赣州赣电大厦的中餐服务、安全服务、客户互联网信息服务管理理有什么...

(企业编号:1008134)
赣州赣电大厦简介
四星级酒店,下属于赣州供电公司,1999年9月开业至今酒店服务品质一直深受宾客好评,目前酒店有客房110间,能同时提供600人左右的用餐服务,恒温游泳池、健身房等配套服务项目一应俱全。
赣州赣电大厦招聘职位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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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主管(人事部)
红旗大道29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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赣州赣电大厦的中餐服务、安全服务、客户服务管理有什么不足之处?
多方面谈一下,谢谢!!!
我有更好的答案
最安全的地方就是最危险的地方。
很好 做的不错 我吃过几次饭
呵呵.......请我去做经理我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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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长一段时间,常做一件事儿,就是在惠州混吃混喝。
吃完喝完,已是深夜,我把老闲送到他家楼下。醉眼朦胧的老闲会主席一样豪气地挥一挥他肥胖的手,非常兄弟地站在寒风中目睹我的远去,算是送别。
我去哪儿?
惠州离赣州350公里,不算太远,当然也不近,适合玩一场午夜奔袭。
黑漆漆的夜里,高速路上车少人稀,几乎是一个空旷的战场。车速一般在180码以上,风驰电掣,像一个无敌的战士所向披靡。
有时,也会减速,在高速路上散步,打开天窗,看一会儿星星,抽两支烟,想一些过去的破烂事儿。
喜欢在这样的午夜听埙曲。
辽远空寂的呜咽声里,望着路两旁一闪而过的树,以及远处连绵逶迤的山峦,一切黑魆魆的,无声地和你对望,犹如阴魂不散的鬼魅。
在埙曲中,和世界另一头的鬼魂悄悄对话。那一刻,我仿佛也成了一只鬼,孤单,寂寞,情感哽咽。
有时,也听郑钧的歌。
黑夜无边,郑钧关于生命的吟唱和感悟在耳畔温暖着我,使我暂时远离一些孤独。
出了广东省,我一般会在老城服务区休憩片刻。吃点夜宵,找个漂亮的老板娘聊天。当地老俵在这里开了很多家食摊,价格实惠。每至深夜,南来北往客,人声鼎沸。
喜欢这里。
四周,崇山峻岭,空气清新。脚踩在故乡的土地上,跻身于一片熟悉的乡音里,怎能不流连忘返?
个把小时后,再次上路。100公里后,会在南康服务区找地儿睡觉。
在服务区睡觉,是一种美妙的享受。
熄火,把车门反锁上,开一丝天窗,半躺在车上,就着一张被单,一觉睡到自然醒。
时,太阳还未苏醒,雾霭如纱,群山隐隐迢迢,四野里一片宁静。晨风微拂,送来一缕一缕野花的清香。
山谷里鸟声啾啾,空中不时有飞鸟掠过,几道抛物线滑过天际,音符般迷人。
好像城市森林的家里或者酒店的席梦思床上,不会有这般惬意吧。
赣州是一座什么样的城市?
江西第二大城市,下辖19个县市区,占据江西五分之一的人口,四分之一的土地,东接福建三明、龙岩,南至西南临广东梅州、河源和韶关,西靠湖南郴州,北连江西吉安、抚州,处于东南沿海地区向中部内地延伸的过渡地带,是内地通向东南沿海的重要通道之一。
赣州是客家文化的主要发源地,与闽西龙岩、粤北梅州号称三大客都。
在赣州,无法避免和瑞金人打交道。无论是官场还是民间,赣州到处活跃着瑞金人的身影。换一句话说,所谓赣州,多半是瑞金人的天下。
很有必要说一说我眼里的瑞金人。
革命摇篮井冈山,位于湘赣边界罗霄山脉的中段,山高林密,层峦迭峰,地势险峻,是真正的一夫当关万夫莫开。1927年朱毛率领中国工农红军在这里创建了第一个农村革命根据地,凭借井冈山独特的地形,成功击退了国民政府组织的前四次大围剿。八百里井冈,巍巍峨峨,草木皆兵,尤其是黄洋界,雄伟险峻,群峰耸立,深谷纵横,危崖陡峭,有“过了黄洋界,险处不须看”之美誉。
革命圣地延安,位于陕北黄土高原丘陵沟壑区,平均海拔1000米左右。延安土地广阔,人均土地面积27亩,这里矿藏丰富,土层深厚,光照充足,苹果、红枣、小杂粮等农产品品质优良,是世界最佳苹果优生区。当年,中共经过万里长征,突破了国民党军重重的包围圈,损兵折将,伤残严重,急需一块长期的休养生息之地,急需一块自给自足丰衣足食的沃土。如此,延安便昂首挺进了历史的殿堂。延安,西可退甘肃固守西北大漠,北可逾越榆林沙漠进入内蒙草原甚至转移外蒙古,南可直取关中咸阳渭南等富庶之地从而问鼎中原,东可迂回吕梁山区剑指华北直逼京津。延安从战略角度而言,可攻可守可进可退,乃“三秦锁钥,五路襟喉”之塞上重镇。故1937年,中共中央进驻延安,在延安建立陕甘宁边区政府,将解放区的天演绎成晴朗的天。
在中国近现代史上,瑞金作为中华苏维埃共和国临时中心政府的诞生地和二万五千里长征的出发地,号称“苏区”、“共和国摇篮”、“红色故都”,与井冈山、延安在中国近现代革命史上同样声名远扬。
之所以倒了这么多书袋子,是因为研究井冈山、延安和瑞金时,我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
井冈山、延安乃高山高原,地势险要,有利于展开中共的游击战术。而瑞金呢,境内多为平原,偶尔几片丘陵地带,其高度也是忽略不计的。1934年7月,第五次反“围剿”斗争最为激烈的时刻,原驻在沙洲坝的中央机关不幸被敌人发现后,中共被迫再一次玩老鼠搬家家的游戏,临时中央政府紧急迁移到云石山头的寺庙之中。而所谓的云石山,乃平地凸起一座小山,高不过50米,方圆不足1公里。如此,瑞金就地理地形而言,其战略纵深度可想而知。
那么,革命战争初期,中共为什么会把自己的命运交给瑞金?
答案是:瑞金人。
瑞金历来民风彪悍,敢打敢杀,敢反对政府敢组织暴动。当年的瑞金,土匪成群,民间武装力量遍地开花,说白了,就是一土匪窝。整出事来了,往福建那边的崇山峻岭里一藏,就太平无事。这对于中共来说,是一块革命肥沃的土壤,容易竖起自己的枪杆子和旗杆子。
当年的瑞金人,让国民政府深感头疼。
兴国县是著名的将军县,开国将军多达54人,在全国仅次于湖北红安。据史料记载,在两万五千里长征路上,平均每一公里,就倒下一名兴国县籍的将士。长征时,不到23万人的兴国县,有8万人参军参战,会昌县24万人口,有7.7万应征入伍。这是什么概念,按照性别年龄比率,我想应该是举县之内青壮年男丁所剩无几吧。
我心里不由嘀咕:作为苏维埃政府所在地,作为长征的出发地,瑞金人在这方面为什么如此低调,如此籍籍无名?
如今的瑞金人呢?
很多人谈起瑞金人,都是谈虎色变:霸道,不讲信誉,以制假、卖假、诈骗、敲诈勒索、强买强卖而闻名全国。
银行卡诈骗,古董诈骗、短信诈骗、假金佛诈骗、假神医诈骗、假富婆诈骗、假导演诈骗,层出不穷,让人防不胜防。诈骗,几乎是瑞金人的一个产业,从业人员数以万计。
一个警察曾经用略为夸张的口气对我说:如果没有瑞金人,中国的诈骗案可以减少一半。
客观说,瑞金不穷,不仅不穷,且较为富裕,但是瑞金作为贫困县,历来年享受着中央的财政补贴。
不知道这算不算也是一种诈骗?
平日,我接触了不少瑞金人,均是个比个厉害的角色:精明狡诈,善于钻营,不讲诚信。
一句话,没事千万别惹瑞金人。
估计很多人读到这里深感诧异,因为江西老俵是以温和善良谦恭而著称的,怎么可能如此德性呢?其实,全国各地任何一个地方,都有好人,也有坏人,都不能一概而论,以偏概全。即使瑞金,诈骗犯数万,那么80万瑞金人,不至于没有一个好人吧。所以很多话和分析,都是相对来论,而不是绝对。江西人也是这样,不是所有的都好,也不是所有的都坏。
江西人里面,其实瑞金人名气不大,远不如南昌人臭气熏天。
在江西,南昌人被号称南昌鬼子,意思是精明狡诈,吃不得亏,上不得当,和人精差不多。其实也非所有的南昌人都是这样,但盛名之下,面对现实生活众多活生生的例子,南昌人没有理由不笑纳这一雅称。
关于南昌鬼子的来由,有很多版本,其中传诵最广的是赣州版。
抗日战争时期,日本鬼子侵犯赣州,烧杀掠抢奸,无恶不作。当时,有几个南昌人灵机一动,弄了套日本鬼子的衣服,假扮日本鬼子跑到城里到处强奸妇女,让当地老百姓深恶痛绝。他们每次嘴里都学日本鬼子叽里呱啦的东洋话。有一次得逞后,一时兴奋,一个家伙问同伙,过瘾吗?对方说,唉咂死银个,真过瘾。“唉咂死银个”是典型的南昌话,立马被识破。妇女们闻言,顿时壮了胆,撵着这几个家伙打,一边撵,一边骂,原来是南昌鬼子。从此,南昌人便得此美誉。
近十年来,关于江西行政区划改革的声音,愈演愈烈。
归纳总结众多版本,无外乎两种不满:一个是现有的行政规划不合理,行政运作成本浪费巨大,比如永修想脱离九江的遥控,回归近在咫尺的南昌,比如婺源像一块飞地一样躺在景德镇的眼皮底下,却归遥远的上饶管辖;还有一个是长大了,闹独立,比如丰城想摆脱宜春的辖制,独立为省直辖市。除了丰城,瑞金也一直在谋求独立,想吆喝周边的一帮难兄难弟成立地级市,理由是管着全省四分之一土地五分之一人口的赣州太大了,该分离了。
而一旦分离,首选新政之地当然是瑞金了。因为瑞金作为赣南地区第二大城市,历史上曾经为地区行署建制,且在周边几个县里面,无论是经济、城市规模或者地位、名气都属于龙头老大。瑞金离三明市250公里,离龙岩市150公里,离赣州市180公里,离抚州市280公里,离吉安市316公里,离梅州340公里,颇具王者之相。经过近十年的发展,江西作为东南沿海通往内地的主要交通出口,除了鹰潭,就属于瑞金了。瑞金目前交通发达,高速路、铁路密集,还在规划建设机场。
井冈山市的行政级别,同样是江西省内吉安市下辖的一个县级市,但功高盖主,地位显赫。加上当年朝中有人,自然实惠多多。
早期,在井冈山境内还没有铁路时,远在山下近百公里之遥的京九线泰和火车站,名字就叫井冈山火车站,直到铁路修上山了,井冈山人民有了真正属于自己的铁路,原井冈山火车站才改名为泰和火车站,所谓名至实归。如此霸道,这在中国铁路史上绝无仅有。
吉安市委党报不叫吉安日报,叫井冈山日报。吉安市唯一一所大学不叫吉安大学,叫井冈山大学。同样,吉安市区和省城南昌最宽阔的街道都取名为井冈山大道,就不足为奇了。
中共中央组织部直属三座干部学院(浦东、延安、井冈山),作为厅级单位,只有井冈山干部学院落户在井冈山这样一个县级市。
井冈山经济技术开发区,不像很多地方打政策擦边球,自封自诩,而是货真价实的国家级开发区。
相比来说,瑞金的地位就很尴尬了。除了上海有一家瑞金医院一条瑞金路外,瑞金在全国似乎没有什么声响。如果这里不是老毛的伤心地,我想“共和国摇篮”的今天绝对不是这样的,最起码不会归附于赣州管辖。
赣州下辖两个县级市,瑞金和南康。
南康的特色是“无中生有”。这种叫法,让初闻者常一头雾水,不知褒贬。
除了几个柚子和一些矿产外,南康是一个没有任何特色和资源优势的地方,但有人。南康人口80万,劳动力45万,每年输出的15万劳动力外出广东等地打工。打工到最后,很多人返乡创业,竟然无中生有出家俱、水果、五金、服装和布匹等新兴行业,填补了江西省内众多空白。
南康的龙头产业是家俱。
南康的家俱早已成行成市,在国内颇有名气,其家俱市场巍然壮观,车水马龙,顾客如云,占据了南康大半个市区。相对于东莞厚街、大岭山家俱的高档和顺德乐从家俱的平民化,南康家俱更多是广东市场的一种补充。他们利用低廉的人力成本,给广东很多企业实行代工生产,甚至是为自己以前打工的老板做一些低端的加工。南康人薄利多销的务实作风,使这座赣南小城充满着生机和活力。
接触一些南康人,感觉他们的思维颇受珠三角的影响,低调内敛而务实,站在整个赣南地区的前沿。潘峰床垫的老板潘永军,作为江西省床垫龙头老大的老板,资产过亿,却开一辆丰田花冠小车,穿一身稀松平常的衣服,抽5块钱一包的赣烟。其儿子——资产继承人潘峰,竟然开一辆4万块钱的东风小康的小面包车。这让我们这些牛气哄哄的暴发户无比汗颜。
南康没有瑞金那么大的野心。因为离赣州近,它的未来和赣县一样,转化成赣州下设的一个区。
赣州的特产是什么?
有色金属。据说已发现62种之多,其中最有名的是钨和稀土。赣州有“世界钨都”和“稀土王国”的美誉。
近年来,稀土之争在全世界闹得沸沸扬扬,其实说的就是赣州。据说世界90%的稀土在中国,而中国90%的稀土出自于赣南大地的八个县。
稀土是许多重大武器系统的关键材料,是很多高精尖产业必不可少的原料,历来属于国家战略储备物资。然而,政府部门监管不力,坐视不管,甚至从中捞钱,导致稀土盗采私采严重,涌现了不少畸形的亿万富翁。早期,一吨稀土几千块钱,被当作垃圾卖给日本和美国。2010年前后,随着政府监管措施愈来愈严厉,一吨稀土从3万块钱飙升到近40万,私采和冶炼一车稀土牟利上百万,一夜之间,赣南山沟里催生了数十个亿万千万富翁。
说赣州人有钱,指的就是靠钨和稀土发财的主。
大余县境西北部山脉受燕山期地质构造运动的影响,形成全世界著名的钨矿床,是享誉全球的“世界钨都”,钨储备量居世界之首。境内矿化面积约30平方公里,大小矿脉有3000余条。因为钨,大余的物价高得吓人,对外号称“小香港”。
崇义也是一个山区小县城,20来万人口,群山环抱。然而,难以想象的是,这里竟然藏着几个上胡润财富排行榜的富豪。
郭耀升,初中辍学,穷苦家庭出身,靠钨业起家,2008年,其家产达23亿,位列胡润财富排行榜第244位,胡润矿产排行榜第8位,曾经一度为赣州首富。可惜,2007年身患绝症英年早逝,留下一座和小县城极不相称的耀升酒店于世间。时39岁,正是人生好韶华。
郭耀升死后,赣州首富的交椅让给了黄泽兰,同样也在崇义从事钨矿开采,其家族控制的章源钨业在2010年市值达100多亿。
钨矿到底可以赚多少钱?曾经有人当面对我说,钨矿的暴利,是煤老板难以想象的。用一个多亿买下开采权,每天出30吨钨精矿,每吨以12万元计,一个月的产值为一个多亿,抛去一切开支,半年后可以回归本钱,然后每个月稳赚一个亿。
曾经在饭桌上听说一件轶事——
某深山老林中,钨老板因为争夺开采点和当地农民发生冲突,上百农民扛着锄头铁锹进行围攻,钨矿老板对身边扛着砍刀的打手一声令下:砍死一个,我赔对方两百万,奖你们一百万,你们死一个,我奖五百万。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磨刀霍霍,杀气腾腾。面对二十个打手,上百个农民不攻自破。
呵呵,面对钨老板,煤老板还好意思说自己有钱么?
因为开采稀土和钨矿,多为不合法的盗采,即使有开采证,也多涉及到官商勾结、国有资产流失等众多肮脏交易,故此赣州的富翁们向来比较低调。
赣州还有一个特产,就是赣南脐橙。产地以安远、寻乌、信丰、会昌等地为主。
每至11月份前后,开车行走在寻乌、信丰等地,透过车窗往外看,碧蓝的天空下,脐橙挂果飘香,黄灿灿的,类似一树又一树的灯笼,满山满岭都是。
如果是丰收年,脐橙在树下现摘现称,一般是两到三元一公斤。果品公司收购后,首先是机器选果,直径10公分左右为上品,直径8到10公分为正品,8公分以下为次品。选果后是洗涤剂清洗,抛光打蜡,包装保鲜。最后经过物流运输和批发市场,待送到普通市民餐桌上一般价格是8到10块钱一公斤。以上程序,基本上是自动化作业。赣南脐橙在赣州,已经形成了一条较为完善的产业加工链。全市果业产业集群总产值达60亿元,其中果品销售收入25亿元。赣南脐橙全身都是宝,橙肉可以榨取果汁,橙油提炼后可以做精油和香水,橙绒可以加工成烫皮等小吃,橙渣可以煅烧成木炭作烧烤燃料用。今天的赣州,脐橙种植面积世界第一,年产量世界第三、全国最多。
平心而论,政府对果农的扶持力度很大,一心想把赣南脐橙这个品牌做大做强,向脐橙王国迈进,出台了很多惠民政策。
我曾经被人蛊惑去种植脐橙,并做过实地考察。一亩山坡地租金120元每年,租期最长可达30年。同时,在培育期,政府每亩补贴120元,还可以低息贷款。而事实上,有不少人是在霸占山头,以投机和投资的心理骗取政府的扶持款和低息贷款,随便插一些脐橙苗,做足表面文章,根本不进行打理。
赣县,与赣州老城区隔江相望。
我见过不少这样地域关系的城市,比如清远和清新,肇庆和高要,佛山和南海,都是母子关系,一个是地级市,一个是下属的县城,所谓一江两岸,互利双赢。
但赣县却让人费解。一个偌大的县城,像被赣州市区用吸星大法吸光了一样,没有一条像样的商业街,没有一家像样的酒店,类似郊区一个小镇,半咸不淡,可有可无。
赣县最出名的是光彩大市场,高大的楼牌上有王光英的题词。至今,我依然没弄清楚这个市场究竟是卖啥的。
夜幕降临,灯红酒绿,姑娘们浓妆艳抹,袒胸露肚,坐满整条街。众多台商、港商、外商休闲中心,实则是挂羊头卖人肉,金字招牌下车水马龙。
顺带记上一趣事:
某天,在进龙南县城的路边看到一块极小的招牌,上面写着:外地车辆在龙南境内,一般肇事者,不记分不罚款不扣车。
换句话说,只要你没撞死人,你在我们这里是大爷,车在马路中间随便开,跳舞、扭秧歌都行。管中窥豹,人家真是在诚心诚意地招商引资。
官员们招商引资的压力很大,和经济利益挂钩,完不成就罚款。但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曾经好几个人找过我,说从广东开两辆奔驰宝马来,要有派头,去接见一下他们的领导,多讲一些桌面上的话,在山沟里修建机场都行,最好签署几份意向书,把领导忽悠死为止。
很多招商项目,最后成了一种数字游戏,永远停留在报告上。但是,你不能否定人家已经在进步。
赣州,是一座古老宁静的城市。
江边,有一段古城墙,经常去那里散步。
清风明月夜,沿着涌金门的城墙,往龟角尾广场踱去,慢慢地散步,脚步歪歪扭扭,轻盈跳跃。
这是一条青麻石路,一边是伟岸的古城墙,一边是稀稀落落高大挺拔的树,树下面是开阔的赣江。古城墙上有些睡眼惺忪的路灯,浑黄的灯光在古城墙巨大的阴影下,画了一些潦草斑驳的光影。我正是踩在这光影上,迤逦而行,宛如上古的一位隐士。行走里,常会盘旋几声缠绵低转的的小夜曲,夜莺般于心底滑翔。这时,在寂寥的天地间,我是属于自己的,灵魂游离出窍,在江面上徘徊,如一盏不灭的渔火。
月在幽蓝的夜空和银子样的星辰间自由穿行,我贴在地面彳亍,如月的一个影子。
偶尔伫足凭栏远眺,看灯桨船影无声地于江中缓缓驶过。江面,一阵轻柔的夜风,吹腾起袅袅的雾气,空气中总是弥漫着一些莫名的花香,沉郁醉人。而江对岸的人家影影绰绰,模糊难辨,隐约传来的几声狗吠,让人想起对岸是一个人烟稀少的村落。再远处,便是寂寥的夜空,海洋般深沉。
江面的雾越来越重,如夜的喘息,从地壳深处滚滚而来。江风,依然无声无息,在早春的夜晚,贴着水面滑过。
回来的路,是不重复的,在龟角尾广场溜达了一阵,便拐个弯,转到城墙的另一边,便是八境公园了。公园是开放的,相对城墙那一头的宁静安详,这里则是一片浅吟低唱。朦胧的月色下,靠着浓密的树林的遮掩,一对对情侣紧紧地抱在一起。我是个界外人,完全有理由双手插在裤袋里,一脸酷酷的样子,目不斜视地走自己的路,昂首挺胸看月亮。而心里霍霍,眼里发热,世界变化太快了,转眼间,我已经老了。
回去的路上,在八境公园里,如同行走在一条曲径通幽的小溪里。双脚成桨,我傲立舟头,情侣们神情各异,电影般在身边一一漫过,如同死去的雕塑,静等我的检阅。
一个孤单的鬼魅,对月成影,在赣州的古城墙旁。
天近黄昏,最好的景致当然是建春门一带了。
黄昏夕阳,落日一点点溶金,将江的两岸抹上一层金色。独自躺在岸边无人的草丛里,脚下金光闪闪,波澜不惊。
右边是东河大桥,桥上车水马龙,为苏联专家援华时所建。左边是八境台,楼阁崔嵬凌空,耸立江头。八境台下,章、贡两江汇流,汇流成了江西的母亲河——赣江。再远,便是郁孤台——郁孤台下清江水,中间多少行人泪?西北望长安,可怜无数山。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江晚正愁余,山深闻鹧鸪。想来稼轩当年还是幸福的,不像我等这样郁孤——江晚愁余时,却无深山,更无鹧鸪,唯剩一江清水。
建春门是一座古式城楼,登楼放目,舒展的天空下,一江春水碧透,漫流无声。有一浮桥,静卧其上,如一树藤,伸向对岸。摩托车、自行车、行人、挑夫,络绎不绝,踩在上面咿咿呀呀作响。浮桥是用铁皮筏子串连并接的,上面铺着厚实的木板,有些晃荡,却极为坚固。
冬天的下午,阳光和熙,建春门外的草丛里,适合美美地睡个好觉。自然醒后,夕阳正西斜。双手枕头,透过身旁的狗尾草,窥视来往的人群,探询他们的悲苦喜乐。
这时的码头,从城门口,到长长的斜坡石阶,再到临岸的浮桥,已经成了一个喧闹的小市场,有引车卖浆的,有挑屎挑尿的,有算命摆摊的,有拉二胡讨钱的,有卖日用品的。我曾亲眼看见一个年轻的和尚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在电脑算命机前投下一枚硬币,占卜自己的前程、往事,也许还有婚姻。
江边,有船家在卖鱼。他们把船泊在浮桥边,向路人兜售鲤鱼。那些鲤鱼,大得惊人,轻者七、八斤,重者四、五十斤。鲤鱼宜吃小条的,像如此巨大的鲤鱼,其肉质类似豆渣,老而无味。重的鲤鱼,光鱼子就有十来斤,青褐色,透着一股浓烈的腥臭味。好在价格倒是不贵,三两块钱一斤,引得不少人驻足。
久了,便发现两件好玩的事儿。
一个是拴鱼的方法。在夏阳村,一般是用草绳穿过鱼鳃,用手提溜着,遇到路人,会豪气地招呼对方,到我家吃鱼去。路人也笑着回答,好啊。其实这只是一种客套,里面透着炫耀与附和的成分。建春门外的鱼,包括四、五十斤重的,都是一根轻柔的红塑料带扎在鱼背的鱼鳍上,提在手里,走在晃晃悠悠的浮桥上,鱼像在空气中游动,如一幅静物写生画。我曾经一度担心鱼鳍能否背负如此沉重硕大的鱼身,观察多次,才知道这种担心完全是庸人自扰。
另外一趣就是发现经常有摩托车送鱼来。趁无人注意,几大箩筐的鱼会被偷偷倒入船头密封的鱼仓里。呵呵,赣江、浮桥、渔船,这些别致的景色,原来只是商家的道具罢了。后来问熟人,才知道这鲤鱼非生长于赣江里,而是从远处贩卖过来的。赣州本地人很少吃这种鲤鱼,他们喜欢用草鱼做成大块鱼,用鲢鱼腹部做成小炒鱼,肉质鲜嫩,且鱼刺少。
天色将晚,草地上有些凉了,我便坐起来,抽着烟,两眼成流氓状,遥看妇女们蹲在江边的台阶上洗衣浣纱。金色的余晖下,一群妇女一字排开,撅着个肥嘟嘟的大屁股,如一群胖企鹅。有时,低声议论了几句后,她们会突然爆出一阵大笑,搅得江水里的倒影不知所措。
天边,夜鸟归林,嘎嘎声遏云不绝。
逐渐,天色暗淡下来,江面上升起了无眠的渔火。夜,就这样滚落下来了。
蒋经国,何许人也?
七十余年过去了,为什么赣州还到处残存着他的影子?
曾经作为赣州标志性建筑的标准钟早已经停了,如今看起来是一座矮小的建筑物,却依然如雷贯耳,作为地标活在赣州人的嘴里。徜徉在和平路,从路两旁古老衰败的建筑群,到八境台蒋经国故居,我依然寻觅到了蒋公当年在赣南的丰功伟绩。尽管,对于一位上个世纪的风云人物,我深感陌生,更谈不上所谓的感情。但是,我无法忽视他的存在。标准钟附近,曾经是赣州最繁华的商业地带,那里的路从修好后,一直到现在,七十多年来没有开挖翻修过,这让我们这些发明拉链路的子孙羞愧难当。
蒋经国在赣州主政时,年仅29岁,大刀阔斧查禁烟赌娼,修明吏治,发展经济,兴办教育,六年时间(1939年——1945年),社会面貌大为改观,人称“赣南新政”。
在赣南,蒋经国脚穿草鞋,遍访赣南11县的每个角落,一共步行了2850里路,途经974座桥,发现其中有714座需要修理,有84条路是不能走人。
1940年11月,第四区扩大行政会议制定了《建设新赣南第一次三年计划》,蒋经国提出了要在3年内实现“五有”目标:人人有工做、人人有饭吃、人人有衣穿、人人有屋住、人人有书读。计划实施前的赣南,150万人口中有九成以上是农民,除了矿山开采之外,全区几乎没有像样的工业。蒋经国一方面吸引沿海内迁资本到赣南开办工厂,另一方面推动成立纺织、碾米、制糖等小型工厂。
1943年11月,美国记者艾特金森在《纽约时报》发表报道称,蒋经国的改革使得赣南地区面貌一新。赣南原本是粮食严重短缺的地方,现在的产量已足可供应10个月的消耗量,预计到1944年可完全自给自足。“中国方面的有识之士都一厢情愿地高谈中国的现代化,却只有赣南在真正地推行。”艾特金森感叹道。在他眼里,赣州是当时中国最现代化、最干净的城市。
赣州成为当时中华民国时期的“三民主义示范区”,人口由不足十万扩增至五十万,取得的举世瞩目的成就。我们不难发现,赣南经验后来成为蒋经国主政台湾时民主和社会发展的典范。也就是说,当年的赣州,是蒋经国将台湾晋身为亚洲四小龙的试验田。
一边是海水,一边是火焰。
赣州固若金汤。土地革命战争时期红军曾两次攻打赣州,均未能破城:日红军第一次攻打赣州城,苦战两天未克;1932年2月红军再次攻打赣州城,历时月余,久攻不下,只得退兵。日,赣州通过里外合应,一边打一边谈判才得以解放。此时,离新中国成立只有一个半月。另外,朱德的妻子伍若兰年仅26岁,1929年在赣州被割下头颅示众。
瑞金却是苏维埃临时政府的诞生地。同时,兴国是著名的将军县,于都是江西省苏维埃政府所在地,万里长征第一渡,会昌则是“会昌城外高峰,颠连直指东溟,战士指看南粤,更加郁郁葱葱。”
为什么一个赣南大地会如此水火不相容?中共的临时政府在此生根发芽,而国民党最好的示范区也诞生于此。历史为什么要如此矛盾?
百思不解之余,我查阅了不少历史书籍,终于找到了答案:
民国24年(1935年),全省改划为8个行政区,赣南各县分属江西省第四、八行政区。
第四行政区设赣州,辖赣县、南康、信丰、大余、上犹、崇义、龙南、定南、全南、安远、寻乌11县。
第八行政区设宁都,辖宁都、广昌、石城、瑞金、会昌、于都、兴国7县。
如此,怪不得会是两样的天。
赣州,不仅是蒋经国政绩的发祥地,也是他爱情的收获地。
在赣州,蒋经国遇到了章亚若。
蒋章之恋,堪比好莱坞大片:一个是太子,一个是抛弃两个孩子的年轻漂亮的寡妇,相互倾慕相互爱恋,在太子妃的容忍下频频幽会,有了身孕后为避人耳目远迁桂林,生下一对双胞胎男婴,而女人却在医院里被暗杀至死……剧情跌宕起伏,有改革,有爱恋,有情色,有战争,有暗杀,两代悲情,百年哀怨,令人扼腕叹息。
如此经典而真实的故事情节,没有理由不拍成电影啊。2005年,曾一度传出消息,说两岸合拍电影《章亚若》,还说章亚若之子蒋孝严认为由张曼玉来饰演章亚若比较合适。很遗憾,这个消息最后无疾而终。
我在游历通天岩时,发现山腰上有一处小房子名曰“蒋经国舞厅”,里面的墙上撰文道:在这里,蒋经国遇到了他一辈子最心爱的女人章亚若,一段旷世奇恋由此发生,让后人千古传诵……
读到这些文字,我不得不摇头。明明是男盗女娼,婚外偷情,一旦发生在伟人身上,便成了旷世奇恋,成了千古传诵,这也太扯淡了吧?
我喜欢揭开孔雀华丽的羽屏看其后的丑陋。
章亚若,江西永修人氏,出生于书香门第,自小聪颖异常,15岁嫁给表哥唐英刚,生育二子。她与唐英刚结婚后,仍经常外出跳舞、聚会、看电影、唱新戏。唐英刚对章亚若的行为难以接受,经常指责、干预她的外出。这样,夫妻之间的裂痕愈来愈深。1936年的一天,唐英刚与章亚若发生争吵后,在极度痛苦中自杀。唐英刚一死,年轻的章亚若在唐家待不住了,丢下两个儿子回到了娘家。
20世纪30年代末,日军打到江西,章家几经辗转,迁到江西南部重镇赣州市。那时,章家人口较多,每天开支甚大。为了生活,章亚若的母亲便动员儿女们各显神通,自谋职业。章亚若此时只有23岁,有文化,人又长得漂亮,很快被蒋经国看中,将她调到自己主持的“三青团江西支部训练班”工作。“三青团干训班”一结束,蒋经国又将她调到赣南专员公署,担任他的专职秘书。从此,蒋章算是勾搭上了。
章亚若对蒋有意隐瞒了自己的婚姻史。后来和盘托出时,曾让蒋非常痛苦,由于深爱对方难以自拔,蒋没有深究下去。
章亚若多次向蒋要名分,尤其是生下一对双胞胎后,扶正的心愿愈发急切,最后导致自己惨遭毒手,在医院里被人用毒针暗杀。章亚若死于何人之手,至今是历史的一个谜。
这是一个怎样的女人?
婚姻不幸,但抛夫弃子。工于心计,步步为营。相貌出众,才情绝佳,然红颜薄命,命殒政治。
红旗大道自东而西横贯赣州中心城区,是赣州市的一条形象大道,路幅宽69米,其中车行道宽29米,人行道宽12米,绿化带宽28米。红旗大道被评为“江西省园林路”,以其颇具特色的绿化闻名于省内外。
很难想象,上世纪60年代敢修建69米宽的街道,这需要大刀阔斧的魄力,还有杰出的极具前瞻性的才华。设计者当时号称提前50年。如今,50年过去了,红旗大道还是目前赣州市最长、最宽的一条城市干道,它的绿化既满足了组织城市交通的需要,还发挥了改善城市小气候条件,保护环境卫生,丰富城市艺术面貌的作用,是赣州城市景观的重要组成部分。
行走在红旗大道的林荫路上,浓密的树荫常让人产生一种幻觉,似乎不是置身于在喧闹的城市交通要道,而是漫步在在幽静的大学校园里。
红旗大道的赣电大厦楼下,有一家书店——皇家书苑,我经常在那里流连忘返。
那里的书多为正版,非常合我的口味,三、五折后再送一堆购书劵给你。仔细品味,发现店中很多陈设看似漫不经心,实则颇费心思,从进书的渠道、品种,甚至包括店里所播放的音乐,都可以看出店主是一个雅致之人。
很遗憾,它最后还是消失了。
我疯子一样在周边找了好几圈,才明白已经被一家鞋店取而代之。我徘徊在红旗大道上,无比惆怅。
我们的城市,书店越来越少,适合呆的地方也越来越不多了。
每个周末,我会开车去红旗大道边上的江西理工大学。
找片丰腴的草地,仰八叉躺下,像农民一样睡个饱觉。睡够了,去食堂吃饭。挤在一大堆学生中间,花个十几块钱,就可以找到做富翁的感觉。
饭后,到处溜达,在学校报窗下看报纸。我没什么文化,别人是看报纸,我是看看报纸的MM。有时,也会亲民一下,在篮球场上跑上几圈,呼哧呼哧后,再去校礼堂看三块钱一场的电影。
现在的大学变化很大,一到夜里,湖边到处是搂搂抱抱的男生女生。图书馆里,则是冷冷清清。我不是卫道士,这些丝毫不影响我对大学校园的向往和留恋。放眼建筑工地一样的中国,大学依然是个清净之地。
在赣州,我玩过一次行为艺术。
周末。晚饭后,洗了个冷水澡,换了一身安踏的短裤背心下楼。一路从五楼跃下,没有任何先兆,突然吼起了郑钧的《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将伤感吼得热烈奔放。
顿感身轻如燕,心情大好。
这样的周末,我应该出去游荡游荡,享受一下单身贵族的生活。
开着车,吸着烟,散步一样闲适。天气真好,飘着霏霏小雨,将白天的暑热驱赶得一干二净。过了南门口,来到我最喜欢的皇家书苑。把车停在红旗大道的林荫道上,一下车,闻见空气里弥漫着花的清香,而雨,依然飘着,似有似无,让人无法感觉。很长时间,没有这么好的心情。
活着,比他妈的啥都强。
书店里似乎换了老板娘,那个惨不忍睹的女娃娃终于销声匿迹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小有姿色的少妇。书店里人很少,安静如昔,音响里依然放着我喜欢的班得瑞。在行云流水的音乐里,我用了一个小时的时间,买了二十几本书。
过后,我步行到隔壁的赣电大厦。
赣电大厦是赣州市区唯一一家四星级的酒店,这是早年的定论。现在不一样了,现在赣州人民有五星级的锦江国际大酒店,开始扬眉吐气了。但那在郊区,市区最豪华的酒店依然要数赣电大厦。
我在大堂的西餐厅喝了杯咖啡,30元的蓝山,洗脚水一样寡淡。
不可能就这样回去吧,我难得这么好的心情,一杯洗脚水就打发了?
我下到负一楼的“素之梦”俱乐部,花了38块钱狗刨了两个来回。偌大的游泳池,只我一个客人,却三个服务员伺候着,真正的皇家礼遇。
游完泳,信步上了三楼。至于为什么上三楼,我根本就没去思考,只是跟着电梯瞎转悠。
三楼人声鼎沸。推门进去一瞧,原来是平安保险在举行活动。一屋子密密麻麻的西装革履和盛装礼服,在璀璨的灯光下,愈发庄重神圣。
我本想退身而去,但突然想起爱因斯坦对于自己破衣烂衫的解释:在这个城市,反正谁也不认识我。我也心想,估计这里也没有人认识自己。
于是,我恶作剧之童心上来了。时,我穿着一身素白的运动短裤和背心,外露着胖乎乎的肥肉,脚下徙着一双5块钱的塑料拖鞋,在一群绅士名媛之间鸡立鹤群,外星人一般格格不入。我目不斜视,缓缓绕场一周,在众目睽睽之下,我像在自家菜园子里一样随意。众人忙掐断嘴里的各种话题,鸦雀无声地,集体给我行注目礼,像看一只猴子,或者一个疯子。我却不是这般感受。我感觉像国王一样享受万民的无比拥戴。
没有人敢问我,也没有人敢拦我。我绕场一周,挥了挥手,又飞吻了两下,完成了我的行为艺术演出,在万民拥戴的注目礼下扬长而去。
好玩!一群把自己包装得人模狗样虚伪之徒来冒充上流社会,不玩他们玩谁。
心情不好的时候更多。
深夜,大风号木,月色浮沉。孤独,如影随形。心情低落消沉,如旷野之上的弦月,浑黄,寂寥,而又幽远。
不知道自己在寻找什么,或者追求什么,华丽的背后,一切是如此地孱弱。
清明节的下午,烟雨濛濛,一个人伫立在赣江边。一把低眉的伞下,所藏的不是一个黛色哀愁的女子,而是一个内心惶惶的中年男人。那一刻,有一种死的冲动,沉江千古,随风漂流。在清明,对所有的人不作挥别,只想安然离去。
其实,所谓的生命,亦是如此,黯然而又安然。
人心汹涌的深处,有几人沧桑过后,内心风采依然?
日渐憔悴的不仅是容颜,还有人海中的孤独。落落大方之余,其实背后都是落落寡欢。脆弱,不堪一击。
总是无端地想起一个曾经看过的电影镜头:一个人被绑架在椅子上,看着破门而入的强盗进来打家劫舍,而自己坐在那里,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动也不动,不是不想动,而是不能动。嘴无声地张了张,想说话,却发现嘴巴早被胶布封住了。所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骨子里的冷,如夜风,号木不止。
我明白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深味曲终人散的落寞,但无法接受很多人的嬗变,在转身一瞬间的面目狰狞,甚至面目全非。那一刻,我来自山中,对城里人的游戏规则,不知所措,呆若木鸡。我知道人会变老,知道很多美好会流逝,只是深感无奈,生命是如此的短暂,瞬间即逝。
很多人依然活着,只是在我心中,他们早已经死了。
在每一个清明,我会在内心数落着一长串名字,祭奠,追忆,怀旧,想起许多,又在极力想忘却许多。这一折腾,心中隐隐作痛起来。很多细节,在努力忘却,从此不想再提起。生活,有时像一杯温开水,看在眼里,空洞虚无,握在手里,却温暖真实。
清明,想清理什么,又想明白什么?
谈谈赣州的吃。
相对河源、梅州、韶关、龙岩等客家人聚居之地,赣州菜系偏辣,以宁都菜为主。为何偏安一隅临近抚州的宁都会领唱赣南菜系,这点让人颇为纳闷。但赣州大街小巷遍布宁都菜馆,足以佐证此说。
在赣州呆的时间久了,便日渐融入了这座城市,知道很多关于这座城市的历史由来、人文典故和乡间野史,尤其是美食这块,多了一些心得。
如果想对赣南的美食做一个全面的了解,你一定得踏破铁鞋,在19个县市区寻寻觅觅,出入寻常巷陌,方能领略其间美味。
宁都菜,最著名的是竹苲大块鱼。草鱼切片,香煎,黄焖,加入高汤(有时也放入豆腐)和新鲜的青辣椒,汤汁醇厚,适合下酒佐饭。此菜之所以流行,秘诀在于草鱼新鲜,无腥味,无污染,自然养殖。竹苲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镇,草鱼闻名得益养鱼的鱼塘为黄泥巴水塘,自然条件得天独厚。黄泥巴含有多种微量元素,用来养鱼,自然鲜甜可口,肉质细嫩。
宁都第二道名菜是宁都肉丸。吃过几次,没有太深的印象。肉丸这玩意,只有潮州的牛肉丸能让我打起精神来。
宁都三杯鸡,味道不错,入选2008北京奥运会主菜单。客家三杯鸡和台湾三杯鸡的做法有异曲同工之妙,除了一杯米酒、一杯酱油,主要区别是再加入一杯食用油还是一杯糖。客家菜偏油,台湾人嗜甜。上海的三杯鸡,估计和台湾人的做法大同小异。为什么宁都三杯鸡闻名于世,说到底,还是鸡的产地问题。那地方,山清水秀,鸡鸭成群。
除了以上三甲外,宁都菜还有涮鸡、魔芋炒五花肉、萝卜丝蒸排骨、凉拌空心菜等。
兴国,玩的是粉蒸系列,粉蒸鱼、粉蒸肉、粉蒸肥肠等,各具特色,有点像湖南浏阳蒸菜的翻版,只是少了一些辣,多了一些油腻罢了。
兴国的鱼丝也是久负盛名。据说最正宗的鱼丝是采用新鲜的草鱼肉,拌入红薯淀粉成糊状拉丝而成。蝴蝶鱼和鱼丝做法大同小异,将拉丝改成了切片。
还有红薯干,聪明的兴国人民利用红薯这简简单单的玩意儿,或蒸或炸,创造出一大堆小吃,名目繁多,难以赘述。兴国的小吃还有米果,当地话叫麻琪和黄琪,据说是糯米研成粉末油炸出来的两种小吃。我寻觅良久,至今未能一饱口福。
会昌有米粉节。除了豆腐干,米粉是会昌的主要特色。
我在会昌吃过数次夜宵,都是炒一碟米粉,喝几大壶滚烫的水酒,外加豆腐干和卤汁笋干。会昌的豆腐干,黄褐色,切丝后加醋、辣椒面和香菜,韧劲十足,颇有嚼头。吃完夜宵,已是夜深人静,一群男人站在江边对着天空集体尿尿,水酒所化成的液体,亮晶晶的,烟花一样,在夜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人生之快活,莫过于此。
于都的棕芘炒腊肉或五花肉,清热解毒,清凉降火,且凉中带苦,先苦后甘,让人回味无穷。所谓棕芘,就是棕树上还未开出来的棕籽,蛋黄色,类似于鱼籽状,典型的民间乡野食物。做法是先把棕芘切成块状,飞水后清水漂洗或猛火爆炒去其涩味,之后和普通菜肴差不多,油盐酱醋,加腊肉、冬笋、萝卜等,或炒或汤,香气扑鼻,乃大自然所恩赐的一道菜。
瑞金菜有牛肉汤、牛杂汤、牛小排,滑肉,田边豆腐等。
韶关南雄的鹅王非常有名,受其影响,南雄旁边的大余也有自己的鹅王,做法相同,只是加了些辣,演绎成了另一种风味。大余的小吃有点意思,多味花生、烫皮是主打产品。多味花生是用花生米外裹淀粉,加入辣椒和甜素,油炸而成。小时候,我常偷大人的钱去学校门口的杂货店买这玩意儿,品牌是“牡丹亭”。烫皮则是膨化食品,原料是红薯粉,口感好,吃起来咔咔作响,像牛吃草一样横扫一大片。
崇义过埠的全鱼宴,吃过一次,至今难忘。过埠是陡水湖上游的一个小镇,水质条件得天独厚。崇义山区多竹,竹笋炒腊肉,竹筒饭,相比云南等地是自成一派。
赣县五云桥的猪脚,白煮,汤汁鲜甜,肉质酥烂,肥而不腻。白煮,乃反朴归真之烹法,不是土猪肉不敢这样玩极限的。黄沙的清炖鸡以及手磨豆腐,平民消费,贵族享受。
赣州还有一些菜肴值得一啖:
寻乌的雕子粥,用麻雀等野生鸟类和粥一起熬煮。
上犹的银鱼汤,取自陡水湖的银鱼熬汤,汤汁乳白鲜甜。
于都的鱼丸,还有萝卜饺,萝卜丝做馅,别有一番风味。
南康的荷包胙,荷叶包米粉扣肉,荷香四溢,肉质入口即化。
信丰除了芋荷、萝卜干风味小吃外,辣鱼也是一绝。新鲜的草鱼,用你难以想象的辣椒,大面积的红,油画般壮观,加盐腌制,色香味俱佳。
赣州的美食,浸透着赣南的山山水水,让人流连忘返。
市区最有名的菜是小炒鱼,几乎每家餐馆都在做,但正宗的不多。究其原因,主要是鱼的选材很重要,每次只选用鱼腹处软绵绵的白色之处,简称鱼白。鱼白少刺,肉嫩滑口。一条鱼有多少鱼白啊?所以很多商家退而求其次,用鱼其它的部位滥竽充数,把一道享誉全国的赣南小炒鱼给糟蹋了。小炒鱼的做法类似于北方的醋溜,主要调料是醋和黄酒。
市区还有道名菜,叫“吆米”。一个怪异的名字,端上桌后,竟然是卤鹅,和广东风味差不多。吃“吆米”,得去东河大桥脚下,那里有一片专门经营此物的餐馆。
在灶儿巷,有一家三进的明清大院,名叫“董府”,被人简单修葺一番,用来开发饮食。说实话,除了腌菜炒饭有点意思外,其它菜式都很平常,但里面的布局古色古香,雅致洁净。恍惚间,似乎穿越到了古代,坐在某大户人家席上飞酒斗觞。
出了灶儿巷,经和平路穿过标准钟,便是赣江边建春门里的濂溪路和中山路。古城墙下,酒楼密集,食客如云。其中以太子楼、中山国宴、新中山、涌金门食府、濂溪雅居、金饭碗而名气冲天。这些,我几乎都光顾过,没有留下深刻的印象。我历来认为,美食来自民间,来自街头巷尾的摊贩上,一旦进入酒楼食肆,便成了流水线作业,失了真味。
有一次,和一个广东朋友一个赣州本地人去中山国宴吃饭,心想,盛名之下当不虚此行吧。为了照顾广东朋友的口味,我点菜时特意声明放微辣。三道菜依次上来,不到三分钟,广东朋友跑出去了,蹲在马路上一边泪眼汪汪,一边狂灌矿泉水。八分钟后,赣州本地的朋友也跑出去了,坐在马路牙子上吸烟。我勉强撑到十余分钟,唤来服务员买单。我像犬类吐着舌头忍无可忍地问:求求你,你能不能告诉我,究竟什么是中辣和大辣?
同样在南河路,有一家鱼头王值得一吃。这也是我走南闯北多年后认为最好吃的鱼头。汤汤水水,辣得让人难以忍受,但越辣越想吃,越吃越辣,自始至终,都是一场味蕾和口欲的拔河赛。
赣州人嗜辣,你是难以想象的。
前几日,我在西郊路的春望饭店宴请几位美女,均夸道这是个有趣的地方,自然,我也成了有趣的人。呵呵。
建春门外的新中山饭店,以及中山国宴的锡纸焗鲈鱼,辣鲜之余,鱼肉鲜嫩且少骨,值得品尝一下。
铁龙酒店的羊蝎子,不知何物。满怀好奇之心前去,端上桌才明白,所谓的羊蝎子其实就是羊骨头,和北方的羊肉比起来是天壤之别。看见座上客芸芸可观,我只能对赣州人民深表同情。
营角上的澳门豆捞,号称是全国连锁,其实也就是欺负内地人没吃过海鲜罢了。倒是街对过的杜可以的粥,潮味之余,掺进了自己的理解,一碗粥有滋有味,值得褒奖一下。
赣南文艺学校校门口的鸭翅、鸭头、鸭脚,我经常光顾。美女如云,口味独特,挺适合怀旧校园生活,更适合牵一MM的手坐在一起文艺不止。
在赣州,满大街都是南昌瓦罐蒸汤,和沙县小吃走的路线差不多。那里的腌粉,拌些萝卜干、腌菜和花生米,早餐或夜宵,便宜好吃。一盘腌粉,让我莫名怀念自己在樟树的那些艰涩岁月。
位于开发区的市药监局侧面一条小巷子里,有一家老肥餐厅很不起眼。那里的香辣猪脚,刀叉并用,双手齐下,鲜辣,肥而不腻,卖相惊艳。一坨一坨的肥肉,连肉带皮,入口即化,那份味蕾享受,足以让和尚还俗,让佛祖跳墙。老肥餐厅的香辣猪脚,为食客必点之菜,58块钱一份,老肥每天可以卖出上百份。自然,老肥肥得流油,富得流油。
其它饭店,像万福楼、将军菜馆、无国界、春庆楼、榕榕饭店、黄金坞、涌金楼、东川楼、2000年大酒店、江南亮勺、三江酒楼,江桥大厨、江南大酒楼,均无特色可言,反而在名气和装修上,一个比一个会吹牛。
认识刘国芳老师,是在赣州。
日晚,夜色漆黑。
五龙客家风情园,一间年事已高的小屋,有天井有庭院有八仙桌,别致典雅,古意盎然。
俩男人——刘国芳与夏阳,踞桌而坐,三碟小菜,一瓶啤酒,一钵白粥。
乍寒之风穿堂而过,灯火潦草。
老刘啤酒,我茶。
诚恳率真。两人一边抠脚丫子,一边纵论小小说以及股市风云,间或人生沧桑与世事掌故。亦雅亦俗,亦俗亦雅,雅俗齐鸣之余,一见如故,如同知己。
两个半小时后,杯盘狼藉,一地瓜子壳,握手散去。
此夜,赣江波涛汹涌,风生水起。
补记:五龙风情园里的菜式平常,其客家歌舞表演倒值得一看。
三鲜粉,赣州安远县一道地方小吃,名气不小,赣州市区到处都是。
然,正宗者少。
我楼下有一家,小店老板娘一脸横肉,所经营的三鲜粉寡淡如白开水。她擅作倾城一笑,几颗茁壮的门牙豁了出来,让你举箸间,战战兢兢,难以下咽。
三鲜粉通常的做法,是将三鲜(瘦肉、猪肝和小肠)用生粉、精盐勾芡腌制,搁小锅里高汤煮开,浇在烫熟的湿米粉上。满满一海碗,佐以豆芽、冬菜和葱花、小磨香油,调味后香气扑鼻。
食客若嗜辣,可自行添些店家腌制的辣椒酱。
三鲜粉关键在于三鲜之“鲜”。安远地处大山深处,偏僻辽阔,天蓝水秀,那里农家自养的土猪,向来耻于与味精鸡精等城市调味品为伍。
因为三鲜粉,生活在赣州这座古城,是件幸福的事儿。
滨江路有一家,味道NO.1。
据说只做早上的生意,阳光羞涩的十点钟一到,便关门打烊,店主自行背双手上茶楼品茗海聊。
据说生意异常火爆,如云的食客须领一面小木牌等候,颇遗古风。
据说无论达官贵人还是平民百姓,都得低下高贵的头,老老实实按牌号来。
可惜,言传者也是道听途说,云里雾里,叽里呱啦半天,也道不出个详细地儿来。
内心,盈满了某种期待。
这种期待,类似于一个臭流氓获悉林青霞、张曼玉将路过自家门前一样摩拳擦掌。
每每驱车经过滨江路,两个眼睛瞪得赛似张飞,寻寻觅觅,于路两旁。滨江路,漫漫,八公里其修远。
某晚,在北国之春沐足城隔壁,吃到一碗三鲜粉,味道不俗。一个春意盎然的老板娘忙前忙后,在眼前打转,顿感神清气爽,食欲大增。
吃完,赖着不走。闲聊。忍不住打听那家传说中的三鲜粉店。
老板娘很厚道,说在飞龙岛附近,叫“于振华”,具体方位她也说不上来。她还说,那家做了十几年,名气很响,自制的辣椒酱堪称一绝,众多饕餮之徒就是奔辣椒酱去的。
时,一个少妇在旁插话:“于振华”在法院隔壁,每天上午十点准时关门,想去得赶早。说完,那少妇打好夜宵,跨上自行车准备离去。
我感激地说:大姐,夜里风大,骑车当心点。
少妇闻言一怔,回头热热地看了我一眼,挥了挥手,消失在午夜深处。
回去的路上,我再一次眼睛瞪得赛似张飞,终于在飞龙酒店的楼下发现了她的倩影。昏暗的街灯下,一家平淡无奇的小店,平淡无奇的门框上,歪歪扭扭写着“于振华美食”五个平淡无奇的小字。
亲亲,我终于逮着了你。
那一宿,黑夜没瞌睡。
我身子滚烫,在床上不停地烙饼,像一个沉浸在热恋之中的大小伙,心中充满了无限的非分之想。
晨曦微露,我就迫不及待地站在“于振华”门前,风尘仆仆,眉宇冰霜,如一大侠。
店不大,却门庭若市,食客爆满,桌子一直摆到了马路边,恍若村长儿子婚宴的现场。我领到的木牌是89号。晕倒,不会是第89拨吧?
一个翘着山羊胡的老头,县太爷一样端坐在简陋的收银台前,面对一群草民流寇,用小木牌发号,施令。
难道他就是传说中的于振华?
味道如何?
说实话,是不错。味道鲜美,汤汁清甜,但远非终生难忘,远非神仙味道。
我还认真品尝了他家的辣椒酱。
乡下农家肥滋养的朝天椒和土蒜子,剁碎腌制,黄澄澄地诱人,一勺子下去,让人喜极而泣。喜的是扑鼻的香,泣的是呛喉的辣。
以后,我发挥自己写小说骗钱的专长,添油加醋,把“于振华”吹得色艺俱佳,香艳诱人,久而久之,成了一个让男人热血沸腾的荡妇版。
每次接待一些周游列国的破落文人,面对他们一脸的趾高气扬,我为了节省几个血汗钱,就用荡妇版打发他们。
某天,老闲视察赣州。当然也是去“于振华”。
老闲喜极而泣三海碗后,抹了抹眼泪,又抹了抹嘴,砸吧砸吧,半天回过神来了,厉声喝道:操,你小子忽悠我!
我掩嘴偷笑:大哥,俗了吧?所谓美食,芸芸众生口口相传而已,浅尝辄止。
一连数日,都是驱车七八公里,在小南门一条深巷子里吃饭。
酒香,菜更香。
这家餐馆是我在赣州最顺口的一家。
某次,听一位政府小官员神秘兮兮地说,明珠酒店后面,一条幽静的小巷子里,有一广东佬——三口之家——在自个楼下开了爿小饭店,每天只接四桌客,五道主打的私房菜,极具特色,以不变应万变。记住哦,去前得电话订位。
哇,这玩法,太刺激了。
店主肯定非平庸之辈。
我想起了江湖上传说已久的那对教授夫妇。
老头老太太北大退休后,在自家四合院里起灶生火,男女搭配,干活不累。一个洗菜一个煮饭,一个烧火一个掌勺,煎炒烹炸间,眉目传情,暗送秋天的菠菜。一对牛郎织女,朝花夕拾,重拾儿时做厨子的梦想。
据说每天只伺候两桌客人。据说不和陌生人说话。据说非诚勿扰。
想不到赣州也有这样的主。
谦恭状,询详细地址。
小官员说非常不好找,许诺有空亲自带我去见见世面。
等待数日。我按捺不住,拿起电话问候小官员。我一边低三下四地联络感情,一边旁敲侧击地提醒他。
无奈他喝了红高粱,上下通气不咳嗽,说话像放屁一样无拘无束。
不就是明珠酒店后面一小巷吗?
某晚,彩云追月,适合干一场风花雪月的事。
邀上同样春春欲动的雪弟老师,锦衣夜行,全副武装,一起奔赴红旗大道。
把车停在明珠酒店。
开始对酒店后面所有的小巷展开搜索,地毯式搜索。
我和雪弟老师像两条猎犬一样宣誓:不放弃,不抛弃。
夜七点,分头行动,随时保持手机联络。
夜八点,分头行动改统一行动。
夜九点,统一行动改分头行动。
夜十点,我们坐在明珠酒店背后的夜市里狼吞虎咽。
月如水,芙蓉姐姐一样浪。
雪弟老师用衣袖擦了擦嘴,打了个饱嗝,望着一街的人来人往,热泪盈眶,东坡一样老夫聊发少年狂: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女有黑白俊丑,男有高矮胖瘦,呃——此事古难全,呃——古难全啊。
我搁下筷子,遥望明月,暗香浮动,禁不住普希金一样浮想联翩:
离那家广东人这么近,闻着夜空中他家飘出的油烟味,呃——吃这顿饭,呃——也值。
半年后,我对一小女生相思成疾,内分泌严重失调。同事为了浪子回头,某晚在小南门一家非常偏僻的小饭馆请我吃饭。
我们像梁山泊的兄弟一样,以饭代酒,连干三海碗,大快朵颐。大汗淋漓。任何华丽的狗屁语言都是多余的,就一句话——真TMD好吃!
同事介绍说,老板祖籍广东潮汕。这一带的住民,多为早年移居赣州的广东佬。
怪不得,这家的大块鱼香煎后,加潮汕地区独有的黄豆酱清蒸,与赣州本地的做法迥异。而白菜梗炒猪肝,则完全偷师于北方“溜”的技巧,故鲜嫩爽口。
同事又说,今天我们好彩,他们每天只接待几桌,来晚了就恕不伺候。
我一愣,激动地问,江湖上传说的那个广东佬,三口之家四桌客人五道招牌菜,就是这儿?
同事点头,笑了。
饭后,我顺着来路的另一头拐了出去,发现马路对面竟然是高耸入云的明珠酒店。
我傻了好一阵子,才幡然醒悟:原来不是在明珠酒店后面,而是对面。一字之差,谬以一条波澜壮阔的红旗大道。
苍天啊,大地啊,那晚,你们究竟在哪里?
这一次非常过分,在赣州呆了将近一个月。
今晚在外面喝了点酒,喝了酒回来,躺在床上痛苦地想,我为什么要喝酒?
望着窗外绵绵密密的雨,感觉赣州这座城市越来越冷了,甚至一度记起了幼时在家乡时早春二月的情景。那时,光着脚板挑一担牛粪行走在田埂上,寒风刺骨,泥泞不堪。孤独的山间,草木衰萎,细雨飘摇。
这几天,思维尤其清醒,是我讨厌的那种清醒,而不是庸人所说的清晰。我希望麻木,希望狡猾地不去想很多事情。所以,我只能把这种清醒化作活跃,创作一些文学作品去消化它,让它再次迟钝下来,最好是停止不前。
这段时日,我在忙什么?好像每天都是不停地吃,填鸭式吃:
2月26日,中午,在西郊路春望酒店,大块鱼味道算是地道。晚上,在南康客家农家饭庄,一道咸鸭蛋黄锔南瓜不错。
2月27日,中午,滨江路南雄鹅王店,招牌菜鹅王让人失望。晚上,滨江路爵士岛咖啡厅,和一个女人吃鲍汁牛腩饭。辣死了,大汗淋漓,赣州版的狗屁铁板饭,38元一份,明显是把我们当农民一样忽悠。女人号称在赣州属于国宝级。当然,我是灯泡,还有另外一个男人。看见对座卿卿我我的甜蜜状,我在心中吟唱李志的《来了》:爱情来了,她穿过月色来看望一个人,那不是我,是我的兄弟。她背对着我脱下淋湿的衣服,我看见外面两只喜鹊在打架……
2月28日,中午,卫府里江南大酒店,菜式平常,完全是哄乡下农民的。晚上,南河大桥的江桥大厨,一大帮人,我低头吃只可下箸的面条。
3月1日,中午,火车站旁的老乡农庄,除了韭菜饼和地衣汤勉强可吃外,其它索然无味。晚上,章贡路鱼馆,我终于请了一次客,专门吃鱼。虽然没有崇义过埠的全鱼宴那样繁杂好吃,但炒鱼蛋,炒鱼杂,也算是对得起几个远道而来的客人。十来号人,酒水自带,呵呵,170元钱整了十菜一汤。高兴之余,我顺便给老板上了一堂课,教育他怎么开饭店。很遗憾,孺子不可教,半年后他搬走了。
3月2日,中午,在开发区的老肥饭店吃猪脚,欣喜地发现,他们家的猪脚比客家大道的遂川猪脚还要好吃。席间,和一个把比亚迪车标抠掉,用丰田取而代之的老板闲聊。他自诩是佛教之徒,在海会寺做居士。操!晚上,下雨天,在世贸广场的摊贩那里吃了碗豆腐海带,没饱,两个臭男人,又去厚德路赣州一中对面吃了一个木桶饭,味道惨淡。
3月3日,上午,十点钟还赖在床上。心想,菩萨保佑,但愿今天没人请吃。这时,老杜的电话来了,我一边接电话一边想,肯定是老杜来赣州了,我是否应该再厚着脸皮去问隔壁孙寡妇借点钱请他吃个饭?老杜哇啦哇啦半天,我只明白了一件事儿,就是他没来赣州。谢天谢地!临到12点,还是厄运连连,被请到机场路农家饭庄,两个人,一个血鸭一个猪杂汤。那血鸭,呵呵,是这辈子吃到最可口的。一边吃,一边思量过几天回东莞,是否应该给夫人带一份回去?晚上,章江假日的老总请吃,在红旗大道华钨大厦旁边的宁都食府。妈的,吃了很多次宁都菜,总算明白,所谓的宁都菜,只有大块鱼还凑合外,其它菜式真不怎么样。席间,有一个镇的书记敬了我两杯酒,我问他辖区内的桃花岛能不能承包给我。他问我包去做什么用?我红着脸说,想在那里养一个姑娘,顺便给其他天下有情人弄个鬼混之地。他眼睛一亮,说,好哇!有机会我们详谈。于是,我开始非常势利地敬他的酒,还言明:副处以下的干部,括号,含副处,老子一般不敬酒的。
饭后,高兴之余,去了滨江大道的“夜上浓妆”K歌,喝了点酒,疏懒自己吼了几嗓子,一帮人的赞道,满足了我卑微的虚荣心。呵呵,10点多,躲开人家姑娘的火辣辣的眼神,我悄然回到住处。深夜,睡在床上,盘点近几日的吃吃喝喝,黯然神伤,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我一不小心成了一垃圾桶?
鲁迅说,他要把别人喝咖啡的时间用在写作上。我能不能把别人用在包二奶、嫖妓上的时间用来写小小说?
赣州的冬天真冷,山区小气候飞扬跋扈,让人一天到晚无所事事,缩着脖子袖着手。
这样的冷天,不睡到中午饭起来也太亏了。房门被拍得山响,我只好起床,为了表达自己的愧疚,我答应亲民一下,多日来第一次在住处吃饭。呵呵,把煮饭的小丫头乐坏了。
晚上,四个大男人饥肠辘辘,在机场路农家饭庄吃了血鸭、小肠、苦麻菜炒黄鳝和一个青菜。除了青菜不咋地,其它菜都不错,吃得一身热乎乎的。
饭后,料峭的鬼天气,寒风凛冽,淅沥的春雨飘个不止。手下一个经理,缩着脖子请我去山水大厦泡澡。我冻得双脚跺地,思想开始打小九九,心想我这只母鸡今夜是难以孵文字了,过两天就得回东莞,重新落入王母娘娘的魔爪,此时不快活,更待何时?
两部车一前一后,行驶在霏霏的春雨里。临上红旗大道时,我突然改变了注意。再熬个几天,夏阳在赣州地面上也算是一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岂能去山水大厦这样藏污纳垢的地方,到时白布进了染缸,不黑也污了。我端着个架子,正人君子般给前面的车打电话,说明天是学雷锋的纪念日,为了隆重纪念雷锋同志,我们去棕榈岛吧。
于是,改道去了棕榈岛。
泡在棕榈岛偌大的水池里,感觉似曾相识。想了一阵子,想起了东莞高埗路口的万江海世界。作为休闲水疗会所,其实就是大澡堂换汤不换药。棕榈岛随处随地都在抄袭模仿海世界,或者说,是一个缩小版的海世界。我想到这里,向会所的经理打听奥妙,果然是海世界的一个股东投资的。老板是香港人,号称投资五千万。呵呵,搞笑!
过去,我很少认真注意男人的身体。今晚,面对几十号大老爷们赤身裸体,我细细打量了一番。我发现男人的身体是如此地丑陋,大多数是臃肿不堪,毫无任何美感而言。下面的东东,它们或长或短或伸或缩,一律松松垮垮,藏在一堆草丛中,垂得像个烟袋,无任何雄硕阳刚之美。而皮肤,年龄大的鸡皮一样起着褶子,年壮者则白白胖胖,猪皮一般泛着油腻之光。
狗日的世界为什么如此缺少美感,如此悲哀?
我站在镜子前,痛苦地想,如果自己瘦下一圈,绝对是他们里面身材最有条款的一个。妈的,我为什么不去瘦一圈?这时,我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农民精神显露出来了:从明天开始,我一定要学雪弟老师买一双球鞋;从后天开始,我一定要学老闲发誓跳芭蕾舞;从大后天开始,我一定要学云姐躺在秀江里仰望星空啃雪糕......
泡在池子里,我似乎成了一团面粉,开始时是在和面,冰冻的身体从内到外变得活泛起来,然后是发酵,叫人给搓背,搓下这辈子的沧桑和污垢,最后是蒸发,在干、湿两个桑拿房里闷蒸。当我这只馒头出笼后,坐在水池边喝水抽烟,一身舒坦,我禁不住想,此刻,谁和我谈什么狗屁理想什么狗屁人生,我一定宰了他。
倦意渐渐涌了上来。经理是遭我剥削的,我当然不能叫人家买单。把他的账记在我的名下后,便赶他回家。因为我知道,两公里外,他更年期的婆娘正在床上虎视眈眈地等待他去救火。我则不一样,我一身轻,可以上二楼找个小丫头谈人生。
很久没找小丫头谈人生了。原先,这是我一大嗜好,也是拿手绝活。
摸着小丫头葱一样白嫩的手,是一大享受。口沾莲花,佛语数句,帮她算命占卦。披着相术的道德外衣,抓住人家的芊芊玉手,这等幸福,竖子之徒是无法消受的。有时还谈人生,痛说革命家史,说得人家泪眼婆娑,恨不相逢未娶时。
客观说,这是一家正规按摩场所,一个小房间,放着两个床,门上还有一块透明的玻璃。也正是这玻璃,让俺有色心无色胆。俺进去不到两分钟,就呼噜震天,估计把那小丫头吓得不轻。快到钟,俺醒了。醒后,小丫头抿嘴直乐,说你老婆命真苦!我问为啥?她说你老婆睡在你身边,夜夜这么大的呼噜声,不死都半残了。
岂有此理,小三都还没毕业,就敢抢班夺权?我恼怒不已,把自己和人家谈人生的初衷彻底给忘了。
临走时,那个小丫头一脸春风地说,大哥,帮我卖份夜宵吧。
你喜欢吃什么?
我笑笑,一本正经地说,我还是给你二十块钱吧。如果我真去给你买夜宵,这性质就变了。我这辈子只给两个人买夜宵,一个是辛辛苦苦陪我睡觉的黄脸婆,一个是辛辛苦苦把黄脸婆养大好陪我睡觉的丈母娘。
赣州市区的色情业遮遮掩掩,不甚发达。
火车站周围一门子清,缺少南昌那样的花团锦簇。沐足阁按摩房,也多为良家妇女和徐娘半老,风韵惨淡,却誓死不从。只有偶尔几间酒店和路边发廊,似乎在干卖肉的营生,算是城市的一种点缀吧。
所谓江西第二大城市,色情业连内地一个小县城都比不上。有朋友对我总结说:赣州,让人淡出鸟来。
朋友的总结,其实只看到了冰山一角。赣州色情业小米加步枪,不代表赣州不是一座香艳之城。
香在何处?艳在何方?
赣州流行情人。
在赣州,我所接触的不少小老板、小官员,都无一例外,在外面养着小情人。甚至,还有不少好心人或暗示或撮合过我。他们的意见是嫖妓的最高境界就是养情人,花点小钱,谈谈恋爱,干净,专一,叫床声真实,既有肉体的满足,又有精神的愉悦,多好呀。
我甚至见过这样的夫妇,老公在外面有情人,老婆也不甘落后,背着老公在外面做别人的情人。这有点无间道的味道,谍中谍,都是在刀尖上跳舞。我不由漫想,假如每个丈夫都在外面包养情人,每个妻子都在外面被包养,那么轮流一圈下来,这个城市会不会就是一个换妻俱乐部?
答案是否定的。
女人图的是男人的权钱,当然有点品位趣味更好。男人图的是女人的肉体,当然多识几个字更好。按照这样的游戏规则,肯定要淘汰一大堆黄脸婆的。当然,也有一些死心塌地只爱不性的女人,但肯定没有不问佳人芳龄几何的男人。
我认识一女人,三十不到,老公还是武警部队的一个小头目,却跟一个五十靠边的男人好了多年。原因是夫妻生活粗糙,老公每天霸在电脑上。这女人似乎有恋父情节,不要男人的钱,还常常倒贴。
还有一个小富婆,开一间小工厂,专门生产假冒伪劣的味精和鸡精。小富婆三天不见情人,就使出杀手锏,打电话威胁对方:半个小时内不赶到宾馆,我就打电话给你老婆。男人吓得立马丢下饭碗,屁颠屁颠地赶去宾馆赴汤蹈火。小富婆不仅知道情人家的住址,情人老婆的电话号码,甚至孩子读书的学校也是一清二楚。
我曾经坐过一趟赣州到苏州的火车。火车类似于一个情感罐头,将众多人类的秘密浓缩在一起。在这趟车,我有幸听到两个电话——
一个是我站在车厢连接处抽烟时,一个中年男子在我身后举着手机正在打电话,他似乎很生气:
——我告诉你,做人做事,必须讲信用,一点诚信都没有,还怎么在社会上混?
——你别耍我,我们讲好了,你陪我一个晚上,我房都开好了。
——你竟然当着我的面,和别的男人走了。你知道吗?我是一夜无眠,无比地伤心和难过。你要知道,我是非常爱你的。
——对喽,我们不能说话不算数,答应过别人的事儿,就一定要做到。我就是这样,诚信嘛,非常重要。
我听不下去了,扔了烟蒂,起身准备回铺上睡觉。车厢门口,蹲着一个男人。仔细一瞅,原来是我对面下铺的那个男人,他正在低声打电话:
——宝贝,我真心地请你原谅。求求你,原谅我这一次,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
——我的压力真的很大,今年上半年,我的销售业绩已经超过了300万,但老板还是不满意。我的压力真的很大,很难承受,所以有时去夜总会找小姐发泄一下,也是可以理解的。
——我真的很爱你。死了都爱你!
我叹了口气,不好意思多偷听,转身回到车厢。对面下铺坐着两个女人,正在闲聊。我刚爬上床时,突然听见一个女人问:你老公呢?
另一个女人答:他出去打电话了。
这么晚,还有电话?
业务电话,一天到晚响个不停,都烦死了。
这两个男人,都是一口地道的赣州市口音。
从著名的蒋经国、章亚若之恋到今天满大街的情人,也许这就是赣州一大名片吧。
如今这年代,男人方面,60后掌权,70后有钱;女人方面,80后少妇风情万种,90后少女青春无敌。如此男女速配下来,除了年龄相当的同学之间死灰复燃外,一律是老牛啃嫩草,一树梨花压海棠了。当然,这些只是牛鬼蛇神,不足为奇。我见过更传奇的,有一副局长,副科级,种猪一般孔武有力,将老婆、小姨子和丈母娘哄得团团转,轮流坐庄玩车轮战,大红灯笼夜夜高高挂。三个女人彼此心照不宣,将这家伙当皇帝伺候。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也许红土地除了滋养脐橙,也盛产寂寞。
我之所以频频造访赣州,是出于养家糊口之需,在开发区做了点小买卖。如此,算是近距离接触了一些官员,对赣州官场有一个大致的了解。
潘逸阳,1961年生,属于团系一派,广东发迹,40岁少年得志,晋升为江西省委常委,并连任两届,其中主政赣州8年。潘逸阳主政赣州期间,正是2003年到2010年,作为新锐的改革派,他本应和全国各地的同僚一样拆迁老城区,扩建新城区,把城市折腾成一个战场,但潘逸阳没有,没有捷报频传。除了在基层干部任用上大刀阔斧外(鼓舞大学生下乡,宣传解放思想,培养基层干部,启用高学历人才),他似乎很安静。
官员的政绩如何,除了组织部说了算以外,更重要的是老百姓心中有一杆秤。潘逸阳在赣州坊间的口碑非常了得,说这家伙实用实在不忽悠不折腾,不糊面子工程来换取政绩。他在新农村建设方面,不是一味地拆迁,而是以旧补旧,保存了不少客家老屋。同时不以牺牲环境来发展经济。在他主政期间,赣州的水果种植业在全国名气震天,老百姓所得到的真正实惠多了,山更青了,水更秀了,回家的路更好走了,群体性事件少了,上访的“刁民”少了,社会治安环境自然也好转了。
为官一方,尽量少一些花花草草,为民做主,让民安居乐业,才是正道。
老潘的安静,对赣州来说是福气,但放在深圳则是平庸,就像老胡一样,当年贵为西南一诸侯政绩平平,不代表他管理不了中国。在什么山上唱什么歌,顺其自然是发展之道,拔苗助长只会弄出许多笑话来。
很多地方的领导无比弱智,弱智到无知,动不动教农民种地,教商人做生意,教房地产商卖楼,甚至教妇女生孩子,教老师教书。南康私营经济发达,小企业多达5000余家。某天,时任南康市委书记的胡加龙一激动,学沿海玩产业升级,强行关闭达不了标的小工厂、小作坊,导致“南康6·15事件”的暴发。和谐社会,不给别人活路,当然只会把自己玩完。这般脑残的人,也能干到正处级,简直是一个奇迹。
如今,潘逸阳终于摆脱了在江西的郁郁不得志,北上内蒙,贵为区政府常务副主席,和胡春华等老上级绑在同一辆战车上,51岁的他,前途可谓蔚然。
赣州官场的中层几乎是瑞金和南康的天下。换一句话说,赣州的中层领导想往上走一步,首先必须摆平刁蛮的瑞金人,同时要赢得锐气的南康人的赞许。赣州下面县市区的领导,走马换将,相互倾轧,可谓步步惊心,惨不忍睹。南康,据我统计,从2001年至今11年间,市委书记一共换了7人,市长换了4人。兴国,据我统计,从1998年至今14年间,县委书记一共换了6人,县长换了6人。
李恭进的遭遇引人深思。2011年6月换届,李由全南县委书记交流到了兴国县,任县委书记兼县人大主任,作为资格比较老的县委书记,同时政绩斐然,李虽然没有进入市委常委,但在2011年9月赣州市人大换届时被选举为副主任,以副厅级的身份高配来管辖兴国这个政治大县。这对于一个未满50岁的县委书记来说,是一种个人褒奖和政治肯定。正当李恭进在兴国准备大展宏图时,日,愚人节,李辞去市人大副主任一职,4月2日,一纸任免书算是几乎结束了其政治生命。李在自己的博客里用官方语言解释说是根据组织安排。前后不到10个月,李像坐过山车一样跌宕起伏,这组织也太不成熟了吧。
如果李是贪官污吏,那么实行双规和撤去党职也是合情合理。然而,李在兴国口碑良好,一上任就严查贪官污吏,整顿下属懒散生活作风,屁股上非常干净,算是德才兼备有口皆碑的好官,组织上查了半天,只好弄了一个副巡视员的闲职打发他了。据民间盛传,其下野的幕后原因是李恭进关键时候没有对某人游玩兴国时进行恭敬,更没有进贡,如此便被拿下来了。
真正懂行的人应该知道,作为处级干部的县市委书记和县市长,每天都是如履薄冰,日子过得很不潇洒。身为一方父母官,手中权力确实不小,尤其是经济发达的地区,但凡头脑清醒之士,都是将脑袋吊在裤腰带上过日子。一是想贪不敢贪,或者贪了怕东窗事发,始终在欲望和道德之间挣扎;二是面对上级,要懂得站队,队没有站好,随时都是树倒猢狲散,面对同僚,既要防备对方给自己使绊脚石,又要随时收集让对手倒台的证据,而面对下级,既不能笼络人心太滥,又得有良好的群众基础,有一帮为自己卖命的好兄弟;三是随时提防群体性事件和集体上访,还有天灾人祸,比如重大交通事故、大型矿难瓦斯爆炸、火灾伤亡和抗洪抢险等,这些都可以一票否决,让你随时下台;四是一个县市区怎么说也有几十万上百万人口,谁家有人在省城京城做大官或者部队任要职,包括谁家的孩子在中央媒体当记者,谁家超级有钱背靠大树,还有一些虽然已经下台但依然强势的老同志,这些人都是手眼通天,都得当大爷一样伺候好;五是害怕文痞和记者,毕竟你是代表党和政府,光天化日之下得讲道理,关键是基层的很多做法,无道理可讲,如果凡事讲道理,有些老百姓认为你是书呆子,可以随便捏你,很多政策根本无法贯彻下去。如今网络发达,一包上百块钱的烟就可以让你抽不了兜着走,只能将风光显赫藏起来,锦衣夜行,夹着尾巴做人。
如此,你还得出政绩,还得对得起老百姓对得起自己的良心。所以,近几年有不少高智商的县市一级的领导做出一些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情来,比如同时包养十几个女人,长期霸占下属老婆,将上千万的现金放在床底下,公开大放厥词,写性爱日记,甚至收集女人阴毛等变态之举,都是可以理解的。因为他们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
赣州号称中部最佳投资城市、粤商最佳投资城市、浙商最佳投资城市、深港企业最佳投资城市和中部六省加工贸易梯度转移重点承接地,真是这样吗?
我在赣州做过一段时间的小生意,应该有一定的发言权。
一边是广东,一边是福建,赣州地域庞大,劳动力低廉,加上沿海地区产业升级和转型,如此天时地利人和,赣州当然有理由做大做强。客观说,市一级领导的初衷是好的,着眼点是准的。问题是一旦落实下去,基层就全走样了。
在某工商部门,我客气地对窗口工作人员说,我想申请一个名称——总统沐足城。对方回答说不行。我问为什么,我们在广州也可以这样叫啊。对方一撇嘴,冷笑道,广州是广州,赣州是赣州,你要想在赣州地盘上做生意,就得听我们的,什么总统沐足城,乱弹琴,这是社会主义国家,共产党的天下。我一听就明白了,对方是按个人的喜好来办事的,而不是遵循什么法律法规。最后,送了两条烟,找了一个领导,换了一个名称了事。
在某派出所,所长对我说,你懂不懂规矩,在我地盘上这么久了,也不来表示一下,你还想不想经营下去?于是请吃,于是烟酒。
消防部门,孝敬了不少,逢年过节打点,还经常免单。某天,一个小头目来前台要求拿两万块钱发票,换一句话说,就是一千六百块钱算是送给他。前台当然不会同意。第二天,这家伙领了几个人来查消防,查了半天,说我们的消防标记不够醒目,罚款一万元。最终请吃送礼,将罚款改为五千元了事。过了一个礼拜,那家伙结婚,打发手下经理去喝喜酒,送礼金1000元,还是自愿的。
作为第三服务行业,纳税是营业额的8%,没作任何调查,将营业额定为12万。客观说,真正营业额不止这个数,但按照中国行情,用不了这么多发票,自然得重新调低营业额,否则每个月得多花几千块钱税费。找所长。所长说晚上八点你在市政府门口等我吧。靠,一个破所长,这谱儿摆得够大了。但是等了半天,人家说没有空,改天吧。一连改了好几天,我发火了,直接找到其办公室……
沐足城,是特殊服务行业,归治安大队管辖。我通过关系找到副政委,请一群人在海鲜城狂吃一顿。治安大队长几乎像乞丐一样,追到洗手间里和我讨价还价,将两条芙蓉王讲到四条,四条讲到六条。理由是还有局长老大,还有在场的副政委,加上他自己,每人两条烟够仁慈了。而事实上,这六条烟都被他自己独吞了。也许这样的事情真是做多了,不到半年,这家伙被撤职了。
无独有偶,城管大队长也是一路货色。我通过其前任找到他,说想在门口树一个广告牌,需要一点占地,他不买账。气得前任直摇头,说一手提拔起来的人,这么点小事,都不给面子,他这破官,算是干到头了。生气归生气,事情还得办呀。约了好几次,我们伟大的刘大(刘大队长)鼻子里哼了一声,算是勉强同意。临到约定日子,我打电话恭请,他正在办公室打牌,我电话打通一次,他摁掉一次,电话响了十几次,他像孩子赌气一样,就是不接。最后,像农民一样拉了两桌人去,让你哭笑不得。请吃后,过了两天,按照其要求,画了规划图,写了申请报告,这家伙批示是一个月交管理费3000块钱。操,我对手下人说,那顿饭就算喂狗了吧。又过了一个礼拜,这家伙见没有动静,竟然打电话过来催问。经理问我如何应付?我交待她说,你就说报告已经呈给夏总了,他这段时间比较忙,还没有批示下来,您再耐心等等吧。经理是个小姑娘,一听眉开眼笑,觉得特别解恨。不到三个月,这家伙被抓了,理由当然是贪污受贿。继任者上台后,我又走了一下上面的程序,事情办得很顺利,一年交管理费1000块钱。晕倒。
在赣州基层,想办点事,几乎都是钱开路。如此恶劣的投资环境,怎么好意思说是最佳。
科级干部,作为中国官员级别的最底层,他们的生存环境非常糟糕,仅可吓唬老百姓而已。
从一个形同虚设的镇武装部长或者纪委书记到稍微有点主管权的副镇长,同样是副科级,有人奋斗了将近20年。而所谓的副镇长,连签单吃一顿饭的权力都没有。想想也是,一个镇或者一个部门,就那么点汤汤水水,书记镇长都过得紧巴,怎么可能还分一杯羹给下属呢。所以,利用手中一点点可怜的权力拼命榨取老百姓,要钱不要脸,什么钱都敢要,是可以理解的。其主要原因是基层机构臃肿,庸才太多,庙少和尚多,有志者特别是出身于农家子弟的鲜有出头之日,导致胆大的丧心病狂,胆小的浑噩度日。没有理想,没有希望,看不到前途,是他们普遍的精神状态。很多人因此迷失自己,对上像条狗摇头摆尾,对下像只猴上蹿下跳,对老百姓像头虎作威作福。但是,现在的老百姓已不是那么好糊弄了,他们维权的意识越来越强,越来越难缠,也越来越有钱,如此便加剧了他们内心的焦灼与纠结,
在科级干部任免上,中国目前还欠缺一套健全的机制,除了拼爹,几乎是领导的意志说了算。故此,买官卖官,跑官要官,投机钻营,逢迎取巧,已经是平常事了,当然屡禁不绝。
我只是客观地记录赣州,毫无贬低之意。
总体来说,赣州是一座充满活力的城市,尽管内地的烙印随处可见。赣州人际关系复杂,说话办事需要谨小慎微,但不影响我对这座城市的热爱。
很难找到一座这样的城市,呆了不短的日子,至今还没有看到一场打架斗殴的,更别说什么恶性治安事件。如此长治久安,实在是难得。
去年换届,副省长史文清以省委常委的身份高配来赣州做书记,原县级市丰城市委书记冷新生破格出任市长。他们上任后,赣州变化很大,街道宽阔了,也干净了,文清路砸了几个亿,整出了一条仿古街,外环路也通车了,超市从一家国光独食多年到大润发、天虹、永安一夜之间齐聚城区,但愿这些都不是华而不实的面子工程。
据说还弄了一个章江新区,要上CBD项目。赣州目前的企业,除了几家房地产和本土的稀土钨矿,还有一家半死不活的华坚鞋厂,一个香港工业园,地价炒上了天,却一片荒芜。我真不明白,赣州拿什么做CBD。很显然,现任领导还没有把准赣州的脉,还没有发挥出赣州周边400公里范围内没有大城市的地域优势。
目前,赣州举全市之力,向中央申报振兴大苏区经济的项目。如果能够争取下来,那么作为苏区的中心城市,赣州将迎来新的历史发展机遇,前途不可估量。
夜里,站在飞龙桥上,眺望章江两岸,灯光璀璨,歌舞升平,透过这些表象,我能够切实感受到这座城市的深处,正在骚动,正在需要一场巨大的变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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