蟑螂钻地后养乌龟能不能防蟑螂在上面造建筑(问号)。。

蟑螂的微笑(1-8章)
蟑螂的微笑
暗处更暗处——
我们吹灭灯火,吹灭黑暗,吹灭所有响动
吹灭时间,吹灭一切,吹灭所有刮向我们的谶言和雨水
来自别处的生灵和我们一样,正在经受相同的考验
他们在阴影里来去匆忙,无声无息
蜗牛不吃不喝一睡三年,在别处梦回来生,在深处回想缓慢
我们在等待中,一生耗尽
四肢开始渗出骨渣和灰,每日清点毛发和牙齿
痛苦过后,习惯牙床和秃顶,衰老象征着某种捷径。
[&门,轻轻开启,空无一人&]
一天一毫末,十年一恍惚,百年转瞬
千年万年才是刻度尺上一粒微小的基点
灯芯被死神不住地吹亮,明明灭灭之间
巨型蝙蝠纷纷落向黄昏的屋檐,符咒照耀人间
黑衣人轻轻涂改簿本,一个人获得新生
一个神色仓皇的人按照规定必须死去
孩子们在妇人那里像流水线一样被生产出来,逐一贴上标签
火化厂里排起长队,等候的人群谈笑风生
有人坐起来要水喝,有人嫌热,还有人拖着长长的丧布
在热闹的廊道里,来回踱着方步,人生20厘米20厘米地老去
家谱来不及续写,先民早已拂身而去
香火常驻却不再有人口耳相传关于上天的秘密传闻
世界像一个中年不振的汉子,大把大把吃药,纠正病毒的路线?
我看着你们一天一天走向灭亡,却手足无措。
脐带尚未斩断就已奄奄一息
&[有你,有我,有他,有……]
老死的皮屑已经填满房间,正在向外溢出
每一条缝隙,每一个门洞,每一处细小的容身之所
像风吹过衣裳,它们迎风起舞,在空气里逐日增加自己的浓度
象形的管道尽头,人群淤塞。
沿街叫卖者缩手缩脚地夹杂其中,像写错作业的孩子
不敢伸张。他们没收了老太太的菜篮子
在这条街上他们不允许人们私自卖菜。
他们,他们,还有他们,正在开会,
准备进行一场市容整顿。他们长势肥硕的夏天,空调的功率太小太小。
一群陌生人,躲在暗处
通过媒体不断向人们,向世界发布各种鸡毛蒜皮的事件
那些不得而知的情节构成了每日更新的新闻
我们面面相嘘,无所适从
我们生活的这片土地,现在已经被一伙人承包了
死去的人们根本不知道我们还要按时交纳税收
十三亿人整齐的呼吸,震碎了麻雀的心脉
巨大巨大的空白,上面一个字也没有
怎么漂起来的和怎么沉下去的,我们始终不得而知
如果有人能把不满一点一点地咯出来
丢进垃圾桶。
这个世界还可以继续就这样把我们欺骗下去
我看见那个半倚在床上的人
头侧着,两个多小时了,纹丝不动
嘴巴对着苍白的墙壁,大声地呼出气息
喉咙里发出的声响
使我联想到,政党的睡姿和讨厌的呼噜
窗外是个小学,屋顶上一件红色小内裤
已经两个月了一直在那里
每天孩子们齐声朗读课文,我就站到窗口
看着它,它正在褪色,红色越来越不醒目
旗杆上的国旗好象每周升降一次
现在它也在褪色,红色正像退潮的血迹一样
日渐贫乏,发白,发那种没有血色的白
高楼上的霓红灯,红的依旧很红,绿的依旧很绿
就像这个时候的十字路口
它们和谁都没有关系,它们红他们自己的
摇摆不定的立场和血色有关
91路公交车,拐过小区停了下来
从上面下来一位独腿的老人
一阵风吹起胸前老红军的免费牌
一脸的沧桑,我知道那是岁月留给他的
还有一道5公分左右的疤痕,包括那条腿
是战争给他留下来的遗产
让人纳闷的是他的眼神,迷茫的样子
他低着头消失在人群中
想想这个繁华的都市,陌生的建筑群前
我就能看到一张巨大得可以覆盖整个天空的面具
正在朝我们发出微笑
颜色一时说不清楚,有点像国旗褪色后的不红不白
也有点像前主席的脸色
悬挂在我们的头顶,乌云在眼帘下面漂浮着
太阳大概在面具的后面
风一吹,所有女子
纷纷用手捂住自己的超短裙
它们遮住了这个时代的隐私,让我们不能一眼望穿
路过一个建筑工地,成群成群的民工
对着过路的女人指指点点
他们除了干活,就是看毛片,聊女人
无聊和善良一起,成为他们最粗糙的品质
七只蚊子,叮在腿上
她竟然浑然不觉,专住地给女婴喂奶
天突然就暗下来了,急急忙忙抱起哭闹的孩子放进屋里
她要收衣服,那些晾在门前长长短短的夏装
被大风吹着向一边使劲地摆动
她的裙子和上衣被风一起卷起来了
卷起来了,雪白雪白的乳房时隐时现
小内裤干净的白色花边,让人想入非非
整个人被风裹在衣裙里,台风马上就来了
这个时候,黑色臂纱是阴暗中唯一明亮的东西
在风中简短有力地舞着
像死亡,那短促而有力的手臂
整整一个夏天,年轻地寡妇带着女婴
在地狱外面生活
台风来的时候,他们躲进了屋内
我躲在另一个屋檐下
雨停了,今生我都没再见着她们
闪电劈了下来,像那张面具上的皱纹
照耀着干净的玻璃窗,水滴明晃晃地往下淌
天空昏黄,小学里的人声息了下去
塑料的雨棚,发出密集的声响
我能感觉到大风在楼道里穿来穿去,旁若无人
碎纸片一堆一堆地,被泡湿了,飞也飞不动
大风一来,它们就像一个个没有准备的飞行员一样丧气
不用一会儿功夫,透过窗子你就什么都看不清了
国旗抽搐着抱成一团顺着旗杆垂下来,像一个虚汗冒尽的人
趴在床角。
被染红的水从顶端,一路淌下来
绝经的2005,重新把血迹流向升旗台
4月16日上海游行的照片被我弄丢了,很生气
没办法解释那天的情况。有人爬到高处挥动国旗
整整一条延安路,从外滩到虹桥
到处都是流动的队伍和口号
有人抬着巨大的画像走在队伍的最前面
十几万人发着高声的欢呼,和低低地窃笑
后来的国外报纸上有一整版关于游行的报道
我看清楚了那幅画像,上面是一个垂着耳朵的宠物头像
记得那些防暴警察当天就在各条路口维持秩序
人们排着队伍,在每一个决口处,冲得他们七零八落
高声尖叫,他们全部被国外的记者抓拍了照片
那几天国内所有的媒体一直都很平静
大量的明星绯闻和广告占据了版面,此后也没什么变化
有一次,我在小区门口看到了公安局的红头告示
说起了那次的游行,说起了那些被捕的领头羊
他们通通在判刑的通知书上签了字
屋角的蜘蛛,此时没有任何动静
罂粟汁治好了腹部疼痛,适量的奸情不大容易发现
路面上飘满了小花伞,没有一顶稍微干净些的
从路口一拐再拐,拐进了胡同
拐进来一个人
我看着他的秃顶,想起了另一个人
他盗窃过我的笔记本电脑,盗窃过另外一个人的白衬衫
后来我报警了。他姓黄
原来是我们的朋友,据说得手后就回到老家去了
贵州那个地方,一山一山地找
就算一百颗虱子在那里,你也箅不出来
警察做了我的思想工作
我们被迫原谅了那个小偷
现在,这个秃顶的男人站在我的面前
给了我一支红双喜香烟,说明来意
躲雨的人口若悬河
直到雨停了,我都没能插得上一句嘴
他说,现在的领导手腕很硬的
那是两年前的午后,我在南通住着的时候
那人说完就走了
我想起在这位新领导人的领导下
我们是不是可以名正言顺地到贵州去呢
去翻出那台已经借给别人用了两年的笔记本电脑
那件白色的衬衫,和那个主人
早已不知去向了。报纸上大幅的照片
正是新领导人,朝着我微笑挥手
他刚刚从美国访问归来,照片是在机场拍下来的
巨大的微笑,和他的地位等高
和我很不对称
我像看着乌云一样地仰望着照片
下午,在我身后暗下去了
面具这个时候就浮现出来了,像阳光
催泪瓦斯在领事馆门口开花之后
那个酗酒的青年,被抓进警察局狠狠地灌肥皂水
拼命地呕吐呕吐胃部不住地痉挛
在心智清醒之前他一直在辱骂政党和领袖
大家都知道他在胡言乱语,摄影师扶住他照相的时候
他仍然在骂。没有人再说话,他已经说得够多了
也够清醒,摄影师帮他多照了几张正面像和侧面像
在知道赶来营救他的女老板在高架上撞车之前
他一直不知好歹地数落国家的不是
随后嚎啕大哭。在凌晨一点到五点之间
两个陪伴的同事在一旁做口供
据说两国连夜举行的外交照会上,这个不明身份的人
被当着恐怖分子在谈论
他酒后路过外国领馆门前时,高唱国歌的片段
惊醒了大使,夫人在异国他乡惶惶度过了一整夜
他在被警察揍完之后,抬进了号子
等着判刑。
有人朝他微笑,他说他认得那身制服和肩章
三年后,他送给我一个蟑螂的标本
说:就是它,在当年隔着铁拳和栅栏朝我微笑
刚才,我在阅读一本书
闪电一道一道地划过来时
我看见了那个蟑螂,现在应该知道心虚了
城市被大风吹过一遍,被大雨洗刷过一遍
那些肮脏的角落,越发地臭气冲天
像那个老年男子的狐臭,把国家从1989拖到2002
第二章&&无证飞行&
&&&&&不翼而飞的人
那个不翼而飞的人,葬礼显得格外诡异
他拥有空的骨灰盒、墓地和石碑
亲人的悲伤和眼泪
纸马和冥币,以及纸糊的楼房、家电和小轿车
人们为他招徕风水先生,精心地布置
纸灰随风旋转的午后,红色的线绳在墓地上
一道一道地弹出他的吉祥和福气
它们会在来世找到他,住进他的八字里
灵堂前挂上他的黑白照片,该得到的他全得到了
看热闹的人们有各乡各村的
消息传遍了整个地区
后来是整个国家的媒体都在谈论
最后,这个消息被翻译成各种语言
传遍了全世界
联合国的人在公布灾害情况的时候
在电视上用英文呼吁:
这个不打电话回家的人
没有人知道他的确切去处
人们脸色苍白,像不带一丝生气的纸张一样
卷曲着,慢慢地由上至下地抽搐
映亮了整整一个下午的天空
每家每户都在登记损失
大风从南边一直往北吹,房屋被毁坏的程度很严重
政府已经安排了救济物资
定量配送的面包和帐篷还没有发给他
那个人下落不明,他没有任何行李
甚至连自己的葬礼都来不及参加
那些遗漏的情节
从遗像后面悄悄地遛开了,像一道微弱的光&
&&&&&&无证飞行
那个被大风卷上天的人后来找到了
台风刮来的时候,那个人进行了最后一次无证飞行
在风中,它像一根无人掌舵的麦秸杆
轻轻地飞,在气流中他飞出了整整七公里
很多闻讯赶来的人,在山坡上七嘴八舌
他就侧躺在那里,头发灰斑白的样子很从容
你看他时,他对你微笑
电视新闻反复转播了这段新闻
灾情报告里,他成了被公开忽略的细节
我在楼下,一路小跑着回家
耳朵里塞满那个微笑
那个诡异的葬礼像一贴大剂量的可卡因
每个人都迷恋其中,每个人都在谈论
&&&&&&未曾克服的恐惧
我害怕那个微笑
害怕那个巨大地、虚无地微笑
像灯光下的蛇影一样令人担心&
有人臂带黑纱,拎着一只花圈和我们同路
在武夷路那个岔道,向右去了
几朵白色的纸花,被风吹散
随着我们飘过了红灯
在进入昭化路之前
女人和我没有说过一句话
我就怕一开口
她会继续跟我谈论那个不翼而飞的人
从春天到夏天,她就曾一直跟我提起那只壁虎
现在,她仍然不能忘记恐惧
从墙上游走的异类
在内心反复浮现,它营养充足
一盏灯孤零零地亮着
像镜子一样照出了我们的孤独
黑夜非常可怕,&没有办法医治
就像陈年的宿疾从一开始
它们就留在体内
一会儿是蛇,一会而又是两面透光的镜片&
&&&&&&国家的谜底
她的眼袋一直在下垂
国家就躲在里面,小心翼翼地喘着粗气
很多人认出了她的报纸,她的微笑
当然,他们也认出了我的笔触
下一张画,要画一只巨大的蟑螂
充满整个天空,让它一直漂浮在头顶上方
我要把这只蟑螂刻画得惟妙惟肖
让它面带微笑,胡须很长很长
可以伸到每一扇敞开的窗子里面
去窥视随时发生的奸情,让它的微笑成为这个国家的徽章
繁星从背后把它的黑壳镀亮
肿胀的胃部多像消化不良的政治啊
就像那阵莫名其妙的风
带着陌生的人去练习飞行
也带走了我的平静和安宁,带来了不祥
女友再次回到我身边的时候
我竟然提不起一丝精神
倚在窗边,无端地想起1989
这一切都是那么地突然,仓促地安排,仓促地登场
这一年,我看着大人的脸色听了一整个夏天的广播
如今再看,似乎已经不再有人记得
雨都下了无数遍,清洗的人一茬一茬地老了
该冲走的早已冲走,干干净净立在那里的
仍然是主席的微笑
这个国家与时俱进的解释,只能有一种&
&&&&&&猫头鹰在遥远的国度里被供养起来
我穿起短袖T恤
傍晚时分下楼买了一包红双喜
然后一路往定西路散步
路边的新楼已经落成,一排排派送牛奶的车子
靠着栏杆上了锁
我渴望再次见到一个人,她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我只碰到过她三次,她不会微笑
每次都是绷着脸从我对面走到身后
我曾经回过头来看着她走远
我再也没能碰到她
拐弯的地方是一个酒吧
对面的人正在谈论
那个早已过去的故事,我嫌弃这些乏味的人
好象,全世界的人都患了同一型号的口臭
她像一片单薄的油衣,吸附在一只酱蛋上
我知道他是秦书记,她这么叫的时候
我已经走到了门外
天色不早,这条昭化路没什么值得留恋的了
灯火熄灭的时候
猫头鹰在遥远的国度里被供养起来
&&&&&&那道遥远的伤口最终没能痊愈
这个夜晚太漫长了,风沙和雪在遥远的地方
下个不停,下个不停
在着火的油库里烧焦的汉子
脸上占满白雪,他叫腾格里
他的影子若隐若现。这个冬天太冷
然而这是南方的夏季,我们为他祝福
有些闷热,人脆弱得像粗糙的瓷器
一排排丢失孩子的鸿雁
正在不顾一切地冲向大地
春天来了,它们僵硬的身子随着积雪一起变软
大片的芦苇在秋天枯黄
你在草丛深处默念着一个女人的名字
这一天没有起风
那道遥远的伤口最终没能痊愈&
&&&&&&黎明还很遥远
祖母已经去世很多年,我没有见过
后来父亲也去世了,1993年的夏天
太伤心,太遥远
像一个多年未能消解的肿块遗留在体内
我们不再轻易地谈论往事
我们需要明天的新闻和早餐
听说新的政策又下来了
一帮专家,像落水的蚂蚱一样
废话,使他们得救
如果要说路途太远,河岸太高
他们马上就会奄奄一息
天空黑定了,远处发出灰蒙蒙的弱光
黎明还很遥远,看看大地上
黑得最深的影子是我
即使在夜心里也能燃烧,并且发出光芒&
&&&&&&占卜者
占卜者在路边的排挡里酗酒过多
丢失了竹笺和墨镜
那些泄露出来的是非祸福
风吹过的时候,显得单薄和寒酸
一群黑鸟从天边飞过,羽毛纷纷掉落
楼下那些带老虎天窗的老房子,从高处看
是一个个巨大的“十”字
我不知道如何拆解,才能算出这里的春夏秋冬
房东洗了又洗的窗帘
挡在窗口,上面的黑猫浑身长满褶皱
两个眼睛对着的地方
是我的书桌,每当夜深人静
老鼠们蹑手蹑脚的经过时
都能听到猫的鼾声,像隔壁起伏不止的睡意
灯火从一楼到三十二楼被依次点亮
术士的墨镜里,两团反光
烧坏了城市的篱笆,那些放生的欲望四处膨胀
他们赖以寄身的镜片里
反射着天边巨大的黑影,他们学会微笑和贫嘴
学会在嘈杂的弄堂边上取乐少妇
邻摊的算主是今天最大的赢家
别着头走过的人,都能闻着泛滥的酸气
最后一只飞过屋檐的蝙蝠
今年夏天怀孕了,它们替代占卜者
算准那个不翼而飞的中年人,以及他的祭日
它将在秋天里生下一只小蝙蝠
那个小蝙蝠将会留着一头灰白的头发
和一身黑绒毛,它将学会唱挽歌
在屋檐下,占卜下一个陌生人的来历&
&&&&&&&—9月22日&&上海
两只影子分了又合,合了又分
发黄的虎牙,烟汁和荤腥成年累月地堆积在一旁
镀完一截是一截,镀完青春镀中年,现在已经老态龙钟
僵白的牙龈照得他通体透明。吃掉它,吃掉它
有人在喊,声音从骨缝里一点点在往外挤
像挤牙膏一样,干瘪的锡管里还剩下不到一年的光阴
下雨的时候,你仍在挤,一个劲地挤,终于有什么东西被挤破了
你开始气急败坏,你望着雨滴傻傻地发呆
三楼的露台上,你就这样无聊地站着发呆,一呆就是一下午
我们在楼下拖着他又走了一程,在一个阴暗的楼梯口
把他扔掉。
把这么多年的恩怨,把这么多年的磨擦和奸情,一下子扔得远远地
有人补了他两脚,我听见邻居家的门在咣咣着想
然后就像麻风病人一样四处扭动,走着跳着
四处蔓延的流火重新纠集在一起
他们要重新开锅,重新计算火焰的温度,他们要报复,报复
每一只子宫容量,他们重新拿起皮尺丈量直径
以及厚度,他们用函数计算一个女人的耐性和湿度
从生到死的故障,由他们负责维修服务
你可以换掉一截腊肠
甚至那只不听使唤的肺也可以换掉
得先吐尽那口浓痰,像当年修改你的出身一样彻底些
听听充气之后的效果,压着低低的皮管,轻轻地吸气
那时候的哮喘和咳嗽都不再讨人烦了
邻居也不再午夜骂街了
你可以把丢失的欲望找回来,像楼下的大兵一样坚挺如初
谁说这只是一个鬼灵精怪的传说,谁说这只是一张虚假的传单
难道你们没看见那个每天坐在楼下,书写思想汇报的老人么
他书写着对死亡的羞涩
书写他失忆已久的青春,一个熟悉的女邮差
把信件和报纸分发到每一只信箱之后
开始整理衣衫,整理那些不易察觉的部分
稍稍地挪动一下就舒服一点
印满邮戳的地方洁白如初,毛孔不住地向外散发着热气
天太燥热,她需要水,水,水
老年病史和党员汇报被扔在了一边
微微张开就合上,微微张开马上合上
他们的脸朝着不同的方向露出满意地微笑
风不住地吹落水滴,混合着老年汗臭的廉价香水的液体
顺着断断续续下倾的节奏,欢快地流过每一条体沟,
太深了,他们精疲力竭地谈论着国家和政治
站立的姿势太累了,一百年不动摇只是说说而已
衣衫整理好之后,雷声就响起来了
邮差忙着送信,老人随着风一路小跑
气喘吁吁地追赶被吹走的纸片,像一只沉重的大布袋
卡在小区的过道里一路吱吱噶噶地远了
那些一路翻滚跑动的白色火焰
从他的掖下流了出来,他站在那里张口结舌
从出风口散出去的东西,再没有回来过
你说这很像你,我就怕它回来时会带走别的什么
路一直就很宽,到了拐弯的地方突然变得更宽了
走在上面什么也想不起来,远处那个巨大的烟囱
不时喷出白色的,浓浓的液体
它的热量很高,天空因此而意外地怀上了怪胎
不久就要学会一门新的医术,关于分娩,关于孕妇的调养
天空不住地抽搐,抽搐,闪电就在不远的地方反复徘徊
酸酸的液体顺着空气流了下来,布满一地
它们合谋生下了这个怪胎,让它住进人民的体内
时间不知不觉到了又一个傍晚
一个矮小的老者摊开地图,他要放生这个国度的子民
他要让日渐膨胀起来的怪胎到陌生的地方去
这是1979年,有人默默念叨着那个年份
像一滴怎么洗也洗不尽的油斑
后来就吸附在那些不住拔高的大楼上,吸附在人们的身体里
像一颗胎记
贴紧玻璃窗的灰色飞蛾,要么是累了
毛茸茸的腿上占满花粉,小腹柔软而透明,发出白色的光
驭风飞行的羽翼,此时紧紧地收拢在一起
你飞吧飞吧,你不能在这里终老一生
如果有什么意外,那就是你正附在一块玻璃上面
那是我的窗子,而我正在一条越走越宽的路上
看着前面的烟囱。面对那些被人定义成昆虫科的生命
我不想有什么议论,即使这个世界上重新被捏造出一个上帝
我仍然认为那只蟑螂还在微笑
它从来就没有住过嘴,它在那里轻轻地笑,不停地笑
已经25年了,它越笑越大,越笑越大
它的爬行速度很快,它可以同时出现在每一个窗口
它会给人注射,每天你在它梦魇一样的微笑里睡熟
它能做到的还远远不止这些
龙卷风过后,稻草像钉子一样穿透树干
农民紧紧地叮在城市发臭的躯体上,死也不肯松口
像蜜蜂的尾刺一样
有毒的注射液,在谁谁谁的那里,都一样地有效
漏斗一样的气旋,顺着直线一路肆无忌惮地过去了
它们路过农村毁坏田地房屋,然后在城市的近郊领取出关证
1997年,它们和一截苍老的灵魂擦肩而过
转眼之间对面的墙壁就没有了
风从那里灌进来,整整一个春季不能忘记
天空压低了帽檐,那些蜻蜓就围着它低低地飞,低低地飞
八月的时候,你们拔光了花椒和草
要在布满碎砖的地里种下青菜,立秋之后就可以长大
每个人都是这么说。房东指了指远处,高耸入云的市政大楼
像不断勃起的民营经济一样,海绵体里越来越多的气泡浮上来
在老年市长脸上积成一点点黑斑,这个小城还需要更多的烟囱和工厂
省里来视察的领导这么说,大家也跟着这么说
电视台的主持人在新闻报道过后,上错了床,被调到后勤部
她以化名的形式出现在一本地摊读物里,封面是一只光洁地放大的乳房
市井里流传着这则荤腥的故事,他们说起面粉、馒头和乞丐
他们说起洁白、光滑、他们说到巨无霸,他们说了很多很多
那里有好菜耔,还有好铲子和好锹
房东得意洋洋地说着,跛着脚量了量土地——半包就够了
最后他说到了野猫,他看见它和隔壁的狗整天在一起
瓦蓝色的顶棚就是被它们弄坏的
还有那只黑色的皮包,上面印着:上海,上海
也在去年秋天的时候,被它们一起咬坏了
那个不猫不狗的小孩子,从路边蹿过
一群人尖叫着,看着它顺着树干蹿上了屋顶
我们都奇怪那只狗,怎么没有恐高症
那只会飞的狗,那只终于飞起来的狗,只有它才能占有那只猫
它们乱伦了,它们在中国生下了那个杂种
夜晚的时候它们不再怕黑,静静地躺在中国的屋顶
它们看见蝙蝠纷纷地飞了起来
趁着夜色,把房东送出了很远很远
救护车缓缓地倒,缓缓地倒,就在那个路口
巷子里塞满了人,低暗的灰色一路沿着屋檐越飞越高
穿制服的人把尸体抬上车,然后分开人群一路呼啸着走了
他的身体在断气那一刻起,就发芽,长满细小的布满绒毛的耳朵
他要听听最后的嘈杂,最后的哭泣,四周弥漫着他的味蕾
舌头就悬在空气中,他要尝尝最后的气味,最后的眼泪&
围观的群众很多,都挤出汗来了
汗水和着汗水,吸附着人腥味,他失望了
谁家的孩子跟在夜色里哭
不顾一切地哭,他的眼泪是死者
最后一次尝到的人间滋味,发着淡淡地咸
摩托车被撞飞了前轮,反光镜倒转扭过头去
像一只层层合上眼皮的复眼,链条断了魂一样耷拉在地上,
后轮在一个劲地空转,空转,转&
头盔此时安静地躺在一旁,风一吹,扎带不住地抖动
像一个簌簌发抖地灵魂,在危险地纤绳上舞蹈
不怕风,不怕黑,他怕拥挤的人群,怕无聊的唏嘘和微笑
怕红灯,怕路口,怕那些无声的手势和口哨
他怕拥挤的汽车,他怕混乱,怕秩序,怕那些莫名其妙的车祸
他最怕的还是刺耳的刹车声,呼啸着越够头顶的车轮
头皮一阵钻心地冰凉
人们不断地唏嘘,有人拼命地往前挤,他们挤破了包
挤破了衣服,孩子一个劲地哭,躲在人群里
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人围在一起
他们指指点点令人害怕,他们像蚊子一样嗡嗡乱叫
到处飞舞到处乱钻的嘈杂声,令人害怕
路上很热闹,各种型号的车子堵在一起发出混合的声音
像一把发疯的大提琴,想一个盲人琴师
无名死者,从另一条路上走了,很安静,绻缩的身子
像一个巨大的问号
警察理着皮尺丈量现场,留下记号
有人在登记,脱口而出的数字不断地被记载下来
闪光灯不住地闪,一下两下……他们拍下柏油路面上焦黑的划痕
撞飞的轮子在30米以外的地方,撞坏铁皮垃圾桶
被挤压过后的垃圾,变形之后一直散发着恶臭
路边的法国梧桐被擦去大块新鲜的皮
酱白色的树浆被风干了,凝成一块一块不均匀的肿块
像内心那些不易察觉的液体,和隐藏得很深的肿瘤
它们一样被拍了下来,还有现场数不清的花花绿绿的鞋子
拖车来了,工作人员清理现场
那辆瘪得厉害的宝马轿车被拖走
空中烙满唇印和尘灰,一个人远远地去了
这个国家的黑幕,被人群拥挤着厚厚地合上了,像那双劳累的眼睛
巨大的光柱从上面倾斜下来,照在地上
像奔流的瀑布,这多美啊,这多美
圆圆的一圈,臭虫和跳蚤就在夹缝里,不停地蚕食黑
它们以黑为生,以黑为荣,他们像吸足墨水的畜生
十公分一下,可以刨出蚯蚓
它们遵守着国家的命名和姓氏,它们有自己的肤色和血液
它们食土为生,它们不会微笑,互不往来
它们一起对阴暗许下诺言,它们对黑发下毒誓
舞台上年轻地排在年老的后面,有人掐准秒表
算计着下一茬领导人的姓氏和履历
这就是出牌顺序,有人把赌注压在红桃A上了
挂起眼角等到史书的第101页,都没把牌底看透
一盏巨型的舞台灯
落在骨质疏松的锁骨上变形弯曲,形似枯槁
切割后的肿瘤或者淤血蘸上盐,他们就能吃出国家的味道
他们美美的吃,他们干脆吐掉假牙
卸装之后躲在暗处,一个人独食,猩红的大嘴
足足撑满了历史的后200页
960万平方公里的阴影,在这里并不算大
他们要食尽人间的烟火,他们剔除自由这块骨头
他们撕碎红地毯,他们把对手撕成一条一条
聚光灯从上面打下来
最最明亮的部分,从核心的一点开始
已经慢慢腐烂,梨子一样潮湿变黑,终日不见光亮
我们看到了黑色的斑点,原色里有红的血液黄的五星
一层不变的是那些被绿色埋葬的人民
随手扔掉的果皮,随处可见的光斑
通通烙上他们谢顶的光泽,他们从哪里来到哪里去
铅化的食道,腰肢劳损,脊椎病,肩周炎……
他们终于使这个国家周转不灵
灯光刷亮的地方,空无人影,一群被氧化的人
弄翻了红酒,把偌大一块洁白洁白的桌布弄脏了
他们干脆涂上血迹,涂上阴影
涂上大海的颜色,涂上情妇的口红和丰乳霜
根据色块他们划分成不同的行省
他们站稳了脚跟,他们透明透明地存活下去
统治着台下摸黑的观众,他们正是你说的人民
他们掂着脚尖在舞台上走来走去,他们做梦,他们磨牙
他们泼出所有的生活垃圾
这个已经遥远的国度,患上了帕金森
他们修炼铁布衫,金钟罩,他们学习葵花宝典以及自宫的技艺
最后一章说道:自阉之后才能典当给历史
人们看见他们一直到老都没有白发和皱纹,皮肤光洁而透明&
&&&&&&&&&&&&&&&&&&&&&&&上海
[上篇:关于叔叔、狮子和世界政治]
那个被割断喉咙,安上橡皮导管的人是我的叔叔
突然而来的病变,使这个夏天掩上了一层黑色的面纱
神秘地出现在我们的生活之中
愈来愈近的暗影之上,一只动物园里熟悉的狮子
它在沉默中修补自己的鱼网
修补过于沉重的现实以及意外和伤
他们需要一针麻醉剂,一张病床,一群护士和医生
他们需要苍白苍白的天花板,需要眼泪和安慰
需要这个夏天面带粉刺的敏感和担心
甚至公费医疗的本本,他们需要医治这一截生满疮疱的气管
这么多年之后,他们习惯了发言
它只需要安静,在安静中培养自己的耐心
履历上清晰地记载着过去,二十世纪五十年代埋下的祸根
那个孩子就是我的叔叔,他第一次啼哭的声音
在二〇〇五年七月要完整地交给一把手术刀
被剥夺的岁月和野性,像坚硬的石头
他们一点一点地炼,一点一点地炼,缺乏耐心和教养的人
被开除出驯兽师的行列
它的眼神空洞,装满人群的冷漠和匆匆
忧郁症的颜色在这里等同于一张世界地图
曲折的边界线勾出山川湖泊,勾出国家和国家
标出比例尺,标出地盘的大小和纵深,铁栏杆在露出的部分
涂上了厚厚的防锈漆,害怕&**&的和害怕高音的人
在这里达成了一致,它们不是为了挡住光线和风
而是为了一个身躯庞大的恐惧
它被关在笼子里,国家的边界是无法逾越的栅栏
海里和航向再次证明
野心家的愚蠢和顽固。他们在政治的调色板上
调出民族情绪、国际仇恨、政党联盟以及一些人道主义的中间色
妄图描出和平,描出大桶大桶的石油和美元
结果他们画出了满篇呼啸的导弹和战机
画出了山怪和蛇,以及那些深深浅浅的霉斑
无名的火焰骑在一只无头怪物的身上,呼呼有声
它可大可小,它中毒过深,它没有头颅,它不会思考
在每一个野心家和总统那里,它只是一个无头的坐骑
两个孪生的兄弟一个叫虚荣,一个叫欲望
他们骑着它,对这个世界进行不断地修改
由舌尖卷曲的方向来判断一个人的来意
以及在山梁后面和深海下面潜藏的砝码
他们在较量中伸出右手,握握盟友握握对手
握握同样长满硬刺的仙人球和女人,他们握出过联合国
握出过恐怖主义,也曾经把战火熄灭
每一次合影,他们都替历史洗出了一张关于魔鬼的底片
他们在巨大的谈判桌上吃着甜品,谈笑风生
高血压是他们对世界唯一的恐惧
他们一手按着自己画的世界草图开始谈论二战
谈论硫磺岛登陆,他们站在一起痛骂日本的无耻
他们怕黑,他们在城市里清查黑人户口
又在运动会上为黑人加油,并给他们颁奖
他们像长不大的孩子,他们失去了童贞
间谍就是他们安插在对手身体里的慢性肿瘤
假牙和发套。国家就是他们的安全套
轻车熟路和潦潦草草,他们就能把政治深深插到
民众这个巨大的子宫里,这么多年了
他们安然无恙
经济发展、国家稳定是他们的笑容
在妓女繁忙的红灯区,他们换上便装深入浅出
在动物园里,他们安排跟狮子合影
心情低落的时候对着部下大吼大叫
他们不许妓女叫床,不许狮子自由,不许部下舒服
不许国家怀孕生下另一个国家
现在,连这个善于交谈的叔叔也开始对自己的发音感到陌生
生硬的橡皮导管,从身体里发出另外的声音
该吐露的都吐露了,声音里还是不能听出他的生死
假如我是这个世界的总导演
我就让狮子成为叔叔:健壮,声音洪亮
让叔叔成为政治家:橡皮气管,陌生的发言
让政治家们滚回动物园去
在铁笼里接受驯兽师的鞭子和奖赏
接受来自人民的抚摸和戏弄
从此以后,妓女就可以大声地叫床
部下就可以大声的顶撞
国家也可以怀孕,生下另一个国家
让国家和国家相互交合,生下更多的国家
国家越活越少,越生越多
最后,我们可以切下嗓子,装上扩音器
对着世界大声地宣布,我就是自己的国家
我是自己的奴隶,我是自己的主人
我们就是一个个没有王法的王
[中篇:最后的风暴]&
&&&&&&&&我们的身躯里装满了最后的风暴
&&&&&&&&——摘自《蜗牛》(李原)
我们需要哑巴的手语和瞎子的猜测
我们害怕开口,害怕发炎,害怕舌头上起火焚身
群星璀璨的午后,你独自一人在山坡上练习沉默
我们都听到了一个国家不断梦遗的消息
灾民正在汹涌着离开路易斯安娜州
大洋西岸,那个无语的老者,悄悄地哭着
秋天已经到来,你不再相信这个信口雌黄的鸭子
如果不是它,革命早一百年就会成功
如果不是它,国家的旗帜肯定没有现在这么丑陋
我们也不是同一只瓷瓶里的水源
不是花,也不是朵
我们不是光线,不发热
我们是一场路过世界的风暴
就一次,我们就能摧毁老朽的石头和机器
让海水越过堤坝,像革命的冲锋一样
把城市和城市冲得七零八落
机器进水,大脑短路,天边的太阳也开始五官不正
国旗踩在脚下,深深地陷进泥沙
风把它撕碎,水把它洗净
全世界都看见纷飞的碎片和洁白的羽毛
他们相信了和平和安宁,相信自己的躲避,相信闭嘴的真理
他们哭不出声音,他们不知道感谢
他们暂时把所有的愤怒忘记了
不痛,也不痒
他们在风暴来临的时候丢失的亲人、哀伤
失散的苍蝇、蛆虫,现在都漂浮在水面上
像撒上去的花瓣,像没有知觉的灵魂
到处漂泊,到处流浪
他们在水面上长眠,他们在风暴的眼皮底下失踪
他们不信佛不信教,不信别人不信国家
谎言在他们那里只像一个十足地傻瓜
他们喊不出口号,在风来的时候他们听哨子
雨来的时候,他们洗洗澡
他们不流血不流泪,他们只留下一层淡淡的盐碱
亚热带和热带不结冰也不结果
珊瑚岛不长葱,也不出售花椒
陆地和大海从此以后,也只能看看
不能居住不能航行,更不能交换
风暴就是这个世界的最后终结者
如果还有人活着,那就活着吧
不要建造屋宇,不要留下粮仓
公路和隧道只是一些失效的伎俩
它们不能把世界连成一串,像糖葫芦一样
想吃就吃,想咬就咬
购买安眠药和杜冷丁不需要躲躲藏藏
你死你的,我死我的
死得远一点近一点都没有关系
我会帮你们收拾尸体,我把你们撕碎
风把你们吹干,雨把你们冲走
干干净净,干干净净,这个世界没有了你们
没有人会悲伤,没有人会哭泣
更不会笑。他们只是一群没有灵魂的东西
他们呼吸空气,他们木纳迟钝
在风暴到来之前,他们已经互相争夺互相残杀
他们消灭了泪腺,炸平了酒窝
他们&**&了所有的男男女女、自由和平等
他们是一帮没有耐心的行尸走肉
偷情和通奸使他们过早的凋谢了自己的羞耻
站在栏杆旁边,他们就能闻出自己的油脂味和汗臭
从一边到另一边
所有的标志和路牌通通毁于一旦
左左右右,永远地迷失在他们的脑海里
把玩炸弹的手艺,发射卫星的技术,建造飞机的车间
现在,现在,都随着最后的风暴荡然无存
飓风是他们的点心,海啸是他们的酱油
他们都是政治家,他们都是&**&犯
他们是最后的风暴的催生者
他们在最后一场风暴到来之前掐断了自己的呼吸
[下篇:上帝还是第三者?]&
&&&&&&&&内部的秋天已开始腐烂
&&&&&&&&——摘自《蜗牛》(李原)
那个第三者在耳语中度过了一个又一个世纪
内心暗淡,像一只被人遗弃的鞋子
落满积尘,并从内心开始慢慢崩溃
那个人,没有身份没有官职
寄生在人们体内,它不时地发酵流出酸味
从总统手按《圣经》的就职仪式上
开始顺着桌腿,滴下浓血
在议会里布满一地,头顶罩着低沉的乌云
《圣经》的每一章,每一节
每一个文字,从笔画拐弯的地方开始融化
神父们漂洋过海,身着燕尾服的样子
像一粒粒被蚯蚓吞下的泥土一样
捧着一叠叠并不新鲜的叶子
喂进不同的土壤,它们要生根发芽
长出相同的“十”字,长出
巨大的尖顶教堂
白的墙壁,花的天窗敞向陌生的天空
同样的姓氏和菌种
将住进每一颗弱小的灵魂
抢劫犯、濒死者、穷人、爱滋病患者
……,……
黑夜渐渐开始膨胀起来,秋天落叶掉光
像那个纵欲过度,头上长不出发茬的人
像那个不长嘴唇在体内发音的人
渐渐地矮小、瘦弱
最终,我们看着它浑身长满长耳
到处窃听,像一个侏儒
失去高度,失去信誉,失去廉耻
大批的信徒集体走失的夜里
它向所有的男人和女人兜售自己的妩媚和贞操
上帝,这个不知廉耻的废物
这个地痞,这个无赖,这个没有国界的婊子
它寄生在人们的长相后面
抽取灵魂,像税收一样不断涨价
它诋毁犹大,诋毁健康和强大
生活不能自理,不吃不喝
浑身充满欲望,它想占有每一个人
随心所欲,肆无忌惮
受难的假相后面是成堆的委屈
注射给女人的是它的欲望
喂饱男人的也是它的欲望
像针管一样地细小,让人不易察觉
它和每一个人通奸,并在他们体内留下毒汁
容易腐蚀的灵魂,容易腐烂的灵魂啊
像一截截无力回天的朽木一样
在风雨中淌尽最后的绝望
这个世界最最阴暗的部分是教堂的阴影
最最脆弱的部分成为你的根据地
成为肮脏地有毒地暗角
细菌疯长的傍晚
受难者和托词使我们在黑夜里无法甄别
又一个人去世了,世界泛着灰白的浅光
床头摆着《圣经》,头顶船形白色小帽
身上压着重重地“十”字
压着你的虚荣
再也等不来唱诗班了,嘴唇早已腐烂
你只能躲进死者的体内
随着她一起腐烂、腐烂
像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生命一样
把死从新找回来
当成一种荣耀去积极响应
面对死亡,面对生命
你只能是一个未出襁褓的孩子
你害怕不幸降临,你把前世的遗体
钉在十字架上,当着你今生的资本
这个懦弱的鬼
你让教堂在深夜里点亮灯火
驱赶你梭簌簌发抖的恐惧
你让人们在你的空荡荡地腹腔里
吞食干瘪的面包和福音
每一个病弱者那里亮着你死灰的色泽
细菌繁殖得很快,内心爬满白色蛆虫
在下一个死者那里,你将不再看到黄昏和日出
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十”字和雕塑
将重新化成一堆泥土
大地上,你将永远不能尝到噩梦和飞翔的味道
在没有嘴巴的基础上
你将再次失去翅膀
上帝啊——这个懦弱的、自私的、无耻的小人
这个不男不女的变态狂
这盏藏头垢面的无影灯!这个第三者!&
&&&&&&&&深夜&上海
这是医院的二楼,人们三三两两地躺回单人病床
不会飞的鸟在这里做窝生蛋
手指扳成一截一截,算计时日,把多的分配给过去
把少的留在将来,那些左右为难的剩余部分
就悬在那里随着夜风摇摆不定
今天的病情报告一直没有问清楚
人们不愿意告诉我,我只能自己去推算
那些哗哗作响的水流在什么地方一直流个不停
隔壁的人在走廊里走来走去,微弱的影子
就在那里一会儿长,一会儿短
我不认得这个陌生的人,他把门微微地开着
留出一道细小的缝隙,白底蓝条纹的换洗衣服宽宽大大地
挂在铁架上,风一吹,就像鼓足了劲的大青蛙
伏在房间的一角
沉重的步子,很低很低,我听出了缓慢
听出了他的忧郁像疾风一样久久不散
夜色在水滴里留下透明的暗影
他最后站在那里,大概是风的原因,影子忽明忽暗
褐黄色的水锈顺着白色瓷砖爬上了窗口
毛茸茸地触角,从这里伸到那里,伸出体外
它们嗅着药水的气息,爬满了你的脸庞
悬在睫毛上,一动不动
仔细地听,仔细地听,听自己的心跳和短促地呼吸
听那个大笑不止的人在深夜里唠叨
护士趴在值勤桌上睡得很熟
楼梯上静悄悄的,巨大的黑影就藏在楼下
它们会飞,它们不停地游荡,在白色的天花板后面
隐藏着自己,在病相报告里留下指纹和签字
楼梯上响着它们空荡荡地回声
清洁工人打扫过后,它们变得很干净
护士们一身洁白的工作服里,裹得紧紧地
在夜里,它们放荡自己
解开绳索和内心的藤蔓,从影子到影子
它们完成从生到死的过渡
25年了,我没有自己的客厅和后花园
我没有自己的幸福和痛苦,我替代别人获得一次次黑暗
它这样说着,一转眼月亮就上来了
弯弯的,很细,我知道它将在月光下面逃逸
或者变得浅一些,起码是不易察觉一些
绕过这道小小的院门,黑影就飞走了,无影无踪地消失了
它们逃向更加漆黑的地方,就像市长的罪恶必须在升迁的同时
一并掩盖和抵消,省长的罪恶必须爬升到国家的脸蛋上
才能通过强光灯掩盖掉黑斑
而那个长满老年斑的人,只有到坟墓里去清点纸币和女人了
光亮在他那里一次又一次地眩晕、休克
那是国家致命的根部,那是国家的软肋和宿命
灯火通明的急诊室外,停着一辆手推车,上面血痕暗淡
清风穿不透纱眼,一头撞了上去
此时的呻吟在氧气瓶里回荡
绛红色的血浆在巨大的伤口边凝结成块
从伤口里爬出死神,像一道随风飘泊的影子
在白色的墙壁上投下淡淡地影痕
它喜欢血的腥气,喜欢夜的颜色,喜欢病菌的微笑
喜欢国家的炸弹,喜欢穷人的泪水,喜欢老年人的秃顶
它就是死刑,它把自己托付给空气
那些潮湿并且发生霉变部分,就是它的长相
它居无定所,从这里搬到那里
日复一日不断住进垂死者的体内
现在,它正在忧郁和徘徊,在医生一吞一吐的语气里
计算自己的行程。废墟的面积不断扩大
死神从四面八方汇聚到一起
像夜色一样慢慢地席卷过去,席卷过去
人们终于从医生的脸色里读到了绝望
哭泣的声音开始还很小,后来越来越大
树叶已经落了满满一地,这个微笑的影子
等待着最后的祭奠,一个人死了,它们获得新生
在一只只深陷的眼窝里
轻轻吐出咸气,一个个被腌制起来的灵魂
保质期渐渐临近
深秋了,这家医院的窗子仍然敞开着
惨白的灯光,照着楼下的松柏
医生正在一遍又一遍地强调他的无能为力
亡者的妻子不顾一切地弄散头发,嚎啕大哭
疯子一样地尖叫着,一声一声地划破夜空
她不停地用手去搓揉死者的胸膛和脸庞
去握他的手,泪水不均匀地向下滴落
穿透一层层白色布匹,穿透衣服,渗到死者的身上
光亮最后一次降临在那个卧在手术台上的中年男子
划过他微闭的双目和嘴唇
嘴角自然下垂,伤口上一片安静
一切地一切都在变暗,一路朝着低处暗了下去
这个夏季谁取走了他的眼神,又是谁令他躺在这里不能动弹
没有呼吸,体温黯淡,冰凉冰凉地人啊
最后一眼你看见了谁
这个世界除了头顶的天花板,还有什么比你的脸色更白
更僵硬?难道是你的老板?难道是国家?!
漆黑漆黑的病房里空荡荡地
门洞里有风穿过的声音,暗白色窗帘不住地荡起来
没有光亮,没有人
野猫钻进草丛之中惨声尖叫
那个大着胆子走进来的人,停了下来
在床铺与床铺之间,摸索着,他压压跳上来的心
开始整理被褥,整理那些尚未取走的衣物
那个临终没有吐露半点遗言的人
现在正被悄悄地寄往来世
粗大的瓷缸,牙刷,那包抽了一半的香烟
静静地躺在皮箱的角落里
这家医院里最后遗留下来的行李
由那个大着胆子的人来清理
稍微明亮一些的过道里,灯光正在晃动
灯丝就像一根根暴起的经脉一样
在大理石地板上来回走动,无声无息
午夜,一个人去了
时间正在一步一步地接近回家的时刻
人群突然多了起来,没有人微笑,没有人交谈
他们从急诊室里拥簇着一张手推车
经过台阶,经过小型的广场和圆形花坛
铁质车轮磨着地面的声响由远及近
人们哭着把他抬进一辆敞开后盖的灵车
呼啸而去,呼啸而去
医院空了下来,死神继续盘踞在暗处
那些影子正在风头摇摇晃晃
把内心的恐惧抽空,把骨髓抽空,把脂肪抽空
把一切具有重量的东西通通抽空
像一具空壳的动物一样
没有重量,没有心肠,也没有泪水和笑容
可以死去,可以重生
像一个没有界限的游戏
把自己不断植入新的躯壳,它们需要充足的养料
需要不断的转移和变化
不管年老的年少的男的女的
别想抹去这颗胎记——这死亡的微笑
又一个老年的结石病患者在天亮时分住进了隔壁房间
晨光从他身后照进来
我看着他,深深浅浅的皱纹掩盖了他的表情
身材矮小,戴着老花眼睛
眼睛下面像挂着两只大布袋
他不交谈,随遇而安也没有亲人
他走了过去,宽大的病号服卷起的一小阵微风
轻轻拂动我的脸,像一道微弱又微弱的谶语
栽植到我的身上。一整天都没有他的消息
也没有其他人的消息,护士们忙忙碌碌走来走去
窗子下面每天都有一个坐着残疾车的老太太
围着花坛转,一会摸摸花,一会摸摸草
帮她推车的年轻女孩,肩上搭着一只橘黄色小昆包
火红的上衣不时被风掀起
长发下面我始终不能清楚地看到她的长相
一群小小的蝴蝶就在那里飞来飞去,飞来飞去
我太需要一个可以说话的人了
一个可以把我的恐惧和担心全部说得清楚的人
一个可以稍稍安慰我的人
即使他们将会马上死去,我也需要
我不能忍受体内那些即将爆炸的力量
那个由医生的胖嘴巴里吐出来的噩梦
会将我淹没,一生中最后一次惊险的故事
只能在这里和那些严肃地无聊地
穿着白大褂的人之间产生,他们会象征性地同情我
用一些陈词滥调来搪塞我
他们对这些习以为常的噩梦已经麻木多年了
现在我见到他们,见到护士,见到那些可怕的白色
我都能晕倒,我不想看到天花板、墙壁
最好是这些白色的东西通通先我而去
远远地离开这个世界
让我在面对死亡消息的时候
能够更加从容些,更加镇定些
或许并没有那么严重,或许只是或许
在这家医院的二楼,我已经受够了折磨
我宁愿在夜晚,静静地听着滴水的声音
也不愿在白天闻见到处弥漫的药水味道
我宁愿每天都能替代那些死去的灵魂
去领取地狱的门票,也不愿再在这里接受治疗
或许那里并不可怕,或许只是一次短暂的旅游
不,不,不!最好能帮我找来一个
瘦弱一些的人和我一起来瓜分那个可怕的消息
总比我独自承受要好些
起码流露出来的情绪,有人能够知道
或者泪水也可以被人看见
或者还能够再跟他们说说我死后的打算
说说最后的遗言
假如我真的也将在这家医院死去
起码我要认识一些朋友,认识一些能够共同相处的陌生人
让那些埋藏在我身体里很久很久的话
留下来,留给他们
我要和那些即将死去的人们马上成为熟人
我需要同路者,我们一起死去的恐惧
将会很小很小,微不足道
我们手挽着手,像走过一道溪水一样走过死亡
走过那道界线,接受对岸的风和雨水
接受来自那里黑夜和白昼
接受来自那里的一切的一切
今天的天气特别晴朗,没有云层没有风
花园里蜜蜂的嗡嗡声非常清晰
隔壁的老人,今天终于听到了他的咳嗽
终于终于,他还是开了口
或许他只是咳出了他本应该讲出的话
或许他是个濒死的哑巴,哑巴,哑巴
或许他不用去死了,他咳出了结石
吐出了那个死亡的迷团
我再次见到了那个在午夜来回走动的影子
他匆匆穿过门前的过道,远去了
或许今天,他已经做完了噩梦
楼下的那把残疾车子再没见到
那个红衣的女子,那个每日坐在车上的老太太
再也没有见过,再也没有见过
如果这家医院的病相报告早点出来
我或许在离开之前还能见到他们
午后的阳光静静地照在我的腿上
已经没有了关于死亡的恐惧
白色的天花板渐渐变淡
像一只马上就要飞走的白色蝴蝶
&&&&&&&&&&&&&&&上海
他喜欢在子宫帽上扎针眼
喜欢在稍高的角度眺望女士低矮的领口
喜欢把肮脏的手指揣进嘴里
等漂亮的女士经过时,吹起响亮的口哨
整条街都能听见他的调情
他把头发一个劲地往后梳理,喷上廉价的发胶
走起路来像一只大公鸭,摇摇摆摆
说起话来含糊不清,他不住地说,唧唧呱呱地说
在小酒馆里勾女引服务员
让她们脱下裤子,问她们姓名和年龄
这个好色的跳蚤被人不住地咒骂
从福州路骂到衡山路,从上海骂到北京
在三里屯被一次又一次地赶出来扔到路边
烂醉如泥,见到过路的女人他就想飞
他爱吞口水和随地吐痰
喜欢在街角或路边站着小便
被值勤人员罚款,他就骂街
骂那些不长眼睛的橡树和野草,骂警察
在别墅区外面大声喧哗,对着大门放屁
被保安人员追赶,他会跑,跑得无影无踪
他喜欢在午夜过后回家做爱
高潮时颠来倒去地叫他喜欢的妓女名字
然后搂着枕头呼呼大睡
不允许老婆在他睡着的时候取出他的性器
他不允许老婆皱眉和顶嘴,不喜欢她
深夜洗澡,不喜欢她频繁的起夜
最不喜欢的就数她眉角的那颗胎记
他买了很多很多的粉饼,要她在每天睡觉前化浓妆
他讨厌计划生育,讨厌罚款队的人
他不允许医生扎他老婆的输卵管
他不能容忍老婆戴上子宫帽
为此,他不住地诅咒孩子的肤色和长相
大声责怪老婆的愚蠢和不可救药
让她不停地怀孕,长妊娠斑
他在周末的时候去买上大堆的孕妇服
很宽大,喜欢在女式内衣店里钻来钻去
收集女明星的裸体照,看模特大赛和内衣秀
他不喜欢旅游,经常偷偷地一个人去沙滩浴场
去看陌生女人的胴体和身材
在回家做爱的时候富于联想
满脑子的幻想使他遥遥欲飞
他稍稍有点口吃,喜欢不停地打饱嗝
每天都打,人们讨厌他胃酸的气味
他喜欢住在601的陌生女人
六楼的阳台上晾出一排花花绿绿的女士内衣
他喜欢那样的花式
最喜欢那件带浅蓝色蝴蝶的小内裤
喜欢粉色中等型号的乳罩
它们每隔两天就被挂出来晾晒
他喜欢在自家的窗口一等一整天
等着看那个六楼的女人来收衣服
他喜欢在夜深人静时侧耳听六楼的动静
他经常在小学大门口,用粉笔画
各种奇怪的动物,并留下自己的手机号码
在孩子们的课本上用手指挖小洞
孩子们骂他,他就做鬼脸
或者买冰糖葫芦,去哄另外的孩子
他喜欢在纪念碑上画巨大的生殖器
他画的避孕套别人看不懂
他就念念有辞地再一一加上说明文字
他不喜欢笑,他常常把报纸上领导人的照片剪下来
偷偷贴到老婆的妇科病历上
为了治疗牛皮癣,他经常把自己的地址写到
公共厕所里的牛皮癣广告上
他喜欢扒到停在路边的轿车玻璃上
寻找车内的女式用品
累了,他就喜欢在路边坐到天黑
看到陌生的女人,他就打口哨,尿裤子&
这是一种游戏,透风透光
洗澡、理发、按时出嫁
恐惧和期待在她身体上微微颤抖
四周弥漫着新木器的气息,被褥和床单
泛着大红色光晕,花团锦簇
像酝酿十八年的玫瑰开始怒放
一个陌生的男子从此成为丈夫
忍受他的体臭和脾气
他的脚气在深夜里瘙痒难耐
常常发出令人难以入睡的气味
噩梦连着噩梦,她患上了忧郁症
在深夜咬丈夫的鼻子和手臂
朝夕相处的高潮和快乐使她飘飘欲仙
贪婪使她的身体发生着微妙的变化
面团一样发酵的肚子微微隆起
酵母菌,从这里到那里,经历着一次重生
成为一个母亲首先得忍受性欲
那些旺盛的,随时开花的月季
远离姑娘的身体,开放在夜空里
像火烧云一样,血液烧开了一次又一次
她在人群中不时隐秘地挪动乳罩
偶尔也会偷偷隔着裙子拉一拉紧身的内裤
使它们稍稍舒服些
她的身孕以及整整54个月的产假
为她带来八个孩子
过多的孩子,使她乳房下垂
每天随着身体的节奏左右摇晃
腹部松弛,像一节一节的大车胎
堆在那里,浑身颤动
孩子们排着队,等候吮吸早已干瘪的乳头
他们的不良习惯令人沮丧
陪着他们练习发声和练习走路
花光了她的全部时间
丈夫开始酗酒和夜不归宿
骂骂咧咧大打出手,他骂她婊子
寂寞和隐隐约约的痒从一个很深的点扩散
折磨着她,像成群结队的白蚁
钻上钻下进进出出,身子微微颤动
持久不息的震波使她眩晕
深夜,她坐在卫生间直到天明
孩子们三三两两的睡在床铺上
发出均匀的呼吸,磨牙和呓语
开始陪伴她,从此以后
小腹疼痛就往卫生间里跑
发茬里的头皮屑开始增多,一片一片地
随着风开始飞舞,一丝丝发梢
含在嘴角,嚼出白色的水沫来
她一边声嘶力竭地吵架,一边打毛衣
嘴里泛着浓重的糖蒜味
一群小飞虫在她的嘴唇四周绕来绕去
生气的时候,挨个扒下孩子们的裤子
用布鞋底抽得他们嗷嗷乱叫
人老了,她倚着床铺
那里荒芜了,像一片沙漠
在她眼里倒映出火苗
湿漉漉的床单曾经裹着她年轻的躯体
那里有鸽子飞来飞去,她会叫
陶瓷面板的浴缸被她臃肿的身材
塞得满满的,水从四周溢出来
一直向房间流去
这间容易渗漏的屋子,地板是木质的
在接头处,流水顺着缝隙往下渗
每一滴都混合着她的皮屑
在五楼人家的天花板上往下滴
她洗刷自己的身体,洗刷那些丛林
那里不再有鹿出没,荒芜多年之后
孩子们长大了,她满脸皱纹
身体上的褶皱层层叠叠
严严实实地裹紧她
这位八个孩子的母亲肤色暗淡
冥冥之中,成群的鹿在河岸
那些水草茂盛的地方互相依靠
它们慢慢地从体内跑出来
远远地向着闪着光亮的地方跑去&
它们一起把这些大大小小的秘密送来了
一米七〇的高度,要倒着抬进来
黑色的油漆闪闪发亮,影子倒映在上面
有点变形,腿显得很长很长
细细的绒毛呈波浪的形状
在背光的地方抖动不停
没有水也没有空气,就在血液里飘
富有弹性,网状的结构像一堵跳动的墙
没有尽头,首尾相连的管道里
它取妻生子,接受药物治疗
青霉素不过敏。它们熟悉那种光泽
熟悉那些如潮的液体,不把脉搏当回事
没有梦,也即将湮灭,它嗅觉灵敏
在每一个岔口,高度的秩序让它们
得以安全地进入,它们欢快地扭动屁股
像蛇一样,影子是一团麻线
宽宽大大的针脚一样的东西
也缝合不起来伤口,它们通通不长嘴巴
没有亲人和朋友,在人群里孤独地活着
不通音训。不承认教养
在白细胞那里被一路追杀
到处嘶咬,过量的鲜血从屁股的尾刺释放出来
不节约,也不懂什么是浪费
它是痒,是疼,有时没有感觉
耐住高烧之后,它单枪匹马地闯了进去
它根本不在乎什么是责怪
也不懂恐惧和死亡,它要活下去
生下孩子们,吃掉同伴
在虚弱的身体里,像一场铺天盖地的黑鸦
它不断地生长,生长,循着一个方向
往前冲锋。吸食矿物质和骨髓
没有细胞,没有血管脉络
最早的和最初的家伙从这里
支取自己的生命,变成灰的食谱
点选各种不同的目标和食物
它丧失记忆,在熟悉的管道里
吞食腐肉,吃空气,忘记快乐和欢叫
有时候也需要镁和乳糖
从一个到另一个,尝试不同的宿主
回光返照,和五个月的潜伏期
学会照顾自己,受得了等待和漫长
每天要忍受这一切,它没有族人
四周布满营养和脂肪,忍受敌人和对手的围剿
住在幽深的地方,亮着不灭的光
随着夜晚的漆黑越来越深
它的排尿次数不断增加
尖叫的时候,忘记同伴
不卖唱不管闲事,生性阴暗
伏在漆黑漆黑的垃圾场里
多余的时间用来流浪,和沿途尖叫
15世纪的毒性抱成一团
21世纪使它的耳朵变长,细胞器变大
可以贴着地面睡觉,辨别动静
熟悉各种现代生活方式
并随时准备出壳和游行
它不杀生,争取自己的食物
黑死病、瘟疫和肺结核依次尝试
活得很好,不愁吃住
它裂变成它们,从死到死
没有熟悉的人和知音
没有行踪和路线,像一个幽灵
在他那里变成病,她使它进化
他们渐近晚期,它们手舞足蹈&
&&&&&&&&&&&日&&上海
一月到了。从有光开始,像蛀虫一样爬上旗杆
红色被蛀空,你们在高处眩晕,头昏脑胀,月经不调
口香糖的糖份已经被提炼干净了,你们吃着木瓜味的
高血压的炸药桶被人挪开了。今天正好是新年
嘴角溢着关于时局的最新消息,我们往南
铁匠铺里收拾残局的兄弟等着我们
现在要把传单和一些内部印刷品迅速转移
到一个更加危险的地方,展开斗争
如果我们把它放到安全的地方,在旁边再加上伪装
它将失去任何作用,我们也是这样,被政府派上前线
在一只密封的玻璃容器里训练自己,透明地四壁
像一堵难以分辨的墙壁,敌人撞上来的时候
我们看到了可笑的鼻子被压成平面的形状
我们必须战斗,咬死对方,我们无法避让
比赛的规则从开始到现在,我们就一直在履行
几千年了,养蜂的人慢慢退往幕后
退向座椅和龙宫。就算海水淹没过来还有戍边的卫兵
和虾兵蟹将。红色的大墙,琉璃瓦的屋顶
从来没有被刺客踩碎过,他们被滑倒,直接滑进
张开的铁网。菜市口没了,到处都是菜市口
皇帝没了,又有了。一夫一妻,一国一君
我的兄弟是个反贼,人头滚落在边荒的国界上
我的丈人是一只不知好歹的雄性蟑螂
面带微笑,精于算计。他是个国家论证的注册会计师
他吞噬掉了自己的女儿,现在开始慢慢地用胃酸消化我
我回避了一场持久的战斗,把精力用于新开的战场
应征入伍,从今天开始,我褪下松软的睡袍
把头发剃短。像一个标准的铸件,按功计价
奉命行事是我的本分。但我只是一个农民,你们却让我
从母蜂进化为工蜂。老实本分不再是我的全部
现在请称呼我们为蟋蟀或者蝈蝈
我的帽檐上躺着一具沉重的尸体,他睡觉的时候打着国家的呼噜
苍白的旗帜随风展开,成群的有夫之妇推动车轮在前进
其中有我们的妻子,她们不守节操,印满汗渍的地方
一头头舒服的母熊怀抱勋章。一百年不动摇,她们永不满足
楼顶的水箱,从内层开始剥落,层层水渍
在沸水里沉淀,在血管里沉淀,一个全新的时代
一个改革和开放的时代,一个淫荡的时代
城市缺钙却能高高长大,农村缺铁却能手握镰刀
剩下那些工人整天举着锤子吆五喝六
副省长的级别有多高,副总理的白发有几缕,城池边上的云梯
从二楼到八楼,锔上橄榄油的皮肤。白领赶着上班的早晨
一包蛋黄派,一杯甜牛奶解决了嗜色如命的副处级
涌动的潮汛,不定点不定时。他们把大大的胸花举过头顶
撤下攻城掠地的士兵,撤下关于世界的狂想
军费和开支,不能节制,不能平衡
我们算算中南海的深浅吧,现在盘点盘点上一年的陈帐
布什的户头上已经落满了硕大无朋的蚂蚱和蛆虫
它们从太平洋西岸向西泅渡
无须担心,无须紧张,一半的一半
我们已经彻底摆脱了方位感带来的眩晕
而东方,遥远的天边,一双大大的耳朵遮蔽了真相
我们的鸡蛋快用完了,果酱也不能派上任何用场
就算再加上一年一次的海啸
那朵红色的,长满荆棘的花朵,脾气还是很臭
在南中国海,在偏僻的阴暗处,在高天之上
眼睛长得太高也不是什么值得庆幸的事情
理发师休息的午后,工具被另一伙人用于
拉直镰刀,像你们自由收割的口粮
像连绵千里的荒凉,像秘不透气的秋风
经过改造的锤子已经不再生锈,一张一歙的子宫
粉嫩而又猩红,打开1月4日的报纸
在你们每一个人的头版头条
九万里,五千年的尾大不掉
五千年的九五之尊,你们缓缓解下头巾
跪倒在一块十字架上,那里没有佛,没有主
没有耶酥,也不是上帝
主席挥手的巨幅画像,宫廷里延绵的仪仗
他们姓长,姓短,姓国,姓家
百家姓重新编制,他们挤走了姓良,姓心的所有人家
凌晨两点你们都已经疲惫不堪
对弈的双方正在购置军火,这些年货的数量
要用充满想象的大脑来储装,用第一夫人的肚兜带包扎
疾病两端铮亮的徽章发出两宫的懿旨
祝你们新年快乐,幸福安康。他们讨厌那些要饭的
三呼万岁,三呼万岁,屡教不改的口头禅
必须规范起来,党员的数量绝对压倒一切
至于那条白胖胖的蛀虫、蠕动不息的后代
我们用米粉,用加糖的血浆,用愤怒的泉水
用矿工的尸骨,用钢厂切下来的手指
去喂养,喂养,像盅一样,共和国的脸色
越来越好看了。营养充足,不再惧怕一些颠三倒四地诽谤
他们都已经失去了手指和血浆
他们的口型经过医生的整治基本保持一致
牙医承担的责任,是时代的最后一道关卡
他们,你们,我们。亮着铀质的亮光
我们在游行的时候用石块去砸烂临国的使馆
大家反对的一切,正是世界的浅水湾和破裤衩
高架路上的显示牌,已经不能说话
最后的降价商品也被抢购一空
人们关心的是大米的涨价
开心的是农民,愤怒的是市民
一家人的帐本在帐房先生的手里被稀里哗啦地算计
财政局长的二奶已经买下了临海的别墅
地产低潮的时候,他们囤积了更多的黄金和钻石
在新闻发布会上他们正紧的谈话,被录音了
然而,毛玻璃的质地究竟怎样
真相正在被一支巨大的针筒抽空
减肥计划,瘦身计划,即将精简掉的部分
正是我们的血膏,正是我们经年的泪痕
一再地贩卖,我已经熟悉各种货币,各种汇率
你们的圈地方式早已烂熟我胸
鼻癌并没有直接威胁你的呼吸,大家正在繁忙地为你准备丧礼
再看一眼这个世界,看看你的敌人,看看你的朋友
你已经没有亲人了。你的朋友正捏着鼻梁
他们和你一样呼吸畅通
但你必须死了,黑色的大幕紧跟在红色的旗帜后面
简简单单的十字,人们面对巨幅画像
你轻轻地挥手,白色的消防通道敞开了
猩红的灭火器烙着你的头像,楼梯层层级级向下传递而去
我们共同的敌人是生活,是婊子,是手持鲜花的美女
是擅长挥手和演讲的秃头,是金边眼镜,是吊带衫
是合同,是政策和红头文件,是北海里的虾狗
但你的鼻癌早已过了晚期,你随时可以走了
带着那些下岗的怨恨,带着流浪汉的诅咒
乞丐的放弃和追逐,破碗和干瓢
布满跳蚤的草皮,和那节破破烂烂的车厢
带着资本主义放浪地大笑,小泉的气焰
和银白的长发,眉毛挑着的右翼,和左翼的疲弱
世界在这里,西方也在这里
我们降下东方的东,降下太阳的最后一屡光线
换上制服,我们继续生活,在寂灭的光晕中生育后代
不能停止,更不能放弃。床板快速晃动的节奏带来
充满一个国度的快感,人人有份,共同富裕
穿起盛装在每一堆破烂的棉絮边,唱着让人眼红的赞歌
闪电迅速消失在每一个路口,人群践踏而过
他们流过的地方充满了腐烂的气息
轻轻地触摸,轻轻地摩挲,一起发出暧昧的呻吟
进退维谷的人正在这里,演出了最后一场双簧
最后一次发泄了欲望,钻进地道
挖地三尺之后,吃掉审判长和新政权
写诗画画,用一切可以放松的招式来解决一场国际公案
雄辩救不了命,写诗也是。最后我们把这一切抵挡给你
高高悬挂的徽章,联合国的命悬一线
廉耻已经换了包装,躺在最高贵的地方
目标客户的实力足够买断你一百年的生产线
和平演变的钟声没有准时响起
暴力革命的枪声毁灭了一场精彩的战局
湖边的垂杨柳50年没有挪过地方
冒着浓浓的绿,和根部20年前开始的腐烂
持续的生机,渐渐趋向于一只蛀虫
它们戴上勋章,戴上GK80型钢盔
我们从一条条小巷子里穿过,在菜场的东边
那里是文峰大卖场,双方的枪支正在合力肃清整条街道
汽车远远地停在高架上,青色的尼龙绳吊着一串蚂蚱
他们合力啃食了一个国库,一千家银行,一万座媒矿
它们打着饱嗝,嘴巴上沾染着石油的黑色
它们喝光了全世界的油井
现在被拴在这根绳上,暗灰色的天空此时没有雨
我们小心行事,我们慢慢退化
失去泪腺,失去心跳。血浆炼制成国家的桌面上
一粒一粒红色的弹珠浑圆而又充满弹性
&&&&&&&&上海
路上行人寥寥。他们不愿出门,不愿卷入即将到来的是非
临街的店铺全部歇业,他们以装修的名义躲避一场风暴
是的。我们应该事前通知这些无辜的人们
惊慌的树丛早已在一个世纪之前就撤出了城市,它们需要更加稀薄的人烟
可怜的诗人只是为了写一首诗,并不影响你们的生活。生火的老汉就很镇定
他对我置若罔闻,因此他像圣哲一样埋头扇风
整条街上都能看见煤球炉冒出的浓烟,我讨厌浓烟,但我喜欢他的从容
我已经下定了决心,如果有机会选择职业的话,那就是杀手
我要把这些先知屠杀干净。他们的善良给我造成太多的麻烦
我的呼吸道接受不了这些浓白色的烟雾。如果街道需要清洗的话
我愿意开进一个军团的兵力,来干掉这些无知的人们和先知
连同那些长久以来不断发出臭气的公厕,一并铲平
小区里的人们只要保持缄默,我们就会相安无事
如果他们提起法律的公正,提起国家的民主。我将不再客气
因为大家知道,在我们的领土上,国旗的颜色必须保持一致
流血的口径必须保持一致,牺牲的借口和时间地点必须记录在案
我们只是想得到长久的和平。我们移植花草,美化街道
我们的浇警会定期洒水。他们就是这些花草的笑料
人群按着高矮胖瘦挤满了天空,我不能找到更大的空间
来安放灵柩,安放这些多余的噱头。面具挂在墙上
自己呼吸,自己照顾自己。没有人会花钱来看小丑的调情
未经油漆的椅子堆满演唱会的海报。大腿洁白无暇
她们煽情的喘息声此起彼伏,顺着节奏,苹果皮被剥下来
丰胸的水垫就在左边的柜子上,群众演员的条件是一对天生的好乳房
至于发音和演技,我们可以为你找到替身。唐国强的扮演者选择古月
这是对的。把衣领理理好,现在我们开始,我数到十,你们按下快门
闲杂人等退出舞台,五十年一变的布景暂时不用更换
锤子,镰刀……这些必备的道具都已齐备
为了适应飞行,编钟已经进化成腕表,1904年他们的欢呼
传到瑞士银行的每一层楼面,保安人员提心吊胆的事情始终没有发生
就在这一年的埃及,一个不知姓名的女人生下了王子
当漫天的风沙,当疼痛的夜晚,当边境上喧嚣的远古人群……
渐渐趋于沉寂。我们在五十公里范围内挂起了白色的布幔
我们对那些管制交通的警员下达了最后的密令
从城市的第一百零一处出口向外贩卖尸体,贩卖年货
王子和女人已经把最后的希望典当给我,我的真实身份你们无从揣测
每一个村庄和城市布上了天罗地网,他们的收获仅仅是一年的泪水
对着大海你们什么也捞取不到,一尾变异的海怪酝酿了跨国惨案
他们的血液养肥了鱼群和水草,养肥了陆上的渔民,养肥了地方官
王子的晚年惨淡不堪。休战一年之后,他们开始老态龙钟
中山装的款式和传统遭到废弃,他们贴身的口袋里放着25年前的烈士名单
医院洁白的墙壁上,亮着一群人的影子,他们是无偿的捐赠者
久久不愿离去的身影,以及苦大仇深的愤怒难以粉刷
心形碎渣飘满浮云的国度,那里有红旗和小学
年迈的牧师不停地划着十字,他们占领在出水池的上游
流动的血淌着墨绿的颜色,孩子眩晕的傍晚,蝙蝠飞出所有的屋檐
翅膀里藏着不易察觉的咒语,它们几乎放走了每一颗黑色的幽灵
你的胃口保持得很好,对着不断摇响的铜铃竟然也能怀孕
并且收购了这一带最为昂贵的金疮药
如果我们的血能被止住的话,革命就等于一地的蛋壳了
如果你们能孵出漂亮的小鸟,我们将会在子夜悬梁自尽
或许,人们难以理解一根竹竿和巡警察的关系
就像这里遍地的白霜,难以运回乡下
经过四九的严寒,我想,你们应该知道厉害了
但是你把这粒摇头丸吃了,这个夜晚你只能说不
只能说一些言不由衷的搪塞之辞。我真的难以忍受油腻的女人
窗子外面顺风飘扬的衣物,晾晒三天了,大家早已忘记
不过真相并非如此,更多的人们只会记得你的友好
娶妻生子,买菜做饭。给孩子们取上容易区分的名字
教导他们在不同地点等候上车
如何一路捡拾纸币。一路沉默不语。避免和陌生人交谈
我的微笑让人心生疑窦。只有这样我才能保持风度
心中的不快和疾病的疑云并未退去
顺着昏暗的楼梯到达七楼,善良的房东手握扳手
金属的质地,在你手里竟能缓慢融化
姑且再相信一次子虚乌有的谈话,我记下了你的容颜
憔悴的前额,饱满不再富有弹性,对着镜子,一生就这样过去了
疏通管道在这里作为一门技艺被年轻的人们用于维持生计
楼顶上彻夜游荡着一个人孤独的脚步声
不要担心我的害怕,如果我也孤独,我会陪着你彻夜难眠
无论风雨,我们都不曾抹杀这种息息相通的关联
甚至米色的外套下,没有人看清你的脸庞,多余的护肤品
已经长出绿色的绒毛,嘴一吹就发出一阵恶臭
想象得过于圆满的结局正在一寸一寸失去原本的优势
怨恨难以散去,在谢幕之前,女人们击节而歌
孩子,孩子。喉咙缺少弹性的人,在红烧肉里撒上过多的盐巴
习惯彻底被篡改了,所有的图谋在餐桌上一清二楚
补充说明的条款被很多人赞同,他们举起右手表决了这些唯心的决定
高大的建筑群覆盖了厚厚一层粘稠的水泡,顺着直线上升
我早已扩大了人们的想象力,他们还是恐慌
对那些难以澄清的事件,人们都想躲避嫌隙
选择沉默,选择这一天,你们闻着碳火的香味,饿了一天
天蓝的外衣上落满铁锈,尽量不去想它,管道的开口正好32寸
他们的低语,喘息,和一片防水橡胶垫圈
通通都有价格,如果我们不能支付这些费用
他们的微笑就会令人难看,像陈小姐的气愤。她善于掐断电话
在黑暗中响亮地扇着男人的耳光,城市里的信号不是太好
我们慢条斯理地听着杀猪一样地嚎叫透过墙壁渗进来
寒风吹来了一地的秋霜,进入年关,一包过期的油炸薯条
带着我全部的热切和希望,走进冰冷的房间。褪下围巾
把过期的牛奶统统扔掉,我们看看熟悉的电影,下下军棋
应征而来的厨师和专家正在红地毯上握手寒暄
他们成为证人,成为朋友,成为病榻之前最后的瞻仰者
纪念碑建成之后,人们就难以见面了
无字的碑文上,亮着明晃晃的反光,他们需要照耀
需要一杯不加糖的咖啡,苦涩正是一生的命数
合同上的钢印被水泡湿了,太阳晒过之后就这样皱皱巴巴地
恶性肿瘤很难根治,愈发清晰的疼痛包围着垂死的人们
你们的笑话是:一个富翁关于财富的最后幻想
一顶波西米亚风格的帽子才能兑换一小袋射阳大米
我看到了诱饵正摊开双手发出阴暗的尖笑
过量的酒精不能使你忘记幸福。肿胀的眼袋也只是藏住了一丝丝的失望
除了那场叛乱,我几乎难以想起任何往事
红旗被插上房顶的当天下午,就有人被乱枪打死
血丝爬过眼球了,人群中有人挥舞着旗帜欢呼胜利
四周弥漫着鬼灵精怪的气氛,这一切恍若南柯一梦
我的悲哀在于,他们一时不能住嘴,无法把自己放回原处
脱臼的魂灵悄悄地挪动着最后的希望,西北风扫地而过
它们最终像落叶一样纷纷落到地上,发黄,抽搐
不再有人愿意回来,不再有人愿意出门
亡者的遗愿和一粒星期五脱落的纽扣,泛着淡蓝的光晕
一直压在桌子上。只要睁开眼睛,你们就能看到
但我们站在一起,始终没有人愿意去看,我孤独地看着幽灵一样的风
最后把它们掀翻了。&不断提肛、收腹、深呼吸
死去的人们再也没能完成一次像样的咳嗽
他们老化的神经被冻裂了,严寒之下,微微上涨的温暖无济于事
福利不能彻底改变命运,善良也不能使人超度
从此以后,世界就被你复制在一张8乘20的画布上
当作夫人的屏风。午后,你手握灰色相框
站在楼道边上静静地看着它,看着这些栩栩如生的亡灵
你对着门里大叫,不允许人们擅自打开过道的门窗
固执的火苗正在通过阻挡物涌进来,把陈年的毛发烧焦了
大口大口呼吸着喷香的气味。即使只能再活三秒钟
我仍然会安静地和你谈论上海的天气
告诉你大雨会在明天晚些时候到来,倾盆而下
尽管寒冷,尽管难以躲避,尽管风也会来
我们就当作这一次的冰雪天气被提前收买了
换来这些透明的忧伤,和雨后逼人的寒气
大家有条不紊地撑开花伞走向街头
行人拖着枯萎的身体,在路上和你相遇,他们很神秘
洗衣粉和氢弹,谁也不能构成谁
幻想破灭的刹那之间,人们飞走了,飞出了是非祸福的上海
志愿者的任务是,在第一时间代替亡者死去
自然有人去安排一场轰轰烈烈的新闻攻势,和一堆新闻稿
累累白骨闪耀着俗世的磷光,分不清愤怒和喜悦
他们一起把天空燃烧得发蓝,越来越深的天,越来越深的蓝
2006年,国家的肠胃需要好好调理
经济、文化两手抓两手都要硬,牢牢控制意识形态和自由
在更大的范围内坚决肃清喜欢串联的人们
他们青蛙一样的大嘴需要成箱的胶带来查封
我所坚决拥护的领袖在青黄不及的时刻,患上伤风
媒体集体兴奋的事件,到后来不了了之。王法的干涉更加扑朔迷离
财政拨款,为那些舞池上跳着贴面热舞的明星和政客
再修一座红楼。选用欧陆风格,三段式的快感
能吊起他们的胃口,胃窦炎是一种慢性疾病,从童年到中年
我们亲历的时代正在对这些人失去耐心
口吃的药物也没有效果,疯狂的人,仍然在独自絮叨
电视机的节能环节始终未能落到实处,他们把淘汰的技术
进口回来,在每一份合同上印上血红的印章
脚气令他们坐立不安,难道没有人能够给出一贴合理的药方
来根治这些令人难堪的皮肤病么?
大漠上的日子也消化不良。风沙正在紧锣密鼓地南下
京畿要地,一湾浅浅的北海就算藏得下一万个龙王
我们的百姓也早已命归黄泉,你们对着枯死的都城和乔木
数落朱棣的不是。这,这,这真实令人难以置信
缺少证人的庭审在下午两点宣布休庭,闹剧的主角继续关押
等待更多的指控。天边无头的大鸟吓破了夜色
透出灯光的秘室里,谢顶的政要部署着一场异乎寻常的政变
他们首先要获取确凿的消息,皇宫大内的卫戍部队人数几何
第一时间可以筹集到多少颗反对派的首级
如果他们下跪,到底杀不杀。某些人的气焰需要压一压
否则这里的污染会更加严重,世界环保组织一再声明
有毒气体的排放标准必须符合规范,但是你们都被这里的天空蒙蔽了
无底的蔚蓝对应着无底的绝望,世界的伤口被你们的飞船和卫星越撑越大
天庭饱满的人必须站起来开口发言了,对人们负责到底
世界的漆黑正好让我想起了这些谎言的真相
灯火之下,你们看到的,正是你们应该明白的
这些正待展翅的大鹏,你们松开镣铐让它飞吧,飞吧
它们根本没有足够的耐心飞到来年的春天
沿河的野花,纷纷在春天患上了忧郁症,我倒剪着双手
向你们宣布背叛的下场,女人的眼光总是被蒙蔽
就像那些柔弱的灵魂总是冒充无所不能,潮汛过后你看到那些软体的鱼类
总会暴露在沙滩上,连同他们的无助和绝望,包括冲锋的信念
它们在大潮汹涌的时候,死得很惨
悼念和悲伤不能使人复活,鱼虾也一样。穷其一生
我们所明白的微笑具有多重属性,死亡只是其中之一
对于一个终年蜕皮的人,我们所有的安慰都将失效
他们在蜕变自己的一生中,尝尽了我们熟知的油盐酱醋,失意和快乐
他们一样地死了,无牵无挂,眼角悬挂的泪水没有悲伤的味道
最后一次留给世界的礼物,是那些透明地、饱含盐份的水滴
慈祥的笑容不应该属于这个国度,冰封过度的领地
我们无法测出气温的微妙变化,我们的五官从这里开始
慢慢适应着这场旷日持久的退化运动
阳光从茶色玻璃的外面照进来,入春的时日正在变长
这些悲剧的角色难以定位。漫漫无际的苍茫
沾染在每一朵花上,他们可人的粉白,让人难以下手
冲锋号可以为一片混乱的战场点缀上无用的音效
踏着热血前进是部分人的事业,我们围着它作些无聊透顶的抒情
楼梯上摆满了花盆,喜阴的植物像你焦黄的脸色
墙上的空心砖被粉刷上淡黄色调,如果需要一个徽章
我愿意用枯朽的灵肉来为生活做一次贡献
你们看吧!你们看吧!你们看吧!
&&&&&&&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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