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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光101在内地产品是否安全权威部门尚无给说法
　　国家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近日通报，章光101供新加坡和中国香港的部分产品确实含有“米诺地尔”，同时其在内地的产品是否安全，权威部门却未有任何说法。文/记者 黄佩
　　对于这个检测结果，章光101在官方网站上发声明表示，究其原因为公司管理不善造成。
　　但对于章光在内地销售的产品是否有问题，国家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没有任何文字表述，记者又查询章光101出口产品的生产企业所在地的浙江省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网站，也没有发现任何说明。
　　但是在公司的官方网站上，章光101却明确表示，“2010年8月初，国家药监局经对我公司在北京、乐清、郑州三家工厂生产的章光101系列产品进行抽样检查。结果显示，内地销售的章光101产品没有问题。 ”
　　为何没有权威部门来对章光101在内地销售的产品是否合法做一个通报？章光自己说的合格依据是什么？对此章光办公室主任章芳表示，公司是从药监那边得知内地的产品检测是合格的。
　　是故意添加还是操作失误？
　　因米诺地尔是临床上具有显著生发作用的外用药，章光的部分产品里含有此物质，让人不得不怀疑公司是为了促进生发效果而故意添加的。对此，公司8月4日曾发声明表示，问题产品未在内地销售，并称章光101根据中医原理组方，配方中不含米诺地尔成分，经公司初步核查，此次浙江工厂生产的出口产品中含有微量米诺地尔，系因浙江工厂厂房整体搬迁，含有米诺地尔阳性对照品的酒精溶液被当作原料酒精不慎流入出口产品的提取车间所致。公司没有刻意添加。
　　一位业内人士表示，如果只是不慎将米诺地尔倒入了产品车间，其生产的产品只会一过性的含有这个成分，怎么可能从2009年9月到2010年1月长达4个月里生产的产品存在问题呢？
　　什么是米诺地尔
　　据悉，米诺地尔(Minoxidil)中文名称为“敏乐定”或“长压定”，是一种降压药。米诺地尔为化妆品禁用成分。(责任编辑：张勇)
沈阳男子曾令军在这不足20平方米的厕所小家生活了五年，还娶了媳妇，生了大胖儿子……
竟然是孩子的妈……
温家宝总理在记者会上表示，现在改革到了攻坚阶段…[]
汪成荣面临的奖金被收回再分配难题，并不是一个单一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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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逛街图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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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章光101萧县服务部地图章光101赵章光——老实赢天下（下集26-50）
章光101赵章光——老实赢天下（下集26-50）
26、百万富翁的摇篮
老实原本是中国人的生存哲学，一路走来该是你的，自会是你的。
而另外一个在日本的中国人，他的思路与李晓华恰恰相反。他就是后来在中国地产界响当当的大亨刘长明，操作的著名商业楼盘“北京玫瑰园”是中国地产界豪宅的经典案例。
当时，刘长明还只是一个在日本做生意的普通老板。但他的商业天赋已经开始显现，他敏锐地看到，尽管许多“国际倒爷”和不同规模的公司在日本做101生意，但远远不能满足日本国内的巨大需求，而且101未获得日本厚生省的进口许可，因此只能多渠道、小批量地做生意，远水解不了近渴。他想，何不反其道而行：既然药送不到日本，我干脆把日本人送到中国来不是更好吗！
于是，那段时间里，在北京出现了很多从日本飞来的“生发旅行团”、“毛发再生观光团”，他们以旅游的名义来到中国，同时接受生发治疗。美联社记者报道说：“日本游客花费约3000美元，便可以到中国大陆参观万里长城，品尝北京烤鸭和接受神奇生发剂治疗秃头。”于是，“登长城、吃烤鸭、治秃子”成为了当时北京人的自我揶揄。
生发旅行团的成员们，怀着近乎朝圣的心情，来到中日友好医院。他们在3号诊室外静静地排队，等候赵章光为他们做诊断和治疗。
当护士按顺序请患者进入诊室时，他们掩饰不住幸运降临的喜色，毫无例外地冲赵章光深鞠一躬，然后合影留念。赵章光却与对待别的患者并无不同，先请对方坐下，认真察看其毛囊状况，然后细致地询问对方的病情……
担任翻译的是“赵章光之友会”的会员岗本先生，他本人就是用101治好了脱发，并主动为“赵章光之友会”服务的志愿者。患者们通过岗本向赵章光回答了自己有无家族脱发史及生活习惯等问题，赵章光根据情况开出了不同剂量的101，并耐心讲授涂抹的方法和次数，还时不时地为患者做示范。患者几乎都是欢天喜地地退出诊室。
首批“生发旅行团”成员回到日本后，疗效相当理想，据美联社报道，“赞助旅游的一间东京私家医疗负责人守田见一表示，首批20人中，有些已经开始长出头发。”
第二批“生发旅行团”接踵而至。由于第一批良好的示范效应，这批成员激增至98名，他们每人交给主办者的费用是38.8万日元（合3100美元），一些成员说，只要能治好脱发，花点钱值得。
据不完全统计，这种生发旅行团前后共达到十几批。
这种奇特的将旅游与治疗结合在一起的方式颇受患者欢迎，也引起公众的极大兴趣。美国洛杉矶出版的《世界日报》曾对此做专题报道，该报的题目很醒目也很有趣——《日本秃头游大陆一举三得：逛长城吃烤鸭涂抹生发药》。
一边是外贸公司和赴日人员往日本运送101，一边是组织患者到中国接受治疗。“请进来，送出去”双管齐下，101一时风头无两，成为当年无可争议的热点话题。
获得巨大成功的刘长明回到了国内。
与李晓华相比，他行事更为大胆夸张，也更加能说会道，见过的人都形容他“能把死人说活了”。他听说李晓华捐出了自己的奔驰车，便从日本运回国两辆崭新的“皇冠”车，送给101北京厂厂长卢信峰和技术负责人赵章光一人一辆，还给每部车都配上车载电话，几乎是全北京的“头一份”。
对这两辆皇冠车，卢信峰和赵章光都表示不能收，但刘长明运起如簧巧舌：“两位老哥别推辞，这也不是给你们个人的，就算是我付给厂里的货款。按惯例，外贸公司都是先交款后提货，我这车就算货款，但不急着提货，厂里什么时候有货什么时候给我。这总行了吧？”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刘长明紧紧抓住了对方的心理：在那个买什么东西都凭票的年代，有钱都不一定能买到东西，何况是两台进口车。再说，101的车都拿来搞运输了，卢信峰和赵章光两个大忙人必然需要代步工具，要把这两台好不容易弄来的皇冠车退回去，他们总有点舍不得。人家又说了，这车抵的是货款，财务上也没什么说不过去的。
果然，面对这入情入理的话，老卢也没什么可驳的，自己和赵章光确实需要一台车，否则北京这么大、每天这么多事真是应付不过来。
虽然比李晓华行动晚了一步，但刘长明所花的心思、投入的成本隐然有后来居上之势。
1987年，赵章光回老家乐清参加县里举办的庆功会，刘长明也受邀前往。虽然他也是北京人，但因为一直在日本经商，便作为“外宾”上了主席台。会场的气氛非常热烈，刘长明也作为“外商”代表发了言，他十分激昂地说：
“……赵先生的事迹非常感染我，从一个偏僻的农村走向世界，他的理想和魄力都是我们学习的榜样！今天来到养育他的这方热土，我更深刻地体会到了什么叫地灵人杰！为了表达我对赵先生的敬意，以及祝愿乐清再多培养出赵先生这样的人才，我决定捐出我的皇冠轿车，还有360万日元！”
闻听此言，台下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大家都被这位慷慨的商人深深感动了。
会后，乐清县委书记又请赵章光，还有北京厂的卢信峰和郑州厂的桥文荣开了个小会，委婉地提出：
“老赵事业这么火，在家乡没留点东西似乎不太合适，能不能在乐清也办一个厂？”
赵章光是个厚道人，面软心活，经不住别人说软话，用期待的眼神看了看卢信峰和桥文荣。两人也都明白他的禀性和心意，反正现在101这么火，的确有产能不足的情况，再办一个厂应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1988年3月，乐清厂建成。
因为刘长明在乐清种下的“善因”，乐清方面对他格外有好感。在101供应紧张的年代里，乐清厂却几乎对刘长明“敞开供应”，当时一瓶药在日本就能换一台21吋遥控彩电，刘长明无疑成为101最大的受益人之一。
27、“上海首富”周正毅
老实原本是中国人的生存哲学，一路走来该是你的，自会是你的。
这个更聪明的家伙就是周正毅。
和李晓华、刘长明一样，周正毅也出身贫寒。1961年，周正毅出生在上海“下只角”杨浦区，他是家中最小的孩子，上有三个姐姐一个哥哥，靠在国有企业做工人的父亲养活一家七口，所以经常吃不饱、穿不暖。17岁出来打工，第一份工是在街道工厂做会计，月薪30多元。
周正毅显然也不是一个遵循常理的人。1978年政策刚有所松动，打了半年工的周正毅便辞职离开工厂，拿出自己省吃俭用的所有积蓄开了一个小馄饨店，成为国内第一批“个体户”。后来他又倒外烟、倒服装、倒外币，开始展现经商的天分。
但这种小生意人的生活状态实在无法满足周正毅的雄心。1980年代中后期开始，上海掀起了去日本“扒分”（上海话，挣钱的意思）的潮流，周正毅迅速抓住了这个机会。虽然受过单位纪律处分，也没有国外的邀请函，但周正毅硬是凭着父亲一个不怎么强大的关系办到了护照。1985年，周关掉了纸烟店，以读书的名义去日本闯荡，妻子毛玉萍则到香港去实现“发财梦”。
名为读书，不安分的周正毅其实一直在做生意，他从中国倒过各种各样的东西到日本卖。期间小有所获，但始终未有大的起色，直到他认识了李晓华和他经营的101生发水。以周的精明，也在第一时间就嗅出了101的巨大利润。他迅速回到国内，也赶紧从香港召回了妻子。
不多日后，在上海高级宾馆的咖啡馆里。
这里经常有高鼻蓝眼的外国人光顾，也不乏个子不高但衣冠楚楚的日本人，常在此宾馆的小商店买些富有中国民族特色的纪念品。一个肩挎皮包、风度翩翩的中国小伙子熟门熟路走进来，看准一个旁边有外国人的空位坐下，然后用生硬的英语和外国人攀谈起来。一会儿，小伙子从皮包里拿出一瓶101生发水，外国人仔细看看，最后确认是正宗的“章光101牌”，才欣喜地连声说“OK”。两人经过一番讨价还价，最后以每瓶80美元成交。这个外国人刚起身离座，小伙子又拎起皮包，挪向了旁边一个日本人……
没多久，年轻人又出现在了北京101工厂，他正是已经从101上初尝甜头的周正毅。在宾馆的几瓶101是他找一起在里弄“混世界”的哥们弄的，果然魅力无人可挡。这个事实一经验证，仨瓜俩枣已经不能满足他的胃口了，这次他是直接找到了“大哥”，帮他搞到了50瓶101的批条，把这50瓶101弄回日本后，他与大哥对半分成。
两天之后，随着巨大的轰鸣声，从上海飞往日本的飞机拔地而起，周正毅带着50瓶101和无限希望启程了。
初夏的一个黄昏，上海和平饭店门前，闪亮的轿车鱼贯而入。在酒吧间优雅的乐曲声和柔和的灯光中，一位西装革履的日本商人正坐在桌前，边啜饮咖啡边不时地抬头朝门口张望，仿佛在等待某位贵客的来临。
一股香水味飘来，随着轻盈的脚步声，一位浓妆艳抹、面容姣好的女子已经悄悄坐在这位日本商人身边，“松本先生，让您久等了”，女郎清脆的声音带有几分娇媚。
“哪里哪里，毛小姐如此美丽，肯赏光共进晚餐，不胜荣幸之至。”日本人略略欠身示礼。
……餐厅里，丰盛的佳肴，殷红的葡萄酒，觥筹交错间渐渐话入正题。
“松本先生，你要的货我办齐了，请先看看样品。”毛小姐从精致的蛇皮包里取出一瓶101毛发再生精，“请先看商标，标准的‘赵章光牌’出口包装。”
大腹便便的松本把瓶子拿在手里，像是欣赏一件珍贵的工艺品，仔细端详着，不久笑容便浮上了肥胖的脸，连声说：“没错，是名牌，请问毛小姐能搞到多少？”
“第一批先搞到了5箱”，言下之意，有办法继续弄它几十箱。
“那么出口许可证和其他发票呢？”
“都已带来，请松本先生过目”，毛小姐一双纤纤玉手递上几张盖了章的、花花绿绿的单子。
松本终于放心了。经过一阵拉锯式的讨价还价，最后以100美元一瓶成交，松本另外付1000美元给毛小姐。一笔交易成功了。
毛小姐一出饭店大门，一个男子马上迎上来：“怎么样？”
“一切如我们所愿，他还多付了1000美元的好处费！”毛小姐不无得意，接着有点撒娇：“哼，那个老色鬼想占我便宜，不过我自有办法……”
“你受委屈了，不过我知道你没问题，你一向都那么能干的”，男子说着，与毛小姐携手而去。
这两人正是周正毅和毛玉萍夫妻。在日本，他那50瓶101迅速出手，大赚了一笔，数额大出意料之外，引起了他更大的野心。回国后与“大哥”对半分成，他不仅觉得心疼，更觉得吃亏了，自己跑前跑后累死累活，他身不动膀不摇就坐收渔利，实在不公平。于是决定另辟蹊径。
他此时还没有李晓华和刘长明那样的“家底”，却有着和二人一样的勇气和魄力。去北京一趟，他已经摸清了路数和关键人物，凭着对人情世故的精熟，他决定自己蹚出一条路来。他的老婆毛玉萍也是一个精明强干的女人，两口子千方百计在自己的亲戚朋友中找到了乐清当地人，又辗转跟乐清101厂取得了联系，然后把在日本赚得的钱都用来打通关节，终于跟乐清厂建立了稳定的联系。
搞到货后，周正毅一边继续往日本带货，毛玉萍也同时在国内找销路。据周正毅观察，因为厚生省的关卡，通过带货渠道进入日本的101数量毕竟有限，远远不能满足需求，很多日本商人也来到中国寻找货源，完全可以在国内守株待兔。
毛玉萍是个不仅有姿色也有手腕的女人，在市面上“关系”极多，一旦搞定了货源，她就又能通过朋友搞到各种许可证和发票。于是，便有了上面那一幕。
周正毅、毛玉萍的双剑合璧，果然天下无敌。他们的名头在上海倒卖101的人群中日益响亮，成为倒卖中的“一级批发商”。大赚一笔之后，两人结束了两地奔波的日子，杀回上海开设美通饭店，并且经营桑拿和卡拉OK。1994年，又合力在黄河路上开设了高档餐厅“阿毛炖品”，因为定位准确经营得法，一度成为上海金融界人士的“固定食堂”，成为沪上最著名的酒楼之一，据说当时每年可为他们带来1000万元的利润。回顾起这一切，周正毅说：这都是101为他打下了基础。
随后，周正毅1995年在大陆炒卖原始股，1997年亚洲金融风暴时在香港大量购进蓝筹股，同时在上海炒楼，获利接近十亿，开始传出“上海首富”的名头。随后周正毅高调定居香港，并于2002年再掀香港市场上的“金融风暴”，先后在1月和5月收购了两家香港上市公司。此后一直到2004年事发入狱，周正毅一直是坊间热议的话题人物，香港媒体对他的评价是“周是游走于娱乐版和财经版的明星富豪”。&
28、初遇美幸子
老实原本是中国人的生存哲学，一路走来该是你的，自会是你的。
人人都把赵章光当成了“摇钱树”，以为只要他大笔一挥，就会有金钱滚滚而来。这样的情况下，赵章光避之唯恐不及，哪里还敢自投罗网公开露面呢？
万般无奈，卢信峰悄悄将赵章光转移到了北京饭店13层的一个房间里，只通过卢信峰单线联系，“遥控”公司的日常工作。赵章光终于可以静下心来，继续他谋划了很久的101系列产品101B、101C等的研制工作。
然而令他想不到的是，一个来自异域的魅惑身影，已经暗暗摸清了他的去向。这个身影已经尾随他数月了，只要赵章光出现在公开报道的任何一个场合，都会有一个身材高挑、皮肤白皙的女子如影随形。赵章光入住北京饭店，也没有逃过这个女子的眼睛。
章光虽然人在北京饭店，但也时刻记挂着厂里的情况，而且他确实需要经常到工厂察看——配药的最后一道工序一向由他本人亲自完成。
配方是101的不传之秘，也是101的生存之本，当初北京市就曾出100万的天价试图购买，赵章光没有答应。101在国际获奖后，试图得到或复制101的人和机构就更多了，就像《大宅门》里的“白家老号”一样，赵章光也把101的配方牢牢地掌握在自己手里：几种关键药材的采购和加工均由赵章光的家人完成，而最后几味药的配比和添加，则只由赵章光本人和他的夫人林微云掌握，即使是他多年的亲密战友卢信峰和桥文荣每逢此时，也自动回避。除了赵章光的直系亲属，没有人了解101配方的最终秘密。
101在日本的火爆引得众多日本企业觊觎已久，很多企业不能获得101的代理权，就想干脆从源头入手，截获101的配方，或者干脆把赵章光本人弄到日本去！
这个尾随赵章光数月的美貌女子，正是为此而来。她叫千代美幸子，是日本最大的假发生产商三井公司的商业间谍。美幸子的母亲是中国人，故而会讲流利的汉语，身为混血儿的她不仅容貌娇媚，而且头脑聪明，手腕灵活，经常被三井公司用做“美人计”，几乎无往而不胜。这次为了钓赵章光这条“大鱼”，三井的老板又打出了美幸子这张“王牌”。
美幸子住进了赵章光旁边的房间。第二天在楼下餐厅吃早餐时，美幸子“偶遇”了赵章光。
赵章光每天洗漱完毕后就到楼下吃早餐，他总是到得很早，并挑选一个角落里不引人注意的位子。这天他刚坐定，美幸子端着餐盘过来，静静坐在对面，赵章光不由得抬头看了一眼——因为位置偏，很少有人跟他同桌吃早餐。
来人他不认识，赵章光刚准备继续喝粥，对面的女郎却惊喜地叫了出来：“您是赵章光先生吧？”
这样的场面倒不陌生，经赵章光诊治的患者成千上万，遍布世界各地，走到何处都会有人认出他这位“名人”，感激莫名的场面也时有发生，赵章光见得多了。但这个女郎头发乌黑浓密，长可及腰，实在不像是患过脱发病的人。
章光有点迟疑地问：“请问你是？”
女郎表情生动地打着手势：“我叫美幸子，从日本来，去年我陪着爸爸来中国，他有严重的脱发症，是您给治好的，我们全家都很感谢您呢！在这里遇到您，真的很荣幸！”说着站起来给章光鞠了个大躬。
章光也赶紧离座起身：“不客气不客气，我是医生，这都是应该的。你坐吧，赶紧吃饭。”
待美幸子坐下，章光不禁问道：“你是日本人？那为什么中文讲得这么好？”
“我妈妈是中国人，从小就教我讲中国话。上次陪爸爸来，是我第一次到中国，我一下就爱上了这个国家！这里的人很友好，我很喜欢！所以今年我又来了，算是探亲吧！”
美幸子那丰富的表情和热情的话语感染了章光，他微笑着说：“中国人的确很友好，你应该在这里好好玩。”
美幸子马上接口：“是啊，我觉得你就是这样。你是名医，但是一点都没有架子。按中国的话说，叫什么——”她歪着头想了想，“对了，平易近人！”
章光不禁笑出声来，这个姑娘的中文还真是不错，不是个徒有其表的人。他觉得跟她聊天挺愉快，美幸子很健谈，两人边吃边说，不知不觉一个小时过去了。
美幸子告诉章光，她在日本的一家假发公司工作，这次来中国，一半为旅游一半为公事，一是想看看母亲的祖国，二是他们公司想在中国建立工厂，她刚好也来考察一下投资环境和市场。讲到这儿，她像想起什么似的：“您不是治脱发的吗？和我们的工作有一样的目的啊！我想您对假发这行应该也很有了解吧？”
章光笑了：“我很欢迎你们来中国投资。但我想101和假发制作没有什么相似性，我也不了解这个行业，恐怕不能提供给你很多信息。”说着，厚道的章光还觉得有点歉意。
美幸子却显得十分洒脱：“没关系，您不是中国人嘛，您了解中国，再说您也了解脱发病人，我肯定有很多地方需要向您请教。”
“请教不敢当，不过你如果在中国有什么困难的话，我一定会尽力帮助的”，赵章光说着起身：“我的房间在1303，你有什么问题可以给我打电话，我还有事先走了。”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美幸子又冲赵章光一鞠躬，目送他远去后，露出一副“尽在我掌握”的微笑。
29、日本商人的真相
老实原本是中国人的生存哲学，一路走来该是你的，自会是你的。
之后几天，赵章光果然数次接到美幸子打来的电话，向赵章光打听一些中国的风土人情，请教中国假发市场调研的入手点，间或也问到中国脱发病人的分布情况，同时极口夸赞赵章光的医术，说他在日本的口碑极高。美幸子的口气总是很谦恭，声音又十分甜美，赵章光自然对这个姑娘颇有好感，很乐意帮助她解答问题。
虽然只是短短的几天，但频繁的通话和吃饭时“碰面”已经让两人成了朋友，赵章光几乎已经习惯了帮美幸子解决问题，而且有求必应。
这天上午，美幸子又打来电话：“赵先生，我想请您帮个忙？”
“什么事？”
“是这样，我们老板看了我的调研报告很满意，他决定亲自来中国看一看。听说我和您认识，他想请您吃一次饭，一方面是久仰您的大名，另外也想听听您对中国市场的看法。请您赏光。”
“这个……”赵章光有点迟疑，他并不习惯于应酬，而且也想不出自己能对这位日本商人起到多大作用：“太客气了吧，而且我也不懂你们那行，怕也帮不上什么忙啊。”
“我知道这个邀请有点唐突，但因为是我老板，所以拜托啦！请您多多关照！”美幸子语气里透着无限诚挚，还有一点对老板威严的敬畏，叫人不忍心拒绝。
“好吧。”赵章光是个面软心活的人，尤其看不得别人为难，他情愿自己委屈。
“太好了！时间就在今晚七点，到时候有车来接您。谢谢您！”美幸子的声音格外爽脆，最后她又特意补充一句：“其实我老板人也很好，尤其很景仰您，您见到就知道了。”
宴席安排在日本使馆旁边的一家料亭，装修是正宗的日本京都风格，透着古朴典雅的气息，低回婉转的日本音乐余韵悠远，主人选在这里请客，看得出是花了心思的。
赵章光一进门，便有殷勤的服务员引他来到一间日式格间，拉开纸门，早已坐在那里的美幸子和她的老板赶紧站起身来。
美幸子介绍：“赵先生，这是我的老板三井太郎先生。”
三井是典型的日本商人形象，身材不高，但面目精悍，西装笔挺，白衬衣纤尘不染。一看到赵章光，立刻满面堆笑地说了一大通，美幸子翻译道：“三井先生说久仰您的大名，今天很荣幸能见到您。”
“哪里哪里。”虽然也经历了无数“大场面”，讷于言辞的赵章光还是不习惯被人当面这么吹捧，“我也很高兴见到三井先生。”
“好，那我们就不要客气了，大家坐吧。”美幸子显然很会左右逢源，马上又冲三井说了句什么，张罗两人坐了下来。
美幸子今天穿了一身和服，浅绿的底色上绣着深绿的叶子和棕色的松枝，看起来生气勃勃又不失端庄。她很体贴地叫服务员为赵章光多准备了两块跪坐的垫子，以免不习惯跪坐的赵章光太辛苦，又吩咐服务员可以上菜了。
日本人的服务确是第一流的，服务生附身跪地一道道上菜，态度恭谨，无声无息。菜式精美地道，满桌红绿黄白色彩缤纷艳丽，盛菜的器皿也极尽精巧之能事，都说“日本菜是用眼睛吃的”，果然名不虚传。&&
美幸子一边介绍菜品一边为赵章光和三井互相翻译，气氛很是融洽。三井说自己早就对中国充满向往，这次能来是一偿夙愿，他感受颇多，“中国是一个伟大的国家！”
赵章光对三井这番话颇觉高兴，不由得对他平添几分好感。席间的气氛越来越热络了，话题也不像刚开始那么客气拘束了，三井和赵章光都不由得谈起了自己的企业和创业的往事，发觉彼此有着相似的感慨。
三井朝赵章光举杯：“赵先生，这是我们日本最著名的清酒，请您品尝，我敬你一杯！”待赵章光干杯，三井笑嘻嘻问道：“赵先生，我想向您提一个要求，不知道您会不会答应？”
“只要我能做到，我肯定会尽力的。”厚道的赵章光说话总是实打实。
“我想，购买您的101配方。”
听完美幸子的翻译后，赵章光一时没反应过来：“你没弄错吧？”
美幸子也是一脸甜笑：“不会的，赵先生，不会错。”
赵章光却笑不出来了，他正色说道：“三井先生，如果是别的事情，我都会尽我的全力帮助您。但这件事情，我是绝不会答应的。”
三井不急不躁：“那，引进生产线到日本也可以啊，我们一起办厂。”
“这和购买配方有什么区别呢？办工厂自然需要原材料和药物配比，我恐怕不会在中国之外的地方办工厂。”赵章光断然答道。
“赵先生不要激动，我们慢慢谈嘛，有什么条件您尽管提就是。”三井的涵养功夫倒是很好，始终面不改色。
美幸子在旁边敲边鼓：“对呀，三井先生是为此事专程来中国的，你们可以慢慢谈，不要着急啊。”
原来是蓄谋已久！看来美幸子和三井不像他们自己说的那么简单，赵章光不由警惕起来。“你们不是做假发生意的吗？生产101不就断了自己的财路吗？”赵章光也开始提问题。
“哈哈，赵先生，不瞒你说，生意人嘛，什么生意赚钱就做什么生意，101在日本的销路你是知道的，比我做假发可是红火得多啦。而且，据我预测，人们还是喜欢真的东西，如果能自己长出头发，他们为什么要顶着一个假的东西呢？”
赵章光想，我就不会什么赚钱就做什么，否则配方早就卖掉了，怎么会等到今天？但是他也佩服三井的坦白和对未来的预测，他有着相同的看法。他也并不想跟三井直接翻脸，想了想说：“三井先生，购买配方或办厂一事，恐怕我难以从命，您开出什么样的条件我都不会答应的。101是我的孩子，有哪个父母会卖掉自己的孩子呢？”顿了顿他又说：“但你们在中国做生意或生活上需要帮忙，我一定会尽我所能的。”
三井与美幸子对视一眼，在日本或西方，创业者卖掉企业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但显然这个道理对赵章光是行不通的，不过这话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明白，看来今天是没有指望了，便洒脱地笑笑说：“我当然尊重赵先生的意见，不会强人所难。美幸子在中国这些日子，麻烦了您不少，多谢！今天见到您很高兴，希望今后还能得到您的帮助，谢谢了！”他转头对美幸子，“你替我送送赵先生吧。”
美幸子一声清脆的“哈依！”便迈着小碎步来到赵章光身旁。
“不用客气了，我自己回去就好。谢谢三井先生今天的款待。”
“没关系的，反正我也要回饭店，一起走吧。”美幸子笑得还是那么甜，一点都看不出心存芥蒂的样子。
赵章光放了心，与美幸子同车回到北京饭店。告别的时候，赵章光还有点过意不去地向美幸子说：“如果三井先生有别的什么需要帮忙的事，只要不是购买配方，请来找我。”
美幸子语气更加柔和：“我们绝不会让赵先生做您不愿意的事情，今天三井先生的话请您不要介意，他不了解中国的情况。也谢谢赵先生的照顾，以后还需要您多多关照。”
听了这话，赵章光心里歉意更浓，他觉得自己必须做点什么才对得起这远道而来的客人。
到了赵章光房门口，美幸子依然非常客气：“赵先生，今天喝了酒，您早点休息吧，祝您晚安！”
说着，她殷勤地帮赵章光打开房门，将他让进房间，又悄声关上门。
回到自己房间，美幸子满意地给三井电话复命：“赵章光有他的弱点，我想，那就不是不能攻克的。”
三井无声地点点头：“就看你的了。”
30、国家安全局
老实原本是中国人的生存哲学，一路走来该是你的，自会是你的。
赵章光听从卢信峰的话尽量在饭店待着，不随便出去走动。美幸子仍然频繁制造机会与赵章光碰面，但与她刚出现在赵章光面前有所不同，那时她是甜美的、可爱的，看起来像没有什么心机的洋娃娃；现在的美幸子，却刻意施展出自己女人味的那一面，她的妆容更加成熟，丹凤眼似乎更加迷离，就连说话的声音也由明朗变得妩媚了。
赵章光觉察到美幸子好像跟以前不大一样，但到底怎么不一样，他也说不出来。美幸子给他的第一印象很好，最近这段时间每天憋在饭店里，他也很乐意有一个说话的人，而且上次没答应三井先生的要求，赵章光多少对美幸子心存歉意，憨憨的他还是对美幸子有问必答。
美幸子现在除了向他请教中国的情况，也会经常谈起日本，谈起她的经历，有意无意间透露出日本生活水平之高，和日本企业在国际上的盛誉，暗示赵章光如果把企业办到日本，那前途将更加不可限量。赵章光是个实心眼儿，他只觉得美幸子是一片好意，日本他去过不少次，美幸子所言非虚，但他是不会离开中国的，他的根在中国，他的发明是中国的发明，他的荣誉是祖国的荣誉。
美幸子很难理解赵章光的想法，她觉得这人既迂腐又不可救药，几次迂回之后她沉不住气了，看来只能使出她的杀手锏了。
晚上八点多，赵章光正在桌前摆弄他的瓶瓶罐罐，突然听见有人敲门。拉开一看是美幸子，她举着一个漂亮的瓶子：“有朋友送给我一瓶法国上好红酒，想拿来与赵先生一起品尝。”
赵章光的父亲是习武之人，每天都会喝一点酒舒筋活血，赵章光耳濡目染，也喜欢没事喝两杯；另外发明101之后，他也希望更充分地利用祖国医学，想以父亲常喝的药酒为基础，炮制出一种荣发养颜的药物酒，故而经常试酒，喜欢尝试不同品种。美幸子最近经常同他一起吃饭，了解他这一嗜好。
赵章光略有犹豫：“我正在做试验。”
美幸子径直走入屋里：“你都忙了一天了，休息一下也是应该的，也许因为这一放松更有灵感呢。”说完顽皮地冲他挤挤眼睛。
赵章光无奈地一笑，他一向不懂怎么拒绝别人，碰上美幸子这样活泼机灵的人他更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美幸子找出两只杯子，斟上酒：“来，休息一下。”
赵章光品了一下，口感的确不错，应该叫卢信峰也来试试，感觉比他上次从法国带回来的那瓶更好呢。
美幸子东拉西扯地说着闲话，不觉已经两杯下肚，脸上扬起两团飞红，看起来更添妩媚。赵章光虽然好饮，量却一般，也稍有酒意。
美幸子问道：“赵先生，你又在做什么试验？101不是很厉害吗？还要发明什么东西？”
“我想把101做成一个系列，有专治斑秃、普秃的，也有专治脂溢性脱发的，脂溢性脱发很顽固，我希望能攻克它。”
“赵先生真是一个非常聪明的人，也很有毅力，我很佩服你。”
“过奖了。”听到有人当面这么夸自己，赵章光的脸更红了。
“你为什么不去日本呢？日本会让你有更大的发展的，你的发明、你的事业会遍布全世界！”美幸子突然转了话题。
赵章光有点没反应过来。“啊？我说过，我不会离开中国的，我对中国有感情。”
“你对我也有感情啊，那就也会对日本有感情的。”美幸子突然扑到赵章光身上：“跟我到日本去吧，跟我结婚，我为你申请日本国籍，帮助你把事业做到全世界去！”
赵章光猝不及防，手忙脚乱地往后退：“不！不！”他极力想要推掉粘在身上的美幸子。
美幸子却抓着赵章光不放，借着酒劲表白：“认识你这么多天，我早就喜欢你了，我敬佩你、崇拜你，你可以做我的主人！”
赵章光被她逼到墙角，退无可退，急得不知怎么办才好。看着美幸子要凑上来的脸，赵章光大喝一声，正准备全力推开这个女人，只听门“咣”的一声被撞开了：“不许动！”
几个精干的汉子闯了进来，为首那个用枪指着美幸子：“站到一边去！”
后面上来另一个人把赵章光拉开：“来，你到这边坐。”
赵章光愣住了：“你们是什么人？”
为首那个回答了赵章光的问话，却是冲着美幸子：“我们是中国国家安全局的，注意你很久了，跟我们走吧！”说着一亮证件，美幸子一看就软了，灰溜溜地跟着两个人离去了。
赵章光惊魂未定：“怎么回事？她是什么人？”
来人很和气：“美幸子是来自日本的商业间谍，我们已经跟踪她两个月了，查清了她的身份，也一直暗中保护你的安全。这里已经不适合再住了，我们跟民政局的同志们已经商量过了，给你换一个地方。”
卢信峰不知什么时候也进来了：“走吧，老赵，这几位同志今天跟我去民政局介绍了情况，领导都同意给你转移个地方。你看今天这事，确实不能再住了。”
“走吧，上车再跟你说详情。”安全局的人带头出去了。
坐在车上的赵章光还是有些懵懂。国家安全局？国家安全局是干什么的？一直感觉他们只和间谍、特务这些“危险分子”有关，自己一直本分做人啊，怎么居然会和这些“特殊人物”扯在一起呢？
卢信峰在车上先给赵章光解释，最近监听电话的是安全局的人，据他们掌握的情况，确实有不少外国企业和机构对赵章光有兴趣，美幸子只是其中之一。他们觉得赵章光现在已经是众矢之的，身边情况太复杂，各类人鱼龙混杂，弄不好要出大麻烦，北京饭店也早已不是什么秘密，为了保证他的人身安全，应该安排到一个更加不为人知的地方去。
赵章光有点吃惊：“有这么危险吗？”
“现在想弄到配方的人很多，据我们掌握的情况，还有把你劫持到国外去的计划，还是先做足防范的好。我们刚才也跟民政局的领导打过招呼了，他们也同意这个安排。”
很快，车子驶入了一处幽静的园林，在一幢花木扶疏的别墅前停了下来。
31、钓鱼台国宾馆
老实原本是中国人的生存哲学，一路走来该是你的，自会是你的。
车子停下的地方是钓鱼台国宾馆，中国最神秘的高官酒店。
这座花木扶疏、山水错落的古朴园林，700多年前即被辟为辽金皇帝游幸的禁苑。清朝乾隆年间经过扩建，划为行宫，至今在钓鱼台西边一座造型古怪的城堞上，还留有乾隆皇帝御笔亲题的碑文。经过历代王朝的精心营建，它成为了中式古典园林不可多得的精品之作，既吸取了江南园林细腻、精巧的特点，又不失皇家园林的大气、恢弘，熔南北风情于一炉。
建国之后，这里成了接待外国贵宾的国宾馆。经过上世纪50年代末的整修，这座占地40公顷的禁地已辟出七万平方米的人工湖，修建出16幢别墅式的建筑物，数不清的奇花异草与合抱之木相配，使这里充满了大自然的气息。钓鱼台与玉渊潭水系相连，但后者是北京市有名的公园，经常游人如织，笑语喧哗，而仅一墙之隔的钓鱼台却幽静隐秘，宛若世外桃源，在亭台楼榭之间隐隐可闻流水潺潺之声，间或有鸟雀飞过，有着“鸟鸣山更幽”的意境，堪称闹中取静的典范。
钓鱼台国宾馆在中国人心目中，是一个只在“新闻联播”中与外国元首访华新闻相伴出现的地方，充满着高贵和神秘。赵章光也是只闻其名，从来也没有想到过自己有朝一日会住进这里。
赵章光被安置在编号为“6”的别墅三楼，没容他细看，就径直被带上了三楼最靠里的房间。国安局的人向他一伸手：“为了保证安全，这段时间你就住在这里，什么时候出去我们会和民政局的领导一起商议，你有什么需要可以打屋里的电话，叫总机找我们。请进吧。”说着，没等他发问，几个人就告辞离去。
坐在屋里的赵章光有点时空交错的感觉，女间谍美幸子、国家安全局、北京饭店、钓鱼台国宾馆，这几天经历的事情怎么像电影似的？
安全局方面并不限制赵章光的行动，只告诉他：除了自己住的那栋楼，其余小楼是不得随便进入的，须持有对应的通行证件，但花园可以随意观赏。忙得累了的时候，赵章光喜欢出来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在附近走走转转，慢慢地，赵章光熟悉了这里的环境。
他发现自己住的这栋楼里有一间理发室。理发室不大，但干净整洁，门口摆着梳子、镜子和一些护发、定型产品。一看到和头发有关的东西，赵章光便备觉亲切，情不自禁地走上前看个究竟。里面那位老师傅笑眯眯的，也不追问赵章光的身份，两人就这么聊起了家常。果然，这间理发室里接待的都是国家领导人，这位师傅也几乎给所有国家领导人理过发修过面，而且每逢接待外宾之前，领导人也都会先来这里做最后的准备，端详一下仪表，整理一下头发，门口那些护发定型用品就是给他们准备的。
“那他们需要生发产品吗？用脑过度的人往往容易脱发，他们有没有这方面的需求？”出于职业习惯，赵章光脱口而出。
“当然有了，很多领导都谢顶，但这也不敢乱用药啊。最近听说有一种药叫章光101挺灵的，但是很难买，而且也怕买到假药，所以宁肯先不治疗。”
“我就是赵章光啊！找我还怕买到假药吗？”
师傅眼前一亮：“原来赵章光就是你啊！”
“怎么？你知道我？”
“现在谁不知道赵章光和101啊，我周围的亲戚邻居想买101都快疯了！没想到我在这儿会碰到！”
赵章光一听笑了：“就是找我的人太多我才到这儿来的。”
这么一说，两人的距离又近了很多。师傅在这里待了几十年，很明白规矩，入住这里的客人都是重要人物，有些还身系国家机密，所以对客人都要以礼相待，但绝不主动打听身份。所以刚才他没有问赵章光是谁。现在赵章光自报家门，一听这就是家喻户晓的“神医”，老师傅也很有兴趣跟他攀谈，赵章光本就没什么架子，老师傅又非常和善，两人很快聊得很投机。&
“101是生发药水，同时也是护发用品，能不能放在门口的架子上呢？”赵章光问道。
“这个架子上的东西都不是随便摆放的，一定要经过国宾馆主管局长的同意才行。”老师傅解释道：“不过我想101这么大名气应该没问题的，但是你们必须先找到局长批准。”
赵章光谢过这位好心的师傅，临走时跟他说：“既然您这么信任101，改天我叫人送10瓶过来！”
师傅立刻乐得合不拢嘴：“那敢情好！我儿子一直埋怨我天天守着这么个贵重地方，啥关系也捞不到！谢谢了！”
之后几天，赵章光每当工作闲暇时就去跟这位师傅聊天，有几次恰好碰到田纪云等领导人，师傅很热心地为赵章光引见，他们一听是发明101的赵章光也很有兴趣，毫无架子地和赵章光攀谈起来。令赵章光吃惊的是，他们对101的了解远远超过他的预想，赵章光不由得感动万分，领导人在百忙当中居然还能关心到一项发明和一个企业，可见他们确实是想方设法要把中国的经济搞上去啊！
赵章光心里更有了底，他叫卢信峰按理发师的指点去找国宾馆的主管局长，局长很痛快就答应了：“赵章光最近在各位首长那里做了很好的宣传啊！他们回来都跟我说了，要保护我们的名牌，支持我们的名牌，你快给我准备一些产品吧，我明天就让人摆上去！”
理发师听说事情办得这么顺利，翘着大拇指对赵章光说：“赵章光有你的！我们局长天天见领导人，大人物见多了，一般人都不怎么应酬的，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办成了！”
赵章光还是憨厚地笑笑。
32、闭关出关
老实原本是中国人的生存哲学，一路走来该是你的，自会是你的。
赵章光在钓鱼台有了“口碑传播”。5月的一天，国务院总理李鹏在钓鱼台国宾馆接见了赵章光。
两人握手时，总理笑呵呵地说：“我可是久闻大名了。”
赵章光不禁有些惶恐，还没来得及谦让几句，旁边的工作人员又介绍道：“赵章光是第一个捧回奥斯卡金杯奖的东方人！”
“哦，那你可是我们中国的大名人啊！来，别站着，坐下聊吧。”
赵章光激动得涨红了脸，他不知说什么好，只是不断地重复“哪里哪里”。
好在总理很快转入正题，他关切地询问101在国际市场上的情况，同时也问到假冒101的现象是否得到制止，101的发明权是否得到应有的保护……
温州有句俗话：“见浪一次，胆小一次；见官一次，胆大一次。”随着事业的发展，赵章光见的各级领导越来越多，生性内向的他也逐渐增加了“胆量”，不像原来那么腼腆了。但今天毕竟是见总理，刚刚走进这间宽敞雍容的会客室时，他还是不由得拘谨，但话题一旦谈到了101，赵章光立刻如鱼得水，滔滔不绝地介绍起来，加上总理和蔼的态度也在鼓励他，讲话越来越流畅了。
说到101走向国际的问题，他拿出事先准备好的两瓶101毛发再生精递给李鹏总理说：“请您看一下，这个瓶子和外包装都是请人设计的。”
李鹏总理接过101，拧开瓶盖，放在鼻子边闻了闻里面液体的草药味，又将瓶盖拧上，然后仔细地端详着包装盒和印在上面的“章光101”商标。
过了一会儿，李鹏总理将101轻轻放在茶几上，对赵章光说：
“包装还要改进一下。一流的产品，还要一流的包装啊！”说着，他当场吩咐有关部门负责人，让中国包装协会帮助改进章光101毛发再生精的包装。
李鹏总理又问赵章光：“还有什么困难吗？”
赵章光激动得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当然面临着种种困难，但实在不忍心耽误总理的宝贵时间，他想了想说：“没有什么困难，即使有点小困难，我们也会克服的。”
会见结束后，李鹏总理亲切地与赵章光合影留念，并握着他的手说：“希望你做出更大贡献！”
说着，李鹏总理匆匆走到门外，登车驶向另一幢楼。那里还有重要的事情在等着他。
在钓鱼台静下心来的赵章光终于有时间做一件自己一直想做而未做的事情，那就是撰写关于101组方依据的论文，把自己多年的研究心血总结、归纳，上升到了理论高度，在自己的长期实践中总结出101的四大特点：
第一，所有的药物均经过严格的筛选，根据中医理论，博采众方，结合个人临床经验组成有效方剂，组方严谨，能治由于心脾气虚，肝肾不足，心血两虚，气滞血瘀等多种原因所引起的脱发病。
第二，局部给药可通过皮肤的渗透吸收，既有局部作用又有全身治疗的效果，方便了给药途径。
第三，患者可根据使用说明自我涂药治疗，使用方便。
第四，101为中草药剂，疗效迅速、可靠、无毒、无副作用。
赵章光甚至比公众所想象的走得更远。
在一篇论文中，他公开了无数人梦寐以求的101毛发再生精的部分中药成分，并且对每味药的作用做了介绍：
——当归、怀牛膝、枸杞子、菟丝子、桑葚、地骨皮、五加皮，养血益肾；
——黄芪、生晒参，大补元气；
——红芪、桃仁、丹参、川芎，活血化瘀通络；
——木瓜、防风、白藓皮、干姜，祛风邪。
毋庸讳言，赵章光还保留了几味药的成分未予公开，也保留了各味药的剂量。个中原因，是可以理解的。无论是出于自我保护的原因，还是出于对国家民族的责任，他都有充分理由做适当保留。中国人毫无戒备地将知识产权和技术工艺、产品配方对外公开的历史，应该结束了。
而这一招，也实在是很绝。赵章光如此鞭辟入理地把101的奥秘揭露出来，很多觊觎101的人反倒不知从何处下手了——想知道101的秘密吗？都告诉你了。想知道得更多吗？无可奉告。至于买配方，那更是免谈。
一向憨厚的赵章光此举，不知道是不是像《笑傲江湖》里参透独孤九剑的令狐冲一样，达到了“无招胜有招”的境界？要论玩心眼，赵章光从来不是那些聪明人的对手，这些商人多年游走江湖，什么人没见过，什么事没经过？永远都是见招拆招，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而赵章光却浑然天成，对这些技巧他既不认得，更不懂破解，他所知道的，就是老老实实做人，踏踏实实做事。只要他说的话，必定是实话；而如果他不愿意说，你无论如何也撬不开他的嘴。
赵章光没想到，他这么一个实话实说的举动，倒有了“见血封喉”的效果，很多急于买配方的商人一看到报纸上登出这篇文章，如获至宝，急吼吼地拿回去研究去了。也许，他们以为，这是中国企业又一个“泄密”的案例吧；也有的人，信心满满地决定以此为基础，加上买到的101药水，定能破解秘方。
这些情况，赵章光并没有在意去琢磨，他只是感觉，不再有人老念叨着要来买配方了，他耳边清静了很多，可以潜心思考101的事务了。
三个月与最高权力中枢极为接近的生活，与国家领导人的多次谋面，极大地开阔了赵章光的视野，也使他的思维方式有了质的改变。领导们发问的角度，目光的高度，考虑问题的全局性，都给了他很大的启发，他逐渐学会跳出一个发明家、一个技术人员的局限，向企业家的定位靠拢，开始全方位地考虑101未来的走向和整个企业的布局，乃至整个产业的成长前景。
他在接受香港《大公报》记者采访时明确谈到：101毛发再生精的成功，实际上是中草药的成功，一些西方商人仅仅看到101在治疗脱发与暗疮方面的特殊功效，而没有看到中草药宝库的巨大潜力，这是“只见树木，不见森林”。他说：“近几年我曾经八次赴日本，发现日本同行对中草药有着异乎寻常的兴趣，甚至不惜大面积种植中草药；韩国商人也认识到中草药的巨大经济价值，加快研究与开发的步伐，这是一个信号，它对我们中国人来说，既是提醒，也是挑战，不可掉以轻心！”
33、急转直下
老实原本是中国人的生存哲学，一路走来该是你的，自会是你的。
“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在钓鱼台得遇高人点化，已然“顿悟”的赵章光满心欢喜地回到厂里，正准备施展拳脚大干一番，却突然发现，情况已经完全不是那回事了。
潜心研究的赵章光不知道，或者说，就连身处一线的卢信峰和桥文荣也猝不及防，就在这几个月间，局势急转直下。
来厂里批条子的人明显少了，可市面上的101却越来越多，但名称五花八门——什么“朱氏101”、“正标101”，广告做得比章光101还大，阵势摆得比正牌101还气派。他们有的打着“赵章光老师”或“赵章光密友”名义，把自己与赵章光的渊源说得天花乱坠，甚至赵章光的秘方还是被他所授；有的干脆号称自己才是“正宗”，赵章光不过是个窃取他人成果的骗子。
与此同时，媒体推波助澜的炒作热情也开始消退，赵章光获奖的新闻已经成了旧闻，而在很多地方，人们还没来得及分清“赵章光”和“101”的关系。
谎言重复一千遍就成了真理，众口铄金的局面使真正的章光101举步维艰。不明真相的消费者照着广告买来了各色“101”，却发现它完全不像传说中的那么有效；更糟糕的是还有一些赵章光家乡的故旧，他们干脆完全盗用101的商标和包装，灌自制的药水公开作假，这极大地危害了品牌形象，让消费者发出了“章光101怎么没有用？”、“赵章光得那么多的奖是真的吗？”等种种疑问。
101的“神水”光环渐渐淡去，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消费者的选择也渐趋理性，人们不再认为它“包治百病”，对101的盲目追捧开始回归理智。
人们不再疯狂抢购101，而市面上假冒的101却如野草般疯狂地蔓延。
仿佛一夜之间，章光101的销售从沸点掉入了冰点。
外患未去，内忧又层层逼了上来。
章光发现，101原来引以为豪的定位现在成了绊脚石，从诞生以来，它就保持既是商品又是药品的双重身份，一直试图两头兼顾，双腿走路。但实际操作表明，这一方针在实际中很难贯彻到底，往往是两头忙却顾此失彼。
早在创业之初，赵章光就明确一点：101是一种特殊的商品，归根结底它是用来治病的。要保持101的事业兴旺发达，必须坚持“医商结合，以医促商”的方针。当时101的销售渠道主要有三种：一是部队医院，二是商业体系的药店和医药公司，三是商业销售，主要针对百货公司的化妆品柜台。
这种做法帮助101打开了最初的局面，但随着情况的变化，这种模式越来越不能适应101的发展了。101出名以后，爆炸式的媒体报道使它变成了天下皆知的“名牌商品”，原来的渠道已经远远不能满足需求，大量的商业渠道顺势加盟，医药渠道所占比重被大幅度稀释，它的“药品”身份越来越淡。
这种方式在短时间迎合了市场对101的庞大需求，可是时间一长，它同样暴露出了问题。
说到底，101还是一种特殊的商品，它是具有治疗效用的化妆品，其使用方法和用量都需要专业人员的指导，否则可能会适得其反。而在101急速增长过程中，专业人员的配备跟营业网点的扩张完全脱节，使得人们对101的功能和用法产生了很多误区。
一方面，由于媒体对走红时101的功效过于神化，人们对101的认识带有一定的神秘色彩——有的脱发患者认为只要多少用一点儿、抹几次，就会像生豆芽一样隔个三五天便会长出新发。而实际上，尽管101的效果在当时非常好，但它并不像有些人认为的“用了就长”那么神奇。这些问题主要出在商场渠道中，大商场的直销人员一般都没有经过专业培训，而且流动性大，这些人对头发生长的原理、治疗机理、101的使用方法等一知半解，在销售中往往张冠李戴，甚至信口开河。脱发患者买回去以后，一看生发状况和速度远不如媒体宣传得那么快和好，就会对101的产品功效产生疑问，以讹传讹，101的声誉和经济效益都严重受损。其实，脱发有斑秃和脂溢性两种，再加上各人体质不同，疗效就跟每个人的预期形成了差距，这是正常的，没有什么药敢说包治百病，但很多患者就说“101没有用”。
另一方面，专业咨询人员的匮乏也成了101市场拓展中的绊脚石。当时有一个流传甚广的笑话：一位顾客买了101两个月后来退货，问他什么原因，他说：“人们都说101对脱发特管用，可我喝了两个月头发一点没见长啊！”
这个段子让赵章光哭笑不得——营业员都没有经过专业培训，所以经常药不对症，或者药量不准，顾客买回去效果不好是常见的事，但像这样直接喝掉的也算是绝无仅有。
另外一个难题，更让医生赵章光觉得有些力不能及了。
眼下，生产正牌101的一共有北京、郑州、乐清三个厂，但品牌倒有两个——“章光牌”和“象东牌”，本来象东是为了宣传赵章光故乡泥垟所在乡——象东乡而专门设立的，这时却和市面上那些“李鬼”一样，成了让消费者真假莫辨的模糊品牌。更严重的是，三个厂在缺乏统一协调的情况下均从地方利益出发，盲目扩大产能，最后为争夺客户不惜竞相压价，自毁长城，其恶劣比假药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而且，三家背后均有当地政府坐镇，谁也不是谁的上级领导，凭什么我要听你指挥呢？“互掐”的局面愈演愈烈，“三国鼎立”之势却不弱反强了。
卢信峰和桥文荣都忧心如焚，他们频频提示赵章光，不能让这种情况再继续下去了，必须早做决断！然而赵章光却有些不知所措。
赵章光是个念旧的人，三个厂一是他的故乡，一是救他于危难中的老友，一是助他腾飞之地，他不想伤害任何一个，让他板起脸跟其中任何一个讲原则，他都觉得难受；而赵章光又绝不是一个长袖善舞之人，想在如此复杂的利害关系中左右逢源、八面玲珑，将这场风暴消于无形，他也绝对做不来。可是，他也明白，如果不采取行动，101可能就此垮掉，这更是他万万不能答应的事，该如何是好呢？
34、绝处奇招
老实原本是中国人的生存哲学，一路走来该是你的，自会是你的。
但形势逼人强，被逼上梁山的赵章光居然被逼出了一个主意：既然三家谁也不服谁，我们就弄出个“第四家”来做领导好不好？桥文荣和卢信峰一听乐了，这还真是个有创意的想法，他们与赵章光仔细合计了半宿，决定向各上级主管单位打个报告，尽快协调成立“总公司”，作为三家分厂的中枢职能机构，总公司不生产也不销售，主要工作是协调三个厂的工作，把产品的生产、销售和品牌都纳入统一规划，正本清源，遏止三个厂各自为战的内耗，集中兵力打击市场上的假冒伪劣。
其实，三个厂当地的领导机关也有点坐不住了，作为辖下的明星企业，101的危急情况直接影响到当地的利税，早就引起了北京民政局、郑州管城区委和乐清县政府的重视，大家当然不愿意看到一个蒸蒸日上的企业就此倒下。于是三人的提议很快被批复，同意成立总公司，由卢信峰担任总经理，桥文荣则由郑州厂调至总公司，主管全国的销售。
总公司成立后，先提出了“五统一”原则——质量统一、包装统一、出口统一、宣传口径统一、价格统一，让101以统一、完整的面目出现在公众面前。以前外销是外商直接提货或通过外贸公司代理，101对后续事宜均不清楚，成立总公司后，还特设了一个“国际部”，专门负责对外出口业务，将101在国际上的形象也统一了起来。
稳住自身阵脚后，101便开始了在全国范围梳理销售渠道，一方面极力推广全新面貌的101，同时也致力于打击假货，从而做到市场的澄清和稳定。桥文荣从三个厂共抽调了四名骨干，把全国分为四大销售区，每人负责一块，同时在医药、医疗、商业三条线上展开战斗。
但是，一个庞然大物一旦开始下滑，其惯性是巨大的，虽然采取了种种措施，101却不复当年的辉煌。卢信峰和桥文荣每每为此感到焦躁心烦，甚至寝食难安。
表面平静的赵章光从来没有停止动脑子，他无时无刻不在分析101进入低谷的原因，种种不容乐观的情况赵章光全部看在眼里，但透过问题看本质，他认为最重要的还是销售方法问题：自身的主动性太差，对渠道的依赖性太大而掌控能力非常有限，这等于被别人捏住了命脉。其实，成立总厂的决策也是基于同样的问题，之前缺乏一个神经中枢，没有统一指挥，都是分兵作战，小打小闹还可以，一遇到大战役就抓瞎了。现在成立了总厂，总算有了“司令部”，有了“大脑”，但整个神经系统还是不完善，没有大的神经丛把大脑的意图向下传达，更别提指挥精细动作的小神经了。
大夫出身的赵章光认为，这跟中医当中“通则不痛，痛则不通”的说法类似，101目前最大的问题就是没有“打通”，手脚不能听大脑的指挥，那肯定动作不协调，或者慢半拍，这在市场上，就可能失去生存的机会。
经过深思熟虑，他提出了自己的想法：文荣，再这样下去就不行了，我们必须做两件事，一是建专卖店，二是在各省设办事处，即由公司派出管理机构，统一协调在该省的工作。办事处有六大任务：负责当地101产品的发送，负责资金回笼，组织当地的101从业人员的培训，负责策划当地的101宣传广告工作，帮助专卖店解决政府主管部门与专卖店、消费者与专卖店产生的矛盾和问题，上情下达、下情上达。办事处的人员招聘、薪金都由总厂出。
桥文荣听完，吃惊地看着赵章光。他愣了一下，便向赵章光抛出了一串问号：什么是专卖？该怎么弄？能搞起来吗？
现在我们可能觉得专卖店司空见惯，几乎是全国性零售企业的常规模式，桥文荣的问题太少见多怪了。但要知道，那是在90年代初期，当时这个想法绝对是颠覆性的。那时候，只有国家控制的某些特定领域才有“专卖店”，只听说过糖烟酒专卖，一个生发水也要建专卖店？异想天开。
赵章光没解释，但他说：“必须搞，不搞就没出路”。
桥文荣已经理清了思路，他提出很多现实问题：“退一步说，就算专卖，101一直依靠代理商和渠道销售，已经形成了大规模的网络，一旦改为专卖，首先以往的合作伙伴怎么说服解释？二来在全国需要建多少点？这些点要有多么巨大的人力和财力投入，我们能照顾得过来吗？”桥文荣是负责销售的，他首先大摇其头，决策班子里的其他人也都不赞成。
但执拗的赵章光坚持认为这么做是对的，而且是唯一的出路。至于为什么？他没说，也许是不善表达，也许他认为根本无须表达。但态度却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强硬，在大多数人都不支持的情况下，他不由分说地要求执行：“如果相信我，就这么做。”
大家无可奈何，论为人，没人不相信赵章光；而论做事，101的发展也证明他是成功的。既然他这么坚持，那就照他说的做吧。
巧的是，正在此时发生了一件事，似乎给了他的想法一个验证。
1995年，在杭州市最繁华的临安路上省级附属医院旁，赵章光大儿子赵旭亮通过自己老师的关系弄到了一间门面房，开了一家101专卖店，生意很是兴隆。这间店完全是自我投资、自我经营的，店里的服务人员不多，但都经过了专业的培训，客人的好评率很高。很多到医院求治的病人顺道来了这里，发现居然比医院的疗效还好，一来二去的口碑传播几乎把杭州的脱发患者都招到了这里。
没过多久，天津最繁华的劝业场对面也开了一间类似的店，店主是一位姓付的中年女士，她是因为看到朋友中有人使用101情况良好而萌生此意的。因为朋友抱怨很难买到真的101，疗效时好时坏，她就想，我直接找到101厂家进货不就解决这个问题了吗？而脱发是一种常见病，有这样需求的患者肯定很不少。事实验证了她的想法，专卖店刚一开张就门庭若市，很多人都是101的老用户，他们纷纷感叹：“总算能买到放心的101了，每次买药比我长头发都费劲，现在可好了。”由于找准了市场定位，这个店一直运行良好，后来，付女士还成为了101在天津市场的负责人。
这两个实例鼓舞了赵章光，他决定选择一个省做大范围试点，以证明这个做法是切实可行的。
35、不拘一格用人才
老实原本是中国人的生存哲学，一路走来该是你的，自会是你的。
在用人方面，赵章光非常不拘一格，时有突破之举。在浙江巡诊期间，他曾到过金华地区的浦江县，在那里认识了一位百货公司的张经理，其妻是四川简阳人。在交流当中，赵章光发现张经理在商业销售方面很有经验，很多想法与他不谋而合，直觉得人才难得，非常希望能够为己所用。
说来也巧，张经理当时正因改制问题赋闲在家，听说赵章光有意把他派到四川建专卖店，也动了心，但又不知道这事风险有多大。赵章光是个非常爱才、惜才的人，为了打消对方的顾虑，他给出了极为优惠的条件：“你放心，投资由101公司出，你作为公司的聘用人员负责建店事务即可。如果店面运转顺利，利润给你提成，如果亏损由公司负责。”
张经理从赵章光眼睛里读出了诚意，再说，这等稳赚不赔的好事找都未必能找到，张经理回家跟妻子一商议便答应下来，启程来到了四川。租店面、装修，聘用员工、培训，事情进行得很顺利，赵章光准备搞一个开业庆典，争取把101专卖店的头炮打响。
可当赵章光赶到成都时，却听到一个突如其来的消息：张经理提出辞职不干了。问来问去，也没有什么过硬的经营方面的原因，反反复复就是几句：“浙江人吃不惯辣椒的，这里顿顿少不了辣椒的，我吃了以后肚子不舒服，身体适应不了的啦，我爱人让我回家好的啦。”
这时是9月8日，离原定的15日的开业典礼还有七天。赵章光很受打击，万事俱备，只待开业，我为此事专程来到成都，你突然提出这个问题，我怎么办？赵章光把正在延安的桥文荣紧急召到成都商议对策。他抽空跟张经理又谈了谈，发现他还是存在“体制内”的思维，对这种纯市场化的企业信心不足，这个店将来是不是有客源，个人的工资方面能不能得到保证都觉得没谱儿，所以还是想尽可能回到体制内去。
赵章光和桥文荣分析完后，说留人不留心也没意思，不如让他走吧，第一炮真要打响，还是要找个志同道合的人，否则干几个月再走更麻烦。但找什么人合适呢？时间真的不多了。
合计之后，两人决定双管齐下，一边在成都找熟人推荐，同时在报纸上登广告招聘。几天之内，赵章光和桥文荣走马灯似的见人，熟人推荐了一个又一个，但都不太满意。一直到12日下午，在《成都晚报》登的广告起作用了，来了一位30多岁的女士，名叫张雅萍。
张雅萍一进门，赵章光便觉得印象不错——面貌端正、装扮得体、落落大方，一聊发现口才也很好，能说会道又不油滑，而且原来就是搞医药销售的，跟101是近似行业，背景也很合适。赵章光心里有了七成把握，便让桥文荣跟她谈谈具体事务，一问要求也不高，能有两千块的收入就差不多了，又是成都本地人，对当地的情况熟门熟路。桥文荣回来一汇报，两人均觉得比较满意，便定下了张雅萍。
事实证明，无心插柳之作都称得上是“代表作”。张雅萍上任之后，果然不负所望，把101在四川的第一家专卖店搞得红红火火，起到了很好的示范效应，当年底就发展到了宜宾、内江、自贡、成都周边的乐山、峨眉、什邡等等。张雅萍本人后来也通过101致了富，2001年移民去了美国。这是后话。
赵章光是一个闲不住的人，喜欢深入基层调查了解情况，直接跟消费者见面，为产品的研发提供素材。既然来了四川，就不能只做开业庆典一件事，选定张雅萍后，他就风风火火地到处跑开了巡诊。
转一大圈回到成都，赵章光碰到了一个叫李蕊的女孩子，刚毕业到省城来打工，人长得很清秀，但头上长了几块斑秃。
赵章光看完之后，对她说：“你这个没有问题，完全可以治好”。
李蕊怯生生地问：“那大概用多少药能治好，需要多少钱？”
“五瓶左右就可以，一瓶128块钱，五瓶大概600多块钱”。
李蕊低下了头：“我是来这儿打工的，现在工作还没找到，兜里只有一百多块钱，怎么办？”
赵章光是好心人，一看她不像装假，再一问是高中文化程度，看起来也很机灵的样子，便冒出个想法：“这样吧，我给你搞个特批，这五瓶药不要钱了，我送你。但是我有一个想法，你现在成都找工作难度这么大，也没有什么收入，你能不能回到你们老家，在你们老家开一个101的服务部？你听我的话，按我的安排去开，赚的是你的，赔了是我的，另外有什么困难、有什么问题，你尽管跟我说，我一定会支持你的。”
李蕊听完这番话，半天没回过神来。哪有这样做生意的？1996年，六七百块钱也不是小数，五瓶药不要钱还帮我做生意，而且赚了是我的，赔了是他的？她实在不敢相信有这样的好事。但她的燃眉之急是治病，既然对方开口许诺了，就先把这五瓶药拿走，用用试试，于是她说：“好的，我先拿你的药回去，用一下看。第二个问题嘛，你说得蛮好，但是我没有做过，让我回去想一想再答复你好不好？”
“好的，你想好了再来找我。”赵章光从不会强人所难。
一个礼拜过后，李蕊再次来到服务部。那时还没有毛发检测仪，只有放大镜，一检查已经有新发生出来了，她欢呼雀跃不已。半个月，绒发已经清晰可见，一个多月后，头发已经覆盖了头皮，两个多月便全好了！李蕊从半信半疑到深信不疑，到后来逢人便说：“101真行！”她激动地给赵章光打电话：“老板，我愿意听你的话，回我老家去开一个服务部。我相信您！”
赵章光也非常高兴，一是看到患者在自己手中康复，二来自己最新的想法也开始实施了。考虑到李蕊家的经济状况并不好，他便帮李蕊投资了开张所需的资金，算是对李蕊做“吃螃蟹的人”的奖励。
李蕊对赵章光感恩戴德，一直兢兢业业地经营自己的服务部，还多次邀请赵章光到他们那里巡诊，为患者提供权威的诊治。李蕊的家乡在四川较为偏远的山区，去一趟相当不容易，患者每次都对赵章光的到来报以欢呼：“终于有名医来给我们看病了！”李蕊的店吸引了附近几个地区的脱发患者慕名而来，她后来还成为了当地小有名气的“女老板”。
36、秦岭，分水岭
老实原本是中国人的生存哲学，一路走来该是你的，自会是你的。
1994年秋天，桥文荣跟赵章光来到西北巡诊。此行的安排非常紧密，第一站是甘肃省会兰州，之后前往天水，再从天水直奔山西太原。
赵章光的心情很激动，不仅因为每次巡诊与患者直接接触的兴奋，更令他鼓舞的是，太原即将有一个专卖店开业，而且是当地人主动提出并自行投资兴建的。虽然由于自己的坚持，专卖店计划在进行中，但由于很多人并不从心里赞同，所以推进速度很不如人意。而太原的这个自筹专卖店，给了赵章光极大的信心，还是有人看好101的前途的！
到天水后，定下在当地坐诊一天半，第二天下午起程赶往太原。桥文荣看了看公路里程表，天水到宝鸡只有181公里，坐长途汽车或火车都很方便，几个小时就到了，然后从宝鸡坐汽车到太原，不会耽误隔天早上9点的开业典礼。
赵章光开始坐诊，桥文荣便去买票，谁知一问情况就懵了：火车时间不合适，而公路恰好碰上正在改造，直达的长途客车全线停运，要绕道两当和凤县，中间还要转运等车，时间很难保证。想改乘飞机，一问根本没有。太原那边是万事俱备就等赵章光，必须要赶到，但天水这里也是计划内的任务，桥文荣左右为难。
思前想后，桥文荣跟赵章光商量：“时间实在是赶不及，要么我们通知太原取消？完了我们再想办法。”
赵章光低头想了想：“太原还是要去，车不合适咱们坐出租吧？”
“我没问题，但我担心时间太长，又是盘山路你能不能受得了？忙了这么久都没怎么休息。”桥文荣军人出身，一向打熬得好筋骨，但他担心赵章光这文弱书生能不能吃得消。
“有问题没问题咱俩都要走，定好的事不能耽误了。太原这个点是经营者自己投资的第一个店，我们一定要去表示支持。”事关大局，赵章光从来都不含糊。
可是因为直达的公路不通要绕道，一算时间到宝鸡大概需要九个小时，再打点富裕备个突发情况算十个小时，必须在十个小时内赶到，才赶得上从宝鸡到太原的末班车。这样一来，在天水待的时间就要大大缩短，第二天一大早就得走。
可天水这边不乐意了，好容易盼着赵章光来了，却听说他第二天早上八点就走，经理小杨急了：“我广告都做了，怎么跟患者交待啊？”
“实在是迫不得已，太原这事时间不容商量，你们这儿有机会我们再来。”考虑到小杨的实际难处，桥文荣又说：“这样吧，你现在通知老患者，我给大家做一个解释。”
“桥总，这不是能解释的事情，我这里天天盼，老板来了不坐诊就走了，这怎么解释得通？”
“你要理解整件事情，大局为重，要是没有急事的话，老板肯定会在你这儿待的。你也不是不知道，老板啥时候不把患者放在最重要的位置上？”
尽管还是有点不情愿，但总算做通了小杨的思想工作。第二天早上7点刚过，几个老患者就如约赶来，赵章光7点40以前给他们看病，7点40准时出发。
桥文荣这边找出租车也并不容易，一听五六百公里的盘山路，司机都不愿意去，危险不说回来还要放空车。好容易找到一个愿意去的，一口价到宝鸡一千二，少一分都不跑。桥文荣看看车况不错，司机三十多岁，像是个稳当的熟手，就定了下来。
7点40整，连饭都没顾上吃，赵章光和桥文荣匆匆忙忙上了车，他们一边接过小杨递来的牛奶面包，一边简短道了别，车就开动了。
司机师傅开得很平稳，赵章光和桥文荣顾不得欣赏路边的风景，一边啃面包一边讨论着太原专卖店的事情，还有马上要在成都召开的年度总结大会。也不知过了多久，冷不丁听司机师傅自豪地说：“看，这就是秦岭！”
桥文荣闻言抬眼往外看，只见巍峨的山峰在眼前拔地而起，直插云霄，绵延不绝，公路蜿蜒陡峭，令人望而生畏，唐韩愈有“云横秦岭山何在，雪拥蓝关马不前”的名句，果然名不虚传。
赵章光却一向不关心这些，满脑子只想着101。看车开始爬坡，才想起来问这是哪儿。
桥文荣回答：“这是秦岭，你知道吧，秦岭是中国农作物生产的一个重要分界线，秦岭淮河以北是旱地作物，秦岭淮河以南就是水田作物。这也是中国标志性的分水岭，北坡是黄河水系，南坡就是长江水系了。”
&&&&&“分水岭？”赵章光听了若有所思，“文荣，我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101在1988年形成了那么大的高潮，造成那么大的影响，这几年跌入低谷，我一直希望能够想出一个方法，来改变目前这种状况。”
“你是不是已经想出来了？”
“就是我曾经跟你说过的三个方案，现在我觉得应该成系统地去做，就是建立专家队伍、设立办事处、建立销售网点。我相信坚持这三点，101一定能成！”赵章光的语气不容置疑。
“建专家队伍我同意，你一个人根本忙不过来。但是建销售网点嘛，也不是不行，但咱们得量力而行，不能太快了。”太原专卖店的事对桥文荣也有所触动，他的态度比以前有所转变，但因为政府官员出身，凡事还是倾向于稳健作风。
赵章光不再说话，似乎又陷入沉思。
小心翼翼地盘了不知多少个弯之后，车爬到了山顶。赵章光突然跟司机说：“师傅，请停一停。”又转头对桥文荣说：“我要在这儿照个相。”
两人下了车，赵章光站在刻有“秦岭”二字的石碑旁，让桥文荣为他拍了一张照片。赵章光说：“文荣，今天除了要走长江黄河的分水岭——秦岭以外，我也希望这次太原之行能成为101走出低谷、进入高潮的分水岭。”
桥文荣一听，也觉得非常鼓舞：“这话说得好！咱101一定会翻身的！来，我也照一张，司机师傅，来给我们合张影。”
37、101的“遵义会议”
老实原本是中国人的生存哲学，一路走来该是你的，自会是你的。
日，101公司在成都召开了年终总结会。
这称得上是一次继往开来的会议，在101的发展史上有着里程碑式的意义。在这次会议上，赵章光正式提出了101今后的发展方针，他将其总结为八个字：“大规模铺点，小规模经营”——经过许多天的思考，加上在四川和太原的实地考察，赵章光认为专卖店模式是切实可行的，而且是适应未来发展的，可以作为公司的指针确定下来。
赵章光又把这一方针具体化为“建专家队伍、设办事处、建销售网点”三条战略。当时，101在全国已有50多个网点，经营状况基本良好，事实证明他之前的提议是可行而且行之有效的，他充满豪情地提出：到1997年第一步先实现101个网点的规模，然后逐年扩大，稳步增长。
这次会议还提出了鼓励“自我投资”，在政策上给予优惠，提出全国所有101经营单位，凡是代销并能够在下一次进货时一次性结清款项的，一律优惠20%；会议以后年度内能够进货的优惠5%；如果有欠款就取消优惠，并由代销转为经销。
会议开得非常成功，几个比较成功的专卖店店主还走上主席台现身说法，使参会的代销商都非常受鼓舞，表示要继续加大投入，为101、也是为自己创造更美好的未来；经销商也被这种气氛所感染，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这次会议一直开到了1995年元月1日凌晨一点钟才告结束。
成都会议确立的“大规模铺点，小规模经营”方针很快见到了成效。
张雅萍所经营的四川省第一家专卖店是由101总部投资的，较早的十几家店也采取这种方式，由总部出资建店并聘任负责人，经营者相当于101的员工。仅仅一年以后，越来越多的人看好这一行业想要加入进来，合作模式变成了直销加盟——加盟者签订合同后，101负责供货、店面装修指导和员工培训，加盟者负责日常的运营维护，利润双方分成，成立平等的合作伙伴关系。还有的更进一步，像太原那家店一样采取“个人投资”的方法建店，除了交保证金之外（保证不经营假货，不损害101的利益和形象），门店的租用、装修，还有货品的采购，以及人员工资均由经营者负责，要求是“自我投资，自主经营、自负盈亏、自担风险”，与101公司基本上成为单纯的买卖关系。
这两种模式使得经营者有很大的自由度，而且将他们的利益与101紧密地连接在一起，极大地调动了他们的积极性，效果几乎是立竿见影，101的销售量逐步回升，开始走出颓势，赵章光开出的方子似乎是一剂良药。
但是，什么事情都不会这么简单，而阻力往往来自身边。
虽然成都会议由于赵章光的坚持定下了“大规模铺点，小规模经营”的基调，但并不是每个人都理解的，包括身边最亲近的人。就连一直以来的亲密战友桥文荣一开始也感到犹疑，后来随着赵章光四处跑，真正看到了这个策略的优越性，才被事实所说服。1998年，他被派到了乐清厂担任负责人。
在101跌入低谷之后，乐清厂因为不占首都和省会的地利，温州地区又有很多新兴行业的崛起，是三个厂中受冲击最大的。桥文荣来到乐清厂，走了一圈就明白自己啃的是块硬骨头：厂子里面冷冷清清，上班的人寥寥无几，在岗的人也都松松垮垮，毫无组织纪律可言。看着乱七八糟的车间，桥文荣决定先恢复环境，他组织工人清理了一下车间，居然拉出了二十三车垃圾！再四下一了解情况，他得知：销售已经一落千丈，厂子任务不足，渐渐地大家都有点心灰意冷了，乐清又地处温州地区，是中国经济最活跃的地区，可供选择的出路很多，大家便纷纷找起了“第二职业”。桥文荣想要着手整顿一下，组织干部开会，没人提建议却都大念苦经：这个厂里都是本乡本土的人，基本都沾亲带故，跟赵章光不是亲戚朋友就是街坊邻居，谁肯出头去揽这出力不讨好的事？就连原总经理也急着去政府当官，顾不上和桥文荣做交接。
在这样的情况下，赵章光还提出从厂里再拿一部分钱投资建专卖店，几乎没有人赞同，纷纷叫嚷：“连我们的工资都发不下来还要给别人投
钱！”“建什么专卖店，一看就是赔钱买卖！”反对声一片。在厂里，桥文荣的办公室每天都挤满了投诉的员工，在家里，林微云每天也都要接待好几拨让她“劝劝赵章光”的亲戚朋友。
可赵章光却铁了心，任凭压力有多大，他都绝不退缩：“我是企业的法人代表，这件事我说了算，责任由我负！”桥文荣不由得在心里暗暗敬佩，赵章光现在越来越像一个企业家了，说话做事的器量更大了，也更有担当了。他想，自己更要帮赵章光守好家乡大本营。
全面铺开专卖店就在这样的情形下艰难地迈出了第一步。
38、老母鸡孵小鸡
老实原本是中国人的生存哲学，一路走来该是你的，自会是你的。
事实证明，赵章光是对的。1999年初，最早试点的四川省就已经建立了24个地级市销售网络，遍布整个四川省，其他省份也都启动了“大规模铺点，小规模经营”的计划，显示出红红火火的势头。101从低谷中一步步走了出来。
但事实似乎同样证明，桥文荣的担心也没错。到2000年的时候，企业突然又出现了大面积的亏损。究其原因，当时的专卖店还是101投资为主，并由101招聘人员经营，先期投入和经营成本过高。这也是当时各方面对赵章光的做法有看法的原因之一——你自己投这么多钱，弄到最后个个都赔钱，有什么搞头？开始反对赵章光的人这时又鼓噪起来。
赵章光倒是胸有成竹：“可以变，我现在要把这24个店全部给个人呢？”
质疑的人更是惊得目瞪口呆：给个人？连本儿都不要啦？老板这是怎么想的？
赵章光的思路与众不同：“没有投入哪有产出？不投资就想有收益？我现在要在全国范围内建设四川这样的网点发展模式，这叫‘老母鸡孵小鸡’。”
什么叫老母鸡孵小鸡呢？这是赵章光独创的自行增长模式。比如说，101开始在成都先建了五个专卖店，后来再加上宜宾、内江和自贡的店，都是直接对总部负责的，总部也可以向他们直接传达精神和进行培训。这其中尤其重要是培训，这与101建设专家队伍的战略也是有关系的，首先101急需提高对患者的服务质量，但又不能靠几个专家就包打天下解决所有问题，有了专卖店之后就可以让专家巡回培训，把一个省的门店负责人集中到一起进行系统业务培训，再由他们回去培训门店员工，包括与101有关的知识，与脱发有关的知识，还有门店管理的知识等等，帮助他们快速成长起来，对101统一服务水平和形象也大有好处。在这个过程中，101总公司就相当于“母鸡”，而专卖店就是“小鸡”，“母鸡”把“小鸡”带大，教给它们独立生活的能力，然后放它们出去自由发展，最后成长为反哺公司的“大鸡”，甚至可以再带出下一代“小鸡”来。
既然这种模式这么好，为什么还会亏损呢？赵章光详细分析了原因。症结就在公司经营还是脱不了吃“大锅饭”，大家该花的钱也花，不该花的钱也花，反正不是自己的钱；另外公司为了鼓励建店，制订的工资标准相对较高，时间一长成为了负担；最重要的是人员积极性调动不起来，最简单的比如上班时间，如果是个人投资可能会采取弹性工作时间，哪个时段人多就在哪个时段多安排人，也可适当延长营业时间，而公司经营可能就是按点上下班。赵章光还是拿四川和太原的专卖店举例子：张雅萍的店刚开的时候效益很好，后来又有了加盟店和自营店后，直营店就竞争不过它们了；而太原的店一开始就是个人的，经营者的积极性非常高，营业额始终保持在全国前列。
针对有些人说的“搞了店还这样”的风言风语，赵章光说：我都清楚，但是大家要明白我是在贯彻一种方针，现在的亏损是暂时的，这是为以后长远规划必须投入的成本。现在看它是一种损失，但实际上它也给全国起到了很好的示范作用，比如广告方面的资源整合，过去各店都是各打各的广告，都是小豆腐块，现在这24家店就可以在《成都商报》、《四川日报》大范围地做了。另外，正是因为有这些店的规模效应，会促使更多的人才加盟我们的队伍。
大家虽然很难理解，但老板既然这么说，也只好照办。
情况在慢慢好转，但有些人已经等不及了。
国家的改革开放在不断深化之中，计划经济体制内的很多东西正在经历着新生的阵痛，民政局也是一样。由于不能迅速适应新的形势，民政局辖下的企业多半都在亏损，就连当年的利税大户101也负债上千万，要知道，在最辉煌的时刻，101的账面可用资金一度达三个亿之多。
民政局开始考虑将这些企业市场化，但毕竟都是负债累累的烂摊子，谁肯接呢？他们试探性地问了赵章光。
没想到赵章光非但没有犹豫，而且几乎是以喜出望外的态度一口答应下来。赵章光的老朋友都无法理解，刚因为办专卖店投入一大笔钱，现在又要接一个负债上千万的工厂，赵章光不是疯了吧？他有那么多钱去填窟窿吗？
赵章光的想法和大家都不一样，他认为，之前101之所以会下滑，就是因为他没有掌握101的所有主动权，所以对市场的反应迟钝，又缺乏统一行动。他做梦都希望能够自己当家作主，现在这个机会送上门来了，他怎么会拒之门外？至于101现在是负债状态，他根本没有多加考虑，101是他的孩子，无论这个孩子贫穷还是富有，他会不认他吗？他从来没有怀疑过101的价值和前景，101是好产品，钱总会赚回来的。
听完赵章光这番话，桥文荣和卢信峰还是不放心：“你说的有道理，但毕竟这几百万是真金白银啊，你不怕还没发展起来就被压垮了？”
“不会的。”赵章光还是一脸憨笑。
卢信峰和桥文荣实在无法理解他为什么总是那么乐观。但他们知道，劝肯定是没用的，要赵章光抛弃101，就相当于从母亲手中夺走亲生孩子。
民政局经过半年多的论证，达成了101的改制方案：“章光101”原为民政局注册的品牌，现转让给赵章光个人，由赵章光向民政局支付现金三百余万作为品牌出让金；转制后，原企业包括残疾职工在内的数百名职工均由新工厂接收，原企业所负担的上千万元债务一并转入新的101工厂。章光非常利索地答应下了所有条件。
一切障碍都扫清了，2002年，101北京厂从福利工厂转为私营企业。赵章光长长舒了一口气，终于可以亲手抚养自己的孩子了。
39、三十年的人心
老实原本是中国人的生存哲学，一路走来该是你的，自会是你的。
赵章光独特的用人理念创造了无数个“李蕊式”的奇迹，而无数个李蕊也在章光101成长起来，他们也在无意间创造了当代中国商业史上的一个个奇迹。
中国的民营企业似乎走不出一个怪圈：改革开放后的第一代创业者少有善终。当年叱咤风云的英雄人物，曾经霸占了大量的媒体版面和群众关注。著名企业家们，现在却死的死，伤的伤，有的甚至在监狱中了此一生，与他们的辉煌时刻形成了巨大反差。创业者的这种跌宕，使企业命运也随之起伏不定，能屹立不倒的企业寥若晨星，而其中的成功个案似乎也均与创业者保持着互斥关系——如果公司能维持住，创业元老必然被清洗殆尽，或者说，与原公司早就不是一回事了。
而赵章光和他的101，绝对称得上是其中的一个“异数”——不仅企业健康地存续至今，还实现了多元化发展；员工队伍也保持了惊人的稳定，为公司服务10年、20年的员工比比皆是，最为难能可贵的是，他们都相信章光101可以做成“百年老店”，自己的有生之年也将与101同命运、共发展。事实上，他们也确实用自己的人生书写这一动人的篇章。
1985年前后，赵章光在郑州逐步打开了局面，名声传到了湖南，长沙芙蓉医院听说了101的奇效，特派出副院长陈玲到向阳医院来谈合作。陈玲是湖南医科大学的高材生，无论学历还是能力都出类拔萃，受到医院的格外重视，不到30岁就被提拔为医院的副院长，院方派她来谈，说明对此事抱有极大的期望。
管城区卫生局对此非常感兴趣，以前都是他们出去找，还碰钉子，现在居然有大医院主动找来，呼育华马上向上级做了汇报，管城区的领导都非常重视，副区长也出面过问了此事，表示非常支持。会谈算得上愉快顺利，合同大的方面都没有问题，就是谈到价格问题卡了点儿壳。陈玲希望管城区方面给出一个最优惠的底限，她说芙蓉医院是正规的大医院，自己也是专业的医生，希望在双方都有利的情况下给病人最大的优惠，这对101扩大影响没有坏处。呼育华略感为难，沉吟了一下说这是以往规定的批发价，如果再要优惠那只能请赵章光本人来做决定了。
在此之前，陈玲只跟赵章光匆匆见了一面，那时她刚下了火车到向阳医院，呼育华在赵的诊室简短地给双方做了介绍，但没有时间细聊。身材不高，貌不惊人，但一双眼睛非常有神，透着一股执着的神色，一看就是死钻牛角尖的人——这就是赵章光留给陈玲的第一印象。报纸上说的事迹就是这样一个人做出来的？陈玲有些好奇。
虽然她很想问个究竟，但陈玲能感觉到，管城区对外面来的人还是很防范的，不愿意让赵章光直接跟生人接触，所以在郑州的三天里一直是呼育华接待他们。出于医生的本能，在郑州的几天里，陈玲到向阳医院的住院部去过好几趟，了解病人们的情况。向阳医院简陋的条件令她吃惊，但更让她惊异的是，对这样的环境住院的病人不仅毫无怨言，而且喜笑颜开，非常开心地跟陈玲聊他们长出头发之后焕然一新的情绪和生活。
这里病人的面貌让她想起在芙蓉医院听到的议论，新盖的病房条件那么好还有人说三道四，说服务不到位，可这里条件这么差还人满为患。陈玲一贯注重临床效果，做门诊医师时一直就喜欢到病房跟病人交流，她耐心地坐下来逐个跟病人聊，越聊越让她对赵章光产生了强烈的好奇。这里的病人几乎把赵当“神”，开始长头发的病人都是欢天喜地，那种高兴她从来没见过，是一种完全发自内心的、犹如获得了新生的喜悦；还没长头发的病人也都信心十足，周围的病友和赵医师本人都让他们对未来充满期待。陈玲觉得既感动，又震动。医生当到这个份儿上，真可以算是功德圆满了。她暗暗在心底下了决心，请赵章光到芙蓉医院去做毛发专科。
赵章光来了，还是那个老实巴交的样子。陈玲恳切地把自己的要求又说了一遍：“赵医生，我绝不是有意为难你们，但希望能够给患者最多的实惠，让他们早日解除痛苦。我们是正规医院，做事都会照规矩来，不会乱压价的，价钱实惠一些会帮助101打开市场。”
赵章光低下头想了想，然后缓缓抬起头看着陈玲说：“12块8一瓶吧，不能再降了。”
赵的眼神谈不上灵动，似乎看不出属于发明家的那种“火花四射”的感觉。再度看到他，陈玲依然觉得这是一个“认死理”的人，但他的眼神十分真诚。她明白赵章光这个报价的分量，自己现在医院主管行政，对原料采购、药剂制作的流程比当医生时明白了很多，又是学中医出身，对中药的基础工艺也很了解，101的市价是17元一瓶，赵章光这个价钱给她，真的是没有多大利润空间了。
赵章光话很少，而且带着浓重的浙江口音：“这个事情很辛苦的，真的是没办法再少了。”
陈玲知道他说的不假，但还是想再努力一下：“我是为医院做事，如果为自己争取什么就不合适了，你看能不能把给我们科室的技术部分拿掉？”
赵章光与呼育华显然都有些意外，他们不由得对望了一眼，赵章光又低头想了想：“那就12块。”
陈玲看了看赵章光，又看了看呼育华说：“谢谢赵医师，谢谢呼局长，就这么定了。”
赵章光站起来，也没有任何客套：“那我先去病房了，陈医生你跟呼局长谈吧。”
陈玲目送赵章光走出门，心想，这个人还真是老实，脑子里只有病人。呼育华对陈玲呵呵笑道：“陈医生你真是厉害，从来没有人拿到过这么低的价钱，老赵真是对你另眼相看啊。”陈玲也笑道：“要不是呼局长信任我，我怎么跟赵医师谈得这么好呢！”
陈玲很满意这个结果，她准备回去向书记汇报了。当时的陈玲，还没有过从商的经验，她只算出了物理成本，还不知道这中间另有看不见的花钱的部分——12块钱一瓶，其中还包含着赵章光对她的信任。
40、凤栖梧桐
老实原本是中国人的生存哲学，一路走来该是你的，自会是你的。
她正在愣神时，赵章光又突然说：“你为什么不跟我们干？到101来吧！”
“什么？到101？为什么？”对赵章光这个话题的变换，陈玲没有任何心理准备。
赵章光可不管那么多，他只管自说自话：“我其实早就想把你挖过来了，你第一次到郑州跟我们谈的时候我就这么想，我觉得你的外表、做事的认真，还有公心，都特别适合我们，我们需要你这样的人。”
赵章光是个说话不拐弯的人，这番夸奖让陈玲心里暖洋洋的，但提议还是太突然了，她有点猝不及防，本能地说了一句：“我要想一想。”
章光走后，他那番话却在陈玲脑海里掀起了巨大的波澜。半年前，她跟丈夫因性格问题离了婚，转而把全副精力用在了工作上。这几年的辛勤耕耘，她越来越喜欢毛发专科的工作了，看到病人重获新生的喜悦，她会获得极大的满足；特别是在刚离婚这段时间里，章光和101的老朋友们，让失去家庭的她重新找到了家一般的温暖。
但是，真的抛下现在的一切从头开始吗？那个年代，离婚和“下海”都还算是相当惊世骇俗的事，虽然做足了保密工作，但和丈夫分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