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她是同事 他是办公室员工行为规范人员 我是员工 我们就见过几次 ...

我的同事是巫师_起点中文网_小说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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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古时期,三皇五帝中的尧帝治下,黄河流域连年洪水成灾,百姓流离失所、衣不蔽体、食不果腹。  老尧一面四处求贤治水,一面带领百姓向上天祈愿,可远在上界的天帝就是对民间疾苦不闻不问。  好在皇天不负苦心人,总算有位天神愿意帮老百姓出头,他就是——鲧。  说起来,鲧和老尧的子民颇有渊源。  他是三皇五帝中黄帝的孙子,虽然已经修炼成天神,但和天下黎民毕竟本是同根,怎么忍心眼睁睁看着他们受苦呢?  于是他派出六翼神鸟,盗走天帝的宝物“息壤”,又带着宝物私自下凡,向老尧拍胸脯说:我能搞定黄河!  息壤是天界的“神土”,虽然只有鹅蛋大小的一块,却承载着三山五岳、五湖四海,可以说是天帝手中的一块“土地样本”。  鲧命令一只神龟驮着息壤,跟着他走遍黄河流域,利用息壤遇水就会自动生长的特性,将黄河决口一一堵上。  天神鲧下凡治水在民间引起极大轰动。  所到之处百姓夹道欢迎,队伍常常延绵好几个山头,就连平时分散在全国各地修行的巫师也不远万里赶赴黄河边,帮助他治水。  他们知道,跟在鲧身边,只要天神肯动动手指头,哪怕指点一星半点的法术,就够受用终身的了。  偷盗天帝宝物加私自下凡这两项重罪,一旦被天帝知道了,鲧就算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所以他不得不处处小心谨慎。  他在巫师中精选出自己的亲信,每使用一块息壤都会派亲信和卫兵看守,确保息壤的秘密不会被人发现。  9年之后,黄河洪患终于被控制住,治黄胜利在望!就在人间欢声一片时,远在天界的天帝突然发现息壤被盗,震怒万分。  他点齐百万天兵天将,御驾亲征,下界捉拿盗宝之人,却发现盗宝、用宝的自始至终只有一个人,那就是——鲧。  盛怒之下,天帝傲立军前,大掌一挥,把千万块填堵在黄河决口处的息壤尽数收回,人间顿时海水倒灌、江河逆流,再度变成洪水滔天的炼狱。  他还觉得不够解恨,又派出火神祝融千里追杀治黄英雄鲧,并把他杀死在羽山之郊。  可怜鲧不仅9年治水的心血付之一炬,还为此丢了性命。  3年之后,他的儿子禹横空出世,又耗时13年,终于治黄成功,这是后话。  却说息壤重新凝结成鹅蛋大小,回到天帝手中。天帝诛杀逆臣,收回宝贝疙瘩,面子大大的有。  得胜班师回朝时,他却没有注意到,收回的息壤比原先少了极小的一块。  原来,就在息壤被盗东窗事发前不久,有一小块息壤被滔天洪波冲走,冲到海里,还随着洋流向更远处飘去。  守卫这块息壤的巫师和卫兵们发现后,马上驾船追赶。  这些巫师都受过鲧的指点,法术高强。他们用法术加固船只、鼓满风帆。  船上的卫兵和水手也个个是精兵强将,用尽全力划桨追赶,丝毫不敢懈怠。  一连追了7日,眼看就要追上,忽然天有不测风云,一场暴风雨冲天而降。  狂风骤雨撕扯开船帆,折断桅杆,又把船拦腰斩断。船上的人全部落水,在大海中无助地沉浮。  有些人被大海无情地吞没,另一些人也不知在海水里泡了多久,才被冲到陆地上。  幸存者们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小岛。  这个岛上荒芜一片,除了黄土和岩石之外,连一片树叶、一根青草也没有。  没有淡水、没有食物,他们又渴又饿,奄奄一息。  上岸后的第三天,有人兴奋地发现,贫瘠的土地上居然长出一层毛茸茸的青草,一块岩石上还裂开了一条手指粗细的缝隙,缝隙中源源不断地涌出清水来。  他们顾不上许多,先喝饱清水,又嚼了些青草。  巫师们纷纷双膝跪地,朝东方顶礼膜拜,感谢神的护佑!  这时,细心的人又发现,小岛比他们刚上岸时大了一些。  原本他们从栖身的地方到海边只需要走100步,现在却要走200步。  小岛在一天天长大!他们终于明白,原来这个小岛,就是他们舍命追逐的那块息壤。  也正是这块息壤,因为远离天帝的视线,而遗落在人间。  息壤中的资源之丰富远远超出人们想象。  百万年来,它在海中不断成长、漂移,不仅面积变大,还演变出山川河流诸般地貌,又繁衍出各种生物,直到与海床融为一体才停止生长和移动。  后人称这个岛为“西让”。  如今,巫师的黄金时代早已被海浪冲刷得不剩一点痕迹,西让却凭借得天独厚的怡人气候和迷人的海岛风光,发展成为太平洋中一个举世闻名的旅游胜地。  西让还出产一种珍奇的海鱼,名叫“沙鲲鱼”。  这种鱼体型不大,一尺来长,半尺来宽,最喜欢在泥沙中钻来钻去。  它的肉质如豆腐般滑嫩,入口即化。清蒸后,鱼肉中包裹着浓稠的汤汁,味道鲜得让人恨不得连自己的舌头一起吞下去。  每年,全世界都有数万老饕千里迢迢来到这个太平洋中的小岛,只为尝一尝这难得的人间极品美味。  即使在西让,沙鲲鱼也绝非到处都有,只有海岛西侧的内海——鸿海出产。  沙鲲鱼必须活杀才能保证其美味,如果用死鱼烹饪,鱼肉就会僵化,味同嚼蜡。  它还很有“性格”,对一切现代化高科技捕鱼设备“过敏”,一遇到这些捕鱼设备就会两眼鼓胀、鱼肚朝天,任凭你怎么抢救都回天乏术,就算运回去也卖不出价钱。  所以,鸿海岸边的渔民世世代代以手工方式捕鱼。  他们组成一个个宁静的小渔村,犹如一粒粒珍珠,散落在漫长的海岸线上。  鸿海南岸有个白虹滩,滩上的苏村就是其中之一。  这天清晨,苏村勤劳的渔民们像往常一样聚集在码头,准备出海打渔。  有个满脸黝黑、皮肤皱皱巴巴的渔民两眼望天,时而圆睁,时而眯起,神情专注。  他叫徐百舟,虽然不是村里最擅长捕鱼的人,却练就一手“看天”的绝活。  今天风和日丽还是电闪雷鸣,适合打渔还是在家窝着,他看一遍天就会一清二楚,比卫星气象预报还准。  今天,徐百舟用了比平时多一倍的时间看天。  刚才还晴朗的天空,转瞬间阴云密布,徐百舟也吃不准老天在耍什么小性子。  准备出海的渔民见他紧锁着眉头、沉默不语,心里都起了个疙瘩。  有性急的人就问:“老徐,天气怎么样?能出海不?”  徐百舟又眯眼看了一会儿,才摇着头说:“从没见过这样的天气,这云来得太怪异,恐怕会有大风浪。”  村民们听他这么一说,纷纷议论起来。  “出门时还好好的天,怎么说变就变呢?”  “真倒霉,又要损失一天的鱼钱!”  “钱重要还是命重要?老天爷发起火来不是闹着玩的。”  “可天气预报说今天是好天啊。”  “天气预报哪有老徐说得准?他看天从来不出错。”  鸿海的天气和这里的沙鲲鱼一样出名,出了名的善变,这一秒晴空万里,下一秒就可能*,就连最善变的女人也望尘莫及。  大伙儿都知道,真要遇上大风大浪,自家的小渔船铁定经受不起,损失一天的收入事小,弄个船毁人亡,把命都搭进去就不值得了。  他们虽然心不甘情不愿,也只好把解开的缆绳重新绑好,把打渔的家什藏到船舱里,渔网也用雨布盖好,然后唉声叹气地回家去等着看老天爷表演“变脸”。  村民们陆续散去,却有四个年轻人站在码头边不动。  他们是村子东头苏丰谷家的双胞胎兄弟——苏海和苏涛,苏丰谷家隔壁邻居鲁健的大儿子——鲁凯,还有鲁凯的表弟孟扬。  这四个人平日里称兄道弟,同进同退。  鲁凯和苏家兄弟从小跟着父亲叔伯出海,对恶劣天气并不放在心上。  年仅15岁的孟扬虽然打渔经验不如这三个人丰富,却很喜欢跟着鲁凯。  表哥到哪里,他也到哪里,表哥做什么,他也做什么,把表哥当成英雄来崇拜。  鲁凯在四个人中年纪最长,也最有威信。  他手里攥着渔船的缆绳,说:“一天不打渔要损失百来块钱呢。我们早去早回,应该没事儿。”  苏家兄弟艺高人胆大,自诩天不怕地不怕。  老大苏海马上赞同道:“好,我们去一趟!大风大浪谁没见过,打一船鱼回来给那些胆小鬼们瞧瞧。”  苏涛分析道:“这会儿不像马上要刮风下雨,我们先去,中途起风浪再回来也不迟。”  孟扬毕竟年幼,有些胆怯地说:“真遇到暴风雨就麻烦了,我们还是等放晴了再去吧。”  鲁凯见他这般胆小,害自己在苏家兄弟面前丢了面子,于是怒道,“你不敢去就趁早回家,我一个人去也成。”  孟扬见表哥意见坚决,不再出声,也不肯撇下表哥独自回家,决定跟他们出海。  
    四人登上两条渔船,向海中驶去。白虹滩在他们眼中越来越远,越来越小。  忽然,孟扬看到有个小小的人影跑到码头,朝他们大喊:“快回来,快回来,你们不要命啦!”看身形、听声音,正是徐百舟。  原来徐百舟和大伙儿回到村子里,却不见鲁凯、孟扬和苏家兄弟的影子,担心他们不听劝告出海去,赶紧奔回到码头想要阻止他们,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鲁凯掌着舵,孟扬站在船尾对徐百舟挥手喊道:“徐大伯,我们很快就回来——你告诉我妈和外婆——叫她们别担心——”  徐百年料想自己一个人驾船也追不上他们,追上了也未必劝得住他们,一拍大腿,重重叹了口气,回村再找人帮忙。  从白虹滩的船码头向鸿海望去,有一个孤悬海上的小岛和码头遥遥相望。  小岛终年云雾缭绕,叫人看不真切。只有天气晴好的时候,才能依稀看到岛上有一座高山若隐若现。  苏村的人把这个岛叫做“神仙岛”。  宛若仙境的神仙岛和白虹滩遥相呼应,看似距离并不远,可从来没有人能到那岛上去。  无论船开多久,那云雾中的小岛始终和船保持同样的距离,既不靠近,也不拉远。  有人说,岛的四周被奇异的水流包围,船会在岛的周围打转转,永远不能靠近;有人说,那岛会在海中移动,你开得越快,它漂得越远,怎么也追不上;也有人说,小岛只是海中的幻像,根本不存在。  无论哪种说法都让小岛变得像仙人的居所一样神秘,这是它被称为“神仙岛”的另一个原因。  然而,有一点是苏村的渔民都知道的。  船从白虹滩码头出发,往神仙岛方向开出20海里,就会到达沙鲲鱼最集中的海域,在那里撒网一定会大有收获。  鲁凯等四人在这条航线上往返不下千次,虽然今天神仙岛完全被浓雾笼罩着,他们仍能找对方向。  当下,鲁凯和苏海各自开着自家的渔船,向鱼群最密集的地方进发。  苏涛在四个人中最心细,徐百舟的话他不是完全不当回事儿。  一路上,他时刻注意着乌云、海浪和风向的变化。  只见乌云在神仙岛上空越积越多,而海面上却波澜不惊,出奇得平静。  胆子最小的孟扬这时已经不再害怕,说:“这天怎么会起风浪?一丝风都没有。”  平日,他们总是和村子里的人一起出海,船来船往好不热闹。  今天,放眼望去,海面上只有他们两条船,仿佛他们就是这大海的主宰,心情比平时更加兴奋。  孟扬站在船头,张开双臂,大叫一声“呜——呼——”。  船刚开到半路,忽然两艘渔船的船身都剧烈颠簸了一下。  苏涛心想:“没有风哪来的浪?别是海底的暗流。”  鲁凯喊道:“阿扬,来掌舵,我去看看。”  他跑到船头一看,远处有一大片银白色的事物正朝他们漂过来,足有4、5条渔船那么大,即使在阴天也闪闪泛出银光,而且移动速度非常快。  多年捕鱼经验告诉他,那就是沙田鱼群。  他高兴地大声嚷嚷:“快看,鱼群,鱼群朝我们游过来啦。”  尽早遇到鱼群就能尽早捕到鱼,尽早捕到鱼就能尽早回家,尽早回家遇到暴风雨的机会就尽量减小。  苏涛高喊道:“老天爷帮我们!”  过了没几分钟,鱼群已经游到他们附近,经过渔船时自动分成几队,把两条船团团围住。  鲁凯兴奋地喊:“快,下饵。”  孟扬从船舱里提来一桶油拌玉米粉,经过烘炒后特别香,是沙田鱼的最爱。  他把鱼饵均匀撒入海中,使鱼群更加集中。  鲁凯麻利地把网拉开,准备抛向大海。  另一条船上,苏家兄弟也忙活开了。  然而,奇怪的事发生了。  成百上千条的沙田鱼好像对香甜的鱼饵完全不感兴趣,非但没有朝渔船聚拢来,反而快速向西游去。  鱼群游动时带起的水流把渔船激得不住颠簸。  鲁凯费了好大劲才把渔网收上来,却只在网底捕到少少的几尾鱼。  其他鱼儿好像有什么急事似地,一溜烟全跑了。  鲁凯把捕到的鱼倒进水桶里,朝苏家兄弟喊道:“抓到多少?”  苏海拎起一个半空的水桶朝他晃了晃,意思是连一桶都不到。  鲁凯并不气馁,让孟扬再撒一把鱼食,又把渔网抛下海去。  忽然,海底好像有个力大无穷的人猛拉渔网,船身又是一阵剧烈颠簸,几乎侧翻过来。  掌舵的孟扬忍不住手发抖,手心沁出汗来。  他担心表哥的安全,喊道:“哥,你怎么样?”  站在船舷边的鲁凯被渔网一带,差点跌到海里,渔网也几乎脱手。  他扶紧船舷,死命拽住渔网,嘴里骂道:“怎么颠得那么玄乎?”又喊,“阿扬,快来帮我收网。”  孟扬应声而出,兄弟二人合力才把网拖到甲板上。  另一条船上,苏家兄弟的情况并不比鲁凯和孟扬好多少。  小小的渔船被海浪颠起,又抛下。  船身一倾,甲板上装鱼的桶跌入海里,刚刚捕到的半桶鱼统统还给大海。  那些鱼像得到大赦一般,集体朝西边游去。  苏涛抬头看,乌云正从神仙岛方向朝这边翻滚而来,黑压压的云中似乎孕育着无穷无尽的雨水,随时会劈头盖脑地倒下来。  狂风在海面上肆虐,一浪高过一浪。  鲁凯和孟扬为了抢救渔网耗费了7、8成力气。他们轮流掌舵,却越来越力不从心。  一个浪头把他们的船高高举起,向苏家渔船靠近,又来一个浪把他们分开。  他们再次靠近时,苏涛忽然从船上扔了条绳子给鲁凯。  鲁凯接过绳子一看,绳子一头绑着个结实的挂钩,原来是渔民们固定船身用的挂绳,另一头绑在苏海和苏涛的船头。  苏涛顶着狂风喊道:“快,绑住,稳一些。”  鲁凯也喊道:“不行,你们会被拖下去的!”  苏涛说:“管不了那么多,要死一起死!”  鲁凯不再多话,把挂绳牢牢地捆在自家船头。  捆好第一根苏涛又扔来一根,鲁凯用它固定住船尾。  两条小渔船顿时变成一条双体船,在风浪中似乎变得稳定些,起码鲁凯心里踏实了许多。  苏涛跳上鲁凯的船,冲进船舱,朝正在苦苦支撑的孟扬说:“歇会儿,我来!”  孟扬满怀信任地把舵交给他,只觉两条手臂酸麻,已经完全失去知觉。  苏海和苏涛是孪生兄弟,有着与生俱来的默契,两人开船风格极其相似。  他们驾驶着双体船与风浪抗衡,比一条小船平稳多了。  鲁凯和孟扬也不闲着,把两条船甲板上的渔网、水桶通通收进各自的床舱里,又把连接船身的缆绳系得更紧些。  
    也不知在海上颠簸了多久,风浪威力渐渐减小。  孟扬忽然手指前方说:“快看,神仙岛!”  另外三人不约而同看向他指的方向,从来没有人能靠近的神仙岛正越来越大,逐渐与他们拉近距离。  岛上浓雾已经散开,一座绿树葱茏、高耸入云的青山清晰可见。  山顶上方的天空乌云最为厚重,遮天蔽日,且不断翻滚着涌向四方。  刺啦一声巨响,一道闪电撕破浓云。  一大朵乌云从涌动的云堆中分离,急速海面飘来,飘到渔船上方。  苏海指着乌云大嚷:“那片云掉下来了!”  乌云竟直直坠落,最后在渔船左侧停住,悬浮在海面上,好像一大团塞了一块铁秤砣的脏棉絮,足有一人高。  四个人长那么大,从来没见过云从天上掉下来,就连听都没听说过。  更让他们惊奇的事还在后面。  乌云在他们面前迅速缩小,云中现出一个人来。  那人脚踩一小片云,背对他们悬浮在海上。  他披头散发,身披一件红得发黑的斗篷,好像唱戏一样。  斗篷背后绣着一张像妖怪一样恐怖的脸。  孟扬忍不住“啊”得喊出声。  那男子听到背后有人,马上转过身来。  与他怪异的打扮相比,更令人过目不忘的是他凶神恶煞的表情。  他两眼圆睁,眼中好像冒出火来,五官完全是扭曲的。  他好像奔跑了很久,气喘吁吁,有些脱力。  鲁凯问道:“你是……”  “谁”字还没出口,男子朝鲁凯一挥手指,鲁凯立刻仰面倒下。  孟扬和苏家哥俩都没看清他如何出手。  孟扬扑到鲁凯身上大喊“哥,你醒醒”,一摸鼻息,居然没气了。  孟扬气急攻心,也晕了过去。  一连串变故发生得太快,苏家兄弟知道来者不善,想冲上前去制服那男子,却被他连指两下,双双倒在甲板上。  那男子一抖斗篷,斗篷里生出一团乌云。  他冷笑一声,驾云扬长而去。  徐百舟回村后,天气迟迟不见好转,村民们不敢贸然出海。  他们等了几个小时,仍然没等到鲁凯等人回来。  四个年轻人的家人以及几位大胆的村民驾船找他们去。  一路上虽然没有下暴雨,海面上却波涛汹涌,浪头一个接着一个。  心急如焚的家长们在经常打渔的海域找了一遍又一遍,就是不见孩子们的踪影。  当他们扩大搜索范围,把船驶到神仙岛附近,终于看到自家渔船在海水中荡来荡去。  “瓜娃子们躺在船上干嘛?”  苏丰谷最先看到两条船紧挨在一起,甲板上横七竖八躺了4个人,他心里一紧,道:“快去看看,别是出事儿了!”  掌舵的徐百舟赶紧加足马力,靠近双体船。  还没登上双体船,死寂的气息就扑面而来,众人心中升起不详之感。  不等船停稳,家长们纷纷跳上双体船,抢上去扶起孩子们。  只见鲁凯和苏家兄弟手脚冰凉发硬,脸色青中泛白,已经咽气多时,只有孟扬还留有一口气在。  鲁健顿时觉得天崩地裂,抱着儿子的尸体老泪纵横,嘴里不住念叨:  “阿凯,你怎么了?怎么了?”  苏丰谷更是可怜,原本令人羡慕的双胞胎兄弟居然一下子全没了!  他心痛到极点,恨不能代儿子们去死,一手搂住一个儿子就要往海里跳,幸好被同来的村民拦住。  孟扬的父亲孟静海摇晃着儿子,喊道:“阿扬,快醒醒,醒醒啊!”  众人帮他们把孩子抬到船舱里,又劝他们也上船,由徐百舟开船送他们回村。  3条年轻、鲜活的生命在一个上午同时逝去,鲁、苏两家陷入一片悲痛之中,村民们看在眼里心中也十二分不忍。  孟扬被送到城里的医院时生命体征十分微弱,在重症监护室住了整整一个礼拜才保住性命,家里为他花光了所有积蓄不说,还借了几万元债。  半个月后的一天,躺在病床上的孟扬睁开双眼,目光迷茫、呆滞地看着围在床前的爸妈和奶奶,双唇蠕动着,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  见儿子终于苏醒,母亲俞英姿喜极而泣,扑上去紧紧抱住他,说:“阿扬,你终于醒了!”  孟扬身体还很虚弱,他在她怀里挣扎两下,怔怔地看着母亲,眼神十分陌生,口齿不清地吐出两个字:“你……谁……”  俞英姿刚才狂喜的心顿时沉了下去,她柔声问:  “阿扬,你怎么啦?我是妈妈呀,你不认识我吗?”  此时,孟扬的主治医生进来,给他做了一番检查说:  “再休养一段时间,病人的身体应该可以恢复,不过……他的智力和记忆都受到损伤……”  “这是什么意思?我儿子……他怎么了?”俞英姿拉住医生焦急地问。  “我是说……”医生虽然见多了这样的场面,但仍很为难,“他以后生活恐怕不能自理,而且认不出你们,也想不起以前的事了。”  这等于宣布孟扬失忆了,傻了。  俞英姿双腿一软,几乎晕倒在地。  孟静海扶住妻子,问大夫:“医生,那我儿子的记忆和智力能恢复吗?”  “不好说,这需要持续治疗,费用很高,而且效果也不能确定。关键是,我们不知道他到底遭遇了什么事,刺激了大脑,所以很难根治。只能用药物控制住病情不进一步恶化。”  大夫的意思是,聪明活泼的孟扬已经死了,留下的只是一具行尸走肉一样的躯壳。  可傻了总比没命的好,俞英姿搂着儿子的肩,大滴大滴眼泪无声落下。  她喃喃地说:“我说让他好好念书,你偏要教他打渔,现在好了,安安分分待在家里,让我这个当娘的一辈子陪着他。”  这话是说给丈夫听的。话虽不重,可语气中的悲痛和责难却是谁都听得出来。  如果平时孟扬的奶奶听到儿媳妇说这种话,肯定会说她没规矩,甚至翻脸。  她是家里的主心骨,将近70岁身体仍然很硬朗。  可孙子出事后,她几乎一夜间衰老了10岁,笔直的腰板佝偻下来。  素来倔强、硬气的她为孙子默默流干了眼泪。  此时她说:“阿扬一定会好的。从今儿起,我每天吃斋念经,求观音菩萨,求海神娘娘,孩子一定会好起来的!”  医生多次询问患者到底出了什么事,可是整个苏村没有人能回答这个问题。  4个年轻人身上一点伤痕也没有,船上也没有搏斗痕迹。  是什么能让4个年轻力壮的人在短短几小时内3死1伤?  人们做出过许多猜测,都不靠谱。  这件事以后,徐百舟再劝别人不要冒险出海,没有人会不听。  村里有些家长甚至拿这事儿吓唬小孩子说:“叫你再不听徐伯伯的话,看老天爷怎么收拾你!”  村民的无心言语深深刺痛了徐百舟善良的心,他始终不能释怀当时没能劝住他们四人不要出海。  
    西鸿市位于西让岛的西侧,鸿海南岸。  在市中心的黄金地段福源路,本市最大的本土房地产公司——彗岛集团建了个彗岛创业园区,云集众多知名企业,有些还包下整栋办公楼,把总部设在这里。  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园区里定期举办人才招聘会,几乎场场爆满。  人才招聘会9点开始,8点刚过怀揣简历的求职者们就已经在会场外排起了长龙。  上午10点左右,一位年轻女郎款款走进人才市场。  她薄施粉黛,柔顺的发丝迎风轻扬,裁剪得十分合身的米色套装恰到好处地衬托出妙曼的身材,修长的美腿裹在薄如蝉翼的透明丝袜里,纤细的脚踝下踩着一双与套装同一色系的高跟鞋,手里的浅金色坤包是点睛之笔。  这身行头无论出入哪栋高级写字楼都足够得体,从头到脚挑不出一丝毛病。  这女郎看年纪也就20岁刚出头,五官秀美,清新脱俗,虽然不足以令人惊艳,但眉宇间的那份灵气尤为难得。  她一路走,回头率一路飙升。  不少久经职场、阅人无数的招聘负责人向她投来感兴趣的目光,而手握简历的求职者们心里却想:好一个竞争对手!  女郎急步匆匆,在招聘会里转了大约半小时,没有投出一份简历。  只有巴掌大的浅金色坤包也不像能装下一份简历的样子。  她边走边四下张望,目光掠过一排排招聘展位,落在一个又一个求职者身上,不像在找工作,倒像来找人。  怎么办,怎么办?今天如果找不到那人,回去就没法交差了,女郎焦急地想,第一次面试,千万不能出差错。  不太穿得惯高跟鞋的脚已经因为走得太久而提抗议了。  她看到一排排展位的最后有一个展位空着,没有挂招聘单位的牌子,也没有招聘人员驻守,只有空空的桌椅。  于是,她颇没有风度地一屁股坐进椅子里,把一双美腿藏到桌下,悄悄蹬掉高跟鞋,让脚放松。  不一会儿,有位西装笔挺的求职者来到展位前,问她:“请问,你们招人吗?”  “招啊!”她条件反射地说,又上下反复打量那求职者,最后把目光停留在他的头顶上,说:“对不起,你不符合我们的要求,不是我要找的人。”  那人还没来得及递上简历就被美女一眼否决,不禁倍受打击,失落地走开了。  接连又有两三个人把她当成招聘负责人,前来询问是否招人,都被她一一回绝了。  她忽然灵机一动:既然那人是来找工作的,为什么不能让他主动来找我呢?  女郎东张西望,悄悄把周围几个展位的布置都记在心里。  她施了个障眼法挡住众人的视线,口中念念有词,两手一挥,变出一块“玄山博物馆”的招牌,挂在空展位上方。  她又注意到别的展位都贴有招聘启事,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这启事该怎么写,于是照着对面展位的依样画葫芦变出一份,贴在背景板上,也不管那启事上的职位空缺和她要找的人是否相符。  等她撤掉障眼法,一个“玄山博物馆”的招聘展位横空出世。  这女郎对于招聘也不算完全外行,她是玄山博物馆人力资源部的一名人事专员,名叫周贝怡。  玄山博物馆的招聘方式有些特别。  先由人事经理在茫茫人海中找寻具有潜质的候选人,然后派人追踪考评候选人的品行、素质是否符合博物馆的要求。  整个甄选过程,都是博物馆对候选人单方面进行评估,不会与候选人正面接触,以求看到候选人最真实的一面。  一旦找到合适人选,博物馆将派人对他进行面试,把空缺职位介绍给他,因此面试是吸引人才进入博物馆的关键环节,通常由一位人事主任负责,如果遇到高级职位,人事经理将亲自出马。  周贝怡平时负责考勤和新员工入职,还不够资历面试。  今天人事主任临时有急事,而招聘的又是基层岗位,这才让周贝怡顶上。  这是她第一次面试,自然想好好表现,于是花上了十二分心思。  她布置的招聘展台除了招牌和招聘启事,还贴上博物馆的巨幅照片,甚至摆出一个精美的博物馆立体模型。  模型中的建筑物古色古香,四周群山环抱,绿水长流,环境十分优美。  许多求职者被这别具一格的展位吸引而来。  一位求职者扶着眼镜仔细阅读了一遍招聘启事,问:“你们对市场经理有什么要求?”  “什么市场经理?”周贝怡莫名地反问道。  她顺着眼镜男的手指,看向墙上的启事,立刻想起那是别人家的招聘启事,于是说:“这些职位都已经招满了……”  “那你们还有其他空缺吗?”不等她说完,一个满头发蜡,发型像刺猬一样的人就急着问道。  “请问,你们招应届毕业生吗?可以看看我的简历吗?”一个学生打扮的女孩儿怯生生的递上一份简历。  “你们离市区远吗?有班车吗?周末需要加班吗?”一个提着笔记本电脑的男人连珠炮似地问。  一时间,周贝怡身边挤了将近30个人。每个人一张嘴,每张嘴起码要问两个问题,她不知道先回答谁好。  最令她沮丧的是,这些人没有一个是她要找的。  她忽然后悔把展位变得那么炫,守着树桩没有等到兔子,却招来一群蚂蚁。  耳畔嗡嗡作响嘈杂的人声让她感觉身上好像有一百只蚂蚁在爬,浑身痒得难受,却不知该如何摆脱。  忽然,她注意到不远处有个年轻人正站在过道里相对人少的地方,仔细阅读手里的一份报纸,还拿支笔在上面写写画画。  那是在招聘会门口花1元钱买的报纸,上面刊登今天招聘会上所有用工单位的招聘信息和展位号码。  他在寻找看有没有适合自己的工作。  周贝怡盯着年轻人许久。从外貌看,这人和主任给她看的画像上的人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她还特别注意那人的头顶心,就在天灵盖正上方,有一团淡蓝色的氤氲包裹住头发,好像扣在他头上的一顶蓝帽子。  这团氤氲令她尤为满意,没错,肯定是他,她对自己说。  你小子到底让我找着了,她得意地暗笑。  要不是因为有差不多30双眼睛正牢牢盯着她,她真想马上使个幻身术,转到那年轻人身边和他聊聊。  然而,年轻人没有到这个展位来看看的意思。  即使不在专心致志地读报,他也未必会走过来,因为展位四周已经被挤得水泄不通,连一只蚊子都别想飞进来。  
    周贝怡连同她屁股下面的椅子被挤得贴到墙上。  她忽然从椅子上站起来,站到椅子上大喊:“所有岗位都招满了,只招库房管理员——”  那些把简历伸到她鼻子下面的人都是一怔。  周贝怡趁着安静的片刻继续说:“我们只招库房管理员助理——而且——”  刚才还热火朝天的求职者们心想,自己为个管仓库的职位瞎起什么劲啊,谁爱干谁干好了,不等她把话说完就一哄而散。  周贝怡忽然感觉周围有无数热辣辣的目光向她射来:她没遮没挡地赤足站在椅子上,周围的人可都看得清清楚楚。  一些人看她的眼光好像在看怪物,心想:这女孩儿穿得挺斯文,行为怎么这么粗鲁呢?  她尴尬地从椅子上下来,微红着脸站在展台前有些不知所措,藏在桌子底下的高跟鞋也不知上哪儿去了。  忽然,一个人挡住在她面前,挡住了别人怪异的目光。  她抬头一看,那人头顶上有一团蓝色氤氲,正是她要找的年轻人!  他是被她的一声呐喊吸引过来的。  想到她刚才的窘境,他不禁微微一笑。  周贝怡见正主登场,赶紧端出最亲切的笑容,主动问道:“请问,你是来找工作的吗?”  她把手藏在桌子底下轻轻一弹手指,一双米色的高跟鞋重新回到她脚上,让她陡然长高了几厘米,腰杆也挺得更直。  这样够职业化,够专业了吧。  年轻人平时在招聘会上遇到的招聘负责人大多不是冷淡就是高傲。  有些只负责收简历,对求职者爱理不理;有些三言两语就把提问的求职者打发了,或者干脆让他们自己看宣传资料。  忽然遇到一位亲切热情的招聘负责人,年轻人不禁有些受宠若惊,赶紧递上简历说:“你好,我叫姜夏,是西鸿大学毕业的。学的是物流专业,有半年实习经历,请问你们有没有物流方面的基层岗位空缺?”  这番话他在招聘会上已经重复了几十遍、几百遍,早已烂熟于心,每次投简历的时候都像倒豆子一样倒出来,虽然听的人未必会把这些豆子记在心上、放在心里。  周贝怡接过他的简历,看到姓名那一栏,心里默念:姜夏,姜夏,就是他!  西鸿大学在西鸿市小有名气,但在全国还排不上号,只能算二流大学,但对博物馆来说,这点并不重要,他们看中的是他的潜质。  她和颜悦色地对姜夏说:“我们在招库房管理员助理。”  她顿了顿,观察他的表情,幸好他只是犹豫了一下,没有掉头就走。  于是她又说:“你别小看库房管理员助理这个职位。你想,博物馆的库房是什么?是宝库,非常重要的部门!”  她见姜夏表现出了一点兴趣,又指着墙上的巨幅照片说:“不信你来看……”  照片里原本是博物馆的外观,被她轻轻拍了两下之后,转眼就在姜夏的注视中变成了一个古色古香的大厅。  “这是什么新技术?”姜夏很有兴趣地问道。  周贝怡灵机一动,说:“这叫‘拍照’。懂不懂?拍一拍,照片就变了。”  她又拍了两下,照片上出现另一个大厅。  姜夏当然知道“拍照”的意思,却从没听说过这么新鲜的解释。  他猜是最新的应用软件,类似触摸屏和PPT的结合体,为了不露怯,就不再多问。  照片上的厅里摆放着许多玻璃柜,每个玻璃柜里都放着一件文物,在柔和的光线中更加显得古意盎然。  姜夏虽然不懂古玩文物,却也猜到这些展品必定价值连城,有些说不定是稀世珍品、无价之宝。  周贝怡道:“怎么样,展品很棒吧。库房是博物馆的重地,里面收藏的文物比这个展厅里的多得多。当管理员助理整天和这些藏品打交道,肯定能学到不少东西,而且又和你的物流专业对口。”  姜夏被她说得有些心动了,考虑片刻,说:“我没有历史和考古方面的专业背景……”  “没关系,”周贝怡道,“我们现在的库房管理员非常资深,他会指导你。而且我们博物馆和别的馆不同,专业方面要求比较特殊,就算你学过这方面知识,进去之后也要全部归零,从头学起,不如一张白纸的好。”  她又拉着他看立体模型,说:“你看我们的环境多好,空气清新,自然风光,保证不得职业病。”  姜夏被她侃得有些晕乎,觉得她应该去干房地产销售,又问道:“你们博物馆在哪里?”  “我们在桃李大道2989号,远是远了点,不过我们有班车,半个小时就能到市区。”  “半个小时就能到?”姜夏将信将疑。  “没错,班车司机技术很好,而且会走近路,”周贝怡肯定地说,又乘胜追击补充了一句:“如果你没有问题,明天就可以入职。”  “明天入职?可是……还没有面试呢。”姜夏觉得难以置信。  通常一家企业都会经过好几轮面试才决定是否录用。  他的一位大学室友曾有过在一家500强企业面试19轮,在最后一轮被涮掉的惨痛经历,被评为“寝室年度面试悲情人物”。  他不敢相信自己有这样的好运,刚投出简历就被录取了,而面前这位20出头的女孩也不像掌握录用生杀大权的人。  “现在不就在面试吗?我们已经盯你很久了。”看到姜夏一脸错愕,她赶紧补充说,“我是说,我们经理在这个招聘会上观察你很久了,对你很满意。她有事走开了,让我通知你,如果你有意向,明天就可以上班。”  姜夏心里暗爽:居然有人在暗地里观察我,是金子总会发光的,古人诚不欺我也。  他满口应道:“我有意向,明天就可以到岗。”  周贝怡从包里取出一张白色的塑料卡片交给姜夏,嘱咐道:“这是你的考勤卡,一定要保存好。明天你带这张卡来上班,先到桃李大道2989号,看到地铁8号线“玄山博物馆站”的入口,刷这张卡进站。”  西鸿市一共只有7条地铁线,姜夏皱皱眉头,疑惑地问道:“地铁没有8号线啊,到了桃李大道还要乘地铁吗?”  周贝怡道:“地铁8号线还在建,没有通车。博物馆地铁站就在地铁站里面,不用再坐车了。记得刷考勤卡哦,刷交通卡是进不了站的。”  姜夏把地址、路线一一记下,又谢过周贝怡,转身离开时心里还在疑惑,这么个青山环绕的博物馆,怎么会建在博物馆里面?  周贝怡看看四周,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午休时间,找工作和找人的人都陆陆续续外出觅食,人声鼎沸的会场安静下来,博物馆展位周围更是一个人也没有。  她挥手施了个法术,博物馆的招牌不见了,巨幅照片不见了,招聘启事不见了,立体模型不见了。  最后她原地转了个圈,连她本人也凭空消失了,仿佛周贝怡这个人,连同玄山博物馆的一切在这个会场上从未出现过,只留下一个空空的展位。  
    离开招聘会时正是正午,大太阳直直地照在头顶上,姜夏感到积压在心头的一口闷气被太阳晒得蒸发了,连呼吸也变得更加畅快。  失业3个月,他终于,又找到了工作。虽然是个管仓库的小助理,但自己只是个应届毕业生,只有半年的实习经历,在这年头能找到份工作已经很不容易。  先就业再择业,他这样告诉自己。  人逢喜事精神爽,他一路脚步轻快,往园区大门外走去,却在半路上被一大群人堵住了去路。  原本宽敞的园区道路被隔离栏分割成一宽一窄的两半。  园区保安正指引行人从窄的一侧通行,宽的那一侧停满了高级商务轿车,形成一个庞大的车队,场面颇为壮观。  姜夏已经找到了工作,心情大好,也不急着回家,好整以暇地问一名保安:“今天有什么活动吗?怎么这么多车停在这里?”  那保安每天执勤站岗也很无趣,见有人与他搭话,就打开话匣子说:  “彗岛公司迎接新老板,你看,就是最前面车里出来的那个。”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姜夏果然看到车队的最前面有一辆黑色的奔驰。  三个年轻人拥着一名带着墨镜的中年男子下车。  他们身后还跟着一大群人,浩浩荡荡地向不远处的一栋大楼走去。  彗岛集团占据着彗岛园区中心的一整栋办公楼。  公司员工站在大楼两侧,高呼“彗岛彗岛,智慧之岛”的口号,夹道欢迎新老板。  外围媒体席上站满了记者,长枪短炮对着那群人一阵猛拍。  道路上的行人纷纷驻足观看,其他办公楼里也有人探出头来看热闹。  看这架势,那中年男子应该就是彗岛的新东家。  因为隔得远,又带着墨镜,姜夏没看清他长什么模样,只知道是个中等身材的中年人。  他记得彗岛的前老板是本市一位知名的企业家穆彗岛,于是问道:“穆彗岛把公司卖了?”  那保安说:“怎么可能?他要能亲自卖公司就有鬼了。上个星期他就挂了,你不知道吗?”  姜夏摇摇头。  老保安一脸知情人士的表情,解释说:“过劳死,在自家书房咽气的。唉,留下老婆孩子怪可怜的,卖公司的是他老婆。”  “干嘛非卖了不可?她不能自己经营吗?”姜夏问道。  “一个妇道人家不懂经营,女儿大学还没毕业,不卖难道等叔叔伯伯来瓜分吗?”他深叹了口气,摆着头痛惜不已,好像说的是他家的事一样。  “买公司的又是什么人?”姜夏觉得自己近三个月来********找工作,已经快和社会脱节了,什么信息都不知道。  “听说是个海归,在外面赚了不少钱,回来光宗耀祖来了。看中了彗岛最近开发的一个度假村项目,所以就买下了公司。”  保安继续扮演知情人士的角色,如果媒体记者知道他有那么多内幕消息,一定会蜂拥而来。  “为了一个项目就买下整个公司,这人还真有钱。”  “可不是,他是带着现金来买的。1亿美元的现金,分成4个黑箱子,从车上搬下来,我亲眼看到的。”保安说得有板有眼。  姜夏心笑道:现在银行支付手段那么多,哪有人拿着那么大一笔现金买公司?你当买菜啊?多半是保安在对故事进行的“艺术加工”。  他也不说破,又看了会儿热闹就回家了。  还没进家门,姜夏就能闻到屋里满室生香,浓浓的椰香伴着浓郁的咖喱味透过门缝飘到过道里。  母亲夏舒娴是个能干的主妇,做得一手好菜,还参加再就业培训,考出了厨师证书,在社区学校开了个厨艺班。  这三个月来,眼看着儿子为了找工作的事一天天憔悴,她这个做娘的心里比谁都心痛、比谁都着急。  她曾经托人帮儿子介绍工作,无奈自己已经下岗十多年,没有深厚的人脉资源为儿子找到好工作。  现在,她把精力都用在照料儿子的饮食上,每天准备营养丰富的三餐,帮儿子养好“革命的本钱”。  然而儿子天天跑招聘会和面试,经常错过用餐时间,放着家里可口的饭菜吃不上,有一顿没一顿地吃外卖,为了这她没少操心。  已经下午3点了,儿子还没回家,夏舒娴以为他又在外面吃盒饭。  没想到,防盗门锁一阵响动,儿子回来了!  姜夏一进门就说:“妈,真香,是不是咖喱鸡块?”  夏舒娴边在围兜上擦干手,边走出厨房说:“今天换个新花样,咖喱牛肉,你吃午饭没?”  “没,快饿扁了。”姜夏换好拖鞋,把应聘资料一股脑儿扔在沙发上。  “快洗手吃饭,我都帮你热着呢。”说着,夏舒娴转回厨房去端饭菜。  姜夏跟进厨房,说:“我自己来,你歇会儿。”  夏舒娴又叮嘱儿子洗手。姜夏站在水斗边平静了一下心情,说:“妈,我找到工作了。”  “真的?”三个月的等待终于有了结果,夏舒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喜出望外,“工作单位在哪里?是什么工作?什么时候上班?”  “在一家博物馆当库房管理员助理,在桃李大道,明天就上班了。”姜夏洗好手,帮妈妈把饭菜端到饭厅里。  “桃李大道?很远的,在郊区。”夏舒娴担心地说。  “单位有班车。”姜夏给自己盛了一碗饭,又给饭量不大的母亲盛了半碗,“妈,你也吃点。你一个人在家总是吃得很随便。”  夏舒娴望着越来越懂事的儿子,心里暖暖的。  她给儿子夹了块最大的牛筋,说:“上班以后就是大人了,到了单位里要懂事。”  姜夏一边点头答应,一边往嘴里大口扒饭。  心里闷气蒸发的同时,胃的容量也变大,这是他三个月来吃得最畅快的一顿饭。  娘俩边吃边聊,一小时后,家里的顶梁柱姜恩谷也下班回家。  夏舒娴听到门铃声,从猫眼里看到丈夫站在门外,赶紧帮他开门,道:“今天太阳打西边儿出来,爷俩都那么早回家。”  “下午外出开会,会议结束得早,就提前下班了。”他看到儿子也在家,有些意外。  平时这小子总要5点以后等招聘会散场才回来。  “你也提早下班?”他打趣着问姜夏。  老姜从来不忌讳就找工作的问题和小姜开开玩笑,觉得这样更有利他放下思想包袱,轻装上阵。  “爸,我明天就上班了。”姜夏兴奋地把找到工作的事和父亲又说了一遍。  
    “哦?是什么博物馆?”老姜问道。  “玄山博物馆。”  “没听说过,可能规模不大。是不是事业单位?”  “这我倒没问。”  “没关系,不论在哪里上班,能学到东西就是好的。年轻人,不要怕吃苦,也不要计较薪水待遇,知道吗?”姜夏点点头。  老爸又说:“上班的路线查过了吗?第一天上班别迟到。”  姜恩谷不喜欢把心情写在脸上,他的一句简单的提醒足以表示对儿子的关心。  夏舒娴干脆又端上几盘好菜,一家人和乐融融,中饭、晚饭一并解决掉。  失业阴影消散,姜夏比平时话多了许多。  他把看到惠岛集团新东家的事告诉爸妈,姜恩谷只是点点头表示听说过这事儿,夏舒娴对这件事却很热心,掌握的情况不比老保安少。  她说:“你们对新闻不够关心,消息太滞后了。那个新老板仇恒业,他在国外结过一次婚,后来离婚了,留给前妻一大笔赡养费。他自己的资产更多,现在是西鸿市排得上号的钻石王老五了,不晓得多少女孩子想嫁给他。”  “你看的肯定不是社会新闻,是娱乐新闻吧。”姜恩谷笑道。  老婆给了他个白眼,说:“现在二手男人吃香,你不懂的。”  她忽然转向姜夏说:“儿子,你什么时候带女朋友来给妈看看?”  “我才找到工作好不好?先立业后成家。”姜夏很不满意老妈扯起这个话题。  “现在不是找到工作了吗?可以开始找女朋友了。这种事情不能拖的。”夏舒娴不给儿子喘息的机会。  “读大学的时候不让谈恋爱的是你,现在逼着我找女朋友的也是你。哪有你这样的?”姜夏抗议道。  夏舒娴被他一句话噎住,话题一转,又说到钻石王老五身上:“我们烹饪班里的好几个阿姨都是仇恒业的‘粉丝’,不要太喜欢他哦,说找女婿就应该找这样的,有才又有财。”  “可惜年纪大了点,四十好几了吧。”姜夏插嘴道。  “哪有,才36,属虎的。”老妈如数家珍。  “那挺显老的。”姜夏想起中午看到的那个中年人。  “人家那叫成熟。你见过他长什么样子啦?”  “没有,就看到一个侧脸加背影,离得太远,他又戴着墨镜。”  “我说呢。从来没有人拍到过他的正面,不知道他到底长什么样。那么多记者、摄影师,没有曝光过一张他的正面照片,连稍微清楚一点的侧面都没有。他这个人很低调。”  姜夏觉得老妈没去当狗仔队太可惜了,就凭她这份热情,年轻20岁,进军媒体业,金牌狗仔非她莫属。  “儿子,要做个成功男人,有事业心的男人,就要向他学习。”夏舒娴做了总结陈词。  姜夏假装低头扒饭,看向老爸,不知他听了老妈大赞别的男人心里作何感想。  父子俩目光对接,父亲对他做了个鬼脸。  晚饭后,姜夏听从父亲的建议,上网查了查前往玄山博物馆的路线。  电子地图上没有标示玄山博物馆的具体位置,看来确实是家不出名的小博物馆,没有立体模型上显示的那么气势宏伟。  在建的地铁8号线也没有出现在地图上。  桃李大道是一条很长的路,位于郊区,离市区非常远,路的尽头直达西鸿市与邻市的交界处。  幸好前一天晚上做好功课,第二天早晨姜夏才不至于手忙脚乱。  他根据地图上的距离,提前两个小时出门,换乘一部地铁和两部公交车才到达桃李大道。  185路公交车的终点站在桃李大道靠近市区的一头。  姜夏下车时,司机正收拾东西准备去休息室抽支烟。  他问司机:“师傅,请问桃李大道2989号还有多远?”  “还有好一段路,郊区的门牌号码间隔长,2900多号离这儿有10多公里的样子吧。”司机对着太空杯猛喝了一口水。  “这么远?有什么车能到吗?”姜夏焦急地问。  “公交车肯定没有了,最远的就是我们这趟车。要不你打个摩的吧。”司机建议道,顺手指指路边。  他说的摩的是指私自载客的摩托车,专在交通不便的城乡结合部拉生意,官方说法就是“黑车”。  他见姜夏年纪轻轻,又提醒他一句:“先谈价钱再上车,别被人宰。”  姜夏顺着他指的方向,果然看到不远处的路边停着一排摩托车,共有6、7辆。  他刚走过去,摩的司机们便发动车子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说:  “小兄弟,去哪里?”  “拉你一段,上来吧。”  “便宜了,带一段吧。”  “赶时间不?保你不迟到。”  他选了个看起来面善些的司机,问道:“去桃李大街2989号,多少钱?”  那胖乎乎的司机摸摸半秃的脑袋,憨憨地说:“好远啊,都快到西鸿边界了。你给50块钱吧。”  姜夏也不知道50块是贵还是便宜,没有还价就上了车。  胖司机发动摩托车,随着马达一声巨响,一股浓烈的汽油味四散开来,摩托车在桃李大道上绝尘而去。  一路上,姜夏看到最多的就是农田,间或有几间农舍点缀其中。  司机问他:“你去那么远的地方干嘛?”  姜夏说:“我在那儿上班。”顺便调整一下安全帽的位置,让它不要压痛自己的耳朵。  “那儿没公司啊,你在哪儿上班?”  “一家博物馆,玄山博物馆你知道吗?”姜夏以为司机经常跑这一带,应该听说过博物馆的名字。  不料,司机说:“没听说过。”  姜夏微微有些失望,说:“在地铁8号线的玄山博物馆站里面。”  “哈哈——”胖司机仿佛听到了一个很好笑的笑话,姜夏明显感到摩托车左右晃动了一下,“博物馆怎么可能在地铁站里面?地铁根本没有8号线,也没什么‘玄山博物馆站’。不会是有人和你开玩笑吧。”  姜夏也有一丝疑虑,可昨天周贝怡明明这样告诉他。  他解释说:“不会的,今天是我头天报到,他们告诉我8号线还没有建成通车。也许……地铁站里有通向博物馆的通道。”  他觉得这样比较能自圆其说,也更能说服自己。  司机好心地说:“你先去看看,如果不对头我再拉你回来,反正我也没回程生意,算你便宜些好了。”  摩托车越开越远,四周的景色也越来越荒凉,到后来连农田都很少见,公路两侧只有成片成片的荒山。  胖司机又说:“我不能等你太长时间,要耽误生意的。从北边进市里这是必经之路,待会儿你要是叫不到车,可以拦一辆进城的私家车捎你一程。不过,千万别提给车钱……不对不对,你要说一定不给钱,也不给任何东西,车主才会让你上车。”  “为什么?”姜夏奇道。  胖司机叹了口气,说:“最近对黑车打击得厉害,车主要是收你的钱就有私车载客的嫌疑,被罚款不算,车子也会被扣掉。这还不是最严重的,他怕你是‘倒钩’。”  “什么叫‘倒钩’?”  “就是警察派来抓黑车的卧底,先让你收钱,抓住证据,然后扣车罚款。”  “那你们遇到倒钩不是也很危险?”姜夏同情地说。  “是啊,生意难做啊。如果人家以为你是倒钩,说不定也会让你上车,然后拉你到南码头。”  “为什么去南码头?”  “那里黑车司机最多,也最恨倒钩。看到倒钩,打死也说不定。”  姜夏吓得吐了吐舌头,差点舔到头盔。  他说:“不会的,晚上我坐单位的班车回来,不会去南码头的。”  
    说话间,姜夏已能看到不远处西鸿市和邻市相交的地界。  与此同时,马路对面孤零零地杵着一个地铁站,与全市所有地铁站的外观完全一样,不仅有轨道交通的标志,外墙上还贴着个巨大的、立体的“8”字,代表这是8号线,入口处斗大的字写明“玄山博物馆站”。  只是它出现在这里,与周围荒凉的景色太不搭调。  周贝怡没有骗他。  传说中没有的8号线是有的,传说中不可能出现的地铁站也出现了,因此博物馆的事肯定靠谱!  姜夏兴奋地冲司机喊道:“停车,停车,到了!”  司机看看四周,除了荒山还是荒山,纳闷地问:“到了?你不是说有个地铁站吗?”  第一天上班可不能迟到,姜夏没时间和他多解释,于是随口咕哝道:“就在那儿。”  一边掏出50块钱给司机,一边想,这人怎么那么盲目,就在马路对面都看不到。  司机又看了一遍周围,还是没看到地铁站的影子。  他见姜夏没有叫他等的意思,就调转车头,消失在一阵马达轰鸣声和一股尾气中。  姜夏三步并作两步,穿过桃李大道,奔进地铁站。  地铁站里灯火通明,自动售票机、指示牌一应俱全,连墙上的广告画面都已经安装到位,和已经投入使用的地铁站唯一不同之处就在于没有工作人员和乘客,冷清清的一片。  姜夏找到进站检票口,早上出门前,他把考勤卡放在贴身的口袋里,这时取了出来,放在自动检票匝机上一照,又郑重其事地放回口袋。  匝机往前“咯噔”转动一格,他也跟着进站了。  忽然,姜夏感到地面晃了两下。  地震,这是跳入脑海的第一个词。  他赶紧奔到离匝机最近的一根大立柱旁,双手抱头,就势蹲下。  然而就在下蹲时,他发现脚下正发生着不可思议的变化。  他站的地方,硬邦邦的水门汀地板正逐渐变成柔软的草地,甚至能感觉到和小腿肚子齐高的青草伸进裤腿里,挠得小腿痒痒。  两米开外的自动扶梯变成一条由碎石块砌成的小路。  远处的地面上生出泥土、石块、青草和树木。  墙壁、墙上贴的广告画和指示牌也剧烈晃动着,从站厅四周往中间聚拢、收缩,最后缩成一个小点,消失不见了。  好像厚重的窗帘忽然被拉开,站厅里变得更加明亮,取代高墙环绕四周的是青山和绿树。  整个站厅只剩下一大块嵌着照明灯的天花板孤零零地悬在半空中。  此时,连它也开始融化、消散,最后还原出一片一碧如洗的天空。  这一切变化就发生在姜夏眼皮子底下,仿佛有位藏在暗处的魔术大师表演了一场最伟大的空间魔术。  他惊奇地发现自己倚着一棵笔直的老樟树,站在一条山路旁。  我这是在哪里?为什么会来到这儿?他让脑细胞飞速运转起来。  然而,转得再快也是空转,大脑里的信息好像被这场不可思议的空间变化彻底掏空了,无法排列组合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山路两旁青苔密布,蔓草丛生。  姜夏漫无目的地沿着山路往山下走,希望能找到回去的路,不一会儿就看到一扇由一对石狮子守护的大门。  乌漆木门由左右两扇门板组成,一对铜门环发出黄澄澄的亮光。  大门两侧各有一排青瓦粉墙的围墙,门檐上飞檐料峭。  飞檐下方悬着一块匾额,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五个大字:玄山博物馆。  原来玄山博物馆在这里!  姜夏喜出望外,刚才那番经历告诉他,这家博物馆不寻常。  左半边的木门开着,门里静悄悄的没有人。  姜夏抬腿进去,一面照壁挡住去路,上有小篆写成的“玄山别境”四字,一件“八仙过海”透雕嵌在照壁正中。  照壁两边各用青石板铺成一条小路,通向截然相反的两个方向。  到底该走哪一条?姜夏正左右为难之际,忽然看到“八仙过海”中的何仙姑仿佛冲他微微摆了摆手。  我一定是看花眼了,他揉眼再看,雕像一动不动,仙姑手里的荷花正指向右边那条小路。  莫非这是一种暗示?  他想,横竖是要选一条路的,不如就走右边吧。  姜夏顺着小路走,路的尽头连接着一条回廊。  起首处有一幅壁画,画上“八仙”中的铁拐李正用拐杖顺着回廊的方向向前指。  这么巧,又是八仙?姜夏心念一动。  他走上回廊,只见回廊一侧荷叶田田,池塘中各色锦鲤在莲叶间嬉戏;另一侧是一间宽敞的大厅,大厅被竹帘和屏风分割成许多个小房间。  每个房间都摆放着样式古朴的书桌、扶手椅、书架、书柜等简单家具,里面还有人在办公。  在这样的环境中工作还真惬意,姜夏心想。  他想找个人问路,又觉得不便打扰人家工作,匆匆看了两眼就沿着回廊往前走。  他在回廊尽头发现了第二幅壁画,这次画的是衣袂飘飘的韩湘子在吹笛,一支玉笛恰好对着10米开外的一片竹林。  此时,正巧有个年轻人走出办公室,姜夏迎上前,彬彬有礼地问道:“请问,新员工在哪里报到?”  年轻人指着竹林说:“人力资源部,穿过前面的竹林就到了。”果然和壁画所指的方向一致。  这片竹林已经有些年头,竹竿上布满深绿色的苔藓和斑纹,有些竹子已经转成暗红色,甚至黑色。  林子里有一条细碎石子铺成的小路。  路旁的老竹自然弯曲,在小路上方搭起一个拱顶凉棚。  碎石小路指引姜夏很容易就找到人力资源部,位于竹林深处的一个小院中。  一间办公室的门正对着小路。  门外响起一个声音:“新员工报到,请进。新员工报到,请进。”门口没人。  姜夏仔细观察,才发现说话的竟是一只停在迎客松上的鹦鹉。  “来了。”门里有人回应鹦鹉,听声音正是周贝怡。  姜夏不等她出来,就进了办公室。  今天周贝怡的打扮可比昨天休闲许多,一字领条纹针织衫配及膝的中裙,高跟鞋也换成了5厘米高的坡跟。  她一见他,高兴地说:“你终于来了,我还以为你迷路了。这个办公室挺偏僻,你怎么找到的?”  姜夏想说“八仙”帮他指路来着,又觉得太不靠谱,于是改口说:“我找人问路才找到这儿。”  
    周贝怡视线扫向种在窗台上的一盆向日葵,说:“你怎么不通知我出来接你?你看你,这么晚才来,已经迟到了。”  “我9点不到就到博物馆了,找到你这里又花了些时间。我没你电话啊,早知道昨天留一个。”  “啊呀,”周贝怡好像想起什么重要的事,“昨天我忘了告诉你,在门口,用考勤卡敲左右两个门环,我就知道你来了,会到去门口接你。”她又说:“把你的考勤卡拿来我瞧瞧。”  姜夏依言摸出考勤卡递给她,卡片还温温的。  周贝怡接过卡片,轻声说了句“现形吧”,白色的塑料卡片在她手中瞬间变成一块浅黄色的木牌。  真比时下流行的近景魔术更加神奇!  姜夏惊奇地问道:“你怎么做的?”  周贝怡将木牌交还给他,狡黠一笑,说:“以后再告诉你。拿好你的腰牌,别丢了。进出博物馆和考勤都要用到,最好随时带在身上。”  带有精美雕刻的木牌比光秃秃的塑料卡片精致多了!  一面雕刻着博物馆的大门,雕工非常考究,连飞檐上的瓦片都历历在目。  这门比姜夏进来的那扇门气派许多,有三层飞檐,门幅更宽,不是窄窄的长方形。  木牌另一面用小篆刻着姜夏的名字。  他头一次看到自己的名字用这种字体写出来,觉得十分别致。  “这不是我进来的那扇门?”他指着腰牌上的雕刻问道。  “这是正门。你进来的是东门,是为你这样的新员工准备的,平时很少人出入。”  新员工还有专用的门?姜夏微微有些诧异。  周贝怡又说:“新员工入职培训马上要开始了,我带你去会议室。入职手续来不及办了,下午再补办吧。”她一边说话,一边带着姜夏急匆匆地走出办公室。  两人穿过竹林。  经过有荷花池和大厅的回廊时,姜夏忽然发现,回廊上的两幅壁画都不见了。  他惊讶地说:“刚才我在这里见过两幅壁画,怎么都不见了?”  “画的是不是八仙?”周贝怡反问道。  “对,对,一个是铁拐李,还有一个……是吹笛子的……”姜夏的神话故事知识有限。  “那是韩湘子。”  “对,韩湘子。画怎么不见了?”姜夏继续追问。  “那是‘仙人指路’,博物馆里用来引路的指示牌,样式很特别吧。我没去接你你就自己进来了,我还以为你看懂了‘仙人’的提示呢。你是今天最后一个来报到的新人。‘仙人’的任务完成了,就回去啦。”周贝怡耐心地解释。  今天遇到的怪事真多,先是地铁站变成青山绿树,然后有“仙人指路”,后来考勤卡一转眼变成了木腰牌,每一样都十分不可思议。  姜夏的心被问号填得满满的。  周贝怡仿佛读懂了他的心思,说:“这里有很多事你现在可能不太明白,不过没关系,入职培训以后就懂啦。”  说话间,她已经把姜夏领到一间厅堂中,这间比荷花池畔的略小一些。  厅堂与博物馆中的其他建筑一样古色古香,正中摆着一张镶嵌大理石台面的独腿圆桌,南方俗称“百灵台”的那种。  桌上放着瓷制茶壶、茶杯和几样小点心。  桌边随意摆放着几张与圆桌配套的圆凳。  有十来个人或坐或站,围着圆桌闲聊。  姜夏以为这里就是会议室。  周贝怡却说:“这儿是休息室。他们都是最近入职的新员工。你先和他们坐会儿,我去请我们经理来,再带你们去会议室。”  说完,撇下姜夏,一个人又急匆匆地离开了休息室。  休息室里的这群人中,有几位与他年龄相仿,都是大学刚毕业不久的样子,年长的也就30出头。  姜夏走了半天有些口渴。  他先微笑着向屋里的人点头、打招呼,随后走到桌边,刚想倒杯茶喝。  茶壶仿佛感应到他的心意,忽然腾空几厘米,向前倾斜,把一注温热的茶汤自动灌入一个瓷杯中,顿时茶香四溢。  姜夏惊得目瞪口呆,目光再也没法从茶壶上挪开。  忽然,瓷杯也动了起来,直直地向他飘过来,在他面前停住,悬浮在空气中,好像空气中有双无形的手端着茶杯。  他凝视着茶杯,不知接好还是不接好,正犹豫中,茶杯又上下跳动三次,仿佛叫他赶紧接住。  他像抓蟋蟀一样,用两只手握住茶杯。  幸好茶杯到了他手里就变乖了,既不飘来飘去也不跳来跳去,好像最普通的茶杯一样一动不动。  姜夏饮了口茶,定定神,清冽的茶香让人齿颊留香,真是好茶。  他那大惊小怪的样子引起大家的好奇,十来个人都盯着他看。  姜夏觉得挺窘,尴尬地笑笑。  有个下巴尖尖的人鄙夷地看了他一眼,对旁边人低声说:“蓝帽子!”旁边那人听了便心领神会地窃笑。  姜夏不知道“蓝帽子”是什么意思,从他们嘲讽的神态中判断不是什么好话,只装作没听见。  忽然,有人从背后拍他一下肩膀。  他正想回头看,那人已经绕到他面前,半个屁股坐到桌上。  拍他肩膀的是个高高瘦瘦的年轻人,从脸到脖子再到手臂都晒成巧克力色,手臂上肌肉线条很明显,一看就是个经常运动的人。  那年轻人脖子上用红丝绦吊着一块褐色的挂件。  挂件颜色和他的肤色太过接近,仿佛和皮肤融合在一起,看不清楚是什么材质,只能依稀看出上面刻着鱼形的图案。  “巧克力”冲姜夏灿然一笑,说:“淡定,淡定!”  他伸出食指,冲茶壶一指,茶壶又自动倒了几杯茶,分送到每个人面前。  大家端着热茶又说说笑笑起来。  姜夏很感激“巧克力”替自己解了围,正想与他相互认识一下,休息室门外忽然走进来个女人。  她大概四十岁上下,保养得很好,皮肤白皙,看不出很明显的皱纹,头发烫成卷卷的波浪,一身藏青色的套装显得特别职业。  姜夏觉得,周贝怡昨天的标准OL装扮很可能就是向她学习的。  
    她虽然只有一个人,气场却比屋里十几个人加在一起更强大,一进屋,所有人便停止聊天,向她行注目礼。  连“巧克力”也把半个屁股从桌子上挪了下来。  此时,周贝怡也走进休息室,恭敬地向那OL说:“安经理,3号会议室已经准备好了。现在请大家过去吗?”  安经理不急着回答周贝怡,反而微笑着问大伙儿:“今天新员工不多,我们就在这里培训,大家认为可以吗?”  她似乎有一种天生的感染力,新员工中马上有人回应“可以”,“好”,其他人也纷纷点头。  安经理与大家意见达成了一致,转而向周贝怡道:“小周,我们就在这里培训,你忙你的吧。”  周贝怡离开休息室。  安经理又向新员工们说:“大家请先就坐,我们来改变一下这里的格局。”  每个人都听话地找了张圆凳坐下。  一共有12位新人,圆凳也不多不少正好12张,团团围在圆桌周围。  安经理走向房间的右侧,边走边挥手,那里就出现一个配有背景板的讲台,背景板上用隶书写着“新员工入职培训”。  她款款走上讲台,好像乐队指挥一样,动作优美地向围坐在圆桌旁新员工们挥舞手臂。  随着每一次手臂起伏,大理石台面的圆桌先缩小变成一张长方形的小茶几,1张茶几又分裂成完全相同的6张;  茶几好像装了轮子一般,在房间里四处滑行;  12张圆凳也开始变方、变高,长出扶手和靠背,变成12把太师椅;  太师椅追着茶几滑来滑去,大伙儿坐在太师椅中,好像在玩碰碰车,都高兴得又叫又笑。  最后6张茶几绕着讲台排成一个半圆,每张茶几旁都有2张太师椅,姜夏恰巧和“巧克力”共用一张茶几。  先前嘲笑姜夏的尖下巴和一名穿格子衬衫的新人同桌。  他悄声问格子衬衫:“这女人是谁?把我们当猴耍呢。”  格子衬衫听他这话说得十分小气,不理他。  尖下巴狠狠瞪了他一眼。  讲台上,安经理以总揽全局的气势观察着休息室的变化,对改变后的格局基本满意,但觉得还缺点什么。  她手指在虚空中轻点几下,每张茶几上都出现一壶热茶、一对茶杯和一碟小点心。  茶壶自动自觉地斟起茶来,安经理终于满意地点了点头。  她示意新人们安静,先做自我介绍说:“大家好,我是玄山博物馆管理中心人力资源部经理安芸,欢迎大家来到玄山博物馆工作。”  随后,新员工入职培训就正式开始了。  之前,姜夏在其他公司上班时,也参加过类似的培训。  在他看来,无论培训或开会总是挺无聊的,台上的人照本宣科,台下的人昏昏欲睡,即使配上精美的PPT和生动的教案也无法令气氛改观。  然而,安芸的培训却让他大开眼界,一分钟也舍不得把眼睛闭上。  安芸讲课有一种天生的亲和力,娓娓道来,让听众自然而然地被她的讲话吸引。  她说:“玄山博物馆是在盘古历2010年,由著名巫师姜冭乙先生创办,距今已经有2350年历史。”  原来博物馆已经有那么久的历史了,而且创办人还与姜夏同姓,姜夏有些莫名自豪。  他凑近茶几悄声问“巧克力”:“盘古历是什么意思?”  “巧克力”也凑过来,压低嗓门说:“巫师的历法,和公元纪年相差2350年。”  姜夏第二次听到“巫师”这两个字,心中隐隐觉得,今天遇到的奇事都会和这两个字有关。  他正想问个究竟,茶几围成的半圆中间忽然出现一位身穿长衫、一脸睿智的白发老者。  安芸介绍说:“这位就是我们的创始人姜老先生。”  活在2350年前的人忽然出现,新人们一阵惊呼。  姜老自顾自地走到每张茶几前,仔细端详每一位新人,又向他们拱手道:“欢迎欢迎。”  有些新人被他看得心里直发毛。  巧克力大大咧咧地伸出手去,要与姜老握手,姜老居然紧紧握住了他的手。  他看过每一位新人后,向安芸点了点头,化成一缕青烟,消失在当场。  “他是人还是……”姜老刚离开,格子衬衫就迫不及待地举手提问,因为怕对创始人不敬,硬生生把最后一个“鬼”字卡在喉咙口。  其实,每个新人都怀着和他一样的疑问。  安芸向惊恐的新人们解释说:“姜老先生已经仙去多年。玄山博物馆是他毕生心血所在,所以他的魂魄留在馆中……”  安芸向惊恐的新人们解释说:“姜老先生已经仙去多年。玄山博物馆是他毕生心血所在,所以他的魂魄留在馆中……”  “他是地仙?”格子衬衫插嘴道。  安芸赞许地点点头,说:“对,姜老先生的魂魄已经修成地仙,永远与博物馆同在。”  巧克力举手问:“我和他握手时,为什么他的手是热的?”  安芸道:“人的身体由各种元素组成,地仙在必要时,也可以用这些元素聚合成肉身,只是这样的肉身不够稳定,不能存在很久。”  姜夏受了他们的鼓励,也站起身问道:“巫师……是什么意思?”底下传来几声窃笑。  安芸没有笑他,反而说:“这个问题提得很好。巫师区别于普通人,就是有灵力、会法术的人……”  “会法术?”姜夏一怔。  “你今天不是亲眼看到许多法术了吗?”安芸启发道。  姜夏回想今天一路经历的桩桩奇事,如果说不是法术实在没法解释,就算是最伟大的魔术师也不可能做得那么尽善尽美。  安芸又道:“我们博物馆用人不拘一格,无论巫师还是普通人,只要有才能,都可能被我们录用。这次的12位新员工中,有10位是巫师,还有2位是助理巫师。”  姜夏感到其他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和“巧克力”身上。  安芸说:“助理巫师的灵力已经开启,通过不断学习法术就能成为真正的巫师。希望大家在工作中能给他们多一些帮助和指导。他们不仅是玄山博物馆的一员,也是巫师界的一员。”  安经理说得很动情,大家纷纷为她鼓掌,格子衬衫鼓掌最为起劲。  尖下巴瞄了他俩一眼,面露不屑的神色。  姜夏观察众人的反应,基本可以确定自己和“巧克力”都是助理巫师。  他听说过助理医师、助理律师、助理会计师,却不知道“助理巫师”是个什么职业。  他悄声问“巧克力”,“巧克力”说:“不是职业,是对有潜质成为巫师的人的称呼,安经理刚才不是说了吗?只要不断修行、学习法术就能成为巫师。”他说得一脸兴奋。  
    “我有巫师潜质?我怎么不知道?”姜夏仍是迷茫二字写得满脸都是。  他冲茶壶指了又指,希望茶壶也能听他的指令自动倒茶。  可那茶壶就像骄傲的孔雀,昂着壶嘴,撅着壶把,一毫米都不肯挪动。  “巧克力”在一旁拼命忍住笑。  讲过公司背景后,安芸又逐一介绍博物馆的五大中心。  猎宝中心负责在全国甚至世界各地搜寻与巫师、法术相关的文物和史料,是博物馆的核心部门。  展会中心负责组织策划各种展览。  玄山博物馆没有常设的展览和展厅,平时在全国各地举办各种巡回展览,既有向巫师开放的,也有面向普通人的。只有遇到重大展出,才会在馆内举行。  典藏中心研究文物和史料,是博物馆的学术部门。  安全中心负责展览中的安全工作,以及博物馆日常安保。  管理中心负责各项行政、后勤等事务性工作。每个中心下属的各个部门安芸也一一做介绍。  她每讲到一个部门,茶几围成的半圆形中就出现博物馆的立体模型,比周贝怡在招聘会上展示的更大、更精致。  模型上有一条发光的线条从他们所在的休息室出发,不断延长,标示出前往该部门的路线。  当线条到达该部门,模型就从博物馆全景变成该部门外观。  安芸又邀请大家到模型中参观。  模型是各个部门的缩小版,大门只有一人高。  新员工们跟着她走进模型内部,顿觉视野开阔。  内部展示的办公空间与实物完全一样大。  猎宝中心到处贴着各种正待寻找的文物图片。  图片呈现逼真的3D效果,文物在画面中做360度旋转,让人可以看清它的全貌。  展会中心大厅里摆满各种展台,轻轻一触,展台可以随意放大或缩小,大到占据半个办公室,小到放得进口袋。  典藏中心有一栋4层楼高的藏书楼,员工凭腰牌可以借阅藏书。  《山海经法术全揭秘》、《品易经》、《巫师白领生存法则》……光看书名就够专业,怪吸引人的。  安全中心有各种安检设备。  其中有一种叫光触手,外形像一只透明的佛手,有红蓝绿黄多种颜色,安检时直接吸在人身上,长出发光的触手,把人从头到脚摸个遍。  光触手工作时好像一只大水母爬在身上,姜夏真心希望永远别被这玩意儿搜身。  管理中心的部门设置比较繁杂,行政部、人力资源部、物理部等与日常管理事务相关的部门都归属这个中心。  大伙儿把五大中心逛了个遍,就已经到了午餐时间。  安芸嘱咐大家下午1点回到这里继续培训,又通过模型指明了去员工餐厅的路。  博物馆的员工在餐厅用餐完全免费,只需要随身携带腰牌即可。  姜夏和“巧克力”结伴前往餐厅。  路上他先作了自我介绍,然后说:“刚才谢谢你帮我解围。我从没见过会自动倒水的茶壶,茶杯还会飞!”  “巧克力”自称名叫于世。他问道:“你以前从没接触过法术?”  “从来没有。昨天人事部的周贝怡在招聘会上找到我,聊了一会儿就让我来上班。提都没提法术啊,巫师啊。”姜夏有些抱怨。  于世笑道:“周贝怡是哪一个?她如果提前告诉你,说不定早把你吓跑了。”  “说得也是。”姜夏点点头。  如果有人忽然告诉他自己是个助理巫师,还能学习法术,他一定把那人当骗子。又说:“她就是帮我们办入职手续的那个。”  “哦,有印象。很可爱的美眉啊。”于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你和她熟不熟?”  “不熟,我也就昨天才见过她一面。”  “我和你差不多,半个月前才知道巫师、法术这些事。”于世换了个话题。  “才半个月你就学会法术了?”姜夏惊讶道,“一指那茶壶,它就会飘起来倒茶。太神奇了!”他边说边比划。  “这不算什么,只是常用法术中的一些最简单最基本的皮毛。是我一位远房叔叔教我的。”  “你叔叔也是巫师?”  “对,不过我也是最近才知道。我以前从来不知道自己和巫师有关系。半月前,他忽然到我们家来,说我天光已开,正适合学习法术。我妈以为他疯了,说什么也不相信世界上真有会法术的巫师。再说,这位叔叔平时就有些疯疯癫癫。我也觉得很匪夷所思。  “我爸却说,我们家族其实每代都会出一名巫师,只是没想到这一代会是我,所以一直没有告诉我。那时,我刚被上一家公司裁员,在找工作。叔叔就说要我来博物馆上班。他走之前,教了我一些简单的咒语。  “后来人事部的汪主任来和我面谈了一次,我就被招进来了。”于世顿了顿说,“老爸给老妈做了很久思想工作,才让她接受我将要成为巫师的事实。巫师挺酷的,不是吗?”他摆出个酷酷的造型,开心地笑起来,笑容很是阳光。  “成为巫师,真是不可思议!从来没想过!”姜夏一时还不能适应角色转变。  于世拍拍他肩膀道:“淡定,淡定。”  两人边走边聊。博物馆比他们想象中大得多,亭台轩榭小桥流水,好一座精致的园林。  一座座古典建筑在他们看来十分相似,如果没有安芸事先指明道路,他们很可能会迷路。  员工餐厅建在湖心,由一座九曲桥与湖岸相连。  湖心立有一块巨石,上面刻着湖的名字——凭湖。  餐厅共分3层,每一层都窗户大开。姜夏和于世到时,1楼2楼已经客满。  他们顺着木楼梯上了3楼,那里还有一些空位,只是没有看到供应饭菜的窗口。  两人正想找人打听在哪里领餐,门外又进来一个人。  那人找了张空桌坐下,忽然窗外慢悠悠地飘进来一个餐盘,上面盛着一碗米饭、一碟蔬菜、一碗汤、一份水果,调羹、筷子、面巾纸也都一应俱全。  餐盘飘到他面前,稳稳落下,落在桌上。紧跟着,一盘酱色的菜从窗外飞进来,速度极快。  那人眼明手快,朝它一指,盘子忽然急刹车,也落到桌上,原来是一盘青椒牛柳。  
    姜夏觉得这种独特的上菜方式太有趣了。  于世嘴里说着“淡定,淡定”,表情却跃跃欲试。  他们也找了一张空桌,刚坐下,餐盘就飘过来,除了主菜,别的都很快上齐。  紧接着,两盘青椒牛柳像两头疯牛,横冲直撞地冲他们飞过来,掠过几位正在用餐的同事的头顶,还差点把汤汁撒到别人头上。  只见那人偏头躲过滴落的汤汁,对同伴抱怨说:“今天宋大厨是不是心情不好?菜到处乱飞。”  原来厨师心情不好,菜也会变得脾气暴躁。  于世朝盘子连指几下,可法术没起作用,它们照样像卫星一样绕着二人高速飞行。  他敏捷的身手在这时发挥作用,右手一抄,一只盘子便被他牢牢抓在手里。  正得意间,盘子并不买账,往前一倾,连汤汁带菜尽数泼在他的衬衣上。  他往后跳开,但悲剧已经无法挽回,衬衣上沾了一大块污渍。  只听他悲呼道:“我的干净衬衣,今天刚换的!”  姜夏也忙着和自己的菜搏斗。  他吸取于世的教训,用两只手抓住盘子的两边,盘子在他手里不停晃动,怎么也不肯安安分分地放到桌上。  进退两难之际,他忽然感到手上压力小了许多,盘子安静下来。  他小心翼翼地把盘子放到桌上,双手挡在胸前,生怕它再耍什么幺蛾子。  正全神戒备中,只见周贝怡笑盈盈地走过来说:“放心,它不会再乱动了。”水葱般的玉指还指着他的青椒牛柳。  姜夏擦擦一脑门的汗,喜道:“幸亏有你帮忙,否则真搞不定它。你一个人来吃饭?”  “是啊,今天其他同事都外出了。”  “那和我们一起吧。”姜夏道。  不等周贝怡答应,坐在一旁低头擦衬衫的于世已经站起身,把自己的座位让给她,还偷偷瞄了她两眼。  周贝怡看着于世的脏衬衣,道:“怎么搞的?菜打翻了?”于世点点头。  她朱唇轻启,不知低声念了句什么咒语,衬衣一眨眼就恢复原样,一点污渍也没残留。  “奥妙全自动!”姜夏咕哝道。他慢慢开始习惯法术,但还不能做到完全不惊讶。  “太好了,不用我妈帮我洗了。”于世一脸兴奋。  “这么大人还要妈妈洗衣服,不羞不羞。”周贝怡刮着脸皮羞他,模样十分娇俏可爱,于世感到自己的心脏不由自主地猛烈跳动了一下。  她又说:“想得美哦,我只是用障眼法暂时把脏东西遮住,让你上班时候别出丑,回家还是要洗的。”  “那我等法力消失以后再给我妈,不然干净衣服上忽然出现一大团脏东西,她肯定会大惊小怪。”于世道。  “把干净衣服忽然弄脏,这不是你们男人最擅长的吗?”周贝怡不满地说。  说话间,她的饭菜已经来齐了。她见主菜是青椒牛柳,皱眉说:“我不吃牛肉。”  于世赶紧说:“我没菜,给我吧。”  周贝怡把菜给他,又敲敲桌子,窗外飞来一盘酸菜鲈鱼,这回她满意了。  青椒牛柳烧得很入味,青椒爽脆,牛柳嫩度适中。  大厨虽然心情不好,手艺却没减分,姜夏觉得可以和自己老妈一比高下。  他津津有味吃完最后一块牛柳,问周贝怡:“吃顿饭都那么复杂,我完全不会法术怎么办?在博物馆里岂不是寸步难行?”  “不会可以学啊。”周贝怡轻巧地说。  “谁来教?有相关的培训吗?”于世对这个问题也很感兴趣,他迫切想从助理巫师升格为真正的巫师。  “培训班收费很贵的,特别是成人培训班。学法术年龄越大越难入门。”周贝怡见姜夏和于世有些泄气,又说:“不过常用的法术可以自学。去藏书楼借本法术入门的书就行了。”  “看书就能学会?”姜夏心中重新燃起了希望。  “对啊,常用法术都很简单,只要你有灵力,就能学会。比如刚才,想把菜放到桌上,只要想着菜和桌子,在心里默念‘上菜’,再朝它一指就搞定了。”周贝怡答道。  姜夏大跌眼镜道:“就这么简单?”周贝怡点点头。  “说得容易,前面我指它,还念了咒语,为什么它还翻在我身上?”于世不满地问道。  “那是你心志不够坚定,施法最重要的就是心志坚定,目标明确。宋师傅在盘子上施了法术,故意让它乱飞。本来你的法术要破解他的,你心里一犹豫,他的法术就盖过你,比你强大,你的法术就失效了。”  经过周贝怡一番耐心解释,于世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他想起自己看到盘子飞来飞去时确实有些慌神,被大厨的法术占了先机。  姜夏嘴里反复念叨“上菜,上菜”,手指对着虚空乱指。  周贝怡笑道:“比如你想让这个碗飘起来,只要想着碗和它飘起来的样子,说‘起——’。不信你试试。”  她先演示一遍,让一只汤碗漂浮在离桌面30厘米高的半空中。  姜夏从没用过法术,第一次尝试心里十分紧张。他瞪着自己的餐盘,全神贯注地想象它浮在半空中的样子,然后指着餐盘说一声“起——”。  那餐盘先晃动几下,与桌面擦碰发出“卡啦卡啦”的声响,慢慢飘到桌面上方。  上飘的过程中,餐盘始终东摇西晃,没法保持平衡,餐盘上的饭碗筷子纷纷掉落下来,幸好周贝怡用法术一一接住。  周贝怡一边指挥调羹飞回桌上,一边说:“第一次能做到这样很不错啦。每一条法术和咒语都要多练习,就会越练越顺手。”  于世问周贝怡道:“你学了多久法术?”  “从小学的,”周贝怡说,“我爸妈教我的。”  “他们都是巫师?”  “是啊。”  “家学渊源啊!”于世赞道“那你会的法术一定很多,法力一定很高了。”  “哪有!”周贝怡被他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俏脸微红,“我学的都是些常用法术。现在有不少像我这样的‘傻瓜型’巫师。掌握一些基本的法术和咒语,够用就好。这些法术很好掌握,也很实用。还有一些高深的法术,掌握的人就很少了,因为用的机会不多。也有专门教授法术的巫师学校,不过收费很贵,只有真正有钱人才会去念。”  
    “那你也比我们厉害。不如以后你教我们吧。”于世摆出一副虚心求教的架势。  周贝怡欣然道:“没问题,有空的时候教你们几招。不过现在我们得走了,不然你们会错过下午的培训,我也要迟到了。”她望了望窗台。  餐厅里的人已经走得七七八八,没剩几个。  姜夏掏出手机看了一眼,12点50分,下午的培训1点开始。  他注意到窗台上种着一盆向日葵,咖啡色的花盘像汤碗那么大,周围围着一圈金边。  他记得办公室、休息室里都有这种花,也像餐厅里一样种在窗台上。  他指着花问道:“这种向日葵是博物馆的特色吗?我看很多地方有。”  周贝怡扑哧笑道:“这不是向日葵,它叫报时花,是看时间用的。”  见姜夏迷惑不解,她又说:“下午你来领文具的时候,也会给你一盆,到时候再解释给你听。”  “我也会有?”  “对,博物馆里每个人都有。走吧,时间不早了。”周贝怡催促二人快走。  他们刚离开桌子,用过的餐盘、餐具好像有人指挥一样,自动排成一列,飘出窗外。  从餐厅回休息室会经过人力资源部前方的竹林。周贝怡钻进竹林前,嘱咐姜夏:“培训结束就来办入职手续,别忘了。”姜夏答应了。  于世问道:“明天还一起吃午饭吗?”  “好啊,我们一起吃饭的有好几个人,欢迎加入我们‘饭饭帮’。”周贝怡向他们挥挥手,就踏上林中小径,回办公室去了。  前往休息室的后半程路上,于世一改来时的健谈,一直沉默不语,若有所思。姜夏问他:“想什么呢?”  于世道:“她挺可爱,是不是?”  “谁?你说周贝怡?”  于世又不做声,姜夏道:“是挺可爱,很可能名花有主了。”  他看向于世,对方回他一个冒火的眼神。  于世一拍姜夏的肩膀,道:“帮哥们儿打听打听。要有主就给她松松土。”他一脸贼笑。  姜夏承认,于世长得很阳光、很健康,他的笑容很有杀伤力,而且男女通吃,如果他想追求某个女孩,是有些资本的。  姜夏承认,于世长得很阳光、很健康,他的笑容很有杀伤力,而且男女通吃,如果他想追求某个女孩,是有些资本的。  他故意打趣道:“哇,第一天认识就让我做这种事情,太不厚道了吧。你悠着点儿啊,刚上班就想搞办公室恋情。”  “我又没说一定追她,先打听打听不行吗?谁曾经曰过,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于世嘴上虽不承认,却把个“追”字刻到额头上,连瞎子也看得出来。  姜夏不点穿他的心思,聊起别的话题,两人一路说笑着去参加下午的培训。  和上午的“游园会”不同,下午培训改走中规中矩的实用路线。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每家企业都有约束员工行为的条条框框,美其名曰“员工守则”,即使巫师开博物馆也不能免俗。  人力资源部经理安芸详细讲解了博物馆的规章制度。  其中包括不得利用法术篡改公司文件,上班时间不能在馆内随意使用飞行法术,不得利用法术伪造考勤记录等。  虽然禁忌多如牛毛,但大多是针对巫师制定的,姜夏和于世这样的助理巫师反而很容易遵守,因为犯忌的法术他们一样也没学会。  博物馆的考勤机是“隐形”的。安全中心在馆外用法术设置的安全结界平时兼做考勤之用。员工只需要佩戴腰牌进入博物馆范围,就能自动感应安全结界进行考勤,再也不必掐准上班时间削尖脑袋挤到考勤机前打卡。  因为单位离家远,姜夏最关心的就是班车使用制度。  博物馆配有班车接送员工上下班,只要家住西鸿市,都可以直送到家门口,比快递更便捷,对姜夏和于世来说无疑是最佳的通勤交通工具,而其他新人则不以为然。  班车在地面行驶,速度比飞行或骑坐骑慢许多,因此只有不喜欢飞行又没有坐骑的巫师才会选择坐班车。  博物馆还有一项规定,员工进馆后,手机、MP3、数码相机等所有电子产品都须交到安全中心统一保管,以防电磁波干扰安全结界。  安芸讲到这一条时,姜夏悄悄拿出手机关机,于世看到了也照做。  条条框框讲解起来远没有“游园会”那么精彩,安芸的好口才加上亲和力总算没让新人们睡着。  讲完后她也如释重负,轻松地笑着为每张茶几变出1盘水果,随后进入新员工培训的最后一个议程:让新人们自我介绍,相互认识。  十二位新人依次走上讲台做自我介绍。到培训结束时,姜夏记住了其中一些人的名字,穿格子衬衫的何元远和尖下巴的丁池峰在展会中心工作,安全中心的新人有性格温和的毛靖和人高马大的金然,于世和大眼睛美眉贾娜同属典藏中心,姜夏和小个子顾亿仁都属于管理中心。  每个中心都分到几名新员工,只有猎宝中心例外。  安芸说,猎宝中心是博物馆的核心部门,只有年资满2年的员工经过选拔才能进入。  培训结束后,安芸把博物馆的模型重新展示在休息室中间,用不同颜色的线条标明前往各中心的路,指点新人去所属部门报到。  姜夏需要先去人力资源部办理入职手续,于世将去典藏中心报到,他的职务是档案管理助理。  在人力资源部前的那片竹林,姜夏向于世告别。他问:“晚上你坐班车吗?”  “当然,我可没本事飞回去。”于世道,“见到周贝怡别忘了帮我打听打听。”  “那要看有没有机会,问得太直接会把美眉吓跑的。”姜夏故作为难地耸耸肩。  “淡定,淡定。”于世正色道,仿佛要打听人家有没有男朋友的人不是他自己。  姜夏冲他挥挥手,钻进竹林不见了。  姜夏在竹林深处的办公室里见到周贝怡时,她正忙着把简历归档整理。  一份份简历平摊在办公桌上,书架上另外堆放着三堆分过类的简历。  她仔细看过每一份之后挥挥手,简历自动飘向它该去的那一堆。  她把一式两份的劳动合同书和一堆表格推到姜夏面前,又递给他一支笔,指着旁边一张空桌子说:“你先把这些表格填好,再签好合同。”  
    一看那支笔,姜夏就傻眼了。  那不是水笔、圆珠笔、钢笔,甚至不是铅笔,总之不是任何一种他常用的笔,而是一支毛笔。  有多久没拿过毛笔?连他自己也不记得了。  再看那些表格和合同书,居然都写在宣纸上。  “这笔……”姜夏犹豫地说。  “有什么问题吗?”周贝怡忙着分简历,连头也不抬。  “从初中以后我就没拿过毛笔了。”姜夏为难地说。  周贝怡抬头看了他一眼,说:“别老土了,这不是普通的毛笔,叫五毫笔,只有巫师才能用。”  姜夏的好奇心被吊起来了。  他端详着手中的笔,笔杆子墨绿中泛出红黑,色泽让他想起门口竹林中的老竹。笔身比普通中楷毛笔略细一些,分量有些沉手,好像握着一支金属做的钢笔,笔豪也乌黑发亮。  “为什么叫五毫笔?”他问道,“可我还不是巫师啊。”  “它的笔豪是用虎、鹿、熊、猿、鸟五种动物的毛制成的,能感应巫师的灵力。你虽然是助理巫师,但也有灵力了,所以一样可以操纵它。很好写,你试试。”  经过周贝怡的鼓励,姜夏努力回想小时候学写毛笔字的姿势,用力握住笔杆,沾了些墨汁,战战兢兢地写起来。  事情比他想象中容易得多,五毫笔一沾到宣纸就好像活了,带动他的右手在表格上走笔龙蛇,不一会儿功夫就填好一张表格,不像是他在用笔写字,倒像毛笔感应他的心思自动书写一般。  有一刹那,姜夏真以为自己化身为古代书法大家,用毛笔写字比吃豆腐还容易。  可当看到宣纸上的字迹和平时一样,好像螃蟹横着爬时,他又被打回原形。  原来灵力能帮助他轻松使用巫师专用的五毫笔,却不能使他的字变得好看起来。  姜夏大笔一挥,只用10分钟就填完5份表格,比用水笔快了不知道多少。  洁白的宣纸上,墨迹浓淡适宜,清晰整洁,除笔迹不漂亮外堪称完美。  他自我感觉良好极了,真希望一直能用这支神奇的毛笔写字。  在签劳动合同的时候,姜夏长了个心眼儿,把合同仔细看了一遍,幸好薪资是用普通货币结算,而不是什么奇怪的巫师货币。  他问周贝怡;“巫师的货币和普通人一样吗?”  “不一样,巫师有巫师的货币,考虑到你和普通人生活在一起,馆里按普通货币付给你工资,让你方便些。”  周贝怡正忙着对付一份不听话的简历。它一直粘在书桌上,不肯与它该去的那一堆简历汇合。  周贝怡连着念了好几个咒都不管用,最后还是姜夏走过来,拿起它放到中间那堆简历的最上面。  “不,放在左边那堆。”周贝怡大嚷。  “你不是一直要把它放到中间这堆吗?我看你朝这堆指了好几次。”姜夏不解地问。  “我改主意了。中间那堆是备选的,现在我要把它放到‘不选’的那堆。简历那么有脾气,本人肯定不好相处。这种人怎么能招到馆里来?”周贝怡气呼呼地说。  “别那么意气用事嘛。”姜夏笑道,“要对事不对人。”  当人事的美眉果然不是好惹的,一言不合就把你打入冷宫。  他不禁觉得她的不可理喻中带着几分可爱,难怪于世会对她感兴趣。  周贝怡仍然不依不饶地要把那份简历弄到“不选”的那堆,她又施了几次法术,仍不管用。  姜夏也不帮她,只是把填好的表格和签好的合同递给她说:“都写完了,是不是可以去管理中心报到了?”  “哪有那么快?入职手续还多着呢,今天你可能来不及去报到了。”  周贝怡终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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