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什么要打听你我的初恋恋的消息?

分手后前任有了新欢还一直打听我的消息是什么心态? - 知乎37被浏览<strong class="NumberBoard-itemValue" title="1分享邀请回答96 条评论分享收藏感谢收起5添加评论分享收藏感谢收起查看: 29135|回复: 194
呵呵,我的初恋 (一切皆因为我想你,我想早一天想见你。)
TA的每日心情开心 10:45签到天数: 64 天连续签到: 0 天[LV.6]常住居民II
本帖最后由 萍水相逢 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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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中学母校,事实上是我们镇上唯一一所高中,校址靠山,历史悠久,环境优雅,如果后来它没有被市三十中吞并的话,今年应该是它的八十周年校庆年。我是它倒数第三届的学生,而蜜果则是最后一届。
很多人在第一眼看到我们时,都会以为是恋人,极少有人相信我们是亲兄妹,虽然外形天差地远,可我跟蜜果真的是一脉同宗。
我一岁时,父母离了婚,两岁时父亲再娶,蜜果出生在我四岁那年春节。她非常美丽。我之所以说她美丽而不是漂亮,是因为她不但五官相貌好,性格人品,都是难得的文静纯善,在她十四五岁时,她的魅力就已经遮盖
我们原来分开在两地,因为父母亲长年在外经商,所以我一直跟祖父母住,而蜜果则跟她的外婆住,一直到了她初一那年转校过来,我们的接触才逐渐亲密起来,我的生活,也因此打破了平静。
那年,我念初三毕业班。
其实学校被吞并,除了因为我们的小镇被市区合并这个先驱条件以外,还有一点就是,附近几个乡村来上学的小孩渐渐少了,蜜果她们班,好像只有四十个学生,并且,整个学校的风气已经随社会大流,变的十分败坏。
我原来是不关心这个的,因为我太平凡,平凡到做早操时,你必须很仔细,才会在三年级一班的队伍中间发现我这个穿校服的四眼田鸡,那时我的成绩也不太理想,总是在年级五十名左右徘徊,我很担心高一分班时会被
分到差班去,因为父母没有关系,我只能靠自己的成绩。
所以我天昏地暗的做习题,摘板书,两耳不闻窗外事,甚至有些麻木迟钝。
蜜果转校来那天,特意跟她最要好的朋友佩佩一起到我们班门口来等我放学,两个花一样的小姑娘在教室门口探头探脑,靠窗的同学问她们找谁,蜜果说,找田晓星,同学于是大声的叫我:“阿星!你女朋友来找你咧!
我从厚厚的参考书里抬头看外面,因为眼镜一直没有换,度数已经不够深了,所以有些模糊,但我还是认出来那是我可爱的小妹,我一本正经的纠正同学:“别瞎说,她是我妹妹。”
在我离开位置走到门外去时,教室里有几个男生嬉笑唱起了《你究竟有几个好妹妹》,我懒得理他们。
蜜果说要等我放学了一起回家。我告诉她我起码要再留一个小时,让她跟佩佩先回去。她听话的走了,把书包里她省着没吃的早餐苹果塞给了我。
初一没有夜自习,初三才有。我们年纪五个班级,除了一班两班是重点班,余下的,数字越大越不像话,五班基本上在初三下半学期就已经不太上课了,但他们还是留在学校里,毕竟玩的人也多些。
我们年级有几个坏的出水的学生,拉帮结派打劫同学的零花钱,欺负女生,偷盗,还撬过校长办公室,在我眼里简直已经无恶不作,平时能够离他们多远就多远,我挺看不起他们的。
那时幸亏他们中间有一个是我的邻居,我才没有被劫过。他叫陈皓,比我大一届,谈不上有什么交情,但我的祖父母跟他的祖父母关系很好,所以他挺仗义,总不让他们把我当目标。
我的位置当时靠里窗,下面是操场,夜自习常常听到外面有男女生打闹的声音,那些都不是正经上学的,有时我嫌吵,会关上窗户,或者塞上耳塞,我有个随身听,是父亲过年从广州回来时给我带的礼物,还是松下的,
那年头这可是个稀罕玩意儿,我特意让祖母给我做了个布袋子套起来,放书包小口袋里,按键的时候都轻手轻脚,格外的珍惜。
这样的生活虽然枯燥得让人厌倦,但我那时毕竟年纪小,再加上本来就不是什么机灵的人,所以日子就这么平淡的一天一天过去了。
我是做梦也没想到,就在这一年,我跟蜜果会惹上周扬曜。
周扬曜那年已经念高三了,他从学生会-的位置上退下来,专心复习。其实他的功课不算最好,但这个人,有着超龄的成熟稳重,在学生中间威信很高,早会时操场上一千多个孩子叽叽喳喳,只要是他冲着话筒嗯哼一
声,立马全场安静,比教导主任还管用。
他家里很有钱,他母亲是有名的铁腕娘子,家族企业做的风生水起,他父亲是市-局的副局长,在周扬曜很小的时候,他就送他去了据说是少林寺附近的一所什么武术学校强身健体,传言虽然未必可信,但周扬曜打架
确实是很厉害的,他是XX主义者,做学生会-的时候,要是轮到他查夜,撞到有违纪的不良人士,先是要开揍的,一个对三四个不成问题。所以,那些坏学生都不敢跟他叫板。
我们同校三年,互为陌生人,如果不是因为蜜果,估计我们一辈子也不会有交集,他那么出众,简直光芒四-,再说,他马上就要毕业了。
事情的起源,是蜜果跟佩佩不敢回家。
蜜果抓着我的衣袖说路上总有高年级的坏学生跟踪她们,并且出言侮辱,她很害怕,想我能一起回家。
我知道这样的事情,初二有一个漂亮女生就是在放学回家的路上被高中部的一个男生□□了,那事儿闹得挺大,男的家里很有势力,后来赔了很多钱,再后来两个人都转校走了。
蜜果那么好看,我警惕起来,最后一节自习课不上了,每天跟她们一起回家。
祖父母家离学校,走路要一刻多钟,我不会骑自行车,没办法,我的肢体行动能力和平衡感一直就差,摔了一个礼拜都没学会,最后我放弃了,因为我怕我就是勉强学会了,日后也一定会去残害苍生。
我走在蜜果跟佩佩的后面,手里拿着习题卷,一路走一路研究。这样过了几天,似乎没事,大概是因为我们有三个人,而且其中一个还是男的。
蜜果放心了,因此跟我更亲,连午饭都要跟我一起吃。
食堂的伙食很差,这大概全天下的学校都一样,从我念初三开始,祖母就定期给我一笔饭钱,是父母的意思,我学业重了,待遇要好一点,所以拿钱自己去外面快餐店吃。
这笔钱我都攒下来了,不是因为我不想吃得更好,而是教学楼到快餐店的路太长了,吃顿饭太费时间,我着急。
可蜜果一来跟我吃,我就没办法了,我怕她告诉祖母我没去外面吃好的,祖母会唠叨,兴许还会没收这笔钱,所以,我每天拽着习题陪她出去吃,她在学校门口等我。
那些坏学生,真的是太嚣张了。
蜜果站在校门口,他们朝她吹口哨,还总是挤她,蜜果每次一看到我就心急慌忙的跑过来拉我,小脸儿吓得发白。
我把她拽得紧紧的,看也不看那些人。
那次在快餐店,我跟他们起了很大的冲突,这是恶梦的开始。
我端着两碗大排面经过他们的桌子,被他们拌倒,手臂和膝盖都擦伤了。很多人吃饭,但没有人出声,我爬起来,一声不吭,在他们的嘲笑声里重新要了两碗,绕过别的桌子端去给蜜果。
没多久那桌吃完了,招呼我过去结帐,叫得很大声,就像叫一条狗。
我疼得要命,我的习题全部弄脏了,可我忍气吞声。
其中一个带头的,叫李-,跟老板叫:“我们的钱他付了!”
老板看看我,说:“那你叫他现在过来付嘛。”
李-叫我,我没理会,他过来扣我的肩膀,我站起来一转身,把半碗面汤猛泼了他一脸。
差一点就要打起来了。
幸好,陈皓他们也进来吃饭,见到这场面,他赶紧拦住了发飙的李-。
我拖着蜜果利索逃跑了。
 那天放学,我送蜜果回了家,自己返回学校上夜自习,下课后,大概是九点半,在回家路上,我遭到了堵截,那天我出奇的灵敏,泥鳅一样,没让他们抓着,巷口有家杂货店,我一口气跑到那里,正好里面打麻将的有一个
是我二叔,我大叫了一声:“二叔!”
打麻将的几个人吓了一跳。我二叔一走神,放了一炮,骂我:“小鬼头,叫魂啊!”
我看看外面四周,松了一口气,他们不敢再追来了。
我意识到,事情有些严重了,或许我不应该再陪着蜜果儿她们回家,因为我本身就已经是目标了。
我去高中部找陈皓,算是求他,但我没说这个求字。
陈皓一口的江湖气,大概是武侠片看多了,他说:“蜜果交给我,你放心!”
我其实不怎么放心,但依我对他的了解,他没有坏成那样,因为蜜果也是从小叫他陈皓哥哥的,小时候他常带她玩儿。
我没说我的麻烦,我是男人,自己能解决。
下夜自习我被一道难题卡住,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我还没做出来,满脑子函数,把那事儿都给忘了,结果我还没走出学校,就被人拖进了小树林。
李-带头,有四五个人围着我,他那德行,真的是很电视上演的小-十足像了,他说:“小子,你有种啊,敢拿面汤泼我?你跑得了吗?”
我观察地形,找逃跑路线,那一刻我无比悔恨我把自己弄成四眼,天太黑,树林里看不清楚,我估计我要是冒然跑出去,不用等他们抓,我自己先撞树上了。
我说:“你们想怎么样?”
李-张开腿,说:“你叫我声爸爸,从这儿爬过去,我就考虑原谅你。”
我抬起一脚就踹他的老二。
于是四五个人一起上来揍我,我对抗,跑,再对抗,不断有拳头砸中我的脸,我觉得我流鼻血了,眼镜也碎了,不过我很意外自己还挺耐打。
我很快败阵,缩成一团护着脑袋,耳朵嗡嗡响。
我模糊听见远处有人在喊:“谁在那里?”
手电筒的光照了过来,李-他们停了手,他的兄弟说:“快走,是学生会的人!”
于是几个人迅速的搜光了我身上的钱,还从我的书包里拿走了随身听。
我那时是起不来了,要是起得来,我是不会罢休的。
学生会的几个人走过来时,踩到了我的手,我痛得-,把他们吓了一跳,后来他们几个人把我抬到外面甬道上,从他们的沉默中我想到我的惨状一定很渗人,满脸都是血吧。
他们问我是哪个班的。我心里在骂,我都伤成这样了,难道不该先送我去诊所吗?
这个时候,周扬曜就跟救世主一样出现了。
高三的夜自习没有下课时间,他是自己留到这么晚的。他大概是推了自行车经过甬道,正好就撞上了。
学生会的几个人叫他:“周-。”
周扬曜蹲下来看我,当时我没认出他来,我眼前一片雾,都看不清楚到底有几个人。
他说:“田晓星?”
我还在仔细辨认他是谁。
他对他们说:“交给我吧。”
然后他使了很大力把我从地上“拿”了起来,放在他自行车后座上,说:“抓稳了。”
这是严峻的考验,我头昏得厉害,怀疑自己脑震荡了,我含含糊糊抗议:“我抓哪儿啊我?”
周扬曜在前面抓住我的手,放在他腰上。
为了使自己不掉下来,我下意识的抓紧了他的腰,他嘶的一声,但没有推开我。
他带我到附近的一家简陋的诊所,大夫老眼昏花,随便这么一瞧,给我抹了点儿红药水,开了点消炎药,就直接打发人了。
回去的路上我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周扬曜问:“谁把你弄成这样?”
“李-他们。”
“为什么?”
“昨天中午我泼了他一碗面汤。”
“为什么?”
“因为他绊我,还让我给他付钱!你除了问为什么还会不会问点儿别的?”
周扬曜停了下来,扭头看我,说:“一个巴掌拍不响。”
我讽刺道:“那是你没被拍过,周-!”
于是我被一把拽了下来,他说:“田晓星,你吃错药了?这么冲,跟谁不打架?”
我冷静的扶眼镜框,这才发现眼镜已经没了,于是我倍儿有尊严的说:“谢谢你,跟你没关系。”
然后我就一瘸一瘸的回家了。
蜜果评价我这个人,说我大多数时候都很书生气,但是一但来劲了,就会很冷血。包括对自己母亲也是这样。
我工作以后不知道怎么给她打听我了,她来公司找我,我端了咖啡正靠窗边跟周扬曜接吻,突然办公室的门砰砰巨响,我一个手滑,咖啡全倒周扬曜身上了。
那回我特别恼火,当她欣喜得跟捡了我五百万似的说:“我真不知道你会这么有出息!”
我回答她:“你是谁?”
她说:“我是你妈呀!”
我直接摁桌上的对讲机对秘书说:“苏珊,让保安来一下我办公室。”
这是以后的事,现在我就想讲讲以前念书时候的事儿。
我并不认为那次遇袭是最后的警告,我也不希望是,虽然功课很紧张,可我不是孙子。
那之后没多少时间我发现蜜果对陈皓比对我还要亲,她缠着他,叫他陈皓哥哥,跟着他吃香喝辣。我说的吃香喝辣是单纯意义上的吃香喝辣,陈皓的功课压力没我大,他有很多时间陪蜜果玩儿,而且他能罩得住他。
我担心蜜果会因此荒废学业,因为陈皓的生活,不是一个高中生该有的生活,他跟他们一帮子人也是经常惹是生非的。
可我也有自己操心的事儿,我像个影子一样盯着李-找我心爱的松下。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我找蜜果谈心,跟她说,跟陈皓保持距离。
蜜果感到难以理解,她甚至有些生我的气,问我:“他有什么不好?”
我说:“我没有说他不好,但是他跟我们不是同一类人。他靠作弊混过考试,最多就是念个高中毕业,你是不是想跟他一样?”
蜜果说:“你看不起他,成绩和学历不能代表一切的,我相信陈皓哥哥一定有前途的!”
她说这些话,简直两眼放光,像早恋的小女生。
有天祖母问我,为什么蜜果突然要上夜自习了,我吓了一跳,但还是镇定的跟祖母撒谎,说我没注意。
我觉得完蛋了,我不会去苛责她,但是我感到失望和心痛,又一次后悔自己的决定,不该送羊入虎口。
我跟周扬曜遇到过几次,在食堂门口或者厕所门口等等一些无关紧要的地方,或是擦肩而过,或是眼神撞到。我们依旧是陌生人。
国庆以后不久就是期中考试,我们班学习气氛好得一塌糊涂,走进教室,那真是掉了枚针都能听见回声。
期中考试以后学校里出了件大事。有个学生被刀砍伤了,在学校附近的小巷里,差点毙命,送到医院抢救很久才保住一条命。这个人就是陈皓。
这消息还是蜜果告诉我的。她躲在家里不肯去上学,哭着说她不去,他们会-她,一定要跟她玩。
我问她:“谁?”
她说:“李-。”
“他-过你了?”
蜜果呜呜哭,说没-着她,-着佩佩了。
她告诉我,陈皓不肯带她跟他们玩,已经有过好几次摩擦了,陈皓根本不听警告,只顾护着她,现在终于出事了。
我XX大爷。
我偷偷藏了一把刀,折叠的,买了从来没用过。我准备在早操下了以后或者是中午人多的时候拿它抵着李-的腰,押到僻静点的角落收拾了,就一对一,打架我可能不是他的对手,但是我手上有武器。
我连动作都设计好了。趁没人的时候反复去食堂演练,包括怎么才能“无意”的撞入他的包围圈。
我承认我也是港台武侠片看多了。
那个年代能接触到的文化产物太贫瘠了,除了一台只会放大量连续剧的电视机以外,几乎没有别的窗口。
那天天气阴沉,食堂没有开灯,我把刀藏在衣袖里,站在队伍中间找李-他们,苍天开眼他今天怎么也得来吃饭吧!
终于我看到他们了。于是我在对好了角度以后,装作被人流挤了一下,往他们那边倒。
结果我还没闯入行动区域,我就把一个横-来的家伙先撞了个人仰马翻,那人连同餐盘一起有声落地。周围有女生矫情的惊叫。
我扶着了我花了大半积蓄买的新眼镜,低头恼怒看坏事的家伙,真是衰啊,那是周扬曜。
他站起来,脱了沾满污渍的外套递给我:“洗干净去。”
我说:“是你撞我不是我撞你。”
他没说话,挑着眉毛看我。我行动失败,郁闷得要死,我说:“你已经不是学生会-了,我没义务让着你!”转身走人,却被抓着领子拎了起来。
周扬曜说:“田晓星,你太猖狂了。”
他在众目睽睽之下一路拖着我到了宿舍楼。这个点儿多数人都在食堂,只有一两间宿舍飘出泡面那华而不实的香味来。
他的宿舍在218,倍儿吉利的数字,他把我拎进去时,他的室友洪峻正站窗边啃苹果,转身视线在我身上停留了好几秒钟,朝着周扬曜恶劣的笑,说:“终于给你弄来了。”
周扬曜甩出一个字:“滚!”
洪峻冲着我挤眼睛,夹着一本书出去了。
周扬曜把我摁在桌边上站着,自己往-一坐,跟审犯人似的阴森森看着我,说:“你站好了。”
我说:“你要干嘛?”
“你要干嘛?”
“我不干嘛。”
“你把手伸出来。不对,右手。”
我凭什么给你看,我拽着我的“张小泉”不动。
练过的就是不一样,他一把扣着我的手腕抓我的右手,我痛的一个激灵,刀掉到了地上。人赃并获。
他把手臂枕在脑后,靠着被子悠闲的躺着,问:“说说看为什么要携带管制刀具去食堂。”
我说:“我切大排。”
他笑-,说:“我切你个大排!想得出来。李-怎么你了你要弄死他?他揍你你去揍回来不就得了。”
我拣了个象样的理由:“他-兄弟!”
周扬曜坐了起来:“兄弟?田晓星,看不出来你也学会拉帮结派了?哪个是你兄弟啊?”
“陈皓!”
周扬曜说:“邻居就邻居,什么兄弟,一学期说得上十句话吗你们?”
我瞪着他。
他把刀捡了起来放桌上,说:“这我留着削水果了,再让我看到你违反校规,小心我收拾你。”
这天底下还有没有公理了哇!我的内心瞬时悲愤异常,我大声控诉:“他欺负我妹妹!每天堵我们!他是个王八蛋!你也是个王八蛋!都是王八蛋!”
惭愧,当时我骂人的词汇十分的贫乏,除了混蛋王八蛋,正经连个操字都没在人前骂过。
周扬曜后来想起这事儿就笑,说他这是头一回给人这么大声这么愤怒的骂王八蛋,要命的是我还很软弱的泪流满面了,真跟受了什么天大委屈似的。他说他当时很种很幼稚的成就感,把我给弄哭了,以前没见我哭过,看
我哭他想爆笑。
他说,多大的孩子了,跟个小姑娘似的。
我把这话视为对我的侮辱,但问题是当时我哭了这是事实,所以我只好说,那年头十五岁的孩子还没发育呢,看得出来男女,都一样。
但是当时他的态度温柔得像我爸一样,丝毫看不出来忍耐着爆笑的痛苦,他-我的头,耐心的盯着我哭,眼睛都不眨一下。
我骂:“王八蛋!”
他躲避不及,鼻涕眼泪-了一脸,默默走到脸盆架那儿擦了一把,转身回来阴森森说:“再骂一句试试。”
“王……”
他用他那干燥温热的手掌十分暴力的捂住了我嘴巴连同鼻孔。
他想谋杀!我拼命挣扎,差点窒息而死。
“闭上你的嘴巴,再骂一句王八蛋我拧断你的脖子!”他恶狠狠的威胁,把一刀纸塞我怀里:“拿着这个!快走!”
门一开,把我扔了出去。
他给我的是往年初三毕业考试的模拟卷习题卷,有些老师还没发给我们做过。那年头考试就兴死读死背狂做题。
其实老实说母校在教学方面还是小有成就的,初中部的升学率跟高中部的本科录取人数,在附近几个地区都是赫赫有名的,只是到快并校那两年,管理方面太松懈了,导致学生两极分化,成绩好的跟成绩差的,简直像生
存在两个星球一样了。
我是老实人,拿着他那些考卷,好像拿了五百万一样喜滋滋的,偷偷塞书桌里上了锁,不让同桌发现,然后一个人盖在课本下面只-小半截卷面儿一点点做。
这样说起来那时我就已经很小气很小心眼了,念书时怕同学分享资料考的比我好,上班了带新人每次都留一两手,怕人爬到头上去夺了老板的眼球。
这没什么,我觉得我还算不上卑鄙,虽然作为一个男人,这样做看起来欠大气。
在那之后是周末,奶奶带我跟蜜果去医院看陈皓,他刚过了危险期,精神还不是很好,不过看到我们他很高兴。他的母亲陪在边上,眼皮肿着,一定哭了很久。
奶奶忧心忡忡告诫我们要乖,因为父母不在我们身边,出了事,她一个人应付不来。
晚饭后蜜果去佩佩家做功课,很晚了不见回来,当时镇上还不是每个家庭都装的起电话,所以我只能出门去找她。
结果佩佩妈说她们俩早就出去玩了。
我心里有很不好的预感,沿路叫着名字找。终于自家附近的一个小公园里听到了蜜果哭泣的回应声,我一听她的哭声就觉得脑子嗡嗡响,冲过去找人,在一颗石榴树下发现两个小姑娘并排坐着哭。
我说,坐这儿哭干嘛啊!回家回家!
蜜果哭着说,公园外面有人拦着。
我说,我没见着什么人。
蜜果说,刚才李-他们在外面叫了。
我血气往头上涌,这还让不让人过日子了,我说,别怕!哥带你出去!佩佩跟好了!
结果三个人还没走到门口,果然就被拦住了,李-跟他的两个“手下”双臂抱胸口,看着我说:“哟,想救美啊,看看自己是英雄是狗熊再说啊!”
我想老子大不了今天跟你们拼了,想动我妹,从我-上踩过去!
没办法,热血少年嘛。
在我又将要勇敢的挨一次揍时,周扬曜出现了。
要不他怎么是本文的第二主人公呢,轮也该轮着他出场了。
他先是在离我们十来米远的地方喝了一声:“干什么呢你们?”然后走了过来,扫了我们一眼,勾着李-的肩膀说:“你过来。”
之后两个人就走到前面路灯下商商量量去了,期间周扬曜抬头看了我两眼看了蜜果儿一眼,李-看了我一眼看了蜜果儿两眼,几分钟后两个人一同回来了。
李-带着他的兄弟们走的时候给了我一个意义不明的笑,说:“原来是小舅子,早点说嘛。”
我问周扬曜:“你跟他说什么了?”
周扬曜说:“我说你妹妹是我女朋友。”笑眼盈盈看了看蜜果。
蜜果脸红了,拽着佩佩躲在我后面。
我气愤:“你!你别乘人之危!”
周扬曜说:“你个猪脑。这是权宜之计,他不会再找你们麻烦了,不过最近这段时间你们要经常跟我在一起。你记得明天中午帮我打饭,我起码要拖半小时的课。”
他送我们到家时,奶奶正着急的坐在门口小板凳上串灯泡珠子,这是附近灯泡厂接的散活儿,一千个灯泡珠子五块钱。
奶奶站起来揪我的耳朵:“啊呀跑哪儿去了,这都几点看看!”
周扬曜拦在中间叫:“奶奶。”
奶奶上下打量周扬曜。
我赶紧:“这是我们学校干部,送我们回来的。”
奶奶总算肯放过我的耳朵。洗脚的时候她问我为什么会来这么晚,我说和平路李国华的儿子最近一直缠着蜜果,刚才不让我们回来,是周扬曜救了我们。
奶奶生气的说:“这个小混蛋,我明天找李国华说去!”
我说:“您别去,周扬曜跟他说好了,他不会再缠着蜜果了。”
奶奶说:“这个周同学倒是个仗义的孩子。”
蜜果给我拿毛巾,脸红红的。
那以后连续好几天我们都跟周扬曜一起吃饭。蜜果坐他旁边,我坐他对面。
中午吃饭的时候他话很少,而且吃得很快,像是赶场子。大概因为高三复习时间紧张的缘故,前头说了他的成绩一直就不算最好,按往年的一本录取率,他还很危险。
其实那时我也很紧张,我也毕业班。所以我就跟蜜果说,让她去给周扬曜打饭一起吃,毕竟要保护的人是她不是我,我实在是-费不起那个时间。
再说我跟李-之间还有一笔账,他还没把随身听还给我。
终于不久之后让我逮到了机会。当时是校运动会,男子3000米,他跑最前面,我在第二,我这个人爆发力不怎么样但是耐力很好,100米我经常跑最后,但环城马拉松我经常是跑第一的。
我们跑得很近,我估计冲刺的时候就能赶上他,当时我们跑得都有点神志不清了,基本听不到外面的声音,就听得到对方跟自己的喘息声。
我跑到他旁边,我说:“你把我的随身听弄哪儿去了?”
他苟延残喘,呼哧呼哧说:“哪个呀?”
我说:“松下!”
他说:“我忘了。”
我说:“你还给我!”
他很轻蔑的看了我一眼。或者事实上他只是很平常的看了我一眼,但是当时跑得只剩半条命了所以他可能翻了个白眼。
这段对话让我们元气大伤。
我才冲刺的时候赶上了他,并且没有往前慢跑一百米调适身体就直接的把他一拳-在地,他爬起来扑我,我们扭打在一起,我渐渐占上风。
全场哗然,旁边计时的学生会干部都傻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拖我们。
周扬曜跑过来拖着我沿着跑道走,我挣扎:“放开我!”
他不作声,拽着我胳膊的手力气大的像钳子,我跑得麻木的身体都有了痛觉。
他咬牙切齿:“田晓星,你还真是个惹是生非的主!他又怎么你了?”
我喘得厉害,几乎透不上气来。三千米真他妈不是人跑的,没了刚才那股气氛支撑,我想直接瘫到地上,要不是他一直扶着我。
欣慰的是后来我知道了那天李-还惨,趴操场呕吐了一半天,接着就晕菜了。我们体型相差巨大,他差不多有一百八,我那会儿还没发育,只有一百六十几,豆芽菜一个。
我为此得到了一部分人的意外的敬佩,还有了一点儿名气。
不过为这事儿,我的损失也不算小了,换周扬曜的话说,我们的恋情有了质的飞跃。就凭这句话他落了下风,再死不承认是他先追的我都没用了,你都恋情了你知道我当时想什么,我就想着,这人真是狗拿耗子。
周扬曜拉着我沿着跑道走了半圈,拖着我离开赛场,跟要去毁尸灭迹似的。
先一开始我又累又渴,可等走了半圈下来,精神好一点儿了,本来就已经是秋冬交接的季节,疯跑以后走到场外吹吹汗,那叫一个痛快。我甚至有点精神抖擞了。
他依旧拽着我的领子,被我踹了一脚:“你拉着我干嘛!松手!”
“给我安份点!”他的脸色有点黑。
我说:“我怎么那么倒霉啊走哪儿都碰见你!”
他又气又笑,一下把我钉墙上了:“是,你比我倒霉,我他妈十双眼睛都看你不过来!你够能的啊,还有什么事儿你给我一次说完了!李-他到底怎么你了!”
我瞧着四下无人,这是学校最偏僻的角落了,平时都没人,何况今天运动会。
我说:“管的着吗你?”
他直接就上来掐我脖子:“小兔崽子你说是不说?”
我本来就喉咙干-,差点没掐得翻白眼吐出来,好汉不吃眼前亏,连忙举手投降。
“也没什么事儿。他拿了我随身听还没还我呢。”
周扬曜完全不相信的看着我:“为了一破随身听,你跟人玩命?缺心眼啊?”
“你才缺心眼!我那是松下的!松下的!”我一蹦三尺高。
他仍然是荒谬之极的表情,一半天才反应过来,看着我跟看小丑似的,忍了又忍,笑了出来:“你个活宝!”
我真想应他一句,你才是活宝!可那样没意义,我意识到我就是那样说了,他依旧会笑,还会笑得更剧烈。于是我绷着一张脸等他耐心笑完了,淡定的说:“满足你的好奇心了吧?那行,我走了。”
“哎哎,去哪儿啊?”他笑着拉我:“我还没说完呢。不就是个随身听,这周末中午出来吃顿饭,我替你解决。”
我还真就不明白了,我说:“周-,你没别的事可以做啊?干嘛老盯着我啊?”
他看我的眼神让我起鸡皮疙瘩,他说:“你不知道?”
我毛了,摇头。
他笑得跟冰心奶奶一样慈祥:“想知道?”
我机械点头,刚要骂你有完没完,他就亲过来。
我拿我的前途发誓那是我的初吻,可当时我太震撼了,以至于,整差不多十几秒钟的时间我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连个女的我都没亲过,直接的就给我来一比我高出一个头的男人,是个正常人都反应不过来啊!况且
我刚跑了三千米呢!
他的舌头在我嘴里搅吧搅吧,居然还有声儿。我一动不动,模型似的。
要搁现在我绝对不会这么菜,你有声,老子比你还有声呢。可我那时毕竟小,还没满十六,被人猥亵了都不知道啥叫猥亵,惨白的岁月啊。我就这么傻了吧唧的迎风接他的吻,直到自己反应过来,唔唔啊啊猛推开他。
我结结巴巴,脑子里一团浆糊,有说话的冲动可说不出来。
他的表情挺严肃,-了-我的脸,说:“毕业之前你的事儿我一定会解决了走,懂吗?安份点儿,别再惹事了。”
我一路摇晃,过马路时差点出车祸,从后门溜进家里,洗了个冷水澡,坐在窗口书桌边做习题,可一个字也没做出来。
两三点钟时我听见门口有单车铃声跟交谈声,周扬曜送蜜果回来了,跟奶奶打听我,奶奶很热情的邀请他进屋坐坐。
我的耳朵竖的一尺来长就听他们交谈了。
老实说周扬曜的声音挺好听的,让那时正在变声期的我自惭形秽。三岁的差距为什么会这么大呢,后来我总结了经验,他家里有钱,大概是激素打的鱼啊肉啊吃多了,早熟。早熟有时候不是件好事,花花肠子多了容易打
蜜果在房间里哥啊哥啊找一半天没找到我,我躲在衣柜里一声不吭一直到单车铃声飘远。不是我胆小,我只是一想起那事儿就脸热,好像是我占了他多大便宜似的,我们老田家的孩子就一个字,厚道。
吃晚饭的时候我从房间里走出来,蜜果正喝汤,呛了一鼻子。
我板着脸,坐下就吃。
蜜果问:“哥你从哪儿进来的?”
我说:“大门口走进来的啊。”
蜜果疑惑的看着门口:“我怎么没看见你。”
我没回答,死命扒饭,嘴塞满了就可以逃避问题了。幸好蜜果也没太纠结这个问题,问不明白就不问了,她一直无条件相信我。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儿来:“果儿,我-状呢?”3000米跑第一啊。
蜜果抱歉的看着我,说:“评委会说,你打架,-状取消了。”
我跳了起来:“什么?”
奶奶从房间里冲出来直接揪我的耳朵:“兔崽子!多大了啊你啊?还往衣柜里撒-?”
我说:“我哪有?”
“那柜子里怎么全是水?”
“怎么会全是水,我只是站了一下,又没有在里面洗澡!”
“你属耗子啊?你不看看什么天气!这一柜子的干衣服都给我打湿了,明天让你打赤膊!”
老太太发起火来六亲不认,骂就骂,每次都还有伴随动作,比如揪着我的耳朵踹我若干脚啥的。不过好就好在,她这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骂完了,把我甩一边儿,自己又倒腾柜子去了。
蜜果又给我重新盛了碗热饭,乖巧的冲我笑,问:“哥,你是不是在躲周扬曜?”
我一瞪眼:“我躲他?”
蜜果说:“哥,我觉得他人蛮好的。”
我哼了一声。
蜜果说:“不知道他有没有喜欢的女生啊,被他喜欢,一定很幸福吧。”
我说:“你现在就是他女朋友啊。”全校都知道。
蜜果说:“那是假的。他不喜欢我,我知道。”
我没作声,心里暗暗想,他不喜欢也得喜欢,老田家的孩子该让他占便宜是怎么着。
我真的没什么可躲周扬曜的,所以周末早上他突然杀到我家来时,我完全透明了他,主要是当时我被一道几何推理题卡住了,正在疯狂画图,没感觉到身边有人。
他坐在床沿-我的头,我惊得一下手下一滑,挑破了几张-稿,可这不是关键,关键是我觉得离胜利就差那么一点点了我都已经看到光芒了,他这一拍,硬是给拍了个烟消云散。
要不是奶奶拿了几个蜜橘进来招呼他,我扑上去咬死他的心都有了。
他剥着橘子说:“你属对虾的?一碰就弹。”
我没理他,揉掉涂满了的-稿纸,继续下一张。
橘子的香味飘在空气里,他含糊赞叹:“嗯,好甜。”
我烦了:“你能不能闭嘴?”
他笑眯眯说:“你这人,看着挺文静的,脾气可真爆。”
“有事没事?没事儿出去!没看我正忙呢嘛。”
他把手里的半个橘子送进嘴里,拿过我的参考书依旧含糊说:“我看看……”
还真没把自己当外人。我翻了白眼,扔了笔伸懒腰,也剥橘子吃。
他很快看出了突破口,刚要开口说,被我制止:“哎,不用你教。”
他错愕:“为什么?”
“中考你也进去教我吗?没这能耐吧?所以你别-费我习题,我自己会做。”
他看了我一半天,说:“行,你倔,我看你倔到什么时候。”
“一定会比你想的久。”
“我看的也会比你想的久。”他没头没脑的说完了,抽我手里的东西:“行了啊,到点儿吃饭了。”
我恼怒,站起来夺:“我不吃!”管得够宽啊!
蜜果突然在门口叫:“哥。”
我差点扑进周扬曜怀里,硬给转了方向,可闪了腰。闪腰了很痛苦,可我还得面上纹丝不露:“什么事儿?”
“奶奶说,去做客让你换件像样的衣服。”
“去哪儿做客?”
蜜果看看我,又看看周扬曜:“扬曜哥不是来请我们去吃饭的吗……”声音越来越小。
周扬曜斜觑我:“我请不动你哥,果儿你面子大,你来。”
蜜果儿皱起她那秀气的眉毛叫我:“哥……”
我膝盖一软差点没跪下,狠狠瞪了周扬曜一眼,说:“我换件衣服。”
一路上有蜜果在我只能用眼神问候他一百遍,可他装没看见,跟蜜果儿和和气气说话,两个人自如的谈笑,偶尔蜜果回头看我一眼,我立马收了气势给她笑一个。
周家挺气派,小洋房一座,院子也挺大,我们进去的时候,客厅沙发上很规矩的坐了几个人,我定睛一看,差点没跳起来。李-!居然是这王八蛋!
这孙子看我的眼神也立马就大火熊熊。
我们俩进入一级战备状态了,可有个不长眼睛的家伙却偏偏还把我们往一块儿凑。
周扬曜跟个媒婆似的一手拉我一手拉他:“行了别瞪了两位,今天给我个面子,谁也不许提你们那点儿破事,不然我翻脸啊。”
一保姆样的中年妇女擦着手从厨房出来问:“开饭吗?”
周扬曜点了个头。
蜜果往厨房去:“周妈妈我帮你吧。”
那女人摆手:“叫错了叫错了。我是他家保姆。”
蜜果显然很惊讶,站着回头看我们。
我心里靠了一声,仇富的旗帜飘起来了。保姆这个行业搁现在那不稀奇,可那是什么年代啊,九十年代初啊,我敢说镇长家里都未必有保姆!
这一顿饭吃的一桌子的人恐怕都不自在,我跟蜜果儿几乎头都没抬一下,李-跟他的两个兄弟坐我们对面,周扬曜坐中间,一个人说了一大堆废话,什么同窗情谊什么缘分难得什么冤家宜解不宜结的,末了突然给我碗里
夹了块排骨说:“对了阿星,你那个随身听,学生会巡逻的同学给你找着了,一会儿我拿给你。”
我跟李-同时抬头看他,我立马站了起来,李-反-性的往后仰,周扬曜抿着嘴唇用眼神警告我。
蜜果说:“哥,我帮你盛饭。”拿了我的空碗就去厨房了。
我重新坐下来若无其事夹菜吃。
周扬曜顿了一才笑着说:“有兄弟姐妹真是好啊,我一个人都不知道多寂寞。哎李-,我上礼拜遇见你哥来着,越来越有范儿了啊,还请我吃了顿饭呢。”
李-那样子好像是笑了一下,给我渗得一下起鸡皮疙瘩。
气氛好像稍微好了一点。蜜果突然出声问:“陈皓的事是你们做的吗?”
到底是老田家的孩子,有啥是啥。蜜果的腰背挺得笔直,放了筷子,表情严肃。我还从来没见她这么严肃过。
周扬曜皱眉头看我,我当没看见。
李-利索否认:“不是!”
“真的吗?”
“真的。”
“我证明不是他们。”周扬曜温和的插嘴:“我爸他们前两天刚抓到人。”
蜜果冲李-甜甜笑了一下,低头吃饭也不说话了。
饭后李-他们先走了。周扬曜送我们回家。他打发蜜果先进去,自己在路灯下递给我一个随身听,说:“这回再没事儿了吧?”
我说:“要听我说老实话吗?”
他诡异的看着我。
我说:“你是不是枪战片看多了拿自己当-老大啊?是,你曾经是学生会的头,可现在不是了,而且我想奉劝你一句,统治yuwang不要太强烈,你未必真有这能力坐拥天下。”
他笑着说:“我没想拥天下,就拥你一个,那行不行?”
我没理他,他一定不会听,他太自负。
很多年以后的现在,他终于肯承认我的话是对的,可为此,我们都已经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那之后很快就到了寒假,蜜果她们放得早,我一直补习到腊月20六,周扬曜他们高三还惨,一直补到20九才放假,听说初五又要开课,我很羡慕。我当然羡慕,要是学校允许,我都愿意跟他们一块儿。
蜜果说,哥,你都这么用功了,为什么还拿不了第一。
奶奶说,笨呗。
我知道她们是无心的,但这话可真伤我自尊,我说,人生啊,不是事事都能如意的。
她哦了一声,也不知道听没听懂,她在帮奶奶做糕点,弄的满脸是面粉。
年三十那天晚饭后,周扬曜来找我们看烟火,蜜果半途被佩佩拉走了,我想跟着,被周扬曜拦住:“全镇都知道她是我女朋友,她安全的很。”
我翻了个白眼,靠,你以为你是天王老子。
那天晚上,烟火很漂亮。我仰得脖子都酸了,往后倒时背靠到了他的胸口,他从后面抱着我的腰,隔着厚厚的羽绒服我感觉不到温度,但那股力量一瞬间让我有种很安心的感觉。
他凑到我耳朵边说:“你闻起来很香。”
我瞎掰:“刚洗澡,花露水味儿。”
他笑了,说:“我是说,一股子红烧蹄膀味儿。”说话时气流-着我的脖子,我忍不住挣扎了一下,发现他抱得很紧。
我就有些心慌了,想说点什么让自己不紧张:“那啥,蜜果很好看吧?”
他顿了一下,问:“是好看。干嘛问这个?”
“要不你花那么多心思管我的闲事。”
我这话才落音了,一下就被翻了过来。
街心公园灯光不亮,为了看烟花效果更好,我们特意爬到假山上挑了个根本不见光的地儿,真是黑啊,那么近我都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就听他说:“田晓星,你装什么糊涂。”
我口干舌燥,傻乎乎说:“啊?”
他的鼻息-在我的脸上,越来越近,呼吸声听得那么清楚,接着,我们又一次在唇齿上做了亲密接触。
那回他充分暴露了他禽兽的本质,我不是菜嘛,没一会儿就晕头转向了,被他摁在假山上这样亲那样亲,末了手还不老实,把我系的好好的衣服拉得一塌糊涂,手伸进来掐我的□□。
后来我跟他说,幸亏我理智,要不你就犯罪了,我那会儿周岁还没满十六呢!
他说你还理智,你那模样恨不能我立马就给你-了给你个痛快。
要是我们在公共场合谈这个话题,我最多给他一白眼。
要是在-谈,我不弄的他改口是不罢休的。我本来直得跟自来水管一样啊,硬是给他掰弯了。
可惜这个比喻通常情况下都会被他不怕死的反驳掉:你不知道自来水管本来就是弯的吗?
三十儿那晚我翻来覆去一直没睡着。后半夜起来喝水,我听到蜜果房里有低低的哭声,推门进去叫她:“果儿?”
她立刻刹住了哭声。
我走过去坐床沿:“怎么了?做噩梦了?”
她说话带哭音:“爸爸妈妈也被吵醒了吗?”
我说:“没,就哥一个人。”
她扑上来搂着我的腰闷闷哭:“呜……”
我有点慌,-她滑溜的头发问:“到底怎么啦?谁欺负你了?跟哥说!”
她啜泣着说:“陈皓哥哥要走了。”
我一愣:“他出院了?”
“晚上他要佩佩带我去看他,他身体不太好,跟我说,他下学期转校了,全家都要搬到外地去了!”她边说边哭,我都担心她噎过去。
我问:“他搬走了,你很舍不得?”
她点点头,说:“他问我为什么做扬曜哥的女朋友,哥,他很伤心。”
我说:“他本来就配不上你,最多就是欠他个人情,不是你欠,是哥欠他的。”
她一下子坐了起来:“你为什么这么说?”
我说:“你别让爸爸妈妈担心。”老田家的姑娘比小子值钱她知道吗。
她渐渐停了啜泣,说:“我知道了,哥,你去睡吧。”
寒假快过去的时候我跟她一起去送了陈皓,在火车站我握着陈皓的手说,你别忘了我欠你一个人情。
他看看果儿,欲言又止,最终没说什么。我们象征性的拥抱了一下,他转身时很果断,没回头。
回来的路上果儿又哭了。我没安慰她。
年后的一个学期时间过得特别快。劳动节一过,眼瞅着天气热起来了,期中考试我的成绩上去了不少,算算应该是能进重点班了,我终于稍微安心了一点。
中午在操场上碰到周扬曜,我难得热心的问他成绩,他正往宿舍去,我们边走边说。
我问他一本有把握吗。
他说马马虎虎。
我说马马虎虎是什么意思?
他把我拉进门,一把给我摁门板上,笑眯眯说:“怎么突然这么关心我?”
我说:“你再亲我我要找教导了。”
他嚣张的亲了过来,说:“你没证据。”
有过前几次的经验,我这回头脑清醒的跟早晨五点钟的空气一样,我把嘴巴张得大大的,瞪着他。
他停了下来:“你干嘛?”
我说:“我准备咬死你。”
他大笑,松开我,爬到-找东西,转身扔给我一个苹果说:“我也没时间跟你玩了,暑假再收拾你。”
我咬着苹果问:“一本上得了吗你?”
他背对着我,撅着P股说:“成事在天,看运道吧。”
我盯着他的P股,忍不住伸手-了一下。完了自己吓一跳,连忙倒退了两步。
他僵着身体回头看我,脸部表情扭曲:“田晓星,行啊,这么快就去补习过了?”
我结结巴巴:“什、什么啊?”
他一下扑了过来,我吓得往后躲,倒在他对面的床铺上,脑袋砰的敲在墙上,敲得我耳朵嗡嗡响。
他紧张的用手包着我的后脑勺揉:“撞疼了吧?”
我很恼火:“你什么意思啊?”
他说:“我还想问你什么意思,你给我听好了,做人啊,不能有非分之想。”
我说:“我想你个六!”我根本不知道他说什么。
他用力揉了两下我的脑袋,说:“我来不及了,自己去看校医,一会儿记得把门关上!”
就这么匆匆丢下我走了。
这是中考以前我们最后一次单独相处。
六月份我中考,前一天晚上高烧四十度,蜜果的妈妈在医院急诊室陪着我,第二天早上跟爸爸一起送我去考试,考完再立马接回家吃药吃饭睡午觉,折腾了两天,总算折腾完了。
最后一门考完,我一出考场,好家伙,全家都来接我了。
蜜果问我考的怎么样,我一片茫然。
她妈妈说,晓星没问题的,我知道。
我虚弱的对她笑。不知道怎么,特别想见周扬曜。
正想着,抬头就见他抱着一打考卷走过来了,道貌岸然,一眼看着就是个的学生干部的样子,挨个儿的叫我的家人,奶奶叔叔阿姨好,完了要跟我握手:“考得怎么样?”
出于礼节我不得不伸手过去:“马马虎虎吧。”
他笑了笑,松手时小拇指挠了一下我的手心。
回家路上奶奶一直跟蜜果的妈妈重复唠叨周扬曜有多么的乖多么的懂事,还说他对蜜果怎么怎么好。
蜜果妈问蜜果,奶奶说的是真的吗?
蜜果红着脸小声应:“嗯。”
她妈暧昧的笑,跟我爸开玩笑:“闺女大了,你要准备嫁妆了。”
这是纯玩笑话,那年代十三岁的小姑娘还没发育呢,都单纯的跟一张白纸一样。
我低着头,难受的气都透不过来。
我的烧没退,浑浑噩噩睡了一天,也没见好,医生说我出水痘了。看看我多晚熟,都十六了还出水痘呢。
大概是蜜果跟周扬曜说了,他来看我,我一睁开眼睛是他,急得差点坐起来。
他连忙摁着我的肩膀:“没事儿,我有免疫。”
我松了一口气,拥着棉被看他。
他-我的额头,弯腰亲了一下我的额头:“你这倒霉鬼。”
我说:“周扬曜,我有话跟你说。”
他看着我。
我问:“你喜欢果儿吗?”
他说:“果儿是很招人喜欢。”
我问:“你会一直对她好吗?”
他说:“她是你妹妹,就是我妹妹,我当然会对她好。”
我再问:“那你会娶她吗?”
他说:“你胡说什么?”
“你们不是男女朋友吗?”
“那是权宜之计。”
“那我不管,全镇都知道她是你女朋友,你要对她负责!”
他皱眉看着我:“你烧糊涂了?”
我说:“我没烧糊涂!我清醒的很,你离我远一点,明白吗?老田家就一个姑娘,我只有这一个妹妹,是我亲妹妹!”
他似乎没什么表情,问:“那你呢?你喜欢我吗?”
我说:“我喜欢个六!”
他一下子面目狰狞:“你说什么?”
我说:“我干嘛喜欢你?你又不是女的,我喜欢你我不是有毛病,再说,我有喜欢的人,你认不认识?就是我初一坐的同桌,叫李晶晶,认不认识?”
他唰一下就站了起来,那表情好像想掐死我,一半天他才说:“好,话说清楚了就好。”
完了大步出去了,把门甩得砰声响。
我把头埋进被窝里,不去听他远去的单车声。这白痴,我早忘记初一时谁坐我旁边了。
成绩很快下来了,我居然考得还不错,尤其是语文,按分数算,我的作文基本没怎么扣分,太难的了,我一直是跑题大王。
可不知道为什么,我还是高兴不起来。
高考前一天我紧张得不得了,饭都吃不下,比自己中考还紧张。蜜果妈带着蜜果给周扬曜送了个符过去,说是保高中状元的。
我跟着一起去了。
周扬曜的父母还是不在,他自己接待了我们,看起来精神不太好。
蜜果妈问他怎么了,他说有点发烧,大概是感冒了。
蜜果妈说,该不会和我们晓星一样,出水痘了吧。
他看向我,我赶紧低头,听到他笑着说,小时候出过了,应该不会。
蜜果妈问他,你爸妈呢?
他说,他们都忙。
你高考他们都不管啊?
他说,没事儿,我都这么大了。
这话听着我真觉得他很可怜。
蜜果妈突然说,没人照顾你怎么行呢,这样吧,晓星反正也没事儿,不如晚上让他留下来陪你吧。
我一下大声,他家有保姆!
周扬曜说,保姆的儿子也高考,她回去了。
蜜果说,哥,你就陪陪扬曜哥嘛。
我急得头发都要竖起来了,可一碰到周扬曜的眼神,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跟鬼使神差似的,我说,那好吧。
去地狱的果然都是自作孽的。
那天晚上总的来说非常的混乱。
我先陪他去附近的卫生所挂了一瓶抗生素,然后两个人默默回家,他给我拿睡衣让洗澡。
我说,你不洗?
他说,我不能洗,一洗体温还不得更高。
于是我安安心心洗得-净净出来了,他坐在-闭目养神。
我说:“我睡哪儿?”
他睁开眼睛,拍拍身边的空位置。
我说:“那要影响你吧?”
他说:“你睡别的地方,万一我有事叫你你听不到怎么办?”
其实我有点儿紧张,我想得比较多。可看他那副风轻云淡的样子,毕竟明天就要高考了啊,哪儿有功夫想别的。
我就放心-了。纠正说,应该是上了贼床了。
先一开始他没动作,睡了没两分钟,手臂突然伸过来抱我,我警惕的问:“干嘛?”
他一翻身就压了上来,我惊慌的踢他,腿被夹住,伸手推他,手腕被抓住了钉在枕头上。他的力气大的吓人,练过的就是不一样,论格斗,我完全就不是他的对手。
我吓得说话都打颤了:“周扬曜,周-,理智,理智!”
他说:“理智个屁,我烧糊涂了。”
我大骂:“无赖!快起来!你到底要干嘛!”
他笑得很-:“要-啊宝贝儿!”
我快哭了:“走开,我要回家……”
他静了一下,突然低头亲我的嘴巴,说:“不好意思,来不及了。”
那一晚上真叫折腾。
后来我问他是不是第一次,他说当然不是,我说那你太菜了,熟练工了你都这水平,你真该好好练练。
他又气又笑,找谁练,找你练?
我说,你不是跟人做过吗,你再找他练去呀。
他说,大侠,我就比你多看了几张毛片,你要求不要太高。
可这不是最的问题,最严重的是,第二天早上他差点爬不起来了。他烧得比前一天更严重,几乎元气大伤。
看他穿衣服时还在甩脑袋,我就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结果真的如我所想,高考他严重发挥失常,分数出来时一算,连二本都危险。学校里都在谈论他们这一届的成绩,很多人都为他可惜。
我的脸色惨白惨白的,不敢去找他。
这件事情当时带给我的心理压力是我无法承受的,我一下子瘦了好几斤,每天都心惊肉跳的等他的通知单。
谁也不知道那天晚上我们做了。我谁也不敢说。
蜜果问我,哥,你怎么了,你很不对劲啊。
奶奶嘀咕,该不是鬼上身了吧。
我一声不吭。
第一批录取通知书下了,没有他,第二批还是没有。离七月结束就差几天了,第三批开始发放。
我几乎绝望。我不想事情变成这样。
七月三十一号,我决定去见他一面,吃了晚饭我就出发了,一路心如死灰。
在离他家还有一两百米远的小巷里,我跟他撞了个正着。一看见人我哇一下就哭出来。
他抱着我焦急说:“我拿到了,不哭不哭。”
我眼泪滂沱,夺他手里的信看。是真的,学校就是市区里,但专业不怎么样。
我又哭又笑:“三本!”
他抱着我拍我的背:“拿不到你要哭,拿到了你还是要哭,你哦。”
我哭得痛快啊,我说:“你活该!不关我的事!”
他说:“好好好好,是我活该是我活该,没你事儿,不哭了啊,街坊邻居都出来看了!”
我抽噎着说:“那行,我回家了。”
他拉我:“去我那儿嘛,我正要去找你的。保姆不在。”
我看着他,胸口感慨万千,用尽力气冲他吼了一个字:“滚!”
我们在学校里的相处,就这么结束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意外的轻松,高中的学习紧张一些,重点班几乎个个是四眼,一副饱肚诗书的样子,我自然也不敢放松。
有时他会来学校看我,其实并不差得很远,坐公车也就两个小时左右,就是需要转好几路。
我们第二次做差不多是在隔了一年后,在他的出租屋里,那时两个人还不像现在这么大方,做的时候没有什么语言交流,激动的时候他就是抱着我叫宝贝,搁平时我寒毛都会炸起来,可那个气氛里还真不反感。
每次他都是先给我□□,完了就直捣黄龙,那回已经有经验了,保险套润滑剂一样不少,可做的时候他很用力,结束时保险套破了。那还是杜蕾斯的呢。
一九九七年,母校被合并,我升高三,换了陌生的环境,住校的生活很不适应。初三毕业的蜜果儿跟我分了校,她在十七中,不过幸好学校只差了几站路,我还是有些担心她。每一次周扬曜来看我,我都会问他,去看过
蜜果了吗。
所以他后来养成了习惯,每次都先去十七中。
同学说,你表哥对你真好。
他是很好,简直完美。那事的技巧也有了很大的进步,当然这个我们是共同提高的,也学会了互相调侃,坦白讲真的不难受,我是懒人,他既然愿意出力,我干嘛不享受。
我的道德底线一次一次被挑战,自己都不知道怎么了,明明不想事情这么发展的可怎么它就是往我最不愿意的方向去发展了,我一想到蜜果儿就有一种要崩溃破坏的冲动,干脆的不去想,专心念圣贤书。
本来这种假象中的太平可以维持很长时间,有人说过我最擅长的一种处世方式就是装糊涂逃避问题。我们三个基本都是俩俩相处,我跟蜜果,我跟周扬曜,或者周扬曜跟蜜果,要我们仨聚到一起的大概两三个星期也就一
两回,而且基本上佩佩这姑娘也都在。期初我们只是觉得佩佩跟蜜果很有缘分,姐俩能从小一块儿玩到大还从来不吵架的真的很难得,佩佩这姑娘平时话很少,剪了短头发,干净利落,长到十六七岁也渐渐显眼了,有点儿孙
燕姿的味道。她看人的眼神很清明,像是个挺能藏事儿的人,后来她给我们所有人放一支冷箭,连蜜果儿都傻眼了。这个咱放后面说,按顺序慢慢说。
周末偶尔我也去周扬曜的出租屋,就是瞎混,在一块儿看看杂志听听唱片做□□。那一年年底还没到放假的时候,有一天他跟我说他打算休学了,学历没劲,他想跟两个同学一块儿做点事儿。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那眼神空旷啊,手臂撑着窗台远远望出去,侧面看有点儿君临天下的感觉。
我一边儿看我的高考资料一边敷衍他说,年轻人,做事不要冲动嘛,还有小半年你就毕业了,至于这么急跳进社会这个大染缸吗?
他笑着说,这不是急不急的问题,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了。
我心想我还没长大,你跟个未成年儿童干呢。
就这么混到这一年快放假的时候,家里遭遇了一场灾难。蜜果的妈妈在过马路时被一辆载重十几吨的货车撞到了,目击者后来绘声绘色的形容,蜜果妈妈连人带自行车飞起几米高,然后抛物线落地,当时就不动了。她跟
爸爸是回家来过年的,才刚到没两天呢。
消息传来时我正模拟考结束,心态平和的端了个瓷盆一边琢磨做错的题一边儿买饭,结果室友心急慌忙跑过来一把给我抓到了,声音特别大:阿星!你妈出车祸了!在市一院抢救呢!
一下子饭堂里没了声音,我妈那都跟人私奔多少年了,我有些茫然,但马上就反应过来了,是蜜果她妈!
大伙儿都用同情的目光看我,我把碗塞室友手里,叮嘱了一句帮我请假就跑了。
 我在学校门口等公交车去医院。没有打的,我那点儿生活费也打不起的。好吧这其实是借口,老实说当时我心里虽然是担心,可没有急成那样。这个后妈跟我的交集也不是很多,每年就是过年的时候处那么几天,可她人确
实是不错,每年都惦记着给我买新衣服,给奶奶买滋补品,可到底不是亲生的,我们基本不太交流。
我这个人这方面挺淡漠的,可她要能活下去,我照样跟赡养亲妈一样赡养她。
我到医院时,基本上全家都已经在了,爷爷奶奶爸爸大叔二叔夫妇,还有蜜果她妈那边的亲人,还有周扬曜,抱着蜜果的肩膀撑着她,大伙儿都挺沉重,女士们基本都在哭。
蜜果一看见我,就挣开了周扬曜的怀抱扑过来,叫了一声哥,紧紧揪着我的校服哭得撕心裂肺。
我没把蜜果她妈当亲妈,可我确实把蜜果当亲妹来着,老田家到我这一辈全是男孩儿,就是蜜果这一个女孩儿,我带她一块儿玩时把我那几个堂弟堂兄给羡慕的,充分满足了我幼稚的英雄主义情结。再说蜜果是好,奶奶
分她一个苹果她都偷偷留给我吃,对我那是无条件的服从,我在她那儿的威信比我爸还高。
当时在急诊室那种气氛下,是个人都绷不住,立马我也悲痛了,搂着蜜果拍她的瘦弱的背,问爸爸:“怎么样?”
爸爸脸上没什么颜色,刚开口,医生就从里面出来了,嚷着问:“谁是家属?”
一群人全围了上去,我爸都结巴了:“我是!我我我我是!”
“你是她爱人?她是急性的颅内出血,情况很危险!马上要手术!”
奶奶跟蜜果她外婆同时给跪地上了,哭着求医生救命。老人家的承受能力本来差。
医生面无表情递上一张纸:“签字吧!”
那是张术前谈话纸,密密麻麻写的那叫一个复杂,医生一条一条机械的讲,光是术中可能发生的意外和术后并发症就讲了好几分钟,纯粹是吓唬人的,让我们越听越没底。
他讲完了,看了我们一圈,说:“情况就是这样,同意的话,在这儿签个字。”
我爸看看我们,回头问:“医生,那,做手术你们应该是有把握吧?”
穿白大褂的一瞪眼:“这叫什么话,我们又不是神仙,我们肯定会尽力的嘛,抓紧时间快签吧!”
我爸回头看我跟蜜果,我给蜜果擦眼泪,我们俩都点了头,爸爸才哆哆嗦嗦签了字。
医生最后一句话就是:“交押金!先两万吧!”合着这两万还只是垫个底儿。
九七年那会儿两万那可是实打实的两万人民币,值钱着呢!幸亏那会儿家里条件已经不像我刚出生那会那么穷了,他们夫妻俩打工那么些年,手上也有了点儿积蓄,爸爸利索去交了钱,劝了叔父们扶几位老人先回去,其
他人还在手术室门口等着。
蜜果哭的昏沉,眼睛肿得都睁不开了,靠着我啜泣。周扬曜坐我边上,不着痕迹的抚-我的腰,我瞪了他一眼,低声说:“你回去吧。”你跟这儿坐着干什么你还不是家属呢!
他干脆的大方抱了一下我的肩膀,说:“也没什么事儿,我陪陪你。”我忘说了,他大概不知道我跟蜜果不是一个妈生的。
整个手术时间大概长达六个小时左右,结束时已经半夜了。我都有点儿撑不住了,抱着蜜果靠周扬曜怀里迷糊,闻着他身上很淡的烟-味打盹儿。可那扇“闲人勿进”的大门一开,我们都像电击一样的清醒过来,爸爸迫
不及待上去问情况,主刀轻飘飘解释了几句,手术挺顺利,但伤的很严重,能不能度过危险期还很不好说。
于是转战监护室,已经快十一点了,监护室不让家属进去陪,爸爸疲惫在站在门口,还记得叫我们几个先回学校去。
蜜果不肯,爸爸劝她,别让妈妈操心你啊。
她把脸埋在我胸口哭,最终同意我跟周扬曜送她回去。
我们跟她学校门卫解释了情况,老人家很同情的给蜜果开了门,看着她转身抹眼泪的瘦小身影,我特别心疼。
站着一直到看不到她的身影了,周扬曜才拍着我的肩膀说:“回吧。”
我没回学校,太晚了不愿意敲门,况且也不是没地方去。
周扬曜一路也没怎么敢跟我说话,一进门就着急泡了杯热茶给我,包着我冰冷的手小心翼翼呵气,低声说:“宝贝儿,想哭就哭出来,这里没有别人。”
怎么瞧着都挺完美的,可惜白费了,我说:“我哭什么?”
他看我的眼神带着一丝研究意味。
我说:“那不是我妈,那是我后妈。”
他皱了一下眉:“你跟蜜果不是亲兄妹?”
我说:“你别这么想当然,我们同父异母。”
他松开我的手,说:“也就是血亲的你才上心。”
这话一直等他后来有幸见我了亲妈,才改成“就是血亲你也未必上心”,乍一听真不顺耳,我冷血是怎么着啊。
他在卫生间里呼噜噜洗脸刷牙,完了神清气-出来问:“做吗?”
这一晚上累得我够呛的,虽不是亲妈,可人对我也不差了,我心里老想着蜜果那小脸儿,哪还有做的感觉,我说:“您自个儿Lu吧Lu吧得了,我没心情。”
他挑了一下眉毛:“就是看你没心情才问。”
我盯着他看了一半晌,说:“还不赶紧伺候着。”
可那一次到最后也没做成。又亲又磨好一会儿,他大概也发现了我不在状态,放开了我说:“真累了?那睡吧。”
我躺-看天花板,问他:“你心疼蜜果吗?”
他反应挺大,一下坐了起来:“你又想说什么?”
我头痛的要命,这么久压在我心口的石头,我想一把给它掀开了。我说:“你会娶她吗?”
周扬曜回手差点没扇到我:“抽疯呢吧你?”
我说:“我没抽疯,我说真的,咱们这样对不起她。”
他点了根烟,抽着抽着,突然笑了,说:“田晓星,你这脑子啊,还真就不是正常人的脑子,我这么跟你说吧,得亏她是你亲妹妹,她要不是,你还这么疼她,你看我怎么收拾了你。”
“-正经点儿!”我踹了他一脚,立马被揪着领子拎出了被窝。
他一把就给我钉地上了,自己坐在床沿上,抽着烟,表情嘲讽:“我一直正经,不正经的是你。你拿我当什么?妹夫?你爬妹夫的床回头说我不正经?咱俩到底谁不正经?”
我一口气憋胸口,脸上一阵热一阵凉,很想上去掐死他,可我没法反驳,他没有说错什么。我就这么杵着,全身有点儿哆嗦。
他抽完了烟,叹了一口气,把我来过去抱怀里,下巴蹭我的头顶,我完全没了想法,就听他说:“你这白痴,从头到尾就你一头热,我拿蜜果当亲妹妹,蜜果估计也拿我当哥,谁也没意思,就你非要把我们俩往一块儿凑
,是,我知道你心疼她,可男朋友你也要共享啊?”
我说:“你怎么知道她不喜欢你?”
他愣了一下,说:“不然你找个机会问问她。”
我根本不敢跟蜜果提这事儿,都什么时候了我问这种问题我才真正叫抽疯。
可我不提,自然它就有别人提。
蜜果她妈昏迷了三天,到第四天醒过来了,可就是不清不楚也不认人,跟说梦话似的,还手舞足蹈的躁狂。
我爸跟两个婶婶轮流陪护,一个人吃不消她,还叫了一个专业的,每月给一千块钱。我复习比较紧张就没过去,蜜果那毕竟是自己亲妈,天天的请了假不上夜自习了过去陪着。
周六周扬曜打我电话问我过不过去看,好一道过去。我说你要去就去呗,干嘛还非跟我一块儿啊?
这厮在那头捏着鼻子扮-:“那人家不是你媳妇儿嘛,没过门的,人家怎么好意思啊。”
我直打寒战,丢了一句:“去!”立马就把电话甩了。
出了校门就见他靠电话亭抽烟呢,见我出来了,冲我“妩媚”的眨眨眼,给我毛的一下刹住了脚步。
他大笑,过来拉我:“走吧傻瓜。”
被拖了十几米我才反应过来:“我买点儿水果。”
“你还真是去看外人这么客套。”
我说:“她对我挺好的。”
“知道。我就没看出来她不是你亲妈,一口一个‘我们晓星’,比我叫的还亲呢。”
我懒得跟他贫。
到医院时就陪护跟蜜果在,一进病房,两个妇道人家在那儿跟-的病人摔着跤呢,蜜果她妈躁动的很厉害,蜜果哭着一边抓她的手臂一边哭:“妈您别这样,我是果儿!妈!”
我跟周扬曜连忙上去帮忙,我火气一下上来了:“这儿的医生全死绝了?”
“医生说这是正常的,老用镇静剂对妈不好。”蜜果流着眼泪。
周扬曜拉了呼叫铃,没一会儿-跑过来了,他挺冷静的问:“你们这儿病人躁动了全靠跟家属打架解决吗?”
-二话没说跑了,一会儿拿了几条白布过来,一边给蜜果她妈用上一边说:“用这个约束一下吧,不过你们还是不能走开,病人有时自己会挣脱。”
我们谁也没理她,等她弄完了,看着-拼了命挣扎的人,彼此都无语。
蜜果这几天瘦了一圈,小脸儿都瘦出尖下巴了,眼睛浮肿着还在哭。我抱了抱她,她靠在我肩上叹气。
周扬曜问:“医生怎么说?好一点儿没有?”
“说是情况现在稍微稳定了。还不能说是脱离危险期,你看,病危通知单都给下了。”陪护从抽屉里拿了纸给他。
我爸也进病房来了,见这阵势,也只是跟我们点了个头,坐床沿给蜜果她妈把脸上的头发抚开了,轻轻叫她的名字。我知道他们夫妻感情一直不错,我爸在我妈那儿摔了一跤,是蜜果她妈给扶起来的,这么些年一道在外
面风风雨雨的,也挺不容易,她真要是没了,我爸还不得伤心好几年。
病房里安静了一会儿,我问蜜果:“你老不去上自习,功课跟得上吗?”
她指了指桌上的课本:“我有看书的。”
我爸说:“也是啊果儿,你都高中了,老这么也不是个事儿,礼拜一你就回去上课吧啊,有爸看着呢。”
蜜果没说话,抓着我的手紧了紧。
大概又过了一个礼拜,还没到周末呢,我爸给我打电话,说蜜果妈醒了,一时间我也松了一口气,连忙跑去看,果然人已经能坐起来了,眼眶还有点青肿,可人看上去挺清醒的,见了我,很清楚的叫了一声:“晓星啊。”
我笑了笑,走过去握着她伸出来的手。
“扬扬怎么还不来,你叫了没有啊?”她问我爸。
我爸说:“叫过了,你休息一下吧。”
正说着周扬曜就跑进来了,头发都乱了,动静大的大伙儿都扭头看他,他一看蜜果她妈就笑着,走过来说:“婶,你可算醒了!就知道你吉人天相。”
蜜果妈也笑,浮肿的脸上表情扭曲。
我爸说:“我去跟妈说一声。”他是说我奶奶跟蜜果外婆。
蜜果妈一下就给他拉住了,说:“不着急,我有话要说呢。果儿今年十六,晓星十八,扬扬……”
“二十一。”周扬曜利索接了话。
蜜果妈说:“二十一,跟果儿差了五岁,五岁……扬扬,婶婶走了一趟鬼门关了,这人世间事儿啊我还就想清明了,命就一条,保不齐什么时候没了,所以婶就想把来得及的都说了都做了,走也走得瞑目。”
这话说的太不吉利,我爸着急问:“你要说什么呢?”
蜜果妈没理他,继续跟周扬曜说:“你跟果儿好了这几年,这婶婶都知道的,你为人婶婶信得过,婶就有一件事儿想你能答应了。”
我惊恐的看了一眼周扬曜,正巧他也看我。
“你要好好照顾果儿,婶把她交给你了,你能答应吗?”
我一阵眩晕,就听蜜果叫:“妈,不行!不是你想的那样!”
蜜果妈说:“你闭嘴,妈不会看错人的。扬扬,你怎么说呢?”
安静了好一会儿才听到周扬曜说:“您放心,我会像晓星一样疼果儿的。”
她突然激动,脸色都变了:“不是这样!你这孩子,你跟我这病人耍心眼呢?跟晓星有什么关系,你们俩跟晓星没关系!”一边儿的监护仪哔哔报警,那心跳都要奔一百二了,说完这话人立马就扑一边,爸爸连忙拿痰盂
罐儿,她呕了一些咖啡色的东西出来。
蜜果紧张的上去扶她:“妈!”
“周扬曜!” 我捏了拳头吼了一声。
他复杂的看了我一眼,上前一步握住了她的手:“好,我答应您。”
我累得想就地儿躺了睡了。
吐完了那一口,蜜果她妈的精神明显差了一些,爸爸连忙赶我们三个走,说是让她安静睡会儿。
我跑的很快,可还是在医院大花坛边上被周扬曜追上了,他力气大,我差点被拉得摔倒。
“你跑什么?我这不是安慰她呢吗?”他呼哧呼哧喘气,皱着眉头瞪我。
我也喘得够呛:“我不为这个!”
“-少跟我装腔作势!”
蜜果也跑过来了,抓着我的衣服边喘边说:“哥、哥,你别、不是那样!”
三个人好一通喘,稍稍平静下来了,互相看,我很沮丧,一P股坐花坛边上了。
周扬曜也没说话,我们那事儿毕竟不是光明正大。
蜜果儿-着我的头说:“哥,你别生气。”
我说:“哥没生气,哥只问你一句,你喜欢他吗?”
蜜果儿看看周扬曜,说:“喜欢……”
“那就听你妈的话吧。”
说完这句我一咬牙就接着跑了,跟后面有高利贷追着一样。
这回,周扬曜没跟上来。
那天回去以后我又发烧了,我这人心理素质特差,压力一大就烧。几个室友人都特好,也知道我家里出事儿了,又给我打热水又给我买药,还都安慰我,阿星,你好好休息,我们都跟老师说过了。
第二天睡了一早上,中午觉得没事儿,刚起了床泡方便面呢,宿舍电话就响了,接起来一听,正好是爸爸,在那头呼吸急促像是哭着,他说:“阿星,来医院,果儿她妈……”
我心里知道大事不妙,赶紧放了搪瓷杯就出门,这回是打的去的,也已经来不及了,等我到时人已经走了。
我爸哭得跟个孩子似的,我还从来没见他伤心成这样过,我愣在床边什么也做不了了。
随后蜜果儿也到了,自然是一进病房就崩溃了。
所有人都在哭,我的眼泪也跟着就下来了。
后来我一想前一天晚上的事儿,蜜果她妈根本就不是病情好转,她根本就是惦记着女儿,回光返照了。
那一年过年家里根本没有一点气氛,挽联还贴在门口,蜜果比爸爸坚强些,爸爸动不动就出神发愣,惹得奶奶也跟着偷偷哭。
我觉得压抑。好在那会儿功课紧张,过了年没几天我就回学校补课了。
那段时间我没见到周扬曜,不过我听说他休学了,为这事儿他爸妈差点没给气死,镇上都知道了。
以后一直到我高考之前我都再没见到他人,外面的事儿我也很少关心,也不像中考时心里那么没底,人长大了总归成熟了些,也有了自知之明。当时我的成绩是全校理科班里排前三的,我觉得只要不失误,一本应该稳拿
了。可出了成绩以后还是爆了大冷门,拿了市理科第一名。
这个消息总算冲淡了家里低靡了半年的气氛,全家都很高兴,奶奶称了一斤猪肉做饺子吃,饭桌上爸爸也有了笑容。理科状元的头衔远没有全家人这样平和的吃顿饺子更让我高兴。
蜜果妈去世后,爸爸没有再去外头,就在市里打点零工,本来他那几万块钱积蓄就全砸医院里头了,这半年可以说家里没有什么大收入。
填志愿的时候我认真的看了所有的学校,想找家学费便宜的,可基本上几家重点都差不多,怎么也得要个四五千。再加上蜜果的,学费跟生活费,我们俩差不多要花掉近一万了。
爸爸没跟我提一个字,我也就没点破,每天说是跟同学出去玩儿了,基本是在留心找份短工。九七年那会儿-还很流行,碰巧撞到一家开业招工的,我报了名,居然也有像模像样的面试,还问会不会英语,我说日常
对话应该没问题。就这么顺利的进了。唯一的问题是它晚上营业,我想一半天跟我爸说我跟同学打算趁着暑假出去旅游,都报了名了,要一个多月。
爸问我怎么不带蜜果儿去,蜜果儿说她八月中旬就要回学校补课了,我才松了一口气。
头一个星期是培训,我住一个室友家里,我跟他说了在找暑期工,他问要不要做家教,他亲戚的孩子,我问他你怎么不去,他挺豪-说没你名气大亲戚不要。
头一开始我有点担心两份工交接不过来,后来发现一个人只要是经历过高考其它的压力就根本不算是什么压力,再忙也不会忙的抬不起头来。
-的工作其实不忙,相反的还很闹腾,同龄的人有好几个,都是在社会上混了有时间了,空的时候聊天我没傻到跟他们说我是今年理科状元,要是撞到熟人来唱K,也托别人去接待了,那会儿就是给客人点点歌,按着
单子每个房间送水送酒送小吃,修修音响,也有很多有趣的事,比方说有个福建广州那边的客人,在这儿打工的,看起来也挺有钱,每次来都是一个人,就唱一首《爱拼才会赢》,还专门挑在大厅唱,我们一见他就会心笑,
他心情好的时候给的小费特别多,我拿到过最多的一次是五百。
有的时候也会遇到客人闹场子,我们这群“少爷”不用急着上去,店里另外有保安,可真动起手来那也是人人参与的,这种时候我都尽量的保全自己,我就赚一个月工资,用不着玩命。
那段时间我算是充分见识了社会的另一面。
就这么白天做四小时家教,晚上做八小时“少爷”,拿到第一个月工资时我差点没跳半空嗷唔一声,合计两千五百块啊!除了学费我手上没捏过这么大笔钱!给我乐得一下找不着北。
结果得意忘形了,那天晚上站得离门口近了点儿,正跟总台聊天呢,眼角瞟着有客人进来,连忙过去一鞠躬说:“晚上好!”
黑色的皮鞋钉我前面一动不动。我直起腰一看,一下没了反应。周扬曜。
他看我的眼神充满了不可思议和恼怒,我还没明白过来他恼怒个什么劲,他就被一同来的几个中年人叫走了。
同事过来问:“你债主?”
我:“啊?”
同事说:“看你那眼神都不对,有事儿招呼一声啊,兄弟们都在呐。”
我笑着拍他的肩膀:“哥们儿够义气!”
让同事进去查探了一下周扬曜包了个包厢,出来说谈生意的,年轻的那个是请客的冤大头。
这时候我才相信他说过的话是真的,休学做点事,就是指这个。
 & & 那一晚上,他的包厢点了几个-,也上了很多洋酒,都有一两千了,一直到十二点多打烊了才他们见出来,几个中年人一人怀里抱一个,红光满面的,周扬曜走最后,要不是那姐妹扶着他肯定站不住。
我见他摇晃着出去,跟其他人招呼了一声先走,追出去看他的情况。
他扶着墙壁吐了一阵,走了几步就大字型躺下了。
我蹲下来叫他:“周扬曜?”
他迷糊看我,冲我傻笑。
我说:“我是田晓星。田晓星你记得吗?”
他还是笑。
我无可奈何了,死命拉他起来:“你现在住哪儿?”
当然还是没反应。我给他拖到我们的集体宿舍我的小单间里,灌了他几口茶叶水,给他放倒在-,自己累得半死。听着有人回来了,连忙把灯关上。
黑暗中他的呼吸粗重,我坐在床沿,-索着给他解领带解扣子,小心不去碰到他的身体,我怕自己忍不住。
这半年因为高考压着,我很少想这档子事儿,可这会儿他就这么躺着,我有点儿控制不了自己了,大概是天气热了人容易冲动。
夜深人静。
其实我不是不想他,有时候我问自己,田晓星,你不是这么没出息喜欢上人家了吧?
跟自己开这种玩笑没劲。我确实喜欢他。
就跟鬼上身似的,我锁了门,把他脱了个-,骑到他身上磨蹭。
没想到醉鬼也能□□,可我找遍了房间没找到可以代替润滑剂的东西。我急得脑门出汗,想要做可又不想自残,正光火呢,听见他笑了一声。
我以为自己幻听,结果不是,他醒着,这王八蛋!
我抽了他一下:“笑个六!”
他说:“你压死我了!半年时间你长了多少肉啊?”
我说:“你没醉装什么装?”
他说:“小孩子知道什么。口袋里那份合同你没给我扔了吧?”
我说:“我连根线头都没给你拔!”
他又笑了,我听着耳热。
“想要吗?”他问。
我精冲上脑了,天人交战中。
这厮不紧不慢的把我往坑里踹:“做吧,都想死我。”
我说了这些个毛人的话我平时听了要炸,可□□的时候感觉上来了,还真是拿肉麻当有趣了。由此可见我也不是什么清高的人,当然我也从没说过我清高。
我没做,爬了下来,他伸手一捞我躲两米远,显然他也火了:“田晓星,你装什么呢,自己-了爬上来的,你还想立什么牌坊?”
我心里真想抽自己一耳光,忒没出息了你!
气氛僵硬,我穿上了裤子,坐在凳子上没说话。
好一会儿才听他问:“怎么在那儿上班,你不是考得不错。”
我说:“我体验生活。”
“放屁!-少给我玩这套,老实点儿!”他还真来劲了。
我说:“我攒学费。”
他没说话。
我问:“你呢?你这半年在做什么?”
他还是没说话,借着窗外一点朦胧的光下床穿衣服,特意从裤兜里掏了几张纸出来数了一遍张数才又折了塞回去。
临走时他-了-我的脸,什么也没说。
他一走我就使劲抓着头发差点没在房间里倒立了,砸凳子摔桌子,直到同事的敲门谩骂才消停。平躺在-想着这些狗屁倒糟的事儿,烦躁郁闷的感觉弄得我疲惫至极。
男人跟女人在一起是天经地义的,男人跟男人在一起是离经叛道的,我念到高三了,识字,自己会看书,起码的常识还是有的。我们第一次做了以后,在他的通知单没下来下来那段时间,我找遍了图书馆里任何关于那三
个字的讯息,得出的结论是,那是一种精神病症。
周扬曜是不是有精神病我不知道,可我没觉得自己精神有问题,难道我连自己是不是正常都分辨不出来?
我觉得我或许有必要试试女孩儿。
晚上上班的时候终于没有拒绝那位一直暗示我的大姐,她是咱们这班服务生的领班,谁也不知道她的年纪但可以确定她比我们都年长。
从第一天上班她就有意无意的照顾着我多一点,问过我有没有女朋友,我说有过一个但已经分了,她只是笑。她身上有一种好闻的味道,很久以后我终于知道那是一种叫做香奈儿五号的香水,那时已经忘记她很久了,一
瞬间想起来,难免觉得好笑。
我要感谢她最终帮我确认了我是个-的事实,我们没有做成功,我无法顺利□□,甚至额头冒冷汗。
她很体贴,起码比周扬曜体贴,没做成还不断的安慰我说不要紧张。
我怎么能不紧张,我有精神病啊。不过我不会告诉任何人,我谁也不会说的。
我本来就挺阴暗,很多人都说过看不透我,连周扬曜也这样说过。可他们不知道其实我并没有想得很复杂,我只是不知道怎么把我想的说出来,我不会说。
所以说一个人在年轻时候的遭遇经历其实是会影响一生的,现在的孩子比我们幸福,起码-现在不算精神病,当然如果你需要,有一堆的心理医生可以为你服务,只要你给得起钱。
没几天周扬曜又找到了我。照他那话说我当时看他的眼神让他无端觉得冷,整个人充满了灵异色彩,我问他:“干嘛?”老子他妈正在痛苦接受自己是个精神病人的过程中呢。
他偏头骂一句不知道什么,然后递给我一个很厚的信封:“回家好好过你的暑假去。”
我打开一看,好厚一刀人民币。
我说:“你哪儿弄那么多钱?”
他说:“不用你操心。”
我那莫名其妙的自尊心以及仇富思想腾升,把信封拍他脸上说:“不要!”
他揪着我的领子把我拎了起来,咬牙切齿:“田晓星,我真受够你了,-有病吧你!”
我倍儿平静说:“哎,怎么了?”
他盯着我的眼睛,鼻尖离我的脸只有一两公分距离了,他说:“你告诉我,你在想什么?”
我说:“我没想什么,我就是觉得没什么意思。你看咱俩半年没联系不也都过得挺好的,我跟你说吧……”
我压低了声:“咱们这样玩儿玩儿也就算了,当真就不好了,我又不能真娶你,你说是吧。”
他慢慢安静,森冷的问我:“然后呢?”
“我志愿填得挺远的,也就是过年也回来一趟,要不咱们就算了。”
“什么算了?”
我四处望没人,才说:“以后你找别人做吧。”
他直勾勾盯着我,说:“没问题。”
完了潇洒一个转身走了。
我顿时脱力,那一晚上做事一直没找到脑袋在哪儿,干什么都错,倒热水差点没把一男客人烫残废了。
大概很多人不理解,为什么你都确定自己是-了,你反倒要跟这姓周的分。
原因很简单,没他我成不了-,我那会儿心里恨呢。
再回头来想想他跟果儿的事儿,越想越觉得是那么回事儿,他不喜欢蜜果不是因为别的原因,因为他压根不喜欢女的!
我就一瞬间大彻大悟了。书念太多其实不好,反应会迟钝,我就是例子。
我找到了正在补课的蜜果,我说:“以后跟周扬曜出去小心一点儿,最好是不要跟他再出去了。”
她说:“哥,我本来就很少跟扬曜哥出去。”
我没忍住:“你真喜欢他?”
她睁着大眼睛扑楞扑楞看我,说:“我喜欢他比喜欢你少一点。”
我说:“反正你听哥的话,别跟他走太近,千万不要跟他谈恋爱!”
她鼓着脸颊大了声音:“我本来就没想跟他谈恋爱!都是你跟妈一定要我跟他好的!尤其是你!”
我糊涂!立马检讨说:“哥错了!”
她哼了一声,说:“算了,反正我们也没谈。”
我-她的头,给了她五百块钱,说:“过两天哥就要走了,你自己要记得照顾自己,一到那边我就给你写信打电话,知道了没?”
她低着头嗯了一声,突然开始啜泣,我抱着她拍背安慰。
当时是站她学校操场里,我们俩这拥抱的动作惊得来往同学均侧目,远处还有吹口哨的。
后来她告诉我,我走了以后教导主任直接找她谈话了,诸如恋爱影响学业之类的足足谈了大半杯茶水谈得口干舌燥了,她才告诉她,老师,那是我亲哥哥。
老田家的孩子一向很有礼貌,绝对不会中途打断长辈的话。
临行前回家收拾行李,爸爸哆嗦着给我八千块钱。我问他钱哪儿来的,他说是蜜果的钱。
蜜果的钱,就是蜜果妈出车祸对方肇事司机赔的钱,我知道数目一共是二十万,我们四个人商量过,这笔钱是留给蜜果的嫁妆,不算是家里的钱,谁也不能动。
我说:“爸,我不能要。”
他说:“那你怎么办?”
我说:“你不管我。”
我是长子,大概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爸爸一直很放心我。后来他知道了我跟周扬曜的事儿,他完全接受不了,直嚷嚷他错了,他没教好我,太放心我了。
其实那时候谁也已经教不好我了。
我念的大学其实很正经,在首都,名气很大,念的是法学专业,那真是正经的不能再正经了,差点没给我这精神病都弄不治而愈来着。
到那儿安顿好了我先给家里打了电话报平安,完了就是玩命的找兼职。我们寝室一共六个人,头一天见了我那状态都无比惊诧,以为我是上京打工来的。
按生日算我是老六,晦气,为这个我把口头禅改了,改说你个头,再不说你个六了。
好在我运道不错,宿舍这几个兄弟家境都也一般,那也有麻烦的,就是有了活儿哥几个都要抢。起初商量按年纪大小轮着,遭到了我跟老七老八的强烈反对,最后决定用斗地主的方式决定。我的赌运从那时候开始就慢慢
显山露水了,经常杀的全寝室片甲不留,没多久就被推选为系代表迎战各路高手,回回都大获全胜。
名声在外了,可真正认识我的人并不多,我忙啊,根本没时间参加学校的社团活动。课不能落,两份家教的兼职还天南地北的远,光路上就要花一个多小时,我十九岁那点儿青春基本全耗在公车上了。
入学大概三个月左右我有收到过周扬曜的邮包,一个字没有,就有一张工商银行的牡丹卡跟一个黑色爱立信翻盖手机。我没敢用。一九九八年,手机并没有那么普及,可这不是我不用的原因,我确实用不着,宿舍有电话
,他既然知道我在哪儿就能打得到电话,可他没打。
他那些东西我见着烦,可一直没时间寄回去,干脆锁箱子里了。
其实坦白说,他对我算是够义气的,就是没把我放在跟他同等高的位置上平等对待,一直到后来出了那些事儿,他才真正服气。
我们合好以后我问他为什么非盯着我了,我这脾气没几个人受得了。
他说,你长得好看。
我吐了他一口唾沫,呸!出息!
他说,你这破记性,中学那会出去海边春游,我脚抽筋了,是你憋着一口气死命给我拖上来的,当时我迷迷糊糊就觉得有条美人鱼儿对我温柔的笑啊笑啊,那叫一个美啊。
我抖了半天鸡皮疙瘩说,哪儿啊?-安徒生童话看多了吧。
他说,你是不记得,你那会儿豆芽菜一个,自己都晕了。
我坚信这是他杜撰的,就是真淹了按他那会儿的体格我也不可能拖得动。
可后来连奶奶都说有这事儿,说是我受了太大刺激,自己给忘了。
就这么一直艰苦着,实在接应不上了宿舍里哥几个就互相凑点儿买两箱福满多买一网兜苹果,完了全宿舍死撑一礼拜,有一回宿舍三个人斗地主,一瓶红星二锅头轮流嘬,舍不得下酒菜,吃饭的时候从食堂偷的腌白菜梆
子每人舔一口。那真是舔,不愿意舔的也成,那就光喝酒看人舔,不勉强。那光景其实想起来特别美好,毕业以后,乃至现在我还常常一想起来就笑。
如果不是老二出事儿,我跟周扬曜本来不会那么快又见上面。
老二是我们宿舍长得最吸引大妈的,典型的文弱小白脸一个,结果自己穷的每天都喝面汤了居然在第一个学期就交了个女朋友。交就交吧,结果给人弄那啥了。回来宿舍一声不吭坐在-,眼神空洞望向窗外,跟看破红
问他怎么了,不说。我开玩笑说不是被甩了吧?结果我就这么随便一问给他问哭了,你说这孩子脆弱的,念到大学了就这点儿魄力,真不知道他是怎么给人女孩弄受精的。
哥几个坐着一合计,说这事儿不能再让别人知道,完了让那姑娘自己想办法请半个月假出来,把那颗受精卵拿了再说,她要什么补偿以后老二做牛做马给人还上。
商量定了,凑了一千块钱给老二,让他坚强点儿别哭了,尽快去把事儿办了。
结果谁也没料到事儿会越出越大。
老二打电话回来时老大接了,听了没几句就跟着刷白了脸,问在哪个医院,挂了电话就咆哮:都他妈把家底儿掏出来要出人命了!
我翘着湿淋淋的脚板子还没来得及擦干,问怎么了。
老大手忙脚乱的找钱,说:老二那-出血了!抢救呢!
我们一下子也都紧张了,我差点踩翻脚盆,几个人穿了外套出门去救场,临走时我一犹豫,把那张牡丹卡捎带上了。
卡里一共一万两千块钱,一万押给了医院,剩下两千交给老二了。宿舍几个人都跟看怪物似的看我,我说,这钱本来是还债的,我欠了人高利贷来着,没敢告诉你们。
几个人将信将疑。
没过两天一个清早,宿舍电话乍响,老大摇摇晃晃去接,然后放了电话搁着被子踢了我一脚:“找你的!”
我眼睛都还没睁开呢,大冷的天从被窝里爬起来接电话那得痛苦成什么样儿,所以我握着电话十分的不耐烦:“谁啊?”
“出了什么事了?”那头声音清冷,透着一种熟悉的压抑。
我很快清醒,是周扬曜。
我说:“什什什什么什么事?”没怎么反应过来。
他在那头低声咆哮:“一万二你一口气取了个干净,到底出了什么事?”
我啊了一声,才想起来那张卡的事儿,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回答,突然觉得非常的难堪没面子,我说:“没什么事儿!钱我会尽快还给你的!”
连忙把电话甩了。站着心烦意乱,只好扒头发试图让自己清醒些。
老大迷迷糊糊问:“咋了?”
我说:“债主要债。”
他坐了起来,很紧张的看着我:“高利贷知道你在这儿念书啊?”
我这心情一下子差到了极点。
一连几天我都提不太起劲头,胡思乱想了很多事,那使我看起来更深沉更难懂。其实我只是在想着怎么还上这笔钱以及我懂这笔钱时自己的真正念头,一个人有时并不明白自己的行为背后的暗示。我想,起码我一直没有
忘记我有这张卡,并且在没有去划过卡的情况下确定里面一定有钱,最要紧的,我把那当成自己的钱了。我怎么能这么无耻?好吧我已经这么做了,要么把钱还上,要么承认自己确实需要他。
周末满腹心事去做家教,回校时已近黄昏,一进门老大就说:“白天你表哥来找过你。”
我说:“表哥?我没表哥。”都没有娘了哪还有娘家亲戚。
老大说:“他说他姓周。”
我方便面差点呛进鼻子,老大狐疑的盯着我。
咳嗽完了,我正经道:“远房亲戚,你不说他姓什么我真给忘了。”幸好没撞上。
“他走时说了,就住在旁边的海都酒店,让你一回来就去找他,要不他明天还来找你。”老大说完了,问:“他真的是你表哥?”
我坚定的点头,无视他的目光去接响得跟催命似的电话。
那头喂了一声,我立刻捏起了嗓子:“你找哪位啊?”要死是表哥!
周扬曜似乎是迟疑了一下,问:“田晓星?”
我装模作样:“田晓星还没回来,等下再打来吧!”立马挂电话。
没转身电话又响了,老大-荡的坐在上铺晃着两条腿,挑眉看惊魂未定的我,示意我再接啊。
于是,只好,硬着头皮接了起来,表哥同人已经是濒临风暴边缘了:“让田晓星听电话。”
他一定也知道是我了,突然缓和了急躁的呼吸声,陪着沉默了一会儿,问:“还好吗?”
我说:“挺好。”
他说:“我……我来出差,你不用这么紧张。”
我说:“嗯。”
“没事就好,其它,我也没什么事。”
又是沉默,沉默。我憋得有点难受。
最后他终于说:“能见你一面吗?”
那一瞬我心软了,本来就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况且他对我一直算得上不错了,只是我自己不停转圈咬尾巴。故里到首都何止千里,既然来了,不见一面,那显得我这人小气不是。
我在酒店门口见到了他,一时间有点认不出人来,半年的时间他变了很多,穿了件款式休闲的西装,甚至眉宇间还有一丝沧桑。
他的目光一直盯着我,我尽量使自己看起来大方一点,随意打招呼:“嗨。”
他转身就往里走,说:“外头说话不方便。”
我只好跟上去,进了电梯,又只有我们俩,彼此在墙壁的反光里打量,从前我们只是体型相差大,现在站一块儿,我怎么看怎么幼稚,他却是一副大人模样了。
他问:“看什么?”
我说:“你老得好快。”
他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我眼花。
在他打-门的时候我突生一股寒意,有种冲动想回去了,进门没好事,我知道,只要有床就一定会出事。我对自己没信心。
他先倒了杯水给我,然后把外套扔在椅子上,坐在床沿打开电视,不断的换台。
我立在墙边,口干舌燥的看哪儿都觉得不合适,于是抬头看天花板。
就这么气氛僵-处着,我听到他问:“罚站呢?”
我啊了一声,得了他一个大白眼。
“过来坐。”他招呼我,往边上去一点,拍了拍身边的空位。
我过去靠着他坐,心脏跳得厉害。两个人靠着傻乎乎看着电视里那些个无聊的广告,那叫一个难受!
我烦了,我忽的站了起来说:“什么事儿吧?没事人也见了,我回了。”
他一把抓住了我的手,静了几秒钟,说:“我大老远来,总得有个什么把机票钱划算了吧。”
我不耐烦:“那是你的事!”
然后我就被猛的甩到了-,不得不说,他手劲还是那么大,差点没给我甩颈椎骨折了。
他压了上来,眼睛赤红:“我的事?什么叫我的事?给你的钱你半年没动一下突然一晚上取光了,问你还不说是什么事,你是成心的叫人不安省啊?”
我紧紧闭着嘴唇不应声。
他看了我很久,终于放开了,爬下去绕着床打转咆哮:“好,是我犯贱,我他妈吃饱了撑的慌了没事儿跑几千里来看你脸色!我他妈抽疯给钱给人倒贴人还看不上!我……”
“做吧。”我坐在-,顶着一头乱发打断他的狂躁。
他愣了两秒钟,显然有些不可置信,反应过来以后更大声:“我不用你施舍!”
我马上说:“不是施舍,是我想做。你就说愿不愿意吧。”
他的嘴唇哆嗦着,扑上来抓着我,没说什么话,冰凉的嘴唇压了过来。
我知道他是为这个来的,这小子太能装太能入戏,可最后还是从枕头下面-了早就准备好的保险套出来。我冲他眨眼睛嘲笑他的虚伪:“哟,够齐全的。”
他大力的插了进来,类似报复,说:“不一定是为你准备的。”
“操!”我笑着打他的头。
他突然用力的吻我的嘴巴加快了动作。我唔唔啊啊,松口后又笑又骂,叫得畅快淋漓。
到后来他越来越激动,把我抛在半空中,自己先-了。
我考虑着是继续打击他的自尊,还是厚道一点放松后面让他出来,然后再附送一个吻说,哈尼,你真棒。
想到此我打了个哆嗦。
他很快放松了呼吸,看着我的眼神里有很厚重的东西,我没明白,他凑上来时我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感觉他的嘴唇落在我的眼睑上,慢慢往下到嘴巴,喉结,胸口,-,大腿,膝盖,脚髁,再爬上来为我□□,我没
能抗住,几乎是马上就-了。
平静了之后我们一起躺在-,他抓着我的手没有说话。房间里只有电视节目的无聊声音。
我说:“对不起。”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说这句话。
他哼笑了一声,说:“习惯了,你这别扭劲儿能把牛给憋死。”
我也笑了,我说:“那我不是没你成熟没你能干嘛。”
他侧身看我,问:“还有多久毕业?”
我说:“没搞错吧大哥,才第一学期呢!”
他倒回--:“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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