特约记者小树武汉报道

　　9月29日，武汉新华路体育场，武汉卓尔队迎战天津松江。这是武汉冲超的关键战，如果取胜即可在联赛剩3轮的情况下领先第三名9分，冲超几成定局。

　　不过，即使这样，新华路体育场也并没有爆棚，仍然有五六个看台空无一人。当武汉队率先打进一球后，球迷即开始做人浪，可由于有几片看台是空的，人浪不时断开。

　　这场比赛最终武汉如愿以3比0完胜。赛后，前武汉市常务副市长袁善腊和现武汉俱乐部总经理陈旭东并肩走了出来，他俩似乎并没有特别兴奋，看起来还有点沉默。袁善腊是4年前退赛的主要见证者之一，陈旭东则是武汉甲A时代的亲历者。这些年的往事，让每个武汉足球人心头都有些沉重，即使在叩响中超大门之际，人们都显得敏感而小心翼翼。

　　球迷则不管不顾地高兴。著名的“铁喇叭”梅南生从赛场走了出来，大喊：“伙计，铁定冲超了；伙计，等了四年了；伙计，我们回来了！”2008年武汉退出中超时，梅南生因伤心而导致血压升高，一度出家去寺院里养病。

　　伤佛是天意。2008年10月2日，武汉光谷宣布退出中国足球；4年后的10月6日，一支另起炉灶的武汉队从中乙、中甲一步步走来，再次杀回中超。这个城市再次欢声雷动，4年前惨痛的往事，大家默默搁在心底。

　　而在心底，我们不禁会追问：当时到底是谁主宰了退赛事件？这样的事件，对武汉足球有着怎样的伤害？既然退赛了，为何武汉队又要重新杀回来？

　　2008年10月2日，武汉光谷队因对足协处罚李玮锋不满，一怒宣布退出中超（实际上是永久退出了中国足球）。代表武汉宣布退出的，是时任俱乐部总经徐志强，所有的罪过和谩骂，也被他一人顶了下来。

　　4年后，随着时间的流逝，真相开始慢慢浮出水面。人们慢慢发现，武汉队并不是愤而退出中超，而是一个蓄谋已久的计划。

　　事件的背景是，武汉市当时的最高领导对足球一直不感兴趣，一支球队一年花掉六七千万元，在其看来是浪费。如果是民营企业搞足球，领导当然不好多说；但当时俱乐部的出资方是武汉光谷，这是武汉东边的一个经济开发区，完全代表政府。而且当时中国足球假赌黑十分严重，在一些领导看来，国企搞足球简直是给政府抹黑。

　　作为武汉俱乐部当时真正的当家人，时任常务副市长袁善腊也对上层的态度很了解。在球队成绩尚好时，别的官员不大好说什么，而在成绩不好时，袁承受的压力就非常大。这种形势连当时的足协副主席南勇都清楚，他曾经到武汉光谷俱乐部和袁善腊进行了面淡，明确对袁说：“你可以说是足球市长，但是我担心，你哪一天不在位了，武汉的足球形势可能不会这么好了。这样的情况，在厦门也发生过。”

　　于是，从2004年光谷介入足球起，袁善腊一直想为球队找一个下家，最好找一家民企接手，但几番都没有成功。好在那几年武汉队的成绩还不错，2004年冲超，2005年获中超第5名并夺得中超杯冠军，2006年第10，2007年第7，球队一直比较稳定。

　　时间进入2008年，武汉光谷队形势不再那么妙了，联赛一开始就掉入保级圈。市政府方面有意甩掉这个烫手山芋，但眼看要降级了，谁愿意接手？

　　与国安的比赛，李玮锋和路姜发生冲突，随后李玮锋被足协禁赛8场。武汉强硬地要求足协减轻处罚，否则就要退出中超。在所有人看来，这不过是一种威胁，中国足坛尚无球队在联赛中途退出的先例，何况是一支顶级联赛的球队。

　　而中国足协出于权威和形象考虑，显然是不可能有任何妥协，于是在2008年10月2日，就发生了那件震惊全国的事件：武汉队正式宣布退出中超联赛。事实上，它的退出就是永久性退出中国足坛，不再在中国足协注册，也不再参加任何级别联赛，等于彻底的“自杀”。

　　代表武汉俱乐部宣布退赛的是徐志强，但显然，这件事不是他能主导的，也不是俱乐部能决定的。当时，袁善腊给市政府写了一个报告，其中有五点意见，武汉市最高领导批示是：按袁市长的五点意见办。这样，才有了最终的退赛事件。

　　但据说在两天之后，武汉市领导层就开始反悔了。他们低估了这件事的破坏力，其恶劣影响超出了体育范畴——在举国关注的中国体育大年，他们狠狠地添了一回乱。

　　但一切无可挽回。人们形容说，这盆水已经倒了出去，从龟山倒进了长江。

　　来自中乙的“火种”

　　退赛是政治家们的举动，受伤害的却是湖北足球人的心。他们能做的，就是保留好湖北足球的火种，期待有一天能再度燎原。

　　武汉的青少年培养体系非常不错，在退赛前拥有一个梯队，同时担任着代表湖北省参加山东全运会的任务。武汉队退赛后，这支梯队即回到了湖北省体育局，准确地说是回到了湖北省足协。他们打算成立一家足球俱乐部，打2009年的乙级联赛。当然，打乙级的目的并不是冲甲，而是锻炼队伍备战全运会，当时湖北省足协一把手周慧超就直言不讳地对笔者说：“我的任务是全运会。职业联赛和我关系并不大。”

　　2009年2月，这支由原武汉俱乐部梯队组成的新俱乐部成立，名为湖北绿茵俱乐部，开始打乙级联赛。而2008年打中超的那支武汉队中的球员，纷纷廉价加盟其他球队，邓卓翔和荣昊去了江苏，曾诚去了河南。比较有悲剧色彩的是后卫李鲲，他已是第三次遭遇球队的消亡：2003年他在八一队，但当年球队降级后解散消亡；此后他转会厦门，球队再次在2007年降级解散；2008年加盟武汉，这次一个赛季没踢完，球队就主动消亡了。此后他转会至中甲安徽九方，但2010年年底球队被转卖，从此李鲲的名字在中国足坛彻底消失。

　　在湖北足球重新注册起步时，也有少数原武汉队球员留下坚守，如王文华和蔡曦，他俩选择了转到绿茵俱乐部，征战乙级联赛。王文华对笔者说：“我要是去外面去打，自然也有球队要。不过，我选择留在湖北，我相信绿茵队能够在冲上中甲。”

　　2009年春节前的一天，徐志强和湖北绿茵俱乐部的人在一起聚了聚，徐并不擅喝酒，但他还是喝了不少。人们看得出来，他心中有郁结。

　　2009年下半年，绿茵队冲甲成功，湖北足球小小地恢复了元气。此时，从湖北走出去的那些球员风光无限，在高洪波国家队的第二期集训名单中，出现了邓卓翔、荣昊、曾诚、蒿俊闵、谭斯、谈杨6名武汉籍球员的身影。

　　不过，湖北省体育局和足协并不太在乎绿茵队的冲甲，他们更看重他们在2009年山东全运会上的成绩。最终，以绿茵队为班底的湖北全运会队在全运会上成绩不佳，省足协一把手周慧超走人，新领导上来，更坚定目标准备下届全运会队。至于绿茵队这个重生的婴儿，只能任其自己在海里浮沉。

　　但绿茵队非常争气，在2010年中甲打到了第五名，主教练李军功不可没，王文华也坐到了助理教练的位置上。如果不是没钱，绿茵队完全可能在这一年就向中超发起冲击。

　　2011，艰难的“弃儿”

　　此时，武汉一家叫中博的企业主动介入了足球，2011年，绿茵队即以湖北中博的名称参加中甲联赛。不过，中博也并非财大气粗的公司，很快就弹尽粮绝，老板王细南告诉媒体说，给自己女儿留学德国准备的80万元都贴进球队了。

　　在俱乐部管理上，中博也颇为外行，笑话不断。主教练面向全国招聘，同时又暗设杠杠，弄得像公务员一般，最后上海人李晓顶替了冲甲主帅李军，令武汉球迷颇为不忿。而因成绩不佳炒掉李晓后，仍不知悔改，在俱乐部极端缺钱的情况下，请来洋帅卡洛斯。

　　值得一提的是，绿茵队是湖北省足协旗下的，和武汉市方面关系不大。但作为武汉市常务副市长，袁善腊个人深爱足球，他也对退赛心存愧疚，于是他对绿茵队各方面都给予了支持。比如，他将光谷俱乐部的场地和办公楼提供给绿茵队用，基本上免费。而在中博介入后，袁善腊也帮俱乐部融资。但眼看中博种种不可理喻的行为，袁善腊也生气了，不管球队的事了。中博发不出球员工资，卡洛斯只好对球员说：“现在打球，全凭大家对足球的热爱。”

　　事实上，资金并不宽裕的中博介入足球，也是为了向湖北省和武汉市政府要一些政策上的好处。王细南曾对笔者说过：“我从农村来，混成这个样不容易。我搞足球，不可能是完全的公益。在商言商，没有领导支持，真的再玩不下去了。”

　　但显然，省市两级政府都给不了王细南想要的。湖北省方面，绿茵（中博）队打全运的任务已结束，再没理由管它；武汉市方面，连中超都生生扔了，怎会在意这样一支中甲球队？

　　在勉强撑了一年之后，2011年年底，中博放话说要把湖北的足球独生子卖到外地。球迷们不干了，声称要到省市政府门口请愿，武汉市高层于是表态，把球队留在武汉。

　　“南勇？不关他的事”

　　武汉市领导表态，中博队可以留在武汉，但前提条件是“理顺关系”。所谓理顺关系，首先是确定这个队的名份，即是武汉的球队。于是，这支球队重新转到武汉市足协，在市足协注册。

　　同时，接手球队的新企业也浮现出来——卓尔公司。与中博不同，卓尔是一家颇有实力的公司，老板阎志身家76亿，是湖北首富。阎志接下球队的第一天，就带领球员参观他地处汉口北和郊区的企业，球员们终于安心了：这个老板这么有钱，球队有盼头了。

　　新俱乐部当然也要有新气象，从甲A时代就在武汉俱乐部任职的陈旭东被请了回来，任总经理。助理教练王文华却被拿下，他无奈地说：“人在做，天在看，现在天却没有看。”主教练留用卡洛斯，但没多久就换成了前国少教练员郑雄。

　　2012赛季，武汉卓尔队起步不佳，但中途发力，联赛后半段一直稳居第一集团。9月23日，武汉客场1比0拿下领头羊上海特莱士，冲超大业基本告成。在更衣室里，总经理陈旭东眼噙泪花，“队员们非常拼，要实现冲超，最终还得依靠自己去争取。”

　　10月6日，联赛第三名重庆力帆2比3负于延边，还有2场比赛落后武汉9分，武汉未战而被保送入中超。此时，距武汉光谷退赛已是4年又4天。

　　2012年夏天，在湖北省奥体中心举行了一个体育文化节，其中一个项目是光谷地区企业足球赛。笔者在现场碰到了徐志强，他说：“谁说我们离开了足球？你看我们现在企业足球开展得多好。中国足球打黑以后，环境好了不少，希望新武汉队早点冲上中超。”原在武汉队踢中超中甲的方力、王宇等人，都在光谷企业队中踢球。

　　而武汉球迷现在只期待10月20日的主场比赛，那将是他们庆祝冲超的狂欢节。有球迷在论坛上说，他要在现场打出横幅：“武汉队回来了，南勇你看到了吗？”这遭到了更多人的劝阻：“退赛不关南勇的事。”

[责任编辑：杨凡、张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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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采用文献资料法,专家访谈法,逻辑分析法等研究方法,对武汉光谷足球队退出中超所暴露出的中国足球监管制度的漏洞和弊端进行研究,具体表现在球员转会,竞赛规则,处罚程序,申诉渠道方面存在的缺失.建议进一步完善法律法规:加强程序制度建设;成立中国职业足球联盟;引入上诉委员会会制度或听证会制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