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能把韩冬改成非主流英文网名的网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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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韩菄﹌】
能显出很潮、非主流的那种不可以跟其他地方的一样!!!最好能在网名灬独特ヤ乖乖
小东 せ 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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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博江湖行-----网名大串烧[ 9:07:00|by:zhangxiangbo]
&&& 却说这一日,“落魄书生”、“雪山飞狐”和“凤城君子”三位大侠头戴“高粱花儿”,身披五彩战甲,端的是“衣袂飘飘”,他们仨为了“飞得更高”,在人世间“潇洒走一回”,便准备在“江之风”处行结拜大礼,只见山下白“云飞扬”,“梨乡飞花”,“一叶旖旎”,“清风”送爽,山上是“红叶舞秋山”“阳春白雪”“栀子冬开”“一剪梅”花大片妖娆景象,“落魄书生”说为了“青春永驻”,“雪山飞狐”说“相逢是缘”,一生只为“可爱的你”,而“凤城君子”却大言理想,说“科技兴农”“丰满圆”才是“奋斗”目标,一时,三位撮香争个不休。
&&&&&&&&&&& 只见这时,来了一位“美仑美奂”的大姐“蔡赛男”,“蔡赛男”大臂一挥,怒斥了声,在我“农民网站”“我是农民”,“偶然相逢”便是“乐雨之缘”,“风雨同舟”“平步青云”“梦想成真”才是大发展,尔等撒野为哪般?
&&&&&&&&&&& 三位大侠看“蔡赛男”“秋水盈盈”“轻舞飞扬”的大怒模样,顿时三魂丢了两魄,为了博得“红颜一笑”,齐声讨好:蔡姐姐,你莫急,我们“心随你动”,你说打狗我不撵鸡,你说往东我不往西,“有爱就有勇气”,为了把“农民互联网”建成“世外桃源”“心灵憩园”,我们"天马行空”,“心如止水”“一切为农”,只求你别生气。
&&&&&&&&& 蔡大姐“忘着天空”“开心一笑”,“悬崖百丈冰”顿时烟消云散,“暴风骤雨”等不快洒落“尘埃”,“大地回春”“晴空”万里了,蔡三姐流下欢喜的“蓝眼泪”。
&&&&&&&&&& 三位大侠焚香完毕,万事大吉。此时,“骄阳”落山,“月儿”悄悄爬起,“深秋的梧桐”更兼夜雨,“苍穹看云飘”过,“天上星”满天,“人生狂潮”已是昨日云烟,三位大侠枕着“梦儿”入眠。
&&&&&&&&&&&世间真“奇妙”,“襡儛”自逍遥。“蓝天白云”下,“燕赵飞鹰”过,“牵手幸福”中,“我心飞翔”咯!
&&&&&&&&&&&&&&&&&&&&&&&&&&&&&&&& 雨帆随笔(网名五花八门,却是平分秋色,淡定农博硝烟,一笑烟雨众生!)
&&&&&&&&&&红色的字体,博友看过爱发火的消消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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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1年的9月,刘欣揣着父亲东挪西借的一万块钱进入这所民办大学。
这是刘欣到学校的第一个夜晚。天才刚刚黑下来,学校道路两边的灯就已经亮了,寝室里只有她和对面上铺塞着耳机的一位;还有两位家大概就在市里,早早占领了下铺的床位,却没见到人影;另外两个据说在中学就是“蜘蛛人”,吃晚饭的时候就商量着去网吧了。
下午父亲陪她在学校转了好几圈。“丫,这可比咱镇上中学气派多了,县里的师范也不能比,老爸以后可就靠你了呀。”父亲的脸有些沧桑,咂巴着嘴,充满希望地看着她,好像天时地利的年份看着收获在望的庄稼,笑意从额头眼角的纹路里渗出来。
刘欣知道,别的人家,跟她一般大的女孩,好多初中没毕业,就加入了打工族的行列,或者辍学在家里干活了,而她不但读了高中,还被父亲用村里人说的天价把她送到省里上大学。
她早早地就躺在了床上,翻着刚发的一摞课本,想着父亲离开学校的背影,想着自己在父亲背影中许下的心愿。
对面的女孩子,这时去了耳机,问她:“你是叫刘欣吧?”她点点头。
“我叫周忆莲。周润发的周,林忆莲的忆莲。她一边说着,一边伸了个懒腰,下床,拎水壶要去打水。
“我都冲满了。”
“你真好!”
周忆莲笑了,她洗了把脸,然后百无聊赖地在寝室里晃了几圈,朝刘欣望过来“她们都玩去了,咱们去学校门口转转吧。”
“天已经黑了。”刘欣犹豫着。
“是呀,天黑了,才有得玩呢。”周忆莲显得很熟悉学校周边的情况。
果然,原本什么也没有的学校大门两侧现在摆出了许多排挡,还有书摊,小玩意,周忆莲抱着一堆零食,刘欣买下了一个带耳塞的袖珍收音机。
熄灯铃响的前五分钟,两个“蜘蛛人”回来了,胡乱地洗漱了一下,就上床了。先是谁也不说话。
一会儿,下铺有人说话了“有人择床吗?有没有睡不着的?”
几个人不约而同都探起头,都兴奋着呢,怎么睡得着。于是,大家自我介绍。
“谢明丽,芜湖的,喜欢上网,喜欢音乐,喜欢游山玩水。”
“黄雅文,安庆的,喜欢上网,自称网络写手,喜欢武侠小说,言情小说,后现代文学,一句话,只要是不考试的书,统统喜欢。”
“周忆莲,淮南的,喜欢唱歌,吃零食,最喜欢的是睡觉,最怕的是考试和鬼故事。”
“刘欣,休宁的,没什么爱好,喜欢画小人,喜欢做梦。”
这四位先入住302寝室的女生,就这样在七嘴八舌中认识了,唧唧喳喳开始了她们的新生活。
第二天一大早,家住市里的张文悦就拎着一大塑料袋的零食到寝室报到了,宣布平日和室友同甘共苦,只在周末回家。谁有床单,被套要洗的,尽管准备好,由她一并带回家处理,于是博得热烈欢迎。
而姗姗来迟的冯可可,人还没进寝室,就先在班里扔了个不小的“炸弹”。
一大早有人看见她坐着一辆BMW,红得乍眼的车径直开到了教室的楼下,当然班里炸锅的原因更主要的就是冯可可的气质和漂亮。
冯可可扫了一眼由于惊艳而瞬间肃静的教室,径直朝坐在窗口第二排的刘欣走过来。  “这里有人吗?”
“没。”冯可可的气质让没有见过世面的刘欣有说不出的一种感觉。
就这样,刘欣和冯可可坐在了一起。一直空着的前排立马被原来坐在中间的两个男生以火箭的速度占领了,两个人坐定,朝后面的男生暧昧地做了个鬼脸。
下课的时候,冯可可问刘欣知不知道302
寝室。刘欣才知道原来她也住在302寝室,只是奇怪,这位早早就占领了下铺的人,居然不知道自己住哪。
刚开学的缘故,好奇心和新鲜感充斥着教室,也充斥在新生的寝室。班里的男生一下课就神秘兮兮围在了一起交头接耳。有消息灵通的女生说,这是在给班里的女生打分,学校历年流传的习俗,就是班有班花,校有校花。长相娇好的女生自然不当一回事,长相一般的则在后面笑骂,也不拿镜子照照他们自己的嘴脸。
男生似乎是见面熟,一支烟,一杯啤酒,很快就彼此称兄道弟了;女生们则以寝室为单位,下课围在一起的一般都是一个寝室的。所以男生很快就掌握了女生寝室的人员情况,302寝室因为冯可可的缘故,一帮女生很快落入男生的话题,这个年龄阶段,似乎多受男生关注,就一定少有女生的人缘,而女生似乎天生喜欢形成自己小团体,302几个女生就是这样的一个小团体。冯可可一直很矜持,虽然刚开学的几天,有人盛传她来历不简单,但她几乎很少有小团体以外的活动,而且那辆乍眼的BMW也再没有出现过,毕竟刚开学,太多的新鲜,很快淹没了这些流言。
这天下午没课,周忆莲中午一回到寝室就打着哈欠爬到床上,宣布要睡个天昏地暗;黄雅文则怂恿张文悦,陪她去见一个网友,因为她对合肥还两眼摸黑,不分南北东西。谢明丽说要去网上赴老家朋友的约会。
午后,寝室除了鼾声的周忆莲,就只剩冯可可和刘欣。冯可可示意刘欣出去。
到学校门口,冯可可熟练地招了一辆出租车,说了个地址,车子开进市区,停在了一片豪华住宅楼下面。
刘欣目瞪口呆地跟着冯可可,冯可可变戏法似的,从小钱包的夹层掏出两把钥匙,先是打开了标着406的一个邮箱,可是什么也没有,她轻叹了口气,然后径直打开楼洞的电子门,上四楼,开门。做了个请进的姿势。
这是一套很大的房子,装修得像电影电视上的一样,刘欣惊异地看着冯可可。冯可可示意她换鞋子,自己则赤着脚,坐在了客厅的白色沙发上,沙发宽而大,可可陷在里面,娇小得像个孩子。
“这是我的家,我用三年青春换来的。”面对刘欣的疑惑,冯可可显得很平静。
其实她的家在湖北,她高三那年父亲重病,她被迫放弃学业,出来打工,可是就凭她挣的辛苦钱,还不够父亲的两瓶药钱,她于是晚上去一个酒楼推销酒。后来认识了浩,一个有家室的新加坡人,他要在合肥办事处驻点三年,他希望她能像妻子一样陪他三年,报酬就是这座豪宅和月薪5000元。
“现在三年已满,他走了。”冯可可看着刘欣幽幽地说:“他比我大了将近20岁,他把我当情人也当女儿,我当他是情人也是父亲。三年里,除了每年他太太来的一个月,他一直和我在一起,我几乎习惯了和他在一起的生活。”刘欣不知道她这样说的含义是怀念还是悲哀。
刘欣望着看上去比她大不了多少的冯可可,如果不是眼睁睁看到眼前豪华的家居陈设,亲耳听到冯可可的讲述,她怎么也不能把眼前的冯可可和她所描述的生活联系在一起。
她惶惑地看着冯可可,不知道冯可可为什么要把这样隐私的事情告诉自己。
冯可可淡淡地笑了,从钱包里抽出一张发黄的黑白照片,那是一张四口之家的合影,指着前面一个瘦小的女孩说“这就是我!”
是一个很怯的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看着眼前的冯可可,如果不说,刘欣怎么也把她们联系不在一起。
“第一天进教室,看到你,就想到从前的我。”这么多年,冯可可一直只能借助文字婉转地倾诉些许内心,而她似乎以至需要一个面对面的朋友。人世间有些渊源是说不清楚的,就像她看到刘欣的第一眼,就像看到老朋友。
她们陷在沙发里闲聊,冯可可其实比刘欣整整大了五岁,因为生得娇小玲珑,在后来迁户口时,就少报了三岁。
这以后,刘欣和冯可可的关系就更进了一步,她也一直把可可当成了自己的姐姐。  虽说是上大学,其实过了新鲜劲,便都是百无聊赖的日子。
周忆莲属于头脑简单,四肢也不发达的类型,只要不考试,每天就都是好日子。除了睡觉,多半时间塞着耳朵得意地哼着跑调的流行歌曲,这天唱得正起劲,谢明丽忽然宣布等周忆莲过生日要送她一份特别的礼物,这让周忆莲兴奋地阴历阳历地掐算了好半天,最后确定过阳历,因为阳历比阴历早。
下课她们就先把生日蛋糕拎了回来,原本说好在寝室过,可是路上遇到几个男生,坚决要求加盟祝贺队伍,并当场买了林忆莲的磁带送给寿星,于是生日主会场临时移到了教室,好不热闹。
302寝室当然是人人有贺礼,手机挂件了,抱抱熊了,八音盒等等,周忆莲最惦记的当然是谢明丽的那份礼物,可是,谢明丽就是不愿意拿出来,只说放在了寝室里,可是周寿星不依不饶,一定要罚谢明丽回寝室拿,谢明丽无奈,只好拿出来,原来是一盘磁带,自己录的。有人开始怀疑是不是谁拜托谢明丽交给周忆莲的真情告白或者类似的爱情宣言。同学七嘴八舌地议论,周忆莲忍不住就把磁带插进了自己的随身听,谢明丽见状,拔腿就跑,同学们还没回过神,就见周忆莲已经举着随身听追了出去。
既然有了一个“玩”的契机,有人就又举着吉他,要求为大家献曲,又有人自告奋勇为全体在座的女生献歌,然后还有献舞的。开学以来,男生女生有了第一次的面对面且毫无顾及的畅所欲言,这时候男生在女生眼里可爱起来,而女生放下平日的矜持,便在男生心里生出许多美好。
302寝室的几位原本是为周忆莲过生日,现在寿星都跑了,冯可可看到张文悦望着那个抱吉他的男生在发傻,拉了拉身边的刘欣,示意要走,可是,不见了黄雅文,转了一圈,还是没找到人,也许书呆子又去网吧了,于是三个人就想先回寝室。
刚下楼梯,就听到谢明丽和周忆莲夸张的笑声。见了她们,谢明丽喊着:“来呀,听我为寿星灌制的绝版歌曲”。
周忆莲又回身去追打谢明丽,她们就这样打着,闹着,吵着回到了寝室,几个人从矮小的周忆莲手中抢回磁带,放回随身听,先是谢明丽捏着嗓子的声音--现在请听当今走调九曲十八弯的红歌星周忆莲为大家献歌,接着就是周忆莲平时在寝室抱着随身听演绎的声音,几个女生挤在可可的床上稀哩哗啦笑成一团。
黄雅文是在熄灯前回到寝室的,说是去网吧了,大家也没多问,再把周忆莲的声音放给她听,又是一次狂欢,直到熄灯,她们才摸黑爬到各自的床上。
周忆莲意犹未尽地叹息“要是天天过生日就好了。”
谢明丽接了一句“那你妈可就惨了!”又一阵哄笑。
一会就听到周忆莲的鼾声。冯可可在心里叹息,如果可以像周忆莲,生活会不会容易快乐。
大家都不再说话,寝室里每天只有在熄灯以后,有心思的人才有机会去想自己的心事,所以校园的生活就总显得单纯而且神秘。
其实,十七八岁的年龄,睡不着的时候,即便没有心思也会想出一段来。此时,张文悦就想到了一个人,那个抱吉他的男生。人帅,吉他弹得也不赖,他弹琴的时候眼睛好像总瞄过来,是不是在看我,这是不是叫一见钟情。不是呀,我们坐在一个教室都两个多月了,那是不是叫日久生情,也不对呀,日久生情好像是说两个人单独相处得久了。咳,那这叫什么呢?她这样想着,好像他们真的就有了什么情意了似的。也许许多人的初恋都是这样在懵懂的浮想联翩中开始的。
据说,这场寿星缺席的生日闹剧后来一直持续到了熄灯时候,第二天上课教室自然是狼籍一片,墙角还横横竖竖摆着八、九个啤酒瓶。结果平时看上去挺温和的班主任老太太,在课间的时候,风一样地冲进教室,用颤抖的声音,指着还没有完全归整的桌椅:“同学们,你们是来学习的,你们的学费都是父母的血汗钱,看看你们,就是过生日,也不能把教室当成了酒吧歌厅。”
老师白净的脸,因为激烈的情绪而泛出红晕,眼镜差点从鼻梁上掉下来,她一边扶眼镜,一边指着地上散落的瓶子,让班长找出责任人,写出深刻检讨。谁是责任人?同学在老师的背影后吐着舌头,有人朝周忆莲望过来,周忆莲心虚地嚷着“没我的事,我可是早早就回寝室了。”
最后班里的三个男生承担每人写了份检讨下所有责任。以后,这三个男生也就成了班里的“英雄”人物。其实他们原本就是班里活跃的“名人”,据说前不久还自发成立了一个“旋风”的音乐组合,发起人就是昨晚抱着吉他的帅哥苏少锋。
“生日事件”之后,班里男生和女生开始有了实质性的交往,下课的时候,也就常常可以看到男生女生一起说说笑笑,来来去去的了。
期中考试是同学们进校的第一次考试。早就有人说,上了大学,只要及格,多了冤枉,少了重考。虽然同学们表面都不以为然,可是心里也还是挺较真。特别是其他几个寝室的女生,这次都想把302给比下去。
302在男生的众星捧月、女生的敬而远之中,不知不觉,成为班里另类、时尚的代名词,因此独树一帜。所以其他寝室的女生就暗暗憋着股劲,想在学习上杀302一个下马威。
可是,考试结果,最好和最差的都被302包罗了,那个看上去冰美人一个的冯可可,居然有让老师都赞叹不已的文笔,不是说美女都是绣花枕头吗?真是奇怪了。也有人嘀咕着,教《写作》的小老头,大概是按“色”打分。深谙学生心理的老教授,破例在课堂声情并茂地读了冯可可的作文--
每到中秋就会想家,想起那些牵挂过我,也被我牵挂的人们。都说明月可以寄相思,中秋的夜晚,我独自坐在学校的操场望月,我不知道这里离家有多远,我只知道家在心里,明月在天上。
月儿好像离我很近,只要我站起身,只要我伸长手臂,我就可以把她揽在怀里,可以向她诉说……天上的月亮很近,心里的家好远……。
有了思念,我们便长大;懂得思念,我们便有了经历,有了关于生命的感动或者悲哀……
小的时候,月圆是画,手中的月饼才是香甜的盼望;长大以后,月圆是香甜的盼望,手中的月饼,咀嚼出的只有乡土的滋味……
“海上升明月,天涯共此时”,我爱的人,爱我的人,一轮明月,一滴眼泪,一片碧海。也许生命注定有分离,也许心里有家就有望月的团圆……。
教授说这一篇写乡愁的作文,简直是余光中《乡愁》的散文版,要推荐在校广播站广播,教室一片哗然。
刘欣更是在许多功课中独站鳌头,只有周忆莲,亮了好两盏红灯,好在她没长什么记性,伤心了两天,就又抱着个随身听,哼她的走调小曲去了。
天凉下来,冯可可又偷偷地约了刘欣回家,还是先打开楼下的信箱,不过这一次有一大摞的信件。
蹦蹦跳跳地上楼后,可可挑出几封,居然还有两张汇款单。刘欣疑惑了,难道现在那边还寄钱过来?冯可可似乎察觉了刘欣的疑惑,淡淡地说“是我的稿费。”
刘欣这才注意到放在茶几上一摞信,好像都是报社和杂志社的信函,刘欣禁不住说“可可姐,我真佩服你!”
“其实,我上中学就喜欢写东西,后来有了这个是家也不是家的家,还能做什么?!只好写字了。”校园生活让冯可可重新找回了快乐。
“浩,哦,我习惯叫他浩,看我喜欢看书,也还高兴,只要有时间就替我买书回来,他不在家,我就看书,学写东西。开始,因为想家写,后来因为无聊写,这样一写就是三年。”冯可可一直觉得她需要倾诉,“选择上学,是因为只有校园可以为我疗伤,可以让我忘记我想忘记,也应该忘记的生活。”
刘欣此时还无法理解冯可可,因为发生在冯可可身上的经历以及她所表现出来的才华,和她从书报上看到的所谓情人、二奶太不相同了。
她有时会望着冯可可发呆,怀疑冯可可告诉她的身世是不是自己做梦产生的幻觉。
冯可可的文章在校广播站播出的第二天,就有一位自称校报主编的人,找到了寝室,要和冯可可谈谈。
原来,冯可可成了校报编委。据主编说,大一就可以进校报当编委,是一个很大的例外。不过,主编也说,学校注重的是人才,像他才大学毕业分配过来,就当了主编,也是例外。
看着来人的文诌和儒酸,谢明丽和黄雅文她们就一唱一和地提出建议--两个例外,难得!难得!主编大人,编委女士,应该好好地庆贺一下才好呀。于是,主编乐滋滋地同意请客,说是为属下接风,应该!应该!
饭桌上,你一言我一语,讨教大作,主编说网上只要是大的文学网站就没有他没贴过稿子的,说是有一次在西祠胡同发帖,居然被十几家报刊转载了。
原来主编大人也是蜘蛛侠,黄雅文如遇知音一般,两个人相互留QQ、E-mail地址。一顿饭吃得人人心满意足,只是买单的时候,主编不好意思地转回来,说只装了58元6角,少了16元4角,黄雅文立刻掏出20元送过去。主编再三表示,算是借的,一定要还。
以后,黄雅文泡网吧的时间更多了,回来神秘地宣布正在高人指导下,写一篇新世纪的《倾城之恋》,据说标题都有了叫《倾城之爱》。还说现在流行键盘写作,用笔写已经过时了,许多大作家离开键盘就根本无法写作,现在她也终于找到了这样的感觉。于是,蜘蛛侠的业余时间几乎都捐献给了网吧。
可是,这天是星期六,黄雅文例外的没有出寝室,一大早拿着笔,趴在寝室的桌子上,一个人写得眉飞色舞。
“今儿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作家怎么不去网吧?”谢明丽嚷嚷着。
“双休网吧整顿,没开门。”
“改用笔写了?真是勤奋!”谢明丽一脸佩服的神情
“不是,我在练签名,荷马说了,我的书写出来,一定有出版社找上门,到时候书一出,我还能不弄个签名售书。所以呀,我要先练习练习。”
“河马?你去动物园了?”谢明丽被这忽然出来的“荷马”弄糊涂了。
“你懂什么?人家是‘荷马史诗’的‘荷马’。网名!深刻着呢!”黄雅文眼睛都瞪圆了“真是白痴”。
冯可可示意谢明丽别和书呆子争辩,正好留她看家,她们商量好去逛街。
下楼的时候,遇到主编,原以为又是找冯可可。谢明丽慌忙说:“咱先说好上街的,借你的眼光买衣服,不得反悔。“
主编只客气地和她们打招呼,问黄雅文在不在寝室。
等主编上楼,几个人开始大笑,“河马”,主编一定是“河马”。
谢明丽笑过,摆出若有所思的样子,你们注意到主编的嘴没有,有点龅牙耶!放大了,还真和河马有几分神似。于是,又是一阵爆笑。
只要不考试,学校的生活就过得总是轻松,而太过轻松,人就很容易慵懒、消极,加上几天的连阴雨,同学们都懒洋洋的,这时候,按惯例,总会有人跳出来要求改变现状。
这不,这天一大早,302寝室刚打开房门,就看到贴在门上的一张卡通图片,赫然地写着--
旋风组合邀请函
经过研究,兹定于本周六,“旋风组合”将举办大蜀山一日游活动,本着团结友爱精神,特邀请302寝室全体女生加盟,除费用AA制外,好音乐、好心情全部由旋风免费提供。
--落款是旋风组合全体成员
在这样沉闷的日子里,有这样一次诱人的安排,原本就惟恐没有活动的周忆莲兴奋得好像中了彩票,张文悦对大蜀山是没有多少兴趣,旋风组合让她第一个就想到苏少锋迷离而深邃的眼睛,从周忆莲的生日晚上开始,那双眼睛就时不时地从她的心里飘出来,睡不着的夜晚,她会爬去窗户边看满天星光,很长时间她都不停地从纷繁的记忆中查询这双似曾相识的眼睛,越是想不清楚,心里莫名的挂牵就越多。就这样,张文悦喜欢看到抱吉他的苏少锋,看他的眼神,因为一种冥冥中的熟悉和亲切。
旋风组合,也一直是班里的活跃分子,新近据说还有两个大三的男生加盟。平时5个人聚在操场一角,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套看上去有些挤压变形的架子鼓,和几把吉他就自称高校摇滚先锋。下午放学,同学们不在篮球、足球场,就多半在看旋风的表演,张文悦她们也经常去看,很多时候也不知道他们激情澎湃地唱些什么,但只是因为他们的专注。冯可可喜欢那个大三男生敲架子鼓的神态;黄雅文说她喜欢那些歌曲的歌词;刘欣只是觉得他们很过瘾,这种同龄人的生活场景实在不是她过去可以想象的;谢明丽是哪里热闹就出现在哪里,用302人的话说,是哪里有谢明丽,哪里就没法不热闹。
周忆莲对那个所谓的主唱,则崇拜有加,只要那边上句落地,她这边就立马接上下句。
记得第一堂《外国文学》课,头发花白的老师,可能想引发他们这些80后的学生对外国文学的兴趣,特别撇开那些陈旧的世界名著,问有同学知道《挪威的森林》的作者吗?
“伍佰。”嘴快的周忆莲立马回答。全班哗然。
此时,只听周忆莲又补充说,“哦,我知道是伍佰唱的,至于歌词作者,没在意。“狂笑,老师的脸一时间气得红黄蓝白紫。
张文悦和周忆莲一直是旋风的崇拜者,周忆莲还几次试图说服寝室成立一个女子演唱组合,可是,没人回应。张文悦因为自己五音不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对旋风的邀请,302寝室很快做出了表态,只要不下雨,可以考虑。
张文悦最近也很少回家了,这次就更是早早地给家打电话告假。
学校正在抓同学的友谊和爱情问题,为了避开不必要的闲言碎语,他们约好一早在公交车站碰头的。早一点,是因为多半同学还在睡懒觉,约到公交车站,可以避免学校门口值班大爷怪异的打量。
让302寝室女生没想到的是,五个男生都刻意地捣腾了发型,不知道是摩丝还是发胶的功绩,每个人的头发都倾斜或者站立在头上,不但带着吉他,居然还把架子鼓都捎上了。
不过她们几个女生也是容光焕发,从不早起的周忆莲例外定了闹钟,还特意要借冯可可搁了很久没用的口红、眉笔,结果六位女生都涂了一个颜色的口红,再由冯可可帮着画了几乎一样的眉型,也是足足折腾了一个小时,才闪亮出门。这么一帮男男女女往公交车一站,那架式不像是去游玩,简直像是什么草台班子进城演出。
鸟儿飞出了笼子,还有什么不可以。公交车上居然没人,大家顺利地把笨重的架子鼓搬上车,在车上苏少锋就代表旋风组合致欢迎词,并在他的吉他声中,七个男生为女生献歌一曲,祝贺他们顺利踏上旅途,在《真心英雄》的歌声里,他们似乎是坐在他们自己的人生专列上,这让冯可可有一种别样的感动,让刘欣觉得自己是终于长大了……此时,每个人都在歌唱。幸福快乐的花样年华飘在风里。
他们在大铺头下车,然后由男生搬着他们的架子鼓,女生帮着拿零食饮料,周忆莲和张文悦谢明丽抢着把吉他背到自己身上,在百分百路边目光的检阅下,也算声势浩大开进大蜀山。
一路上歌声嘹亮,周忆莲和那个叫孙海涛的男生打赌,一对一,一个点歌一个唱,看谁能考倒谁,输者负责为大家午饭买单,当然旋风队成员可以帮助孙海涛,302
临时也宣布成立花儿组合全力支持周忆莲。到了山下依然不分胜负。苏少锋俨然是总指挥,他宣布由孙海涛带大伙爬山,自己留下来看乐器。
张文悦说“我从小就爬这山长大的,还是我留下来。“
“我呀,在秦岭脚下长大,山早就爬够了。“两个人推让着,那一竿人早就已经按捺不住向山上出发了。
最后落单的是冯可可,她其实过去常和浩到大蜀山看夕阳,不过都是坐缆车上下的。原本不想爬,只是因为刘欣想去看山上广播电视塔。刘欣也是山脚下长大的,这样的山对她自然不在话下。爬了一节,可可看到自己显然成了刘欣的累赘,就让刘欣上前去赶大部队,自己就地坐下等他们下来。
大蜀山一般只在春天的时候才会被人想起,现在是初冬,静谧得连鸟鸣都很少听见。可可忽然觉得回到了年少村边的山林。她知道,家乡已经没有家了,她寄回去的钱,并没有挽留住父亲,父亲过逝后的第二年春天,弟弟溺水而死,母亲终于忍受不了这样巨大的悲痛,在安葬了弟弟以后,也自杀了。
冯可可忽然很忧伤。她其实很感谢浩,因为在她被接二连三的噩耗压得喘不过气的时候,在她几乎到了死亡边缘的时候,是他像宽仁的父亲,又像慈爱的哥哥,扶她站起来,让她度过了那段黑洞一样的时光……一切都像梦魇,终于都被时光这条河带走。
先下来的是那个大三的男生,个子不是很高,肩却很宽,长得有点像演电影的傅彪,可能因为年龄的差异,眼前这个叫韩冬的男生更显得精干和敦厚。
于是他们一边聊天,一边等着山上的人下来。
“天蓝得好美。”韩冬望着天空由衷的赞叹。
“是的,不过我更喜欢绿。”冯可可自然地接着说。
“水草的绿?!”韩冬是疑问又像是肯定。
“你怎么知道?”冯可可疑惑着。
“我随口猜的。”我的一个朋友说过她喜欢水草的绿。韩冬接着说“我听了你写的那篇《中秋寄情》。”
“是吗?”
“很不错。”
“你让我想到一个人。”
过去经常在市晚报上写随笔的一个朋友,就是她说过,她喜欢水草的绿。
“是吗?你的朋友?”冯可可显得很意外。
“算是吧,我当她是朋友。她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如烟’。”
“如烟?”冯可可望着天,不再说话。
“她的文风和你有点像。”韩冬继续说。
“哦。”冯可可恢复了平静。
“你也可以投稿。”韩冬好像打开了话匣子“我有晚报的电话和地址,回去抄给你。”
冯可可看他一脸的真诚,莞儿一笑。
后来他们聊到了村上春树的《挪威的森林》、《且听风吟》。
韩冬说,村上春树是他最景仰的作家之一,因为几乎所有的作家都是用故事,用跌宕起伏的情节抓住读者,而他不是,在他的小说里,你看不到极力渲染的爱情,看不到夸张的悬念,看他的小说会忘记在看小说,而是像看一打记录人们平常生活的相片,所以他的小说没有刻意的完美,也没有生活的直接答案。
“但我们会感到痛苦,茫然和绝望,”冯可可慢慢地接上一句:“击中人的只是时间。”
“是的,他是用最理智的笔塑造着最感性的生活,在他的笔下你甚至可以看到许多非现实的人物和情节,很多人都在刻意地以各种方式问寻他们的指代和意义所在,其实真的是徒劳,他是在写人,人是有幻想的,我们不也在幻想,在许多非理性的梦里沉湎吗?许多不是一加一或者一减一
的概念,我们读他的书,然后更好地面对我们自己的生活,不辜负生活的本身,就是对书对作者本人最好的理解。”好像难得遇到像冯可可这样的听众,韩冬说的很动情。
冯可可不得不对眼前的这个男生刮目相看了,自己是用三年非常的经历读懂村上春树的,而这个看起来很平凡的男生,凭什么能说出这一番不能小觑的见解呢?
两个人正谈论着,就听到大嗓门谢明丽的声音,又不知道什么缘故,周忆莲也在身后叫嚣着。
韩冬示意他们快点,怕下面的两位等急了。
其实,下面的两位聊得更是热火朝天,原本苏少锋就很健谈,而地域的差异,又成了最吸引张文悦的话题,说到西安的小吃,兵马俑,大雁塔,陕西的秦腔,还有窑洞,没有什么不让她觉得不新鲜。
她一直以为四川人能吃辣,因为合肥蜀王的火锅就以麻辣闻名庐州,后来看电视听到人们管宋祖英叫辣妹子,知道湖南人也能吃辣。而苏少锋说,那些都是小菜了,你看的电视电影,只要放到窑洞,准能看到窑洞门口都挂着大串小串的红辣椒。
“你知道为什么挂门口?” 他卖了关子,
“为什么?”
“就是方便吃饭的时候,随手揪下来甩到嘴里就可以吃了。”苏少峰动作夸张的演示着。
“就那样吃了?”张文悦惊异的望着他。
“是呀,一串几天就消灭了。”
西安由此在张文悦心里变成了一个神秘而让她向往的城市。而这样近距离、长时间看着一个男生,在她还是第一次,望着苏少锋眉飞色舞的样子,她忽然想起他长得像谁了。
“喂,你知道你长得像谁吗?”
“知道呀。我自己。”
张文悦被苏少锋的回答给逗笑了。
“说实在的,你真的很像一个人。”
“谁?就是唱《灰姑娘》的郑钧。”
“你也觉得像?”苏少锋很兴奋,很多人都说我像呢。
他来了精神,把身边的吉他抱在怀里“我唱《灰姑娘》给你听,好不好?”
“好呀。”
--你并不美丽/但是你可爱至极/哎呀灰姑娘/我的灰姑娘……
两个人都在这歌声中陶醉。幸福在十七八岁的时候很像一个浅浅的洼地,很容易积水涨溢,而涨溢的时候,那幸福在他们心中分明就是海,波澜壮阔的海。
这时候,上山的大部队也下来了,不知觉他们又都跟着唱起来--如果这是梦/我愿长醉不愿醒……&&&
一曲歌罢,周忆莲意犹未尽地感叹“如果哪天有人为我唱这样一首歌,我也就死而无憾了。”然后,一个人作陶醉状。
谢明丽表现出吃惊的样子,跑到周忆莲跟前,摸着她的头说:“这荒郊野外的,你是不是被狐狸精迷了,怎么一下山就痴人说梦了。”
话音刚落,两个人就又打成一团。
这或许就应了那句老话,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张文悦瞬时觉得脸有些发烧,瞟一眼那边的苏少锋,这人居然微笑地看着她。
冯可可她们用报纸铺在草地上,然后把大家的零食、饮料聚在中间,边吃边继续赛歌比赛,可惜,到了中午依然没分出胜负。
最后,言归正传,原来他们联系了去电视台《超级大赢家》演出,他们准备了五首曲子,想请各位时尚女同胞给个意见,选出最好的两首。
韩冬说:“鄙人不才,刚拿到80元稿费,如果不弃,中午饭我来请。”
苏少锋也站起来说:“各位放心,不够的,我来出,保证让各位女同胞吃好,喝好,抽好。”
女生们一阵叫好,谢明丽摆出班主任老师的做派,学着她的腔调:“你们小小的年龄,不要不把大人的钱不当钱。饭还是要吃的,至于烟酒吗?就免了吧。”--集体爆笑!
最后,女生们经过讨论,从他们的曲目中选了《挪威的森林》和《阳光总在风雨后》。
结果演出非常成功,“旋风组合”在合肥大专院校一夜走红。
这以后,302寝室的女生成了旋风组合的铁杆歌迷,旋风组合排练了新歌也总是第一时间先表演给他们的铁杆歌迷听。
元旦的时候,他们还特意共同排演了两首歌,一首是当时在学校传唱最多的《流星花园》,还有就是迪克牛仔的《有多少爱可以重来》。
那些日子,对于他们其中的每一个人都可能是一生都不会忘记的;那些日子,他们真的体会了什么叫做情同手足。
直到教授们扳着面孔,宣布期末考试的日期,他们这才意识到快过年了,周忆莲在新的挂历上,把所有考试的日子打了叉,嘴里嚷着:“末日,又一个世界末日。”
黄雅文叹息说:“唉,我的《倾城之爱》又要推迟和读者见面了”。因为她的什么“马”呀“驴”的老师,到南大作家班进修去了,要到春天才回来呢。
考试很快就来了,也很快就结束了。而这时候,回家成了绝大部分同学最着急的事,特别是一年级新生,越要回家了,就越想家。这不,考试完当天,谢明丽,黄雅文,周忆莲就急急忙忙地闪人了。
刘欣要等第二天坐大巴,她问冯可可怎么打算,冯可可说,一个人随便了。于是,刘欣就邀请她到自己家,也许人和人之间真的有一种叫缘的东西,虽然无法看到,但却在原本陌生的人与人之间交错编织。冯可可和刘欣就似乎是冥冥中被一种缘捆在一起。
张文悦考完试就没回寝室,她们以为她直接回家了。哪知道快熄灯的时候,人又回来了,说是送朋友上火车去了。
冯可可最终去了刘欣家过年。而且也深受刘欣父母的喜欢。他们把冯可可当刘欣的姐姐看,这让冯可可找到了家的感觉。晚上,两人挤在一张床上叽叽喳喳地说个半天。冯可可忽然有种要掉泪的感觉。
刘欣的家在休宁的山区,这里连电话都没有开通,当然也没有手机信号,这让这一片土地更为沉静,也让这一片土地上的人们更为淳朴,同时皖南古老的传统和民风也就显现的犹为突出。整个春节期间,刘欣带着冯可可走亲访友,带她去参加山里人的婚礼。夜晚,一家人就围着火盆,刘欣的父亲就给他们讲休宁的典故和传说:颜公山有长出庄稼的五谷树,松萝山有“绿色金子”美誉的松萝茶,胡开文的墨,儒村的香榧子等等。充满传奇色彩的灵山秀水在古老的文明和深邃文化底蕴的映衬下,更显得别有一番魅力,冯可可听得入迷。通红的炭火,喷香的芝麻糖、松子,还有那种只有家才有的温暖和甜蜜,这一切对冯可可来说是那么亲切而又显得熟悉,很多时候,她真的就以为回到了童年的家。
短暂的寒假很快结束了。刘欣的父亲坚决要把她们送到合肥,看着前面提着满满两大塑料袋山里特产的刘欣父亲,冯可可就想到第一次离家打工,父亲强撑着生病的身体,送了一程又一程的样子。
她羡慕地说“刘欣,你真是幸福!”
“幸福?我都觉得是负担了呢。”刘欣一脸的甜蜜。
“别不知足了,真若负担,我帮你分担,你可舍得?”
“好啊,干脆就做我爸爸的干女儿,做我的姐姐吧,”刘欣来了兴致,她一直都有这个想法,只是怕可可嫌弃自己家在山里。
“好呀!我当然乐意。”冯可可这些天其实已经把自己当成了刘家的一份子。
“这么俊的丫头给我做女儿,真是我的福气,等暑假你们还一起回来,我要好好摆几桌了。”前面的父亲憨厚地在笑,后面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孩也在笑,整个山林都在笑。
从刘欣家到镇上的车站有五六里的山路,他们一路边走边说。
刘欣说到了夏天,路两边的深涧浅壑都会积满水,还会有许多的小鱼,小虾,小螃蟹;刘欣的父亲接着话说,欣欣就是在这山山水水间漂大的。她们说好,夏天回来教可可游泳。
可能是怕冯可可不习惯走山路,刘欣的父亲不时地回头憨笑,放慢脚步。
刘欣的父亲把她们送到学校,没有逗留,又直接去车站赶回程的车去了。
整幢宿舍楼都在同学的声音里沸腾着。302寝室黄雅文是到得最早,新买了部手机,正专注地发着短消息,见冯可可她们进来,立刻嚷嚷起来:“可可,你的手机怎么了,我给你发了N多的短信都不回,到学校打你手机,又是关机。怎么回事?”
“是吗?我去刘欣家了,她家没信号。”
“真的!”黄雅文又转向刘欣,大叫她偏心。皖南不仅仅在异乡人的眼里,就是安徽本省的人,说起皖南也是赞不绝口。她叫嚷着要求“五一”也去刘欣家。
不过,很快又把注意力集中到了刘欣那两大袋子的特产上,糯米糖,花生糖,还有刘欣父母自己都没舍得吃的香榧子,松子。
这时周忆莲和张文悦也到了。原来周忆莲提前三天到了,她以为别人也会像她,在学校时想回家,到了家又十倍地想回学校。结果,到了学校,冷冷清清,整个宿舍楼都少有人影,她傻眼了,一个人在寝室折腾了一夜也没睡着,第二天一大早就投奔张文悦了。
最后到的是谢明丽,她也买了个手机,进门也是埋怨可可浪费了她N
多短信费。然后又和黄雅文挤在一起,讨论起手机款式和功能。
看得张文悦坚决想换掉自己老掉牙的西门子3310,然后又奇怪地问周忆莲,怎么还不买手机。在她眼里,刘欣家在农村,没手机正常;而紧跟时尚的周忆莲没手机就有点不正常了。
“我才不赶这时髦,不自由呀,到哪都能被人捞出来。”周忆莲正忙着大快朵颐。
开学,学校很是强调学风校风,说今年是学校争取成为省级重点高校的关键,校长对下面还没有从放假散漫中完全清醒的学生状态似乎很不满意。特别强调,同学们,你们不要以为学校重点不重点与你们没关系。我说,关系大着呢,重点学校毕业的学生就业率就会高,找到好工作的机会就会多,今年又有不少同学要面临就业的问题。这可是个严峻的问题,关系到的是你们一生的前途呀……
302寝室的女生并不把这次动员放在心上,用周忆莲的话,咱刚进校门,还有两年呢。可是,这些日子也属她最着急,三门功课要补考,她又在挂历纸上把补考的日子划了黑叉。把随身听交给冯可可保管,说要下定决心,排除“红灯”。寝室的几位为了配合她补考,也都每天各忙各的,暂时取消集体活动。没办法,因为周忆莲只要看她们聚在一起,准保会以为有什么活动。然后,甩了手里《古代汉语》,凑过来,“算我一个。”
过去,只有冯可可和张文悦有手机,冯可可的手机几乎整天处在关机状态,张文悦也只是偶尔和过去的同学发个短信什么的。现在寝室有了四部手机,忽然就热闹起来。
这要从黄雅文说起。她说,又和什么马呀驴呀的老师联系上了,改成短信辅导,她的小说《倾城之爱》,也可能会改名字《诞生在手掌上的爱情》。没什么集体活动,她也就又开始去网吧写她的小说,回寝室就抱个手机拼命发短信,经常一个人嘻嘻哈哈笑个不停。
对面上铺的谢明丽,有一次见状,问:“书呆,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什么意思?”
“我听说除了傻子疯子就只有谈恋爱的人经常莫名其妙地或哭或笑。”
黄雅文没有正面回答。她问“你说,那个主编怎样?”
“他呀?就是你说的老师?--河马?”
“哎,你先别说谁,就回答我,他怎样?”
“怎样?我哪知道?”谢明丽哼着自己编的小调,“爱情来了,人就傻了,你若问我,我好为难,说他不错,你会疑心,说他不好,你会生气,爱情来了,人就傻了,嘿嘿。”
弄得黄雅文笑骂,神经病!
“我神经?你没看到网上爱情格言,男生恋爱,不知东西,女生恋爱,颠倒黑白,不是生活无情,实在爱情太怪……琼瑶的《还珠格格》歌词第一句不就是‘你是疯子,我是傻子’吗?”
那边低头看书的周忆莲立刻接上,“拜托,是你是风儿,我是沙。”
“你懂什么,她这叫‘隐喻’。”谢明丽转向刘欣:“刘欣,咱上学期学修辞讲到‘隐喻’是吧。”刘欣懵懂着点头。
谢明丽又下床粘到黄雅文的床上,缠着要她请吃鸭血粉丝,因为她是302第一位名花有主的,立刻得到了大家的响应,最后说定,等周忆莲补考结束,大家去三孝口女人街的“老宋粉丝店”大撮一顿。
张文悦的手机这学期也不闲着,和着黄雅文的短信铃声此起彼伏。一个月后,两个人拿着话单才没有了平日发短信的笑脸。大叫着要银根紧缩,否则,连饭钱都要全捐移动公司了。
谢明丽看着张文悦霜打的脸说:“人家是情窦初开,少年有约,就算损失点银子,钓条大鱼也值,你起那门子哄,什么朋友不可以上网聊,或者双休你回家,让她去你家,同床共枕,有什么话非要一毛钱一毛钱地往外甩。”
张文悦开始不知道在想什么,只听到谢明丽后面的“同床共枕……”脸腾得就红了,你说什么呢?哪对哪?一边抱起身边的玩偶盖在脸上。
“得得,该不是也谈恋爱了。女孩的心思,你别猜,你猜来猜去也猜不明白……”拎着羽毛球拍边唱边拉着刘欣去操场打羽毛球了。
这个学期,旋风组合已经很少在校内自发演出了,孙海涛和韩冬,都面临着毕业找工作,在学校也很难看到他们了。苏少锋还经常独自抱个吉他,可是,什么时候,都是那几句--怎么会迷上你/我在问自己/我什么都能放弃/居然今天难离去……剩下的两个人听说也是各有情况。
这或许就是因为年轻,想到就做,说结束就结束,因为有的是时间和精力,所以即便挥霍一点也没什么大不了,因为年轻,因为生活才刚起头,诱惑和好奇每天都会拜访他们。
冯可可回家把村上春树的《挪威的森林》带到学校来读,想起韩冬,她弄不明白是先想到书再想到韩冬,还是想到韩冬再想到书。
她平时很少让自己想到自己,可是,这些日子偏偏总是想到自己。对未来她三年前就不抱希望了,她以为经历已经把自己铸炼成了一块纯铁,在去年的一篇叫《紫蝴蝶》的文章中,她就写到:书是她的朋友,也是她的情人。她说,她在她的卧室里布置了一张很大的床,她一个人睡在哪里,她的身边是那些深谙她心情的书籍,是那些曾经如花的岁月,她以为这样可以让她心如止水,心如槁木,可是,当她躺在那冰凉的床上的时候,她便看到自己袅袅的化成一只紫蝴蝶,虽然是一只和春天擦肩而过的紫蝴蝶,但所有的花并不是都在春天开放……
那时候浩已经准备回国了,而她没有一丝的喜悦,也没有一丝的惶恐,她仿佛看到自己蜷缩成一块僵硬的铁板,那些日子她一遍又一遍听班得瑞的专集Wonderland(仙境),她只有在这音乐里,看到自己是温暖的紫蝴蝶,轻盈地掠过烟花的城市,人们只看到一段紫烟,一段可隐可现、若有若无的紫烟。
她抱着书,书的章节许多她几乎可以背诵,她不知道为什么会想重新看这本书,直子觉得自己是一个人孤零零地迷失在又寒又冻的森林深处,她不也是;直子的生活里有一个渡边,而她的身边,只有她的影子。
时间仿佛就在冯可可的思绪中流逝,周忆莲终于度过了“叉叉”的日子,春天来了,大自然的春天无疑也影响着这些青枝绿叶般的少男少女,302寝室的女生们仿佛各自都有了心事。黄雅文一天天数着日子,等待她的梦中情人回来;张文悦总是每天很晚才回寝室,不是说回家了,就是说在网上遇到了个朋友;刘欣泡图书馆,计划用一年时间把老师开出的中文系同学必读书看完,也因为她觉得自己看的书太少,懂的太少,这方面可可是她的榜样;最让人看不懂的是周忆莲忽然写起诗来,还抄得有模有样地让冯可可她们看。
见到你/我只剩下羞涩/望着你来去/却忘记想说的话
见到我/你是不是也心动/不想你悄悄地走过/春天来了,我的爱情还会远吗?
“这是你写的?不会吧。”谢明丽夸张地用眼睛打量周忆莲。“什么时候,你也是诗人了。佩服佩服,一夜不见,当刮目相看啦。”
周忆莲不理会谢明丽的玩笑,似乎很认真地请教。在得到冯可可的认可后,她以每天至少三篇爱情诗的速度,到春末的时候,已经写了四五十首。只是她很少再拿给大家看,只是偶尔给她认为最有才气和领悟心的冯可可念一两首。
那个春天,302寝室罩在了文学的光影中,周忆莲对诗的激情引发了302寝室的写诗热。也许,每个人在成长的历程中都有这样一段爱诗的日子,因为诗的朦胧,因为诗的直白,因为诗的真诚,因为诗是最贴近心灵的一扇窗子。
“五一”节前夕,320寝室又收到了旋风组合的一封邀请函,说是在学校的礼堂参加毕业班演出,希望她们到时候光临。
那天,天空下着小雨,她们到礼堂的时候,连站的地方都没有了,幸好韩冬和苏少锋他们事先等在那里,似乎刻意给她们占位子。
冯可可和韩冬相互笑了笑,冯可可发现韩冬黑了许多,也消瘦了点。安排他们坐定,两个人就去后台准备了。张文悦说:“旋风组合的演出在最后,不过前面有苏少锋和韩冬的吉他弹唱。”
谢明丽说:“这韩冬怎么像去了趟非洲。”
“不是非洲,他是从广州才回来,他可能要去那边上班。”张文悦很兴奋地接上话。
果然中途一个节目报幕员说,下一个节目是吉他弹唱《挪威的森林》,表演者:韩冬。
韩冬在额头系了一条黄色的丝带,唱之前,他说:“这首歌献给一个不相识的朋友,一个把文字演绎成水的女孩。”
说到这里,他轻轻地拨动琴弦,仿佛自语“我没有见过她,只看到她写在报纸上的文字,但我当她是我生命中最好的朋友”。下面好一阵的哗然。冯可可想到他说过的“如烟”,她心里忽然就乱了。韩冬,到底是怎么的一个人,他对“如烟”到底知道多少。吉他声歌声响起来,渐渐淋湿了一个人早已不再流泪的心。
那边,谢明丽好像是不经意地问:“苏少锋今天唱什么?”
“灰姑娘”,张文悦不假思索地回答。
“孙海涛会独唱什么?”周忆莲热切地问。
“他没来。少锋说,他已经到上海上班了。”张文悦话刚说完,就看到谢明丽诡秘地微笑。她知道刚才话说漏了嘴。不好意思地故意避开不再看谢明丽。
果然苏少锋第二个出场,演出的正是《灰姑娘》。
最后压轴的是旋风组合的《那么爱你为什么》和《阳光总在风雨后》,果然没有孙海涛,领唱换成了韩冬。
演出结束后,回到寝室,大伙死缠烂打软硬兼施要张文悦交代和苏少锋的罗曼史。张文悦知道跑不掉了,只好全部招了,于是签子画押,答应一定让苏少锋宴请大家。
周忆莲在演出之后,忽然像变了一个人,上课回来,不是趴在床上写诗,就是用耳机塞着耳朵,不吭声不吭气。有好几次,她们以为寝室没人,准备锁门,她那里才无精打采地从床上坐起来。
谢明丽打趣说她是“忆莲效香菱”,谁都以为她是写诗入魔了,过一阵子就会好。
“五一”的时候,黄雅文原以为她的梦中情人会回来,就早早给家里打招呼不回去了,可是,又收到情人短信,说要赶写论文不回合肥了,弄得她沮丧了好几天,最后确定要到南京给她的梦中情人一个惊喜。谢明丽约好和同学去苏州;周忆莲说想去上海,可是没人响应,最后让张文悦去苏少锋那找孙海涛的地址,张文悦以为她说着玩,也没当真,就把地址抄给了她。张文悦和苏少锋计划去九华山为他们的爱情许愿;刘欣和冯可可回到了可可在市里的家,在冯可可的指点下,刘欣已经开始在市里的报刊投稿,冯可可也为她想写的第一部长篇小说收集素材。
等到再回学校,还没进寝室,就听到黄雅文在控诉,原来她的那个梦中情人在南京另有了新欢,从此以后手机换号,说要和他划清界限。
看那边气恼的样子,张文悦忍住到了嘴边的笑,也简单洗漱了上床,两个人在九华山抽了个上上签的好消息也只好强忍着放在心里。周忆莲是天黑以后才回来的,也无声无息地就上床睡了。
韩冬在离开合肥之前找到冯可可,说非常感谢她,帮他圆了一个梦。
“圆了一个梦?”
“是的。‘
他说,他过去喜欢上网打游戏,然后和人打架,差点被判刑,是家里花了很多钱才把他保出来,那些日子他被关在家里,觉得生活实在就没有什么意思。无意中看到晚报上的一篇文字,就是“如烟”写的。她写了一只金丝鸟,答应了主人的要求,用她的一个翅膀换取了自由。当她闪动着一个翅膀想飞的时候,才知道她已经永远都不能飞翔了,可是,她还是很高兴,因为她自由了。
韩冬说:“我以后接连读了她的很多文章,每一篇文章都清澈如水,又深邃如海,后来我就考到这所学校学习中文,也接触到了许多优秀的作品,但这一切都是从那只一个翅膀的金丝鸟开始的。”
“几年来,我很想认识这个叫‘如烟’的女孩,可是,也许我们没有缘。上苍让我遇到了你,很抱歉,我这样说,不知道为什么,你会让我联系到‘如烟’,想到‘如烟’……所以你圆了我的梦{毕业晚会那天,你去了,我觉得就是如烟去了,你听到了我的歌,我就觉得她听到了我的歌。”韩冬显得有些激动。
“现在,我要离开这个城市了,也许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
”他们就这样一个有说不完的话,一个却只是静静地听。
很快就进入了期末的复习阶段,平时不用心的这几天都收心到了学习上,大家晚上都去上自习了。只有周忆莲说教室更吵,一个人留在寝室。大家以为周忆莲接受了上次不及格的教训,也都各自忙自己的学习。
考试结束后,老师通知等分数出来,刘欣拿了一等奖奖学金,冯可可和谢明丽分别拿了二等奖和三等奖的奖学金,这些都基本在预料之中。出乎她们预料的是,周忆莲八门功课全都是红灯,据说有的卷子除了名字压根就没写一个字。老师非常生气,说要和她家里联系。周忆莲低着头回到教室,简单地收拾了自己的东西也没打招呼就走了。
大家以为她是不好意思,可是,对她的成绩依然感到不可理解。上学期她那么贪玩也不过三两门红灯,这次这么用功,怎么会是门门红灯呢。她们疑惑是不是老师弄错了,冯可可和刘欣还跑到了教研室,找到几门代课老师,直到看到试卷,她们才不得不接受事实。
大家都在准备回家,谁也没有多想周忆莲的事情。因为已经不是初次回家,有了经验,很多同学开始上街,想着买点东西捎带回家。谢明丽一早就约了黄雅文逛街去了。  张文悦已经把苏少锋带回了家,正在做父母的工作,因为这个暑假他们说好了一起回西安,去苏少锋的家乡。
韩冬南下的前一天,也是刘欣和冯可可准备回休宁的前一天,又到学校找了一次冯可可,可是冯可可不在,他很遗憾,刘欣去接待室问他有什么需要转达。他只好让刘欣转告说自己上次讲话太唐突,希望冯可可不要见怪,同时把一本粘贴了许多剪报的本子交给刘欣,希望他转给冯可可。
刘欣随手接过来,只见扉页上写着:如烟文稿。她诧异地翻着本子,随口奇怪地说“你怎么知道可可是如烟。”
韩冬愣在那里,他几乎要怀疑自己的耳朵,但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满心,满脑,满身的细胞都被“可可就是如烟”这几个字击中了。世界真的就是这么小吗?他抑制不住激动,从刘欣手中夺过本子,招呼也没打,就冲出了接待室。
刘欣被他怪异的举止给弄蒙了。郁闷着,现在的人都怎么了?
韩冬一个人在女生宿舍楼的路口蹲着,一支又一支地吸烟,仿佛是要把这漫长的等待,一同点燃焚毁。终于天黑之前,他见到了冯可可,他径直走到冯可可的面前:“跟我走,我有话说。”
韩冬的再次出现,让冯可可很意外,特别是他此时的神情,似乎发生了天大的事情,冯可可一脸茫然,但还是和韩冬来到学校门口的饮品店,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
韩冬向服务生招手:“一杯加冰苹果汁,一杯加冰可乐。”
韩冬把苹果汁轻轻推到可可的面前:“靠窗的位置,碧绿得足以让记忆萌动的果汁--这里的环境不如你描写的那般清雅,这果汁也许不是你写的味道。”
冯可可吃惊地看着韩冬:“你,这什么意思?”
“如烟,你为什么不敢承认你是如烟。”韩冬眼睛直直地看着可可,似乎可可随时都可能真的如烟而去。
“我没有不承认?”冯可可知道已经无法隐瞒。
“那么你就是如烟了?”
“是的,怎样?”
“我爱你。我已经爱你了整整三年,这三年里,我无数次地设想你该是怎样的女子?我对自己一万次地说,不管你是怎样的女子,如果老天有眼,让我见到你,我就要对你说--我爱你。”此时,韩冬无法不激动了。
“是吗?”冯可可用吸管搅着果汁,碧绿的旋涡像一个又一个美丽的幻觉,此时她觉得自己就站在这些飞速旋转的旋涡的边沿,而被捆缚在一棵死去的树上的她,就是想跳,也无能为力。
“那你怎么就断定如烟没有结婚,怎么断定她没有男朋友,怎么断定她会爱你?”她必须自救。
“读她的文章,读她文字中流露的一点一滴。我一直把她想象成绿色的女孩,不单单因为她喜欢喝绿色的饮料,因为她的文章透着只有绿色才有的清新和敏感。她的绿绝不是松树的绿,也不是那种石质的绿,她的绿像山涧的水草,太过柔弱,太过娇嫩。”
韩冬大口地喝可乐,“直觉告诉我能写出这样文章的人,需要我爱,值得我爱。”
冯可可看着眼前的韩冬,没有说话,她低下头专注地吸果汁。
韩冬把剪报的本子推到冯可可面前,他不能让自己错过等了三年,想了三年的如烟。
“我已经被深圳的《南方晨报》录取,明天下午的火车,现在,我决定暂时不走了,等你给我一个答复。”
“答复?你要什么答复?”
“接受我和我的爱!”
“我要是不呢?”
“我等你接受,一直……”
“你是在为难我?”
“不是,没有。”
“我凭什么就答应你,就因为你刚才的一通表白还有这本剪报。是的,你能为我做剪报,我很感激,感激就一定要以身相许吗?你不觉得太可笑,也太荒诞?”冯可可一口气说完,转身跑了出来。她不能再坐在那里,因为眼泪已经悬在眼眶,她只有逃跑。
第二天,一大早,谢明丽和黄雅文就一起去车站了。冯可可一夜没睡好,眼睛哭得红红的,等她们走过,才起床。
问刘欣:“韩冬昨天找过我?”刘欣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意识到可能和韩冬有关系,点点头。“他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拿着你的文章剪报。”
“你告诉他,我是如烟。”
刘欣,这才意识到自己闯了祸,“我以为他知道。对不起,可可姐,我不是故意的。”
“没什么,迟早会知道。”冯可可又变得异常平静。
她们收拾好最后的洗漱用具,准备出门。
门卫阿姨敲门,说有冯可可的一封信。冯可可走到走廊往下看,看到韩冬的背影。
冯可可没有拆信,只是把信收起来放到双肩包里,她管不了太多,现在最重要的是离开合肥,现在就走。这里离市区远,公交车不多,或许他还在校门外等公交车。
她要让他看到她离开,让他死心塌地去南方。她想,只要他去了南方,那边的生活和环境会让他忘了这一切。
韩冬果然在等公交车。看她们过来,想上前,可是,冯可可侧过身,他只好问刘欣:“你们回家?”
“我送你们。”
刘欣不知可否地看看冯可可,冯可可好像没听见。
车来了,他们一起上车。
韩冬跟到汽车站,看她们买票,然后剪票,进站上车。一直谁也没有说话,车已经开出来了,刘欣看到韩冬还傻傻地站在车站门口,她善意地向韩冬挥挥手。
刘欣有些晕车,上车前每次都要吃晕车药,许是药的副作用,每次上车不久就困顿地倚着椅背睡着了。
冯可可拿出信,信封是她喜欢的粉绿色。
一张淡绿色的信笺。
如烟:你好!
一个从异乡流浪到城市的女孩,蜗居在城市的角落,每天午后,她听到清脆的自行车铃声,然后就看到送信的邮递员,看到邮递员把厚厚的一打信分发到屋檐下的邮箱。她也有一个邮箱,可是她没有信,因为在这个世界上她已经没有朋友和亲人,所以她没有信。可是每次只要听到铃声,她就探出头,直到有一天,送信的阿姨忍不住问她,姑娘,你家是几零几,有信我就从这给你。
她慌忙地说,我没有信。
过了很多天,终于有一天,她问送信的阿姨,有109的信吗?
有,我拿给你。好漂亮的信封,阿姨由衷地赞叹。她高兴地接过信,却没有打开。因为信是她自己写的……
如烟,因为给你写,你终于可以看到的信,我想起了这个,你写过的一个故事。多么希望我的这封信可以带给你好的心情。昨晚是我太自以为是,虽然我爱你,可是,我应该有自知之明,暂时我还配不上你,所以暂时我只能一厢情愿地对你说,我爱你。
我出生在一个军人家庭,母亲在7岁就过世了,我从小玩劣,所以被父亲拒绝在部队的门外,后来我迷恋上打游戏,以后又和人打架,所有的人都认为我无可救药,为了让我少惹是非,父亲把我关在家里,只要不出去惹事,在家做什么都行,一天又一天,我几乎崩溃,想不出生活还有什么意义。
是你的文章让我重新思考,重新开始生活。我爱你。不管你认为我是荒唐还是可笑,我都要说,我是真心爱你。
下午我就去南方,我要做出一番像样的事业证明我自己。希望你能够给我一个证明我自己的机会。
从前我以为世界太大,我可以感受你的喜怒哀乐,却看不到你的脸,不能帮你擦拭眼泪。现在,我要感谢老天,让我在离开合肥的时候找到你。如烟,我想我们是有缘的。
我的电话号码139********,我会每天给你发一条短消息,9月开始每周给你写一封信。直到我再次见到你。
紧握你的手!
冯可可把信叠好装回信封,一片一片撕成细条,再一点一点撕碎,然后抛到车窗外面,淡绿色的碎片像春天过早开放又凋零的花瓣,又像一些脱离了翅膀的羽毛……
回到家,也就回到了大自然的怀抱,刘欣和冯可可三天两头乘坐乡村最简陋的蹦蹦车,拖拉机,有时干脆自己走,爬齐云山看日出;去云岩湖看灯笼峰;到古城岩看“汪王古宫”、“朱元璋避难洞”、“练心石”;还有古牌坊、古民居、古祠堂、古庙、古门楼以及石雕、木雕、墨坊。
县城北的拱下桥俨然是电影《廊桥遗梦》中的廊桥,只是更显古韵,桥下波光粼粼,扁舟横斜;桥东青山默默,林荫蔽日;桥西稻浪滚滚,瓦舍参差。这里很容易让人想到爱情,这时可可心里闪现韩冬的身影。
冯可可过去听浩不只一次地说过,皖南人杰地灵,也和浩去过黄山、九华山。可是出有车往,入有人迎,一切都是走马观花。这次就大不一样了,她们带着家烙的饼,背着刘欣爷爷当兵时候用的行军壶。想到那哪就去哪,想看多久就看多久,想玩多久就玩多久,可是,就这样,一个暑假她们还是觉得没有看够没有玩够。在优美的山山水水之间,冯可可也深深地感受到了这片土地的贫穷和落后,许多的村子连一所像样的小学都没有,上学要跑得很远。
最让她们遗憾的是忘了买泳衣,就这样只要山涧有水,刘欣还是短衣短裤,跳下去扎个猛子,不过瘾,回家跳到院子后面的水塘,惊得鹅鸭乱跑。冯可可在塘边上踩水,刘欣已经教会她闷水,她有时就自己在边上练习,等暑假结束,居然也可以浮水了。
好时光就是过得飞快,很快她们就又要开学了。
这一次,刘欣的父亲要去镇上帮人家盖房子,加上整个暑假两个人单独跑了大半个休宁,都安然无恙,父亲同意只把她们送到镇上的小车站,刘欣的母亲依然想着给她们捎上山里的土产。
这次她们是第一个到寝室的。不一会谢明丽也回来了,一进门就问:“我是不是胖了,整天在家除了吃就是睡。”把包甩在地上,她一屁股坐在黄雅文的床上。“怎么这家伙还没来,告诉你们,她又恋爱了。”
是吗?她们正聊着,预备再让黄雅文请客。
说曹操,曹操就到了。还没进门,就嚷让开了:“我可听到了,谁说我的坏话呢。”声音未落,人就晃着进来了。
“包呢?”
“后面。”
哇,原来后面跟着个解放军同志。
她们连忙起身让座,谢明丽还不忘了打趣一句:“黄MM,你是不是迷路什么得了,怎么没找警察,倒先找了解放军叔叔!”
说得别人脸通红,黄雅文倒没事人一样:“建强,你先回去吧,行李我自己收拾。”
“那你怎么吃饭?”
“哎呀,拜托哥哥,就是食堂不开门,有这些姐们,能让我挨饿。”
“我是说你太瘦,不吃不行。”
“真是啰嗦,我吃,一定吃还不行。”一边说一边把人往外推。
“我还没和她们打招呼。”
“免了,免了,下次来,请她们撮一顿就没错了。”送走了解放军,黄雅文刚进寝室,就见谢明丽,撇着嘴:“我是说你太瘦,不吃不行--差点酸了我的大门牙。”黄雅文心情好,也不计较,“这年头,酸点好,听着踏实。”
“这解放军就是你说的为你写了三年《爱文日记》的作者吧。挺实在的嘛,比那‘河马’看着顺眼多了。”
“别提他,提他我烦。前几天又给我发短信,要我重新和他写《倾城之爱》,真会做他的春秋大梦。”
中午四个人跑到学校小饭店要了一个酸菜鱼火锅。傍晚张文悦回来了,一人送了一个兵马俑的小挂件,自己手上多了一个玉镯子,说是蓝田玉的,是苏少峰家里祖传的宝贝。
问她,吃饭了没?
“吃饭,我告诉你们,吃在西安真的不假,你去尝尝人家的贵妃凉皮,咱这的最多只能算是丫鬟凉皮。还有人家的葫芦鸡,奶汤锅子鱼。还有肉夹馍,羊肉泡馍……”
“你不是不吃羊肉吗?”
“合肥的羊肉不吃,西安的吃,你是没去尝,尝了就不会放筷子。”
“好了,别说了,我的口水都给你说出来了。去吃饭吧。”
“奇怪,周忆莲怎么还没来?她不是每次最积极的吗?要不要等她?”
“不要了,她才不会叫自己饿肚子呢。”于是,大家一起去门口的大排档。
可是,直到第二天下午放学,周忆莲还是没来。
“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她这人有时候稀里糊涂的。”
“要不要给她家里打个电话?”
“谁知道她家的电话?”
几个人七嘴八舌,你一句,我一句,居然谁也不知道她家的电话号码。
第二天中午下课,班主任带了一个人到寝室,说是周忆莲的叔叔,来收拾周忆莲的东西。
她们不知道怎么回事,以为周忆莲出了意外,都傻傻地倚在门边上。
来人请她们上床把周忆莲的东西递下来。
她们谁也没动,冯可可求救似的看着班主任。班主任脸一直阴沉着,见没人动,开口了:“同学们,周忆莲同学生病了,已经办了休学手续,你们上去帮着收拾一下她的东西。”
“老师,周忆莲得了什么病。”老师像没有听见,和来人打招呼先走了。谢明丽爬到周忆莲的床上,把周忆莲的东西递下来。关于周忆莲的病,她叔叔也支支吾吾不愿意说。东西拿下来,简单地打包就走了。
谢明丽呜呜地哭起来,说周忆莲是不是死了,她会生什么病!
她这一哭,寝室立刻就哭成了一团。
第二天班主任把302寝室的女生都叫到了办公室,问她们周忆莲平时是否有什么异样的举止,几个人茫然地摇头。
“那她喜欢过谁吗?”
没有听说。她们依然想不出老师问她们这些的意义。
“你们认识上届一个叫孙海涛的人吗?”她们惊讶得点头。“他和周忆莲有来往吗?”
“我们集体在一起玩过,也就是唱唱歌,聚聚餐。”
“他们有单独交往吗?”
“没有,应该没有,周忆莲平时不喜欢自己单独活动,她也不喜欢上网。”
“那周忆莲平时提到过孙海涛?”
“没有。”张文悦比较清楚,她说:“不过,五一的时候,周忆莲让我帮他找孙海涛的地址,我就帮她找了。”
“这就对了,‘五一’你们谁和她在一起?”
她们你看我,我看你都没有说话。
“你们知道吗?她去了上海。”老师的声音更低沉了“她去上海没找到孙海涛。从此就觉得你们骗她,她觉得孙海涛就在学校,很多时候就在她的身后。放暑假后,发展到一个人呆在街上,整天不回家,说是孙海涛和她捉迷藏;再到后来话也不会说了……周忆莲患的是精神疾病,严重的强迫幻想症。
学校已经派人去上海找到了孙海涛,他说根本就不知道周忆莲对他的感情。他们也没有单独相处过。国庆他正好换工作,所以周忆莲留给他的一个日记本他也根本没见到。这日记本后来是孙海涛在原单位传达室取回来的。
她们一看,果然是周忆莲的,粉色硬壳的一个彩色底纹的日记本。周忆莲曾说要买个本子抄她的处女作,害得谢明丽陪她转遍了合肥大大小小的文化用品商店。
“周忆莲的事情学校不打算公开,可是,我觉得有必要给你们女生都敲个警钟,你们才走了多少路,你们知道的爱情无非卿卿我我,甜言蜜语;可是,生活可不是那么一回事,现在你们的精力应该放在学习上,思想搁在学习上。”平时就十分严肃的老师更加严肃,“网络不是为了聊天而存在的,手机也不是你们的父母买给你们发一些无聊短信的。不要以为老师是老生常谈,当然,周忆莲生病也有内在原因。老师也是工作失误,平时只抓你们的学习,而忽视了你们的心理健康。你们即便表现得再成熟老练,也还是孩子……”
从老师那里出来,她们不知道是怎么回到302寝室的。平时哪个不拘小节,整天哼着曲子,好像对什么都无所谓的周忆莲就这样离开了她们这个集体,这个原本充满欢笑的寝室很长时间都被一种阴影笼罩着。
后来她们从班主任那里弄到周忆莲家的地址,几个人乘双休去了淮南。才知道,周忆莲是一个客居叔叔家的孤儿。她的母亲生她的时候就死了,她的父亲前年也死在一次煤矿塌方的事故上,她上学的钱都是矿上赞助的。这些完全超出了她们的想象。值得她们高兴的是,周忆莲的叔叔一家对她很好。她的婶娘提到她就只是落泪,这孩子一直都好脾气,怎么就……?
周忆莲好像不记得很多了,微笑着让她们进家,这让她们感到心酸,因为微笑的周忆莲不是从前的周忆莲了,那微笑也不是从前周忆莲的微笑。她站在一棵花树下面,阳光照着她的脸。
她们后来每个月都去看一次周忆莲,周忆莲也似乎一天比一天正常。
这期间,韩冬从深圳回了一次合肥,因为冯可可没有回过他一次短信,更别说写信。他实在忍不住。
他希望冯可可每星期回他一个短信,哪怕只是一两个字,只要让他知道她过得好就可以了。冯可可最终答应了他,他才似乎心安了似的返回深圳。
周忆莲事件,让302寝室变得沉闷了许多。大家也好像突然间都长大了,黄雅文很少再去网吧,对那个从中学时候就暗恋,现在正在热烈追求她,那个对她言听计从的兵哥哥也日渐温柔;张文悦因为暑假去西安的事一直和父母冷战,现在也乖巧起来,改变了战略,每到双休就拽着苏少峰回家,重活累活抢着干。过年的时候,苏少峰没有回家,张文悦就回家说,苏少峰一个人呆在寝室怎么怎么可怜,说得父母大发慈悲,让张文悦接他回家过年。为此他们开学特别请客说是庆贺“二万五千里长征”的胜利。
这个寒假,冯可可没有同刘欣一起回休宁,因为韩冬要回来。冯可可觉得应该给韩冬一个交代了。她原以为韩冬去了南方,会渐渐淡忘了这边。可是,事实证明,韩冬不会,而她觉得自己封闭的情感开始复苏,这是最让她后怕的,她回到校园就是为了疗伤,她不能再让自己沉下去。她觉得自己必须破釜沉舟了。
韩冬的信,她一封都没有拆,她知道那不是韩冬写给她的,那是韩冬写给她理想世界的公主的,而这个公主不是她冯可可,而是韩冬梦想世界的如烟。
腊月29一大早,天就开始下雪,而且越来越大,到傍晚她去火车站接韩冬的时候,整个城市已经笼罩在白皑皑的雪色中了,韩冬见到冯可可兴奋得像个孩子,他没有想到冯可可会真的等他,而且冒雪来接他。韩冬的家在滁州,他以为冯可可一定会和她一起回家,就打算先找个宾馆住下来。可是,冯可可却说:“去我家吧。”
“你家?你的家不是在休宁?”
“我在合肥有房子。”
韩冬一时间一头雾水,冯可可拦了一辆的士,车开到楼梯下面。冯可可带韩冬上楼,然后开门,进房间。
房间里竟有暖气,韩冬疑惑地好像坠入了梦里:“谁的房子,真不错?是不是人家回老家,让你给看房子。”
“不是,这是我的房子。”
“你的?你一个人的?”
“是的,现在是我一个人的。”冯可可保持着一贯的平静。
他们脱了外套。韩冬看到可可里面穿着一件淡紫的宽松羊毛衫。
“饿了吧,你先坐一会儿,我弄点吃的。”冯可可转身进了厨房。
韩冬还好像没有清醒过来,他摸摸头,有些不知所措。
一会儿冯可可端出一个紫砂煲,说可以吃饭了。
精巧的盖子打开,韩冬就又傻眼了,“煲仔饭?!”
“你做的?”
“这是广州人常做的,你怎么会?”
“我过去常做,现在很久不做了。省事,也不会凉。”她把饭盛好,放到韩冬的面前,韩冬还呆看着。
“吃吧,坐了一天的火车。”冯可可说着自己也端碗吃饭。
“好吃,真的好吃。”
“如烟,哦,不,我现在应该叫你可可,”韩冬有些语无伦次。他见可可并不说话,只是低头吃饭,也不知道说什么,但自下车看到可可,他除了高兴就只剩下高兴了。
吃完饭,韩冬抢着收拾洗碗。
“我做惯了,我来吧。”可可接过韩冬手里的碗筷。
韩冬忙不迭打开行李箱。去江苏东海县采访的时候,当他听说东海县有我国水晶之乡的美誉,而且最有名的就是绿水晶的时候,激动不已,特别央求一个本地的朋友带他去水晶加工厂,选了一个名字叫“绿珊瑚”的水晶挂件。他记得可可在一篇文章中提到过喜欢温润的碧玉和玲珑的水晶,特别写到,绿水晶宛若月光倾泻而下光影中的一片新生嫩叶……韩冬把水晶挂件拿在手里,他要等可可出来,给她一个惊喜。
可可出来,打开电视,然后好像很专注地在看,好像韩冬根本不存在似的。
韩冬走到可可坐的沙发跟前,蹲下身来,再也按捺不住自己的心情,一把把娇小的可可揽在怀里。在可可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嘴就捉住了可可,可可试图推开,韩冬下意识地揽得更紧,结果两个人摔到在地毯上。韩冬胡乱地叫着如烟,可可被他弄得喘不过气,渐渐不再挣扎,韩冬吻她的嘴,吻她的面颊,她的眼睛、鼻尖还有耳朵,他的动作越来越温柔,越来越细致,从她的发丝,她的脖颈,然后又回到她的唇。
可可的眼泪慢慢顺着眼角流下来,这吓坏了韩冬,他以为自己弄疼了她,他把可可扶起来拥在怀里,轻轻地说:“可可,是我不好,可是我不是有意要欺负你,我实在控制不住,我错了,你别哭……”可可哭得更厉害了,眼泪真就像断线的珠子,韩冬觉得砸得自己心都疼。
“可可,你是不是觉得我配不上你?我真的不是有意要欺负你,我也不觉得真的是欺负你,我爱你,我没有办法管住我自己。”他伸手把茶几上的面巾纸抓过来,帮可可擦泪,可可慢慢安静下来。
可可从韩冬的怀里站起来,坐回到沙发,韩冬也跟着和她一同陷在沙发里。
“韩冬,你知道你真正爱的是谁吗?你爱的是文字中的如烟,学校里的可可,你想到过文字外的如烟,学校之前的可可吗?”可可抽泣着,“如果她完全出乎你的意料,更不是你所想象的那样冰清玉洁,你还会说你爱她吗?”
“我不管你过去做什么,吧女?舞女?我不管,我只知道我爱你。”
韩冬望着可可一张泪痕的脸,爱惜地用手将散在前面的头发替她顺到耳后。
比这些都严重。可可开始不做一点隐瞒地讲述了自己的故事。韩冬开始一支接一支地吸烟,等可可讲完,大半包烟也抽完了。
半晌,韩冬站起身,径直走到门口,抓起挂在衣架上的羽绒服,“我去买包烟。”说着打开门走出去。
可可长久地埋在沙发里,眼泪又一次落下来,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错了,是不是太过愚蠢,她开始后悔告诉韩冬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如果她不说,她原本可以什么都不说,或者编一个美丽的谎言,她在心里恨起自己,你不是一个编故事好手吗?为什么不替自己编一个……她迷糊着睡着了,等她醒来,天已经亮了,她看了一下钟,已经是早晨六点了,韩冬没有回来。
冯可可开始恢复理智,她简单地打扫了卫生,然后开始把韩冬昨天打开行李箱,散落在外面的东西一件一件替他放进去,她看到“如烟文稿”,抽出来,都是过去自己发表的文章,后面是韩冬去深圳以后的日记,她下意识地看下去,上面俨然写满对她的思念,她觉得眼泪又要流出来了,把本子放回到行李箱,连同那只漂亮的绿水晶挂件。然后她把行李箱拖到门口,她知道韩冬会来取他的行李。
都做完了,她似乎轻松了,依着沙发的靠垫,她觉得眼皮开始打架。
韩冬是在冯可可迷糊的时候按响门铃的,可可打开了门,韩冬举着烧饼、油条还有两袋牛奶。可可不知道他什么意思,只好先接过来,两个人沉默着吃完早点。
“东西我替你收拾进去了,今天除夕,你早点去车站吧,晚了可能就没车了。”可可说完,坐回到沙发上,打开电视。
“对不起,我昨晚……”韩冬不知道怎样表白,他使劲地搓着手。
“没什么,我知道会这样。”可可打断韩冬的话。
“昨晚,我坐在楼后面的亭子里,想了一夜,我只是想让自己冷静,我的确没有想到如烟的身后会是这样……”
“这样肮脏,这样丑陋,是吗?”冯可可再次打断他的话,“你应该走了。”
“如烟,哦,不,可可,”韩冬有些激动了,“我想了一夜,这也许让你很伤心,但我现在可以完全理智地告诉你,我依然爱你,依然要娶你。自从知道你是如烟,我就千百次地告诉自己,不要让你受半点委屈,这几乎成了我的誓言。昨天听了你的身世,我是很吃惊,很难过,那时候,我想安慰你,拥抱你,但我怕自己是一时冲动。我坐在寒冷的夜里,看雪花飘呀飘呀飘,好美,我去用手接,结果雪花很快就化了,那时候我知道了我有多么的愚蠢……可可,我现在真真切切地告诉你,我要的是你的现在和未来。”
他去沙发上拥抱可可,用嘴唇寻找可可。太阳升起的时候,可可依偎着韩冬,在阳台上看这个美丽的城市,车来车往。我已经给家里打过电话了,不回去过年了,我要一个人静静地看你,从今年看到明年,从现在一直看到老。
三天以后,韩冬回了老家滁州,第二天就又赶了回来。他们说好,等可可毕业后,也到深圳发展。他们要把家建在那个崭新的城市。他们甚至设想买房,然后把卧室的墙漆成粉绿,不要工人油漆,他们要自己做,自己调和最温暖最柔软的粉绿。
“然后呢?”韩冬问。
“然后,上班,回家。”
“再然后呢?”
“再上班,回家。”
“还有呢?”韩冬又一次拥抱着可可。
“还有……?什么?”可可像孩子一样望着韩冬。
“生一个像你一样聪明漂亮的女儿呀。”
就这样,他们在对未来的幻想和憧憬中度过了他们生命中第一个最甜蜜的新年。如果不是后来发生那件让冯可可一生都不能接受的事实,也许,2004的九月,深圳的街头,会多一对幸福的情侣,夜幕降临的时候,某个小区的住宅楼的窗户会传出他们欢乐的笑声。
韩冬走后,不久也就开学了。
刘欣从家里依然带回许多土产,她把一袋香榧子递给可可,说是母亲从南塘托人买的“芝麻榧”,特别强调不许偷吃,带给可可。
“咳,暑假你要不回,我也不回了。”刘欣懒懒地靠在床上。
“可可怎么没来?要是可可在……
”她叹气,“你不知道,我的耳朵都被‘可可’两个字磨出老茧了。
“真的呀,有家的感觉就是好。”冯可可心里面已经把刘欣的家当成了自己的家“我也挺想他们的,要不,‘五一’咱们把他们接过来住几天。”
“好呀,我妈就想去城隍庙,商之都看看呢。”刘欣高兴地应和。
寝室少了周忆莲就觉得少了很多的人,冯可可和刘欣总是泡在图书馆。黄雅文和张文悦应付了学习就是沉浸在各自的甜蜜爱情里。谢明丽现在也懒洋洋的了。有时,见她长吁短叹,黄雅文就说:“你干脆也谈个男朋友吧,我帮你介绍,建强他们连里……”
还没等她说完,谢明丽就十二分不耐烦了:“大姐,自己掉火坑还要拉个垫背的呀,我才不傻呢,傻子憧憬爱情,我憧憬自由。”
气得黄雅文摔门出去,谢明丽也哼着歌串门去了。
春天到来的时候,302寝室也慢慢恢复了平静。而且还收到两个好消息,一个是刘欣收到了平生的第一笔稿费,另一个是黄雅文的建强哥哥在公交车上勇敢抓小偷,荣立了三等功。乐得谢明丽整天叫嚷着请客,可是,偏偏这个时候,“非典”也来凑热闹了。
整个学校,合肥,整个中国都陷在了一种恐慌当中,韩冬的信也不敢写了,说是那边是疫区,自己每天都忙着有关“非典”的报道和采访,怕一不留神把病毒带过来。不过,他们说好,再忙每天也相互报个平安。
学校很快进入了半封闭状态,空气中凝固着浓重的消毒水的味道,大街上已经有不少人开始带口罩,学校的广播每天按时播报放“非典”的相关报道,体温表也发放到了寝室。
正这时候,隔壁301寝室有同学开始发烧,学校立刻宣布停课,同学们都呆在自己的寝室,然后那同学被送到市里的疑似病房观察,冯可可她们的女生宿舍楼也很快被红线围了起来。
寝室的电话热闹了起来,芜湖的,安庆的,就连周忆莲的婶娘都接二连三地打来电话,问寝室有没有人发烧,大家的情况怎样。张文悦的母亲就恨不得一分钟一个电话,都是那句有没有人发烧的老话和缺什么交给苏少峰带进去,弄得寝室的气氛不由得紧张起来,大家好像面临生离死别。
苏少峰已经申请做了女生宿舍楼的义务巡查员,就是告诫同学绕道通行,不要进入禁区,和张文悦两个人整天就那么望着,或者相互发短信;两个人虽然不能在一起,起码可以每天看到彼此。黄雅文就惨了,部队和学校都相对封闭了,两个人只能靠短信,而且部队还处在紧急预备状态,急得她是哀声叹气捶胸顿足。
有人开始把玫瑰系在红线上,然后就有了越来越多的玫瑰花出现在红线上,还有悬挂在红线上的各种祝福,学校的广播站特别开通了热线点播,为女生楼的女生送祝福,寝室里开始有人唱歌,然后很多的寝室都有人在唱,这让同学们渐渐摆脱了个人的喜怒哀乐,大家开始融入一种前所未有的同舟共济的氛围中。
后来,被送到疑似病房的女生排除了“非典”,女生楼解禁,当时,几乎所有的女生都哭了,她们在一场生与死的考验之后,更懂得了生命和情感的珍贵。
2003的“非典”,冯可可在禁闭的日子完成了自己的第一部中篇小说《城市森林》,这个春天也就在抗击“非典”的漫长时光中不知不觉度过了。由于”非典”,刘欣的父母没有来合肥,不过,他们都相信以后会有机会。
随着天气越来越热,六月下旬以后,一切渐渐恢复了正常。学校准备放假,不过通知8月中旬返校,补上“非典”时期耽误的时间。
准备回家,每个同学都兴奋得不得了,这不同与平常意义上的回家,这是“非典”以后,同学们第一次回家和家人团圆,早有同学在被禁闭的日子就哭得稀哩哗啦说想家了,现在一听说放假,都急着往家奔。
302寝室的她们还是先去了一趟周忆莲家,看她基本已经恢复,说好了开学见面,才又返回合肥,然后各自回家。
冯可可原本要和刘欣一起回休宁,可是接到韩冬电话,说这两天赶完稿子就回合肥,于是,冯可可让刘欣先回去,说好一周以后,刘欣去镇上的车站接她。
其实,韩冬是偷空跑回来的,急于在“非典”之后见到可可,他只有亲自看到健健康康的可可,才觉得安心。
再开学可可就上大三了,面临毕业,韩冬说,开春就干脆到深圳实习,凭你的才华,去那边的报社实习,留用是不成问题的,想着明年他们将结束相思之苦,韩冬恨不能一觉睡到春天。
韩冬走后,冯可可在与刘欣约定的日子坐上去休宁的大巴。
可是,在镇上的车站等了半天也没有见到刘欣的人影,她想,反正自己也认识路,就想着边走边迎刘欣。可是,一路都没有遇到刘欣,她以为是刘欣忘记了,准备回家找刘欣算账。
刚望见刘欣家的院落,就听到有很凄婉的哭声,然后闻到纸钱的味道,这声音和这味道很多年前就已经深深地烙在了她心里,这让她觉得恐惧,她意识到刘欣家出事了,难道是刘欣的父亲或者母亲,她拼命地跑起来,冲进院子,院子里散坐着很多的乡亲。
冯可可几乎是飞到了屋子,客厅已经被扮成了灵堂,她迅速的扫过屋子的人,看到刘欣的父亲,也看到刘欣的母亲,还有刘欣的叔叔,婶娘,惟独没有看到刘欣,她疑惑地看到灵堂的中间,一张不大的黑白照片,一张她再熟悉不过的笑脸,刘欣在镜框里对她微笑。她昏倒过去。
醒来的时候,刘欣的婶娘正端着一碗粥望着她:“孩子,你终于醒了。”
冯可可疑惑的问,自己在哪里,是不是在做梦。
然后她证实了她所看到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刘欣在回家的途中,听到水塘有孩子喊救命,在跳水救出两个孩子后,自己沉了下去。
“不会的,刘欣会游泳,她一直会游泳!”冯可可歇斯底里地叫起来。
但事实是那塘的水太深,而且很多年没有清淤了,刘欣用最后的力气托上第二个孩子,自己却陷进淤泥再没能上来。
在安葬了刘欣之后,冯可可就一直住刘欣过去的房间,失去女儿的父母亲半个月就已经苍老了十多年,等到可可说要走了,刘欣的母亲哭得更是死去活来,坚持要刘欣的父亲送可可到合肥。
学校已经知道刘欣的事,所有的老师和同学都觉得惋惜。
302寝室再次笼罩在悲哀的影子里,周忆莲回到了学校,插到下一届中文系,但依然要求住在302寝室,学校考虑刘欣刚出事,再让周忆莲搬出来,302寝室就只剩下4个女生了,最后同意周忆莲还是住原来寝室。周忆莲的回来,无形中让寝室有了点阳光的色彩。
大家尽量回避刘欣的名字,冯可可很长时间都怀疑自己在做梦,过去她经常会做恶梦,可是这个梦怎么就这样长,任凭她怎么挣扎都醒不过来。
春节的时候,她和韩冬一起去了休宁,刘欣的父母高兴地在刘欣的坟前不停地重复着:“可可回来了,可可来看我们了,孩子,你安心走吧。”
春节过后,送走韩冬,可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无数次她只要闭上眼睛就看到刘欣的那张笑脸。最后,她给韩冬写了封长信,告诉他,她已经决定毕业后去休宁,打算把合肥的房子卖了,再加上这些年的积蓄,她要在刘欣的老家建一座希望小学,她不能看两位老人孤单地度过晚年,她要回到他们身边,尽一个女儿的孝心。
2004夏天,冯可可毕业了,韩冬也辞职回到合肥,不久,人们在冯可可住的小区看到了一则售房启事……
这一年的十月,冯可可和韩冬一起来到休宁,在刘欣家举办简单的婚礼,同去的还有黄雅文、张文悦和周忆莲,婚礼以后,欣欣希望小学举行了奠基仪式……
现在,黄雅文留在合肥的一个杂志社工作;谢明丽去了新疆,加入了西北大开发的志愿者行列;张文悦和苏少峰回到陕北;周忆莲一年以后也到了休宁,在欣欣希望小学做了一名普通的小学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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