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龙八部2下载有长白天池的么 有先留下联系方式找个一起玩…

您的位置:天龙八部
精品文库推荐
天龙八部[精选]天龙八部[范文]天龙八部大全就在精品文库网金庸全集之《天龙八部》作者:金庸整理制作并提供下载释 名天龙八部这名词出于佛经。许多大乘佛经叙述佛向诸菩萨、比丘等说法时常有天龙八部参与听法。如《法华经·提婆达多品》:天龙八部、人与非人皆遥见彼龙女成佛。非人是形貌似人而实际不是人的众生。天龙八部都是非人包括八种神道怪物因为以天及龙为首所以称为天龙八部。八部者一天二龙三夜叉四乾达婆五阿修罗六迦楼罗七紧那罗八摩呼罗迦。天是指天神。在佛教中天神的地位并非至高无上只不过比人能享受到更大、更长久的福报而已。佛教认为一切事物无常天神的寿命终了之后也是要死的。天神临死之前有五种征状:衣裳垢腻、头上花萎、身体臭秽、腋下汗出、不乐本座(第五个征状或说是玉女离散)这就是所谓天人五衰是天神最大的悲哀。帝释是众天神的领袖。龙是指龙神。佛经中的龙和我国传说中的龙大致差不多不过没有脚有时大蟒蛇也称为龙。事实上中国人对龙和龙王的观念主要是从佛经中来的。佛经中有五龙王、七龙王、八龙王等等名称。古印度人对龙很是尊敬认为水中生物以龙的力气最大因此对德行崇高的人尊称为龙象如西来龙象那是指从西方来的高僧。古印度人以为下雨是龙从大海中取水而洒下人间。中国人也接受了这种说法历本上注明几龙取水表示今年雨量的多寡。龙王之中有一位叫做沙竭罗龙王他的幼女八岁时到释迦牟尼所说法的灵鹫山前转为男身现成佛之相。她成佛之时为天龙八部所见。夜叉是佛经中的一种鬼神有夜叉八大将、十六大夜叉将等名词。夜叉的本义是能吃鬼的神又有敏捷、勇健、轻灵、秘密等意思。《维摩经》注:什曰:‘夜叉有三种:一、在地二、在空虚三、天夜叉也。’现在我们说到夜叉都是指恶鬼。但在佛经中有很多夜叉是好的夜叉八大将的任务是维护众生界。乾达婆是一种不吃酒肉、只寻香气作为滋养的神是服侍帝释的乐神之一身上发出浓冽的香气。乾达婆在梵语中又是变幻莫测的意思魔术师也叫乾达婆海市蜃楼叫做乾达婆城。香气和音乐都是缥缈隐约难以捉摸。阿修罗这种神道非常特别男的极丑陋而女的极美丽。阿修罗王常常率部和帝释战斗因为阿修罗有美女而无美好食物帝释有美食而无美女互相妒忌抢夺每有恶战总是打得天翻地覆。我们常称惨遭轰炸、尸横遍地的大战场为修罗场就是由此而来。大战的结果阿修罗王往往打败有一次他大败之后上天下地无处可逃于是化身潜入藕的丝孔之中。阿修罗王性子暴躁、执拗而善妒。释迦牟尼说法说四念处阿修罗王也说法说五念处;释迦牟尼说三十七道品阿修罗王偏又多一品说三十八道品。佛经中的神话故事大都是譬喻。阿修罗王权力很大能力很大就是爱搞老子不信邪、天下大乱越乱越好的事。阿修罗又疑心病很重《大智度论·卷三十五》:阿修罗其心不端故常疑于佛谓佛助天。佛为说‘五众’谓有六众不为说一;若说‘四谛’谓有五谛不说一事。五众即五蕴五蕴、四谛是佛法中的基本观念。阿修罗听佛说法疑心佛偏袒帝释故意少说了一样。迦楼罗是一种大鸟翅有种种庄严宝色头上有一个大瘤是如意珠。此鸟鸣声悲苦以龙为食。旧说部中说岳飞是大鹏金翅鸟投胎转世迦楼罗就是大鹏金翅鸟。它每天要吃一个龙王及五百条小龙。到它命终时诸龙吐毒无法再吃于是上下翻飞七次飞到金刚轮山顶上命终。因为它一生以龙(大毒蛇)为食物体内积蓄毒气极多临死时毒发自焚。肉身烧去后只余一心作纯青琉璃色。紧那罗在梵语中为人非人之意。他形状和人一样但头上生一只角所以称为人非人善于歌舞是帝释的乐神。摩呼罗迦是大蟒神人身而蛇头。这部小说以《天龙八部》为名写的是北宋时云南大理国的故事。大理国是佛教国家皇帝都崇信佛教往往放弃皇位出家为僧是我国历史上一个十分奇特的现象。据历史记载大理国的皇帝中圣德帝、孝德帝、保定帝、宣仁帝、正廉帝、神宗等都避位为僧。《射雕英雄传》中所写的南帝段皇爷就是大理国的皇帝。《天龙八部》的年代在《射雕英雄传》之前。本书故事发生于北宋哲宗元祐、绍圣年间公元年前后。天龙八部这八种神道精怪各有奇特个性和神通虽是人间之外的众生却也有尘世的欢喜和悲苦。这部小说里没有神道精怪只是借用这个佛经名词以象征一些现世人物就像《水浒》中有母夜叉孙二娘、摩云金翅欧鹏。一 青衫磊落险峰行青光闪动一柄青钢剑倏地刺出指向中年汉子左肩使剑少年不等剑招用老腕抖剑斜剑锋已削向那汉子右颈。那中年汉子竖剑挡格铮的一声响双剑相击嗡嗡作声震声未绝双剑剑光霍霍已拆了三招。中年汉子长剑猛地击落直砍少年顶门。那少年避向右侧左手剑诀一引青钢剑疾刺那汉子大腿。两人剑法迅捷全力相搏。练武厅东边坐着二人。上首是个四十左右的中年道姑铁青着脸嘴唇紧闭。下首是个五十余岁的老者右手捻着长须神情甚是得意。两人的座位相距一丈有余身后各站着二十余名男女弟子。西边一排椅子上坐着十余位宾客。东西双方的目光都集注于场中二人的角斗。眼见那少年与中年汉子已拆到七十余招剑招越来越紧兀自未分胜败。突然中年汉子一剑挥出用力猛了身子微微一晃似欲摔跌。西边宾客中一个身穿青衫的年轻男子忍不住嗤的一声笑。他随即知道失态忙伸手按住了口。便在这时场中少年左手呼的一掌拍出击向那汉子后心。那汉子向前跨出一步避开手中长剑蓦地圈转喝一声:着!那少年左腿已然中剑腿下一个踉跄长剑在地下一撑站直身子待欲再斗那中年汉子已还剑入鞘笑道:褚师弟承让承让伤得不厉害么?那少年脸色苍白咬着嘴唇道:多谢龚师兄剑下留情。那长须老者满脸得色微微一笑说道:东宗已胜了三阵看来这‘剑湖宫’又要让东宗再住五年了。亲师妹咱们还须比下去么?坐在他上首的那中年道姑强忍怒气说道:左师兄果然调教得好徒儿。但不知左师兄对‘无量玉壁’的钻研这五年来可已大有心得么?长须老者向她瞪了一眼正色道:师妹怎地忘了本派的规矩?那道姑哼了一声便不再说下去了。这老者姓左名叫子穆是无量剑东宗的掌门。那道姑姓辛道号双清是无量剑西宗掌门。无量剑原分东、北、西三宗北宗近数十年来已趋式微东西二宗却均人材鼎盛。无量剑于五代后唐年间在南诏无量山创派掌门人居住无量山剑湖宫。自于大宋仁宗年间分为三宗之后每隔五年三宗门下弟子便在剑湖宫中比武斗剑获胜的一宗得在剑湖宫居住五年至第六年上重行比试。五场斗剑赢得三场者为胜。这五年之中败者固然极力钻研以图在下届剑会中洗雪前耻胜者也是丝毫不敢松懈。北宗于四十年前获胜而入住剑湖宫五年后败阵出宫掌门人一怒而率领门人迁往山西此后即不再参预比剑与东西两宗也不通音问。三十五年来东西二宗互有胜负。东宗胜过四次西宗胜过两次那龚姓中年汉子与褚姓少年相斗已是本次比剑中的第四场姓龚的汉子既胜东宗四赛三胜第五场便不用比了。西首锦凳上所坐的则是别派人士其中有的是东西二宗掌门人共同出面邀请的公证人其余则是前来观礼的嘉宾。这些人都是云南武林中的知名之士。只坐在最下首的那个青衣少年却是个无名之辈偏是他在那龚姓汉子佯作失足时嗤的一声笑。这少年乃随滇南普洱老武师马五德而来。马五德是大茶商豪富好客颇有孟尝之风江湖上落魄的武师前去投奔他必竭诚相待因此人缘甚佳武功却是平平。左子穆听马五德引见之时说这少年姓段段姓是大理国的国姓大理境内姓段的成千成万左子穆当时听了也不以为意心想他多半是马五德的弟子这马老儿自身的功夫稀松平常调教出来的弟子还高得到那里去是以连久仰两字也懒得说只拱了拱手便肃入宾座。不料这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竟当左子穆的得意弟子佯出虚招诱敌之时失笑讥讽。当下左子穆笑道:辛师妹今年派出的四名弟子剑术上的造诣着实可观尤其这第四场我们赢得更是侥幸。褚师侄年纪轻轻居然练到了这般地步前途当真不可限量五年之后只怕咱们东西两宗得换换位了呵呵呵呵!说着大笑不已突然眼光一转瞧向那段姓青年说道:我那劣徒适才以虚招‘跌扑步’获胜这位段世兄似乎颇不以为然。便请段世兄下场指点小徒一二如何?马五哥威震滇南强将手下无弱兵段世兄的手段定是挺高的。马五德脸上微微一红忙道:这位段兄弟不是我的弟子。你老哥哥这几手三脚猫的把式怎配做人家师父?左贤弟可别当面取笑。这位段兄弟来到普洱舍下听说我正要到无量山来便跟着同来说道无量山山水清幽要来赏玩风景。左子穆心想:他若是你弟子碍着你的面子我也不能做得太绝了既是寻常宾客那可不能客气了。有人竟敢在剑湖宫中讥笑‘无量剑’东宗的武功若不教他闹个灰头土脸的下山姓左的颜面何存?当下冷笑一声说道:请教段兄大号如何称呼是那一位高人的门下?那姓段青年微笑道:在下单名一誉字从来没学过甚么武艺。我看到别人摔交不论他真摔还是假摔忍不住总是要笑的。左子穆听他言语中全无恭敬之意不禁心中有气道:那有甚么好笑?段誉轻摇手中折扇轻描淡写的道:一个人站着坐着没甚么好笑躺在床上也不好笑要是躺在地下哈哈那就可笑得紧了。除非他是个三岁娃娃那又作别论。左子穆听他说话越来越狂妄不禁气塞胸臆向马五德道:马五哥这位段兄是你的好朋友么?马五德和段誉也是初交完全不知对方底细他生性随和段誉要同来无量山他不便拒却便带着来了此时听左子穆的口气甚是着恼势必出手便极厉害大好一个青年何必让他吃个大亏?便道:段兄弟和我虽无深交咱们总是结伴来的。我瞧段兄弟斯斯文文的未必会甚么武功适才这一笑定是出于无意。这样罢老哥哥肚子也饿了左贤弟赶快整治酒席咱们贺你三杯。今日大好日子左贤弟何必跟年轻晚辈计较?左子穆道:段兄既然不是马五哥的好朋友那么兄弟如有得罪也不算是扫了马五哥的金面。光杰刚才人家笑你呢你下场请教请教罢。那中年汉子龚光杰巴不得师父有这句话当下抽出长剑往场中一站倒转剑柄拱手向段誉道:段朋友请!段誉道:很好你练罢我瞧着。仍是坐在椅中并不起身。龚光杰登时脸皮紫胀怒道:你……你说甚么?段誉道:你手里拿了一把剑这么东晃来西晃去想是要练剑那么你就练罢。我向来不爱瞧人家动刀使剑可是既来之则安之那也不妨瞧着。龚光杰喝道:我师父叫你这小子也下场来咱们比划比划。段誉轻挥折扇摇了摇头说道:你师父是你的师父你师父可不是我的师父。你师父差得动你你师父可差不动我。你师父叫你跟人家比剑你已经跟人家比过了。你师父叫我跟你比剑我一来不会二来怕输三来怕痛四来怕死因此是不比的。我说不比就是不比。他这番话甚么你师父我师父的说得犹如拗口令一般练武厅中许多人听着忍不住都笑了出来。无量剑西宗双清门下男女各占其半好几名女弟子格格娇笑。练武厅上庄严肃穆的气象霎时间一扫无遗。龚光杰大踏步过来伸剑指向段誉胸口喝道:你到底是真的不会还是装傻?段誉见剑尖离胸不过数寸只须轻轻一送便刺入了心脏脸上却丝毫不露惊慌之色说道:我自然真的不会装傻有甚么好装?龚光杰道:你到无量山剑湖宫中来撒野想必是活得不耐烦了。你是何人门下?受了谁的指使?若不直说莫怪大爷剑下无情。段誉道:你这位大爷怎地如此狠霸霸的?我平生最不爱瞧人打架。贵派叫做无量剑住在无量山中。佛经有云:‘无量有四:一慈、二悲、三喜、四舍。’这‘四无量’么众位当然明白;与乐之心为慈拔苦之心为悲喜众生离苦获乐之心曰喜于一切众生舍怨亲之念而平等一如曰舍。无量寿佛者阿弥陀佛也。阿弥陀佛阿弥陀佛……他唠唠叨叨的说佛念经龚光杰长剑回收突然左手挥出拍的一声结结实实的打了他一个耳光。段誉将头略侧待欲闪避对方手掌早已打过缩回一张俊秀雪白的脸颊登时肿了起来五个指印甚是清晰。这一来众人都是吃了一惊眼见段誉漫不在乎满嘴胡说八道的戏弄对方料想必是身负绝艺。哪知龚光杰随手一掌他竟不能避开看来当真是全然不会武功。武学高手故意装傻玩弄敌手那是常事但决无不会武功之人如此胆大妄为的。龚光杰一掌得手也不禁一呆随即抓住段誉胸口提起他身子喝道:我还道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哪知竟是个脓包!将他重重往地下摔落。段誉滚将出去砰的一声脑袋撞在桌子脚上。马五德心中不忍抢过去伸手扶起说道:原来老弟果然不会武功那又何必到这里来厮混?段誉摸了摸额角说道:我本是来游山玩水的谁知道他们要比剑打架了?这样你砍我杀的有甚么好看?还不如瞧人家耍猴儿戏好玩得多。马五爷再见再见我这可要走了。左子穆身旁一名年轻弟子一跃而出拦在段誉身前说道:你既不会武功就这么夹着尾巴而走那也罢了怎么又说看我们比剑还不如看耍猴儿戏?这话未免欺人太甚。我给你两条路走要么跟我比划比划叫你领教一下比耍猴儿也还不如的剑法;要么跟我师父磕八个响头自己说三声‘放屁’!段誉笑道:你放屁?不怎么臭啊!那人大怒伸拳便向段誉面门击去这一拳势夹劲风眼见要打得他面青目肿不料拳到途中突然半空中飞下一件物事缠住了那少年的手腕。这东西冷冰冰、滑腻腻一缠上手腕随即蠕蠕而动。那少年吃了一惊急忙缩手时只见缠在腕上的竟是一条尺许长的赤练蛇青红斑斓甚是可怖。他大声惊呼挥臂力振但那蛇牢牢缠在腕上说甚么也甩不脱。忽然龚光杰大声叫道:蛇蛇!脸色大变伸手插入自己衣领到背心掏摸但掏不到甚么只急得双足乱跳手忙脚乱的解衣。这两下变故古怪之极众人正惊奇间忽听得头顶有人噗哧一笑。众人抬起头来只见一个少女坐在梁上双手抓的都是蛇。那少女约莫十六七岁年纪一身青衫笑靥如花手中握着十来条尺许长小蛇。这些小蛇或青或花头呈三角均是毒蛇。但这少女拿在手上便如是玩物一般毫不惧怕。众人向她仰视也只是一瞥听到龚光杰与他师弟大叫大嚷的惊呼随即又都转眼去瞧那二人。段誉却仍是抬起了头望着她见那少女双脚荡啊荡的似乎这么坐在梁上甚是好玩问道:姑娘是你救我的么?那少女道:那恶人打你你为甚么不还手?段誉摇头道:我不会还手……忽听得啊的一声众人齐声叫唤段誉低下头来只见左子穆手执长剑剑锋上微带血痕一条赤练蛇断成两截掉在地下显是被他挥剑斩死。龚光杰上身衣服已然脱光赤了膊乱蹦乱跳一条小青蛇在他背上游走他反手欲捉抓了几次都抓不到。左子穆喝道:光杰站着别动!龚光杰一呆只见白光一闪青蛇已断为两截左子穆出剑如风众人大都没瞧清楚他如何出手青蛇已然斩断而龚光杰背上丝毫无损。众人都高声喝起彩来。梁上少女叫道:喂喂!长胡子老头你干么弄死了我两条蛇儿我可要跟你不客气了。左子穆怒道:你是谁家女娃娃到这儿来干甚么?心下暗暗纳罕不知这少女何时爬到了梁上竟然谁也没有知觉虽说各人都是凝神注视东西两宗比剑但总不能不知头顶上伏着一个人这件事传将出去无量剑的人可丢得大了。但见那少女双脚一荡一荡穿着一双葱绿色鞋儿鞋边绣着几朵小小黄花纯然是小姑娘的打扮左子穆又道:快跳下来!段誉忽道:这么高跳下来可不摔坏了么?你快叫人去拿架梯子来!此言一出又有几人忍不住笑了起来。西宗门下几名女弟子均想:此人一表人才却原来是个大呆子。这少女既能神不知鬼不觉的上得梁去轻功自然不弱怎么会要用梯子才爬得下来。那少女道:你先赔了我的蛇儿我再下来跟你说话。左子穆道:两条小蛇有甚么打紧随便哪里都可去捉两条来。他见这少女玩弄毒物若无其事她本人年纪幼小自不足畏但她背后的师长父兄却只怕大有来头因此言语中对她居然忍让三分。那少女笑道:你倒说得容易你去捉两条来给我看看。左子穆道:快跳下来。那少女道:我不下来。左子穆道:你不下来我可要上来拉了。那少女格格一笑道:你试试看拉得我下来算你本事!左子穆以一派宗师终不能当着许多武林高手、门人弟子之前跟一个小女孩闹着玩便向双清道:辛师妹请你派一名女弟子上去抓她下来罢。双清道:西宗门下没这么好的轻功。左子穆脸色一沉正要发话那少女忽道:你不赔我蛇儿我给你个厉害的瞧瞧!从左腰皮囊里掏出一团毛茸茸的物事向龚光杰掷了过去。龚光杰只道是件古怪暗器不敢伸手去接忙向旁避开不料这团毛茸茸的东西竟是活的在半空中一扭扑在龚光杰背上众人这才看清原来是只灰白色的小貂儿。这貂儿灵活已极在龚光杰背上、胸前、脸上、颈中迅捷无伦的奔来奔去。龚光杰双手急抓可是他出手虽快那貂儿更比他快了十倍他每一下抓扑都落了空。旁人但见他双手急挥在自己背上、胸前、脸上、颈中乱抓乱打那貂儿却仍是游走不停。段誉笑道:妙啊妙啊这貂儿有趣得紧。这只小貂身长不满一尺眼射红光四脚爪子甚是锐利片刻之间龚光杰赤裸的上身已布满了一条条给貂爪抓出来的细血痕。忽听得那少女口中嘘嘘嘘的吹了几声。白影闪动那貂儿扑到了龚光杰脸上毛松松的尾巴向他眼上扫去。龚光杰双手急抓貂儿早已奔到了他颈后龚光杰的手指险些便插入了自己眼中。左子穆踏上两步长剑倏地递出这时那貂儿又已奔到龚光杰脸上左子穆挺剑便向貂公刺去。貂儿身子一扭早已奔到了龚光杰后颈左子穆的剑尖及于徒儿眼皮而止。这一剑虽没刺到貂儿旁观众人无不叹服只须剑尖多递得半寸龚光杰这只眼睛便是毁了。双清寻思:左师兄剑术了得非我所及。单是这招‘金针渡劫’我怎能有这等造诣?刷刷刷刷左子穆连出四剑剑招虽然迅捷异常那貂儿终究还是快了一步。那少女叫道:长胡子老头你剑法很好。口中尖声嘘嘘两下那貂儿往下一窜忽地不见了。左子穆一呆之际只见龚光杰双手往大腿上乱抓乱摸原来那貂儿已从裤脚管中钻入他裤中。段誉哈哈大笑拍手说道:今日当真是大开眼界叹为观止了。龚光杰手忙脚乱的除下长裤露出两条生满了黑毛的大腿。那少女叫道:你这恶人爱欺侮人叫你全身脱得精光瞧你羞也不羞!又是嘘嘘两声尖呼那貂儿也真听话爬上龚光杰左腿立时钻入了他衬裤之中。练武厅上有不少女子龚光杰这条衬裤是无论如何不肯脱的双足乱跳双手在自己小腹、屁股上拍了一阵大叫一声跌跌撞撞的往外直奔。他刚奔到厅门忽然门外抢进一个人来砰的一声两人撞了个满怀。这一出一入势道都是奇急龚光杰踉跄后退门外进来那人却仰天一交摔倒在地。左子穆失声叫道:容师弟!龚光杰也顾不得裤中那只貂儿兀自从左腿爬到右腿、又从右腿爬上屁股忙抢上将那人扶起貂儿突然爬到了他前阴的要紧所在。他啊的一声大叫双手忙去抓貂那人又即摔倒。梁上少女格格娇笑说道:整得你也够了!嘶的一下长声呼叫。貂儿从龚光杰裤中钻了出来沿墙直上奔到梁上白影一闪回到了那少女怀中。那少女赞道:乖貂儿!右手两根手指抓着一条小蛇的尾巴倒提起来在貂儿面前晃动。那貂儿前脚抓住张口便吃原来那少女手中这许多小蛇都是喂貂的食料。段誉前所未见看得津津有味见貂儿吃完一条小蛇钻入了那少女腰间的皮囊。龚光杰再次扶起那人惊叫:容师叔你……你怎么啦!左子穆抢上前去只见师弟容子矩双目圆睁满脸愤恨之色口鼻中却已没了气息。左子穆大惊忙施推拿已然无法救活。左子穆知道容子矩武功虽较已为逊比龚光杰却高得多了这么一撞他居然没能避开而一撞之下登时毙命那定是进来之前已然身受重伤忙解他上衣查察伤势。衣衫解开只见他胸口赫然写着八个黑字:神农帮诛灭无量剑。众人不约而同的大声惊呼。这八个黑字深入肌理既非墨笔书写也不是用尖利之物刻划而致竟是以剧毒的药物写就腐蚀之下深陷肌肤。左子穆略一凝视不禁大怒手中长剑一振嗡嗡作响喝道:且瞧是神农帮诛灭无量剑还是无量剑诛灭神农帮。此仇不报何以为人?再看容子矩身子各处并无其他伤痕喝道:光豪、光杰外面瞧瞧去!干光豪、龚光杰两名大弟子各挺长剑应声而出。这一来厅上登时大乱各人再也不去理会段誉和那梁上少女围住了容子矩的尸身纷纷议论。马五德沉吟道:神农帮闹得越来越不成话了。左贤弟不知他们如何跟贵派结下了梁子?左子穆心伤师弟惨亡哽咽道:那是为了采药。去年秋天神农帮四名香主来剑湖宫求见要到我们后山采几味药。采药本来没甚么大不了神农帮原是以采药、贩药为生跟我们无量剑虽没甚么交情却也没有梁子。但马五哥想必知道我们这后山轻易不能让外人进入别说神农帮跟我们只是泛泛之交便是各位好朋友也从来没去后山游玩过。这只是祖师爷传下的规矩我们做小辈的不敢违犯而已其实也没甚么要紧……梁上那少女将手中十几条小蛇放入腰间的一个小竹篓里从怀里摸出一把瓜子来吃两只脚仍是一荡一荡的忽然将一粒瓜子往段誉头上掷去正中他的额头笑道:喂你吃不吃瓜子!上来罢!段誉道:没梯子我上不来。那少女道:这个容易!从腰间解下一条绿色绸带垂了下来道:你抓住带子我拉你上来。段誉道:我身子重你拉不动的。那少女笑道:试试看嘛摔你不死的。段誉见衣带挂到面前伸手便握住了。那少女道:抓紧了!轻轻一提段誉身子已然离地。那少女双手互拉扯几下便将他拉上横梁。段誉道:你这只小貂儿真好玩这么听话。那少女从皮囊中摸出小貂双手捧着。段誉见貂儿皮毛润滑一双红眼精光闪闪的瞧着自己甚是可爱问道:我摸摸它不打紧吗?那少女道:你摸好了。段誉伸手在貂背上轻轻抚摸只觉得触手轻软温暖。突然之间那貂儿嗤的一声钻入了少女腰间的皮囊。段誉没提防向后一缩一个没坐稳险些摔跌下去。那少女抓住他后领拉他靠近自己身边笑道:你当真一点儿也不会武功那可就奇了。段誉道:有甚么奇怪?那少女道:你不会武功却单身到这儿来那是定会给这些恶人欺侮的。你来干甚么?段誉正要相告忽听得脚步声响干光豪、龚光杰两人奔进大厅。这时龚光杰已穿回了长裤上身却仍是光着膀子。两人神色间颇有惊惶之意走到左子穆跟前。干光豪道:师父神农帮在对面山上聚集把守了山道说道谁也不许下山。咱们见敌方人多不得师父号令没敢随便动手。左子穆道:嗯来了多少人?干光豪道:大约七八十人。左子穆嘿嘿冷笑道:七八十人便想诛灭无量剑了?只怕也没这么容易。龚光杰道:他们用箭射过来一封信封皮上写得好生无礼。说着将信呈上。左子穆见信封上写着字谕左子穆五个大字便不接信说道:你拆来瞧瞧。龚光杰道:是!拆开信封抽出信笺。那少女在段誉耳边低声道:打你的这个恶人便要死了。段誉奇道:为甚么?那少女低声道:信封信笺上都有毒。段誉道:哪有这么厉害?只听龚光杰读道:神农帮字谕左……听者(他不敢直呼师父之名读到左字时便将下面子穆二字略过了不念):限尔等一个时辰之内自断右手折断兵刃退出无量山剑湖宫否则无量剑鸡犬不留。无量剑西宗掌门双清冷笑道:神农帮是甚么东西夸下好大的海口!突然间砰的一声龚光杰仰天便倒。干光豪站在他身旁忙叫:师弟!伸手欲扶。左子穆抢上两步翻掌按在他的胸口劲力微吐将他震出三步喝道:只怕有毒别碰他身子!只见龚光杰脸上肌肉不住抽搐拿信的一只手掌霎时之间便成深黑双足挺了几下便已死去。前后只不过一顿饭功夫无量剑东宗接连死了两名好手众人无不骇然。段誉低声道:你也是神农帮的么?那少女嗔道:呸!我才不是呢你胡说八道甚么?段誉道:那你怎地知道信上有毒?那少女笑道:这下毒的功夫粗浅得紧一眼便瞧出来了。这些笨法儿只能害害无知之徒。她这几句话厅上众人都听见了一齐抬起头来只见她兀自咬着瓜子穿着花鞋的一双脚不住前后晃荡。左子穆向龚光杰手中拿着的那信瞧去不见有何异状侧过了头再看果见信封和信笺上都隐隐有磷光闪动心中一凛抬头向那少女道:姑娘尊姓大名?那少女道:我的尊姓大名可不能跟你说这叫做天机不可泄漏。在这当口还听到这两句话左子穆怒火直冒强自忍耐才不发作说道:那么令尊是谁?尊师是那一位?那少女笑道:哈哈我才不上你的当呢。我跟你说我令尊是谁你便知道我的尊姓了。你既知我尊姓便查得到我的大名了。我的尊师便是我妈。我妈的名字更加不能跟你说。左子穆听她语声既娇且糯是云南本地人无疑寻思:云南武林之中有哪一对擅于轻功的夫妇会是她的父母?那少女没出过手无法从她武功家数上推想便道:姑娘请下来一起商议对策。神农帮说谁也不许下山连你也要杀了。那少女笑道:他们不会杀我的神农帮只杀无量剑的人。我在路上听到了消息因此赶着来瞧瞧杀人的热闹。长胡子老头你们剑法不错可是不会使毒斗不过神农帮的。这几句正说中了无量剑的弱点若凭真实功夫厮拚无量剑东西两宗再加上八位聘请前来作公证的各派好手无论如何不会敌不过神农帮但说到用毒解毒各人却都一窍不通。左子穆听她口吻中全是幸灾乐祸之意似乎无量剑越死得人多她越加看得开心当下冷哼一声问道:姑娘在路上听到甚么消息?他一向颐指气使惯了随便一句话似乎都是叫人非好好回答不可。那少女忽问:你吃瓜子不吃?左子穆脸色微微发紫若不是大敌在外早已发作当下强忍怒气道:不吃!段誉插口道:你这是甚么瓜子?桂花?玫瑰?还是松子味的?那少女道:啊哟!瓜子还有这许多讲究么?我可不知道了。我这瓜子是妈妈用蛇胆炒的常吃眼目明亮你试试看。说着抓了一把塞在段誉手中又道:吃不惯的人觉得有点儿苦其实很好吃的。段誉不便拂她之意拿了一粒瓜子送入口中入口果觉辛涩但略加辨味便似谏果回甘舌底生津当下接连吃了起来。他将吃过的瓜子壳一片片的放在梁上那少女却肆无忌惮顺口便往下吐出。瓜子壳在众人头顶乱飞许多人都皱眉避开。左子穆又问:姑娘在道上听到甚么消息若能见告在下……在下感激不尽。他为了探听消息言语只得十分客气。那少女道:我听神农帮的人说起甚么‘无量玉壁’那是甚么玩意儿?左子穆一怔说道:无量玉壁?难道无量山中有甚么宝玉、宝壁么?倒没听见过。双清师妹你听人说过么?双清还未回答那少女抢着道:她自然没听说过。你俩不用一搭一档做戏不肯说那就干脆别说。哼好希罕么?左子穆神色尴尬说道:啊我想起来了神农帮所说的多半是无量山白龙峰畔的镜面石。这块石头平滑如镜能照见毛发有人说是块美玉其实呢只是一块又白又光的大石头罢了。那少女道:你早些说了岂不是好?你怎么跟神农帮结的怨家啊?干么他们要将你无量剑杀得鸡犬不留?左子穆眼见反客为主之势已成要想这少女透露甚么消息非得自己先说不可目下事势紧迫又当着这许多外客总不能抓下这小姑娘来强加拷问便道:姑娘请下来待我详加奉告。那少女双脚荡了荡说道:详加奉告那倒不用反正你的话有真有假我也只信得了这么三成四成你随便说一些罢。左子穆双眉一竖脸现怒容随即收敛说道:去年神农帮要到我们后山采药我没答允。他们便来偷采。我师弟容子矩和几名弟子撞见了出言责备。他们说道:‘这里又不是金銮殿、御花园外人为甚么来不得?难道无量山是你们无量剑买下的么?’双方言语冲突便动起手来。容师弟下手没留情杀了他们二人。梁子便是这样结下的。后来在澜沧江畔双方又动了一次手再欠下了几条人命。那少女道:嗯原来如此。他们要采的是甚么药?左子穆道:这个倒不大清楚。那少女得意洋洋的道:谅你也不知道。你已跟我说了结仇的经过我也就跟你说两件事罢。那天我在山里捉蛇给我的闪电貂吃……段誉道:你的貂儿叫闪电貂?那少女道:是啊它奔跑起来可不快得像闪电一样?段誉赞道:正是闪电貂这名字取得好!左子穆向他怒目而视怪他打岔但那少女正说到要紧当口自己倘若斥责段誉只怕她生气就此不肯说了当下只阴沉着脸不作声。那少女向段誉道:闪电貂爱吃毒蛇别的甚么也不吃。它是我从小养大的今年四岁啦就只听我一个儿的话连我爹爹妈妈的话也不听。我叫它吓人就吓人咬人就咬人。这貂儿真乖。说着左手伸入皮囊抚摸貂儿。段誉道:这位左先生等得好心焦了你就跟他说了罢。那少女一笑低头向左子穆道:那时候我正在草丛里找蛇听得有几个人走过来。一个说道:‘这一次若不把无量剑杀得鸡犬不留占了他的无量山、剑湖宫咱们神农帮人人便抹脖子罢。’我听说要杀得鸡犬不留倒也好玩便蹲着不作声。听得他们接着谈论说甚么奉了缥缈峰灵鹫宫的号令要占剑湖宫为的是要查明‘无量玉壁’的真相。她说到这里左子穆与双清对望了一眼。那少女道:缥缈峰灵鹫宫是甚么玩意儿?为甚么神农帮要奉他的号令?左子穆道:缥缈峰灵鹫宫甚么的还是此刻第一遭从姑娘嘴里听到。我实不知神农帮原来还是奉了别人的号令才来跟我们为难。想到神农帮既须奉令行事则那缥缈峰甚么的自然厉害之极云岭之南千山万峰可从来没听说有一座缥缈峰忧心更增不由得皱起了眉头。那少女吃了两粒瓜子说道:那时又听得另一人说道:‘帮主身上这病根子既然无量山中的通天草或能解得众兄弟拚着身受千刀万剑也要去采这通天草到手。’先一人叹了口气说道:‘我身上这生死符除了天山童姥她老人家本人谁也无法解得。通天草虽然药性灵异也只是在生死符发作之时稍稍减轻些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苦楚而已……’他们几个人一面说一面走远。我说得够清楚了吗?左子穆不答低头沉思。双清道:左师兄那通天草也不是甚么了不起的物事神农帮帮主司空玄要用此草治病止痛给他一些不就是了?左子穆怒道:给他些通天草有甚么打紧?但他们存心要占无量山剑湖宫你没听见吗?双清哼了一声不再言语。那少女伸出右臂穿在段誉腋下道:下去罢!一挺身便离梁跃下。段誉啊的一声惊呼身子已在半空。那少女带着他轻轻落地左臂仍是挽着他右臂说道:咱们外面瞧瞧去看神农帮是怎生模样。左子穆抢上一步说道:且慢还有几句话要请问。姑娘说道司空玄那老儿身上中了‘生死符’发作起来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那是甚么东西?‘天山童姥’又是甚么人?那少女道:第一你问的两件事我都不知道。第二你这么狠霸霸的问我就算我知道了也决不会跟你说。此刻无量剑大敌压境左子穆实不愿又再树敌但听这少女的话中含有不少重大关节关连到无量剑此后存亡荣辱不能不详细问个明白当下身形一晃拦在那少女和段誉身前说道:姑娘神农帮恶徒在外姑娘贸然出去若是有甚闪失我无量剑可过意不去。那少女微笑道:我又不是你请来的客人再说呢你也不知我尊姓大名。倘若我给神农帮杀了我爹爹妈妈决不会怪你保护不周。说着挽了段誉的手臂向外便走。左子穆右臂微动自腰间拔出长剑说道:姑娘请留步。那少女道:你要动武么?左子穆道:我只要你将刚才的话再说得仔细明白些。那少女一摇头说道:要是我不肯说你就要杀我了?左子穆道:那我也就无法可想了。长剑斜横胸前拦住了去路。那少女向段誉道:这长须老儿要杀我呢你说怎么办?段誉摇了摇手中折扇道:姑娘说怎么办便怎么办。那少女道:要是他一剑杀死了我那便如何是好?段誉道:咱们有福共享有难同当瓜子一齐吃刀剑一块挨。那少女道:这几句话说得挺好你这人很够朋友也不枉咱们相识一场走罢!跨步便往门外走去对左子穆手中青光闪烁的长剑恍如不见。左子穆长剑一抖指向那少女左肩他倒并无伤人之意只是不许她走出练武厅。那少女在腰间皮囊上一拍嘴里嘘嘘两声忽然间白影一闪闪电貂蓦地跃出扑向左子穆右臂。左子穆忙伸手去抓可是闪电貂当真动若闪电喀的一声已在他右腕上咬了一口随即钻入了那少女腰间皮囊。左子穆大叫一声长剑落地顷刻之间便觉右腕麻木叫道:毒毒!你……你这鬼貂儿有毒!说着左手用力抓紧右腕生怕毒性上行。无量剑东宗众弟子纷纷抢上三个人去扶师父其余的各挺长剑将那少女和段誉团团围住叫道:快快拿解药来否则乱剑刺死了小丫头。那少女笑道:我没解药。你们只须去采些通天草来浓浓的煎上一碗给他喝下去就没事了。不过三个时辰之内可不能移动身子否则毒入心脏那就糟糕。你们大伙儿拦住我干么?也想叫这貂儿来咬上一口吗?说着从皮囊中摸出闪电貂来捧在右手左臂挽了段誉向外便走。众弟子见到师父的狼狈模样均知凭自己的功夫万万避不开那小貂迅如电闪的扑咬只得眼睁睁的瞧着他二人走出练武厅。来到剑湖宫的众宾客眼见闪电貂灵异迅捷均自骇然谁也不敢出头。那少女和段誉并肩出了大门。天量剑众弟子有的在练武厅内有的在外守御以防神农帮来攻。两人出得剑湖宫来竟没遇上一人。那少女低声道:闪电貂这一生之中不知已吃了几千条毒蛇牙齿毒得很那长胡子老头给它咬了一口当时就该立刻把右臂斩断只消再拖延得几个时辰那便活不到第八天上了。段誉道:你说只须采些通天草来浓浓煎上一大碗服了就可解毒?那少女笑道:我骗骗他们的。否则的话他们怎肯放我们出来?段誉惊道:你等我一会儿我进去跟他说。那少女一把拉住嗔道:傻子你这一说咱们还有命吗?我这貂儿虽然厉害可是他们一齐拥上我又怎抵挡得了?你说过的瓜子一齐吃刀剑一块挨。我可不能抛下了你自个儿逃走。段誉搔头道:那就你给他些解药罢。那少女道:唉你这人婆婆妈妈的人家打你你还是这么好心。段誉摸了摸脸颊说道:给他打了一下早就不痛了还记着干么?唉可惜打我的人却死了。孟子曰:‘恻隐之心仁之端也。’佛家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左子穆左先生虽然凶狠对你说话倒也是客客气气的他生了这么长的一大把胡子对你这小姑娘却自称‘在下’。那少女格的一笑道:那时我在梁上他在地下自然是‘在下’了。你尽说好话帮他要我给他解药。可是我真的没有啊。解药就只爹爹有。再说他们无量剑转眼就会给神农帮杀得鸡犬不留。我去跟爹爹讨了解药来这左子穆脑袋都不在脖子上了尸体上有毒无毒只怕也没多大相干了罢?段誉摇了摇头只得不说解药之事眼见明月初升照在她白里泛红的脸蛋上更映得她容色娇美说道:你的尊姓大名不能跟那长须老儿说可能跟我说么?那少女笑道:甚么尊姓大名了?我姓钟爹爹妈妈叫我作‘灵儿’。尊姓是有的大名可就没了只有个小名。咱们到那边山坡上坐坐你跟我说你到无量山来干甚么。两人并肩走向西北角的山坡。段誉一面走一面说道:我是从家里逃出来的四处游荡到普洱时身边没钱了听人说那位马五德马五爷很是好客就到他家里吃闲饭去。他正要上无量山来我早听说无量山风景清幽便跟着他来游山玩水。钟灵点了点头问道:你干么要从家里逃出来?段誉道:爹爹要教我练武功我不肯练。他逼得紧了我只得逃走。钟灵睁着一对圆圆的大眼向他上下打量甚是好奇问道:你为甚么不肯学武怕辛苦么?段誉道:辛苦我才不怕呢。我只是想来想去想不通不听爹爹的话。爹爹生气了他和妈妈又吵了起来……钟灵微笑道:你妈总是护着你跟你爹爹吵是不是?段誉道:是啊。钟灵叹了口气道:我妈也是这样。眼望西方远处出了一会神又问:你甚么事想来想去想不通?段誉道:我从小受了佛戒。爹爹请了一位老师教我念四书五经、诗词歌赋请了一位高僧教我念佛经。十多年来我学的都是儒家的仁人之心推己及人佛家的戒杀戒嗔慈悲为怀忽然爹爹教我练武学打人杀人的法子我自然觉得不对头。爹爹跟我接连辩了三天我始终不服。他把许多佛经的句子都背错了解得也不对。钟灵道:于是你爹爹大怒就打了你一顿是不是?段誉摇头道:我爹爹不是打我一顿他伸手点了我两处穴道。一霎时间我全身好像有一千一万只蚂蚁在咬又像有许许多多蚊子同时在吸血。爹爹说:‘这滋味好不好受?我是你爹爹待会自然跟你解了穴道。但若你遇到的是敌人那时可教你死不了活不成。你倒试试自杀看。’我给他点了穴道后要抬起一根手指头也是不能哪里还能自杀。再说我活得好好地又干么要自杀?后来我妈妈跟爹爹争吵爹爹解了我的穴道。第二天我便偷偷的溜了。钟灵呆呆的听着突然大声道:原来你爹爹会点穴而且是天下一等一的点穴功夫是不是伸一根手指在你身上甚么地方一戳你就动弹不得麻痒难当?段誉道:是啊那有甚么奇怪?钟灵脸上充满惊奇的神色道:你说那有甚么奇怪?你竟说那有甚么奇怪?武林之中倘若有人能学到几下你爹爹的点穴功夫你叫他磕一万个头、求上十年二十年他也愿意你却偏偏不肯学当真是奇怪之极了。段誉道:这点穴功夫我看也没甚么了不起。钟灵叹了口气道:你这话千万不能说更加不能让人家知道了。段誉奇道:为甚么?钟灵道:你既不会武功江湖上许多坏事就不懂得。你段家的点穴功夫天下无双叫做‘一阳指’。学武的人一听到‘一阳指’三个字那真是垂涎三尺羡慕得十天十夜睡不着觉。要是有人知道你爹爹会这功夫说不定有人起下歹心将你绑架了去要你爹爹用‘一阳指’的穴道谱诀来换。那怎么办?段誉搔头道:有这等事?我爹爹恼起上来就得跟那人好好的打上一架。钟灵道:是啊。要跟你段家相斗旁人自然不敢可是为了‘一阳指’的武功秘诀那也就说不得了。何况你落在人家手里事情就十分难办。这样罢你以后别对人说自己姓段。段誉道:咱们大理国姓段的人成千上万也不见得个个都会这点穴的法门。我不姓段你叫我姓甚么?钟灵微笑道:那你便暂且跟我的姓罢!段誉笑道:那也好那你得叫我做大哥了。你几岁?钟灵道:十六!你呢?段誉道:我大你三岁。钟灵摘起一片草叶一段段的扯断忽然摇了摇头说道:你居然不愿学‘一阳指’的功夫我总是难以相信。你在骗我是不是?段誉笑了起来道:你将一阳指说得这么神妙真能当饭吃么?我看你的闪电貂就厉害得多只不过它一下子便咬死人我可又不喜欢了。钟灵叹道:闪电貂要是不能一下子便咬死人还有甚么用?段誉道:你小小一个女孩儿尽想着这些打架杀人的事干甚么?钟灵道:你是真的不知还是在装腔作势?段誉奇道:甚么?钟灵手指东方道:你瞧!段誉顺着她手指瞧去只见东边山腰里冒起一条条的袅袅青烟共有十余丛之多不知道是甚么意思。钟灵道:你不想杀人打架可是旁人要杀你打你你总不能伸出脖子来让他杀罢?这些青烟是神农帮在煮炼毒药待会用来对付无量剑的。我只盼咱们能悄悄溜了出去别受到牵累。段誉摇了摇折扇大不以为然道:这种江湖上的凶杀斗殴越来越不成话了。无量剑中有人杀了神农帮的人现今那容子矩给神农帮害了还饶上了那龚光杰一报还一报已经抵过数啦。就算还有甚么不平之处也当申明官府请父母官禀公断决怎可动不动的便杀人放火?咱们大理国难道没王法了么?钟灵啧、啧、啧的三声脸现鄙夷之色道:听你口气倒像是甚么皇亲国戚、官府大老爷似的。我们老百姓才不来理你呢。抬头看了看天色指着西南角上低声道:待得有黑云遮住了月亮咱们悄悄从这里出去神农帮的人未必见到。段誉道:不成!我要去见他们帮主晓谕一番不许他们这样胡乱杀人。钟灵眼中露出怜悯的神色道:段大哥你这人太也不知天高地厚。神农帮阴险狠辣善于使毒刚才连杀二人的手段你是亲眼见到了的。咱们别生事了快些走罢。段誉道:不成这件事我非管一管不可你倘若害怕便在这里等我。说着站起身来向东走去。钟灵待他走出数丈忽地纵身追去右手一探往他肩头拿去。段誉听到了背后脚步声音待要回头右肩已被抓住。钟灵跟着脚下一勾段誉站立不住向前扑倒鼻子撞上山石登时流出鼻血。他气冲冲的爬起身来怒道:你干么如此恶作剧?摔得我好痛。钟灵道:我要再试你一试瞧你是假装呢还是真的不会武功我这是为你好。段誉忿忿的道:好甚么?伸手背在鼻上一抹只见满手是血鲜血跟着流下沾得他胸前殷红一滩。他受伤甚轻但见血流得这么多不禁哎哟、哎哟的叫了起来。钟灵倒有些担心了忙取出手帕去替他抹血。段誉心中气恼伸手一推道:不用你来讨好我不睬你。他不会武功出手全无部位随手推出手掌正对向她胸膛。钟灵不及思索自然而然的反手勾住他手腕顺势一带一送段誉登时直摔出去砰的一声后脑撞在石上晕了过去。钟灵见他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下喝道:快起来我有话跟你说。待见他始终不动心下有些慌了过去俯身看时只见他双目上挺气息微弱已然晕了过去忙伸手捏他人中又用力搓揉他胸口。过了良久段誉才悠悠醒转只觉背心所靠处甚是柔软鼻中闻到一阵淡淡的幽香慢慢睁开眼来但见钟灵一双明净的眼睛正焦急的望着自己。钟灵见他醒转长长舒了口气道:幸好你没死。段誉见自己身子倚靠在她怀中后脑枕在她腰间不禁心中一荡随即觉到后脑撞伤处阵阵剧痛忍不住哎哟一声大叫。钟灵吓了一跳道:怎么啦?段誉道:我……我痛得厉害。钟灵道:你又没死哇哇大叫些甚么?段誉道:要是我死了还能哇哇大叫么?钟灵噗哧一笑扶起他头来只见他后脑肿起了老大一个血瘤足足有鸡蛋大小虽不流血想来也必十分痛楚嗔道:谁叫你出手轻薄下流要是换作了别人我当场便即杀了叫你这么摔一交可还便宜了你呢。段誉坐起身来奇道:我……我轻薄下流了?哪有此事?真是天大的冤枉。钟灵于男女之事似懂非懂听了他的话脸上微微一红道:我不跟你说了总之是你自己不好谁叫你伸手推我这里……这里……段誉登时省悟便觉不好意思要说甚么话解释又觉不便措辞只道:我……我当真不是故意的。说着站起身来。钟灵也跟着站起道:不是故意便饶了你罢。总算你醒了过来可害我急得甚么似的。段誉道:适才在剑湖宫中若不是你出手相助我定会多吃两记耳光。现下你摔了我两次咱们大家扯了个直。总之是我命中注定难逃此劫。钟灵道:你这么说那是在生我的气了?段誉道:难道你打了我还要我欢欢喜喜的说:‘姑娘打得好打得妙’?还要我多谢你吗?钟灵拉着他的手歉然道:从今而后我再也不打你啦。这一次你别生气罢。段誉道:除非你给我狠狠的打还两下。钟灵很不愿意但见他怒气冲冲的转身欲行便仰起头来说道:好我让你打还两下就是。不过……不过你出手不要太重。段誉道:出手不重那还算甚么报仇?我是非重不可。要是你不给打那就算了。钟灵叹了口气闭了眼睛低声道:好罢!你打还之后可不能再生气了。过了半晌没觉得段誉的手打下睁开眼来只见他似笑非笑的瞧着自己钟灵奇道:你怎么还不打?段誉伸出右手小指在她左右双颊上分别轻弹一下笑道:就是这么两下重的可痛得厉害么?钟灵大喜笑道:我早知你这人很好。段誉见她站在自己身前相距不过尺许吹气如兰越看越美一时舍不得离开隔了良久才道:好啦我的大仇也报过了我要找那个司空玄帮主去了。钟灵急道:傻子去不得的!江湖上的事你一点儿也不懂犯了人家忌讳我可救不得你。段誉摇头笑道:不用为我担心我一会儿就回来你在这儿等我。说着大踏步便向青烟升起处走去。钟灵大叫阻止段誉只是不听。钟灵怔了一阵道:好你说过有瓜子同吃有刀剑齐挨!追上去和他并肩而行不再劝说。两人走不到一盏茶时分只见两个黄衣汉子快步迎上左首一个年纪较老的喝道:甚么人?来干甚么?段誉见这两人都是肩悬药囊手执一柄刃身极阔的短刀便道:在下段誉有事求见贵帮司空帮主。那老汉道:有甚么事?段誉道:待见到贵帮主后自会陈说。那老汉道:阁下属何门派?尊师上下如何称呼?段誉道:我没门派。我受业师父姓孟名讳上述下圣字继儒。我师父专研易理于说卦、系辞之学有颇深的造诣。他说的师父是教他读经作文的师父。可是那老汉听到甚么易理、说卦、系辞还道是两门特异的武功又见段誉折扇轻摇颇似身负绝艺、深藏不露之辈倒也不敢怠慢了虽想不起武林中有哪一号叫做孟述圣的人物但对方既说他有颇深的造诣想来也不见得是信口胡吹便道:既是如此段少侠请稍候我去通报。钟灵见他匆匆而去转过了山坡问道:你骗他易理、难理的那是甚么功夫?待会司空玄要是考较起来只怕不易搪塞得过。段誉道:周易我是读得很熟的其中的微言大义司空玄若要考较未必便难得到我。钟灵瞠目不知所对。只见那老汉铁青着脸回来说道:你胡说八道甚么?帮主叫你去!瞧他模样显是受了司空玄的申斥。段誉点点头和钟灵随他而行。三人片刻间转过山坳只见一大堆乱石之中团团坐着二十余人。段誉走近前去见人丛中一个瘦小的老者坐在一块高岩之上高出旁人颏下一把山羊胡子神态甚是倨傲料来便是神农帮的帮主司空玄了于是拱手一揖说道:司空帮主请了在下段誉有礼。司空玄点点头却不站起问道:阁下到此何事?段誉道:听说贵帮跟无量剑结下了冤仇在下适才眼见无量剑中二人惨死心下甚是不忍特来劝解。要知冤家宜解不宜结何况凶殴斗杀有违国法若教官府知道大大的不便。请司空帮主悬崖勒马急速归去不可再向无量剑寻仇了。司空玄冷冷的听他说话待他说完始终默不作声只是斜眼侧睨不置可否。段誉又道:在下这番是金玉良言还望帮主三思。司空玄仍是好奇地瞧着他突然间仰天打个哈哈说道:你这小子是谁却来寻老夫的消遣?是谁叫你来的?段誉道:有谁教我来么?我自己来跟你说的。司空玄哼了一声道:老夫行走江湖四十年从没见过你这等胆大妄为的胡闹小子。阿胜将这两个小男女拿下了。旁边一条大汉应声而出伸手抓住了段誉右臂。钟灵叫道:且慢!司空帮主这位段相公好言相劝你不允那也罢了何必动蛮?转头向段誉道:段大哥神农帮不听你的话咱们不用管人家的闲事了走罢!那阿胜伸出大手早将段誉的双手反在背后紧紧握住瞧着司空玄只待他示下。司空玄冷冷的道:神农帮最不喜人家多管闲事。两个小娃娃来向我罗里罗唆这中间多半另有蹊跷。阿洪把这女娃娃也绑了起来。另一名大汉应道:是!伸手来抓钟灵。钟灵身子一晃斜退三步说道:司空帮主我可不是怕你。只是我爹妈不许我在外多惹是非。你快叫这人放了段大哥莫要逼得我非出手不可那就多有不便。司空玄哈哈大笑道:女娃娃胡吹大气。阿洪还不动手?阿洪又应道:是!伸手便向钟灵手臂握去。钟灵右臂一缩左掌倏出掌缘如刀已在阿洪的颈中斩了下去。阿洪低头避过钟灵右手拳斗地上击砰的一声正中阿洪下颏打得他仰天摔出。司空玄淡淡的道:这女娃娃还真的有两下子可是要到神农帮来撒野却还不够。斜目向身旁一个高身材的老者使个眼色右手一挥。这老者立即站起两步跨近他比钟灵几乎高了二尺居高临下双手伸出十指如鸟爪抓向钟灵肩头。钟灵见来势凶猛急于向旁闪避。那高老者左手五指从她脸前五寸处一掠而过钟灵只感劲风凌厉心下害怕叫道:司空帮主你快叫他住手。否则的话我可要不客气了。将来爹爹骂我你也没甚么好。她说话之间那高老者已连续出手三次每一次都被钟灵急闪避过。司空玄厉声道:抓住她!高老者左手斜引右手划了个小小圆圈陡地五指翻转已抓住了钟灵右臂。钟灵啊的一声惊呼痛得花容失色左手一抖口中嘘嘘两声突然间白光一闪高老者闷哼一声放脱了她手臂坐倒在地。闪电貂在他手背上一口咬过跃回钟灵手中。司空玄身旁一名中年汉子急忙抢上前去伸手扶起高老者只觉他全身发颤手背上黑漆一片。钟灵又是两声尖哨闪电貂跃将出去窜向抓住段誉的阿胜面门。阿胜伸手欲格闪电貂就势一口咬中了他掌缘。这阿胜武功不及高老者更加抵受不住当即缩作一团大声叫嚷。钟灵挽了段誉的手臂转身便走低声道:祸已闯下快走!围在司空玄身旁的都是神农帮中的好手这些人一生采药使药可说甚么毒物都见识过了但这闪电貂来去如电又如此剧毒却是谁都不识其名。司空玄叫道:快抓住这女娃娃莫让她走了。四条汉子应声跃起分从两侧包抄了上来。钟灵连声呼哨闪电貂从这人身上跃到那一人身上只一霎眼间已将四条汉子一一咬过每条汉子不是滚倒在地便缩成了一团。神农帮帮众虽见这小貂甚是可怖但在帮主之前谁也不敢退缩又有七八人呼啸追来。钟灵叫道:要性命的便别过来!那七八人各执兵刃有的是药锄有的是阔身短刀只盼用兵刃挡得住闪电貂的袭击。但那小貂快过世间任何暗器只后足在刀背上一点一弹之下便已咬中敌人刹那间七八人又皆滚倒。司空玄撩起长袍从怀中急速取出一瓶药水倒在掌心匆匆在手掌及下臂涂抹了两三个起落已拦在钟灵及段誉的身前沉声喝道:站住了!闪电貂从钟灵掌心弹起窜向司空玄鼻梁。司空玄竖掌一立心下暗自发毛不知自己这秘制蛇药是否奈何得了这只从所未见的毒貂倘若无效自己的性命和神农帮可都就此毁了。那貂儿刚张口往他掌心咬去突然在空中一个转折后足在他手指上一点借力跃回。闪电貂体内聚集诸般蛇毒司空玄的秘制蛇药极具灵效善克蛇毒闪电貂闻到药气强烈立时抵受不住。司空玄大喜左掌急拍而出掌风凌厉钟灵闪避不及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掌风余势所至噗的一声将段誉击得仰天便倒。钟灵大惊连声呼哨催动闪电貂攻敌。闪电貂再度窜出但司空玄掌上蛇药正是它的克星要待咬他头脸大腿司空玄双掌飞舞逼得它无法近前。司空玄见这貂儿纵跳若电心下也是害怕不住口的连发号令。数十名帮众从四面八方围将上来手中各持一捆药草点燃了火浓烟直冒。段誉刚从地下爬起突然一阵头晕又即摔倒迷迷糊糊之中只见钟灵的身子不住摇晃跟着也即跌倒。两名帮众奔上来想揪住钟灵闪电貂护主跳过去在两人身上各咬了一口。众人大骇倒退四下里团团围住叫嚷吆喝却无从下手。司空玄叫道:东方烧雄黄南方烧麝香西方北方人人散开。诸帮众应命烧起麝香、雄黄。神农帮无药不备药物更是无一而非上等精品。这麝香、雄黄质纯性强一经烧起登时发出气味辛辣的浓烟顺着东南风向钟灵吹去。不料闪电貂却不怕药气仍是矫夭灵活霎时间又咬倒了五名帮众。司空玄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叫道:铲泥掩盖将女娃娃连毒貂一起活埋了。帮众手上有的是挖掘药物的锄头当即在山坡上挖起大块泥土纷向钟灵身上抛去。段誉心想祸事由己而起钟灵惨遭活埋自己岂能独活奋身跃起扑在钟灵身上抱住了她叫道:左右是同归于尽。只觉土石如雨当头盖落。司空玄听到他左右是同归于尽这句话心中一动见四下里滚倒在地的有二十余名帮众其中七八名更是帮中重要人物连自己两个师弟亦在其内若将这女娃娃杀了虽然出了一口恶气但这貂儿毒性大异寻常如不得她的独门解药只怕难以救活众人便道:留下二人活口别盖住头脸。片刻之间土石已堆到二人颈边。钟灵只觉身上沉重之极段誉抱住了自己两人身子都被埋在土中只露出头脸在外再也动弹不得。司空玄阴恻恻的道:女娃娃你要死是要活?钟灵道:我自然要活。你若将我和段大哥害死你这许多人也活不成了。司空玄道:好!那你快取解治貂毒的药物出来我便饶你一命。钟灵摇头道:饶我一命是不够的须得饶我们二人两命。司空玄道:好罢!饶你两人小命那也可以。解药呢?钟灵道:我身上没解药。这闪电貂的剧毒只有我爹爹会治。我早跟你说过你别逼我动手否则一定惹得我爹爹骂我你又有甚么好处?司空玄厉声道:小娃娃这时候还在胡说八道老爷子一怒之下让你活生生的饿死在这里。钟灵道:我跟你说的全是实话你偏不信。唉总而言之这件事糟糕之极只怕瞒不过我爹爹那便是如何是好?司空玄道:你爹爹叫甚么名字?钟灵道:你这人年纪也不小啦怎地如此不通情理?我爹爹的名字怎能随便跟你说?司空玄行走江湖数十年在武林中也算颇有名声今日遇到了钟灵和段誉这两个活宝倒也真是束手无策。他牙齿一咬说道:拿火把来待我先烧了这女娃娃的头发瞧她说是不说。一名帮众递过火把司空玄拿在手里走上两步。钟灵在火光照耀之下看到他狰狞的眼色心中害怕叫道:喂喂你别烧我头发这头发一烧光头上可有多痛!你不信先烧烧你自己的胡子看。司空玄狞笑道:我当然明白很痛又何必烧我的胡子才知。举起火把在钟灵脸前一晃。钟灵吓得尖声叫了起来。段誉将她紧紧搂住叫道:山羊胡子这事是我惹起的你来烧我的头发罢!钟灵道:不行!你也痛的。司空玄道:你既怕痛那就快取解药出来救治我众弟兄。钟灵道:你这人真笨得可以啦。我早跟你说只有我爹爹能治闪电貂的毒连我妈妈也不会。这闪电貂世所罕见是天生神物牙齿上的剧毒怪异之极你道容易治么?司空玄听得四周被闪电貂咬过的人不住口怪声呻叫料想这貂毒确是难当已极否则这些人都是极要面子的好汉纵使给人斫断一手一脚也不能哼叫一声。他们早已由旁人敷上了解治蛇毒的药物但听着这呻吟之声显然本帮素有灵验的蛇药并不生效更有人取出治蝎毒、治蜈蚣毒、治毒蜘蛛毒的诸般药在给闪电貂咬过的小帮众身上试用那些人只有叫得更加惨厉。司空玄怒目瞪着钟灵喝道:你的老子是谁?快说他的名字!钟灵道:你真的要我说?你不害怕么?司空玄大怒举起火把便要往钟灵头发上烧去突然间后颈中一下剧痛已被甚么东西咬了一口。司空玄大骇忙提一口气护住心头抛下火把反手至颈后去抓突觉手背上又是一痛。原来闪电貂被埋在土中之后悄悄钻了出来乘着司空玄不防忽施奇袭。司空玄接连被咬了两口只吓得心胆俱裂当即盘膝坐地运功驱毒。诸帮众忙铲沙土往闪电貂身上盖去。闪电貂跳起来咬倒两人黑暗中白影闪了几闪逃入草丛中不见了。司空玄手下急忙取过蛇药外敷内服服侍帮主又将一枚野山人参塞在他的口中。司空玄同时运功抗御两处貂毒不到一盏茶时分便已支持不住一咬牙左手从腰间抽出一柄短刀刷的一下将右手上臂砍了下来正所谓毒蛇螫腕壮士断臂但后颈中了蛇毒总不成将脑袋也砍了下来。诸帮众心下栗栗忙倒金创药替他敷上可是断臂处血如泉涌金创药一敷上去便给血水冲掉。有人撕下衣襟用力扎在他臂弯之处血才渐止。钟灵看到这等惨象吓得脸也白了不敢再作一声。司空玄沉声问道:给这鬼毒貂咬了活得几日?钟灵颤声道:我爹爹说可活得七天不过……不过你司空帮主内力深厚武功了不起只怕……一定能多活几日。司空玄哼了一声道:拉这小子出来。诸帮众答应了将段誉从土石中拉了出来。钟灵急叫:喂喂这不干他的事可别害他。手足乱撑想乘机爬出。诸帮众忙用泥土填满段誉先前容身的洞穴钟灵随即转动不得不禁放声大哭。段誉心中也甚害怕但强自镇定微笑道:钟姑娘大丈夫视死如归在这些恶人之前不可示弱。钟灵哭道:我不是大丈夫!我不要视死如归!我偏要示弱!司空玄沉声道:给这小子服了断肠散。用七日的份量。一名帮众从药瓶中倒了半瓶红色药末逼段誉吞服。钟灵大叫:这是毒药吃不得的。段誉一听断肠散之名便知是厉害毒药但想身落他人之手又岂能拒不服药?当即慨然吞下嗒了嗒滋味笑道:味道甜咪咪的司空帮主你也吃半瓶么?司空玄怒哼一声。钟灵破涕为笑随即又哭了起来。司空玄道:这断肠散七日之后毒发肚肠寸断而亡。你去取貂毒解药若在七日之内赶回我给你解毒再放了这小姑娘。钟灵道:单是解药还不够的尚须我爹爹运使独门内功才解得了这闪电貂之毒。司空玄道:那么叫他请你爹爹来此救你。钟灵道:你这人话倒说得容易我爹爹岂肯出山?他是决不出谷一步的。司空玄沉吟不语。段誉道:这样罢咱们大伙儿齐去钟姑娘府上请你尊大人医治解毒不是更加快捷么?钟灵道:不成不成!我爹爹有言在先不论是谁只要踏进我家谷中一步便非死不可。司空玄心想:此间无量剑之事未了也不能离此他去。倘若误了这里的事天山童姥怎能饶我?只有死得更惨。后颈上貂咬之处麻痒越来越厉害忍不住呻吟了几声。钟灵道:司空帮主对不住了!司空玄怒喝:对不住个屁!段誉道:司空帮主你对钟姑娘口出污言未免有失君子风度。司空玄怒道:君子你个奶奶!心想:我身上给种下了‘生死符’发作之时苦楚难熬不如就此死了一干二净。向钟灵道:我管不了这许多你不去请你爹爹也成咱们同归于尽便了。言语中竟有凄恻自伤之意。钟灵想了想说道:你放我出来待我写封信给爹爹求他前来救你。你派个不怕死的人送去。司空玄道:我叫这姓段的小子去为甚么另行派人?钟灵道:你这人真没记心!不论是谁踏进我家谷中一步便非死不可。我早说过了的是不是?我不愿段大哥死了你知不知道?司空玄阴沉沉的道:他不能死难道我手下的人便该死了?不去便不去大家都死好了。瞧是你先死还是我先死。钟灵呜呜咽咽的又哭了起来叫道:你老头儿好不要脸只管欺侮我小姑娘!这会儿江湖上人人都知道啦!大家都在说神农帮司空帮主声名扫地不是英雄好汉的行径。司空玄自管运功抗毒不去理她。段誉道:由我去好了。钟姑娘令尊见我是去报讯请他前来救你想来也不致于害我。钟灵忽然面露喜色道:有了!我教你个法儿你别跟我爹爹说我在这里他如杀了你就不知我在甚么地方了。不过你一带他到这儿马上便得逃走否则你要糟糕。段誉点头道:这法子倒也使得。钟灵对司空玄道:司空帮主段大哥一到便即逃走你这断肠散的解药如何给他?司空玄指着远处西北角的一块大岩石道:我派人拿了解药候在那边。段君逃到那块岩石之后便能得到解药。他要段誉请人前来救命称呼上便客气些了于是传下号令命帮众将钟灵掘了出来先用铁铐铐住她双手再掘开她下身的泥土。钟灵道:你不放开我双手怎能写信?司空玄道:你这小妮子刁钻古怪要是写甚么信多半又要弄鬼。你拿一件身边的信物叫段君去见令尊便了。钟灵笑道:我最不爱写字你叫我不用写信再好也没有。我有甚么信物呢?嗯段大哥你将我这双鞋子脱下来我爹爹妈妈见了自然认得。段誉点点头俯身去除她鞋子左手拿住她足踝只觉入手纤细不盈一握心中微微一荡抬起头来和钟灵相对一笑。段誉在火光之下见到她脸颊上亮晶晶地兀自挂着几滴泪珠目光中却蕴满笑意不由得看得痴了。司空玄看得老大不耐烦喝道:快去快去两个小娃娃尽是你瞧我、我瞧你的干甚么?段兄弟你赶快请了人回来我自然放这小姑娘给你做老婆。你要摸她的脚将来日子长着呢。段誉和钟灵都是满脸飞红。段誉忙除下钟灵脚上一对花鞋揣入怀中情不自禁的又向钟灵瞧去。钟灵格的一声笑了出来。司空玄道:段兄弟早去早归!大家命在旦夕倘若道上有甚耽搁谁都没了性命。钟姑娘此间前往尊府几日可以来回?钟灵道:走得快些两天能到最多四天也便回来了。司空玄稍觉放心催道:快快去罢!钟灵道:我说道路给段大哥听你们大伙儿走开些谁都不许偷听。司空玄挥了挥手诸帮众都走得远远地。钟灵道:你也走开。司空玄暗暗切齿心想;待我伤愈之后若不狠狠摆布你这小娃娃我司空玄枉自为人了。当下站起身来也走了开去。钟灵叹了口气道:段大哥咱二人今日刚会面便要分开了。段誉笑道:来回四天那也没有甚么。钟灵一双大眼向他凝视半晌道:你先去见我妈妈跟她说知情由再让我妈去跟我爹说事情就易办得多。于是伸出脚尖在地下划明道路。原来钟灵所居是在澜沧江西岸一处山谷之中路程倒也不远但地势十分隐秘入口处又有机关暗号若非指明外人万难进谷。段誉记心极佳钟灵所说的道路东转西曲南弯北绕他听过之后便记住待钟灵说完道:好我去啦。转身便走。钟灵待他走出十余步忽然想起一事道:喂你回来!段誉道:甚么?又转身回来。钟灵道:你别说姓段更加不可说起你爹爹会使一阳指。因为……因为我爹爹说不定会起别样心思。段誉一笑道:是了!心想这姑娘小小年纪心眼儿却多当下哼着曲子扬长而去。二 玉壁月华明折腾了这许久月亮已渐到中天。段誉径向西行。他虽不会武功但年轻力壮脚下也甚迅捷走出十余里已绕到无量山主峰的后山只听得水声淙淙前面有条山溪。他正感口渴寻声来到溪旁月光下见溪水清澈异常刚伸手入溪忽听得远处地下枯枝格的一响跟着有两人的脚步之声段誉忙俯伏溪边不敢稍动。只听得一人道:这里有溪水喝些水再走罢。声音有些熟悉随即想起便是左子穆的弟子干光豪段誉更加不敢动弹。只听两人走到溪水上游跟着便有掏水和饮水之声。过了一会干光豪道:葛师妹咱们已脱险境你走得累了咱们歇一会儿再赶路。一个女子声音嗯了一声。溪边悉率有声想是二人坐了下来。只听那女子道:你料得定神农帮不会派人守在这里吗?语音微微发颤显得甚是害怕。干光豪安慰道:你放心。这条山道再也隐僻不过连我们东宗弟子来过的人也不多神农帮决计不会知道。那女子道:你又怎么知道这条小路?干光豪道:师父每隔五天便带众弟子来钻研‘无量玉壁’上的秘奥这么多年下来大伙儿尽是呆呆瞪着这块大石头甚么也瞧不出来。师父老是说甚么‘成大功者须得有恒心毅力’又说甚么‘有志者事竟成’。可是我实在瞧得忒煞腻了有时假装要大解便出来到处乱走才发见了这条小路。那女子轻轻一笑道:原来你不用功偷懒逃学。你众同门之中该算你最没恒心毅力了。干光豪笑道:葛师妹五年前剑湖宫比剑我败在你剑下之后……那女子道:别再说你败在我剑下。当时你假装内力不济故意让我别人虽然瞧不出来难道我自己也不知道?段誉听到这里心道:原来这女子是无量剑西宗的。只听干光豪道:我一见你面心里就发下了重誓说甚么也要跟你终身厮守。幸好今日碰上了千载难逢的良机神农帮突然来攻又有两个小狗男女带了一只毒貂来闹得剑湖宫中人人手忙脚乱咱们便乘机逃了出来这不是有志者事竟成吗?那女子轻轻一笑柔声道:我也是有志者事竟成。干光豪道:葛师妹你待我这样我一生一世永远听你的话。从语音中显得喜不自胜。那女子叹了口气说道:咱们这番背师私逃武林中是再也不能立足了。该当逃的越远越好总得找个十分隐僻的所在悄悄躲将起来别让咱们师父与同门发见了踪迹才好。想起来我实在害怕。干光豪道:那也不用担心了。我瞧这次神农帮有备而来咱们东西两宗除了咱二人之外只怕谁也难逃毒手。那女子又叹了口气道:但愿如此。段誉只听得气往上冲寻思:你们要结为夫妇见到师门有难乘机自行逃走那也罢了怎地反盼望自己师长同门尽遭毒手?用心忒也狠毒。想到他二人如此险狠自己若给他们发觉必定会给杀了灭口当下更是连大气也不敢喘上一口。那女子道:这‘无量玉壁’到底有甚么希奇古怪你们在这里已住了十年难道当真连半点端倪也瞧不出吗?干光豪道:咱们是一家人了我怎么还会瞒你?师父说许多年之前那时是我太师父当东宗掌门。他在月明之夜常见到玉壁上出现舞剑的人影有时是男子有时是女子有时更是男女对使互相击刺。玉壁上所显现的剑法之精我太师父别说生平从所未见连做梦也想像不到那自是仙人使剑。我太师父只盼能学到几招仙剑可是壁上剑影实在太快太奇又是淡淡的若有若无说甚么也看不清楚连学上半招也是难能。仙剑的影子又不是时时显现有时晚晚看见有时隔上一两个月也不显现一次。太师父沉迷于玉壁剑影反将本门剑法荒疏了也不用心督率弟子练剑因此后来比剑便败给你们西宗。葛师妹你太师父带同弟子入住剑湖宫可见到了甚么?那女子道:听我师父说这壁上剑影我太师父也见到了可是后来便只见到一个女子使剑那男剑仙却不见了。想来因为我太师父是女子是以便只女剑仙现身指点。但过得两年连那女剑仙也不见了。太师父也说玉壁上显现的仙影身法剑法固然奇妙之极然而太过模糊朦胧又实在太快说甚么也看不清。这玉壁隔着深谷和剑湖又不能飞渡天险走近去看。太师父明明遇上了仙缘偏无福泽学上一招半式得以扬威武林心中这份难受也就可想而知。仙影隐没之后我太师父日日晚晚只在山峰上徘徊对着玉壁出神越来越憔悴过不上半年就病死了。她老人家是倒在山峰上死的便在奄奄一息之时仍不许弟子们移她回入剑湖宫。我师父说太师父断气之时双眼还是呆呆的望着玉壁。她顿了一顿说道:干师哥你说世上当真有仙人?还是你我两位太师父都是说来骗人的?干光豪道:若说你我两位太师父都编造这样一套鬼话来欺骗弟子想来不会骗信了人也没甚么好处啊。再说我听沈师伯说他小时候亲眼就见到过这剑仙的影子。但世上是不是真有仙人我就不知道了。那女子道:会不会有两位武林高人在玉壁之前使剑影子映上了玉壁?干光豪道:太师父当时早就想到了。但玉壁之前就是剑湖湖西又是深谷那两位高人就算能凌波踏水在湖面上使剑太师父也必瞧得见。要说是在剑湖这一边的山上使剑隔得这么远影子也决计照不上玉壁去。那女子道:我太师父去世后众弟子每晚在玉壁之前焚香礼拜祝祷许愿只盼剑仙的仙影再现但始终就没再看到一次。我师父只盼能再来瞧瞧偏偏十年来两次比剑都输了给你们东宗。干光豪道:自今而后咱二人再也不分甚么东宗西宗啦。我俩东宗西宗联姻合为一体……只听那女子鼻中唔唔几声低声道:别……别这样。显是干光豪有甚亲热举动那女子却在推拒。干光豪道:你依了我若是我日后负心就掉在这水里变个大忘八。那女子格格娇笑腻声道:你做忘八可不是骂我不规矩吗?段誉听到这里忍不住嗤的一声笑了出来这一笑既出便知不妙立即跳起身来发足狂奔。只听得背后干光豪大喝:甚么人?跟着脚步声响急步追来。段誉暗暗叫苦舍命急奔一瞥眼间西首白光闪动一个女子手执长剑正从山坡边奔来显是要拦住他去路。段誉叫声:啊哟!折而向东心中只叫:南无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保佑弟子段誉得脱此难。耳听得干光豪不停步的追来过不多时段誉跑得气也喘不过来了只听干光豪叫道:葛师妹你拦住了那边山口!段誉心想:我送了命不打紧累得钟姑娘也活不成还害死了神农帮这许多条人命那真是罪过阿弥陀佛观世音菩萨。心中又道:段誉啊段誉他们变忘八也好不规矩也好跟你又有甚么相干了?为甚么要没来由的笑上一声?这一笑岂不是笑去几十条人命?人家是绝色美女才一笑倾城你段誉又是甚么东西了也来这么笑上一笑?倾甚么东西?心中自怨自艾脚下却毫不稍慢慌不择路只管往林木深密之处钻去。又奔出一阵双腿酸软气喘吁吁猛听得水声响亮轰轰隆隆便如潮水大至一般抬头一看只见西北角上犹如银河倒悬一条大瀑布从高崖上直泻下来。只听得背后干光豪叫道:前面是本派禁地任何外人不得擅入。你再向前数丈干犯禁忌可叫你死无葬身之地。段誉心想:我就算不闯你无量剑的禁地难道你就能饶我了?最多也不过是死有葬地而已。有无葬身之地似乎也没多大分别。脚下加紧跑得更加快了。干光豪大叫:快停步你不要性命了吗?前面是……段誉笑道:我要性命这才逃走……一言未毕突然脚下踏了个空。他不会武功急奔之下如何收势得住?身子登时直堕了下去。他大叫:啊哟!身离崖边失足之处已有数十丈了。他身在半空双手乱挥只盼能抓到甚么东西这么乱挥一阵又下堕了百余丈突然间蓬的一声屁股撞上了甚么物事身子向上弹起原来恰好撞到崖边伸出的一株古松。喀喇喇几声响古松粗大的枝干登时断折但下堕的巨力却也消了。段誉再次落下双臂伸出牢牢抱住了古松的另一根树枝登时挂在半空不住摇晃。向下望去只见深谷中云雾渳漫兀自不见尽头。便在此时身子一晃已靠到了崖壁忙伸出左手牢牢揪住了崖旁的短枝双足也找到了站立之处这才惊魂略定慢慢的移身崖壁向那株古松道:松树老爷子亏得你今日大显神通救了我段誉一命。当年你的祖先为秦始皇遮雨秦始皇封他为‘五大夫’。救人性命又怎是遮蔽风雨之可比?我要封你为‘六大夫’不‘七大夫’、‘八大夫’。细看山崖中裂开了一条大缝勉强可攀援而下。他喘息了一阵心想:干光豪和他那个葛师妹定然以为我已摔成了肉浆万万料不到有‘八大夫’救命。他们必定逃下山去卿卿我我东宗西宗合而为一去了。这谷底只怕凶险甚多我这条性命反正是捡来的送在哪里都是一样。不过观音菩萨保佑最好还是别死。于是沿着崖缝慢慢爬落。崖缝中尽多砂石草木倒也不致一溜而下。只是山崖似乎无穷无尽爬到后来衣衫早给荆刺扯得东破一块西烂一条手脚上更是到处破损也不知爬了多少时候仍然未到谷底幸好这山崖越到底下越是倾斜不再是危崖笔立到得后来他伏在坡上半滚半爬慢慢溜下便快得多了。但耳中轰隆轰隆的声音越来越响不禁又吃惊起来:这下面若是怒涛汹涌的激流那可糟糕之极了。只觉水珠如下大雨般溅到头脸之上隐隐生疼。这当儿也不容他多所思量片刻间便已到了谷底站直身子不禁猛喝一声彩只见左边山崖上一条大瀑布如玉龙悬空滚滚而下倾入一座清澈异常的大湖之中。大瀑布不断注入湖水却不满溢想来另有泄水之处。瀑布注入处湖水翻滚只离得瀑布十余丈湖水便一平如镜。月亮照入湖中湖心也是一个皎洁的圆月。面对这造化的奇景只瞧得目瞪口呆惊叹不已一斜眼只见湖畔生着一丛丛茶花在月色下摇曳生姿。云南茶花甲于天下段誉素所喜爱这时竟没想到身处危地走过去细细品赏起来喃喃的道:此处茶花虽多品类也只寥寥只有这几本‘羽衣霓裳’倒比我家的长得好。这几本‘步步生莲’品种就不纯了。赏玩了一会茶花走到湖边抄起几口湖水吃了入口清冽甘美异常一条冰凉的水线直通入腹中。定了定神沿湖走去寻觅出谷的通道。这湖作椭圆之形大半部隐在花树丛中他自西而东、又自东向西兜了个圈子约有三里远近东南西北尽是悬崖峭壁绝无出路只有他下来的山坡比较最斜其余各处决计无法攀上仰望高崖白雾封谷下来已这般艰难再想上去那是绝无这等能耐心道:就算武功绝顶之人也未必能够上去可见有没有武功倒也无甚分别。这时天将黎明但见谷中静悄悄地别说人迹连兽踪也无半点唯闻鸟语间关遥相和呼。他见了这等情景又发起愁来心想我饿死在这里不打紧累了钟姑娘的性命那可太也对不起人家我爹爹妈妈又必天天忧愁记挂。坐在湖边空自烦恼没半点计较处。失望之中心生幻想:倘若我变成一条游鱼从瀑布中逆水而上便能游上峭壁。眼光逆着瀑布自下而上的看去只见瀑布之右一片石壁光润如玉料想千万年前瀑布比今日更大不知经过多少年的冲激磨洗将这半面石壁磨得如此平整后来瀑布水量减少才露了这片如琉璃、如明镜的石壁出来。突然之间干光豪与他葛师妹的一番说话在心头涌起寻思:看来这便是他们所说的‘无量玉壁’了。他们说当年无量剑东宗、西宗的掌门人常在月明之夕见到玉壁上有舞剑的仙人影子。这玉壁贴湖而立仙人的影子要映到玉壁上确是非得在湖中舞剑不可。要是在我这边湖东舞剑影子倒也能照映过去可是东边高崖笔立挡住了月光没有月光便无人影。啊是了定是湖面上有水鸟飞翔影子映到山壁上去远远望来自然身法灵动又快又奇。他们心中先入为主认定是仙人舞剑朦朦胧胧的却又瞧不出个所以然来终于入了魔道。想明白此节不禁哑然失笑。自从在剑湖宫中吃了酒宴到此刻已有七八个时辰早饿得狠了见崖边一大丛小树上生满了青红色的野果便去采了一枚咬了一口入口甚是酸涩饥饿之下也不加理会一口气吃了十来枚饥火少抑只觉混身筋骨酸痛躺在草地上便即沉沉睡去。这一觉睡得甚酣待得醒转日已偏西湖上幻出一条长虹艳丽无伦。段誉知道有瀑布处水气映日往往便现彩虹心想我临死之时还得目睹美景福缘大是不小而葬身于湖畔花下倒也风雅得紧明湖绝丽就可惜茶花并非佳种略嫌美中不足。睡了这觉之后精神大振心想:说不定山谷有个出口隐在花木山石之后。昨晚黑夜之中又走得匆忙是以未曾发见。当即口中唱着曲子兴高采烈的沿湖寻去。一路上在所有隐蔽之处都细细探寻了。但花树草丛之后尽是坚岩巨石每一块坚岩巨石都连在高插入云的峭壁上别说出路连蛇穴兽窟也无一个。他口中曲子越唱越低心头也越来越沉重待得回到睡觉之处脚也软了颓然坐倒心想:钟姑娘为了救我却枉自送了性命。想到钟灵伸手入怀摸出她那对花鞋来在手中把玩想像她足踝纤细面容娇美不自禁将鞋子拿到口边亲了几下又揣入怀中心想:我这番一定是没命的了钟姑娘也没命了。要是她也在这里咱二人死在这碧湖之畔倒也是件美事。只可惜她此刻伴着那山羊胡子司空玄实在无味得紧。这当儿我正在想她她多半也在想我罢。百无聊赖之中;又去摘酸果来吃忽想:甚么地方都找过了反是这里没找过。别要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拨开酸果树丛登时便摇了摇头。树丛后光秃秃地一大片石壁爬满了藤蔓那里又有甚么出路?但见这片石壁平整异常宛然似一面铜镜只是比之湖西的山壁却小得多了心中一动:莫非这才是真正的‘无量玉壁’?当即拉去石壁上的藤蔓。但见这石壁也只平整光滑而已别无他异。忽然动念:我死在这深谷之中永远无人得知不妨在这片石壁上刻下几个字嗯就刻‘大理段誉毕命于斯’八字倒也好玩。于是将石壁上的藤蔓撕得干干净净除下长袍到湖中浸湿了把湖水绞在石壁上再拔些青草来洗刷一番那石壁更显得莹白如玉。在地下拣了一块尖石便在石壁上划字可是石壁坚硬异常累了半天一个段字刻得既浅且斜殊无半点间架笔意心想:后人若是见到还道我段誉连字也不会写这八个字刻下来委实遣臭万年。又觉手腕酸痛便抛下尖石不刻了。到得天黑吃了些酸果躺倒又睡。睡梦中只见一对花鞋在眼前飞来飞去绿鞋黄花正是钟灵那对花鞋忙伸手去捉可是那对花鞋便如蝴蝶一般上下飞舞始终捉不到。过了一会花鞋越飞越高段誉大叫:鞋儿别飞走了!一惊而醒才知是做了个梦揉了揉眼睛伸手一摸一对花鞋好端端地便在怀中站起身来抬头只见月亮正圆清光在湖面上便如镀了一层白银一般眼光顺着湖面一路伸展出去突然之间全身一震只见对面玉壁上赫然有个人影。这一惊当真非同小可随即喜意充塞胸臆大叫:仙人救我!仙人救我!那人影微微晃动却不答话。段誉定了定神凝神看去那人影淡淡的看不清楚然而长袍儒巾显是个男子。他向前急冲几步便到了湖边又叫:仙人救我!只见玉壁上的人影晃动几下却大了一些。段誉立定脚步那人影也即不动。他一怔之下便即省悟:是我自己的影子?身子左晃壁上人影跟着左晃身子向右侧去壁上人影跟着侧右此时已无怀疑但兀自不解:月亮挂于西南却如何能将我的影子映到对面石壁上?回过身来只见日间刻过一个段字的那石壁上也有一个人影只是身形既小影子也浓得多登即恍然:原来月亮先将我的影子映在这块小石壁上再映到隔湖的大石壁上。我便如站在两面镜子之间大镜子照出了小镜子中的我。微一凝思只觉这迷惑了无量剑数十年的玉壁仙影之谜更无丝毫神奇之处:当年确有人站在这里使剑人影映上玉壁。本来有一男一女后来那男的不知是走了还是死了只剩下一个女的她在这幽谷中寂寞孤单过不了两年也就死了。想像佳人失侣独处幽谷终于郁郁而死不禁黯然。既明白了这个道理心中先前的狂喜自即无影无踪百无聊赖之际便即手舞足蹈拳打足踢心想:最好左子穆、双清他们这时便在崖顶见到玉壁上忽现‘仙影’认定这是仙人在演示神奇武功于是将我这套‘武功’用心学了去拚命钻研传之后世。哈哈哈哈!越想越有趣忍不住纵声狂笑。蓦地里笑声陡止心中想到了一事:这两位前辈既时时在此舞剑那么若不是住在这谷中便是有条出入此谷的路径。否则他们武功再高若须时时攀山到这里来舞剑终究也太麻烦了。偶一为之则可总不能‘时时’。登时眼前出现了一线光明心道:明天我再好好寻找出路。那个干光豪不是说‘有志者事竟成’么?哈哈哈哈。他立志要娶他葛师妹为妻我则立志要逃出生天。抱膝坐下静观湖上月色四下里清冷幽绝心想:‘有志者事竟成’这话虽然不错可是孔夫子言道:‘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乐之者。’这话更加合我脾胃。爹爹妈妈常叫我‘痴儿’说我从小对喜爱的事物痴痴迷迷说我七岁那年对着一株‘十八学士’茶花从朝瞧到晚半夜里也偷偷起床对着它发呆吃饭时想着它读书时想着它直瞧到它谢了接连哭了几天。后来我学下棋又是废寝忘食日日夜夜心中想着的便是一副棋枰别的甚么也不理。这一次爹爹叫我开始练武恰好我正在研读易经连吃饭时筷子伸出去挟菜也想着这一筷的方位是‘大有’呢还是‘同人’。我不肯学武到底是为了不肯抛下易经不理呢还是当真认定不该学打人杀人的法子?爹爹说我‘强辞夺理’只怕我当真有点强辞夺理也未可知。妈最明白我的脾气劝我爹爹说:‘这痴儿那一天爱上了武功你就是逼他少练一会儿他也不会听。他此刻既然不肯学硬揿着牛头喝水那终究不成。’唉要我立志做甚么事可难得很倒盼望我哪一天迷上了练武爹爹、妈妈还有伯父自然欢喜得很。我练好了武功不打人、不杀人就是了练武也不是非杀人不可。伯父武功这样高强但他性子仁慈只怕从来没出手杀过一个人。只不过他要杀人又怎用得着亲自动手?坐在湖边思如走马不觉时光之过一瞥眼间忽见身畔石壁上隐隐似有彩色流动凝神瞧去只见所刻的那个段字之下赫然有一把长剑的影子剑影清晰异常剑柄、护手、剑身、剑尖、无一不是似到十足剑尖斜指向下而剑影中更发出彩虹一般的晕光闪烁流动游走不定。心下大奇:怎地影子中会有彩色?抬头向月亮瞧去却已见不到月亮原来皓月西沉已落到了西首峭壁之后峭壁上有一洞孔月光自洞孔彼端照射过来洞孔中隐隐有光彩流动。登时省悟:是了原来这峭壁中悬有一剑剑上镶嵌了诸色宝石月光将剑影与宝石映到玉壁之上无怪如此艳丽不可方物!又想:须得凿空剑身镶上宝石月光方能透过宝石映出这彩色影子。倘若剑刃上不凿出空洞宝石便无法透光了。打造这柄怪剑倒也费事得紧。眼见宝剑所在的洞孔距地高达数十丈无法上去瞧个明白从下面望将上去也只是隐约见到宝石微光但照在石壁上的影子却奇幻极丽观之神为之夺。可是看不到一盏茶时分月亮移动影子由浓而淡由淡而无石壁上只余一片灰白。寻思:这柄宝剑想来便是那两位使剑的男女高人放上去的。山谷这么深险无量剑中那些人任谁也没胆子爬下来探查而站在高崖之上既见不到小石壁也见不到峭壁中的洞孔与所悬宝剑这个秘密无量剑的人就算再在高崖上对着石壁呆望一百年那也决计不会发见。不过就算得到了宝剑又有甚么了不起了?出了一会神便又睡去。睡梦之中突然间一跳醒转心道:要将这宝剑悬上峭壁可也大大的费事纵有极高强的武功也不易办到。如此费力的安排其中定有深意。多半这峭壁的洞孔之中还藏着甚么武学秘笈之类。一想到武功登时兴味索然:这些武学秘笈无量剑的人当作宝贝可是掉在我面前我也不屑去拾起来瞧上几眼。次日在湖畔周围漫步游荡堕入谷中已是第三日心想再过得四天肚中断肠散剧毒发作便再找到出路也已无用了。当晚睡到半夜便即醒转等候月亮西沉。到四更时分月亮透过峭壁洞孔又将那彩色缤纷的剑影映到小石壁上。只见壁上的剑影斜指向北剑尖对准了一块大岩石段誉心中一动:难道这块岩石有什么道理。走到岩边伸手推去手掌沾到岩上青苔但觉滑腻腻地那块岩石竟似微微摇晃。他双手出力狠推摇晃之感更甚岩高齐胸没二千斤也有一千斤按理决计推之不动伸手到岩石底下摸去原来巨岩是凌空置于一块小岩石之顶也不知是天生还是人力所安。他心中怦的一跳:这里有古怪!双手齐推岩石右侧岩石又晃了一下但一晃即回石底发出藤萝之类断绝声音知道大小岩石之间藤草缠结其时月光渐隐瞧出来一切都已模模糊糊心想:今晚瞧不明白了等天亮了再细细推究。于是躺在岩边又小睡片刻直至天色大明站起身来察看那大岩周遭情景俯身将大小岩石之间的蔓草葛藤尽数拉去拨净了泥沙然后伸手再推果然那岩石缓缓转动便如一扇大门相似只转到一半便见岩后露出一个三尺来高的洞穴。大喜之下也没去多想洞中有无危险便弯腰走进洞去走得十余步洞中已无丝毫光亮。他双手伸出每一步跨出都先行试过虚实但觉脚下平整便似走在石板路上一般料想洞中道路必是经过人工修整欣喜之意更盛只是道路不住向下倾斜显是越走越低。突然之间右手碰到一件凉冰冰的圆物一触之下那圆物当的一下发出响声声音清亮伸手再摸原来是个门环。既有门环必有大门他双手摸索当即摸到十余枚碗大的门钉心中惊喜交集:这门里倘若住得有人那可奇怪之极了。提起门环当当当的连击三下过了一会门内无人答应他又击了三下仍然无人应门于是伸手推门。那门似是用铜铁铸成甚是沉重但里面并未闩上手劲使将上去那门便缓缓的开了。他朗声说道:在下段誉不招自来擅闯贵府还望主人恕罪。停了一会不听得门内有何声息便举步跨了进去。他不论眼睛睁得多大仍然看不到任何物事只觉霉气刺鼻似乎洞内已久无人居。他继续向前突然间砰的一声额头撞上了甚么东西。幸好他走得甚慢这一下碰撞也不如何疼痛伸手摸去原来前边又是一扇门。他手上使劲慢慢将门推开了眼前陡然光亮。他立刻闭眼心中怦怦乱跳过了片刻才慢慢睁眼只见所处之地是座圆形石室光亮从左边透来但朦朦胧胧地不似天光。走向光亮之处忽见一只大虾在窗外游过。这一下心下大奇再走上几步又见一条花纹斑斓的鲤鱼在窗外悠然而过。细看那窗时原来是镶在石壁上的一块大水晶约有铜盆大小光亮便从水晶中透入。双眼贴着水晶向外瞧去只见碧绿水流不住晃动鱼虾水族来回游动极目所至竟无尽处。他恍然大悟原来处身之地竟在水底当年建造石室之人花了偌大的心力将外面的水光引了进来这块大水晶更是极难得的宝物。定神凝思登时暗暗叫苦:糟糕糟糕。我这可走到剑湖的湖底来啦!一路上在黑暗之中摸索已不知转了几个弯既是深入湖底那还是逃不出去。回过身来只见室中放着一只石桌桌前有凳桌上竖着一面铜镜镜旁放着些梳子钗钏之属看来竟是闺阁所居。铜镜上生满了铜绿桌上也是尘土寸积不知已有多少年无人来此。他瞧着这等情景不由得呆了心道:许多年之前定是有个女子在此幽居不知她为了何事如此伤心竟远离人间退隐于斯!嗯多半便是那个在石壁前使剑的女子。出了一会神再看那石室时只见壁上东一块、西一块的镶满了铜镜随便一数便已有三十余面寻思:想来这女子定是绝世丽质爱侣既逝独守空闺每日里惟有顾影自怜。此情此景实是令人神伤。在室中走去一会儿书空咄咄一会儿喟然长叹怜惜这石室的旧主人。过了好一阵突然心念一动:唉!我只顾得为古人难过却忘了自己身陷绝境。自言自语:我段誉乃是个臭男子倘若死在此处不免唐突佳人该当死在门外湖边才是。否则后人来到见到我的遗骸还道是佳人的枯骨岂不是……岂不是……还没想到岂不是甚么忽见东首一面斜置的铜镜反映光亮照向西南隅石壁上似有一道缝他忙抢将过去使力推那石壁果然是一道门缓缓移开露出一个洞来。向洞内望去见有一道石级。他拍手大叫手舞足蹈一番这才顺着石级走下。石级向下十余级后面前隐隐约约的似有一门伸手推门眼前陡然一亮失声惊呼:啊哟!眼前一个宫装美女手持长剑剑尖对准了他胸膛。过了良久只见那女子始终一动不动他定睛看时见这女子虽是仪态万方却似并非活人大着胆子再行细看才瞧出乃是一座白玉雕成的玉像。这玉像与生人一般大小身上一件淡黄色绸衫微微颤动;更奇的是一对眸子莹然有光神采飞扬。段誉口中只说:对不住对不住!我这般瞪眼瞧着姑娘忒也无礼。明知无礼眼光却始终无法避开她这对眸子也不知呆看了多少时候才知这对眼珠乃是以黑宝石雕成只觉越看越深眼里隐隐有光彩流转。这玉像所以似极了活人主因当在眼光灵动之故。玉像脸上白玉的纹理中隐隐透出晕红之色更与常人肌肤无异。段誉侧过身子看那玉像时只见她眼光跟着转将过来便似活了一般。他大吃一惊侧头向右玉像的眼光似乎也对着他移动。不论他站在那一边玉像的眼光始终向着他眼光中的神色更是难以捉摸似喜似忧似是情意深挚又似黯然神伤。他呆了半晌深深一揖说道:神仙姊姊小生段誉今日得睹芳容死而无憾。姊姊在此离世独居不也太寂寞了么?玉像目中宝石神光变幻竟似听了他的话而深有所感。此时段誉神驰目眩竟如着魔中邪眼光再也离不开玉像说道:不知神仙姊姊如何称呼?心想:且看一旁是否留下姊姊芳名。当下四周打量见东壁上写着许多字但无心多看随即回头去看那玉像这时发见玉像头上的头发是真的人发云鬓如雾松松挽着一髻鬓边插着一只玉钏上面镶着两粒小指头般大的明珠莹然生光。又见壁上也是镶满了明珠钻石宝光交相辉映西边壁上镶着六块大水晶水晶外绿水隐隐映得石室中比第一间石室明亮了数倍。他又向玉像呆望良久这才转头见东壁上刮磨平整刻着数十行字都是《庄子》中的句子大都出自逍遥游、养生主、秋水、至乐几篇笔法飘逸似以极强腕力用利器刻成每一笔都深入石壁几近半寸。文末提着一行字云:逍遥子为秋水妹书。洞中无日月人间至乐也。段誉瞧着这行字出神半晌寻思:这‘逍遥子’和‘秋水妹’想来便是数十年前在谷底舞剑的那两位男女高人了。这座玉像多半便是那位‘秋水妹’逍遥子得能伴着她长居幽谷密洞的的确确是人间至乐。其实岂仅是人间至乐而已天上又焉有此乐?眼光转到石壁的几行字上:藐姑射之山有神人居焉肌肤若冰雪绰约若处子不食五谷吸风饮露。当即转头去瞧那玉像心想:庄子这几句话拿来形容这位神仙姊姊真是再也贴切不过。走到玉像面前痴痴的呆看瞧着她那有若冰雪的肌肤说甚么也不敢伸出一根小指头去轻轻抚摸一下心中着魔鼻端竟似隐隐闻到兰麝般馥郁馨香由爱生敬由敬成痴。过了良久禁不住大声说道:神仙姊姊你若能活过来跟我说一句话我便为你死一千遍一万遍也如身登极乐欢喜无限。突然双膝跪倒拜了下去。跪下便即发觉原来玉像前本有两个蒲团似是供人跪拜之用他双膝跪着的是个较大蒲团玉像足前另有一较小蒲团想是让人磕头用的。他一个头磕下去只见玉像双脚的鞋子内侧似乎绣得有字。凝目看去认出右足鞋上绣的是磕首千遍供我驱策八字左足鞋上绣的是遵行我命百死无悔八个字。这十六个字比蝇头还小鞋子是湖绿色十六个字以葱绿细丝绣成只比底色略深石室中光影朦胧若非磕下头去又再凝神细看决计不会见到。只觉磕首千遍原是天经地义之事若能供其驱策更是求之不得至于遵行这位美人的命令不论赴汤蹈火自然百死无悔绝无丝毫犹豫神魂颠倒之下当即一五、一十、十五、二十……口中数着恭恭敬敬的向玉像磕起头来。他磕到五六百个头已觉腰酸背痛头颈渐渐僵硬但想无论如何必须支持到底要磕满一千个头才罢。连神仙姊姊第一个命令也不遵行还说甚么百死无悔?待磕到八百余下小蒲团面上一层薄薄的蒲草已然破裂露出下面有物。他也不加理会仍是毕恭毕敬的磕足一千个头待要站起蓦觉腰间酸软仰天一交摔倒。他就此躺着休息只觉已遵玉像之命而做成了一件事全身越是疲累酸疼越是心中快慰。过了好一会慢慢爬起身来伸手到小蒲团的破裂处去掏摸触手柔滑里面是个绸包心想:原来神仙姊姊早有安排我若非磕足一千个头小蒲团不会破裂她赐给我的宝贝就

我要回帖

更多关于 天龙八部2下载 的文章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