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元寺的东塔高还是西塔有多高高?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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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安装浏览器,或使用别的浏览器    玄奘(602年——664年),因为对中原的佛经不信任、不满足,于贞观元年(627)或贞观三年(629)的某一天,离开长安,西行取经,希望得到第一手资料。  对此我深有感触,因为我也是出于对漫天的西游记研究文章不信任、不满足,每次看到一篇新文,就忍不住要去搜索第一手资料,免得自己被专家学者误导,久而久之,也算积累了一些东西,所以决定自己写些文章,与网友共享吧。  《西游记》作为四大奇书、四大名著,从唐末到明中期,经历九百多年,至少数十位作者参与创作,终于形成我们今天看到的版本,实属奇迹,本文也只能揭露其成书过程的冰山一角。  一、原始材料中的“三藏西游”,这些材料虽然力求写实,但其中已经有许多神异的元素,并且对之后的西游故事产生影响。  《大唐西域记》:玄奘弟子辩机所作,646年成书,对玄奘的经历主要写实,中间提到一些印度传说,其中有“瞿波罗龙”、“鬼子母”、“五百蝙蝠”、“毗沙门天”、沙河、大树仙人肩生鸟巢、“千子”顺江而流(卷七)、狮子夺公主(卷十一)、西大女国,罗刹女王等值得注意。  《大慈恩寺三藏法师传》唐代慧立、彦悰所作,688年成书。对后来小说版本有影响的东西比较少,能看到的大致有玄奘遇难时念观音,石盘陀起意杀师,胡人老者赠送“瘦老赤马”,受高昌国王款待挽留,龟兹国有一个僧人的名字带有“木叉”等。  唐冥祥《大唐故三藏玄奘法师行状》,唐道宣的《大唐内典录》、《续高僧传》,其他如《佛祖统纪》、《开元释教录》、《法苑珠林》、《古今译经图》等,都没有演化出与西游记故事相关的新内容。  另一位“唐三藏”不空法师(705年——774年),公元741年经海路去天竺取经,但只有《不空三藏行状》等少数资料。  看了这么多原始资料后,其实我最大的感受是,从元杂剧以后的西游记作者,没有一位翻阅过这些书!  最直接的例证是,这些书里的地名,他们都没用上。  是的,有些资料里面的东西我们看着眼熟,但都是通过别的途径,间接流入西游记的。  其中最主要的途径,是元代《唐僧取经图册》所据的文字版本,后文会提到。  注:本文中的多数内容,我在自己的微信公众号上有发表,有看过的朋友不要惊讶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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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玄奘取经归来,民间便开始出现各种关于他的传说,而随着佛教密宗的兴起,和尚们的神异故事也越来越多,尽管玄奘不算密宗法师,但写手们也不准备放过他。  《太平广记》引用《独异志》及《唐新语》记载有“道险,虎豹不可过。奘不知为计……”这可能是最早给创作者启发的文字。  这两本书中记载的玄奘故事很神奇,一是玄奘遇到老僧,全身脓疮,“僧口授多心经一卷,令奘诵之。遂得山川平易,道路开辟,虎豹藏形,魔鬼潜迹。遂至佛国,取经六百余部而归。”  二是玄奘在灵岩寺手摸松树,说:“我西行取经,你往西长,我回来的时候,你往东长,让我徒弟们知道。”后来果然应验。  这几个梗,被明朝作者改造后纳入世本《西游记》,从这个角度说,唐朝人已经参与到西游记的“创作”中来。  顺便列举几则关系不大的材料。  唐宋之间,日本《三宝绘》和《打闻集》等书中,玄奘的故事主要来源于《慈恩寺三藏法师传》,但变得更夸张,有玄奘用心经驱五百恶鬼、龙王索取戒日王宝锅等。  元人方回《桐江续集》中有《题唐人(按乐图)》。诗曰:“伶官和尚杂宫人,黄番绰共唐三藏……”黄番绰是唐玄宗时期的艺人,这首诗可能表明唐中期已经有人在表演唐僧取经故事。  宋·李弥逊()《送黄龙取经化士》:“驮经白马几万里,不似黄龙行路难。出得尘中一经卷,大千沙界掌中看。”这首诗可能不是指玄奘取经,但也摘录在此。  宋李石()《方舟集》:三生藜杖子心同,三藏担母取經,今前藜其植杖成树。(这首似乎把三藏与荷担僧贺知章的故事搞混了。)  接下来这条,似乎以前没人发现,其实很有意义。  北宋延一和尚的《广清凉传》:“大唐三藏,有四弟子,基光昉测。”  这段话又给写手提供了新的想像力。  “基光昉测”原本指神昉、嘉尚、普光、窥基,号称“奘门四哲”,但民间对这四人并不熟悉,所以后来杂剧西游中写到“孙、猪、沙弟子三个,乃非人类,不可再回东土,先着三个正果。我佛座下弟子四人,一名成基,一名惠光,一名恩昉,一名敬测。基、光、昉、测四人,送你到于东土,开阐戒坛,大兴妙法。”作者居然自己编了四个名字,好尴尬……  个人觉得,广清凉传的记载,可能是启发后人给玄奘取经之路添加弟子的诱因,因为民间并不知道,历史上,这些弟子都是玄奘取经归来后才收的。  经过一段时间的传说发酵,终于,《大唐取经诗话》产生了。  《大唐三藏取经诗话》:“中瓦子张家印”,是罗振玉在日本发现的残本,1917年出版,现在多数观点认为成书时间在北宋或以前,这个本子的印刷时间为南宋到元。  诗话中,花果山猴行者已入队,深沙神作为反派出现,毗沙门大梵天是取经的庇佑者,有变驴、树人等西方常见传说,有女人国,而真正斗妖的情节只有白虎精、鼍龙两处,或许还要加上深沙神(原文有缺)。  我个人觉得,这个本子之前,可能有一部《三藏取经变文》,有深厚的佛教色彩。  变文是唐代的说唱文学,最早用于宣传佛经,取经的故事被改成变文是很有可能的。  诗话中留有一些变文的痕迹,比如有些题目写着“处”,包括语言特色等,这个有专家考据,我就不赘述了。  我想象中的“变文版”,应该有鬼子母国、女人国、龙池等《大唐西域记》提到的元素,并且有“陕西王长者妻杀儿”这种教化故事,诗话中,这几段都不算有趣。  唐末会昌灭法之后,《取经变文》单纯的佛教宣传内容,无法适应市场需求,说书的瓦舍商人,迫切需要更精彩,更符合汉人审美的东西。  所以得请一位文人来将变文加工润色,成为“话本”。  《大唐取经诗话》主要内容完成的年代,应该在983年以后。  978年,是《太平广记》编成的时间,983年,是《太平御览》成书时间。  假定《诗话》中的佛教内容是继承《取经变文》,那么其余的志怪部分,几乎全部来自《太平广记》和《太平御览》。  诗话中,猴行者说:“我因八百岁时,偷吃十颗,被王母捉下,左肋判八百,右肋判三千铁棒,配在花果山紫云洞。”“九度见黄河清”。  《太平御览》中:东方朔“王母种桃,三千年一作子,此儿不良,已三过偷之矣,遂失王母意,故被谪来此。”(偷三次说明东方朔活得久,跟九见黄河清是一个意思。)  诗话中的猴行者,几乎知晓所有事,也与东方朔一样。  诗话中将人变成驴的法术,出自《太平广记》所引唐《幻异志》“板桥三娘子”故事,当然,西方人有更早版本。  诗话中,王母池的蟠桃是后来《西游记》人参果的原型,小儿形状。  而《太平广记》引用《述异记》:“大食王国在西海中,有一方石,石上多树,干赤叶青。枝上总生小儿,长六七寸,见人皆笑,动其手足。头著树枝,使摘一枝,小儿便死。”  诗话中,玄奘随五百罗汉赴大梵天天宫的宴席,与《广记》所引《纪闻》里洪昉和尚的事迹相似,故事中,洪昉连续被鬼王、南天王、帝释天召去赴宴讲经,最后还提到了大梵天。  包括得《心经》一条,也有可能是从《广记》而来。  举这么多条,我觉得已经够了,因为诗话本来就没多少内容。  古人获取知识不易,一个普通文人很难收集那么多来源于各书的故事。  但是《太平广记》和《太平御览》问世,事情就简单多了,所有故事都在里面。  当然,两部“太平”都是大部头,民间恐怕没几个人有机会看到全本,  我觉得不妨大胆假设,《大唐取经诗话》的作者,就是参与编书的人之一,近水楼台先得月,能见到大量的新奇故事。  参与编纂的12个人中,能查到生平的很少,我经过筛选,挑出最有“作者相”的一位——吴淑(947——1002)字正仪。  选择他,主要是看到他写过《江淮易人录》(3卷)、《异僧记》(1卷)、《炼师传》(1卷),是一个典型的“好事者”,我看了一下江淮易人录,文字简洁,倒是与诗话有一定的相似。  当然,我也就是随便一提而已,没有证据。  到南宋,猴行者与玄奘取经的故事,流传已经比较广泛,比如南宋《游宦纪闻》中引福建张圣者(1139——1183)偈句:“几生三藏往西天……苦海波中猴行复,沈毛江上马驰前……半千六十余函在”。  南宋福建人刘克庄(1187年-1269)《释老六言十首》中有“取经烦猴行者,吟诗输鹤阿师”。《揽镜六言三首》还有“貌丑似猴行者,诗瘦于鹤何师。”。  熊被刘克庄当做“典故”来入诗,应该是当时很多人都熟悉的故事。  比较遗憾的是,宋朝小说史的重要资料:罗烨《新编醉翁谈录》中,并没有唐僧取经的影子,或许是偶然,抑或这个故事并不热门。  更大的遗憾在于,取经诗话是残缺本,尤其最重要的第一回目就缺失了,让人无法看到,玄奘遇到猴行者之前,为什么会是“僧行六人”。  历史上唐僧是单身前往西天的。  莫非像我前文所说,有人看到《广清凉记》,所以把“基光昉测”想当然地视为陪玄奘取经的弟子,再加一个胡人向导?
  有一位“唐三藏”,并不是孤身上路的,他就是我开头提过的另一位唐三藏,“不空法师”。  有学者论证,西游记唐僧真正的原型是不空,而不是玄奘。  我佩服学者们的脑洞,而且他们做的研究是很有价值的。  《大唐取经诗话》中的三藏,虽然全程都名为“玄奘”,但大部分特性是属于不空三藏。  诗话中多处提到唐明皇(唐玄宗),这是属于不空的时代。  不空是真正的密宗师,《毗沙门仪轨》就是他翻译的,密宗最会降妖除魔,  不空有三十七名弟子随行去天竺。  不空取经历时三到五年,玄奘历时十七年,取经诗话中,三藏单边三年,返程未知。  还有一些证据就不列举了。  证据虽然确凿,但很可惜,不空三藏,只能是一个“乱入”的角色而已。  创作“诗话”的人或许把不空与玄奘的事迹搞混了,但不代表他想写的人是不空。  玄奘作为汉人的优秀代表,对整个佛教事业和汉族文化所做的贡献,无人能比。  而不空只是众多外国高僧中的一位,当不起一部畅销书的主角。  在取经的册数上,不空带回100部,1200卷。  玄奘带回567部,超过十万卷。  诗话中,是5048卷,与今本《西游记》相同。  其实也不怪《诗话》的作者搞混,古代没有百度,分不清玄奘和不空的人大有人在。  苏东坡《艾子杂说》里面,某人说“艾子,你喝酒喝到只剩四脏了,五脏才能活啊。”艾子回道:“唐三藏(脏)犹可活,况有四耶?”  这个玩笑,居然被明朝专门证伪的“文化巨匠”胡应麟挑刺:“唐僧不空号无畏三藏,伪为玄奘耳。”(其实他连善无畏和不空都没分清楚。)  明孙绪《无用闲谈》的一段话是研究西游的重要资料,他说的是:“释氏相传,唐僧不空取经西天。”  看吧,多引几条的话,连我都要怀疑《西游记》主角是不空了。  其实最大的争议在于,大家认为不空是真正受敕封的三藏法师,玄奘没被封过。  其实唐太宗写《大唐三藏圣教序》,慧立和尚写《大慈恩寺三藏法师传》的时候,不空还没出生呢,当时玄奘的弟子也都称其为“三藏”。  839年还有《大唐三藏大遍觉法师塔铭》,总之证据一大把。  或许玄奘的时代,还没兴什么“敕封”,但民间早已经惯了将他与“三藏”联系起来。  日本《常晓和尚请来目录》云:“深沙神王像一躯……唐代玄奘三藏远涉五天,感得此神。此是北方多闻天王化身也。”常晓和尚836年来到唐朝,他已经听说深沙神与玄奘的故事。  包括诗话中使用《大唐西域记》的地名等,都证明《诗话》真正想写的主角是玄奘,不空三藏,麻烦您来客串了一下,不好意思哦。  不过,不空法师,真的跟西游记的缘份到此为止么?  不空是个很重要的和尚,前面提到他翻译的《毗沙门仪轨》,其中的“跋”,可以说是托塔天王与哪吒最早,最有用的原始材料之一。  这条材料也见于《宋高僧传》,说是安西被胡人攻击,玄宗请不空召唤毗沙门相助,天王真的出现了,还带着二子独健,领数百金甲神兵空降,吓退西域五国联军,同时还有金色老鼠咬坏敌人弓弦。  最后还有不空说的“天王第三子那吒太子。捧塔常随天王。吉祥天女亦名功德天,自有真言,婆萸仙,大广智云是观世音菩萨化身。”都是很重要的资料。  我不知道这个“跋”和宋代的高僧传有多少真实性。  反正于阗传说毗沙门战神神迹,以及老鼠咬弓弦这件事,是玄奘《大唐西域记》里就有的。  看来西域的老鼠真的很善良,专门打击侵略者。  《酉阳杂俎》中,有不空限时祈雨的事,很灵验。  《宋高僧传》写得更详细,明确提到了祈雨时限为“三日”,另外还有不空与著名道士罗公远斗法祈雨的故事,当然,不空赢了。  这就又有点眼熟了,对不对?
  天涯的贴子不能修改么,发现错别字了……  补上之前遗漏的几句话。  《大唐三藏取经诗话》中,出现了宋代997设置的陕西、京东路。  京东路的存在时间为997——1072,陕西路的存在时间997——1042左右。  所以诗话的定稿时间应在997年之后,下限不确定,因为校对者的水平和负责程度是未知数,至少南宋刊印的时候就没把这两个过时的地名改掉。  北宋、西夏时期甘肃榆林壁画和东千佛洞壁画中的取经内容,只能看到玄奘、猴行者和马,但值得注意的是玄奘拜的是观音,而不是大梵天或毗沙门。  稷山青龙寺取经壁画中,除了玄奘、猴行者和马之外,还有一名僧人。
  1992年初秋, 日本的田仲成一、户田祯佑展示了《唐僧取经图册》,一般认为是元代王振鹏所画。  单看画面不容易推测情节,从每页的标题,能看到观音送火龙马,流沙河收沙和尚,八风山收猪八戒,有《慈恩法师传》中的石盘陀,有一张画中似乎有猴行者。  对手方面有:沙和尚、朱八戒、虎妖二班、白蛇、瞿波罗龙(出自大唐西域记)、玉肌夫人、野狐精、鬼子母、狮子精、大罗真人、大威显胜龙、与长爪大仙斗法,十三关以上,地名则出现了女人国、火焰山、金顶国等,继承了诗话的“五百罗汉赴天斋”,“毗沙门李天王”也出现了。  《取经图册》所据底本应该是西游记成书史上,最认真最考据的版本了,作者阅读了《大唐西域记》和《慈恩法师传》,也包括《取经诗话》等。  前文说到不空和尚三日祈雨,在这个版本中,也被采用了,不知道是《取经诗话》缺失的第一回中,是否就有祈雨的情节,还是现在这个作者也没分清两位唐三藏。  玄奘祈雨的情节,在元杂剧中还保留着,到今本的小说变成超度亡魂了。  总之单从图画上看,底本中故事的丰富程度,恐怕还超过之后的元杂剧和平话。  或许这个本子中,佛教和史实的成分很多,明显小众,所以流传不广。  之后的杂剧因此删掉它很多东西。  图册中的观音是带小胡子的男相,显示这个版本的珍贵与古老。    这个画册的年代,目前尚无定论。  我个人觉得,从内容分析,佛教的成份比《取经诗话》大大提升,而且有与道教斗法的情节,其创作背景应是元初。  1224年以后,全真教因丘处机而走红,大肆侵占佛教寺院,引发1258年佛道大辩论,最终道家战败,17名道士被迫递发为僧,之后两次大辩论也是佛家获胜,所以取经故事中,佛门才会有如此底气,创作这个底本的人应有深厚的佛教背景。  王振鹏大约作此画册于1310年前后,《元文类》提到,王振鹏的哥哥王龙孙是个和尚,祖父王挺也以崇佛闻名。  王振鹏画过很多佛教背景的画,但像取经图册这样用心的大作很少,可见委托他的人,与他关系非浅,有待考证。  我才不会暗示大家,王龙孙就是作者呢。  为王振鹏作墓志的虞集(1272年-1348),与西游记也有关系,清初汪象旭评本《西游证道书》记录了他给古本西游记作的序,说玄奘取经版的西游,是丘处机写的。  道家的丘处机,居然用佛家玄奘取经的事写小说?
  《长春真人西游记》:元李志常作于1230左右,记录丘处机的西域见闻,因为多数人只在各种书目中见到这本书简称为《西游记》,所以误认为是西游记取经故事。  明末到清中期,丘处机一直被误认为《西游记》小说的作者,直到原书被钱大昕找到,才逐渐澄清误会。  现在又有人提出,丘处机可能真写过一本小说体《西游记》,与《长春真人西游记》不同。  然而多数学者不相信全真教提出的各种证据,因为道家伪造证据的先例实在太多。  比如为《邱祖语录》作序的潘静观说:“西游记,丘祖传,指示真经在西天。”可是所谓“皇明永乐十三年(1411)龙门弟子潘静观”,已被考证为康熙年间的潘易庵。  不过,丘真人写西游记的重要证据“虞集序”,据说是前文提到,为王振鹏作墓志的元人虞集所写。我看了原文,感觉部分细节的编造,还是需要较高的水平才行。  “一日有衡岳紫琼道人持老友危敬夫手札来谒,余于流连浃月。道人将归,乃出一帙示余曰:“此国初邱长春所纂《西游记》也,乞公一序以传。”……虽其书离奇浩瀚数十万言,而大要可以一言蔽之曰:收放心而已。盖吾人作魔成佛,皆由此心。此心放,则为妄心,妄心一起,则能作魔,如心猿之称王称圣而闹天宫是也。”  时隔数百年,“衡岳紫琼道人”和“危敬夫”这两个真实人物,不是一般人能知道的,而且他们出现的时间,也没有破绽。  但是,序中的“数十万言”、“闹天宫”明显不符合西游记的演变,因为猴子成为主角和闹天宫是很晚的事,元代西游更不可能达到数十万字的规模。  我认为,这篇序言有九成的可能,被汪象旭或者其他人修改过。  假如原序真的提到丘处机写过一个版本的玄奘取经西游记,因为这一修改,令整个序言都被否决,那可真是全真教的一大损失。  另外,从序言看,虞集得到的也是二手讯息,是“衡岳紫琼道人”张模告诉他的,所以也可能是张模写过一本《西游记》,托名丘真人。  其实全真教是倡导“三教合一”的教派,丘祖结合自己的雪山之行和《取经诗话》,写一部玄奘西游记,加些丹道的思想,也未尝没有可能。  如果是那样,或许《取经图册》那个超严谨的底本出现,就是为了针对丘处机《丹道西游记》而作出的强力反击。  抢我佛门寺庙,居然还想抢我们的祖师爷?  幻想归幻想,这种丹道版的西游记,没影响到之后的元杂剧和明初平话,反而直接保存到明代中期?  常理来讲,真不太可能。  除非这个版本只在全教内部流传,时隔三百年,才在明中期被人发现,做为参考,融入到当时的西游记小说中。  学者还提出过其他元代全真教写西游记的人选,比如史真人史志经什么的,其实跟丘处机是一回事。  从后面列举的各种版本可以看出,就算邱教主闲得没事真写了一本西天取经的故事,跟我们今天看到的样子也差很远。  至少,今版《西游记》里,四大真人中的“丘弘济”实在有点不沦不类。(丘处机的姓,李志常的封号。)
  取经图册与元杂剧西游记之间,西游记的面目是相当模糊的,但却相当重要。  《缀耕录》中记录了金代院本的题目,其中有“窗下僧坐化唐三藏”,不确定如何断句,究竟是几部戏的名字,现在一般认为《唐三藏》是单独的一个本子。  王实甫《西厢记》(约作于1300),其中有一句:“烦恼怎么那唐三藏?”  河北博物院白釉褐彩“唐僧取经”瓷枕被定为元代作品,有悟空和八戒两人护送。  《目连救母劝善戏文》明郑之珍1518年-1595年著,1582年刊行。  目连救母虽然是佛教的故事,但唐代已经被“汉化”,目连有了中文名字“罗卜”,后来则变成“傅罗卜”,也不知道萝卜、胡萝卜是不是由他得名。  早期在很多地方,玄奘取经是作为目连救母的开场戏,观众真正要看的是后者。  但西游记故事越来越精彩后,情况似乎发生变化,唐三藏开始闹独立了,而且还有超过目连的意思。  大概因为这个原因,郑之珍改编了目连戏,结合“荷担僧”的故事,让目连挑经救母,并且请来猴子和猪挖过来,这样观众在目连戏里也能看到取经了。  如果按我这种猜想,戏善戏文似乎只是一部“同人”。  但这本书中,与西游记类似的设定,显得相当古老,比如开路的是白猿而不是石猴,自称周穆王时军中君子,使用的是乌龙钢椽。  白猿被沙和尚陷住只能等观音救命,铁扇公主还是单身,猪八戒名叫猪百介而且是白莲会上的使者,还有架桥过寒冰池等等。  郑之珍所据的西游记蓝本,很多地方都属于比元杂剧更早的设定。  我不知道这位作者手上为什么会有那么老的版本,反正他给研究西游记的人多留了一些线索。  我最感兴趣的还是猪百介,介通甲,还能让人联想到介鳞、世界等,究竟是郑之珍继承了诗话与取经图册之间的某个版本,还是误写,亦或他自己想创个新名词呢,一切都是未知。  比《劝善戏文》更令人惊讶的,是《西游记》傀儡戏。  1999年整理出版的泉州傀儡戏《西游记》是个很特殊的版本,看上去经历了多次修改,所以保留了很多宋代原始设定,但也夹杂了少数元明以后的东西。  这个版本有江流儿故事,齐天大圣是铁骨色猕猴九万三千岁,有十一兄弟,住进了水帘洞而不是之前的紫云洞,有释迦用五指山降大圣的情节,但大圣最后却被铁树镇压在井中。  “催箍咒”、“金刚如意棒”这种名词显得更古,深沙神变成白马驮经是最显眼的一条设定,而且还收服二郎神进队伍(二郎神在这里是邪神),妖怪有地养夫人、三圣郎君、灵应大仙(大蛇)、嵩山赤面鬼、八轮圣母,与元杂剧有太多不同了。  随五百罗汉赴天斋这个情节也是连杂剧版都没继承的东西,而且举办天斋的原因是毗沙门李天王庆祝哪吒降生。  因为多次修改,剧本有些地方明显不完整,比如取经完成封神时,提到戏中没有的“树生太子”,对应取经图册中的“树生囊行者”,“深沙神及琉璃诸位等”也是奇怪,但可能是后人据以编出沙和尚打碎琉璃盏的根源。  还有值得注意的“西天瑶池会”,“三十六劫求取经文”(诗话中是三十六国),“卷帘邓化”等等。  很明显,傀儡戏只是节选了取经的一部分故事,三十六劫我们只能看到七八个。  这部戏里孙悟空说:“我起山精共伊斗,牛精,马精,简仔精”,这可能是百回本牛魔王等七大圣替掉猴子几个亲兄弟的起因。(关于七大圣,还有很多东西可说,以后我再写,跟隔壁七大圣文章呼应一番,哈哈)  傀儡戏中只有一处提到“孙悟空”,其余几百处全是用“齐天”来称呼,很明显,唯一的那处“孙悟空”是后人抄写时加进去的。  从白猿到齐天,这是西游成书史上,非常重要的一次跨越。
  在宋元话本《陈巡检梅岭失妻》中,白猿申阳公自称:“弟兄三人,一个是通天大圣,一个是弥天大圣,一个是齐天大圣,小妹便是泗洲圣母。”故事里申阳公只抢了女人。  到元杂剧《二郎神锁齐天大圣》里面,改成“大哥通天大圣,吾神乃齐天大圣,姐姐是龟山水母,妹子铁色猕猴,兄弟是耍耍三郎。”这里齐天大圣偷了仙丹和御酒。  到元杂剧《西游记》,则是“小圣弟兄姊妹五人:大姊骊山老母、二姊巫枝祗、大兄齐天大圣、小圣通天大圣、三弟耍耍三郎”。通天大圣结合了前两部作品中猴子的恶行,还给抢来的女人偷了套仙衣,办起了“仙衣会”(小说版变成黑熊精办佛衣会。)  前面说过,诗话中的白猿形象来自东方朔,借鉴了佛教故事,是多识、幽默、正义的。  而申阳公这一系的白猿,则应该来自中国本土,从越女剑时代袁公、大禹时巫支祇传下来,充满猿猴的野性,专抢人家的老婆。  福建现在发现的各种齐天大圣、通天大圣的庙、牌位等,应该都属于《陈巡检》、《二郎锁大圣》这一系统生成的,与早期取经故事没有明显关系。  两只白猿在元朝某个剧场或说书场相遇,然后就被某个开了脑洞的写手结合起来。  猴子的戏份,因此陡然加重,玄奘从头号男主变成了二号,可能朱八戒还不服。  杂剧作者注意到了这个问题,于是他决定给玄奘加戏。  江流儿,一般认为是来源于三元大帝生父的传说。  可能成书于元代的《三教搜神大全》中,陈子祷与龙王三公主生下三个儿子,日后三个儿子成为三元大帝(网上有说出自干宝《搜神记》,真是误人子弟,就算罗懋登版的《搜神记》也没这事儿啊)。  海州流行的民间唱本《陈子椿遇难游龙宫》,将三元大帝改造成江流儿故事,与玄奘无关。  而宋元时期的南戏本子《陈光蕊江流和尚》,从现在留下的散曲看,有“迁安(和尚)”收留孩子的情节,可能此时江流儿已经成为“淌来僧”,究竟是不是玄奘还无法确定。  个人倾向于,海州陈子春故事与西游记江流儿故事,都来自于“陈光蕊”,更早的源头是唐传奇《陈义郎》。  不管怎么说,凑凑巴巴,元杂剧《西游记》形成了。
  楼主很厉害啊,楼主的学问去写南北朝和五代十国的小说一定很不错,我曾经想写这方面的著作,可惜文采太差也没时间和精力就放弃了
  楼主要是评西游记的话一定比吴闲云和无性大象评论的好,尤其是吴闲云很多都太牵强
  @蓬莱侠
21:32:14  楼主很厉害啊,楼主的学问去写南北朝和五代十国的小说一定很不错,我曾经想写这方面的著作,可惜文采太差也没时间和精力就放弃了  -----------------------------  主要是前人研究成果已经很丰富了,我自己不算厉害呵呵,就是比较认真而已。
  @蓬莱侠
21:33:29  楼主要是评西游记的话一定比吴闲云和无性大象评论的好,尤其是吴闲云很多都太牵强  -----------------------------  他们娱乐性挺强的嘛,我就只是想用尽量少的语言,多分享些知识而已,侧重不同。
  写得好!  赞一个
  这不是西游记演变史,是取经故事演变史。其中的一些东西被西游记作者借鉴而已,与西游记一书的传承演变没有多少关系。个人认为,西游记一书的作者通过这部书有很强的表达欲望,但是却又隐藏的很深。作者不是一般人,是一个很奇特的人。这部书并非单纯的描写佛,道,神话三者之一,也并非描写三者的,而是利用了三者,综合起来把自己的真实想法隐藏在了书中,这说明作者有极大的顾虑。此书对佛教抨击得很厉害,对道教也有所贬损,说明作者对佛道都有接触,甚至对各自的本质很了解。
  @京都平民百姓
23:24:50  这不是西游记演变史,是取经故事演变史。其中的一些东西被西游记作者借鉴而已,与西游记一书的传承演变没有多少关系。个人认为,西游记一书的作者通过这部书有很强的表达欲望,但是却又隐藏的很深。作者不是一般人,是一个很奇特的人。这部书并非单纯的描写佛,道,神话三者之一,也并非描写三者的,而是利用了三者,综合起来把自己的真实想法隐藏在了书中,这说明作者有极大的顾虑。此书对佛教抨击得很厉害,对道教也有所贬......  -----------------------------  嗯,你的意见很好,后面还有不少内容,可能会说得更清楚一些。
  从646年《大唐西域记》到1400左右杨景贤的杂剧《西游记》,取经故事已经演变了七百多年。  从最初躺在藏经阁里的佛门游记,到唐末五代寺院中宣讲用来吸引香客施主的“变文”,到两宋瓦舍中的《大唐取经诗话》,金朝开封的院本《唐三藏》,再到元初期展现佛门实力的《取经图册》底本,到纯为了商业而创作的杨景贤杂剧《西游记》,唐三藏与白猿一直被佛门与文化商人占据着,或许其中还有短暂的全真教经历。  但从故事的规模上,变化得却不多。  取经诗话虽然只有两三处斗魔的情节,但还穿插了大量的小游历,加起来还是有十几处,而杨景贤杂剧,反而有情节变少的趋势。  当然,西游记在江湖中的地位也逐渐上升了。  吴昌龄为了与《西厢记》对抗,写出六本二十四折的《西游记》,很好地证明了这一点。  当时多数杂剧,都是一本四折。  西厢记红透半边天,所以能够上演五本二十折。  吴昌龄居然力压它一头。  当然,受到杂剧的限制,再想扩大已经不容易了。  所以,大明需要一本“平话”,而且还要能够跟上当时正热门的丹道潮流。
  平话,百科解释为只说不唱,区别于之前的诗话、词话。  现在看到以“平话”为题,最有名的是存于日本的“全相平话五种”,《三国演义》和《封神演义》的原型就在其中,名为《三国志平话》和《武王伐纣平话》,文字都比小说版要少很多,都是十几分之一的样子。  参照这两个例子的话,如果存在《西游记平话》,恐怕也只有六七万字。  说西游记存在平话本,主要证据是出自韩国古代学汉语的教科书《朴通事谚解》,其中有人说:“买《赵飞龙记》、《唐三藏西游记》去。”另一个人就问:“要怎么那一等平话?”  现在看到标明为“平话”的书,都是讲史,赵飞龙记也许可以算,但西游记恐怕不能,所以“西游记平话”这个词只是今人想像的,当然,我也不可能推倒这个名字另起一个,姑且用着吧。  《朴通事谚解》,因为最早成书于1340年左右,所以很让西游研究者兴奋,以为元代西游记就已经有这么多情节了,其实这可能是个误会。  朴通事谚解跟中国很多古书一样,经历过多次修改,现在能看到的最早刊本是1517年残缺版,而大家提取西游记材料的那本,出自1677年。  这本书在1483年、1505年、1570年左右都有改动。  现在大家使用的材料,大多出于其中的“注”,应该是后加的。  “平话”的其他材料,散见于地方说唱、队戏,以及同期的杂剧、小说、笔记等,其实都存在传抄、重印等问题,所以不可能准确断代。  所以关于平话的成书年代,我们还是只能从内容上分析。  摘录一些各种材料中与情节相关的地方:  广东博物馆的西游记瓷枕,也被定为元代,孙、朱、沙齐全,猜想是元杂剧之后的作品。  《警世通言》“陈可常端阳仙化”故事中,在以粽子为诗的时候,有“浪荡锅中走一遭,若还撞见唐三藏,将来剥得赤条条。”这个故事一般认为是宋元作品,冯梦龙稍作修改,但命题作诗的内容在书中份量很重,冯梦龙不太可能在这上面动刀,因此可以猜想宋元之际,已经有妖怪烧水准备煮唐僧的情节。  而杂剧版西游记中,除了沙和尚之外,别的妖怪都没提过吃唐僧的事,更别说烧水了。  罗教经典《销释真空宝卷》:火焰山,黑松林,罗刹女,铁扇子,流沙河,红孩儿,地涌夫人,牛魔王,蜘蛛精,灭法国,僧道斗圣,勇师力,披剃为僧,戏世洞,女儿国。  《礼节传簿.唐僧西天取经》:师陀国,黑熊精盗锦兰袈纱;八百里黄风大王,灵吉菩萨,飞龙拄杖;前到宝象国,黄袍郎君,绣花宫主;镇元大仙献人参果;蜘蛛精;夕用妖怪一百只眼,伏波降金光霞佩;孩儿妖精;到车罕国;哪吒太子降地勇,到乌鸡国,文殊菩萨降狮子精;八百里,小罗女铁扇子,牛魔王;万岁宫主,九头附马;到女儿国,蝎子精,昴日兔;下降观音张伏儿起僧伽帽频波国,  《正信除疑无修证自在宝卷》:“功德佛,小名江流和尚,父亲陈光蕊,娘是殷山小姐。”   明魏津《偃师县志》(1504):“昔唐三藏为僧時往洪州寻母报父。”  正德年间王磬《南吕一枝花》:“显手段的唐三藏,逞风流转五方。赤紧的行者能顽,又撞着东家好攘。”  刊刻于正德四年(1509)无为教的《叹世无为卷》中:“唐僧封功德佛,孙行者封掌教世尊,猪八戒是现世佛,执掌乾坤;沙和尚七宝金身,火龙驹不坏金身。”(这书不用去看了,只有我引的这几句与西游有关,顺便说一下,无为教教主罗清给自己起名罗悟空,是猴粉,所以这里猴子的地位有点高。)  明(1517)刊印的《盛世新声》记录的散曲中,疑似有关西游记的有“火猢狲生扭断铁锁”,“半夜斩龙”,“顺风耳、千里眼骑着这火骡子四圣超凡”。其实《水浒传》里也有“犹如扯开铁琐火猢狲”这句诗,不知是不是指孙悟空,而《铁树记》则明确提过叫南海火龙变骡子,我小说里已经提过了,可能骡子的源头,比杂剧更早。  明代孙绪()《无用闲谈》中,将孙行者的事,与“唐僧不空取经”联系在一起,并提到“其曰孙行者,心猿也,这回打个翻筋斗者,邪心外驰也。用咒拘之。”  孙绪只是听“释氏相传”的故事,没看到原书,这资料最大的价值是,当时佛道已经在从修炼角度分析西游故事。  明代耿定向《耿天台先生文集》,1598年刊印,书中提到他小时候(153X)听说的版本中,“猿精也,一翻身便越八千里,至西方,如来令登渠掌上。”没直接说如来压住悟空,跟傀儡戏有点像。  需要如来亲自出手的话,这版本当在“朴通事”版本之后。  余象斗《南游记》(1571):这个版本的年代有争议,但我们只关注其中与西游相关的内容,最重要的地方是,这版本中,孙悟空有儿有女,说明作者没受“石猴”设定的影响,而是参照杂剧或平话版本。  书中华光为了不让母亲吃人,变成孙悟空去偷仙桃,栽了个赃,后来差点被孙悟空的女儿弄死。  与西游相关却不同的情节很多,比如南天门在这里仍然叫“宝德关”,金鸡只是卯日宫的一个下属,哪吒的几件宝贝还在华光身上,铁扇公主嫁给华光等。  《南海观音菩萨出身修行传》:这本书据说刊行于嘉靖、万历时期,出于朱鼎臣,其中红孩儿与善才童子是两个角色,也没爹妈,只是带着牛魔王的扇子;青狮白象则绑架并准备玷污成道前的文殊普贤,从种种特征来看,此书的作者吸收了多部元杂剧的情节,而他自创的许多脑洞,被百回本西游记继承发扬,比如红孩儿家族成形,包括西游记里文殊阉狮子,也能找到动机了。  从之前朴通事谚解的版本看,狮陀国就明显还没有青狮白象大鹏组合。  罗懋登《三宝太监西洋记》(1597):虽然刊行于西游百回本之后,并且显然受西游记影响,甚至抄了一些诗文,但其中提到的各种西游片断都完全不同,比如沙和尚被称为“淌来僧”,“无底洞”是个人名等,还有“鹿皮大仙”之类,要么是这位作者有超凡的脑洞,要么他见到了另一种版本,或者只是从民间听来一些东西。  《二郎宝卷》:真实刊印时间可能是百回本西游之后,但内容还是继承更早的版本,比如二郎身世,以及七圣中的郭牙直等,宝卷中,孙悟空压了二郎的母亲,二郎救母后反把悟空压在太山下,等唐僧来救。  福建人谢肇淛()在云南任官时(1615左右)写的《滇略》:或云:“此即唐三藏取经遇蜘蛛怪处也。”能在云南偏远地区形成传说,可能是比百回本更早的西游故事。
  真头痛,刚才不小心按回车,没发全,而且好多文字都没修改……  《朴通事谚解》:“法师奉敕行六年东还……师陀国,次遇黑熊精, 黄风怪,地涌夫人,蜘蛛精,狮子怪,多目怪,红孩儿怪,棘钓洞,火炎山,薄屎洞,女人国……花果山下有水帘洞,铁板桥……入天宫仙桃园偷蟠桃,又偷老君灵丹药,又去王母宫偷王母绣仙衣一套来,设 庆仙衣会……巡山大力鬼上告天王,举灌州灌江口神曰小圣二郎,天王遣太子木义与大力鬼,往请二郎神领神兵围花果山……令巨灵神押大圣,前往下方去, 乃于花果山石缝内纳身下截,画如来押字封着……法师证果梅檀佛如来,孙行者证果大力王菩萨,朱八戒证果香 华会上净坛使者。”  另外还有很重要的一段平话原文,说车迟国伯眼、鹿皮与唐僧斗法,与今本可以作对比,而“鹿皮”,也是《郑和西洋记》作者参照平话的重要依据。  《佛门西游慈悲宝卷道场》:黑松岭、磨儿岭、火焰山、狼虎塔、黄蜂怪,又经女人国、子母河、车池国。在流沙恶水,黑熊拦路,白龟摆渡;又遇“蜘蛛精布天罗网,红孩儿飞火焰盆。众徒哮啕无投奔,多亏南海观世音”。  《瑜伽取经道场》:五台山收悟空;唐王相送、观音叮嘱、流沙河、火焰山、妇人礼拜……  《对指宝卷》,陈光蕊是被阎罗王看到阳寿未尽,留在身边,这个故事与龙王收留陈光蕊不同。  彝文《唐僧取经》:唐僧出生在云南大理的鸡足山,父亲姓张,母亲姓陈,都早已去世,唐僧由沙和尚收养抚育成人。唐僧长大后,为了给死去的爹妈念经,遂去西天大佛山找经书。路过黄河边,遇到观音老母,观音教他念了咒语,又让他到昆明五台山下把孙行者喊出来,拿出顶金帽子让孙行者戴上。孙行者表示愿意保唐僧取经。二人一路行去,到雪莫借白遇到猪八戒,八戒先要吃唐僧肉,后来被孙行者打败收服,一起保唐僧西天取经......以下取经途中,遇到牛魔王火焰山,遇到要吃唐僧肉的河妖。到了大佛山取回经书,又遇到抢经书的大虹鱼,经书虽未被抢走,但已泡湿了,只能放到石板上去晒。(这个和前面的某几部宝卷我没看过原文,是网上搜到的,向一线的原收集者致敬。)  其实我原本想排好顺序,并且按相关性作一些详细分析的,结果手滑直接发送了。  算了,原始材料在这儿,大家会有自己的分析,我就不多事了。  综合以上的各种材料,大致能看出“平话”《西游记》在情节上的一些面貌。  这些版本内容已经很丰富,小说版西游记的大多数地点和妖怪都出现了,而且因为朴通事、真空宝卷、礼节传簿、慈悲宝卷道场列举的情节重合性很高,所以有理由认为,它们并不是节选,而是把主要情节都列出来了,遗漏的很少。  大致对比之后,平话本可能缺少的东西有:石猴、三星洞拜师、双叉岭、鹰愁涧、赛太岁、青牛精、六耳、黄眉、九灵元圣、狮象鹏组合、金角银角、三犀等。  所以到现在为止,悟空可能还是白猿或者铁骨猕猴,本事是天生地长,龙马是木叉直接送来的,青牛精还呆在《东游记》的大秦国,最强的几大BOSS还没离开他们的主人,包括青狮也不用被抓回去两次等。  平话主要是给大众的消遣之书,从当时同类作品能看到,并没有什么“微言大义”,而且为了好卖,篇幅要小,很难夹杂丹道术语、心学什么的,所以论艺术价值还不怎么高。  西游同好们,如果想从杂剧、平话时代出现的东西里面去找作者的深意,恐怕就有点牵强了。  当然,平话之于杂剧,仍然有巨大进步,过关情节从十个左右扩充到二十以上,按民间说法就是“九妖十八洞”。  不要小看这些民间的唱本、传说,本文列举的那些材料,要么出自非常封闭的地方,要么是与宗教有关,宝卷一旦形成,后人出于敬畏,很少敢做出改动的。  当然,地方戏曲中可能也还保留大量原始的情节,比如泉州傀儡戏等。  但戏曲被后人改动的地方就太多了,很难去一一厘清。  平话本内容扩充,除了从其他杂剧、小说中提取营养之外,可能也有将吴昌龄与杨景贤两种杂剧结合的原因,比如车迟国就是吴昌龄版的“地图”中提到的,而其他多数“通俗”地名:火焰山、黄风山等,则来自杨景贤版。  牛魔王是吴昌龄从杂剧《二郎神射锁魔镜》中吸收的,今存吴昌龄“思春”一折就能看到牛魔王,但却不见于今版的杂剧西游。而铁扇公主和红孩儿(爱奴儿)则是杨景贤版本中分开出现的。  很显然,将这家人撮和在一起的,是平话作者,这也算功德一件了。  那么,究竟是谁干的这些好事呢?
  要挑选清楚“九妖十八洞”版本《西游记》的作者,要先大致圈定其创作年代。  上面两贴引用的材料中,《销释真空宝卷》因为提到的情节丰富,很受研究者重视,而最初甚至有人以为是宋朝作品。  后来根据宝卷中的“大成至圣文宣王”的封号,确定为元中后期。  1307年孔子被封为“大成至圣文宣王”,1530年被重封为“至圣先师”,这个时间段其实很长。  现在根据“真空”等因素,将其归到罗教第四代教主孙真空名下,即使是前面其他罗教教主所写,也不会早于1500年。  平话的成书上限,按内容来看,明显受杂剧影响,而且是经过杨景贤修改的杂剧,杨景贤永乐初年(140X)尚在。  1408年成书的《永乐大典》中记录着《泾河斩龙》,并且明确标示出于《西游记》,我感觉这年代“斩龙”不该进入西游系列,怀疑是嘉靖年间添上去的,有待专家考证。  上面两楼中的材料,有几条出自正德年间,所以将平话版成书年代的下限放在150X。  一百年间,写手如云,不过其中能摆脱杂剧、诗话词话影响,写出平话风格的人不多。  施耐庵时代太早,罗贯中的三国、平妖传与西游记比较接近,而且他续成的水浒传中,好汉们的幽默、野性,与西游记也有很多相似之处。  如果西游记中没有丹道、心学、佛教的东西,就很像罗贯中的手笔了。  罗贯中会不会就是西游记平话的作者?因为前面我说过,平话中没有那么多内在的东西,罗贯中完全可以胜任。  首先,罗贯中还是比杨景贤的年代早些,而且各种资料中都没提到他与西游记有关系。  其次,可能因为《三国》、《水浒》的形式、水平、字数太超前了,所以对于这两本书的真正成书年代,现在学术界也有疑问。  1323后《全相三国志平话》与现在能见到的《三国演义》,差距实在太大,而且三国演义里还有明中期尹直的诗。  明初朱有炖的水浒戏,依然是根据宋代《大宋宣和遗事》,而不是《水浒传》,包括明中期李开先《宝剑记》,我认为反而是形成于水浒传之前。  我当然不否认施、罗的创作,但从他们写出底本到嘉靖、万历正式刊刻时,其间经历明朝人多次修改是公认的,改动幅度未知。  三国与水浒的成书史,是另外的话题了,这里不深入。  比较有意思的是,罗贯中唯一留下的杂剧叫《赵龙虎风云会》,而《朴通事谚解》中,与西游记同时被购买的另一本书,是平话版的《赵飞龙记》,算是巧合。  但也从侧面表示,罗贯中处于从杂剧到平话小说的过渡时代。  平话小说走向成熟,应该以《清平山堂话本》中收集的话本和罗贯中《平妖传》为标志,但与我们今天看到的水浒、三国、西游版本,还有一些差距。  在一种体裁尚未发展到高峰的时候,出现三本五十万字以上的大作,在那个以说唱为主流的年代,是难以想像的。  这其中的区别,就是小说中描写更详细,有心理活动,有内涵,能够细品。  好像偏题了,总之这方面,我只能猜测,明初有一位水平与罗贯中相近的人,写出了与《三遂平妖传》水平相近的《西游记》,达到了十万字左右的规模,超出元代的《全相三国志平话》和《武王伐纣平话》一倍。
  在明代版本百回《西游记》前,都有一个“陈元之序”,算是研究西游记的第一手材料,其中提到:“或曰出今天潢何侯王之国,或曰出八公之徒,或曰出王自制。”  这三种说法,分别指“皇家宗室”、“王府门客”、“王爷”。  有专家说“王爷之说历来无人相信,朱元璋的子孙恐怕还无创作《西游记》的艺术细胞和经验历练。”  用血统来排除朱元璋后人争夺西游记著作权,也是醉了。  朱家的繁衍,是世界历史上的一个奇迹,从建国的58人,到万历年间,登记的宗室人数已经达到十五万人,这么多受过良好教育,衣食无忧的人里面,居然找不到一个能改写《西游记》的候选人?  李开先的《闲居集》说:“洪武初年,亲王之国,必以词曲一千七百本赐之。”  每个在王府长大的朱家子弟,至少都有一千七百本“小说”可看,这条件,民间有几个人能比得上?  所以宗室之中,文化强者如云,其中处于“西游记平话形成期”的,首推下面这个人。  朱有炖(),第二代周王,号全阳道人,被称为不亚于关汉卿的剧作家。  至今为止,我还没见哪位专家将朱有炖与西游记联系在一起,所以我想对他多说一些。  先看看朱有炖写的神仙戏:  《新编张天师明断辰钩月》《惠禅师三度小桃红》《新编李妙清花里悟真如》《群仙庆寿蟠桃会》《新编洛阳风月牡丹仙》《新编瑶池会八仙庆寿》《新编福禄寿仙官庆会》《新编紫阳仙三度长椿寿》《新编东华仙三度十长生》《新编吕洞宾花月神仙会》《新编南极星度脱海棠仙》《新编文殊菩萨降狮子》,佛道教的题材都有。  注意这些“新编”,因为朱有炖多是根据元代旧版改编的。  现在的西游记中,大量情节是来源于各种元杂剧的,而比朱有炖更熟悉元杂剧的人,很少很少。  朱有燉的《烟花梦引》中,写过杨景贤与妓女蒋兰英的一段风流韵事,可见他对杂剧西游记作者杨景贤很熟悉。  《张天师明断辰钩月》这部戏,来源于吴昌龄的同名杂剧,而吴昌龄就是元杂剧《西天取经》的作者。  《洛阳风月牡丹仙》第三折,直接抄用了元朝虞集的《十花仙》,前面两次提到虞集与西游记相关。  朱有炖还有《十长生》,与牡丹仙一样,都与西游记“木仙庵”中十个植物精怪相似,朱有炖写花木戏,在整个戏剧史上都是排第一的。  《文殊菩萨降狮子》就不说了,《群仙庆寿蟠桃会》里有东方朔与蟠桃园仙女斗智的情节,也能让人联想到猴子偷蟠桃定住七仙女,而“偷桃”在早期西游都是一笔带过的。  摘一段朱有炖《八仙庆寿》的唱词:“和合的素色汞、红色铅,降伏住白色虎、青色龙;致令的黄婆喜咲容。你问我,斡运化工,金公与木母共同,抽添火功,婴儿和姹女蹔逢,得纯阳卦统,把离爻换入坎中,一挥向月前,降伏了诸魔洞……”  西游记里的丹道术语,差不多都包括在里面了,尤其是“金公”与“木母”在同一句里出现,明以前较少这样的用法,所以还有人认为,是吴承恩的创造。  如果让研究者们看到这一段,会不会兴奋地叫起来:“朱有炖就是西游记原作者!”  好吧,虽然我是提出者,但我都不那么想。  比如“金公木母”,宋朝《东坡诗集注》:“白虎化坎青龙离,锁禁姹女关婴儿,楼台十二红玻璃,金公木母相东西,纯铅真汞星光辉,乌升兔降无年期。”  查到《雍熙乐府》第三卷有一句“合随順金公木母”,我手上没有这本书,还不知道这句出自哪位杂剧家之手。  其实,明朝前中期,在杂剧、传奇中加入丹道术语什么的,是当时写手的基本技能,根本算不得什么,就好像现在网络写手在修真小说里使用“筑基”、“元婴”那么普遍。  像“心猿意马”、“黄婆婴儿”这种组合,在元杂剧就已经相当流行,应该是与全真教大力宣传有关,当时的道教戏,除了直接使用全真七子的故事,也有被全真教奉为祖师的汉钟离、吕洞宾等,可以说全真教在努力抢夺话语板。  排除朱有燉,主要是他的风格偏喜庆、儒雅,跟百回本西游记的幽默感,差距真的满大,换一种说法,就是朱有燉不够俗。  而且朱有炖作品集保留得相对完整,但却完全没有提过《西游记》。  朱有炖拥有创作西游记的一些必要条件,但并不是充分条件。  但如果说《西游记》作者是朱有炖的粉丝,或者至少熟悉朱有炖作品,从中吸收了一些东西,却有较大可能。  朱有炖的门客和朋友中,人才众多,其中就有《剪灯新话》的作者瞿佑和《剪灯余话》的作者李昌祺。  这两本“剪灯”,1433被建阳知县张光启校刊,1511被建阳民间书坊新增重刻,可以说是开启了建阳书坊的辉煌时代,明朝后期大部分通俗小说,都出自建阳书坊。  两书中,有大量神怪故事,其中《野猿听经》和《申阳洞记》中的两只猴子,都可以视为孙悟空的原型,之前说过,对平话版的各种记录资料,还没提到猴子拜师这件事,我个人倾向于,是野猿听经的故事和杂剧共同影响了后来的西游记。  瞿佑是周府长史,完全可以称为“八公之徒”,他是淮安或者钱塘人,会淮安附近方言没问题,种种条件都比吴承恩强,居然一直没人注意到,真是遗憾。  最可惜是瞿佑本来有四十卷的《剪灯录》,充军时遗失,所以只有四卷《剪灯余话》刊行,不然肯定能找出更多与西游记相关的故事。  瞿佑收集的故事,很早就被人传抄,因为影响太大,《剪灯余话》成为“史上第一本禁书”,但当时已经有无数人受到他的影响。  瞿佑跟三国演义的成书史还有点联系,因为他的《归田诗话》中有段语句与《三国演义》白门楼很相近,有兴趣的朋友可以去百度这个事儿。  《剪灯新话》的作者李昌祺也不简单,他1407年参与过重修《永乐大典》,而且是朱棣选拔的“二十八宿”庶吉士之一,有没有让大家联想起什么?  不过,景泰年间,有个叫韩雍的官员修建先贤祠时,排除李昌祺的原因是,他写作过《剪灯新话》,这种时候没提到《西游记》,看来李昌祺也不是西游记作者了。  周王府中还有一位余士美:看看他的经历:磁州(崔判官)知州、海州(陈光蕊)煎盐,谪泗州(泗州大圣)从戎,晚年在周王府做纪善,这人也能贡献不少见闻。  种种迹象都表明,周王府是最有可能产生一部明初或明中期《西游记》的。  明盛于斯《休庵影语》:“余幼时读《西游记》,至《清凤岭唐僧遇怪,木棉庵三藏谈诗》,心识其为后人之伪笔,遂抹杀之。后十余年,会周如山云:‘此样抄本,初出自周邸。及授梓时订书,以其数不满百,遂增入一回。先生疑者,得毋是乎?’”  “周邸”就是周王府,周如山是一位书商,对业内情况很熟悉,他的话应该可信,周王府确实刊行过西游记。  不过“周邸本”是九十九回,很接近现在的百回本了。  注意“抄本”两个字。  如果市面上已经有西游记刻印本出现,周王府为什么还要用抄的呢?  很可能,这个抄本就是底稿。  会不会周王府内,从朱有炖时期就开始创作西游记,一代代修改补充,每隔一段时间,就拿出新版来印刷呢?
  上文说到周王府最可能创作出明早中期的西游记话本,但其实我对这个结论并没多少信心。  原因还是上文说的,朱有燉不够“俗”,或者说整个周王府群体都还不够俗,尽管《剪灯余话》在官方看来已经达到该封禁的标准。  平话阶段的《西游记》,能够在民间传播那么广,留下那么多印记,并且不被后来的百回本覆盖,绝对有其相当草根的地方。  首先,这本西游在幽默性和情节方面,明显继承杨景贤版的杂剧,从民间保存的简介来看,老百姓关注的都是打怪过关的游戏场景,可能也说明平话本重点描写这方面。  其次,宗教性淡化了许多,作者主要是收集各种传说与杂剧中的神怪。  说到这儿,就不得不提《新编连相搜神广记》了,这本书是元中后期成书,在众多道教神仙中,混入了八名佛门中人,而明代的《绘图三教源流搜神大全》中,佛门人物变得更多。  将三教神圣融为一炉,究竟是这两本书对社会的影响,还是它们受社会风气影响,并不重要,总之杨景贤版杂剧和平话本西游,都是在这种环境下产生的,包括罗教等民间宗教,亦是出自这种背景。  但也正是这一点提醒了我,民间宗教宝卷大量使用西游记情节,还有教主取名罗悟空、孙真空,恐怕不仅仅是因为西游记情节在民间受到欢迎。  在宝卷中,大量心猿意马什么的,将神话故事与修炼术语绑在一起,类似的比喻远远超过今本西游记。  很可能,平话本西游记中,已经出现了与修炼有关的内容,罗教正是受到了西游记的启发。  诚然,道士们化缘时唱的“道情”,对民间宗教可能也发挥了作用,但同样,道情也可能影响到西游记。  包括之前说的,在杂剧中使用丹道术语,是一种潮流,是写手们的基本技能。  所以我修正前面某一贴的说法。  140X到150X这个阶段的西游记平话,其中后期版本,可能已经出现了大量丹道术语。  这样,才能引出后文的那位嘛。  这里插入一条,原本应该放在杂剧楼的资料。  这个时期,其实还有一部传奇本的《西游记》。  一般将元明北方戏称为杂剧,南方戏称为南戏、传奇。  《南词叙录》、《今乐考证》都有提到《唐僧西游记》,著者不详,而《曲海总目提要》云“相传夏均正撰,今此刻曰陈龙光撰。或当有二本,演义诸妖,已具大略。可谓简而该矣。”  《远山堂曲品》将这部传奇录入“具品”,说陈龙光“将一部西游记,板煞填谱,不能无其所有,简其所繁,只由才思庸浅故也。”  陈龙光,1604年进士,有《荒略》被收入笔记小说类,陈龙光,万历四十一年刊宋吕祖谦撰《吕氏 家塾读诗纪》32卷。  从上文看,陈龙光的年代较晚,只是把当时的百回本西游记小说改写成剧本,原创性比较低。  另外还有《佛莲记》仅见《传奇汇考标目》说记“玄奘取经事”,作者沈季彪是万历年间进士,年代也比世本西游晚。  但夏均正就不一样了,有人说可能是夏庭芝别名,那是元末明初剧作家。  所以,不排除夏庭芝在明初也写过一本《唐僧西游记传奇》,而使用“西游记”三个字的话,可能是对吴昌龄的继承。  吴昌龄、杨景贤、夏庭芝,这三个人同时出现在《太和正音谱》中,这本书的作者叫朱权。  朱权(日-1448年)  宁王,自号曜仙、涵虚子、丹丘先生,“凡群书有秘本,莫不刊布国中”,包括词曲、院本、道家。他自己还创作杂剧12种,有《冲漠子独步大罗天》、《淮南王白日飞升》这种神仙戏。  《献征录》评价他:“好学博古,诸书无所不窥。旁通释老,尤深于史”,“古今著述之富,无逾献王者。”  朱权与道教的关系很深,与43代天师张宇初友善,建“南极长生宫”中立着王重阳的塑像,他所撰道教专著《天皇至道太清玉册》被收入道藏,已经属于专业人士。  当时南派张天师的正一道与北派王重阳的全真道是有一定竞争关系的,理论也有冲突,正一道使用符箓法术炼丹药,而全真道修内丹讲三教合一。  朱权与两派都有关系,算是很少见的,而西游记中,正是既有张真人和灵丹妙药,又有全真教内丹术语。  还有《汉唐秘史》等书表明他对唐代历史也熟悉。  对比小说版西游记与杂剧版之间的区别,明显能看出前者具有一定的历史知识,尤其对傅奕、萧瑀的描写,完全是正史。  朱权在自己的《太和正音谱》中,对西游记三位作者都有评价,“吴昌龄如庭草交翠。”对杨景贤则称:"词如雨中之花",评价《西游记传奇》作者夏均政”如南山秋色“。  朱权必然看过吴昌龄、杨景贤和夏均政的剧本,有机会接触西游记故事。  总之,朱权有相当多创作西游记的条件。  学界一向不看好朱有炖和朱权创作西游记,固定是因为没有直接材料,但估计潜意识里,还是觉得王爷不可能有孙悟空的反抗精神。  但前面已经能看到,孙悟空的野性来源于陈巡检、元杂剧等,根本不需要后来者再创作,朱有炖和朱权,只整合故事,增加私货还是可以的。  而且明初王爷可不是纨绔。  朱有炖年少的时候,与父亲一同被废,贬至云南,见识过穷山恶水和少数民族的各种“洞主”。  朱权则是助朱棣打完江山后,没能得到应有的待遇,受到强烈的压抑,同时也是为了避祸才醉于心道教和艺术,西游记表面上写猴王对唐僧的忠诚,有向皇帝表心迹的意思,其实内在精神还是一种不满,凭什么能力更强的猴哥要屈居无用的唐僧之下?  当然,这种背景分析太虚,太无聊,少玩点儿哈。  平话版《西游记》的资料还是太少,以上大致归纳为:一、编写者对元杂剧有极深的了解,明朝初年,动乱方止,民间人心不稳,拥有大量戏曲藏书的王府中人最有条件创作;二、平话版大约有二十几个故事,尚无石猴拜师情节;三、受元杂剧和民间风气影响,三教神灵混和,正规宗教的气息减弱;四、丹道术语可能已经融入。  接下来,该是王阳明的心学时代了。
  对于心学,楼主对这方面确实没什么研究,只是要讲《西游记》成书史,就不能绕过这个东西,希望专业人士能多回复,补充这方面的知识,指出本文的错误也好。  心学创始人是宋朝的陆象山,提出“心即理”,“心即宇宙”“万物森然于方寸之间”“夫心者,万法之宗,九窍之主,生死之本,善恶之源”等看法,那陆象山的东西,有没有在《西游记》中体现呢?  按照前面所说的成书过程,有佛家、说书人、杂剧家、全真丹道人士先后加入创作,但并没见到心学的痕迹。  但也可以说,处处都有心学。  因为,陆象山的心学,谈得比较浅比较虚比较宽泛,所以跟很多东西都有点像。  包括朱熹在内的很多人都认为陆象山的学说就是“禅”,事实上心学与禅宗,甚至跟全真道的很多理论、语句都差不多,都是“明心见性”,主观主义,所以西游记里究竟是借用哪一家的思想,不容易分清楚。  倒是陆象山有一句名言:“人心只爱去泊着事,教他弃事,如鹘孙失了树更无住处。”  这里的“鹘孙”就是“猢狲”,倒是让人猜想,对西游记作者是不是有所启发。  当然,禅宗也爱说“猢狲入布袋”,所以这个事情不好分清楚。  而陆象山的“心一也,人安有二心?”这一点被王阳明很好地继承,提出“二心”这种名词,应该是心学对西游记最明确的影响。  王阳明(),他与西游记的时代就比较接近了。  王阳明1506年左右“龙场悟道”,形成自己的人生观,但真正具有影响力,还是1519年奇兵平定宁王(就是上文朱权的后代)之乱。  社会上看到王阳明干出实迹来,才相信他是“知行合一”,理论能用于实践,王阳明心学正式走红,广收弟子。  王阳明虽然继承陆象山,但因为把理论更细化,更明确,所以很受欢迎,对日韩近代历史有巨大影响。  其实王阳明真正的思想,估计没怎么传下来,或者说,需要当面听讲才能得到精华,只看纸上文字,还是不容易领会,比如“致良知”怎么致?“心外无物”跟禅宗的“佛在灵山莫远求”的区别是什么?  所以到了万历年间,文人们还是觉得王阳明的心学太虚,还是“驱禅”,简言之,是想跳过踏实的学问,直接空谈,所以心学在中国很快衰落。  那王阳明的心学,在西游记中有明确的体现么?  我能看到,最像的一个地方是,王阳明说过:“破山中贼易,破心中贼难。”  这一段似乎能与西游记中杀悟空杀“六贼”联系起来。  然而,将六贼放到文艺作品中成为六个角色,并不是西游记的原创,比如元代为全真教作宣传的《马丹阳度刘行首》、《马丹阳度任风子》都有这种东西。  真正对《西游记》六贼情节产生影响的,恐怕还是杨慎的《洞天玄记》。  杨慎(),明代三大才子之首,杨慎壮年以后,亲眼见到心学的流行,感到很不服气,说:“迩者霸儒(王阳明)创为新学,削经划史,驱儒归禅,缘其作俑,急于鸣俦, 俾其易人,而一时奔名走誉者,……靡然从之。”  在洞天玄记中,不仅有“六贼”,还有“袁忠马志”,有“行山”,有大量丹道术语等。  从年代上看,杨慎显然比世德堂本的西游记早,但又比平话本西游记晚,究竟是谁抄谁呢?  参照我前面的贴子,平话本都没有提到六贼和“五行山”,而
  像傀儡戏里,如来压了猴子,还把它转到井里,《彝文》和《取经道场》写的是压在五台山下,更早的各种版本,则全是压在花果山下,所以我认为,五行山和六贼,都是在杨慎《洞天玄记》之后才添加的。  写于1542年的《洞天玄记序》中提到:“居滇一十七载。游神物外。遂仿道书。作《洞天玄记》。所谓《西游记》者同一意。其曰‘行山’者身也。昆仑者头也。‘六贼’者心意眼耳口鼻也。降龙伏虎者。降服身心也。人能如此。则仙道可冀矣。此书当与《西游记》并传可也。”  写序的人如此强调洞天玄记里的行山和六贼,可见应是杨慎的独创,而不是模仿当时的西游记。  序言中还有当时版本西游记的内容:“亦有《西游记》之作。其言荒诞。智者斥其非。愚者信其真。予常审思其说。其曰唐三藏者。谓己真性是也。其曰猪八界者。玄珠谓目也。其曰孙行者。猿精谓心也。其曰白马者。谓意。白则言其清静也。其曰九度至流沙河。七度被沙和尚吞噉。沙和尚者。嗔怒之气也。其曰常得观世音救护。观世音者,智慧是也。其曰一阵香风还归本国者。言成道之易也。”  注意,写序的飞云山人杨悌,他所见到的西游记中,是“猪八界”,与前面《劝善戏文》中的“猪百介”可以联系起来看,很可能早期版本,确有猪八界这一名。沙和尚只吃了七次取经人,也是特别。所以这个版本应该很老。  杨慎写过著名的“滚滚长江东逝水。”跟三国有点瓜葛,而现在也有人推他为《西游记》的作者,建议他们去看看《洞天玄记》,应该能分清二者的风格差异。  当然,仅是六贼和行山这一份贡献,就能说杨慎对《西游记》“功不可没”了,我还想说的是,杨慎跟朱有炖一样,在云南呆那么多年,对于“洞主”一定也很熟,也许某些文章对西游的风光描写有一定启发吧,有兴趣的可以去考证。  据说杨慎曾经偷取数册《永乐大典》据为己有,这个挺有意思,那么下面就说说《永乐大典》版的西游记。
  不错,精彩  
  完成于1408年的《永乐大典》,号称“世界有史以来最大的百科全书”,其中有一千二百余字的“梦斩泾河龙”情节。  重点是这段文字,明确写着“送字韵梦字类《西游记》”。  虽然《西游记》小说里面,同一段情节使用了五千多字,但那是加入了大量诗词、棋经等内容,从情节、人物来对比,两种版本是一致的,只在少数细节上有修改,比如永乐大典版没说袁守诚跟袁天罡有关系,行雨、斩龙的时间也有变化。  1408年,杨景贤还活着,朱有炖、朱权才30岁,杨慎20岁,吴承恩还要100年才出生,倒是《剪灯新话》的作者李昌淇参加过这次编修。  这个时代出现与今本西游记如此雷同的东西,确实很让学界兴奋,进而推想1408年以前已经形成了非常完善的西游记版本。  但我一直觉得,这段西游记文字,应该是后面加进去的。  因为我们今天看到的《永乐大典》残本,并不是永乐年间的原本,经过了重抄、重修。  1400年左右,斩泾河龙王的故事出现在西游记中,不太合理。  我怀疑的依据,还是平话本西游中的各种资料。  从元杂剧版《西游记》,到平话版的简介,都没有一丝一毫“斩泾河龙王”的影子,也包括之后的“太宗入冥”和“刘全进瓜”情节,明中期以前都没人提过是出自西游记。  这几个故事看似引出了取经事件,但其实与主线没有必要关系,《取经图册》和《西游记》杂剧,就只是让玄奘祈雨成功作为取经的开端。  相反,这三个故事反而与西游记的总体风格不是那么符合。  从明清许多宝卷、地方戏来看,这三个故事都是单独演出,并没提到与唐僧取经有直接关联。  《翠莲宝卷》中倒是有唐僧师徒,但却说他们取经后,观音叫他们去找李翠莲化缘,导致翠莲被误会自杀等。  山西队戏《泾河龙王难神课先生》中,有袁天罡、李淳风、袁守诚、魏征、天曹、地曹、人曹等,人物相当多,而最重要的是,这一队人,与《唐僧西天取经》的队伍是分开的,表示属于不同的两场戏。  一般认为,这三个故事可能因为与佛教报应、地府有关,所以经常和《目连救母》、《西天取经》连场演出,久而久之,就被融合到了一起。  古代办丧事,就经常请人唱这些戏,连演几天。  “太宗入冥”的故事出现很早。  唐高宗时期《朝野佥载》记载的唐太宗入冥事很简单,参与者为李淳风,地府“生人判冥事”者连名字都没留下。  《唐太宗入冥记》是晚唐到五代出现的变文,近代才从敦煌石室里发现,参与者仍然是李淳风,只不过判官变成了崔子玉。  《刘泉进瓜》(已佚)最早见于关汉卿同时的杂剧家杨显之作品,而《清平山堂话本》中则有宋元作品《快嘴李翠莲》一部,虽然与进瓜故事没什么关联,但李翠莲形象深入人心,被杂剧作者借来当老婆是可能的。  题外话,杨致和版《西游传记》把进瓜者写作“刘金”,既然最早的名字是“刘泉”,那么变成“刘全”是很正常的,“刘金”则肯定最晚。  至于“泾河斩龙”,并不见于早期“太宗入冥”故事,起于何时我还没查到,至少唐传奇里好像没有原型,可能与“出阳神”之类的故事有联系吧。  倒是发现一个比较巧合的事。  明初主持《永乐大典》的人,是传奇僧人姚广孝,号称“黑衣宰相”,以一个佛门子弟的身份,对中国历史造成了巨大影响。  而“姚广孝擒龙”正是一个著名的民间故事,按照经验,这类故事最早应该有一个文艺版本。  另一件巧合是,姚广孝曾经给朱棣推荐过一个相士名叫袁珙,在当时也相当有名,以相士而官至太常寺少卿。  袁珙做占卜生意的柳庄,位于鄞城之西,而袁守诚则在长安西门街上,也算一个巧合。  姚广孝为袁珙写的墓志铭中,将袁珙父子同朱棣的关系,与袁天罡、唐太宗相比,说“荣显岂天罡父子可能跂及者哉?”  袁珙因为留有《柳庄相法》,在相术史上的名气不亚于袁天罡,无论西游记平话还是小说作者,一定对本朝的袁珙和姚广孝非常熟悉,绝对不排除作者从这两位名人身上得到灵感,创作出“泾河斩龙”这一前人未见的剧情。  当然,泾河斩龙是否首见于西游记平话,也很难说,比如清初《钓鱼船传奇》中,主角吕全身兼渔夫和进瓜者两个身份,李翠莲的死因是泾河水族对渔夫的报复,所以或许斩龙故事本是元杂剧刘泉进瓜的一部份。  《钓鱼船》因为刊行得晚,以往一直被学者视为根据西游记改编,但其情节与西游记有很多不同,我一直觉得是出自更早的版本,这里就不细说了。  山西洪洞广胜寺水神庙应王殿的壁画,据考作于1324年,其中有下棋、卖鱼等场面,被推测有可能是表现元杂剧中魏征斩龙、刘泉进瓜等故事的,我在网上只能找到几张,无法得出结论,有条件的朋友可以去实地看看。  以上说了这么多,只为了证明1408年完成《永乐大典》时,西游记中可能还没有“泾河斩龙”这个故事。  所以永乐大典中摘自西游的这一千二百字,有可能是1567年重修时添加的,是当时社会上流传最广的《西游记》版本。  这个版本,很可能与百回本西游记,已经相去不远了。  近年被新推出的《西游记》候选作者李春芳,就是1567年《永乐大典》重修的参与人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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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春芳(),百科说他就是“华阳洞主人”,这是学者根据吴承恩写给李春芳的诗句“移家旧居华阳洞”等作出猜测,还有从西游记的一首诗里“破译”出李春芳三个字,非常牵强。  李春芳跟道教关系很近,被名为”青词宰相“,就是因为他经常写道家的”青词“(给上天的奏章),而且他的弟子、兄弟、儿子都曾为前文提到的陆西星写过序。  李春芳1562——1567之间参与重录、总校《永乐大典》,给人带来遐想,因为永乐大典里有”魏征斩龙“这一段早期西游记佚文,李春芳因此见到西游记原版,或者这段文字就是李春芳添加进去的?  明代另一个李春芳写过小说《海刚峰先生居官公案传》,还有一个李春芳编过《精忠录》,但只是同名。  说到李春芳,就顺便聊聊世德堂本(1592)年之前,西游记作者的侯选人们。  吴承恩(1510?——1582?),与李春芳多有交往,送过他几首诗。  在邱处机被证明不是西游记作者的时候,有人发现《淮贤文目》中提到吴承恩写过《西游记》,所以将其定为作者。  但现在发现,这本《西游记》被《千顷堂书目》放在游记地理类中,所以很可能与《长春真人西游记》一样是游记。  同时代,还有宗泐、安国、张翰等游记类的书,都取名《西游记》,我自己还查到吕柟提到自己的《西游记》,这些人没机会成为西游的准作者,只是因为被指明了是游记,而吴承恩那个还不一定。  另外还有登州府本和鲁本的官版《西游记》,我专门看过《古今书刻》,我想任何人亲自看过“书刻”的话,都会作出百分九十九的结论,登州府本和鲁府本的《西游记》也是地理类,原因很简单,数以千计的官方印书里,几乎全部都是经义、诗文集等“正书”,只有淮南子、太平广记、山海经几本算是偏志怪类,但那是上了年代的经典。  要说古人的书目都会写明本数、卷数,然而从吴承恩本到鲁府本、登州府本的《西游记》,这些版本都不写卷数,实在是古人给后人挖的大坑,故意让大家误会么。  近两百年,大批学者都在找吴承恩创作百回本西游记的新证据,事实上找出来的史料,往往更加负面,比如吴承恩的诗词风格乃至性格与西游记不符,对宗教没有研究等。  因为替吴承恩找证据的人太多,所以支持他的正方理由,虽然在材料中所占比例很小,但绝对数量却比别人多。  专家带头“牵强”,就莫怪民间爱好者跟风了,于是大家都开始寻找间接证据,疑似作者的人物就越来越多,而且看上去个个都比吴承恩更像作者。  但吴承恩至少有《淮贤文目》一条“直接证据”,要讲严谨的话,一百条间接证据也压不倒一条直接证据,所以吴承恩至今还保留着冠名权。  其实我觉得吧,就算吴承恩的《西游记》真是小说类,1592年世德堂这个版本,也不会是吴承恩的原稿啊,因为吴承恩1582年就去世了。  世德堂本几乎肯定经过校对者的修改,这个校对者,各版本都题“华阳洞天主人”。  华阳洞天是茅山的别称,乃道家第八洞天,就离世德堂所在的南京不远。  李春芳被列为西游记可能的作者之一,主要就是因为华阳洞天。  被举为“华阳洞天主人”的候选者还很多。  比如蓝田():有人说崂山有华阳峰,有华阳书院,书院主人就是蓝田,所以蓝田即”华阳洞天主人“,并且将崂山地形与花果山对比等等。  蓝田与杨慎是同门、世交,关系极好,杨慎前面已经提过了,而且因为杨慎是四川人,而四川地区因在华山之阳,古有“华阳”之称,所以杨慎也被考据者牵扯成“华阳洞天主人”。  阎希言(),全真教道士,在茅山传道,有猜测说他为了跟正一教争夺茅山,所以使用了“华阳洞天主人”自称,还有他跟王世贞的交往,说明文学水平也不错等,但都是非常间接的证据。  茅山正一派的张白高,也自称华阳洞主,作有《华阳洞主唯心集》。  其实“华阳洞主”是东方朔的别号,任何一个追慕东方朔的人都可以这么取,倒不一定非要跟茅山扯上关系,所以以上推论的意义都不大。  邱楚基:详情见《西游记作者之我见》,引顾乾《云台山志》说,有个住在长春庵的道士(隐士?)邱楚基云云。  按文章中所写,这人名字跟丘处机同音所以可能被后人误会,而且很巧跟吴承恩认识,还住在连云港这个热门的花果山原型地,有机会听到海州陈光蕊的传说,间接证据也满多的。  但首先文中提到的“邱”,是雍正皇帝为了表达对孔丘的敬意,下令“丘”姓改为“邱”姓,所以这材料的出现已经很晚了。  而且我得提醒所有用猴子故乡来考证西游记作者的专家,“花果山”是南宋《取经诗话》里就有的,“水帘洞”则继承自元杂剧《庞涓夜走马陵道》,原本是鬼谷子的洞府,明以前地理书中花果山、水帘洞的记录数以百记,所以想考证的话,别跟明朝人较劲了。  网上有一篇文章,《吴承恩与嵖岈》,说的是吴承恩好友,“后七子”徐中行介绍吴承恩游历嵖岈山的故事,里面还有大量诗句,初看时吓我一跳,以为吴承恩写《西游记》已经有铁证了,结果那些诗,我各处都搜不到,伪造证据到这种程度,也真是令人发指。  当然,也可能是某人开个国际玩笑了。  李诩():详见《李诩是西游记作者的二十条理由》,江淮人、懂心学、读过白猿故事、大唐西域等,文章中没有一条算直接证据的,但确实有点意思,正好可以针对“吴承恩说”,因为关于吴承恩写西游记的间接证据,全都比不上李诩。  李诩的《世德堂吟稿》,更是让人联想到最早印刷西游记的“金陵世德堂”。  李诩的《戒庵老人漫笔》中,倒是有一句史料比较重要:“词说如西游记、蓝关记。”  所以在嘉靖、万历年间,市面上的《西游记》应该被称为“词说”,而不是“平话”吧。  当然,这一句话,也差不多否定了李诩的创作权,因为他是以一个旁观者的语气评价西游记的。  许白云:清人桂馥()在《书圣教序后》中提到:“许白云《西游记》由此而作。”这个没什么人支持,“许”可作“也许”,“云”可作“说”,也有猜测“白云”就指丘处机,总之就是太多可能了,重点是这材料还出现得很晚。  唐皋(1469年-1526年)唐新庵。  此说的起因,是清人陈文述认为《性命圭旨》与《西游记》主旨相同,可能都是史真人写的,然后有人在唐新庵家里得到《性命圭旨》,今人就推断,《西游记》也是唐新庵写的,托名史真人。  这种在间接证据的基础上再使用间接证据……  朱睦木挈()  因为前面提过的“周邸本”的原因,他也被列为候选作者之一,但没直接证据。  著名藏书家,周王府朱有炖后人,生活在开封,全国各地收购图书,共藏图书4310部,42750卷,其《万卷堂书目》至今尚存,麻烦哪位专家去找找,万一能从书目中找到二十卷本的《西游记》呢,不就解决了么。  王磐(约1470年~1530年)高邮人,被称为南曲之冠,前面引过他的《南吕一枝花》:“显手段的唐三藏,逞风流转五方。赤紧的行者能顽,又撞着东家好攘。”。  有人专门作出对比,西游记第86回列举了40种野菜,见于王磐《野菜谱》的就有37种,是毫无疑问地照搬。  不论是杂剧、传奇、平话,都主要针对民间,没有卖弄知识的那种雅兴,野菜谱应该是很晚才进入西游记的,所以王磐应该不会是西游记的作者之一吧。  嗯,也说不定,因为王磐写《野菜谱》的时候,主要是想将自己家乡的野菜介绍给各地灾民,是做好事。  《西游记》作者也许是想替前辈普及一下,算不得窃取。  徐渭(1521年—1593年),同样使用大量淮海方言创作,才华与幽默感足以撑起西游记。  狂放不羁的徐渭写过《四声猿》,用“猿”字来冠名,会不会有什么意义呢。  1563年,李春芳曾经“强行”聘请徐渭,相处数月。  我个人觉得,以李春芳的朋友圈,组织徐渭、吴承恩、陆西星等人合作改写《西游记》,未始不是一个美妙的想法,这也是我本楼以李春芳作为开端的原因。  最后还得提一个有意思的人,陈文烛。  陈文烛写《淮安府志》时,在吴承恩名下标了《西游记》,并且为吴承恩《射阳先生存稿》作序。  在另一个西游记候选作者阎希言死后,又给阎撰碑。  陈文烛还为李春芳故乡的《兴化县新志》作序,大赞兴化的文化风气。  同时与三位西游记候选作者有关系,也算巧合了,以至于有人推想,会不会陈文烛就是陈元之,也就是为西游记写序的人,乃至就是西游记作者?  我来给这个想法加一条材料,见到这条的时候我都吓了一跳的。  《岱史》中,有记录陈文烛游泰山所写的文章:“一过斗母殿,至高老桥,有汉寿亭侯祠,前则水帘洞也,”  斗母是天蓬之母,高老庄、铁板桥、水帘洞,原型在这里同时出现,真的是巧合?  嗯,要是有人能把陈文烛证明为西游记作者,泰山就发达了。  以上罗列的大量“作者”,其实都是虚的,用间接证据推彻而成。  包括吴承恩在内。  真正在《西游记》刻印本中留下名字的,是下面几位。
  目前能看到的,比较完整的西游记版本中,有简本和繁本两种系统,其关系至今还算是未解之谜。  “繁本”也就是我们今天常看的版本,五十几万字,而“简本”中,杨致和版本《西游记传》七万多字,朱鼎臣版本十三万字。  照前文所说,这样的版本,似乎应被归到“平话”或者“词话”时期的西游记。  然而这两个简本,却拥有西游记小说几乎所有故事,所以一般认为,他们是由百回本小说删改而成。  但情况并非那么简单。  朱鼎臣。  这人编过很多重要的书,《全像观音出身南游记传》、《三国志史传》、《西游释厄记》等,他的《西游记》简本为什么很重要呢?因为比世德堂本多出了江流儿故事,而且有与“永乐大典版”西游记残文相近的一首诗(世德堂本没有),包括把李天王写成李达等,都显示是来自比世德堂更老的版本。  朱本名为《全像唐僧出身西游记传》,“羊城冲怀朱鼎臣编辑 书林莲台刘求茂绣梓 ”,但书中又多处题为《唐三藏西游释尼传》,注意原文是“尼”而非通常大家以为的“厄”。  以郑振铎的看法,这个版本的纸张样式明显是隆庆到万历初年东西,比世本西游记早,但现在也有人提出反证,也是很确凿的样子,所以这仍然是个未解之谜。  朱鼎臣生平难考。  他编缉的《徐氏铜人针灸全书》中有“万历甲申年(1584)三槐王祐梓”.  《鼎镌徽池雅调南北官腔乐府点板曲响大明春》,题“教坊掌教司扶摇程万里选,后学庠生朱鼎臣集”。程万里是1457年进士,这个年代太早,万历年间的朱鼎臣恐怕跟他没关系。  按百度百科,成国公朱鼎臣卒于万历二十九年(1601),没有详细信息和出处。  但我又查到《明实录》天启四年(1621)引《两朝从信录》:原任淮安司理朱鼎臣卒,朱司理公,讳鼎臣,字公鼐,号调槐、怀孺,为钟灵望族,太参筠坡公其祖也……与其里中两溪万公、云桥刘公后先相颉顽,才志横鹜,否可一世,博通经术、百家子史及阴阳律历诸书,无不该览,下笔顷刻数千言立就……创立怀玉社日角诸生相与弹射。  照这上面所写的朱鼎臣,不仅是个通才,而且在淮安任过职,应该能让吴承恩的支持者产生很多不是库存。  成国公和淮安理司,是不是这个编书的“庠生”朱鼎臣呢,没找到更多资料,要说这名字不容易重名,而且年代太接近了,我觉得其中一位应该就是。  那么多书上都写着朱鼎臣编,显然这是一个当时很有地位的人,书商要借用他的名气,甚至他死后都还给留了名。  1621去世的朱鼎臣,如果在1584年编过书的话,那他还真是一位资深从业者。  朱鼎臣应该不仅仅是挂个名字,他肯定多少动了一些手,从《全像西游记》和《观音》等书来看,文字还算接近。  另一种可能是,朱鼎臣写过更详细,文字更好的西游记,只是建阳书商作了删节。  因为朱鼎臣自称“羊城”人,以往大家说朱鼎臣是广州的,但我看网上有人论证,说明朝时临川也叫羊城,而且发现“豫章古临冲怀朱鼎臣编”的资料,感觉比较有道理,似乎朱应该是江西人。  印刷这本书的刘求茂也称刘莲台,建阳“安正堂”书商,他刊印的书,存世的还有《新刊性理大全》,据说是万历三十六年的(1608)、《鼎镌注释淮南鸿烈解》,可惜我没条件看到这些原件。  总的来说,朱本可能比世本印得晚。  杨致和《西游记传》  以往学界并不太重视这个版本,因为它跟世本相比,似乎没有什么新东西,基本已经被定论为“硬删世本而成”。  牛津藏的明版《新锲唐三藏出身全传》,有“齐云阳至和编”、“天水赵毓真校”、“芝潭朱苍岭梓”,“绣谷锦盛堂梓”等信息,但几个人都无从考证。  牛津版的内容,与以往国内研究者使用的清代版本有许多区别,尤其是介绍江流儿出身的一段文字,非常重要,这方面大家可以去看吴圣昔先生的“明版阳本《西游记》六异及其启示”。  总之,跟朱本一样,至今无法定论,阳本是根据什么版本所删,甚至还不敢百分百确定,世本会不会是根据朱、阳简本来增加文字的。  比如朱、阳版本很少方言、有些明官制也不见了,还删去大量的丹道修炼和幽默调侃语言,很难相信会有人这样有针对性地删除,如果说是世本后来添加这些东西,反而更合理。  现在大家挑简本的刺,主要是说它们删得太狠,有些地方连接不上等等。  但这类问题,都可以做双向解释,比如简本不严谨的地方,繁本补齐了,或者简本原来是合理的,因为种种原因,重印的时候变渣了。  比如杨致和本,有个明显的缺漏,以前被视为是他删写时犯的错误,但之后郑振铎在一家书店看到一个无错的杨致和版本,证明我们现在看到的版本,可能是因为原本脱页损坏等情况,才会出现文字上的一些低级错误。可惜郑振铎当时没钱买那本标价很高的书。  其实百回本中,反而有一些地方像是多余的灌水,比如“意马收缰”那一段,安排洛伽山土地给唐僧送来一副鞍辔,看上去是为了对应猴哥戴紧箍儿,但其实是完全没必要的东西,后文对这鞍辔根本就没有提过。  而朱本和杨本,在收服白龙马后,就是一句“鞍辔俱全”而已。  以往学界都认为,简本是为了商业目的,节省成本,所以删减字数。  但我个人觉得,常理来说应该是先有简本,书商看到好卖,再请人注水详写,不愁销量,所以西游才会从唐宋几千字的话本,发展到明初几万字平话,到明末几十万字大部头,三国、水浒、封神也有类似情况。  相反,一本畅销书,何必再缩写几倍的篇幅呢?  当然,臆想、推理都比较虚。  在作者、编者、印本年代无法确证的情况下,用简本与繁本进行文字对照,无疑是分析其先后顺序最重要的依据。  很多专家都作过这种工作,我本来也想做一做的,但这段时间实在太忙了,大家有兴趣可以自己去看各种原版,试试“找不同”。  我就举个例子,像悟空与水脏洞混世魔王一段,三个版本中,都说魔王的武器是刀,但打到中途,世本有一句“拿起那板大的钢刀”,杨本是“拿钢斧”,朱本是“拿起大斧”。  如果杨致和与朱鼎臣是照着世本修改,为什么会突然冒出“斧”这个东西呢,他们脑袋同时开小差了?  最有可能的情况是,杨、朱二人看到的“古本”中,这个地方误写了,他们删改的时候都没注意,而世本的校改者比较细心,改回了“刀”。  但世本校改者并不总是严谨的,大家最关注的“江流儿故事”,世本删除掉了,但却留下了几个尾巴,比如数八十一难的时候,有“金蝉遭贬第一难,出胎几杀第二难,满月抛江第三难,寻亲报冤第四难。”还有唐僧在天竺国见到抛绣球,便说自己母亲也是这么招亲的等。  朱本中有完整的江流儿故事,被大家认为他不是根据世本修改的主要原因,因为删改本怎么会出多原本没有的东西呢?  但也有问题,因为朱本中,有“太白金星嘱曰:‘满堂娇,满堂娇,听我叮嘱。吾奉玉帝金旨,特送此子来。’”这一段,而且收养江流儿的是法明和尚。  世本第十一回末的诗中,则是“迁安和尚将他养”,跟南戏《陈光蕊江流和尚》相同。第十二回中,观音初见玄奘时,发现“是他原引送投胎的长老”,说明江流儿是观音送去投胎的(我在西游记汇评本中找到这句的,但有些百回本中没这句。),这两点与牛津所藏的“杨本”是完全相同的。  以前有人说朱鼎臣是根据元杂剧西游记,自己新编出来的江流儿故事,但杂剧中却是“丹霞禅师”收留的婴儿,还有很多地方也一样。  所以要么朱本和世本所据的版本之间也有区别,要么是朱鼎臣确实自己创作发挥了很多东西。  总之,版本比较是很有意思的活儿,有空了我慢慢梳理,关键是这贴子回复的人好少……
  你不用研究了,作者其人那时候不可能像现在能研究接触那么多书的。我来告诉你吧,作者是元末人,很奇特,是谁不能说。此书成于洪武二十五年,次年付梓,即被禁毁,而有私藏,不二年,即有封神。
  嘉靖以后出现的西游记百回本小说,究竟与之前相比,添加了哪些东西,前面已经说过很多了,这里再加两条刚查到,别的文章似乎还没提过的新证。  西游记第十七回中,苍狼精带着两枚丹药去参加黑熊精的佛衣会,被悟空一棍打死,“行者才去把那道人提起来看,却是一只苍狼。旁边那个盘儿底下却有字,刻道:‘凌虚子制’。”  一个道人,炼的丹药还有品牌?  王世贞(1526——1590)的《弇山堂别集》提到“赐陶仲文白玉印,文曰凌虚子。”“陶仲文,上为字曰载道赐号曰林隐,又曰凌虚子。”  陶仲文(),1539年左右开始,以方术得到嘉靖皇帝重用,位至一品,少师兼少傅,少保,史评“一人兼领三孤,终明之世,惟仲文而已”。以祷雨及平狱功,封“恭诚伯”,每年俸禄二千石。  据王世贞《古今杂抄辑录》说,陶仲文进献的“内宫子嗣延法为最。"  我们今天见到的最早百回本西游记是1592年刊刻,距陶仲文去世并不远。  不过陶仲文献丹方给嘉靖帝改善生殖能力,似乎知道的人并不多,会不会西游记作者就是从王世贞那里听来,或者王世贞也参与创作过西游记呢,这是个很有意思的推想  另一条史料是《明故御马监太监孙公墓志铭》,孙洪(),年两任御马监太监。  将猴子封为弼马温,在西游记杂剧等书中都没出现过,平话也看不到这种线索,可能是小说版独创。  小说中天庭的御马监,“本监中典簿管征备草料;力士官管刷洗马匹、扎草、饮水、煮料;监丞、监副辅佐催办。”描写相当详细,官制也与明朝御马监相同,作者不是凭空杜撰的。  御马监中,正德年间恰好有一位姓孙的太监,算是巧合吗?  会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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