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 一 起 玩 大 唐 无 双 的 朋 友

第一章 钟大先生_黄鹰《天龙诀》
&|&&|&&|&&|&&|&&|&&|&&|&&|&&|&&|&&|&
第一章 钟大先生
&&&热&&&&&
【双击滚屏阅读】
第一章 钟大先生
作者:黄鹰&&&&文章来源:黄鹰全集&&&&点击数:&&&&更新时间:
  夜已深,雪仍然下个不休。  这场雪由黄昏开始,已经下了两个时辰,傅香君跪在苦修庵的前院地上到现在却已经三天。  积雪盖过了她的膝盖,她的面庞已因为寒冷变苍白,可是神情仍然那么坚决,眼珠仿佛已冰桔,凝望着那紧闭的门户。  冷风吹飘,竹下那两盏灯笼在风中抖动,昏黄的灯光挥映下,檐前的冰柱闪亮夺目,就像是一支支出鞘的利剑,是那么无情,又是那么肃杀。  门内仍然有灯光,梵音将绝未绝。  一声青罄,梵音终于停下,一个声音随即响起来:“师傅──!”  “香君还跪在门外?”一个苍老的声音接上。  “回禀师傅,已经三日三夜。”  “三日三夜又怎样?”苍老的声音叹息:“未悟禅机,就是跪上三年也没用。”  语声甫落,大门打开,苦师太在两个中年女尼的陪伴下走了出来。  恒山派虽然弟子不多,但剑术另创一格,在武林中也有一定的地位,只是弟子大都是出家人,也大都不问世事,不大为一般人认识。  苦师太剃度苦修庵,执掌恒山派以来,更就是足不出户,但武林中人却大都知道恒山派除了绝师太之外,也有一个苦师太。  绝师太纵横江湖,据说未逢敌手,人前人后却不时表示非独对佛法的钻研修行不如其师姐苦师太,武功方面也一样。  表面上看来,苦师太却完全不像一个会武功的人,给人的永远是慈祥的感觉。  “夜课以毕。你们休息去──!”她挥手打发了那两个女尼,来到傅香君面前。  傅香君眼中立时露出了一丝喜悦之色,苦师太却摇头一声叹息:“痴儿!”  “师傅,你就成全弟子,替弟子剃度出家……”傅香君哀求。  “跪了三天三夜,可见你的决心、,剃度却只是一种仪式,最重要的是你是否有佛缘,能否参悟禅机。”苦师太接问:“你的心现在怎样了?”  傅香君抬头望着漫天飞舞的雪花:“弟子已心如净雪。”  “心如净雪。”苦师太淡然一笑,抬手接下了一把雪,轻握又将手摊开:“此地又何来雪?”雪已化成水从她的手滴下,滴在傅香君身前地上。  傅香君不由一怔。苦师太接道:“你入庵虽然已经三年,为师看你仍然是尘缘未了,不宜出家。”  “弟子甘愿长伴我佛,此生不再踏出庵门。”傅香君口里这样说,心头一阵说不出的苍凉,她本性善良,善恶分明,虽然出身邪派逍遥谷,冰清玉洁出污泥而不染,也所以泰山玉皇顶云胡扬决战独孤无敌,傅玉书──她的兄长要乘机暗算云飞扬的时候,他还是出手阻止。  傅玉书因而身死,她当然难过,那到底已是她唯一的亲人。  然后云飞扬也不告而别,不知所踪,她不知道云飞扬为什么要这样做,也尽了她的所能,始终找不到云飞扬的下落。  天下之大,要找一个人到底不是一件容易事。  她终于绝望,带着创伤的心灵投入苦修庵吉师太门下,到现在已经三年,一颗心仍然未能够平静下来。  所以她考虑到剃度出家,削发为尼。  “何苦?”苦师太显然很明白傅香君的心情,伸手轻抚着她的头:“佛门并不是一个逃情的地方。”  “弟子已经想清楚。”傅香君眼中闪现泪光。  苦师太还是摇头:“为师再等你三年,三年之后你仍要出家,一定成全你。”  “三年?”傅香君苦笑。  “这三年之内,你既已心如净雪,也不必留在庵内。”苦师太抬手接一招:“你起来,为师另外有一件事要交给你去做。”  傅香君无奈站起来,但因为跪地太久,一时间竟然不能够站稳,摇摇欲堕,幸得苦师太伸手扶着才没有倒下。  积雪纷落,飘散地上,傅香君的心情亦有如这从她身上抖落的雪花一样无奈。  一封信,一个小小的锦盒,使香君接过这两样东西,才发觉苦师太神态有异。  庵堂中烟飘缭绕,苦师太眼神仿佛因而凄迷,又仿佛有很多的心事。  她的语声亦显得很不稳定:“明年百花节,你替我将这封信送上嵩山少林寺,到时你会看见一个人与少林寺的心禅上人决斗,胜的若是心禅上人也就罢了,否则,你就将这个锦盒交给那个人,明白吗?”  “弟子明白。”傅香君随即问:“那个人到底是什么……”  “到时侯你便会知道的了。”苦师太缓缓转身,突然跪倒坛前:“佛祖慈悲,请饶弟子凡心未净──!”傅香君吃了一惊,上前去俯身正欲掺扶,苦师太已半转过头来,眉宇间无尽哀愁。  “莫说你,为师苦修三十年,到现在尚且──!”她摇头叹息,没有说下去,傅香君怔怔的看着,十时间亦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好一会,苦师太的心情才平复,沉吟着接道:“我还有两句话要你跟那个人说。”  她随却俯耳说出来,庵堂内只有她与傅香君二人,可是她仍然不放心。  傅香君听着目光闪动,并没有太大的反应,苦师太随又谨慎的叮瞩:“要是他胜了,跟他说第一句,否则,说二句,记好了。”  “师傅放心。”傅香君忽然叹了一口气。  苦师太垂下头,口诵佛经,再无说话。  二月春风清柔如水,吹过小镇长街。  这条长街原是这座小镇最热闹的地方,现在却只得傅香君一个人走着。  两旁的店铺全都门窗紧闭,一片死寂,傅香君看在眼内,当然奇怪。  莫非出了什么事?动念未已,一阵小孩子的哭声便传来,傅香君循声望去,只见数丈外的一条大木柱上赫然捆绑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  那个小女孩面青唇白,看见傅香君走近来神态显得更惊惧,放声大哭。  傅香若在柱下停下,方待跃上去将那个小女孩解开一问究竟,旁边那间客栈的门户便突然打开。  傅香君立部发觉,目光及处,只见一个锦衣人缓步从客栈内走出来。  锦衣人已入中年,唇上那两撮胡子令他更显得成熟,神宋飞扬,衣饰虽然普通,整个人看来不知怎的令人总有一种不寻常的感觉。  他举止优闲,阳光照耀下,微带笑容的面容更悦目,傅香君直觉这不是一个坏人,却奇怪他说出这样的一句话:“这个小女孩动不得。”  “是你缚在柱上的!”傅香君不由这样追问。  锦衣人摇头,傅香君接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过路的。”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你这个过路的却非独袖手旁观,而且还阻止别人。”傅香君冷笑。  锦衣大笑笑:“我只是担心你惹不起要来的那些人。”  “不管怎样,这个小女孩这么辛苦,我非要将她救下来不可。”傅香君身形随却拔-起来。  锦衣人同时拔起身子,伸手正好截住了傅香君的去势,傅香君“手挥五纾!”,五指立即划向锦衣人手腕穴道,锦衣人的反应相当快:“分花拂柳!”,连接傅香君三招。  两人拔起的身形不由落下,便香君又是一声冷笑:“我看你一身武功,果然不错。”  语声一落,一掌又拍出,锦衣人倒踏七星步,连接十掌,转身跃入客栈内,傅香君去势未尽,夺门抢进,又是三掌攻去。  锦衣人左闪右避,再一个“鹞子翻身!”到了傅香君身后,顺势将门关上,接一声:“他们来了。”  傅香君不由住手,锦衣人连随窜到窗旁,顺手点破了一格窗纸,从破洞往外望去。  傅香君看在眼内,倾耳细听了一会,亦自将旁边的一格窗纸点破,偷眼外望。  长街上静寂无人,捆绑在木柱上那个小女孩给傅香君与锦衣人的飞来跃去一惊,早已收住了哭声。  又是一阵风吹过,衣袂声突响,四个白衣人翻越瓦面跃下,跟着四个红衣人,四个蓝衣人,四个黄衣人,最后是四个青衣人。  这二十个分穿五种不同颜色衣服的人非独有一身不错的轻功,而且经过严格的训练,迅速在长街上聚成一个鲜明夺目的图案,甫聚合便又散开。  长街的进口同时一股彩烟涌来,一群百数十个分穿红、青、黄、白、蓝衣服的人掠着两顶肩舆相继从彩雾中穿出,来到了那条木柱前面。  肩舆上各坐一值一身银衣,面容苍白干瘪,既高且瘦,殡尸也似的中年人。  两人相貌相似,神态也是,令人看来不寒而栗。  肩舆停下,他们的眼睛才张开,白多黑少,妖异之极的眼珠往木柱上一转,眼盖便又垂下。不约而同地一点头。  两个白衣人随郎拔起,一跃上了木柱,将捆绑在柱上那个小女孩解开,然后双双挟着那个小女孩跃下。  肩舆前面两个青衣人已经将一个麻袋打开,迎向那两个白衣人,正好将小女孩迎进麻袋内,接用绳子将袋口束上,丢进后面四个蓝衣人抬着的木箱内。  木箱内已经放着一个同样的麻袋。  将木箱盖上,这群人便又前行。  傅香君看着忍不住问:“他们是……”  “白莲教徒。”锦衣人压着嗓子:“肩舆上那两个便是教主以下天地人三尊中的天地双尊,苦海双妖。”  “哦?”傅香君再问:“他们要那个小女孩干什么?”  没有回答,傅香君侧首望去,那边窗户打开,锦衣人已然不在,她一怔跃过去往外望,只见长街上彩烟未散,锦衣人仍然不见踪影。  她稍作考虑,身形一动,亦掠了出去。  黄昏,傅香君走在山坡上。  晚霞虽然瑰丽,傅香君无心欣赏,一心监视着那群白莲教徒。  居高临下,她看得很清楚,那群白莲教徒仍然在赶路,她不知道那群白莲教徒要到什么地方去,也猜不透他们抓去那个小女孩有什么目的。  还有那个行踪飘忽的锦衣人一样令她深感迷惑,所以她只有追踪前去,希望能够有一个水落石出。  那个锦衣人固然不像一个坏人,白莲教在她的印象中也一样不太坏。  以她所知白莲教是一个半公开的组织,有时侯被称为明教,有时侯被称为弥勒教,以烧香、点灯、吃素、做礼拜为主,深信弥勒佛下凡转世,作人间的明王。  其实名教本身最初叫做摩尼教,是一个波斯人摩尼综合波斯拜火教,印度佛教、犹太罗马基督教创立的新宗教,主张点灯点到天亮,助光明战胜黑暗,吃素不吃荤,所谓吃荤并非牛羊肉,乃是大蒜,每一个密日的夜间秘密聚会一次,唐朝时侯便已传入,到了宋朝势力日大,徽宗年间曾经造反。  白莲教则可以说是一个佛教支派,与崇拜阿弥陀佛的净土宗不无渊源,却逐渐转变为民间结社,据说每每在“民不聊生!”的乱世揭竿而起。  弥勒教的历史最神秘,没有多少记载。弥勒佛面貌兴身材一团和气,俗称笑佛,据说是释迦摩尼成佛以后的次一佛陀,亦即最后降生人间的一个佛陀。  这三个不同来源的宗教在元朝末年却都被反元复宋的志士借用来掩护他们的行动,也由于志同道合,逐渐便混为一体。  傅香君也所以才会有这种错误知识。  反元结果并没有复宋,朱元璋一统天下,创出了一个明朝,据说他曾经被明教、白莲教、弥勒教奉为首领,登基后论功行赏,这三个宗教也因而从此没有在民间出现。  傅香君行走江湖以来也是第一次遇上白莲教徒,既奇怪他们的出现,也担心那个小女孩的安全。  夜渐凉,那群白莲教徒终于在荒野中一个草坪上停下来。  傅香君也就藏身草坪外的一株高树上,继续监视。  那个草坪看来并没有什么特别,那群白莲教徒也显然没有在草坪上驻扎的打算,却是一色一组,分开五组非常有规律的静立在那儿,仿佛在等候什么。  在他们到来之前,已经有一群自莲教徒聚集在那儿,数以百计,却绝无疑问都是以苦海双妖天地双尊辈份最高,看见双尊到来,慌不迭迎上前去。  也只有以客盘膝坐下。  一盏红灯在黑惜的草坪中亮起来,跟着是一盏蓝灯,然后黄灯、白灯、青灯。  五排不同颜色的灯能紧接在那五盏灯笼后亮起来,五色分明,排列整齐,黑暗中蔚为奇观。  灯光照亮了那个草坪,傅香君也这才发现那群白莲教徒的前面停放着一盏奇大的金灯,金灯下一朵欲放未放的奇大白莲花,也不知是什么打就,灯光照耀下闪闪生辉。  白莲花前面三个较小的白莲花座,左右坐着天地双尊,当中一个却空着。  那盏奇大的金灯终于亮起来,金光照耀中,白莲教徒齐声高呼:“莲花净土,光明极乐,弥勒降世,普渡众生!”  也就在白莲教徒高呼中金灯下那朵奇大的白莲花盛开,当中赫然盘膝坐着一个须发俱白,一身金衣的老人。  老人双手按在膝上的一张古琴上,两条长长的白眉陡扬,张开眼睛,眼神有如两道电闪,不怒而威。  他的目光落在天地双尊当中那个空着的莲花座上,缓缓问:“人尊呢?”  语声并不高,每一个人却都听得清清楚楚。  “回禀教主,人尊已经失踪三年。”天尊连忙回答。  老人就是江湖上传说武功高深莫测,身份神秘莫测,有不老神仙之称的白莲教主“失踪。”他的面色沉下来:“二十年来本座第一次出关他竟然不来朝见,是不将本座看在眼内了。”  天地双尊不敢作声,五灯使者与那群白莲教徒更就是禁若寒蝉,草坪上死寂一片。  不老神仙目光一扫,接道:“今夜本教大会,有两件事要大家知道。”语声重重一顿才接下去:“二十年前本座与少林心禅上人泰山论道,由于信仰有别,行事作风不同,白莲教竟然被视作邪魔外道,也因而相约二十年后百花节决战嵩山,败的一方要率领门下归附,你们若是对本座有所怀疑,可以立即脱离,本座绝不为难追究。”  “教主神功盖世,白莲必胜,少林必败!”白莲教徒显然早有默契,异口同声,一齐高呼。  “好一句少林必败。”不老神仙一笑:“削发为僧,青罄红鱼度日到底不是你们能够适应,万一本座战败,你们看见本座发出的信号,立即下山虽开便是了。”  白莲教徒面面相视,没有作声,不老神仙向称不败,现在这样说话。难道并没有必胜的信心?  不老神仙目光转向天地双尊:“另外一件事就是白莲教乃是一个有组织有信仰的圣教,所以被视为邪魔外道,可以说咎由自取。本座虽然闭关练功,江湖上的事仍然t如指掌,据说本数当中有不少害群之马在江湖上为非作歹,是否事实。”  天尊若无其事的回答:“本教弟子一向循规蹈矩,江湖上种种不利于本教的传说,只怕别有用心。”  不老神仙缓缓从怀中取出一个碧玉牌,向着各人,沉声道:“碧玉令下,那一个隐瞒事实,教规处置。”  众人诚惶诚恐的拜倒。  不老神仙接道:“本座已知道近日有人危言恐吓,强迫无知村民奉献童男童女,藉以修练白骨魔功,本座最后警告,立即停止这种邪恶所为,否则本座嵩山事了,必杀无赦!”  众人不敢作声,天地及尊面无表情,仿佛非独与已无关,而且一无所知。  “本座让你们看些东西。”不老神仙接一拍手。  两个白莲教徒应声在他身后的林子内抬着一个木箱子出来,一眼瞥见那个木箱,天地双尊终于面色一变。  木箱在不老神仙莲座前放下,那两个白莲教徒随即退下。  “这是木教的东西载的是什么你们应该心知肚明。”不老神仙接喝一声:“还不出来!”  四个白莲教徒随即从树林中垂头丧气的走出,正是之前替天地双尊扛木箱的那四个。  不老神仙待他们停下脚步才问:“人臧并获,你们还有什么话说。”  “教主冤枉──!”那四个白莲教徒一齐跪倒。  “大胆!”不老神仙双眉一扬:“本座就让你们尝尝冷焰搜魂的滋味!”  语声一落,不老神仙中指连弹,急激的破空声随着响起来,那四个白莲教徒应声惨叫倒下,面色惨变,有如白垩,一个身子卷曲,一阵抽搐便气绝。  众人只看得心惊胆战,天地双尊反而平静下来,他们知道不老神仙一向护短,而且强敌当前,既然惩戒了这四个叛徒,暂时就不会再追究。  不老神仙果然没有再说什么,回手拂袖,急风飞卷,那个木箱四面裂开,放在木箱当中那两个麻袋却一些也不变影响。  “解开来──!”不老神仙再吩咐。  旁边两个白莲教徒忙上前将麻袋缚着的绳子解开,随即怔在那儿。  麻袋里载着的赫然是两头小猪。  天地双尊与那群百莲教徒不用说,不老神仙也不由一怔。  傅香君高树上看在眼内,立时想到是那个锦衣人做的手脚,再看两头小猪到处乱窜,那群白莲教徒的狼狈情形,不由得“噗哧!”失笑。  不老神仙立即有反应,两条白眉的眉毛箭猪也似一条条高竖,接一声冷笑:“好一个偷天换日,阁下能够在本教双尊之旁来此一招,实在高明,也可以警惕本座手下劣徒,让他们知道天外有天,人上有人!”  天地双尊面无表情,眼瞳中已露出杀机。  傅香君看不到天地双尊的反应,不老神仙的说话却一字字如雷贯耳,听得清清楚楚,知道方才一笑已然被不老神仙发现藏身所在。  不老神仙接道:“两位偷窥本教聚会已经不少时间,也该走的了。”  傅香君正感奇怪,一个人已然猿猴般从树梢上倒悬下来,正是那个锦衣人。  “他是说我们。”锦衣人满面笑容。  傅香君白了他一眼,没有作声,不老神仙的说话接传来:“今夜本座有事在身,不便招呼,日后有机会定当向两位请教,如今就以琴音送客!”  锦衣人笑容立敛:“姑娘快走!这七煞琴音,不是你我所能应付。”一个身子随即倒掠开去。  傅香君欲叫又止,一下琴声已划空传来,霹雳也似,她虽然内功也有相当造谙,仍然被这一下琴声震得心神一阵恍憾,急从树上跃下。  放目望去,那个锦衣人经已不知所踪,傅香君不由摇头苦笑。  “这个人──!”第二下琴声紧接传来,傅香君身形迅速开展,三个起落,消失在黑暗中。  不老神仙没有再弹第三下,也果然是任由傅香君锦衣人离开,在他来说没有事比与心禅在嵩山的一战更重要的了。  以马代步再赶了三天,傅香君终于来到嵩山,循例在下马碑下马,步行到少林寺。  “今明两天,本寺不接外客,施主请回。”两个知客僧将傅香君挡在寺门外。  “我是恒山苦修庵弟子,奉师傅之命,来见贵派掌门。”傅香君接将信拿出。  两个知客僧接过一看,交换了一个眼神,一个拿信往内走,一个合什道:“请施主稍候片刻。”  傅香君方待回答陡发觉这个知客偕目光突然一远,循目望去,果然有人向这边走来,竟然就是那个绵衣人。  锦衣人看见傅香君也显得有些奇怪,来到了傅香君身旁才微笑着道:“真巧,!”  “我到那儿,你到那儿,实在巧得很。”傅香君淡淡的:“可惜少林寺今明两天不接待外客。”  “是么。”锦衣人转向那个知客偕:“麻烦大师通传一声,京师的人来了。”  那个知客僧一怔,脱口一声:“安乐侯──!”一顿忙合什施体:“侯爷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锦衣人挥手:“不敢当──!”  “内进请坐──!”  “这里也是一样。”锦衣人笑接:“人在江湖,理当守江湖规矩。”  知客僧一声佛号:“贫僧这就去禀告掌门。”随郎转身奔出去。  傅香君这才问:“安乐侯徐廷封?”  “正是。”徐廷封有些意外:“姑娘──!”  “安乐侯文武双全,是昆仑派钟大先生最得意的弟子,江湖上那一个不知道。”  “哦。”徐廷封一揖:“高姓大名。”  “傅香君,恒山派的。”傅香君淡应。  徐廷封“啊!”一声,没有说什么,看他的神态,对恒山派与傅香君这个性名多少都有些印象。  傅香君冷然接问:“你不在京师享福,跑来少林寺干什么。”  徐廷封只是笑笑,没有回答,傅香君也没有追问下去。  也没有多久,一群僧人便出现,傅香君虽然不认识,看眼色亦猜测得到当先第一个就是少林派的掌门无我大师。  “看,少林寺的掌门也亲身出来迎接你了。”傅香君这句话语声更冷淡。  徐廷封亦只是笑笑。  无我第一个却是向傅香君招呼,接问:“令师安好?”  傅香君虽然意外,并未失态,施礼道:“很好──!”  “送傅姑娘到清心院休息。”无我接吩咐。  傅香君没有多问,苦修庵三年,她已理得更冷静。  无我随却向徐廷封:“侯爷请到大殿说话。”  在大殿内说话的只有少林派掌门无我,戒持院无为,徐廷封三人。  “皇上连番厚赐,侯爷现在更亲临本寺,未知有何指示?”无我不卑不亢,也不作废话,单刀直入。  “少林非独佛学正宗,而且是中原武学根源所在,皇上心仪已久,想请掌门大师赴京一趟,宣扬佛学,还想拜掌门大师为国师。”  “皇上好意,贫僧心领。”无我接一声佛号。  “皇上乃出于一番诚意……”  “贫僧明白,只是贫僧出家人,早已看破一切。”无我轻叹:“况且少林寺面临一扬浩劫,自顾不暇。”  “大师是指白莲教不老神仙与心禅上人的一战。”  “这一战约在明天,关系少林派存亡,本寺上下,今夜将诵经不绝,恭迎长老出关。”  “心禅上人未入关之前已经名震武林,邪魔外道又何足为惧,大师不必挂心。”  “希望如此。”无我长叹一声。  “皇上……”  无我挥手截住,将话岔开:“钟大先生安好?”  “在下每年都有上昆仑,师父他老人家一向都安康。”  “长老未闭关之时曾经三上昆仑兴钟大先生讲经论道,当时贫僧都有追随左右,算算不觉二十有三年。”无我长长的吁了一口气。  徐廷封那还听不出无我心意已决,沉吟转问:“然则大师可否让我一见听涛轩那位客人?”  “哦?”无我一怔。  “这也是皇上意思。”  无我看着旁边的无为,无为笑了笑:“未尝不是天意。”  “天意莫测。”无我一声佛号。  听涛院听的是竹涛、千万修篁中一座小楼,急风吹过人坐在竹楼中就像是坐在惊涛骇浪上的轻舟内。  云飞扬却早已没有这种感觉,也许他早已习惯,又或者他的感觉经已麻木。  连他也这样以为,可是看见徐廷封,他还是不由自主迎上前去。  “侯爷,别来无恙。”他的语声也仍然是那么热情。  “还好。”徐廷封抓着云飞扬双臂:“老弟,没事儿了。”  云飞扬点头:“正要多谢侯爷的救命……”  “又来了。”徐廷封笑笑:“这其实与我无关。”  “三年前我在泰山玉皇顶硬接独孤无敌灭绝魔功与天魔解体心法,虽然幸胜,经脉亦断去大半,若非遇上侯爷,慨赠千年接续,再送我到来少林寺,恳得无我大师,金针度穴,再通经脉,我现在即使不死,相信亦已是一个废人。”  这也是他当年悄然离开傅香君的原因,他自知不治,唯恐傅香君难过,只有躲开去,不料竟遇上徐廷封,反而获救。  -“千年接续乃是地官员送给皇上的东西,我只是慷他人之慨“无我大师若非菩萨心肠,我就是舌颤莲花也无用。”徐廷封笑笑:“都是过去事,不说了。”  “侯爷这一次到来?”  “其实是奉皇上之命。”徐廷封欲言又止。  “侯爷有话无妨直说。”  “皇上想见你一面。”  云飞扬当然意外,沉吟了一会才道:“山野之夫,不懂礼节,不见为妙。”  “不相瞒──!”徐廷封一正面色:“朝中大权,今日尽入刘瑾手中,刘瑾此人,野心极大,朝中排除异己,在外吸纳邪魔外道,皇上希望你能够进宫助一臂之力。  “江湖中人不……”  徐廷封截问:“难道你忍见大好江山落在奸臣手上,生民涂炭。”  “侯爷言重了。”云飞扬一笑。,侯爷乃钟大先生得意弟子,武功才智过人,有侯爷在,什么人敢对皇上不利?”  “独力难支──!”  “明天少林白莲一战,侯爷想必已知道。”云飞扬岔开话题。  徐廷封淡然一笑:“明天一战,以你看如何?”  “胜负已分。”  “哦?”徐廷封想不透。  “我只是坚信一点,邪不能胜正。”云飞扬笑笑:“再说上人金刚心法外另创鹤舞九天,闭关二十年,相信已到了移形换影的境界,少林数百年基业,长老又焉会轻易断送?”  “这样说,明天一战,白莲必败无疑。”徐廷封接问:“一切有待明天了。”  云飞扬不答,忽然道:“听──!”一阵严肃雄壮的诵经声随风吹来,云飞扬微笑接道:“少林不愧是少林,难得万众一心,我焉能不深信邪不能胜正,少林不灭,心禅必胜?”  “两虎相争,必有一伤。”徐廷封叹息。方今天下,权臣当道,武林中人若是能够摒除门户之见,齐心协力,效忠朝廷……”  “侯爷又来了。”云飞扬笑截。  徐廷封笑接:“听到这诵经声,我便不由想到京城内的文武百官,他们若是像少林弟子这样团结,大明江山一定固若金汤,国泰民安,何致于今日这般地步?”  他面上虽然有笑容,眼瞳中仍尽是忧虑之色。  旭日已高升,诵经声末绝。  烟霞洞前无我与少林群僧了无倦容,神态既安详,排列得也仍然是那么有规律。  对着烟霞洞的石门终于在内缓缓移开,阳光直入,照亮了当门而立,须发银白,长披及地的心禅上人。  两只白鹤栖止在他以肩上,他面带笑容,简直就像是来自九天仙界。  诵经声悠然停下,众僧齐呼:“弟子恭迎长老出关。”  心禅无言挥手,白鹤振翼而起,飞入青天外,白云里。  无我随即双手捧着一袭金红色的袈裟走前去。  披上金红色袈裟,心禅更显得宝相庄严,他在大殿前空地的高台上盘膝坐下,接受所有少林弟子礼拜后才道:“二十年前老衲与白莲教教主不老神仙相遇于泰山,老衲讲经三昼夜,不老神仙不为所动,约在二十年后今天一较高下,败者率领所有门人归降,老衲坚信拂法无边,正道永存,毅言答允,本派弟子若是担心胜败,不愿向外道低头,可以自行离开,无须免强。”  众人一齐拜倒,没有一个离开,傅香君徐廷封虽然意料之中,仍然感觉他们有别于白莲教徒,是出于真心诚意。  “好!”心禅笑了笑:“只是白莲教主七煞琴音摧人心魄,以你们的修为未必禁变得住,到时必须退出本寺,以免无谓伤亡。”  “弟子遵命!”众人齐应。  心禅目光转落在傅香君面上:“令师兴白莲教主的事老衲亦略知一二,对于令师所请,老衲并无异议。”  侮香君虽然不知道苦师太信中写的是什么,听心禅这样说:亦只有点头称谢。  心禅目光最后落在徐廷封面上:“钟大先生还是四海逍遥啊。”  “二十年如一日。”徐廷封恭恭敬敬的回答,他虽然是中山王之后,贵为侯爷,人在江湖,仍然遵守江湖上的规矩。  “太好了。”心禅欣然。  也就在此际,一阵奇怪的乐声遥遥传来。  “不老神仙果然是信人。”心禅接一声:“迎客去──!”无我一声佛号,率先供迎。  听涛院内云飞扬亦听到了那种奇怪的乐声,反而盘膝坐下来,行气运功。  与之同时他的神情越来越安详。  进入大殿前空地的只是白莲教主不老神仙一个人,手抱古琴,悠然步上心禅对面的另一个高台上,盘膝坐下。  心禅随即一声:“阿弥陀佛──!”不老神仙从容将古琴放下,一笑:“心禅,别来无恙?”  “还好。”  “嵩山少林,不愧名山古刹,气势非凡。”  “少林寺普度众生,气势如何,又何足教主挂齿?”  “本座只是可惜明日此时,嵩山少林将会面目全非。”  “未必。”  “心禅,二十年前此的你可有悔意?”  “阿弥陀佛。”心禅淡然一笑:“出家人戒绝诳言,出口无悔,未知教主……”  “本座一言九鼎,今日之战,若是不将你震成粉碎,也算输了。”不老神仙两条白眉飞场起来。  心禅淡然一笑:“我佛慈悲,七煞琴音纵然厉害,只怕亦难如教主所愿。”  “好,心禅,本座先接你鹤舞九天,再破你金刚禅定!”不老神仙大笑而起。  “敢不从命?”心禅原势不变。  不老神仙一声暴喝,有如青天陡裂,疾走雷霆,身形暴喝声中离开高台,凌空飞越,直取心禅,身形过处,疾风呼啸,走石飞砂,站立高台两旁少林弟子的衣衫亦飞舞起来。  心禅同时虽开高台,仍然是盘膝打坐的姿势。  不老神仙先出手,拳掌脚齐施,肘膝头也成为攻击的武器,一个身子简直就像是没有骨头的,任何一个部份仿佛都能够随意转动,从不同的方向攻击敌人。  有人以好刺猬来形容一个高手的反应敏锐。身手迅捷,但一瞥之下,也令人真的有刺猬的感觉的,相信也就只有这个不老神仙。  无我徐廷封傅香君全都瞧出心禅整个身子任何一个部位尽成为不老神仙攻击的目标,也实在怀疑心禅的动作是否同样迅速。  心禅没有接,也根本不用接,那刹那他的身形已不在原位,已脱出不老神仙攻击的范围。  以他的坐姿,应该不可能有多大的变化,即便有也不可能快得过不老神仙的动作,但他还是做到了。  只有不老神仙才知道真正的原因,在他的眼中,心禅并不是一个,已化身数十,他根本不能够确定心禅的位置,攻击有偏差,不能够正中心禅,意料中的事。  高手过招原就不容有偏差,只是不老神仙反应敏锐,出手迅速,心禅亦未能从偏差中抢进还击。  他的动作远比不老神仙缓慢,却恰到好处,绕着不老神仙旋转起来。  不老神仙身形千变,大笑:“好一个移形换影──!”笑语声并未影响他的身形变化,他的目光也随即落在地面上,心禅虽然化身数十,移形空中,阳光照射下,留在地上的影子只有一个。  那个影子随即缩小,心禅双臂一振:“一鹤冲天!”,身形冲天飞起,他看见不老神仙目光落向地面便知道无所遁形,当机立断,立即高飞。  移形换影原就是身形变化配合精神力的影响,所谓精神力与魔教移魂大法,南宫世家摄心术,密宗催眠功异途同归,不老神仙的眼睛不与他的眼睛接触,已无所施其技,再抓住阳光下他留在地上的影子,连先机也失去了。  不神仙没有追上去,大笑着接道:“心禅,你生关二十年,反而沦于魔道。”  “是佛非魔,是魔非佛,是魔是佛,非魔非佛。”心禅应在空中,环飞一匝。  “胡说八道!”不老神仙大笑声中,身形飞旋直上。  心禅垂手鹤翔,展袖鹤舞,逍遥九天。  不老神仙身形飞旋,左三匝,右三匝,仍然追不上心禅的身形。  心禅牛空再鹤舞,又到了不老神仙头上,双手化鹤嘴,连变为鹤爪,连琢带抓,迅速将不老神仙迫降地面。  不老神仙身形着地斜刺里倒掠回高台上,双手虚空一抓,那张古琴便到了他膝上。  心禅同时掠回那边的高台。  “鹤舞九天,果然高明,本座虽然先被你移形换影,还是不免在鹤舞九天之下落下风。”不老神仙面上仍然有笑容。  无我徐廷封傅香君兴一众少林弟子虽然看在眼内,听不老神仙这样说,才不禁露出喜悦之色,心禅的身手无疑比他们意料中高明,他们却也实在太紧张,到现在才能松一口气。  不老神仙接道:“倒不知金刚禅定又如何?”  心禅悠然道:“二十年禅定,正是为了领教教主的七煞琴音。”  “知音难遇,这一曲本座非用心弹奏不可。”不老神仙轻理古琴。  心禅目光一扫,挥手:“寺外去。”  无我一声佛号,领着各人往外走,傅香君徐廷封无可奈何,亦只有随着离开。  心禅随即取下颈挂佛珠,眼盖亦随着垂下,一面手数佛珠,一面默诵经文。  不老神仙亦好整以暇,细整衣衫,轻分鬓发。  无我在手外草地盘膝坐下,亦将颈挂佛珠拿下,默默的数着,无为以下众僧亦不约而同,一齐取出佛珠来。  徐廷封看着众僧,目光转落在傅香君面上,道:“姑娘小心了。”  傅香君没有作声,在旁边一方石上坐下,默运真气,准备抵抗不老神仙的七煞琴音当地不老神仙琴音送客,只是随意弹来,已经令她心惊魄动,此际定必全力施为,威力可想得知。  心禅的小心,立令众人退出寺外,傅香君绝不以为夸张。  不老神仙双手终于落在琴线上,霹雳一声,动地惊天。  心禅应声混身一震,但立部稳定,面容却是毫无变化,不老神仙看在眼内,面露冷笑,手指轮转,琴声连响,由缓而急,每一下都是那么威猛,紧接而来,便成为排山倒海之势。  栖止在附近的雀鸟全都被惊动,纷纷飞起来。无数树叶亦纷纷落下。  这种琴声以内力发出,非独摧人心魄,亦伤残天地间的生机。  心禅似乎再没有感觉,手中佛珠非常有规律地转动,嘴唇颤动,默默的细诵经文。  琴声响亮而怪异,似是随意弹来,但细听之下显然又有章法。  天下间相信再没有比之更妖异的乐章。  心禅听不到,他心中开始只有经文,逐渐连经文也没有,到了物我两忘的境界。  琴声越来越妖异,也越来越凌厉。  无我到底还有我,并没有心禅的定力,表面看来虽然并没有感觉,心已惊,魄已动无为的额上已冒出汗珠,比起无我他又逊一筹。  徐廷封表情越来越严肃,傅香君黛眉终于蹙起来,不难看她正在力持镇定。  众僧反应不一,有的摇摇欲堕,有的已经双手掩耳,在草动上翻滚。  在寺外尚且这样,若是在寺中,这些内力不足的只怕已魄散魂飞。  神仙越弹越急激,手指在琴线间飞舞,越来越青白,也越来越晶莹,仿佛就变成了十根碧玉。  心禅闭目如故,手数着的佛珠仍然很有规律,只是已逐渐缓下来。  叶落更多了。  傅香君额上终于冒出汗珠,双手也不由自主掩住双耳:“崩!”的一声,发插玉钗的坠子突然断飞,横射开去。  徐廷封立被惊动,抬手正好将那个玉坠接下,向傅香君苦笑了一下。  傅香君白了他一眼,偏过头去。  徐廷封亦说不出话来,连随闭目调息,额上亦开始冒出汗珠。  十指而双手,不老神仙的一张脸亦逐渐变成碧玉般,在琴线间飞舞的十指已化成十缕碧光在回环闪动,琴声之急灭,尽天地之造化,也绝尽方圆百丈天地间之生机。  叶落尽,脉络亦尽断,树皮开始枯裂:“毕剥!”有声。  面对不老神仙的心禅仍然毫无变化,佛珠转动得虽然慢,到底不停在转动。  长空突然一声鹤唳,那早已飞进青天外白云里的一只白鹤竟然在这时候飞回来,飞向心禅坐关二十年的烟霞洞,还未飞近,生机便绝,随毙地上。  心禅听到了这一声鹤唳,也同时想起了那只白鹤在洞内方诞下不久的四只幼鹤。  那双白鹤是必就因为四只幼鹤才飞回来,连那双白鹤亦难免一死,四只幼鹤又焉能悻免。  心禅算无遗策,也考虑到手中所有弟子的生命安全,却疏忽了四只幼鹤。  不是人才有生命,心禅不由自主张开了眼睛,随即看出了枯裂的树木,随毙树旁的一只白鹤。  然后他才看出不老神仙,也立即感觉到不老神仙目光的锐利、森寒、妖异绵密的琴声也乘虚而入,一下紧接一下击在他心头上!他的心禅迅速被击碎,再也不能够集中。  出家人慈悲为怀,那两只白鹤伴他多年,也助他练成“鹤舞九天!”身法,彼此间已经有一份深厚的感情,四只幼鹤更就不用说。  人却也到底是人,难免有疏忽,面对不老神仙,他立却考虑到没有相当的内力修为难以抗拒七煞琴音,考虑到所有人的安危,却疏忽了雀鸟的生命,没有作好妥善的安排。  到听到鹤唳,突然惊觉自咎,却忘了七煞琴音,这鹤唳便成了他的致命伤。  他心禅旁移同时,经文便从他的脑海消散,数着佛珠的手亦停下,到他再省起不老神仙的存在要收拾心情,已来不及了。  琴声迅速占据他的神经,血脉也迅速的责张。  汗珠开始从他的毛孔涌出,才涌出便蒸发,化成丝丝缕缕的白烟。  他的面色也变了,由嫣红而酡红,再变成赤红色红血色。  不老神仙看得清清楚楚,须发皆张,双手挥舞更急,琴音铺天盖地而来,非独天地,连风云也仿佛为之色变。  心禅眼前一片血红,逐渐转变成暗黑,他体内的水份已然逐渐蒸干,连血也快干透了。  他肌肤的光泽逐渐消失,面上终于露出了痛苦的表情,握着的佛珠突然碎断,右手同时压落地上,中指爬虫般在高台石板上刻下了“白鹤!”二字。  他的肌肤也同时开始龟裂,由慢而快。在一下惊天动地的琴声中一个身子突然爆开,爆成粉碎。  不老神仙双手同时停下,仰天大笑三声。  徐廷封傅香君无我无为惊魂甫定,立即奔进来,跟着是众僧。  无我在高台前停下,看着那风中飘飞的尸灰,心头激动之极。  “阿弥陀佛,长老去了。”他拜倒在地上。  众僧亦拜倒,一声梵唱,天地间刹那一片苍凉。  不老神仙迎首向天,梵唱后目光才华下,傲然笑说道:“无我,心禅此战占尽天时、地利,人和,仍然难免一败,灰飞烟减,少林派还有何话说。”  “无话可说。”无为一声佛号,仰天长叹。  “如此还不脱袈裟,毁佛珠,骂佛祖!”不老神仙回首戟指大殿内佛像!  众僧哗然,徐廷封傅香君怒形于色。  “我佛慈悲。少林浩劫,贫僧愧为掌门,无力挽救,只得一死以保清白。”无义凄然一笑,反手一掌击在天灵盖上,气绝倒地。  没有人来得及阻止,惊呼四起。  “食古不化。”不老神仙若无其事,冷笑:“无为,你又如何?”  无为转顾众僧。  众僧有些悲愤满面,磨拳擦掌,有些却是垂头丧气。  无为目光一转,沉声道:“掌门以身殉佛,贫僧理应追随,只是身为护法,必须交代清楚,你们若是愿意归附白莲教,以保性命,贫僧绝不会阻止,若是不愿意,如待贫僧打点好寺中各事,一齐追随长老与掌门下去。”  “宁死不屈啊?”不老神仙打了一个“哈哈!”,笑顾众僧:“有那一个要活下去的,站起来。”  一阵沉默后,一个年青僧人终于走到不老神仙高台下,有第一个便有第二个,也不多,只是十四个。  其它僧人大都投以不屑的目光。  不老神仙笑望着那十四个僧人:“本座说过,脱袈裟、毁佛珠、骂佛祖。”  那十四个僧人犹疑着终于将袈裟脱下。  群僧中到底不乏年少气盛的,忍不住破口大骂:“叛徒──!”两个年青僧人随即双双扑出,扑向不老神仙,一个更大呼:“邪魔外道,与你拼了!”  他们事实全力出击,但武功相差太远,人在半空已然被不老神仙“冷焰搜魂!”弹指击中要害,惨叫着倒摔回去,当场毙命。  “少林名门大派,想不到多的厚颜无耻,言出无信之徒。”不老神仙连声冷笑:“那一个不服气的,只管出手。”  三个僧人立即抢出,傅香君比他们更快,却还是快不过无为。  无为截下傅香君,一声佛号:“这是少林派兴白莲教的事,请施主不要插手。”  “大师──!”  “此地不宜久留。”无为数了一口气,转向那三个僧人:“少林弟子可以死,不可以做辱没师门的行为。”  那三个僧人悲愤退下,不老神仙目光再回到那十四个僧人:“毁佛珠!骂佛祖!”  “不老神仙。”一个声音突然传来:“且莫得意!”  不老神仙目光循声落在不知何时已上了高台的徐廷封面上:“你又是什么东西。”  “好管闲事的。”  “管得了?”不老神仙傲然又一个“哈哈!”无为正要说什么,徐廷封已道:“只问你是否言而无信之徒?”  “你以为白莲教跟少林派一样?”不老神仙冷笑:“本座一向一言九鼎──!”  “心禅长老与你如何分胜负?”徐廷封接问:“七煞琴音下不成飞灰就算你输了?”  不老神仙傲然一笑:“除了灰你还能找到什么。”  “只是一截断掌。”徐廷封俯身挑开了死灰上的一角袈裟,那之下赫然有一截断掌,虽然龟裂,并未粉碎,他也就因为有所发现才跃上高台来。  不老神仙目光及处,笑容僵结。  徐廷封接大呼:“心禅长老尚存一掌,虽死仍胜!”  众僧一阵愕然,纷纷不由自主的跪下,热泪亦不由夺眶而出。  “阿弥陀佛。”无为一样激动:“佛法无边,少林不灭!”  “想不到──!”不老神仙须发皆颤:“心禅这个老秃颅较本座还要狡猾,明知金刚禅定难敌七煞琴音,竟然将真气内力都聚在一掌之内,本座今日,虽败犹荣!”  “阿弥陀佛──!”无为合什一损:“教主果然信人,贫僧佩服。”  不老神仙胸膛一下起伏,嘟喃道:“七煞琴音毕竟天下无敌。”  无为又是一声佛号,不老神仙霍地拂袖:“事已至此,不必多言,这些少林叛徒还你处置。”  那十四个僧人面色已发青,听说慌忙跪倒在无为面前,无为不等他们开口求饶,淡然道:“千古艰难唯一死,怪不得你们,愿意留在少林的,面壁思过去。”  那十四个僧人一个个面露羞愧之色,叩了三个头,爬起来颓然走向寺后。  无为转向徐廷封,拜倒:“多谢……”  “千万不可。”徐廷封跃下急忙扶起来。  其余僧人已同时拜倒地上,不老神仙看着实在不是滋味,冷笑:“想本座七煞琴音天下无敌,竟然败在一只断手上,少林气数未尽,本座想不承认佛法无边也不成啊。”  “佛法固然无边,心禅长老未能够尽全力,却是战败主要原因。”一个清朗的声音,从烟霞洞那个方向传来。  一听这声音,傅香君心头抨然震动,云飞扬的音容笑貌她刻骨铭心,又怎会忘记。  来的果然云飞扬,双手捧着一大四小五只鹤尸流水行云般掠来。  傅香君的目光已凝结,她实在做梦也想不到三年后的今日竟然在这样这样再遇上云飞扬。  地想叫,但没有叫出来,一声“云大哥!”到了咽喉便哽住,突然有一种要哭的冲动。  泪光涌现,她到底没有哭出来。  云飞扬也终于发现了傅香君的存在,一怔,目光还是转向不老神仙。  “那一个?”不老神仙[起眼睛,他当然瞧出这个年青人不比一般,内力犹在徐廷却之上。  “武当云飞扬──!”  “云飞扬。”不老神仙有些讶异:“你就是击败独孤无敌,被称为天下第一高手的那一个云飞扬?”  “言重。”云飞扬淡应:“山外有山,人上有人。”  “这确话不是年青人说的,年青人若是有这种思想,如何能够纵横天下。”不老神仙接问:“心禅未尽全力,何以见得?”  云飞扬将堕毙树下那只白鹤也拾起,从容掠上高台,将鹤尸放在袈裟旁边:“心禅长老闭关烟霞洞,白鹤为伴,及至发觉七煞琴音绝尽天地间生机,省起烟霞洞内的幼鹤未有适当的……”  “这是疏忽。”不老神仙冷截:“出家人心细如尘,普渡众生,竟只知有人命,不顾鹤命,罪无可恕。”  “也就因为心悬鹤命,心禅长老才为琴音所乘……”  “那是定力不够,金刚禅定至高境界泰山崩于前不变色,心禅因白鹤而动摇,不错出家人慈悲为怀,亦可见仍欠火候,疏忽于前,旁鹜于后,未尽全力,咎由自取,死无可怨,怪得谁来?”不老神仙大笑:“如此金刚禅定,纵然不败于鹤命,亦难免败于其他物事,本座倒是错说了一句胜负决定于将他身体化为飞灰。”  云飞扬无言,不老神仙接说道:“胜者非胜,败者非败,天下第一还得算本座七煞琴音──!”他突然住口,好象省起了什么,目光闪动,上上下下的打量云飞扬。  无为心念一动,一声佛号,徐廷封傅香君的面色同时变了,不老神仙打的是什么主意,他们并不难明白。  不老神仙笑了笑,随又道:“心禅当年少林派第一人,天下知名,二十年闭关,正如本座一样,记得起来的人应该已不多,第一什么无疑自说自话,江湖上的朋友未必认同。”  云飞扬叹了一口气,他怎会不明白将会有什么烦恼降临。  “你我今日这一战是免不了。”不老神仙又笑笑:“天蚕神功江湖上传说神妙无比,武当派弟子中只有你练成,连独孤无敌的灭绝魔功也不是对手,难得有这个机会,非要向你这位天下第一高手好好的领教一番不可。”  “江湖人难道就是这样!”云飞扬摇头。  “不战也可以,只要你承认不是本座敌手,武当派武功不如白莲教,门下弟子以后遇上白莲教的弟子懂得回避就是了。”不老神仙说得倒也轻松。  云飞扬只是问:“教主可要歇息……”  “心禅又能够耗我多少内力?休息到现在若是还未完全恢复,这二十年闭关就是白做工夫的了。”不老神仙傲然一分须发。  霉飞扬盘膝坐下,有意无意望了傅香君一眼,傅香君欲言又止,虽然没有说话,那一份关心已然在眼瞳中表露无遗。  无为与众僧梵唱中退出,徐廷封傅香君走在最后,傅香君一步一回头,心乱如麻,不老神仙的七煞琴音云飞扬能否抗拒得来她当然不能够肯定,她虽然见过天蚕功的威力,却方在七煞琴音下心惊魄动,又怎能不担心?  出到寺外,无为忍不住摇头叹息:“想不到不老神仙这个年纪仍然好勇斗狠。”  “否则二十年后的今日他也不会如期到来,坚持与心禅长老作一个了断。”徐廷封苦笑:“个人的成败得失,难道真的是如此重要?”  无为明白徐廷封言下何所指,一声佛号。  徐廷封接道:“方才他虽然口上认输,心里到底不服,既不会号令白莲教徒归附少林,他个人留在少林寺内,始终是少林心腹大患。”  傅香君插口问:“以你看这件事要怎样才能够解决。”  “除非他心服口服……”  傅香君黛眉应声深锁,这便已心神恍恍惚惚,徐廷封似有所觉,接一声:“姑娘小心了。”  语声未落,琴声已传来,一开始便是雷霆万钧之势。  傅香君如梦方醒,在方才那块石上盘膝坐下,真气运行一周天。  不老神仙非独十指,整双手部已变成碧玉般,眼瞳中亦似有碧光射出来,迫视云飞扬。  指落处,琴线上碧芒闪射,尖锐的琴声无孔不入,七煞琴音演变到这个阶段,已接近极限。  不老神仙将心禅震成飞灰用不到九成功力,现在已用到差不多十足,汗珠开始从他的毛孔冒出,手额上也青筋毕露,一条条蚯蚓般爬突起来。  坐在他对面高台上的云飞扬却竟然连汗珠也没有,神态也始终那么安详,非独听不到琴声,完全不受影响的,而且其它什么感觉也都似没有。  这份定力看来已然在心禅金刚禅定之上。  心禅身在佛门数十年,四大皆空,金刚禅定又是以凝神静心为本,云飞扬却是这么年轻,怎可能有这种定力。  不老神仙实在奇怪,他盯稳了云飞扬,手指再增功力,七煞琴音发挥至极限。  也就在这时侯云飞扬双睛暴睁,猛喝一声。  这一声之威猛匪夷所思,也无可形容,非独将琴声掩盖,而且铁锤一样撞击不老神仙的心头。  “崩崩崩!”同时三声,不老神仙指下琴线连断三条,指头皮肤亦迸裂。  不老神仙两条白眉飞扬,急弹剩下的四线,迹近疯狂。  云飞扬深吸一口气,再一喝,又是三条琴线应声断去,不老神仙十指弹空,面色一变再变,汗珠从额上冒出,突然一声怪啸,手指落在最后的一条,也是最粗的一条琴线上,疯狂的拉弹。  这条琴线在这种情形下发出来的声响当然极尽妖异,威力也是前所未有的强劲。  云飞扬披肩的散发那刹那都飞舞起来,目光电闪般落在最后那条琴线上,突然长身而起,同时一声大喝!  那条琴线应声而断,冒出了一股白烟,迅速蔓延开去,到白烟飞散,整具七煞琴已,变成焦黑色。  不老神仙的面色却惨白,倒翻在七煞琴后,手指鲜血奔流,挣扎着要爬起身子,口一张,便是一口鲜血喷出来。  云飞扬身形一动,凌空飞越,落在不老神仙的身旁,探怀取出一个玉瓶,倒出一颗药丸一把接将不老神仙扶起来。  不老神仙目光药丸上一转,摇头:“没用的……”  云飞扬仍然将药丸放进不老神仙口内,不老神仙勉强咽下,又摇头:“七煞琴音伤敌不伤主,若是不能伤敌,必然反伤主人,本座经脉已尽被震断,即使太罗神仙也无可救药的了。”  一阵佛号实时传来,无为率先领着群僧走进,但很快便被傅香君越过。  傅香君脚步零乱,血气到现在才平静下来,她心悬云飞扬的安危,精神未能够集中,若不是内功造诣真还不错,已经伤在七煞琴音下。  徐廷封紧跟在傅香君身后,他也看出傅香君这一次应付得非常辛苦,却只以为是内功问题,并没有想到其它,准备随时救助,傅香君这么快便回复正常,实在大出他意料之外。  看见云飞扬平安无事,傅香君一颗心才完全放下,再看见不老神仙那样子,立时省起师傅的叮咐,脚紧再加快,急奔向那边高台。  不老神仙冷眼看着无我与群僧,突然笑起来:“据说少林派的运气一向都不错,果然是事实,可惜击败本座的并非少林,是武当──!”一顿转向云飞扬:“你这个天下第一高手果然名不虚传。”  这句话说完,他又吐了一大口鲜血,傅香君实时掠上高台,在他身旁蹲下来。  “晚辈恒山派傅香君!”不老神仙一怔,目光一转:“你……”  “奉师命带来一吻。”  “你是苦修庵的弟子?”  “正是。”傅香君取出了那个锦盒。  不老神仙目光落在锦盒上,眼角的肌肉一阵颤动,忽然问:“她还记得我啊?”  傅香君没有回答,也不知道应该怎样回答,不老神仙双手也头抖起来,接过锦盒打开。  放在锦盒内的是一支金钗,不老神仙看在眼内,神情更渤动,嘟喃道:“她还留着这支金钗……”  “师傅还有话要晚辈转告……”  “快……快说……”  傅香君附耳说出了苦师太要她说的话,不老神仙听着眼瞳中泪光涌现,伸手从锦盒中取出了那支金钗,紧握着,仰首向天,嘴唇颤抖着,就是说不出话来。  “老前辈──!”傅香君欲言又止。  “天意!”不老神仙长叹一声:“你若是二十年前跟我说,又怎会变这样?”  再一声叹息他方垂下头来,目光落在傅香君面上:“好好的侍候你师傅。”  “老前辈放心。”  不老神仙笑起来,笑得是那么无可奈何:“不放心也得放心。”  他的心情也显然平静下来,环顾众人一眼,目光最后落在无为的面上:“少林也好,武当也好,今日之败,本座心服口服,现在依的定发出讯号,着白莲教所有弟子上山,皈依我佛,只望你们能够好好的开导他们,本座死亦膜目。”  “阿弥陀佛,本寺上下一定尽力而为。”无为合什再喧一声佛号。  不老神仙随即探怀取出一支烟花火炮,打上半空,那支烟花火炮也就在牛空中爆开,爆出了一朵血红色莲花也似的烟花,经久不散。  到那朵烟花散尽,仍然没有反应,不老神仙终于露出了疑惑之色。  “教主──!”徐廷封到底忍不住:“我看他们是不会上山的了。”  不老神仙看着徐廷封,突然省起了什么的:“你就是用猪换去小孩子的那个人?”  “得罪了。”徐廷封没有否认。  “所以你怀疑本座发出去的讯号?”  徐廷封摇头:“晚辈绝对相信教主是出于一番真心诚意,只是教主闭关二十年……有所不知……”  “不知什么?”  “白莲教徒今非昔比,为祸江湖已不是一朝一夕,今番教主战败,那还不乘机背叛,另立门户。”  “你是说天地双尊?”  “江湖中人早已改称他们为苦海双妖,晚辈若非已知道他们胡作非为,也不会出手……”  不老神仙沉吟了片刻,叹息道:“本座也知道他们居心叵测,只待嵩山事了再清理一番,现在──!”他又是一声叹息,深注徐廷封:“阁下高性大名?”  “徐廷封。”  “好──!”不老神仙考虑着:“看你绝无疑问是侠义中人……”  “教主有话无妨直说。”  “本座希望你能够答应,帮助本座解决一件事。”  “晚辈尽力而为。”  “本座一死,白莲教徒再无顾虑,是必变本加厉,而天地双尊偷练白骨魔功,相信已经有相当火候,一旦练成,更难对付,你必须及早找到他们,替本座清理门户!”不老神仙随即拿出那块碧玉,塞进徐廷封手里:“这是本数碧玉令,一向由教主执掌,见令如见人──!”  “晚辈已拜在昆仑派……”  “那你就替本座物色一个适合的传人,白莲教数百年基业,万万不能够毁在本座手上。”不老神仙的语声越来越弱,也不停的吐血。  徐廷封看在眼内,如何忍心将碧玉令推回去,终于颔首:“教主请放心。”  不老神仙干笑一声:“这个碧玉令……”下面的话尚未接上,一大口鲜血便呛咳出来,他摇头,目光落在手中金钗上,百感交集的凄然一笑。  这也是他最后的一笑,眼盖随即无力的垂下,他的生命虽然已结束,腰背仍然挺得笔直,身子没有倒下去。  无为长喧一声佛号,梵音接从少林群僧中响起来,回荡于天地间。  徐廷封看着手上的碧玉令,看看不老神仙,再看着那边高台上心禅的尸灰,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口气。  傅香君的目光却是由不老神仙手中紧握不放的金钗转落在云飞扬的面上。  云飞扬仰首向天,面无表情,没有人能够看出他心中的感受,即使傅香君也不例外。  短亭。  云飞扬将徐廷封送出了少林寺,送到这座短亭前才停下来。  傅香君追随左右,她实在害怕再失去云飞扬!也到现在她才明白苦师太为什么一直夭扛再史六四九不肯让地出家,对云飞扬她实在情深一片,一见便不能自主。  徐廷封一路走来保持沉默,现在才开口再问:“老弟决定了。”  云飞扬淡然一笑:“侯爷何必再多问这一句。”  徐廷封打了一个“哈哈!”:“今日一别,又不知何日再见。”  “若是有缘始终会再见的。”  “不错。”徐廷封笑接:“有天到京城你却也千万记得走一趟西域铁狮子胡同,只问姓徐的,自会指点你找到去。”  云飞扬点点头,徐廷封转向傅香君:“傅姑娘,目前不敬之处别记在心上,姓徐的生来任性,要改也改不了,这个玉坠还你。”  他探怀取出傅香君被七煞琴音震断飞脱的那个玉坠子。  “侯爷言重。”傅香君接过玉坠,回顾云飞扬:“早知道侯爷是云大哥的朋友,焉敢冒犯。”  她眼中柔情万缕,云飞扬似无所觉,目光也只是停留在徐廷封面上。  徐廷封随即告辞,目送他远去不见,云飞扬才回顾傅香君:“香君,事情已了,你有何打算。”  “你呢?”傅香君反问。  “听涛轩三年我经已习惯,还是留在少林寺好了。”云飞扬语声异常的冷淡。  傅香君仿佛没有听进去,垂下头一会,才说道:“我现在才明白师傅说的话。”  “她说了什么?”云飞扬有些奇怪。  “说我尘缘未了,不宜出家。”  云飞扬一怔,脱口问:“你想出家?”  “现在不想了。”傅香君摇头:沉吟着接一句:“我习医多年本就该替贫苦的病人尽此心力。”  这绝无疑问并不是她要说的,云飞扬却似听不出,点头道:“对,而且你还这样年青,应该好好的珍惜,以你的善良,也总有好日子的。”  “我还有什么好日子?”傅香君偷眼看着云飞扬。  “肯定有!”  “你是说不会再离开我?”傅香君喜形于色。  云飞扬总算明白,面上掠过了一丝苦痛之色:“香君──!”  “我虽然在苦修庵三年,一颗心可是──!”  “香君──!”云飞扬截断了傅香君的话:“我已经看破红尘,不想再牵挂儿女私情。”  “我知道配你不起──!”傅香君又垂下头去。  “错了,这句话应该我说。”云飞扬重重一顿:“只是你在我的心目中,一直以来都只是妹妹一样。”  傅香君霍地抬头,脱口问:“你从来没有……”  云飞扬又截道:“我一生中只喜欢过两个女孩子,一个是师妹伦婉儿,还有一个是我的妹妹独孤凤……”  “她们都死了。”傅香君不觉伸手扶着短亭的柱子,一个身子在颤抖。  “不错,但永远活在我心中。”  “云大哥,你又何必这样折磨自己?”傅香君眼中泪光闪现:“我知道你重情义,也别无所求,只想侍候你一辈子。”  “我不要别人侍候。”云飞扬霍地转身:“我也不想再负累别人,你走吧──!”他断然拂袖。  傅香君眼泪夺眶而出,一面摇头一面往后退。  云飞扬头也不回,直立不动,非独心肠,整个身子也像是铁打的。  傅香君终于忍不住放声哭出来!双手掩面,转身疾奔了出去。  云飞扬听着远去,身心到底崩溃,挥拳痛击在柱上,随即抱着那条柱子喘息起来。  “香君──!”他的眼中也有泪光,一下呛咳,突然吐出了一口群血。  “云大侠──!”无为从那没竹林惊呼着奔出,奔到云飞扬身旁,忙伸手扶住。  “大师──!”云飞扬回顾无为,摇头。  “七煞琴音非同小可,贫僧早就看出有些不妥。”无为叹息:“也所以才左右留意──!”  “我们先离开这里……”  “傅姑娘对你一片情深,你又何苦拒人于千里?”  “大师出家人,又何必理会俗世儿女私情。”  “出家人慈悲为怀,总希望有情人终成眷属,傅姑娘冰雪聪明……”  “大师有所不知,我身受内伤极重,命不久矣……”云飞杨终于说出了这个秘密。  无为震惊道:“是不老神仙的七煞琴音。”  “不全是。”云飞扬叹息:“当日玉皇顶一战我虽然击败独孤无敌,亦伤在他的天魔解体大法之下,得遇安乐侯,概赠千年断续,再送来少林寺由无我大师金针度穴,接通断去经脉,三年下来,已恢复七八……”  “还未完全痊愈啊?”无为恍然。  “是以方才又断在七煞琴音之下,一断再断,纵然再有千年断续金针度穴这种灵药妙术,也难以再续的了。”一顿云飞扬突然一揖:“大师,我求你一件事。”  “云大侠对本派恩重如山,莫说一件,就是十件百件也……”  “大师言重了。”  “请说──!”  “香君若是再找到来,就说我已经离开。”  “这个……”  “大师,你一定要答应!”云飞扬心里一急,又吐出了一口鲜血。  “好、好……”无为忙点头:“你身受内伤,千万不要激动。”  “有劳大师。”云飞扬仰首向天,眼中泪光闪现,他毕竟是性情中人。  无为沉吟着倏的嚷起来:“本派藏有达摩祖师所传易筋经,据说参悟其中变化便能够洗髓易筋,脱胎换骨,只是非有相当内功造诣,非凡智能不易明白,云大侠却无妨一试。”  “大师──!”  “云大侠既是爽快人,又何必多说,事不宜迟,快随贫僧到藏经阁。”  云飞扬无言点头,心头又燃起千重斗志。  月升月落,长夜终于逝去。  傅香君呆坐在山巅高石上经已一宵,眼泪也经已流干,看着那高升旭日,冰冷的心深处又有一股烈火燃起来。  她随却跳下高石,奔向少林寺。  知客僧将傅香君迎进听涛院小楼前。  人去楼空,傅香君正在奇怪,无为便出现了。  “傅姑娘还未下山。”无为叹息在心中,面上却并无任何化。  “大师──!”傅香君急问:“云大哥他──!”  “已经离去了。”  “去那儿?”傅香君追问。  “没有说。”  傅香君怔怔的望着楼外,喃喃自肃:“他走了,他走了……”  无为叹了一白气:“有缘无缘,上天注定,若是无缘,强也无用,否则始终会再见。”  傅香君茫然点头,梵音中带着无可奈何的心情离开少林寺何去何从,连她自己也不知道。  京城,大街两旁多的是摊档,林林总总,吃的玩的用的全都有,而人来人往肩摩踵接,大呼小喝,总是那么的热闹。  徐廷封不惯走在大街上,不因为认识他的人太多,尽管他便服出游,,人又随和,认识他的人仍然不忘施礼,乃因为人在京城便不由自主的变得很紧张,事都讲求速度、效率。  在他的眼中,天下只是表面上太平,实在孳蔓难图,京城内尤其危机四伏,一触即发。  少林寺一转,请不动云飞扬,回到京城来,他更有势单力薄的感觉。  可是现在走在大街上,他非独心境平和,而且笑容满面,这当然完全因为忆兰的关系。  忆兰是他的女儿,今年才不过八岁,长得既美丽聪明,又活泼可爱,看出这个女儿他便很快乐,而快乐之余,又难免有些伤感。  忆兰二岁丧母,并无兄弟姊妹,父女二人,相依为命,他这个做父亲的忙于朝政,有空他当然会陪伴着这个女儿,忆兰要到大街上看着,他当然不会拒绝。  与女儿相处的时间实在不多。  热闹的大街对小孩子原就有一定的吸引,何妨忆兰这个小女孩生活在王侯府中,难得到大街上一趟。  她手上又是风车又是糖葫芦,三步一跳的,笑得合不拢嘴,看见女儿这样高兴,徐廷封那还不快乐。  大街的前面围拢着一大群人,锣声不绝。  “爹,我要到那儿去。”忆兰拖着徐廷封便要走过去。  “那是卖解的,没有什么好看。”徐廷封摇头,可是禁不住忆兰又跺脚又皱鼻一顿撤矫,连咬带求,还是走过去。  难忆兰随即从人丛中钻进去,她个子小,身手又灵活,自然是毫无困难。  徐廷封只有在外面看着。  打锣的是一个老苍头,须发俱白,却长着红红的,老大的一个酒糟鼻子,头脸跟身子也都是圆圆的,两条短脚,站在那里就像个不倒翁。  好象这样的一个老头儿实在令人难以相信身手竟然那么敏捷,猴子也似的一时跳到东,一时跳到西,偶然还来一个“铁板桥!”,翻一个筋斗,手里一面铜锣敲过不绝,震天价响。  他的表情也很多变化,时喜时惊,时怒时乐,大笑中突然来一声惊呼,叫人提心吊旭,难得静下来,却是不忘拿起身旁凳子上的大红葫芦:“骨嘟嘟!”喝一口酒。  在他面前配合锣声表演的那个年青人却也实在令人提心吊胆。  一样是翻筋斗,那个年青人就像是没有骨头的,连翻百十个筋斗,一个身子仰变圆形,头脚相接,皮球也似弹飞半空,落在插在地上,两丈多长的一条竹竿顶上,随即在那之上团团滚转,突然像失手,滚跌下来,到了一半却又滚回了竿顶上去?花式之多之深,也实在罕见,难怪围观的喝采不绝,大拍手掌。  忆兰亦看得又叫又笑,一双小手掌都拍红了。  年青人腰身一直,竹竿顶上再来一个“倒竖蜻蜒!”才翻身落地,面不红,气不喘,飞扬的散发令他看起来更觉得活力充沛。  他的相貌令人有一种顽皮淘气的感觉,却绝不讨厌,一面的笑容,一双大眼睛亦是充满了笑意。  老头儿待他落到地上才拉开那张略带沙哑的嗓子“各位叔伯兄恪─!”  “叔伯兄弟!”,青人帮上腔,接取过铜锣大力的敲了一记。  “今天是我们师徒二人在京城的第六天,虽然不能说是初到贵境,到底还是人地生疏,我这个徒儿的胃口又特别好,赚到的还不够填他的肚子,现在非独我这个师父,他这个做徒儿的肚子也空了,只好又来献丑。”  “师父──!”年青人一敲铜锣,接口:“是娱乐各位叔伯兄弟。”  “你这个小子就是不怕笑话。”  “师父,徒儿又说错了什么?”  “方才你那几下子好就是好了,可惜──!”  “可惜什么。”  “有些脚步虚浮。”  “那里。”年青人转向观众,伸手掩着半边嘴巴,语声也压下来:“肚饿当然脚软。”  众人一阵大笑,老头儿耳朵好象有些问题,随即问年青人:“你跟他们说什么?”  “没什么。”年青人一摊双手。  “只是这几下子便要讨卖了?”老头儿随即拿起了插在旁边的另一条竹竿。
  年青人一眼看见,立即来一个猴跳,慌不迭的摇手:“徒弟就是表演得不好,师父要教训徒弟也得待回到家里,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  “你知道表演得不好,还不加倍卖力?”老头儿竹竿一抡,看似要打在年青人身上,但抡到一半那条竹竿便脱手,正好飞落在年青人方才拿来表演的那条竹竿顶上。  眼看摇摇欲堕,年青人团团急转,伸手便要接下,竹竿却没有掉下来。  “师父,这是干什么?”年青人接问。  “还不爬上去?”老头儿挥手。  “爬上去?”年青人一张脸好象在发青,语声也颤抖起来:“这么高……”  “越高越刺激──!”  “徒弟害怕。”年青人伸手掩着胸口。  “没用的东西,平日师父是怎样教你的?”老头儿瞪眼睛吹胡子。  “帅父可没有教徒弟爬到这么高。”年青人突然省起了什么的:“还是师父先来表演一下,好让徒弟知道如何才能够爬得这么高。”他转向围观众人:“大家认为怎样?”  众人当然大声啡好,老头儿也似乎因而技痒趄来,拿起大红葫芦“骨嘟嘟!”喝了一囗酒,搓着双手走前去:“看好了!”  他走来摇摇幌幌的就像只醉鸭,走到竹竿前,双手抱看竹竿。  年青人实时一敲铜锣:“当!”的一声,老头儿双脚应声一缩,夹住了那条竹竿。  那条竹竿一阵摇幌,难得顶在竹竿顶上另一条竹竿竟然没有掉下。  “好──!”年青人喝一声,再一敲铜锣。  老头儿应声手脚一伸一缩,又爬上了三尺,年青人连声叫好,铜锣一阵乱敲,老头儿应声一阵乱爬,突然失手,一个筋斗掉下来,摔了一个元宝翻身。  众人大笑,年青人锣捧一丢,掩目不忍卒看,老头儿揉着腰爬起来大叫“人有锚手,何况我这个老头儿还喝多了几口老酒。”  话口未完,他又已摔翻地上,年青人索性转过头去,冷不防老头儿乘机拿起了锣棒,用力一敲。  年青人应声一个猴跳,双手正好抓住了那条竹竿。  老头儿铜锣紧接一阵乱敲,年青人不由自主的一阵乱爬。爬完第一条竹竿,接爬上第一条竹竿顶着的第二条竹竿。  “好──!”老头儿叫得震天价响,脚一挑,将地上的另一条竹竿挑飞半空。  那条竹竿正好落在第二条竹竿上,不偏不倚。  老头儿手中的铜锣没有停下,年青人的动作也是,越爬越高,越过了第二条竹竿,再爬上第三条,一直爬到竿顶上。  锣声这才停下来,年青人也好象这才发觉人在那么高,怪叫一声,闭上眼睛,猴子也似缩起身子,这一动,竹竿立时一阵幌动。  三条竹竿接连差不多有六丈高,年青人那样子悬着,当真是惊险万分,尽管摇幌却是没有掉下来。  众人又是惊呼,又是拍掌,喝采不绝。  年青人展颜一笑,双目一睁,翻身竹竿上“金鸡独立!”,接在竹竿上打出了一套“醉八仙!”。  这套拳打来滑稽,难度也甚高,在平地上打来已经不容易,何况在竹竿上。  年青人没有喝酒,打来却醉态可掏,滑稽至极,只看得众人又惊又笑。  徐廷封亦微笑,他看得很用心,也看出这个年青人身怀绝技,不是一般的江湖卖解。  他当然也看出年青人一面正气,也所以面上才有笑容。  拳套终于打尽,年青人双拳收腰,收得却显然急了一些立时翻下来。  众人脱口惊呼,忆兰更不由自主抢出,年青人身形将近地,身突然一挺,一个风车大转,正好落在地上,双脚立得稳稳的,那有什么事。  他伸手轻拍忆兰的面颊,接将忆兰捧回原位,还掏了一把花生进忆兰小手中,然后三个筋斗,落在场中,正好接下掉下来的两条竹竿,往地一插,抱拳一转。  众人大声喝采,不由自主将铜钱出,老头儿连声多谢铜锣一翻,身与之同时“滴溜溜!”地转,正好将来的铜钱都接在铜锣内。  忆兰看着,一双小手落在身上,才省起身上并没有铜钱,正要钻出去找徐廷封,年青人已出现在他面前:“小妹妹,借你手上的糖葫芦给我一用可以不可以?”  老头儿这时侯已将铜钱都接下,也正好转到这没,插口道:“千万不要答应他,这个人馋嘴……”  话还未说完,忆兰已然将糖葫芦放在年青人手里,老头儿立时伸手掩住眼睛。  “你是要变戏法?”忆兰问。  “你怎么知道?”年青人含笑反问。  “我而且知道你一定会变得很好。”  年青人方要答话,老头儿已分开掩着眼睛的手指,从指缝里瞧出来:“变进肚子里可就不好了。”  忆兰摇头:“我不相信你。”  老头儿一缩肩膀,向众人一摊手,众人一阵笑,年青人也就在笑声中将糖葫芦起来,一面说:“看稳了。”  忆兰瞪着一双大眼睛,围观众人也没有例外,两个锦衣卫也就在这时侯挤进来,大模斯样的交搭双手,冷眼看着那个年青人。  年青人双手翻飞,将那串糖葫芦来开,绕场一周,又回到忆兰面前,忆兰仍然看出那串糖葫芦,可是一眨眼便不见了。  年青人双手同时握拳,放在忆兰面前,忆兰左看右看,叫:“在左手!”  年青人左拳一翻摊开,那里有糖葫芦,忆兰接笑嚷:“在右手!”  “也不在。”年青人右拳亦一翻摊开,果然亦空无一吻。  “在那儿?”忆兰好奇的追问。  “当然在他的肚子里了。”老头儿叹着气,大摇其头:“叫他张开嘴巴,说不定还有些剩下来。”  年青人不等忆兰开口已张开嘴巴,也是没有。  “在那儿?”忆兰上下打量年青人。  “他们其中一个的身上。”年青人环顾一眼。  忆兰目光随着一转:“怎会的。”  “不相信。”  忆兰摇头,年青人打了一个“哈哈!”,一个筋斗倒翻出去,再一个,翻落在那两个锦衣卫面前,仍然是面向忆兰。  忆兰追前三步,伸出小手:“还我糖糖。”  “在这里。”年青人转望左面那个锦衣卫:“在这位军爷身上。”  那个锦衣卫一皱眉,年青人一手已抹在他腰上,顺手一抽,果然抽出了那串糖葫芦。  众人看见是锦衣卫,如何笑得出来,忆兰却是不管那许多,大拍手掌。  那个锦衣卫给年青人那么在腰间一抹一抽,两条眉毛便扬起来,怒形于色。  年青人那有在意,转身方待走向忆兰,那个锦衣卫的左手已落在他肩头上,看来万无一失,年青人的肩头有意无意旁移,立时落空。  “小子──!”那个锦衣卫一步抢出。  “你认识我啊?”年青人有些意外似的。  老头儿同时大笑着走过来:“原来是认识的串同玩这个把戏。”  那个锦衣卫面色一沉:“老头儿-!”老头儿一怔,傻了脸:“怎么连我你也认识,这个嫌疑如何躲避的。”  “老头儿──!”锦衣卫叱喝:“你在胡说什么,大爷什么时候认识你们。”  “你却是知道我叫老头儿,我这个徒弟叫小子。”老头儿一脸的诧异之色,完全不像在开玩笑。  “胡闹!”另一个锦衣卫接一声喝骂。  老头儿转顾小子:“我早就叫你改过另一个名字的了,是不是,总是没有人相信你叫小子。”  “我相信。”忆兰接笑嚷:“小子,老头儿。”  老头儿开怀大笑,小子随即翻身落在忆兰面前:“小妹妹,葫芦糖还你。”  “我叫忆兰。”忆兰接过糖葫芦,咬了一口:“小子,你也吃──!”小子摇头:“我要吃拳头了。”  话口未完,那个锦衣卫已窜到他背后,一拳击来,小子转身闪开,笑顾:“何必这样认真!”  “你是吃了狮子胆,老虎心,斗胆捉弄大爷!”那个锦衣卫呼喝着拳脚展开,尽往小子身上招呼。  小子身形矫活,一面双手乱摇,一面闪避,看似狼狈,都是闪避得恰到好处,那个锦衣卫拳脚虽然快,还是不免处处落空。  “好小子,原来真的有几下子,难怪敢来寻大爷开心!”另一个锦衣卫随亦扑出来小子若无其事:“醉八仙!”身形展开,从容周旋在两个锦衣卫当中,仍然只是闪避,并不还手。  围观众人难得看见一场真打,除了真正怕事的,非独不散开,而且呐喊助威。  忆兰亦没有离开,只是紧张的看着。  那两个锦衣卫以二对一,好一会儿非独不能够击中小子,甚至连衣角也没沾着,一张脸如何放得下,老羞成恼,一个眼色,拔刀出鞘。  众人看见动兵器,慌忙散开,忆兰却没有事儿的,小子一眼瞥见连忙跃过来:“小妹妹,别再看了,快快回家。”  忆兰看着那两个锦衣卫,摇头:“我可不怕他们。”  那两个锦衣卫已然左右迫近,双刀齐举,正要劈下,一声喝叱已然传来:“住手!!”  徐廷封喝叱同时人丛中跨出,不怒而威。  “爹──!”忆兰叫着奔过去,牵着徐廷封的袖子:“那两个不是好人。”  徐廷封牵着忆兰,继续走前去,那两个锦衣卫一见立时变了面色,收刀忙要施礼,徐廷封已然挥手道:“这位少兄弟只是爱戏法,并无恶意,你们又何必这样认真?”  那两个锦衣卫自知理亏,也素知徐廷封为人,不敢分辩,垂下头去。  “去!”徐廷封也没有多说什么,挥挥手。  两个锦衣卫如释重负,齐吁了一口气,慌忙退下。  老头儿随即走过来,连声:“了不起了不起。”接顾小子:“你就是没出息,看这位大爷,随便几句话,事情便解决了。”  小子耸耸肩膀:“他们是同一条路的,当然容易说话解决。”  “真的?”老头儿偏着头打量徐廷封。  “老前辈!”徐廷封抱拳:“令徒身手不凡,若非手下留情,他们连拔刀的机会相信也没有,用不着等到我来说话。”  “是不是?”老头儿反问小子:“你这么本领,怎么不弄翻他们。”  “师父,你是喝醉了,徒儿就是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开罪朝廷中人。”  “朝廷中人。”老头儿好象突然清醒过来,露出了恐惧的神态。  “两位──!”徐廷封再抱拳:“尚未请教高姓大名!”  “我不就是老头儿,他不就是小子了。”老头儿突然打一个寒噤:“你查根问底,是要找我们──!”徐廷封苦笑截道:“只是要跟两位交个朋友。”  老头儿有点受宠若惊,小子却冷笑:“不必了,我们江湖卖解的高攀不起朝廷中的贵人。”  他随即走过去收拾东西,忆兰跟着走过来,轻声问:“小子,你什么时候再在这儿表演?”  “要是没有人来找麻烦,每一天都在。”目光落在忆兰的面上,小子又有了笑容。  “好啊──!”忆兰雀跃:“我明天再来。”  “最好不要跟你爷一起。”小子压着声音。  “为什么。”忆兰奇怪地。  “他气派太大,有他在,谁还有心情来看我们表演。”  “我明白了。”忆兰点头。  徐廷封听着不由莞尔,他看出这师徒二人身怀绝技,有心结交,但对方既然不大乐意,也不勉强,他相信缘份,若是有缘份,总会成为朋友的。  也不知怎的,那刹那他突然又想起了傅香君。  回到侯府已接近黄??。  守门的侍卫看见徐廷封回来,神色都显得有些怪异,徐廷封没有在意,只颐吩附亿兰:“洗干净双手?爹再跟你玩。”  “一定的──!”忆兰当然开心了。  徐廷封随即带着轻快的心情步向大堂,也进了大堂,才发觉有些不妥。  在大堂内的几个家人神态都是怪怪的,呆在那里,其中一个更是不停向徐廷封眨眼睛。  “发生了什么事?”徐廷封这句话出口,身后衣袂声便急响,一股劲风紧接数来。  只听衣袂声响他便知道来人的距离,脚踏七星,从容不迫的闪开。  袭击他的是一个头罩黑布袋,身穿黑市长衫的人,身手也甚敏捷,一击落空,凌空翻身,双手曲指如爪:“猛狮搏兔!”,再扑击徐廷封。  看见这个人的出手徐廷封经已心中有数,再见黑市长衫下露出的一角黄袍更加肯定,没有硬接,倒退开去。  这个人身形翻腾,紧追在徐廷封,拳击、掌劈,再来鸳鸯连环脚,攻势紧密而威猛徐廷封一退再退,后面已经是画壁,只有还手,点到即止,守多于攻,连接十八招,借势败倒,跌坐在一张椅子上,只等再来一招便索性连人带椅翻倒地上。  黑衫蒙面人显然看出徐廷封的企图,大笑住手,卸下黑市长衫,接将罩头蒙面黑布袋拉下,那之下,头顶宝冠,身穿龙袍,赫然是九五之尊装束。  与之同时,一个小太监与一群锦衣卫照壁后两路奔出,向着这个人跪拜地上,口呼:“皇上万福!”这个人事实就是当今天子朱厚照,他是孝宗皇帝的独子,张皇后所生,十五岁却位,定年号正德,现年十九岁还不到。  中宫所出,又是独子:自然是视作奇世奇珍,张皇后溺爱不在话下,孝宗皇帝亦由于小时侯曾经孤儿孽子的凄凉岁月,对这个独子特别纵容,终于将他弄成了一个特等的纨裤,双料顽童,到大限将临发觉有愧于祖宗臣民,为时已晚,唯有寄望于顾命大臣,辅之以正道,做一个明主。  在小皇帝朱厚照来说,这群顾命大臣当然没有侍候他的八个太监可爱。  这八个太监号称“八虎!”,也就是马永成、高凤、罗祥、魏彬、邱聚、谷大用,张永、刘瑾。本性有好有坏,本领有大有小,其中秉赋最狠毒、手段最狡猾的就是刘瑾。  顾命大臣要弄倒“八虎!”,可是皇帝摆出了威风:“八虎!”非独没有倒,反而冒起来,最得势的当然是刘瑾,非独被提升为司礼监,而且提督十二团营,东西厂以外再创设内厂,权势之大,一时无两。  司礼监可以为皇帝代批奏疏,参预军国大计,再兵权在握,刘瑾现在的地位已可以说稳如泰山。  皇帝这差不多已经将皇位让给刘瑾的了。  做了三年多皇帝,这个皇帝也总算有些明白事理,也所以才会与徐廷封走在一起。  徐家世代忠君爱国,徐廷封也没有例外,发现皇帝发奋图强,更加积极。  好象现在这种玩笑,徐廷封仍然可以接受,对一个九五之尊来说,开这种玩笑虽然荒唐,但比起走马逐兔,无论如何都安全得多。  徐廷封也清楚这个皇帝精力实在太充沛,更明白皇帝现在开这种玩笑是另有目的。  他方待跪拜,皇帝已伸手扶住:“不必了。”  皇帝随即坐下,带笑摇头:“你就是不肯用真本领,几下子便装败,一些趣儿也没有。”  “皇上的武功事实越来越好。”  “再好也比不上昆仑派的入室大弟子。”皇帝大笑。  忆兰就在这时候走进来,一见皇帝便笑了,挥着小手方待走过去,徐廷封已喝住:“忆兰不得无礼。”  忆兰立时省起了什么似的,跪下叩了一个头:“皇上,忆兰向你请安。”  皇帝伸手将忆兰抱起来:“这次来得匆忙,可没有给你带来吃的玩的。”  徐廷封随即插口:“皇上这次到来,未知道有何……”  皇帝笑截:“我只是突然省起已太久没有跟你比试本领,但现在看来,还是找你一起到城郊射猎来得有趣。”  “难得皇上有此兴致,微臣一定奉陪。”  皇帝接问忆兰:“你想不想去看着热阔。”  “当然想了。”忆兰看着徐廷封:“可是爹一定不给我去的。”  “射猎是大人的玩意。”徐廷封盯问皇帝:“听说铁御史陆迁最近上了一道奏章,皇上看过了没有。”  那边的太监小德禄眼瞳中立时露出了紧张的神色,皇帝有意无意以忆兰挡开小德禄的视线,冷冷瞟了徐廷封一眼,漫不经意的回答:“那一个有兴趣看这种东西,让刘瑾处理好了。”  徐廷封鉴貌辨色,如何不明白,淡笑道:“不少人都将这件事挂在口上……”  “管他们那许多,明天早上,看你的箭快还是我的。”皇帝语重心长。  人在马上,皇帝非独神采飞扬。而且显得活力充沛,他跨下的绝无疑问是万中选一的骏马,但他的骑术只有令这匹骏马更增添光采。  马行如龙,人亦是人中之龙,那份气势,就是徐廷封亦自愧不如。  猎场中并无猛兽,只有鹿兔之类并无攻击性的动物,皇帝在没有多大选择的余地下,一向都是喜欢猎射奔鹿,那最低限度还能够得到一份追逐的刺激。  这一点顾命大臣当然不能够阻止,他们阻止皇帝冒险,总不能够连一点快感也不给皇帝。  而尽管猎场如此安全,随同皇帝射猎的锦衣卫仍然数以百计,分开左右,遥遥保让,这也是皇帝的气派。  小德禄这个贴身太监当然紧随着,可是射猎一开始,便逐渐被皇帝与徐廷封离,,但坐骑与骑术都有一段距离,皇帝与徐廷封却双双追着一只奔鹿,弯弓搭前,喝叱连声,催骑如飞。  他们的箭几乎同时离弦,疾如流星,正中鹿身,鹿负痛奔走更快,两骑也追得更急,眨眼间便已将小德禄飞不见。  伤鹿急奔了一阵终于倒毙草丛中,皇帝与徐廷封亦在死鹿旁双双将坐骑勒停,齐皆收住了笑声笑脸。  “廷封,你可知昨天差一点闯祸?”皇帝的语声也变得深沉。  “铁御使奏章一事?”  “奏章已落在刘瑾手上。”皇帝叹息:“刘瑾在我身旁也已安排了细作,你我以后说话得小心了。”  “是小德禄?”  “不错──!”皇帝目光一寒:“刘瑾安排这个奴才也可谓费尽了心思。”  “这个人也实在太过份了,近日招兵买马,东西两厂势力大增,两厂以外又私设内厂,滥用私刑,朝中人人自危,若是再不加以控制,只怕一发不可收拾。”  “如何控制?”皇帝苦笑:“他今日位极人臣,跋沪横行。肆无忌惮,我当然要负绝大的责任。”  “这小─!”  “经已成为事实,现在说来也没用,看他自号九千岁亦可见他的野心,廷封,只看你了。”  “皇上放心。”徐廷封只有这样说。  “我若是真的能够放心就好了。”  “铁御史……”  “我怕亦无能为力。”皇帝有些悲哀:“希望他真的是铁打的。”目光一转,突然放声大笑。  徐廷封不用看也知道小德禄已追上来了,那刹那,不由亦有一种悲哀的感觉。  可是他仍然笑得出来,而且笑得很豪放,只因为他如道只样这样才能够掩饰一切。  铁御使陆迁当然不是铁打的,他赤胆忠肝,嫉恶如仇,敢言敢为,所以被称为铁御使,读书人出身,并无学过什么十三太保金钟罩铁布衫之类的横练功夫护体,血肉之躯,这时侯已然在英武门外被廷杖打得皮开肉绽,血肉横飞。  两旁两列太监都是刘瑾的心腹,施刑的两个更就不在话下,毫不留情。  陆迁,不住惨叫连声,那两个太监置若罔闻,打足了数目才停下来,按着陆迁手脚的四个太监也这才松手。  两旁太监随即一声呐喊,虽然阴阳怪气。仍然将陆迁的惨叫声盖过。  陆迁喘过一口气,挣扎着,呻吟着,好不容易爬起了一半身子。  两队太监也就在这时侯从殿内走出来,分列左右,当中走出了刘瑾。  这个人无论怎样看外表也不像一个坏蛋,若不是这样,也得不到皇帝的欢心,爬到今时今日的地位。  他原是陕西兴平人,本姓很怪,姓“淡薄!”的“淡!”,景泰年间净身入宫,投到一个姓刘的太监门下,因而改姓刘,成化年间领教坊司,官妓都归他管,所以颇好声色的宪宗少不得他,甚得欢心。  宪宗的死据说是吃多了壮阳的金石药,刘瑾多少也有些责任,可是并没有追究。  到孝宗,私生活非常检点,用不着他这种人,将他撵到天寿山宪宗的茂陵“司香!”,及至现在这个皇帝成长,生性贪玩,知道他这方面门路精通,才将他调回宫中,难得有这个好机会,他当然不肯错过,也实在费尽心思,新奇花样,层出不穷。  在小皇帝的心目中没有比他更可爱的人了,一即位他自然得势,但爬到现在这个地位却也实在花了不少心血手段。  没有现在这个势力他也不敢自称九千岁,朝廷百官大都让他三分,这个陆迁居然非独不让,而且还来这个奏章。诉说他的不是,叫他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你其实并不是铁打的。”这句话出口,他便在铁御使面前坐下。  后面已经有太监准备好椅子。完全配合他的行动。  “刘瑾,逆贼──!”陆迁戟指大骂。  刘瑾不为所动,莫说陆迈身负重伤,即使不是,而且斗胆有所行动,他左有皇甫忠,右有皇甫义,足以应付。  这兄弟二人乃皇甫世家之后,各用一双判官笔,江湖上有阴阳判之称,入宫多年,是大内五大高手其中两个,被刘瑾网罗门下,现职内厂千户,对刘瑾一片忠心。  他们当然不将陆迁放在眼内,只是随月一喝:“住口──!”陆迁伸手一指,身子一裁,已昏倒地上,不用刘瑾吩咐,左右已经有太监提着水桶上前,将水泼在陆迁头上。  陆迁受冷水刺激很快又醒转,这一次却已爬不起来,仍然瞪眼大骂:“奸贼──!”  “你的胆子倒是铁打的。”刘瑾皮笑肉不笑:“你以为我不敢杀你?”  陆迁冷笑:“陆家三代忠良,身受皇恩,你要杀我,除非皇上下旨。”  “是么?”刘瑾阴阴一笑。  陆迁方待说什么,剧痛攻心,眼一翻,又昏迷过去。  刘瑾鼻子“哼!”一声:“送他回家去──!”  “是,九千岁──!”左右四个太监应命上前将陆迁拖走。  刘瑾接问近身太监:“皇上现在何处。”  “回禀九千岁,在豹房。”  “好──!”刘瑾又笑了:“我们到豹房,还有,叫常胜也走一趟。”  “是──九千岁!”  一听这称呼,刘瑾便大乐,虽然九千岁到万岁,仍然有一千岁,他并不着急,时机毕竟还未太成熟。  若是连这个耐性也没有他根本就没有现在这个地位。  豹房是皇帝的离官别苑,在施檀寺后面,羊房夹道那儿,专供皇帝玩乐之用。  盖造这座离宫别苑也是刘瑾的主意,由一个安南人阮德策划。  这个阮德入中国经已四代,世世代代承应宫内大工,家传绝技,到他这一代更加发扬光大,绝无疑问是一个天才,再加上刘瑾手下太监指点皇帝的癖好,将这座雄宫设计得当真是既新奇,又隐密,更方便,表面看来左右两列曲尺平房围着一座大殿,平淡无奇,实则结构奇特,山穷水尽、柳暗花明,千门万户,处处可通,清炀帝的迷楼亦不过如是。  户部的钱,工部的料,中军都督府征发来的军夫,要多少有多少,这座离宫很快便建成,皇帝边亲自拟名、正殿叫“太素!”,殿前大池叫“天鹅!”,两翼钩连的密室原叫“虎房!”,但后来皇帝发现老虎原来并没有豹子的矫捷威猛,便改名“豹房!”。  皇帝虽则仍然很喜欢这个地方,心情却实在已没有了,尤其是现在。  这么多年下来他又怎么会不清楚刘瑾的行事作风,明知道刘瑾一定会为陆迁的事到来一趟,小德禄入报,他一些也不觉得意外,反而因此松过一口气,虽然他已经学会了忍耐,事情能够早一些解决总是好的。  常胜的出现他也一样不觉得意外,这个太监原就是刘瑾的心腹手下,现在更就是提督东厂。  他一向不大喜欢这个太监,却不能不承认这个太监有一身很不错的本领,亦知道这也就是刘瑾宠爱这个太监的原因。  刘瑾将这个手下带在身旁,绝无疑问此行非达目的不肯罢休,他只有希望刘瑾留有余地,不要令他这个皇帝太难堪。  无论什么时候刘瑾红润的脸庞总是堆着笑容,常胜却恰好相反,面色也总是大病初愈一样,终年苍苍白白的,毫无血色,一双眼睛却例外,满布血丝,眼圈亦是赤红色,仿佛天生,又仿佛描画上去。  他的年纪并不大,头发却白多黑少,两条眉毛也是,有人说这是因为他所练的内功影响。  这种内功据说是一种邪门内功,而不管怎样,他给人的一向是一种邪恶的感觉。  小德禄知情识趣,立却退出,剩下皇帝与刘瑾常胜三人。  “陆迁勾结江湖黑道,暗中扩张势力,密谋造反!”刘瑾单刀直入:“有这种事情?”皇帝唯有装做有些诧异的。  “内厂已查得真凭实据,请皇上立即下旨,予应得之罪!”  “密谋造反──!”  “罪大恶极,非杀不可!”  “证据呢?”  “常胜就是证据、他负责调查此事,了如指掌!”  “哦。”皇帝皱了皱眉头。  “事不宜迟,微臣已替皇上拟好圣旨,请皇上过目!”刘瑾圣旨在手,迫前。  皇帝接在手中,一看皱眉:“陆迁三代忠良,我看活罪难饶,死罪则可免,改判充军塞外如何。”  “密谋造反,罪诛九族,所以只杀陆迁一人,微臣已经替皇上考虑到很多方面的了。”刘瑾随即吩咐常胜:“还不为皇上磨墨?”  墨其实经已磨好,常胜应声将笔送到皇帝手上

我要回帖

更多关于 住朋购友网 的文章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