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个CD了不知道前会长月经期会不会怀孕带上我IC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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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用心吗?师傅。’’我背着一打画卷问道。我曾经比较过我和师傅的画,我的画总缺少那种真切的韵味,也不知道原因是什么。
‘‘不,是仁心!学会画皮之后,你不但会看到世间美丽温暖之物,更会看到世间污浊黑暗之物。千山万水,你能自持否?’’他的话音一转,澄澈的眼神直直的看着我。‘‘弟子愿意!’’我恭恭敬敬的跪了下来,当年在乱坟岗,是师傅把我放在他的背篓里救了回来,还传授技艺。我早已发过誓言,不管多少坎坷挫折,也要将画皮之法,传承下去。 ‘‘好孩子,我相信你,你是个热心肠的。可画皮这东西,实在是双刃剑啊。我们这类人,总不能没个依仗。’’师傅抽出他那杆青玉色的画笔,让我为他撑开宣纸。 粗眉明眸,头发散乱,这不正是我的模样吗?我大吃一惊,不知道师傅究竟是为了何意。
师傅的用笔越来越精细,画上的那个人完完全全是我的模样。
‘‘就锁好你的心吧!’’师傅的笔在纸上落下的那一刻,这幅简陋的画好像和我有了某种联系,就像是我身体的一部分。大概我的心上,真的多了一把锁。我开始笑不起来,也没有怒气,一起都变得平平淡淡。但这样,或许才能更好的让我画皮。不染红尘气息,才能走的更远。从那天起,师傅的画笔归我,我成了一名真正的画皮者。画魂,画骨,最后是画皮。稍有不慎,就会害人害己,毁掉魂灵的安静。这条路不是一蹴而就的,对于新手来说,所画者五颜六色的纷杂情感,往往是致命的危险。又过了三年,师傅的背越来越弯了,头发从花白变成了全白,眼角的皱纹越来越明显。他总是一个人坐在自己的小屋里,对着墙上的那副画发呆,老是神神叨叨的念着一些东西。我听得最多的,大概是那个梅小雨的名字。画皮门的画师,在十八岁之后就要游历人间了。我只临摹过山外小镇上的一些住户,便感觉此法妙不可言又分外凶险。如今要去往更远的江湖,激动里又带着不安。‘‘向晓啊,不要怨我。当你遇见一个会让你流泪的人时,心上的锁就会开了。师傅在你的画皮只染了一丁点的魂灵,缠上了你的情丝。’’人老了就有点唠唠叨叨的,可是真要和他分离,我反而舍不得了。‘‘临走之前,我便送你两张画皮吧!’’趁着脑子还清晰,师傅微微一笑,从他的床下里拿出了两张尘封已久的画皮。一张是一脸威猛大胡子的铠甲壮汉,代表着勇,生前是一个极厉害的边塞游侠。另一张是一个眉眼轻佻的浪荡少年,代表着巧,过去是一个极油滑奸诈的淫贼。
‘‘你的画工没有太大问题,可是其他技艺就太粗疏了。这两幅画皮,都是我昔年游历所得,最为宝贵。来,试一下!’’
我披上那张游侠的画皮,眼里的世界慢慢变幻,我的外表不再是向晓,而是一个虬髯胡须的壮硕男子。挥动拳脚,身体里有使不完的劲,可劈山岳,可斩怒浪。
‘‘这些画皮只能让你来用急,你切莫一直使用,最好不要超过一个时辰。他们虽然成了画皮,可是灵魂都是以前的,力量也是过去的。你一旦和画皮融为一体,就找不回自己的本来面目了。身体也会提前腐烂衰朽,因为这些画皮毕竟也是死物。’’我认真的点了点头,将画卷收好。景福十年,虽然我久在深山,可也知道那是先帝的年份了,大概是二十年前了吧。现在的我想去寻找二十年前的东西,谈何容易。思来想去,我还是决定去打听一下梅小雨的讯息。虽然师傅欲言又止,但我知道他心里肯定还记挂着这女子。只是这情谊有多深多浓,他是不会对我说的。温长卿,梅小雨,还有那遥远的景福十年。可惜不知道他们是在那里画的这幅画,不然就好找多了。我将平素画的那几张弃品低价出售,总算是买到了一匹瘦马。据说边疆又要打仗了,马属于稀缺的宝贝,找一匹马可真不容易。‘‘小哥,我想打听一些江湖的旧事?你知道哪里消息最为灵通吗?’’马市的贩子也是个热心肠,我便和他多聊了几句。‘‘旧事,有多旧?’’‘‘大概有二十年了吧,是景福十年的事!’’‘‘这你可找对了人了。详细点呢,你得向北走,翰林院的学士已经修好了先帝爷的实录。不过那东西,咱们普通人咋看得见,早都锁起来了。要我说,你就向东。东城天机阁,专门兜售各类的消息,不过你这个事时间太长了,不知道有记录没有!’’‘‘多谢小哥了,后会有期。’’东城天机阁,号称是天下消息最为灵通之地。天机手上,有无数人想要得到的秘密。阁楼的甬道之中,早已涌满了等待天机一算的人。我手上拿好排队的竹签,排在队伍的后面。只是没想到,过了一会,有几个插队的草莽汉子看我势单力薄,竟挤占了我的位子,站在了我前面。‘‘喂!你这是什么意思?’’我问道,当头的头巾男子一口大黄牙,还带个不伦不类的红头巾。‘‘咋的!还想跟爷比试一下吗?。’’头巾男粗豪的说道,周遭的人全都哄笑起来。‘‘找死!’’我早给自己披上了一张画皮,是那张虬髯壮汉的。此番动手,也没什么迟疑的。‘‘碰!’’‘‘碰!’’就像是倒悬下来的金钟,把头巾男几人揍得鼻青脸肿。排队的人都面面相觑,自觉的离我这狠人远点。‘‘诸位请回吧!天机今天只算一卦,为这位兄台。’’青衣双鬓的小童子从屋内走了出来,向我施了一礼。众人意兴阑珊,不过天机的怪脾气,他们也早有耳闻,只能悻悻离去。‘‘不知道客人,想要什么。’’带着面具的紫衣天机背负着手,冷冽的看着我。‘‘想要打听一个人,一件事。’’‘‘哦,客人不问功名,也不问利禄。只是问人和事吗?’’‘‘不错,我想打听景福十年的一件事,想打听一个叫做梅小雨的女子。’’‘‘梅小雨,梅小雨。当年她是先帝最宠之妃,在景福十二年入宫。。’’紫衣天机从纷杂的卷宗里面抽出来一张,递给我。上面所绘的图形,竟和我在师傅屋里看到的一模一样。‘‘多谢天机!’’我一手接过卷轴,心中却在碰碰狂跳。天机的皮肤下面分明有一道肉眼看不到的裂缝,从头到尾。这个人,竟和我一样,披着画皮。我走后不久,紫衣天机轻轻的拂过他的皮肤,一张画皮静悄悄的落在了地上,就像是一张蝉蜕。这人并不是真的天机,他披着一件黑色的斗篷,脸上丑陋不堪,似乎没有一丝好肉,全是疤痕。‘‘是个高手,实力很强,上面会用的上!’’一个幽幽的声音响了起来,刚才为我指路的那个童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帷幕下走出。‘‘画皮之法虽然好,可是太多禁忌了,主上毕竟没有学全,否则你我也不如此苦苦伪装。老家伙说话了吗?’’‘‘没有?’’童子摇摇头,目光中转过一缕阴戾。‘‘继续打!拷打到他逼供为止,他还以为自己是什么笑谈风云的天机吗?对于这种冥顽不灵的家伙,不要有一丝手软。耽误了主上的大业,你我吃罪不起。’’疤脸呈现出一阵怒意,声音冷冽如铁。‘‘那个大胡子?’’童子接下来恭恭敬敬的问道。‘‘乌鸦的人不是正在东城外狩猎吗?只要他上路,能留下就留下,留不下就杀了他做成画皮。’’天机阁外,即使我已经离开那里,还是心有余悸。那人绝不会是天机,他会是谁?真正的天机,早已变成了画皮,恐怕也已经死了。只是这些人到底是为了什么?天机的名利,还是天机心头的秘密。画皮的人,离地狱里的恶魔只有一步之遥。我开始明白师傅为我心上画过一把锁的意思。只是师傅当年,他和后来宠冠六宫的梅妃,又有什么故事。这一切的一切,恐怕只有北方的神京王城才会有答案。‘’从走出天机阁的那一刻,我就直到背后有人一直在盯着我。 ‘‘走吧!’’我轻叹一声,背好自己的行囊。只觉得前路凶险,远非我所想象。 东城之中,熙熙攘攘,孩童在道边欢快的吹着竹蜻蜓,一片人间祥和景象。只是这些和煦之中,有多少披着画皮的人,这些画皮又是从那里得来,都像是一团团迷雾凝在我的心上。既然他们愿意跟着我,我便将计就计。我有意回头,便看到跟踪我的那几个人都连忙遮掩住自己的行为,和我若即若离。‘‘哼!’’我心头有杀气,既然躲不过去,大不了就斗这一场。
回到所住的客栈,清水拂过之后,那张虬髯大汉的画皮已经被我脱去。现在要换上的,就是那油滑恶少的画皮了。
‘‘客人,为你送晚上的饭菜。’’门被推开,分明是我不认识的人。我心里一阵好笑,这些人来的还真是快。
披着黑色斗篷的人推开门来,便顺势拔刀,手中的尖锐利刃狠狠搠刺我的身体。我的脚步一滑,一拳打到了他的鼻梁上面,让他脸上多了几种颜色。
‘‘咦!’’在打斗中,那人看到我的面目,早已吃了一惊。他心中暗震,他们一直跟从我到这客栈,根本就没有闲杂人等进出。怎么突然之间,一个大活人就变了模样。
‘‘你,你是画皮。’’那人像是活见鬼了一样,往后退了几步。‘‘大哥,大哥,这人,这人身上带着画皮。’’他的脸色苍白,连忙跑出屋子。又有数个披着黑色斗篷的人呼呼啦啦的从楼道上冲了上来,手里握着长短兵刃。我并不打算和他们硬拼,身体在人群中东挪西晃,动作像一只灵动的猫。黑色斗篷的人气势汹汹,却不能伤到我的身体。‘‘呵’’,我从窗户跃下,像脚底生风般快速窜了出去,汇合在了纷杂的人群中,须臾便消失不见。‘‘哼!’’领头的人愤怒的拍了下窗户,却没有跳下去,看来他们是不会再来追我了。 东城自然是不太安全的,我找到了一个破陋的寺庙。‘‘这个东西,是什么东西?’’从领头人的黑衣斗篷下,我摸出了一件小巧的青铜牌子。古里古怪的篆体文字,让人看不清楚。收拾好这青铜门牌,看来不画下一张皮是无法找到事情线索了。即使是仓促之前,我也留心记下了那个敲门的黑衣者的模样。若想画皮,过目不忘的本领是必须有的。这样的话,我自然有办法跟从他们。撑开画纸,我用画笔小心的勾勒着那个人的样子,长眉,细眼,表情阴冷。每一笔勾勒,都耗费着人巨大的心力。这也是画皮最难忍受的一点,你想要做出画皮,脑海里仿佛就看过了所画者的喜怒哀乐,千变万化的情绪碎片就像是怒潮一样把画师冲垮。‘‘成了!’’画卷中的画已经完成,我抹去了自己头上的汗水,轻轻的滴下一颗血液。相隔十几条街道的天机阁内,那个被我画下的人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觉得自己身上仿佛多了一层什么东西,特别不自在,可是又说不明白这感觉是怎么来的。如果必要,我完全可以彻底完成这幅画皮。那个黑衣男人会枯萎死去,从此他在世上的痕迹便只有我的这幅画皮。但是现在,我还得留下他的性命,看那个神秘的组织到底有什么黑幕。夜色如墨,铺满人间,山野里的风拂过我的脸颊,吹乱我的鬓发。天空中繁星若尘,像一副美丽的图画,难得我此时还有兴致观赏这种美景。但我已然卷入了巨大的涡旋之中,和那些披着画皮的入魔者势不两立,恐怕以后也没有多少机会来看这大好山河了。或许,这就是每个画皮者的宿命,永远在寻找,永远在追索。我是后脚才离开东城的,与那些披着黑衣斗篷的人间隔着数百里的距离,但不用担心跟丢。毕竟我身上有新画的那张半成品画皮,便等于在他们当中插上了一枚眼睛。这些人从东城西门出发,又一路向北,去的地方正是帝都神京。不过他们走的全是偏远的小道,甚至有猛兽出没,为的就是不被人发现,保持神秘。东城离帝都的距离并不算近,再加上这些人挑的是不太好走的路段,自然行速迟缓。几天后的傍晚,我已经跟上了他们的队伍,但不敢太接近。披上画皮的我,如同一只大蝙蝠般,挂在一颗大树上。原来他们还带了一辆马车,难怪行走的这么慢。我只看到那群人点起一堆堆的篝火,山林中围猎的猎物被他们放在一旁,堆出了一个小堆。这些人没有立即进食,反而是念念有词,将带着的几张画卷小心翼翼的铺在地上,虽然上面的人像绝没有我画的鲜活灵动,但一定是画皮无疑。黑色斗篷的人全都倒提利刃,先隔开自己的手指,将血液滴在画皮上。接着将猎杀的禽物全部剥皮倒血,一蓬蓬血液渗在他们铺开的画皮上面。那些画皮像是饮血的怪物般,将血液都吸收。那上面本来略显残破呆滞的人物脸颊,鲜活了许多。‘‘那是!’’我头皮发麻,勉力捂上自己的嘴。我终于明白这些人的画皮之法并不完整,却能保持相当时间的原因了。画皮有缺,可用血魄来进补,来弥补一段时间,让画皮更真实长久些。可是这种方法,往往有着反噬作用,这样的血画皮,越用越是伤人,使用者只会在血魔成邪的路上越走越远,死无葬身之地。我的心中冰凉一片,几乎要抽出画笔,把这些人全都制成真正的画皮。看这些人铺开的这些画皮,虽然和我的画皮比起来都不算完美,但这数量,他们到底谋害了多少人,当真是罪无可恕。黑色斗篷的人作法完毕,方才珍重的收好他们的画皮,放了起来。野兔野猪被夹在篝火上,食物的香味被慢慢散开。‘‘阿兄!在东城我们发现那个会画皮的小子,我已经给上面报过了!’’领头的那个人慢条斯理的用小刀隔着一条兔子腿,他身边的人慢慢在给他说话。‘‘不用管他!画皮人只是画皮人,我倒要看看,他能翻起多大的天。只要主上这次夙愿得偿,这天下不都是我辈的。’’‘‘禽物之血,还是太斑驳了些。如果可能,我还是喜欢人血,夹杂着怨愤和恨意。’’‘‘如果需要,那只能再屠戮几个村子了。’’‘‘对了,去给那半死不死的老头送点吃的,别让他真的死了,要死也死在殿下手上。我们得照看好他呢!’’领头人狰狞一笑,照看两个字咬的特别狠。他的下属嘿然一笑,带着烤好的肉和一尊水壶打开了马车的门。那马车里的人,原来是真正的天机。原来他还没死,只是和死也差不了多少了。面容憔悴,发如白雪,脸上是一条条的沟壑。被人抽为画皮,早已耗完了他一身气力,再加上不间断的严刑拷打。这本来威风八面的江湖巨擘,早已如同待宰的羔羊,半死不活。天机的一双眼睛被人挖了出来,脸上是可怕的凹陷。‘‘杀了我!杀了我!!’’天机痛苦的嘶吼道,无力的伏在马车里面。‘‘老头,你还是好好留着你这条命。有时候,人的命不能总归自己,你说对吧!’’送饭的人嘿然一笑,捏着天机的下巴,往里面塞烤肉。‘‘咳咳!’’我捏紧自己的每一寸指节,但即使我跳下树荫,又能如何呢?把这些人全都制成画皮,让他们保守折磨,却也挽不回他们所害死的那么多条人命,更不可能找到这阴谋的尽头。只能跟着他们,去看那神秘的主上到底是何人!帝都神京,钟灵毓秀,气象万千。这一年我十八岁,背着几张画皮来到了这里,为了寻找一个秘密。我想找到师傅念念不忘的过去,想寻找他墙壁上的那张挂画,却找到一群和我一样披着画皮的人。可这些画皮者出现在世间,师傅是否知道呢? 如果他知道,为何不告诉我。那些披着黑色斗篷的人进入都城之后,便都像流沙一样散开了 ,领头的两个人带着苍老的天机到了一处偏僻的宅院。‘‘碰!’’‘‘是谁?’’一个身材不高的灰衣仆人开了门,四向打量了下。虽然其貌不扬,但是他的眼神却极为明利,是个高手。‘‘主上要的东西,我已经带到了,麻烦管事通报一下。’’‘‘两位稍等!’’灰衣仆人扣上大门,那两个人就拉着马车,直直的站在门外。我环视了一下,这是个几进几出的大院子,虽然地方比较偏,但是很能容东西。看起来这院落并不出彩,但里面必定戒备重重。如果再遇见一个会画皮之法的人,只怕我难以脱身。‘‘顾不得那么多了!’’咬咬牙齿,我的脸颊变成一张油滑青年的脸,披上了那张画皮。用脚尖轻盈的在墙垣下踩动,身体像一只大壁虎一样沿墙而上。幸好这墙不是太高,不用费太多力气。客房,马厩,主院,这些地方都没什么异常的。那么他们会在哪里?我伏在瓦片上面,每一步都要谨小慎微。我身体在屋檐上掠过,终于发现了天机的身影。‘‘一路远来,先生必然也劳累了。’’院落里的梨花开得正盛,芳香烂漫,卷起千堆雪。一个带着铜质面具的男子就坐在梨花旁边,小石桌上面似乎还放着一套酒具,隐隐约约的让我看不清楚。‘‘。。’’天机没有说话,只是颤颤巍巍的端起一杯又一杯酒,自顾自的一饮而尽。‘‘你在怨我对你用上画皮之术吗?’’带着铜质面具的男子声音依旧柔和,似乎做出一张画皮,也只是一件什么微不足道的小事。‘‘你很年轻,又有手段。只可惜,我这样的人,也没有什么可以乞求的了。’’天机悠悠说道。‘‘我只要让你回答我一件事!一件事就行!’’铜质面具的男子扶着石桌,完全没有了那种翩翩的风度。‘‘十几年前,你为宫中的贵人卜过一卦,到底是什么卦?你说!’’他抓起天机的衣袖,愤怒的狂吼。‘‘可怜,可怜,可怜!’’天机摇了摇头,尽力挣扎着,嘴角的血却在越涌越多。不知道他是在说自己可怜,还是在说这个凶徒可怜。‘‘碰!’’天机有些佝偻的身体被狠狠的甩了出去,直到撞击到青石门柱,脊骨破碎,一切都结束了。我看到那铜质面具的男人甩开袖袍,长长的头发在无风漂浮。不是画皮,他却藏着自己的面容。‘‘看了这么久,也该下来了!’’铜质面具的男子背对着我,却幽幽开口。‘‘不好!’’我心里大急,就只听到空气中传来尖锐的哨声,数支弩箭向我扑来,是狰狞的毒蛇,是带刺的热浪,箭头还反射着幽幽的光。院落里的守卫出现,数名黑衣人举起弯弓,齐刷刷的把我当做了靶子。三只箭一起飞来,呈现出一个‘‘品字型’’的模样,箭风短促有力,瞬间到来。我左突右躲,身体像是只飞旋的陀螺一样运转。然而即使我尽力抵挡,也很难完全躲过这三箭。呼啸的风声从我耳旁擦过,热辣的血顺着我的面颊流下,带着痛楚的感觉, 明显是被箭矢划破。‘‘竟然被发现了。’’我踩着房脊上的瓦片,动作像是飞鸟。幸好我披的这画皮,是个臭名昭著的飞贼,翻窗越户的惯犯,身法一流。‘‘安全了。’’我刚松了一口气,也没有擦脸上的伤口。我脚尖在地上一踩,身子在半空中跃起,准备从屋顶跳下。‘‘给我弓!’’铜质面具的男子拉动弓弦,将近满月的形状。‘‘噗!’’铮铮一响,我还未来得极回头,一杆利箭飞速从我肋下穿过,威不可挡。我眼前一黑,几乎要疼的晕过去。可在这里要是晕过去,那便生不如死。只好咬着自己的舌尖,我尽力让自己的意识清醒一点。这次我已做好了最好的打算,身上的带的有绳索短匕,绳子的一节缠在一颗大树上,我就这样跌跌撞撞的跳下了屋顶,滑到了另外一边。几块青色的瓦片随我落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碎响。‘‘啊!’’我折断半根箭矢,还有半根留在我的身体之中。只能勉强用衣物包扎一下,先逃再说。‘‘快去追!’’屋脊上又先后出现那几人的身影,他们也从院落里跳出,像一只只黑色的大蝙蝠。不过我的逃跑路线,想来他们也是追不到的。即使如此,拔出来我体内残留的半根箭矢也刻不容缓。不过京城重地,严禁弓弩,普通的郎中根本不敢接收我这样的箭伤患者。为今之计,也只好去京城的黑街。那里鱼龙混杂,才好蒙蔽过去。‘‘可怜这张画皮了。’’我看着那张也裂了一个大洞的画皮,心中一阵肉痛,等我回来再为它添上几笔吧。黑街在京师的西北角,鱼龙混杂,平日里也多有江湖人士出没。偶尔游历江湖,我也听人为我讲过黑街的一些轶事,风尘之中,也有奇侠豪客。只是每当那时,我师傅总是笑笑而已。我以为他不懂,现在来看是关于这座城市的轨迹只是被他藏起来了而已。‘‘客人是如何受的伤!’’眼睛狭长的瘦小郎中盯着我,漫不经心的问道,他是黑街的名医,脾气相当古怪。‘‘不小心受的伤,我是个走镖的!’’‘‘不要蒙我,你这分明是兵部大营里制的箭,不然贯穿口不会如此。我不说也可以,得加钱。像你这种年纪轻轻就身中兵部暗箭的人,想来也是狠人。’’这瘦小的中年郎中獐头鼠目,谈价钱来却是一把好手,说一不二,又时候治兵规矩还特别古怪,别人都叫他鬼医。‘‘多谢,多谢平医生!’’我半睁着眼睛,喝完清沸水后还是有点昏昏沉沉的。那箭矢已经被拔了出来,血迹斑驳。我的上本身缠着白色的纱布,就坐在怪医的病床上。‘‘有意思!有意思!这箭矢,明明是朝廷最精良的破甲箭,比普通的箭矢要长二厘,能贯穿骨节,只有几个地方才有。大约我已经猜到了,你去了什么地方。’’鬼医捏起铜盆中洗干净的半只箭矢,对着我说道,脸上带着神秘的笑意。见我表情很是尴尬,鬼医也没有再问下去。‘‘辛辣,酒,都不要再饮。不要强行运力,伤口再次破裂的话,可是大麻烦。如果你还不想死的话,这种地方就少去,这次是你运气好,下次破甲箭要是射到你的脏腑,我看是神仙难救。’’鬼医摸着自己的胡须,又递给我几瓶药。‘‘多谢郎中,在下就告辞了。’’我转身离开,背着几包药。六月的季节本就多雨,京师也开始连下大雨,我被困在客栈之中。虽然鬼医的医术老道,并没有给我留下后裔症状。可是破甲箭的伤,一时难以愈合,每到阴雨天气,我的创伤出都开始酸痛。于是无奈之下,根本就没法寻找机会去刺探秘密。我调好墨,每天窝在小屋里给那张破碎的画皮补色。这些日子,帝都里的人心里不太安定,北方虏部押关,战争已经一触即发。就在这时候,一首民谣反而传唱了起来,一时之间风言风语无数。其中矛头所指,竟是当今天子。去,去,弹长剑。甲申之交,金羊折角。我从街头走过,看到衣衫褴褛的孩童们在唱这首童瑶。这些孩童所唱起的童瑶,可不是什么好事。这些有意,无意的童瑶,背后是动荡局势的反应和有心人的黑手,或许一场腥风血雨就要来临了。当今天子姜辰,他的属相就是羊。甲申之交,金羊折角,这种恶毒的玩笑,无疑是对皇帝赤裸裸的诅咒。‘‘听说了吗?现在北方虏部万军扣关,可是朝廷征发的使节迟迟没有调来足够的兵马。’’小酒馆内,偶然还能听到三三两两的议论声。毕竟是天子脚下,居民对局势无不洞如观火。‘‘我看啊,这征发军队, 必然要有一个可靠的得力大将出手。’’‘‘你这不是废话吗? 道理我们都懂,问题是选谁。’’‘‘论起来人望,资历, 有谁能比得过楚王殿下吗?’’‘’楚王是宗亲,宗室不可掌军,况且他和皇上是兄弟,这怎么可能。’’‘‘嘿嘿!你们说不可能,我就不能说可能了。相信你们也听到街边那个传言了。、。’’一个人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的说道。楚王,楚王,我默默念着这个名字。大奸似忠,大伪似真。这是自古以来的真理,这个楚王若是没有自己的野心,为何会积极造势。再联想起街头巷尾的小儿童瑶,只怕又是一个阴谋家了。我对皇室里这种狗皮倒灶的事根本不关心,不过那贯穿我身体的破甲箭只有精锐的禁卫才有。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画皮最有可能藏在两个地方。一个是皇宫,一个是楚王。天下间最隐秘的消息典籍,不在别处,就在禁中皇城。那么景福十年,我师傅,后来的梅妃,甚至是天机,他们到底遇见过吗?这个秘密,天机死也不肯开口,早已经随着他的死去而灰飞烟灭。要想找出这个疑团,大内的书库,就不得不去一次。宫禁重重,我想溜进去,可没有先前那般容易。就是先前的数名黑衣,差点把我射成刺猬。何况是皇帝住的地方,我想进去,恐怕也只能再为自己画张皮了。夜色下,残灯如豆。客店里煮的黄粱米还没有煮熟,但我补的那副画却要好了。我一点点的补着画,精神一丝不苟。泛黄色的纸张上,那个油滑少年身上的伤口逐渐被补好。这次去的地方是皇宫,非同寻常。但那藏着无数典籍图画的皇家松涛书库,我必须要去一次。上次破甲箭留下的阴影还残留在我心上,要潜入皇宫,必然要筹划得当。初六晚上晦明无光,天色大变,正适合我的行动。‘‘嗖!’’即使我现在披着的画皮是个手脚很灵活的飞贼,但是在一队持戈御林旁路过,依然是步步惊心。那些明锐的甲衣和长长的大戈煞是闪人,我完全没有观赏的乐趣,手心里面全是细密的汗珠。一步步从殿台下绕过,松涛书库就在那飘香的荷花池畔。这书库虽然不大,却很隽永,据说有价值亿万的孤本珍藏。但我心中,没有什么比那年发生的事更重要。书库的窗户被我小心移开,用悬绳跳了进去。‘‘你是何人!’’我全身的血液仿佛凝固了一般,千算万算,穿过几重侍卫。万万没有想到,这个时辰,松涛书库中竟然还有人。书库之中是一排排的书,层次不一的书架前竟还有一个黑瀑长发的人,在聚精会神的捧着一本蓝皮线书。是个穿着一身白色的云纹长袍,相貌也很清秀的女子。看到我的时候,她藏着冰雪的眼睛里竟好不慌乱。女子声音冷的像是冰,她纤细的眉眼却让我有似曾相识的感觉。‘‘嘘!不要说话。’’我把自己的手指放在唇边,尴尬的笑着,尽量让自己显得很温和。
我也不明白为何此处还有这样一个姑娘。看穿着打扮,既不像是宫女,也不像是妃子贵人。‘‘殿下,殿下,你睡了吗?’’书库外传来‘‘嘟嘟’’的敲门声音,我捏着脚就像是一只耗子一样速度藏在书架后面。长头发的女子挽起来自己的头发,显得若无其事。门外进来的却是一个老人,身材并不高大,却像是一根挺立的松柏。‘‘还是因为楚王的事吗?’’女子闷闷的说道。‘‘恩,楚王并非是温顺和善之人。况且当年,他生母因为诅咒太上被赐死。当年时, 楚王的年纪已经不小了。’’灰衫老人的眉头紧皱着,楚王表面上恭恭敬敬,可这沉默背后呢,他总感觉有一场狂澜将要到来。这根刺,始终是拔不出来的。‘‘军队是重中之重,楚王搞的谣言在满京城流传,他真以为自己真能稳操胜券了吗?’’女子依旧在看着自己那本书,似乎一切都在尽在把握之中。‘‘但是以防万一。’’‘‘调兵符节,文书全都要严加防范,楚王既然一心要求死,我便随了他的愿望。’’ 我躲在书架之后,只感觉自己的身体像在一层冰窟中,每个毛孔都在竖立。这女人,这女人竟然是皇帝吗?难怪我看着她的眉眼,总有一点熟悉的味道。可是她肯定不是梅小雨,很有可能是她的女儿。当今天子乃是梅贵妃所出,这是世人皆知的道理。那么今天,我在这里所见的,不就是天下最大的笑话吗?一个女人在宫闱重地扮演一个男子,并非可能。可若是,她也有一着一件画皮呢。我记下女子的面孔,想要不动声色的悄悄溜走。‘‘你走的了吗?’’一把长剑架在我的脖子上面,握剑的女人赤着脚站在我面前。我丝毫不怀疑自己窥视这人间最大的秘密,难免会身首异处。‘‘你究竟是谁?’’锋锐的淡青色长剑架在我的脖子上,那种战栗的寒意离我是如此之近。只要我面前的这纤细高挑的女人轻轻挥手,我便会身首异端。‘‘我,我是天机的弟子。此次前来,是有重大的要事向皇上禀报。’’所有念头在我脑海里流过,如电光火石。‘‘天机,天机还是死了吗?终究如此啊。’’女子虽没收下剑,但脸上是怅然的表情,也没有了那种咄咄逼人的杀意。我松了一口气,总算是逃过一劫,看来我的计谋生效了。 ‘‘你在骗我,从来没听说过天机有什么弟子。既然你是天机弟子,算卜之术呢?’’女子的脸上带着冷笑,我看到她黑曜石一般明亮的眸子里尽是杀机。那剑在半空中搠下,刺向我的身躯,再无半分温柔。我和她的距离还是太近了,在书库这种狭小的位置,很难正面交锋。而且打斗声惊扰了禁卫,更难以脱身。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带来的乌金绳索还在,我拉紧绳索想要离去。‘‘刷!’’女子的身体跃了起来,就像是一只煽动羽翼的鹤鸟,姿势清灵。剑上的清光一闪,乌金绳索应声而断,我狼狈的掉在了地上。
看来是无路可退了,咬着嘴唇,我从怀里拿出了一柄短刀,和她缠斗了起来。她的剑术,可不如她本人那般清秀顺眼。剑招又快又狠,绵绵不绝,就像是一场细密的雨,落在我身边时全是杀机。
‘‘不好!’’我哀叹一声,画皮的使用时间就要到了。我的身上就像是蝉蜕一样,带着种模糊的泥土色泽,一张完整画皮从我的脸上,从我的手上蜕了下去。
‘‘你,你是画皮。’’女子吃了一惊,呆呆的看着我。我无可奈何的点点头,狼狈的半依靠着墙角。我浑身已经没有太多气力,身上还有几处被这丫头搠伤的伤口,现在真是等死了。‘‘很好,很好。我也有一张画皮’’她放下剑,似笑非笑。转手间竟从衣袖中拿出一副画,为自己也披上了一张画皮。是个眉毛和她颇相似的男子模样,贵气十足。她披上这张画皮,竟没有一丝纰漏,一举一动,是君临天下的王者。‘‘想必你也知道了我的身份,若想保持秘密,恐怕只有一条路。不过朕今天改变了心意,你愿不愿意为朕做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能为皇上做事,是我的荣幸。’’我的心中仿佛有无数大石坠下,这么完美的一张画皮,这世上只有一个人会,那便是我的师傅。这女孩,莫非是我师傅和贵妃的私生女。这种窃国之事,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我心中砰砰乱跳,觉得有千般滋味涌上心头。‘‘看什么看?再看朕刺瞎你的双眼,或者把你贬斥做太监。’’女帝的脸上微微一红,宫中还未有人这般看她。
‘‘你叫什么名字?’’
‘‘向晓。’’
‘‘很好,那你从这刻起便是朕的影子侍卫了,朕会赏你金牌,你听从调配。不要想着逃,否则我有许多方法让你生不如死。’’
‘‘多,多谢陛下。可是你要不给我找些疗伤的药,我就要死了。’’
深宫二十年,故宫三千里。一声何满子,双泪落君前。这金碧辉煌的紫色宫殿,大气庄严,可也不知道捆缚了多少人的青春和秘密。若是世人知道,这天下九州的主人,竟然是个披着画皮的女子,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我去禁宫朝见,你跟在我身边,务必要注意礼数。’’女帝悄悄对我说道,转身进了坤德殿。我已经换上黑色的禁卫服,伤口粗略的包好。
‘‘是。’’禁卫重重,我只好为她做足礼数。宫人和女使对我也见怪不怪,皇帝身边多出来的影子侍卫,必然也是心腹。几名宫卫和内监跟在皇帝身后,只是现在又多出了一个我。
‘‘拜见母后,母后吉祥。’’太后坤德殿寝宫的帷幕后面是一个婀娜贵气的身影,却看不清楚她的相貌。这人,这人必定是梅妃无疑了。当年师傅的旧恋人,景福年入宫后恩宠万千,现在是新朝的太后。梅妃的声音柔和悦耳,想必也是个倾国的美人。
‘‘女帝的眉眼,脸颊,甚至是气质,和我师傅都没太多相似。可师傅为何还要和梅妃藕断丝连?’’我在心中喃喃自语。如果说师傅对于梅妃,毫无情意,这完全没有可能。他对女子年复一年的思念,我耳濡目染。为女子画皮,行窃国之事,这种灭族的大祸,怎能说他不爱她呢?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一个无解的环。我站在女帝身后数十步的距离,心中有无数年头起起灭灭。
‘‘起来吧,辰儿你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母后在这深宫之中,会为你日日祈福的。’’
‘‘儿臣明白。’’
‘‘凤钗,把这幅画给皇帝送去。’’
‘‘是。’’一个凤眉圆脸的宫女拿着一副画,轻飘飘的走到了女帝面前。画上的面容我没看清楚,但那纸张与墨的味道却给我一种熟悉的味道。这种味道,这种画技,分明是我师傅的画皮术。‘‘楚王的事,哀家心里也很难受。不过,这江山如画,终究是先帝传给了你。乱臣贼子,不可宽恕。’’就像是平空响起了一个霹雳,坤德殿所有人都大气不敢出。这道命令之后,便是腥风血雨。楚王和今上,注定是要不死不休了。松涛书库,静谧无人,我立在门边,看着书柜前形单形只的女帝姜辰。大抵她对我也没有了什么防备,或是同病相怜。‘‘你是不是觉得我也很可笑?’’女帝卸了画皮,脸色略显苍白。姜辰是个很有魅力的女子,天生就带着一种威仪。不过现在的她,却看起来颇为憔悴,秋水般明亮的眼睛里藏着深不可测的忧愁,再没有那种凌厉的气质。‘‘臣,臣不敢。’’我回答道,尽量使自己的态度谦恭点。我又有什么取笑她的资格呢,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往哪里去啊。我的师傅到底是什么人,我忽然看不懂他了。那张画皮,女帝长久以来的伪装,和我师傅也脱不了干系。师傅啊师傅,难道你给我说过的画皮先守心,你自己也没有遵守吗?‘‘你不用伪装了,你的眉眼里有一丝一毫奴婢的味道吗?你也是个画皮的画师,是不是?’’她看着我,嘴角粘着一丝笑容。我看着姜辰,却没有再说下去。她心里的苦,我忽然多多少少明白了点。她是真的帝胄,可又是这般身不由己,步步伶仃。 这皇宫之中,似乎也有一张黑沉的网,只是不知收网人会是谁。‘‘一切都是假的,谁不曾披着画皮呢?。我是个女子,却一直扮作男儿,成了皇帝。母妃不爱父亲,却装出一副深情几许的样子。王兄怨恨我辈入骨,却要隐忍这么多年,装作与世无争。’’姜辰拖曳着长剑,在地下划过。
我无话可说,有很多想问她的东西,却不好开口。‘‘来吧,和我喝一杯。’’姜辰拿出一壶御酒,请我对饮。‘‘嗯。’’我点点头。玉壶琼浆,杯酒千金。就是好酒,人是美人。可我们俩那又什么清欢的情绪,反而心头都有块块大石。我看着她略显醇红的面孔,莹白如玉的肌肤中带上了一点热度。‘‘别喝了。’’眼见姜辰越喝越多,略显娇憨,我伸手去阻止她。‘‘今朝有酒共清欢,明朝,明朝我亦不知在何处啊。’’她忽然拉着我的衣袖,仰起来看着我的脸。我心上开始有丝丝麻麻的痛,简直要让我痛死过去。我挣扎着从地上立起,颤抖着手将自己的黑色袍子披在姜辰的身上。只看到她美丽,瘦削,又疲态丛生的脸,让人深陷其中。姜辰不胜酒力,伏在玉几上睡去了。站起身来,我总算可以在这内书库中寻找我想要的一切。
\n景福帝实录,野叟遗言。我翻开史书或是文人笔记,却没有发现任何关于我师傅的记载。如果说有新奇的地方,也就是在景福十年,梅妃入宫。自此,宠眷日隆。‘‘景福十一年,梅妃生姜辰,三月立太子,满朝大惊。有术者极言其贵状,有龙虎气,当为天子。
景福十二年,贵妃诅帝及梅妃,以幽死。’’这个术者不就是天机吗?我在心中已经确定了下来,至于楚王,我隐隐约约也明白他为何如此愤恨的原因了。其母怨皇帝不公,长子不得继位,终于暴死。这么多年来,楚王无不是在仇恨中一日一日活着。将近二十年了,这场由我师傅,景福帝,天机,梅妃拉开的大幕,终于到了落下的时候了。虽然这场戏,注定要以血流成河,摧残人心收场。‘‘你找到你想要的吗?’’冷不丁的,我身后传来清越的女子声音。姜辰不知道何时醒了,站在我身后。我转过身去,点了点头。我知道的事,姜辰肯定也都知道。但我和她之间,总隔着一层薄薄的城墙。‘‘现在我改变主意了,你和皇家倾轧没什么关系。你可以走了。昨天发生的事,我就当什么都 没有发生过。’’姜辰自顾自的说道,面上仿佛凝了一层寒霜。‘‘你知不知道楚王到底在干什么,天机死,是因为你。楚王手底下,为了画皮,杀了那么多人,也是因为你。正因为如此,你才要好好活着,做个好皇帝。我相信你。’’我说道。‘‘你只是一个画皮的画师,你不是救世主。我自己的路,我自己走过去,即使遍地棘草。可这一切,与你无关,你不该闯进来的。’’‘’我已然闯进来了。楚王这样的人,会画皮之术,只会造成更大的祸患。‘’那张熟悉的画皮已经慢慢的舒展开,罩着我的全身。‘‘你。。’’姜辰看着我变了的面孔,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你小心点吧,我答应你,我会好好活下去。。’’‘‘嗯。。’’我披上侍卫的黑袍,不再回头,那衣服上面还有姜辰的淡淡馨香。我不敢去看她的脸,只怕会触及心上的那把锁,让我伤的更深。我们这样的人,大概是不能动情的。楚王为恨,师傅为爱,景福帝为痴,伤寒的却还是裹挟的无辜生灵。转身离开,我装作没有看到姜辰脸上留下的泪光。‘‘师傅,梅妃。’’我在心中默默想着这两个人,画皮之术,画皮之术,梅妃究竟会上多少,在先帝,楚王母妃,姜辰的以假换真里,她到底是什么样的位置?可惜现实也没有时间给我多想了,冒然去坤德殿,只怕会死得更惨。现在的情形,只能先堵死楚王那一关了。再回到天机死去的那个大宅,已经没有了人气。戴着青铜面具的主上,就像是一缕孤烟般消散。那坐落在皇城以东的亲王府,就像是一个巨大的食人猛兽。所有人都已经明白,楚王和皇帝摊牌的时候到了。京师之中,满是一股肃杀之气。连街道之上,也少了许多人烟。‘‘我还有一枚棋子没有大用呢。’’我看着那张我半制好的画皮,楚王手下那群披着黑色斗篷的人里还有我的半个棋子呢。夜色如墨,是我最好的掩护。我将自己的行囊收拾好,宛如一只大蝙蝠般踩过青瓦屋顶。我已经找到了那个人所在的位置,是禁卫军的一处军营,看来是 渗透进去的。‘‘你!’’他吃了一惊,想要反抗。沉闷的画皮在夜色下发着幽幽的光,那人失魂落魄,像是接受了某种神秘的感召。他脸上的光泽在一点点失去,变成了一堆没用魂灵的活死人。‘‘对不住了。’’这样的恶徒,我只是微微歉意,可是那张画皮还是披在了身上。至于那人,被我捆在了他的营帐。现在,我便是他了。‘‘此次便是一将功成万骨枯之时,王爷大业就在此一举。’’火光明亮的将军大帐里,禁卫军的一众军官正围着桌子,铺开地图交流。我所借的画皮,是楚王的手下,在这群人里看来还位置颇高,在一个靠前的位置。‘‘坤德殿,太清殿。我们这一队人马,最重要的便是掌握太后和皇帝,逼皇帝下令退位,让王爷名正言顺。’’‘‘将军!皇宫里禁卫森严,一旦我们久攻不下,那么勤王大军一到,万事休矣。’’一个青年校尉说道,声音里还带着颤意。毕竟这是谋逆大罪,要株连三族。‘‘所以要快,要狠。要以雷霆万钧之势,给王爷创造一个最好的条件。更何况,王爷还有一招暗棋,他们都没想到呢?林先生你说对吧?’’大胡子将军满脸都是野心的光,一边用粗壮的手掌拍打在我肩上。‘‘正是如此。。’’我模仿着这个人的声音,阴测测的。心里却是不好的念头,楚王身边那么多斗篷黑袍,看来都是渗透了关键的部位,想必已经有不少忠诚的臣子变成了画皮。‘‘快!快!快!’’铁骑在奔腾,大旗在飘展。效忠楚王的军队,左臂上绑着一条红棱,全身披甲,在大街上踩出震动人心的鼓点。京师内所有的商铺,旅店都早已掩门,街道上空无一人,人们只在门缝里偷偷注视着这场狂乱。楚王的大军,就像是一条河流一般涌动着。外则控制京师四门,内则挥师入宫,逼迫皇帝姜辰退位。禁宫之内,已经铺垫着一层淡淡的血腥味道。那些偷拿着财帛乱跑,大叫的太监宫女,不少已经被侍卫就地处死,以防更大的变乱。‘‘报,御林军大将左倾投敌,宫门,宫门大开。’’‘报,京师骁骑营副将万俊刺死主帅,也已经投降叛军了。‘’’‘‘叛徒,左倾,万俊这些人食君之禄,为君效命。深受先帝重恩,竟全无心肝。’’铁青着脸色的老臣胡须都要翘起来了,可是这又有什么意思呢?‘‘叛军已经冲进了内城,皇上你还是走吧。’’太清殿里,姜辰面前已经跪了一片,这些忠诚的臣子实在是不忍心看到皇帝再落到叛军手里受辱。‘‘逃走!我们向哪里去,王兄隐忍十年,终究还是要动了。你们走吧,他不会杀你们的。我一个人静静,我要去捆德殿,觐见母后。’’姜辰摆了摆手,只觉得一切皆沦亡。左倾并非叛他,这深处的秘密,他怎能说的清晰,左倾等人恐怕早就变成披着画皮的楚王豺狼了。姜辰一个人慢慢的走着,一身白色云龙海纹服,即使是落魄,可还是有那风度。在她身后,已经哭声一片。那殿里的臣子将士竟没有一个人逃走,全跟着他前往坤德殿。‘‘皇上,不如我们面见太后。太后手里有印绶,叛军大多不敢动手。’’‘‘不用,不用劳烦母妃。’’坤德殿已经在面前,姜辰没有推开那扇朱红色的大门,只是静静的坐在台阶上面,听着里面传来的琴瑟声音。臣子们面带尘土,坐在皇帝之前,为他遮挡。坤德殿前,对皇帝最忠心的兵卒依旧半步不退,可在楚王万千大军之前,就像是怒浪就要掀翻的小船,随时可能被淹没。‘‘王兄,别来无恙啊。你一直借口身有疾病,我以为还真是如此呢。’’姜辰嘴角微微翘起,仿佛他面前的不是数万大军,而是面见来朝拜的子民。众多叛军面面相觑,实在没有想到小皇帝在这种情况下,却没有多少惊惧颜色。‘‘辰弟不用多言,今日之事,成者王侯败者贼寇。如若我输了,你对我也没有任何宽恕的,对吧?’’楚王越过众人,身骑骏马。他年纪比姜辰要大上一点,只是狭长的眉眼让他看起来更显阴鹫,也是一个颇有心机之人。这熟悉的声音一入耳,什么我都明白了,那日在偏僻院落射我身体内一道破甲箭的,正是楚王。人群之中,声音哑然。唯有太后所居住的坤德殿里,还传来琴声弹奏的悦耳声音。只是这殿堂之前,矛戟如林,身上带着血污的士卒如狼似虎,一片肃杀景象,这琴声显得如此的怪异。我的眼光在叛军之中逡巡,大概有五六人披上了画皮,有太监总管,有禁军头领,毫无意外都是手掌大权的人。更靠近的一个人,穿着文官的服饰,就在姜辰不远处坐着,和叛军遥遥对峙。这些人一反水,难怪楚王发难,便摧枯拉朽。这样的话,更坚实了我的看法,姜辰只知道使用画皮,根本就不明白如何制作画皮,也不知道她的哥哥到底隐藏了什么。我的手心里满是汗水,真想马上就告诉姜辰这些人全都是画皮。抬眼望去,这重重的怒浪和甲兵,姜辰竟毫无胜算。我在人群中握紧武器,现在只有唯一的机会,便是我动手,刺死楚王。然而万军从中,想要接触到他也不是那么容易。我在计算着自己和楚王的距离,慢慢的向他靠近。‘‘王兄,你现在要如愿了!皇帝之位,我即使让给你又何妨。愿你善待百姓,善待我母后。’’姜辰微微一笑,竟从腰间摸出了一枚兽性玉玺,传国玉玺,古来皇权的象征。‘‘弓弩手都退下,我和我的弟弟进两步说话。’’楚王忽然呵呵一笑,竟然下马而来,大步向前了几步。姜辰也莞尔一笑,疲惫的脸上忽然多了许多光彩,竟也站了起来,不少老臣痛苦流涕,满座感伤。‘‘王兄,否要让这个局彻底破掉吗?’’‘‘快二十年了,我只想要看到一个结果,我要为我母妃报仇。看这你那卑贱又恶毒的母亲和你一起凄惨死去,是我在人世间最大的乐趣。不过我不会让她死得那么好,我会先杀了你,然后再让她凄惨离世。哈哈哈。’’楚王面孔都要抽搐了,扭曲的脸蛋上还挂着肆意的笑容,明明是有眼泪在凋落。二十步,十五步,十步。我默默算着步子,只需要利刃,我要终结了楚王和他的癫狂。‘‘看来王兄和我,注定是无法宽和了。’’‘‘辰弟,不,或许你是辰妹,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我既然能用画皮来复仇,那你用画皮窃国也算不了什么。’’‘‘若是父皇得知他的女儿,他的爱妃,一直在骗他,会不是气得活过来。可叹天机到死冥顽不悟啊。’’楚王带着得意的笑容,负手离开。我眼皮在狂跳,不知为何。‘‘嗖!’’空气中带着微微的颤音,那个绯色袍服的文官从姜辰身后的坤德殿石阶上猛地跃起,一簇利箭像毒蛇一样向姜辰扑来。‘‘不’’眼看着那些手弩发出的短箭在离她越来越近,我已忘了我和她的距离。只感觉自己的心上在泣血,巨大的痛楚一点点的拉动我的心。我还是义无反顾的扑了过去,身体被数枚利箭穿破,红色的血液如泉涌而出。‘‘傻瓜,你这是做什么?’’姜辰半俯下身子,抱着我。‘‘很抱歉,我只是一个画师。。’’我只觉得痛楚难耐,这人手弩射来的三箭全是夺命的,存心要灭口。‘‘我是一个蹩脚的画师,要不然我能带你走。’’我只感到自己的所有生命都在慢慢流失,就像是我少年时候曾画过的那些画,有些我用心画却没有画完。‘‘哒。。’’姜辰的眼泪滴在我的脸上,她手忙脚乱的给我擦拭。我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哭,我的心头,痛楚一波接着一波。一滴泪水滴在我的眼边,果然师傅说的没错。第一次让我流泪的人,我会爱上她,可是我要死了。所有人都陷入了静默,一切来得太过突然。楚王嘴角抽动了一下,他扬了一下手。看来今天不是血流成河,就没法收手了。所有的弓弩手已经开始引动弓弦,箭在弦上。‘‘吱。’’坤德殿大门打开的声音传来,一个身穿白色素服的女子走了出来,不施粉黛,颜色清雅。‘‘没想到啊,温长卿那种人,还能教出来这般痴情的弟子。真是可笑。。。’’梅小雨的声音不大,却响彻我和姜辰的耳边。虽然我昏昏沉沉的,还是听得很清晰。
姜辰神色复杂的看着她的母亲,却没有动身的意思。从小开始,她和母亲便没有太多的接触。她们之间的关系,与其说是爱,不如说是敬,不如说是疏离。母女间由层层重重的隔阂,她一直看不清她的母妃。‘‘太后,您老人家终于肯出来了吗?'’楚王的脸颊带着某种狂热,连手里的长槊都握得更敬了。他想起那年夕阳下被杖毙的母亲,她凄凉的眼神,自己多想去拉住母亲的手,可再也没有机会。当时面前这女子不也是这样风轻云淡,温吞如水的样子。可就是这个女人,造成了他一生的噩梦。二十年了,仇恨像是一根刺深深地种在了他心里。‘‘戏也要看完了,自然要出来了。’’现在的太后,先帝的梅妃,我师父的梅小雨,就这样站在坤德殿门外,一脸平淡颜色。‘‘当年你狐媚祸主,荼毒天下。我们姜氏,没有你这种太后。’’楚王声色严厉,谁也不知道他接下来会做出什么。‘‘姜楚,你忘了你的画皮是谁教的吗?你以为当年在黑市上,我看不到你那张藏在青铜面具下的脸吗?’’梅小雨慢慢的说道,一字字打在楚王的身上。‘‘这不可能,这不可能。’’楚王眼前就要发黑了,自己图谋多年的阴谋,难道竟是自己的敌人一手策划的吗?在场的人一片枉然,只有藏在人群中披着画皮的人已不寒而栗。‘‘可怜,可怜。我本是要看着你们兄妹相残,结果看来是我看不到了。’’梅小雨扫了一眼楚王,这话语却让姜辰的脸色越来越白,就像是大锤一样重重敲击在她的背上,让她无法呼吸。我让姜辰扶起来我的身子,原来一切的一切,都是这样的。‘‘你以为天机当年,隐藏的究竟是什么秘密。不过是你娘生下的公主,变成了我生下的太子,我像是养蛊一样看这场荒诞的戏剧啊。’’梅妃的声音不大,可是楚王的脸色已经越来越难看,他刚才想要杀的人,竟是自己的亲妹妹吗?‘‘哑剧结束了。。’’梅小雨拍了拍手,只见人群之中便有数人的容颜在慢慢枯槁,一张张画皮就这样飘散在空气中。‘‘啊,我的脸,我的脸。。’’失去了皮相的人疯狂的在追逐这些画皮,可他们真的是根骨脆弱了,无奈的看着自己的画皮在半空中静静落下,落在坤德殿前。所有人都害怕了,这并非是凡俗的力量,这是妖怪。楚王的大军已经阵脚不稳,士卒们目瞪口呆,眼前的这幕实在是太恐怖了。‘‘大事不妙啊。这种画皮手法,梅小雨的这种画皮手法还需要人教吗?她明明就是这世上最可怕的画皮师傅,凭空画皮这种手法,实在是如同鬼魅。’’我手脚冰冷,挣扎着从自己怀里掏出了画笔。梅妃已经变成了骇人的猛兽,我不能让这梦魇一直存活下去,这是我身为一个画师的命运。‘‘景福帝啊
景福帝!当年你所做之事,现在你怕了吗?我要让你后悔一辈子。你要让姜氏如日中天,你要做无上帝王,我便替你毁了这一切。。。’’梅小雨 抬起手来,又是数张画皮在我面前出现。‘‘放箭!快放箭啊。’’‘‘她不是人,她是妖魔。’’弓弩手们纷纷拉动弓弦,却发现自己手上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靡了下去,转眼间白发苍苍,筋骨衰微,哪有力气拉动弓弦。所有的弓手都歪歪斜斜的倒在了地上,多出来许多张新的画皮,在半空中飘舞。风声从坤德殿前吹过,吹动起那些栩栩如生的画皮,就像是一张张美丽的画卷。他们的相貌,或是惊恐,或是退缩,都是那么真切。可在坤德殿下,一个个的白头士卒在哀嚎,鲜活的生命力就这样在漫漫凋敝。没想到梅妃一人竟能让万军辟易,大多数人都跌跌撞撞的逃离了坤德殿的石阶。这场忽然掀起的叛乱,在流干了不少人的血之后,却发现原来黑手另有其人。我在一笔一划的看着坤德殿前的梅小雨,身边兵荒马乱,唯有姜辰陪着我。御林军中的刺客好手纷纷举起刀盾,向着坤德殿冲去。却无法操纵自己的身体,只好活生生看着自己身体内什么东西被抽走,化成了一张画皮。‘‘我的手。’’我的画笔还没有开始,手上竟开始出现一缕缕的皱纹。梅小雨似笑非笑的看着我,大概是不屑吧。 ‘‘别画了,向晓。再画下去,你也要死了。’’姜辰说道,一边握紧了长剑。坤德殿前,风声乍起。众人握紧武器,已经无路可退。‘‘小雨,够了吧? 这么多年,景福帝死了,你有多少仇怨,也该放下了!’’不知道这大殿之前,何时出现了一道瘦弱的身影,在风中越来越近。是师傅,我的眼前一亮,他总算还是出现了。‘‘忘了吗?’’梅妃的眼角忽然变得红了。‘‘二十几年前,我们初出江湖。姜景真的爱我吗?不,他一直爱的是他的天下,他不希望出现任何不稳定的因素。若非如此,当年你我情笃,是谁让你去长城以外的北庭刺杀单于,要粉身碎骨。又是谁,为了让我为他除去政敌,竟愿意逼死最爱他的女人。有时候我总觉得景福帝他还没死啊,还在嘲笑着我走不出他的阴影。’’
我师父和梅妃隔着台阶相对,场中鸦雀无声。景福帝是雄主不假,若说刻薄寡恩,却也是实情。他当年艰难困苦才在几个兄弟中获取了权力,看来也用了不少见不得人的手段。这些事,自然是被史书吞没的。
‘‘我们为景福帝出谋划策,九死一生。可他夺走了你,还想让我死在北庭。这是深仇大恨,可是你做的这些太过了。这些年来,你违反了多少画皮之术的禁忌?’’我师傅眉头微蹙,摇了摇头。一边走在我的身前,慢慢将我半只手的画皮打散,让他回复过来。
在场上那飘散各处的画皮,被他取下。在他温和的手法中,被制成画皮的人又回到了原本的生命。众人口干舌燥,一个画皮的就难以招架,何况是两个。不过这个好像是好的,也不知道能不能对过那个老妖婆。楚王走到我和姜辰旁边,搀扶住了我。‘‘禁忌!画皮必要守心吗?温长卿,我不要什么天下,什么盛世,我只要你。二十年前如此,二十年后也是如此。你不是要守护这个天下吗?你能守护谁?。’’梅小雨大声的说道,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她的眉心已经渗出来浅浅的血,身体在摇摇欲坠。那些在半空中飘散的画皮,不少已不接受我师傅的控制,自己燃烧了起来。画皮烧落的地方,被制成画皮的人已经没有了呼吸。师傅在一步步向前,已经走过了半数台阶。他在念念有词,用手指在脸颊上测算,每次施法,他脸上的表情都在黯淡一分。他的面前竟也凭空多出了一张画皮,画的却是他自己。‘‘师傅!’’我快速的奔跑,想去抓住他的手,却再也触摸不到。师傅的脸已经完全没了颜色,全是沟壑和纹理,头发变白。他拿起那张画着他自己的画皮,身上还有一张画皮,竟是那张当年被我看了无数次,他封存良好的画。师傅早已记下了梅妃的一切,却没有动手,也没有再见面。只是今天,真的是要了断了。半空中冒出蹭蹭的火星子,这两张画皮就像是蝴蝶一样缠绕在了一切,慢慢燃烧。师傅的身影越来越孱弱,却强撑着和也已变为白头的梅妃见面。‘‘涉江采芙蓉,兰泽多芳草。你还记得那首涉江吗?’’‘‘记得!’’两个面容枯槁的人的手握在一切,直到他们的身体缓缓的倒在了地上。 那两张缠画皮,也在烟火中,化为了尘埃。我想说什么可是说不出来,只好让泪水在脸上磅礴。后记:‘‘做个好皇帝吧,哥哥。不要妄图什么画皮之法了。’’‘‘好,我答应你们,。’’楚王重重的点点头,却看到我和姜辰越走越远,快要到了皇宫的门、‘‘你们真不打算留下吗?’’楚王在后面喊道。‘‘姜辰已经死了。。’’姜辰头也不回的说道,一边和我相视一笑。我觉得她秀眸如水,竟再也不想和她分离。这个伤心之地,还是离开吧。画皮,必先守心。【完】欢迎关注一个认真写故事的专栏:喜欢文章,可关注作者:以及微信公号:storymachine (二维码自动识别)感谢阅读。","updated":"T04:40:47.000Z","canComment":false,"commentPermission":"anyone","commentCount":65,"collapsedCount":0,"likeCount":617,"state":"published","isLiked":false,"slug":"","lastestTipjarors":[],"isTitleImageFullScreen":true,"rating":"none","titleImage":"/35e9d0af64fffdabe3204_r.jpg","links":{"comments":"/api/posts//comments"},"reviewers":[],"topics":[{"url":"/topic/","id":"","name":"故事"},{"url":"/topic/","id":"","name":"脑洞"},{"url":"/topic/","id":"","name":"小说"}],"adminClosedComment":false,"titleImageSize":{"width":1600,"height":900},"href":"/api/posts/","excerptTitle":"","column":{"slug":"storymachine","name":"故事贩卖机"},"tipjarState":"activated","tipjarTagLine":"谢谢","sourceUrl":"","pageCommentsCount":65,"tipjarorCount":13,"annotationAction":[],"hasPublishingDraft":false,"snapshotUrl":"","publishedTime":"T12:40:47+08:00","url":"/p/","lastestLikers":[{"bio":"(?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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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向她说对不起,都怪我,都忍了这么久,还是没忍住与她相认……还有,请帮我照顾好她。”他突然停了下来,脸上浮现一个苍凉的笑,嘴唇动了几下却都没能发出声音,似乎接下来要说的话要耗费所有的力气:“不,还是不要告诉她了。让她忘记我吧。““拜托你了,小月。”万钧的雷霆划破了天空。天庭只处罚了天蓬。由于不知为何嫦娥奔月的故事在人间广为流传,我和嫦娥基本成了月的代名词,同时稀里糊涂成了天庭在人间的代言人。天庭在人间的影响力本来就日趋下降,我们两个活招牌对于维护它的地位竟有很大的作用,因此我们并未受到惩罚,仍然住在广寒宫内,无人相问。嫦娥哭瞎了眼睛,只能由我替她从水镜里看天蓬的情况。我看到他错投了猪胎,不知这是天庭有意为之,还是一个失误。可能是那天天帝因孙悟空的事情被西天敲了一笔正在气头上,而天蓬和嫦娥居然两次破坏他的规矩,堪堪撞在了枪口上。我不敢告诉嫦娥下界的真实情况,只诳她天蓬投在了平凡人家,生活安稳幸福。说这话的时候,我看到嫦娥嘴角露出一丝凄楚的笑。她或许终究是不信的吧。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嫦娥奔月的故事会在人间流传,毕竟那天在场的只有我们几个。直到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在水镜中翻看了后羿死后的某一世——那一世,他是著名的说书人。我看着水镜中那个眉目陌生却温和的青衫男子,手中一把抚尺一柄折扇,把故事讲得百转千回催人泪下。原来是他。万万没想到,他竟然早早就为嫦娥铺好了后路。这究竟是怎样深刻的爱恋啊,历经千百年、几世轮回而不减一丝一毫。他默默为她做了这么多,这么多。但我不能告诉她。我答应过他,要帮她忘了他。五按照我这里的时间,距离大闹天宫已经一年了。而对于五行山下的美猴王来说,却是三百多年。听说,他在那里渴饮铜,饥食铁,困苦而寂寞。我渴望见到他。我想去看看他是否消瘦,我想给他送香甜的桃子,我想告诉他别灰心坚持住,还有人一直敬仰他相信他。而我却不敢去看他。我怕。我怕看见英雄末路,美人迟暮;我怕看到如此骄傲的他困于方寸,不得翻身。我更怕屈辱磨圆了他的棱角,漫长消磨了他的壮志。我怕我心中的英雄再也不会回来。多少次我在水镜前徘徊,遥遥地看着屹然矗立的五行山。山上青松翠柏,鸟语花香,一派福地景象,而山下压着的石猴,我从来没有勇气看一眼。我似乎有些理解嫦娥那时翻看后羿的转世时的心情,但是,我想我这大概还不是人类所谓的爱。慕,大概占了更大的部分。半年后,水镜中的五指山轰然倒塌,我惊得扑在水镜前,心脏快要跳出胸腔。漫天的烟尘与石块中,我终于看到了他,头上堆苔藓,耳中生薜萝,鬓边青草,颔下绿莎,衣衫褴褛却仍旧光芒万丈。我的英雄终于结束了漫长的苦难,巨大的喜悦向我铺天盖地地袭来。然而下一秒我愣在了原地。我看见天帝面前只是唱个喏,斩妖台上也不曾低头的他在一位僧人面前屈膝跪倒,双手合十:“谢师父解厄之恩。愿保师父西天取经,百折不悔。”我震惊我困惑,我大睁着双眼不敢相信。吴刚不知什么时候放下了斧子站在我身后,“大圣有恩必报,是条汉子。”可是……他难道不知道,这一切都是西天的安排,压他的是西天,放他的仍是西天,困厄既是来源于此,又何谈解救之恩?吴刚一时语塞。他好看的眼睛竟露出怜悯的神色:“真是个孩子。”是,我生来不过十岁,成人也只在三五年。我是个孩子。可是,为什么?是五百年的凄风苦雨、十万日的孤独寂寞磨平了他的心气?是漫长而无望的屈辱、屡试却屡败的努力压折了他的腰杆?是不是?是不是那些指天骂地皆不应,呼朋唤友无人来的日子里,他终于承认一己之力根本无法对抗那些高高在上生杀予夺的神佛,他想要的绝对的自由根本无法实现,而想要得到一点自由,就只能妥协?我大声问,可回答我的只有单调的捣药声和伐木声,在空荡的广寒宫里往复回响。六你有没有过偶像破灭的感觉?不不少女,不要跟我提吴亦凡,提他咱俩还怎么聊下去。我的英雄啊,我曾全心全意地相信他,相信他会冲破天地桎梏,把诸天神佛拉下神坛,而他却选择了妥协。可是,我又有什么资格埋怨他呢?我真的全心全意地相信他吗?如果是,那么在他受难的时候,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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