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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欲望,我的罪》BY:破事儿 (师生年上)【事件记录吧】_百度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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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1&☆☆☆谁爱绯于&20:37:24留言☆☆☆&
好的。 &
№630&☆☆☆破事儿于&23:06:53留言☆☆☆ 
算是校园文,第一人称,年上。&
2005年,春。&
这是我第一次给大学专科生上课,如果不是贺院长的再三拜托,谁愿意接这份苦差事。原本,给本科生上课就不是我的正职,专科生又是大学里最头痛的年级,不用做毕业论文,一个个只想混张毕业证书,根本没有人在乎是否学得到东西。也许这番话有些武断,但是,在过去的几次代课经验里,专科生确实给我这样的感觉。&
大清早地爬起来,开车一个小时赶到这个校区,对于向来喜好安逸的我来说,已经是一件烦躁的事情。走进教室,闹哄哄的环境更让我头痛,实在摆不出好脸色,我将门边的窗帘突然拉开,兹拉的响声让教室安静了下来。&
“现在的学生都不爱开窗吗?”&
这是我走进教室说的第一句话,大概是以为我在和他们开玩笑,不少学生窃窃私语起来,甚至有几个女生开始指指点点。&
我最讨厌的就是这种细碎的声音,有什么事情不可以光明正大地说出来,如果没有胆量就不要开口。&
把正对讲台的几扇窗户打开,微凉的风让我不得不平静下来,抛开烦躁的情绪,我在黑板上写上自己的姓氏。&
“我姓严,教的是消费者行为学。这是我第一次教专科生,教学要求方面不会和本科生有区别。”&
话未说完,眼角就瞟见几个女生捧着手机使劲按着,天晓得她们大清早有多重要的事非说不可。&
“这门课没有课本,全部都按照我的教案来上,每个同学都必须记笔记,上课不准玩手机,统统调成静音的状态。”&
我一边说着,一边走下讲台,第三排的两个女生还在摆弄手机,完全把我的话当成了耳旁风。特意走到她们的面前,我突然加大了音量。&
“我不想拿平时成绩来压你们,但是……”&
我一把将她的手机按在桌上,正对着她说道,&
“上课玩手机,或者是铃声打扰到我上课,平时成绩按零分处理。”&
我从来都没有兴趣慢慢感化学生,在大学里面,分数是最好的武器,不去利用的老师才是傻子。&
大概是被我的严肃吓了一跳,两个女生尴尬地将手机放在了桌上,再也不敢吭声了。教室里面一共也只有四十个学生,安静得没有任何响声。&
“后面的同学做上来。”&
看到一群人分散在后排,我皱了皱眉头,用命令的口吻说道。&
他们没有不再敢迟疑,很快就将前面三排的位置坐满,让班长传了一张座位表下去,我便又说道,&
“以后就按照这个座位表坐,迟到或者旷课的话,统统都按次数扣分,不接受任何形式的请假,除非有医院的病假条。”&
在我看来,这已经是一个学生最低标准的要求,下面的人却一个个露出惊讶的表情。尽管心里越发烦躁,也不得不教下去。&
距离上课已经有五分钟了,正当我准备说完最后几句的时候,外面突然来了三个人,走在最前面的那个满脸睡意,一声不吭地直往后面跑。&
“你干什么?”&
这种散漫的态度让我很不高兴,呵斥地将他叫住,他却不耐烦地看向了我。&
那是一个年轻的男孩子,也就二十岁左右的年纪,长相干净而又清秀,只是脸上带着浓重的黑眼圈,表情比我更烦躁。&
“来上课啊。”&
他理所当然地说道,脚步仍未停下来。&
“坐到前面。”&
他似乎并不在乎坐在哪里,听了我的话以后,回头坐到了靠窗第一排的位置,另外两个男生也坐在了他的后面。刚刚坐下来,那个学生立马趴在了桌上,如果不是我走到他的面前,恐怕很快就能打起呼噜。&
“我破例再说一次这门课的规矩,上课必须记笔记,不准玩手机,不准发出声音,更不准睡觉。”&
男生小声地说了一句“切&,不凑巧得被我听见了。&
“做不到的话,这门课就按零分处理,有异议可以去找领导反应,当然,你可以试试看会不会有效果。”&
谁说教书就要低声下气,做老师就不能嚣张,我又不是靠教书吃饭,凭什么要受学生的气。&
大概是看到周围的同学统统看向了自己,男生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他撑着桌面坐在那里,慢慢让自己清醒起来,只是看向我的目光仍是不满。&
名单上最后的三个位置也被填上,从班长手里接过的时候,我特意留意了他的名字。&
安以诚,名字好听,长相也不错,可惜是一个没规矩的小屁孩,一点儿也不讨人喜欢。&
&
&
№0&☆☆☆破事儿于&01:12:29留言☆☆☆ 
第一次上课就有人犯了我的规矩,又是那个叫安以诚的小屁孩。本来以为只有女生才喜欢发短信聊天,没想到男生也这么多事,噼里啪啦的一阵铃声,将我的讲课打断。&
台下的学生霎时抬起了头,无一例外地看向了我。我很明白他们的意思,无非是想要看我怎么处理。&
我本来就对教书抱着烦躁的态度,更不可能让学生看笑话,停下了讲课,冲着安以诚说道,&
“把手机关掉。”&
他不耐烦地抓了抓头发,将手机扔在了一边,并没有按照我的话去做。&
“你叫什么名字?”&
我当然记得他的名字,但在这个时候,该有的架势还是不能少的。&
“座位表上不会看啊。”&
这小子大概真的睡糊涂了,竟然不耐烦地冲我吼道。所以说,教书就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带研究生的时候只有他们求着我的份,哪里需要被学生气。&
“你叫什么名字?”&
他可以无视我的话,我也可以当做没听到。&
那家伙斜了我一眼,冷冰冰地回答,&
“安以诚。”&
我“恩”了一声,也不再多说,低头在他的名字旁边打了一个打叉。&
“继续上课,谁的手机再发出声音,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我的话刚说完,又听到那个安以诚冷哼了一声,小孩子就是小孩子,明明心里不服气,还非要引起别人的注意。&
顺利地上完了一节课,快要下课的时候正好说到一个知识点,我粗略的举了一下例子,余光恰好瞟见安以诚正在打瞌睡。&
“你,站起来。”&
我走下台阶,站到了他的面前,在桌子上敲了两下。&
安以诚不情愿地站起来,朝我瞪了几眼,十足地小男生做派。&
“干什么啊?”&
他的态度极其嚣张,就像一个马力全开的小刺猬,再多刺也只是小动物。&
“我刚刚在讲什么,你重复一遍。”&
正好离下课还有三分钟,捉弄他一下就当提神。他朝我翻了一个白眼,半天答不出话来。&
我早就想到他是答不上来的,本来就是随口扯了几句案例总结,不要说是他了,就连我自己也没法一模一样地说出来。&
隔了半分钟左右,他终于开口了,气势弱了不少,只是口气仍不好听。&
“我不知道,没听到。”&
我“呵呵”地笑了两声,故意拉长尾音“哦”了一句,难得笑着说道,&
“坐下吧,下节课好好听。”&
他一边坐下一边又瞪了我一眼,大概是发现我在故意捉弄。倒不觉得生气,反而有些&好笑,人还没睡醒就一会儿一个白眼的,不怕眼睛酸吗?&
第二节课的时候,安以诚又给我惹麻烦了,看样子也不像叛逆少年,怎么就非要和我作对呢?正好讲到关于买车和坐出租车的案例,我拿自己的经历举了一个例子,说明了有车族对出租车的态度。安以诚似乎对这个例子很不满意,小声地“切”了一句,嘀咕说,&
“有车了不起啊。”&
这次,换我转头看了他一眼,做老师的当然不可能和他计较,总不见得反瞪回去。不过,很快我就抓到了报复的机会,不到三十秒,这个家伙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这一次是来电铃声,轰隆隆地跟爆炸一样。&
他也被吓了一跳,愣在那里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接,我快他一步走上去,摆足了气愤的架势,拿起手机就往窗户外面砸。教室在一楼,外面是一片绿化,草长得还挺高的,不至于那么容易就砸烂。&
大概是被我的举动吓了一跳,他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刚刚要拍桌子站起来,看到我脸上严肃的表情,突然又泄了气。&
看样子也不是怕我,大概是觉得自己理亏吧,看着他脸上一系列的反应,我倒对这个年轻人多了几分好感。脾气是暴躁了一点,又爱耍叛逆,不过,还不算是非不分。&
“上课的规矩已经说明白了,你要是有意见可以向校领导反应。”&
他猛地踢了一脚桌子,趴在桌上不再说话,教室里面安静极了,原本还拿着手机偷偷按的同学全都收了起来。&
看到这样的反应,我的心情也跟着好了一些,这才是上课应该有的样子,本来教书就足够麻烦了,再跟我作对的人绝对不能放过。&
课很顺利地上完了,出门的时候正好碰到安以诚和几个同学蹲在草地里找手机,几个小男生咋咋呼呼地乱叫着,不用走近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再找找,你到那边去找。”&
“怎么可能没有,草丛里谁会来拿。”&
“阿诚,是不是被收垃圾的捡走了,刚刚看到老头溜达过一圈。”&
“放屁,再给我找,我刚买的手机。”&
草丛就这么点大,东西是我扔的,当然知道大概的方位,他们都已经地毯式地搜索一圈了,看样子的确被捡走了。&
看到一群小孩子急得满头大汗,我也无能为力,只能心中哀叹,那小子还真不走运。谁让他先给我找麻烦呢,顶多也就同情他一下,可没工夫觉得愧疚。&
上车以后,特地从他们后面绕过,三个大男孩还蹲在草地上四处摸索,安以诚头一个认出了我,冲着车子的方向猛踢了一脚矮树,从后车镜看到这样滑稽的场景,害得我哈哈大笑起来。&
&
№2&☆☆☆破事儿于&14:27:43留言☆☆☆ 
我也曾是一个不安于现状的热血青年,只是,在我还没有干出一番成就以前,已经变成了一个极其无趣的人。&
刚踏入社会的时候,我已经是绝对的享乐主义,对工作一点兴趣都没有。报复心强,又不愿意对人低头,曾经被邀请过进入企业工作,也有机会进入机关政(一一)府工作,只是,晃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失去兴趣了。本来,带研究生和搞研究是最适合我的工作,福利好,工作环境简单,时间上又自由。不过,自从松口教了本科开始,这就是一条不归路了。&
并不是看不起大专生,而是他们的态度不值得我尊重。没有一个老师喜欢看到讲台下面睡倒一片,或者是一个个都拿着手机按来按去,他们可以忍耐没有听众的讲课,但我不可以。&
第一次上课以后,我就听到不少学生抱怨我的严厉。天地良心,我哪里是一个认真严肃的老师,只是容不得被学生忽视而已。&
这一门课每个星期有两次,都是放在了上午第一、第二节,对我来说是一件麻烦的事情,对学生来说也是一样的。不过,当我第二次走进教室的时候,学生已经来得差不多了,看了看手表,差点以为是我迟到了。&
事实证明,铁血政策放在今天也能获得成功,上课的时候不再有人敢小声说话,每个人都乖乖地记着笔记。当然,还要感谢安以诚同学做出的反面教材,让他们充分认识到我的话不是说说而已。&
尽管在我心里是对他抱以感谢的,但是,通过安以诚同学对我的态度,不难看出他一定没找回手机。对此,我是很想表示无奈和同情,碍于老师的身份,只能默默地放在心里而已。不过,通过他一系列的不满态度,恐怕是没能看出我的心情。&
两个小时的课程很顺利,除了安以诚偶尔的作对,他也不敢当面顶撞我,只是在我举例子的时候表示鄙视而已。为了让课程生动形象,我必须拿身边的事情举例。只不过,我一提到车子,他就嘀咕一句“有车了不起啊”。我提到一些高档的奢侈品牌,他又说我炫富。就连我说到国外考察的经历,他都能给我戴上公款私用的帽子。无可奈何的我只能当做耳旁风,没有兴趣,也没有力气顾及他的态度。&
小孩子就是这么别扭,越是不搭理他,他就越是来劲,嘴巴里的碎碎念渐渐少了,课间的时候倒是直接找上了我。&
“你赔我手机。”&
我正对照着座位表点名,就连抬头的工夫都没有。&
“你把我手机扔了不用赔吗?”&
我抬头看向他,有些好笑地说道,&
“课堂纪律不知道吗?第一节课的时候没有告诉过你们吗?你不照我的规矩上课,我为什么要管你手机有没有找到。”&
“你……”&
他立刻露出了恶狠狠的表情,显然是相当地讨厌我。&
“对我有意见的话,你可以向领导反映情况。”&
不是我想用领导压他,而是我真的没工夫跟他纠缠。两三千块还不至于让我心疼,只是想不出理由要这么做而已。何况,他肯定不会想到,我还挺希望他找家长闹到领导那里,尽快把我赶下讲台。&
不过,听到他对我低声骂了几句以后,我就知道没戏了。会咬人的狗不叫,会叫的就不会咬人。本来还想教训他几句,正好打铃了,也没空教育他尊师重道的道理。&
后面的四十五分钟里,我几乎就要被安以诚的目光杀死,天晓得他怎么会这样愤怒,完全不顾其他同学的看法,把所有的精力都花在以眼杀人上。可惜,一节课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他的希望注定落空,我还是好好地在整理讲义,准备结束这天唯一的工作。&
刚喊了下课,安以诚就大力地摔门离开,用行动表示对我的不满。对此,我只能表示无可奈何,尽快打发了上前提问的学生,一门心思想着赶快下班。&
可惜事与愿违,等到我离开教室的时候,学生也走得差不多了。没想到专科生里还有这么积极的孩子,毕业证书都没拿到已经向我咨询起了创业的问题。更让惊讶的事情还在后面,走出教学楼的时候,竟然看到安以诚还在外面。&
那小子蹲在一辆白色的广州本田旁边,不知道在干什么坏事。很不巧,这辆车是我的,我相信他也知道这件事。所以,当警报器突然响起的时候,我下意识地加快了脚步,试图阻止他的愚蠢行为。&
事实证明,我还是慢了一步,当我赶到的时候他正要逃走,却被我一把抓住了手臂。看到他手里握着一把钥匙,回头再扫了车子一眼,车门上面多了一道长达二十厘米的刮痕,不用想也知道是他的杰作。&
他愣在了那里,慌张地看向我,而我却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生气。并非不心疼自己的车子,而是因为在那一刻,我突然想到了另一个人。&
几年前,也曾有一个人用类似的办法作弄我,只不过他要聪明得多,也更有创意。用红色的喷漆写上“SB老师”四个字,一下子就让我在学校里红透了。&
“你,你放开我。”&
在我走神的时候,安以诚似乎找到了故作镇定的办法,他摆出一副凶狠的表情,反而是恶心先告状起来。&
“好啊,你不逃我就放开你。”&
看到我笑着和他说话,他的脸上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只是很快就掩饰住了。其实,我有很多办法可以整死他,根本无需在此废话,只是,我现在又不想这么做了。&
安以诚应该觉得庆幸,他是刮花了我的车子,而不是选择其他报仇的办法。&
“你想干什么?”&
他警惕地看着我,倒像是我要报复他一样。&
我松开了手,走到车门旁边,仔细察看了一下刮痕,这小子下手挺重的,专挑最显眼的地方刮。&
“没干什么,赔钱喷漆,嗯,三千块。”&
听到这话,他一下子跳了起来,瞪大了眼睛叫道,&
“放屁,你有什么证据说是我弄的,谁知道本来是什么样。”&
闻言,我不由地笑了,抬头看了看正午的太阳,对他说道,&
“没比现在更光天化日的了,我就是亲眼看到你刮花的,怎么样?”&
他脸上涨得通红,想骂又不敢骂,只得故作气势。&
“这么一点点就要三千块,你骗钱啊。”&
听他这么一说,我也有点火了,音量不由地加大几分。&
“你自己出去问问,重新喷漆是不是这个价。”&
他鼻子里冷哼一声,狠狠地瞪着我,说道,&
“你为人师表……”&
“为人师表也要花钱修车,你不要说了,没钱赔的话我直接和你家长联系。”&
学生就是学生,听到家长两个字立马变成软脚蟹,只差没能立马掏钱砸给我。&
“我没有钱。”&
很好,是没有钱,不是不肯赔钱,说明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
“没事,老师也不是不讲道理的,给你一个月的时间,可以吧?”&
他低着头,小声地“恩”了一句,不像是觉得理亏,多半是发现自己太丢脸了。&
连我都觉得这事实在是丢脸,本来可以回宿舍跟同学好好炫耀一番,结果被我逮了正着,还得负巨额债务,我都替他心疼。&
“好了,没什么事就回去吧。”&
现在的安以诚就是一个泄气的小刺猬,什么毛啊刺啊都统统掉光,光着皮曝露在敌人面前。他一直都低着头,全然没有了刚刚气势,只差把地板看出一个洞。&
比起刚才的凶狠表情,现在的样子反倒让我觉得有趣,软绵绵得怪可爱的,要是有两个垂下来的耳朵就更逗了。&
从安以诚的旁边绕过,上车以后,我特地提醒了他欠债的事情。他不耐烦地瞪了我一眼,“嗯嗯啊啊”的想要敷衍了事,但也不再说一句“不”字。&
我很理解他的心情,包括对我的愤怒,出于对他的同情,我不再多加刺激,大大方方地开着刮花的车子从他面前驶过,远远地还能听见他的声音,有对我的咒骂,还有踢向垃圾桶的响声。&
突然生出一种熟悉的感觉,就好像是回到了三年前的那一天,只是情景变了,人也不一样了。
一路快车赶回市区,当我把刮花的车子停在方明轩的面前时,他对我和我的车子抱以不可思议的表情。&
“阿琛,你又惹上谁了?要不要我帮忙?”&
他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用行动表示他已经等得饿了。&
“我都在大学教书了还能惹谁,学生干的好事而已。”&
将车钥匙交给泊车小弟,我和方明轩并肩走进餐厅。&
“什么学生胆子这么大?”&
他仍是对这个问题很有兴趣,而我想了一下,也不知该怎么和他形容,便敷衍地说,&
“嗯,就是一个学生看我不顺眼,想要整我一下。”&
他似乎对这个回答很不满意,又追问说,&
“你又把学生怎么样了?”&
这话倒把我逗乐了,反问说,&
“我能怎么样?小家伙的手机被我扔了。”&
方明轩大概真是闲得慌了,非要问得一清二楚不可。&
“好好地丢人家手机干什么,你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别又和学生搅到一块儿去。”&
我不知道是我素行不良,还是当年的事情影响太大,方明轩的反应实在夸张,严肃得就差把我抓回去审问了。&
“真没什么事,就是他上课玩手机被我给扔出去了。那小子运气太差,一节课就给捡走了,然后就存心想报复我。”&
方明轩眉头紧锁,脸上的表情仍有写凝重,依稀有几分我家老头的样子。&
“我先提醒你一句,可别再闹出当年的事情了,你也知道自己身份尴尬,老头要保你也不容易。”&
看到他一脸严肃的样子,我恨不得掐着他的脖子往墙上撞,这是什么破烂脑子,莫名其妙地就往歪处想。真是不满我的教育方针也就算了,好多年前的事情何必再提,我忘记了,也不想记得。&
我不再说话,方明轩倒是内疚起来,拍拍我的肩膀,有些抱歉地说道,&
“不是我要提当年的事情,我不是担心你嘛,咱们多少年的朋友了,总不能让你再犯错误。”&
大概是天性暴躁,我还是没能压住火气,不太友善地冲他说道,&
“为我好就别老提以前的事,你不嫌腻,我嫌烦。”&
本来高高兴兴地吃顿饭,就为了一个安以诚弄成这样,我很难不把气撒到他头上。明知道没有什么联系,听到方明轩将他和以前的事情联系在了一起,心里就是不爽快。&
一顿饭吃了八分饱&,伺候得了胃,没伺候好心情。总算方明轩还有几分眼色,不再多提刚刚的事情,一门心思地往其他话题绕。他最近交了一个女朋友,说好周末带出来给我们几个朋友看看,大伙年纪都不小了,一个个都准备谈婚论嫁,好像也只有我还是单身。&
“对了,阿琛,你也应该认认真真交个女朋友了。”&
方明轩一定会是好爸爸,年纪轻轻就爱把我当儿子教训。&
我很敷衍地回答了一句,继续低头喝茶。&
“我跟你说真的,哎呀,不是催你结婚,就是找个伴也好。”&
我顿了顿,忽然抬起头,问他说,&
“你这是新茶?”&
方明轩一愣,并不明白我的意思,老实地点了点头。&
“三分之二陈茶,三分之一新茶,这样泡对身体好。”&
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我顺手拿过了他带来的茶叶罐,取出袋子给他说明。&
“新茶没有经过充分氧化,全部泡新茶对身体不好,哦,对了,这是上次我和茶叶厂的……”&
“阿琛,你少给我转移话题,有没有听懂我的意思。”&
他有些急了,抢过茶叶罐,按着我的手臂说道。&
“我听到了。”&
这话特别实在,听到了,只是没听进去。&
方明轩是真的关心我,他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
“哎,上次我去泡吧,那个叫Alex的男孩子还问我你什么时候还会再去,差点就被他缠得立马打电话把你叫去。不是我说什么,你爱和男的玩也好,和女的玩也好,总该找一个适合的人定下来了。”&
我“嗯嗯”地敷衍两声,晃着茶杯不答话,好半天才开口,&
“找不到适合的人,日子也就稀里糊涂地过去了。”&
听到这话,方明轩的表情顿时凝重起来,他摇了摇头,不再多说什么。整个环境突然变得沉闷,他管他抽烟,我管我喝茶吃菜。&
晚上还要去学校一趟,拒绝了下午的安排,吃完饭就和他分开了。大概是以为我的心情不好,方明轩的态度也不强硬,啰嗦地叮嘱了几句以后,他便先一步开车离开了。&
上车以后,我在附近转了三圈又绕了回来,脑子里面恍恍惚惚的,很多场景接连出现,又一个接一个地消失。大概是被方明轩的话影响了,整个人懒懒地提不起劲,总是想到那些早就应该忘记的事情。有关于我的,有关于过去的,就像是在心里轰隆隆地打了一个雷,阴森森的天气里没有下雨,当然也不会出现天晴和彩虹。&
本来是想随便找个借口不回学校的,却被学生处的邵老师夺命连环CALL,今天晚上有补考活动,留校的老师人数不够,就找我帮忙充场。原来人是真的不可以让步,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得寸进尺已经变成了天性。&
在这个学校的朋友本来就不多,我也没法说一句“不”,想想也只是监考而已,总比上课轻松很多。刚回到学校,邵老师就抓着我连连道谢,还说晚上要请我吃饭。结果,递给我的文件袋上清楚的写着,考试时间是6点到8点,而现在已经五点三刻,到底是晚饭还是夜宵?&
考试地点是三楼的阶梯教室,和我一起监考的是另一个女老师。走进教室,里面闹哄哄地乱成了一片,同时补考的还有好几门课,女老师刚把座位安排写在黑板上,底下就传出了一片哗然。&
我心里觉得好笑,又不是第一次补考了,估计每次也就这几张熟面孔,有必要一惊一乍的吗?还真以为占了个坑就是自己的了?&
等到学生都坐好以后,我在靠窗的第三排看到了安以诚。真是冤家路窄,他睁大了眼睛盯着我,表情也不太好看,就像一只是受惊的刺猬,全身警备地防御起来。说来也巧,正好被我看到他把手里的东西塞进裤子口袋,白色的纸头上写得密密麻麻的,不是小抄还能是什么?&
我假装什么都没发现,低头继续分发考卷。心里不由地兴奋起来,决定捉弄一下这个傻小子,以此来打发两个钟头的时间。
对于有一定海拔的男老师来说,阶梯教室是没有秘密的,就算桌面前方有一小段的阻挡物。安以诚的位置不前也不后,刚好比前一排高了一个台阶,我只要稍微走上前几步,就可以看到他桌面上的动静。&
事实上我也不需要看清楚桌上多了什么,安以诚一个手握着笔,另一个手不自然地放在上衣口袋里,谁会猜不到里面有什么。&
我也是有过年少轻狂的人,作弊经验绝不比他少,只要他稍微一动,就能猜到下一步是想干什么。学生的作弊招数就是这么几样,他先假装不经意地扫了我一眼,确定了我的大概方位,然后将手伸进口袋里,想要把那张并不小的小抄拿出来。&
正当他把小抄捏在手里的时候,我突然上前了几步,沿着他这一排往后走去,同样是装作不经意地扫过每一个人的卷子。刚走过他的旁边时,余光看到他的手臂又再动了,我便也转身往回走,再一次从他身边经过。&
心里有鬼的人总是特别胆小,就算是安以诚也不敢贸然乱动,按照学校的规定,作弊是要开除学籍的。可是,想来他的成绩应该很差,不然也不会试图冒这个风险。&
几次从安以诚身边来来回(一一)回以后,他已经快被我折腾出心脏病了,空白的卷子上面只写了名字和学号,看样子不靠这作弊也写不出东西了。&
每次从安以诚的旁边经过,我都能觉到他对我的痛恨更深了一些,如果还有机会将我的车子摆在他的面前,恐怕是得砸烂了才能泄愤。为了保护他的心脏机能决定不再四处乱走,一心一意地站在他的旁边,目光来回地扫视他们这一列。&
就在安以诚察觉到我的意图的时候,他无法克自己骂了一句“册那”,大概是还嫌不够解气,又问候了一下我妈的生殖器官。小孩子就是小孩子,既怕我听见,又想让我听见,音量刚好传到我的耳朵里。&
另一个女老师一直低头猛发短信,其他几排的学生抄得不亦乐乎,即使是从我的位置看过去,也能看到他们一个个都暗藏乾坤。&
什么也答不出来的安以诚当然也发现了这一点,可惜,他的思想觉悟还是不够高,非但没有为同伴高兴,反而将怒火转移到我的身上。几次抬头看向我时,眼里的火焰几乎可以烧光整栋教学楼,只可惜我是铁打的战士,没有把这点攻击力放在眼里。&
周围的同伴都在抄,只有自己连东西都拿不出来,我都替安以诚捏一把汗。用小刺猬来形容现在的他是再恰当不过的了,全身上下都竖起了刺,恨不得一头扎到我身上。&
二十分钟以后,安以诚渐渐开始气馁了,他发泄似得将笔一摔,眼里的烦躁显而易见。正当他要站起来的时候,我却快他一步往前走去,特地背对着他放慢脚步。&
傻小子一定体会到了绝处逢生的滋味,我仿佛可以看到他此时的表情,心里更是感到滑稽和有趣。第一次发现监考也能有乐子,我怎么可能轻易放他交掉考卷,说什么也得陪我磨蹭到最后。&
再次看向安以诚的时候,他的桌上多了一张纸,上面写得密密麻麻的,粗略一瞟就能知道不是本来的考卷。他似乎也是动过一番脑筋的,作弊的姿势非常娴熟,充分地利用了桌面前方一小段阻碍物,将小抄塞进夹缝,只露出边缘的部分夹在考卷里抄。比起其他人鬼鬼祟祟地捏在手里,费尽心思地找机会看几眼,然后才能写几行,他的方法要轻松许多,几乎就是直截了当的抄。&
此时,我已经无心再去折腾他的心脏,干脆是靠在旁边观察他的动作,看到安以诚埋头苦写得样子,我忽然有些恍惚,仿佛坐在那里的人是我而不是他。不过,这样的念头很快就消失了,读大学时的我比安以诚要聪明得多,如果他是小刺猬的话,怎么说我也是大灰狼。&
回想起安以诚几次和我作对的样子,现在的他兴许是最可爱的,带着一种少年人特有的活力,就连作弊的样子也很有趣。事实上,无论是上课捣蛋还是刮花我的车,我都没有对安以诚生气。这大概就是年轻人独有的权力,不管做错了什么事,很容易地就能让年长者原谅。在我看来安以诚就是一个调皮的孩子,即便他总是摆出一副“我已经长大”的样子,只会让他看起来更稚嫩而已。&
天性里的恶劣因子让我闲不下来,看到教室里的学生一个个交卷离开了,我也找不到其他乐子,注意力又回到了安以诚身上。&
稍微走上前几步,我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个小子正抄得起劲,干脆是把整张小抄放在卷子上抄,不作弄他一下实在是浪费机会。&
抱着这种玩笑的心态,我突然走到了他的旁边,背靠着另一排的桌子站在那里。安以诚的动作明显地僵硬起来,假装翻页的同时又将小抄夹进两张考卷的中间,不过,他似乎是没有机会将它收回来。&
我很好奇他到底还有什么其他招数,干脆是站在那里不动了。他的动作越来越僵硬,手里握着笔也写不出字,假模假样地翻翻卷子,摆出一副正在检查的样子。教室里的学生陆续地走光了,在他附近的人也没剩下几个,大概是担心没有机会将小抄拿回去,他急得都快跳起来了。当然,对我的愤怒也更深了不少。&
离考试结束只有十分钟了,另一个女教师终于把手机收起来,高声提醒了一遍剩下的时间。此时,安以诚的表情无比僵硬,初春的天气都能冒出汗来,大概是抱着孤注一掷的心情,他翻开考卷想要抽走里面的小抄。&
与此同时,女老师正好看向这个位置,突然走下了讲台。安以诚显然也察觉到了她的反应,一时手足无措地愣在那里,下意识地将卷子又合上了。&
这一出戏就好像是碟中谍,而我则是唯一的观众,女老师的脚步顿了顿,似乎正在决定要不要走上前看看。&
我突然想到了一个绝妙的玩法,既能让安以诚摆脱困境,还能一报刮伤之仇。&
很快,我就将这个主意付诸于行动,趁着安以诚翻卷子的时候,我忽然上前一步,正大光明地掀开了最上面的两页,将里面的小抄抽走了。&
安以诚睁大了眼睛看向我,顿时变成了一只受惊的兔子,哪里还有小刺猬的样子。&
我将小抄折好,放进了口袋,他的目光始终盯着我的手看,恨不得用眼神将东西抢回来。&
“交了考卷以后在门口等我。”&
我故意把嗓音压低,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严厉一些。果然,安以诚彻底吓傻了,竟然顺从地点了点头。&
难道看到小刺猬也有这么乖巧的时候,我不由地心情大好,恨不得将他拉过来狠狠捏一把脸颊。&
等到我若无其事地走回讲台的时候,安以诚也若无其事地上来交卷子,只是他的表情始终有些僵硬,余光瞟了我一眼之后,又不敢正眼看向我。&
之后的十分钟里,我不断地猜想着等在外面的安以诚是什么样子,想到他刚刚的惊慌表情,我竟然有些迫不及待了。终于,等到全部学生都走光了以后,另一个女老师也收拾完了卷子,我故意走在她的后面,刚出门就看到安以诚站在外面。&
这个时候已经快八点了,教学楼里黑漆漆的,安以诚背对着教室,孤魂野鬼似的站在不远处。在看到我的时候,他慢慢地抬起了头,眼中闪过一丝慌乱的神情,但又勉强着自己镇静下来。&
“走吧,跟我去办公室。”&
我仍是沉着脸,表情严肃地对他说道。&
现在的安以诚哪里还有平时的嚣张,他乖乖地跟在我的后面,既不敢骂我也不敢瞪我,恐怕就连在心里诅咒我都顾不上了。
我一直认为自己就是斯文败类的最好证明,披着学者外衣的我本质是猥琐的,而当形势一面倒地偏向我的时候,我更是将这份本质发挥得淋漓精致。&
我带着安以诚往教师办公室的方向走去,路过学生处的时候正好碰到邵老师在锁门,互相打了一个招呼之后,我便问他要了钥匙,借这个办公室用用。&
从考场到现在,安以诚始终和我保持着一米多的距离,尤其是在我和邵老师谈话的时候,就好像是生怕我会说什么,他躲得足有三米远。&
“进来啊。”&
我按捺着兴奋地心情,故意摆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一边开灯一边朝他说道。&
安以诚不情愿地走进办公室,愣在门口不知所措,一会儿低着头,一会儿又悄悄地打量我。&
我挑了一个最近的位置坐下,两脚一翘摆足了领导的派头,冲着安以诚喊道,&
“过来啊。”&
安以诚惶恐地看着我,慢吞吞地走上前几步。&
我心里越发觉得好笑,脸上却保持着烦躁的表情,将没收的小抄往桌子上一摆,安以诚果然又慌张了几分。&
“去,帮我倒杯水。”&
我毫不客气地差遣道,安以诚愣了愣,很不高兴地走到了饮水机旁边,傻兮兮地四处找着塑料杯。&
真是个笨小子。&
“就在下面。”&
看到安以诚上上下下翻了大半天,我也没了耐心。只不过朝他吼了一句,傻小子竟然吓得后背一僵,倒是让我有些意外。&
难道他是真的怕了?&
饮水机早就关掉了,我也不指望他再给我倒出一杯热水来,容量刚好是整个杯子的三分之二,还好那小子不算太笨。&
接过安以诚递来的那杯水,我突然想到一个有趣的说法,这个算不算是拜师茶呢?现在的师生当然没有这个规矩了,要不然的话,哪里还容得了他在课上这么嚣张。&
稍微感叹了一下自己的生不逢时,我慢悠悠地喝了一口水,刚好看到安以诚神色紧张地盯着我看。本来已经准备把杯子放到桌上,我又捧在手里拿了一会儿,故意不说话也不看他,再喝了一大口以后,总算是抬起了头。&
“不是第一次作弊了吧?”&
第一句话就把安以诚吓到了,我也不明白他怎么忽然变得胆小起来,愣愣地看着我也不说话,料想是不敢承认又不敢否认。&
虽然和安以诚的接触只有几次而已,但是,不难看出这个小子是空有嗓门没有头脑的,平常的态度是嚣张了一点,其实就是一只小绵羊。说话也直来直去的,半点油腔滑调都没有。从这一点上来说,我对他的印象其实不坏。&
“每次考试,学校都警告过不要作弊。补考没有通过还可以重修,作弊被抓的处分是什么,你知不知道?”&
安以诚低着头又不说话,心里多半是紧张透顶了。我还就故意要他开口,拉高音量又问道,&
“学生手册上面是怎么写得?你自己说。”&
大概是被我的态度吓到了,安以诚不得不抬起了头,只是目光仍不敢看向我。&
“抓到作弊,就要开除学籍。”&
我心里十分满意,但嘴上只说了一句“恩”。隔了半天又不说话,安以诚紧张得表情都僵了,脸色难看至极。&
“刚开始考试的时候,我就看到你口袋里有小抄,不抓你是给你机会,盯着你是让你知道我看到了,整个教室就在这么一点人,你以为老师是瞎的?”&
不给安以诚辩解的机会,刚看到他要张嘴,我立马又说道,&
“你胆子倒很大,那么大一张纸头放在桌子上面抄,看来是不怕被抓到了。”&
我越说越生气,都快以为自己真是敬业的园丁,现在的嗓门有多大自己是很清楚的,安以诚被我震得半点声音都没有了。别说是平常的嚣张,现在的他就好像是一只小兔子,沮丧的垂着两只大耳朵。&
见我很久没说话了,安以诚苦着脸抬起头,求饶地说道,&
“老师,我知道错了,下次真的不敢了。我不是故意要作弊的,这门课太难过。我下个学期一定好好念书,绝对不会再作弊了。老师,你给我一次机会吧。”&
一口气叫了好几声“老师”,现在的安以诚哪里能和上课时的样子联系起来,不管他是真心悔改,还是单纯地求饶而已,我的心里还是相当痛快的。谁不喜欢这种高高在上的感觉,更何况是这个一直和我作对的学生求我。&
虽说我的心里早就乐透了,该有的架势还是不能少,脸孔仍然板得硬邦邦的,十足一副生气的样子。&
我特意不搭理安以诚的话,一边喝着这杯老师茶,一边听他不断的求饶。翻来覆去只有这么几句,哪里有我当年的风采。十年前,当我还是学生的时候,可是能把老师耍得团团转的人物。不过,也是因为小时候太过嚣张,养成了现在的坏脾气,跑哪儿都爱折腾人。&
安以诚真的不怎么聪明,甚至有点老实,他只会一味的求饶而已,既不会看脸色,也没有任何技巧可言。当然,他的胆子也不大,要不然也不会被我吓成这样。&
折腾了半个小时以后,我也听腻了那几句保证。皱了皱眉头,不耐烦地说道,&
“好了,回去写一张检讨书,八百字以上,下次上课的时候交给我。”&
听到这话,安以诚竟然未能反应过来,眨了眨眼睛看向我,表情仍是很紧张。&
我捏着小抄指向他,用警告的口吻说道,&
“这是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以后表现不好的话,我一样会报到教务处去。”&
傻小子总算反应过来了,只是表情还是有些吃惊,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似乎不能相信这么容易就解决了。&
是啊,为什么这么容易就解决了呢,因为我压根没有想过要闹大。如果真要报到教务处的话,他麻烦,我也麻烦,还得为了这个事情多跑几次。更何况,傻小子也只是嚣张了一点,闲着没事玩玩他当做消遣,真玩死了他就没意思了。&
隔了半分钟左右,安以诚才想到要鞠躬跟我道谢。现在的样子倒是很诚恳,多半是原本以为我要借机报复的。&
“谢谢老师,谢谢老师……”&
其实,这小子的嘴挺笨的,感激的话也只有一句而已。不过,也是因为这样,我才不会讨厌他。&
“好了,早点回宿舍写检讨吧。”&
我突然站起来,催着他快点走。&
安以诚愣愣地跟着我走出了办公室,在我准备下楼的时候,他突然又叫住了我。&
“老师。”&
我站定了回头看向他,傻小子的脸上有些不好意思,隔了好几米的距离,支支吾吾地说道,&
“老师,真的谢谢你。”&
大概是因为走廊上半点声音都没有,即便他的声音很轻,我也听得异常清晰。&
我点点头,敷衍地答了一句,然后便转身下楼了。&
走楼梯的时候又想起了安以诚刚刚的表情,他竟然也会有不好意思的样子。怎么想都觉得有趣,甚至是有点可爱。而事实上,我也的确是不由自主地笑了。
第二天上课的时候,安以诚果然乖了不少。八点半准时坐在教室里,上课之前把手机调成静音,两节课都在写笔记。&
我不时地用余光瞟向他,心里颇为得意。虽然自己念书的时候比安以诚更不认真,总觉得老师是吃饱饭没事干才会管我上课睡不睡。但是,人一旦长大了,立场改变了,很多想法也跟着产生变化。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是很难做到的,我现在规定的所有要求,全部都是当年自己也不会理睬的。&
举例来说,在我读书的时候,我也觉得大学就是用来混的,上课睡觉时理所当然的。但是,现在看到安以诚一脸认真的样子,我只想跟他说,看吧,认真听歌也不是这么困难的。&
可惜,这种程度的成长只是因为我现在的身份而已,在其他方面,我还是没有长进,尤其是感情的问题,仍旧叫一帮朋友和老爷子头痛。&
可能因为心情不错的关系,两节课一下子就过去了,我还额外附赠了一些观察顾客的小技巧,比如怎样通过细微的肢体动作来观察顾客的内心波动,看到下面的学生一个个听得津津有味的,似乎很对他们的胃口。&
余光扫过安以诚的时候,他正盯着我看,目光交集的瞬间,他突然低下了头,似乎是不想让我看出他也有兴趣的样子。&
真是一个傻小子。&
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只要看到安以诚不自然的表现,我就觉得特别高兴。说高兴好像不太恰当,应该说是痛快,就是觉得心里特别得乐。&
倒不是还在记恨那小子的嚣张,我也知道这种心态很不正常,可能是因为工作和生活都太无趣了,需要自己找乐子来调节一下。&
下课以后,又有几个志气特别大的学生跑来讨教,无可奈何地将他们打发了之后,我突然看到安以诚尴尬地站在外面,脸色紧张地不时往教室里面看。&
大概是贵人多忘事,我隔了一会儿才想起来他是要交检讨书给我,既然他不明说,又不上来找我,我也犯不着主动去问他讨,免得跌了自己的身价。&
收拾了电脑以后,我提着包往外面走,擦身而过的时候,余光恰好瞄到那小子的表情。他的脸上绷得紧紧的,很尴尬,也很紧张,刚刚想要开口,我故意加快了步子,很快地从他旁边经过。&
我一边走一边猜想着安以诚脸上的表情,想必一定是相当难看的。忍不住又有点想笑,却听到他突然叫道,&
“严老师,严老师。”&
他一连叫了好几声,生怕我听不见似的,嗓门一次比一次大。我站定下来看向他,不太高兴地皱了皱眉头。&
“我还没老呢,叫那么大声干什么。”&
难得安以诚也会觉得不好意思,他拘束地站在原地,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自己的鞋子,支吾半天都没有动静。&
“来交检讨是吧?拿来啊。”&
我不由地笑了,故意拉高了音量。&
这时候正好是下课高峰时间,大概是不想被来往的学生听见,安以诚赶紧走向了我。&
把手里那张皱巴巴的检讨书递给我,他始终低着头,偶尔才敢抬头看我。我接过来扫视了一遍,还真被他涂得满满的,只是翻来覆去就那么几句废话,不用看也知道是什么内容。&
“恩,你回去吧。”&
安以诚愣愣地看着我,傻气十足地问道,&
“严老师,那么,没有其他事了?”&
听到这话,我不由地笑了,挑眉反问道,&
“你还想有什么事?”&
他脸上一惊,立马闭上了嘴。&
“下次注意点,再被我抓到有你好受的。”&
我故意摆出一副凶狠的表情,只差咬牙切齿了。他倒是不觉得害怕,反而流露出几分感激的意思。&
他又干愣在那里又不说话,我可没工夫和他浪费时间,下午还约了朋友吃饭,从郊区开过去不知道要多少时间。&
随口打发了几句,我哪管得了他心里在想什么,休闲娱乐是人生大事,比他一个小小的学生重要多了。&
当然,那时候我并不知道和安以诚的“孽缘”会这么深,中午的时候刚刚将他打发走,晚上又在酒吧碰到了,竟然还是那种尴尬的场合,身为老师的尊严要往哪里搁。
很久没有泡吧了,那天晚上,我和方明轩他们去了17TH,就是上一次招惹到桃花运的地方。当然,“桃花运”是我的说法,按照方明轩他们的调侃,这叫老牛吃嫩草。&
虽说,“老牛吃嫩草”这五个字一直都是我的忌讳。然而,不可否认的是,我就是容易招惹到嫩草贴上来。&
嫩草叫ALEX,是17TH的调酒师,长得不高,身材很瘦,腰比女人还细。皮肤不错,又白又嫩,五官也很清秀,举手投足软绵绵的,很有日本街头小男生的味道。当然,以上是相对客观的评an&价,也以褒奖为主。如果要简单形容的话,就是一个小屁精。&
是不是现在的小孩都这样,一个个打扮的娘气十足,头发染得比白种人还要黄,男生也爱涂脂抹粉,背着一个女式包四处招摇。相比之下,我更喜欢安以诚这样的孩子,长得干净帅气,身型挺拔偏瘦,衣着打扮很有质感,完全符合他的年龄和性别。
我们几个刚坐下没多久,ALEX就扔下工作跑过来,嘴上说是和我们打招呼,眼睛却老盯着我一个人看。这是一间很普通的酒吧,绝对不是同志聚集场所,只是,其中也夹杂了不少同性恋和双性恋,荷尔蒙也变得混乱起来。&
从本质上来讲,我是一个老实又豁达的人,只要是合我胃口了,不会介意是男是女。而我也不会掩饰男女通吃的态度,更加忠实身体的需求。&
大概是因为很久没有固定的伴了,即便ALEX不是我的菜,当他贴上来的时候,我也很难拒绝。男人就是这样,很难付出真心,更难管住身体,何况,谁都喜欢被人捧着的感觉,不用费工夫就有人倒贴,也只有真君子才能坐怀不乱。&
我是君子,也是小人。外表是君子,内在是小人。所以,当ALEX挤到我和方明轩的中间时,我也没有把他打发走。&
ALEX也是一个在夜店混惯的人,估计平时就常常和陌生的客人搭讪,很容易就和我们聊上了,不管是讲什么话题,他都能插上几句,也不会惹人反感,就好像本来就是玩在一块儿的人。&
话说回来,他也只是打扮得比较娘而已,说话的口吻还是比较男人的,至少像是大男孩。所以,等到大家聊开了以后,也不会惹人反感。
九an&点开始,酒吧渐渐热闹起来,
ALEX也不好意思把工作交给同事一个人干,打了一声招呼以后,便准备回去工作了。临走之前,他凑近到我的旁边,嘴唇几乎都要贴上来了,热气吐在我的耳朵上,很有调情的意味。&
说的话很简单,就一句,我过一会儿就来。&
等到ALEX一走,几个朋友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对着我,喝酒的喝酒,玩骰子的玩骰子,既不说话,又意味深远地盯着我看。&
最后,还是方明轩藏不住话了,笑嘻嘻地说道,&
“阿琛,那小子不错嘛,挺会说话的。上次还觉得太娘了,现在看看也还行,乖巧又拿得住。”&
我没搭理方明轩,和对面的朋友碰了碰杯,然后又聊了几句。他大概是不服气被冷落,拽了我一把,非要我正面看向他,一点倾斜都不行。&
“又怎么了啊?”&
我不耐烦地说道,看到他皱了皱眉头,只好又赔笑说,&
“我听着,我听着,你慢慢说。”&
方明轩就是第二个老头,把我的人生大事当成他的人生大事,一逮到机会就要帮我好好规划。&
“我反正是不指望你这两年能结婚了,找个伴稳定下来总比四处乱晃好,这两年的破事连我都看不下去了。”&
好在方明轩的口吻不像老头这么严肃,不,准确来说是透着一股子的阴冷味。&
“虽然我也希望你早点交个女朋友,不过,我可没你家老头这么固执。男孩子就男孩子吧,只要是真心对待你,肯听你的话,我也就放心了。”&
事实上,方明轩是一个相当情绪化的人,自顾自地也能说得很起劲,甚至对我生气起来。&
“你这家伙,自己脾气差,能找到人肯迁就你就不错了,还要挑三拣四的。”&
“我哪里挑三拣四了?”&
我早就习惯方明轩的脾气了,跟他硬吵是没用的,越是嗓门大,他就越生气。&
“你不挑三拣四会连个朋友都没有?”&
他一本正经地反问道,整张脸都绷紧了。我笑嘻嘻地凑上去,一边递酒给他,一边哄他说,&
“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不就是找一个伴吗?你看中谁,一句话,我马上帮你拿下来。”&
我都已经摆出一副豪气十足的样子,方明轩还是不以为然,他忿忿地说道,&
“我看中有什么用?到底是你找还是我找?所以说,帮你操心就是浪费时间。”&
看到方明轩一副不甘愿的样子,我倒是心里觉得好笑,他不是爱替我白操心吗?从年龄上来说,我们也就差了一岁而已,我就这么不可信任?&
大概是看到我们两个僵持不下,旁边的朋友故意找了一个话题,乱七八糟地聊起了其他的事情。方明轩原本是在闷头生气,慢慢地也跟上节奏了,只是不给我好脸色看而已。&
过了一会儿,正好是酒吧里面最热闹的时候,ALEX反而跑回来了,一脸兴奋的坐在我的旁边,邀功似得说道,&
“我刚找到一个同事换班了。”&
“哦?那就是下班了?”&
他连连点头,找了个杯子就说要敬我。&
不知道是不是环境的关系,现在的ALEX看起来有一股媚态,特别是喝酒时的样子,动作很慢,眼睛里含着几分笑意,而我的视线也不自觉地停留在他的喉咙和锁骨之间。&
直到现在,我总算觉得这小子有点意思了,反正也闲得无聊,跟他玩玩还能堵住方明轩的嘴巴。&
舞池很热闹,我们这一块儿也热闹,偶尔还有其他朋友来坐坐,特别是有女人加入以后,一群人便玩疯了。&
酒是好东西,也不是好东西,几杯下肚,脑子就开始有点晕了。当然,我的酒量还是不错的,只是旁边的人糊涂了,越坐越往我身上贴。&
我也不能凭主观揣测他是真醉还是装醉,要说他应该酒量不错,他也的确喝得特别多。只是,他的举动实在夸张,整个人往我身上倒,神色迷离地盯着我看,一会儿摸摸上面,一会儿蹭蹭下面,差点儿就得在沙发上酒醉乱性了。&
旁边的朋友也不够意思,玩着玩着就故意把我们给忘了,这下可好,ALEX干脆是坐在了我的大腿上,双手环住我的脖子。&
这个姿势其实挺不舒服的,就算是倒贴上来的豆腐,也要看怎么吃才有味道。可惜,我还没拿出砧板,他就已经自己跳下锅了,热情如火地凑上来亲我。&
怎么说我的年纪比他大,长得又比他男人,要是被人发现占据主导权的人是他,我的面子往哪里放。&
抛开生理因素不谈,为了面子我也得夺回主(一一)权an&,
让小朋友看看什么叫久经沙场。&
旁边的朋友玩得起劲,我们也亲得热乎。ALEX整个人都黏在我身上,激动地抱紧了我的脖子,两个人的下身不时地磨蹭着,几乎可以感觉到那活儿硬了。&
酒吧就是这样的,明明地方很小,一旦有了情况,大家都会识相地给你们让地方。随着我们的尺度越来越大,旁边的人也越做越远,只是,当所有人都很识相的时候,突然冒出了一个不识相的人。&
“先生,是你们要加冰块吗?”&
我心里咯噔一下,怎么觉得这人的声音有点耳熟,好奇地想要看一下,却被ALEX缠得不能动,只能斜眼偷瞄。&
不瞄也就算了,刚把脸露出来,服务生就僵在了原地,动了动嘴巴,却没发出声音。&
看到他这幅表情,我顿时感到不痛快了,到底是谁比较倒霉,上课的时候碰到他,监考的时候碰到他,就连泡吧也能撞上他。&
这个世界上到底有几个安以诚,怎么走哪儿都逃不掉。
正当安以诚愣在原地的时候,我下意识地转过了头,不想正面看向他。并不是在装腔作势,我不怕被他看到,就怕他被吓到。&
事实证明,这种欲盖弥彰的举动是无济于事的,他还是被吓到了,还吓得不轻。方明轩叫了他好几声,他都没有反应,气得方明轩一把抢过冰块,气愤地骂了几句。&
直到这时,安以诚总算反应过来,不停地鞠躬道歉,哪里还有学校里的嚣张劲。将冰块放下之后,他是应该赶快消失的,可是,身体虽然动了,眼睛还盯着我们这里看,脸上的表情又好奇又紧张。&
所以说,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心里藏不住事情,也不懂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
“你这个服务生怎么搞的,傻在这里不走干嘛?”&
磨磨蹭蹭的结果就是遭来方明轩的一顿烂骂,安以诚傻乎乎地低下头,一会儿看看我,一会儿又看看方明轩,支支吾吾地也不肯说话。&
我早就说过,方明轩的脾气是很捉摸不定的,看起来是一副好好先生的样子,说发脾气就发脾气,不分对象,不分场合。&
现在已经不是安以诚想不想走的问题了,而是方明轩是不是要和他计较。作为一个服务生,他是非常不符合我们的消费水平的,如果是别人也就算了,偏偏方明轩尤其在意这种小事情。&
我本来是可以安心看好戏的,可惜身上还挂了一个障碍物,严重影响我的心情和气势。ALEX对自己非常有自信,不管被安以诚怎么打量,他都没打算从我身上下来,仍是一副陶醉迷离的样子。&
为了配合ALEX,我也只好收敛了恶趣味,一门心思地和他调情,拿着酒杯晃来晃去的,你一口,我一口,吃够了对方的唾液。&
当我觉得自己的表现绝对是风流潇洒的时候,突然听到安以诚小心翼翼地说道,&
“老师,我能不能和你聊聊?”&
知道我是老师的人很多,知道安以诚是我学生的人都不在场,一句“老师”让所有人都愣住了,我还没觉得尴尬,他们倒替我尴尬了。&
ALEX憋着笑从我身上站起来,问我讨了一张名片,然后就离开了。&
眼前少了一个阻碍物,视线也变得开阔起来。我整理了一下衣服,随即又扫视了周围一圈,原来大家都僵在那里等我讲话。&
安以诚现在的表情很复杂,最明显的就是吃惊和紧张了。我也有些奇怪,他平时的气焰是到哪里去了?就算被我看到他在这里做服务生,我和男人大庭广众地搅和在一起,也不见得比他光彩吧。&
当然,这些话是不会在我脸上表现出来的,我眯缝着眼睛看向他,直截了当地问道,&
“聊什么?过来坐一会儿吧。”&
说完,我拍拍旁边的位置,就是ALEX刚刚坐的那个。本来是想示意他坐过来,结果把一个避孕套拍出来了,估计是从ALEX的口袋里掉下来的。&
方明轩不自然地咳嗽了两声,对我说道,&
“这里那么吵怎么聊,你带这孩子出去说吧。”&
方明轩又替我尴尬了,作为一个大学老师,我很想告诉他,现在的年轻人早就不会看到避孕套害羞了,没准个个身上都带了一个。&
大概是嫌我丢人现眼,方明轩又朝我使了一个眼色,我可不想一天得罪他两次,站起来拍了拍安以诚的肩膀,对他说,&
“没听见赶人了吗?走啊。”&
自从作弊的事情发生以后,安以诚的胆量越来越小,一声不吭地就跟着我出去了。我们从厕所旁边的小门出去,刚好是酒吧后面的小巷子。&
巷子里连一盏路灯都没有,我点了一根烟刚好照点光。安以诚惊讶地看着我,傻乎乎地说道,&
“严老师,我没想到你是这样的。”&
听到这话,我不由地笑了,那小子也知道自己说错话,红着脸低下了头。&
“我怎么了?”&
我的手是半垂着的,火光刚好照着安以诚的脸孔。他的脸上一块白,一块红,表情有些紧张,样子还真有趣。&
“没,我本来以为你是一个特别严肃的老师,没有想到……”&
我挑眉看向他,看到他不敢说下去为止。后面的话不用说我也知道,什么严肃不严肃,再严肃的老师也有生理需求,不是在外面也是在家里。&
我们在外面站了快五分钟了,附近都不见有人经过,背后的门只是通往厕所而已,热闹得有些刺耳。&
我弹了弹烟灰,不耐烦地问道,&
“你到底要说什么?有什么事情不能在学校说?”&
明明大家都在里面,凭什么就我非得跟他在这里耗。&
听到“学校”两个字,安以诚突然僵了僵,反应极快地说道,&
“严老师,我在这里打工的事情,你能不能不要告诉别人?”&
我很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事情可以把安以诚变成了一只小兔子,一根刺都没剩下。&
“哦,为什么呢?”&
我一边吞云吐雾,一边问道。隔着一层烟,安以诚的脸孔变得有些模糊起来。&
“如果让辅导员知道的话很麻烦的,有可能学校还会处分。”&
听到这话,我倒是一愣,反问说道,&
“学校规定不能打工?”&
安以诚的表情有些尴尬,脸上挤得皱巴巴的。&
“严老师,这里是酒吧,是市区。学校不让晚上逃夜打工的。”&
我已经多年不做学生了,就算是学生时代也没有把这些规矩放在眼里,当然不知道影响这么大。&
“哦,你缺钱啊?”&
安以诚突然急了,憋红了脸说道,&
“我不是还欠你三千块吗?”&
冷不防地被烟呛到了,我一连咳了好几声,安以诚也不说话,安静地等我的反应。&
他都说是为了还我钱才跑出来打工了,我还能说什么?我当然知道安以诚没有聪明到拿这话塞我的嘴,我也不会因为这一点就觉得不好意思。只不过,既然事情又绕到三千块的问题上,我不由地问道,&
“安以诚啊,你既然这么怕被学校处分,怎么会大胆到刮花我的车?”&
安以诚眨了眨眼睛,理所当然地回答说,&
“我没想到会被你撞上。”&
听到这里,我忍不住大笑了起来,心想,有勇无谋就是他这种人,大白天行凶还觉得不会有人看到?如果那时候有现在的一半乖巧,我就不会抓他作弊,他也不会跑到这里打工。&
“严老师,其实我本来是想混过去就算了的,没打算赔你钱,我总不能告诉爸妈吧。不过,你后来没把我作弊的事情报上去,我真的挺感激你的,也觉得以前是我过分了一点。”&
说这话时,安以诚的表情极其扭捏,大概是怕我不相信,他又特地强调了一遍。我倒是有些吃惊,心想,他不会是真把我当好人了吧?到底是应该说他笨还是天真,我年轻的时候可没有这么容易糊弄。&
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作为一个不合格的小刺猬,安以诚才尝到一点甜头就服软了。当然,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还未走出社会的人就是这样的,仅仅凭着几次的接触就下判断,然后又自己把它推翻,如此反复才能慢慢得到经验。&
我很爽快地答应了安以诚的要求,帮他保密在这里打工的事情。正当我急着回去的时候,他又叫住了我。&
“严老师,隔壁街的面条有没有尝过,很好吃的,我下班了请你去吃宵夜吧。”&
安以诚的表情有点紧张,又有点激动,一口气把话说完了。&
“你又要聊什么?”&
我的态度有些不耐烦,但也尽量地克制住了。&
他稍微低下了头,又用余光瞟向我,支支吾吾地说道,&
“没有,我就是想问那个,那个,严老师也喜欢男人啊?”&
我一时愣在了那里,把烟蒂丢在地上,狠狠的踩了两脚。
作为一个智商高、反应快的人,我很快就抓住了这句话的重点不是“男人”而是“也”。看到安以诚的变轻有些紧张,又有些激动,我不禁皱了皱眉头,心想,他不会想让我从大学老师升级到人生的导师吧?&
大概是得不到我的回应,安以诚的表情有些尴尬,他着急地解释说,&
“不是,我只是,只是想跟老师聊聊。”&
这样的聊法什么时候才是头?不能怪我不耐烦,是我根本不觉得有什么可聊的。&
我原本是不想搭理安以诚的,可是,看到他一脸尴尬地僵在那里,也觉得有些于心不忍。谁没有年少气盛过,谁没有说话不经大脑过,我很理解他现在的心情,一时冲动地把话说透了,想要收回也没办法了。&
如果我今天没有答应他,讲不定他会怎么胡思乱想,年轻人都有一点被害妄想症,就好像一开始我就没准备把他打工的事情说出去。&
“行啊,吃面条是吧,你几点下班?”&
听到这话,安以诚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急忙回答说,&
“两点下班。”&
我粗略地算了一下,这个时间应该已经转战其他地方了,方明轩刚刚打了电话约定包房,估计是准备去钱柜的。反正距离不远,跑出来吃点东西也行。&
“哦,好啊,我给你一张名片,上面有我的手机号码,你可以走的话就打电话给我。”&
抛开青春期的浮躁和冲动不谈,其实,安以诚还是一个挺有家教的孩子。比如,他会弯腰低头,双手接过我的名片。虽然,这只是一个小细节,却能让我感受到他的尊重。如果一开始就这么懂事多好,不过,那样的话我也不会注意到他。&
回去以后,我人还没坐下,方明轩他们就指着我大笑了起来。尤其是方明轩,抓着我坐下来,笑话我说,&
“阿琛啊,你怎么运气这么好,那么精彩的画面都被学生撞到了,传回学校又得红一把了。”&
“没事,我们达成共识了。”&
一帮子狐朋狗友没有因为我表现出来的英明手腕感到佩服,反而变本加厉地笑话我,尤其是后来ALEX又过来喝了几杯,他们更是起哄让他往我大腿上坐。&
别人都以为我们这里玩得特别热闹,却不知道欢乐是他们的,不是我的。我很想给他们好好上一课,不要小瞧大学生的消费水平。光是在这间酒吧里,我就能抓出不少刚成年的。可惜,方明轩他们根本没给我这样的机会,骰子游戏刚好到达了瓶颈阶段,他们非常需要一个笑点当话题。&
这种情况对我来说是非常无趣的,直接导致了方明轩的手机被我抢过来,提早了预约的时间。趁着他们回顾我的糗事,我赶紧叫服务生买单。&
等到方明轩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已经将外套一一丢了过去。好不容易可以结束我的话题,我们正要走出酒吧,竟然又撞上了安以诚。他热情地跟我打了一声招呼,理所当然地又叫了一句“老师”,气得我真想掐住他的脖子往墙上撞。不开窍的脑子,长这么大都不会看脸色。&
只有四五个男人去唱歌,那才是真正的K歌喝酒,加上女孩子以后,这个活动就变得不单纯了。当天晚上,除了我的男伴被搅和了之外,其他人身边都跟着女孩子,可怜我一开始就错误地定位了目标,导致了孤家寡人的情况。&
一进包房,我就被他们丢在了旁边,变成了点歌、点酒、点零食的工具,他们在那里对美女嘘寒问暖,把应付服务生的工作都交给了我。稍微表现出不耐烦的样子,他们便幸灾乐祸地问我要不要把ALEX交来,方明轩还添油加醋地让我赶紧去隔壁看看,不要又遇到自己的学生。&
男人的聚会一旦变成了联谊活动的升级版,我也就失去了兴趣,坐在角落里听几个女孩子“咿咿呀呀”地唱着软绵绵的情歌,不免觉得有些无聊。唯一过来搭理我的只有方明轩,他一脸担忧地问我说,&
“你怎么了?想到以前的事情了?别又触景伤情了。”&
现在的方明轩哪里还有刚刚取笑我的样子,他的语气温柔又小心翼翼,就好像是生怕刺激到我一样。&
可惜,我只想大力地拍一把他的脑门,给他一句“去你妈的触景伤情”。&
方明轩的过分关心让我原本就无聊的情绪更加烦躁了,可惜,因为当年的那点破事,我一直都处于理亏的位置,就连表示不耐烦的资格都没有。是,他们都是为了我好,只有我糟蹋了别人又糟蹋自己。&
我忽然想到了安以诚,想到他一脸紧张地等我答复的样子,想到他接过名片时的安心表情。在方明轩他们看来,我还是随心所欲不够成熟,但在安以诚的眼里,我看到了信任和感谢。&
他信任我,感谢我,所以,他向我求助。&
虽然说,从一个年纪比我小了十岁的孩子那里得到认可,并不是一件非常光彩的事情。但是,至少可以让我获得心理上的满足感。我还不至于这么糟糕,只能让别人为我操心而已,偶尔也可以指点指点别人。&
12点刚过,我借口说出去抽根烟,只带了手机和钱包就下楼了。叫了一辆出租车回到酒吧,重新花了一百五十块换了一杯软饮,就是为了提前把那小子叫出来。
回到酒吧的时候只有12点一刻,我匆匆忙忙地转了一圈,没有找到安以诚,反而撞上ALEX了。还好我脸皮够厚,当他笑嘻嘻地问我是不是回来约他的时候,反而让他帮忙找人。听到我说是要找安以诚,ALEX调侃我说,怎么连个学生都搞不定。&
这话其实很有歧义,当时我却没有在意。在这里待惯的人果然眼尖,没多久就把人拉过来了。安以诚看到我的时候很吃惊,傻乎乎地说道,&
“老师,我还没下班。”&
我很想跟他做一个约定,以后在外面碰到了也不要叫我老师,省得让旁边的ALEX又偷偷地笑了。&
“两点下班还要去吃宵夜,我明天不用上班?”&
过分老实的人是傻子,我当然不会告诉安以诚,自己是闲得发慌才跑来找他打发时间。&
我挑的借口非常受用,安以诚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又为难地问我怎么办。&
怎么办?当然是乖乖地听老师的话。我不耐烦地催促他去换衣服,然后拜托ALEX跟老板请个假,就说这孩子是我的朋友,被我约出去聚聚了。&
安以诚的打扮很简单,换衣服的速度也很快,等到他回来的时候,我告诉他说,已经让ALEX去帮他请假了。经过今晚的事情之后,我在他心里的形象非但没有倒塌,反而更加高大兼伟大了。&
他很听话的跟在我后面,一路上经过了不少群魔乱舞,我回头看看他,简直就是窑子里的黄花闺女。抛开以前的事情不谈,我对安以诚的印象还是不错的,甚至觉得年轻人就是应该这样。&
安以诚说的地方确实不远,店面不大,门口多搭了几张桌子。生意不错,里面都占满了。口碑也好,街上停了好几辆轿车,都是特地买了外带的。&
我们坐在了外面,点了两碗面,多加了一份大排,是安以诚非要让我尝尝的。东西很快就上齐了,他却没有动筷子,害的我刚抬起手又重新放下。&
“怎么不吃?”&
我是真的有点饿了,但也不好意思一个人闷头大吃,总得有一点为人师长的样子。&
安以诚支支吾吾地不肯把话说清楚,一会儿看看我,一会儿又看看面,挣扎了半天才憋出了一句话,&
“老师,你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喜欢男人的?”&
他的声音很轻,椅子再远一点就听不见了,脸上的表情也很严肃,紧绷的肌肉曝露了他的紧张。&
看到安以诚这么认真地请教,难得我也有不好意思吃下去的时候。本来是想好好解释一下这个问题,又觉得有些于心不忍。我能理解他现在的想法,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同类,还是自己的老师,当然是想从中获得一些讯息,让自己能够安心。&
我夹了一块排骨,外酥内嫩,味道确实不错。抬头看向安以诚,他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还在等我的回答。&
我忽然觉得有趣,心想,就看在排骨的面子上,给他一点指导吧。&
“和你差不多大的时候吧。”&
我笑了笑,用一种过来人的目光看了他一眼。果然,安以诚的眼睛一亮,追问道,&
“老师是怎么发现的?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人?还是遇到了什么事?老师以前有没有和女孩子谈过?”&
一下子问了一堆的问题,我原本是在吃面,也忍不住斜眼看向他。这小子到底想干什么,难道还要我拍部电影给他看吗?&
大概是察觉到自己的唐突,安以诚抱歉地笑了笑,没有了刚刚的激动和活力,整个人都显得拘束起来。&
“那个,老师先吃面,先吃面。”&
这样的态度虽然乖巧,却不及刚刚的样子来得有趣。在安以诚的面前,我是非常轻松的,轻而易举地将他捏在手里,不用担心又被旧事重提,甚至能有很多的优越感。&
“应该快点吃的人是你吧,面都糊了。”&
安以诚脸上一窘,乖乖地低头吃面,狼吞虎咽的样子让我也胃口大开。&
“我和你差不多大的时候认识了一个男孩子,也是同一所大学的,哦,年纪比我小一点,算是我的师弟吧。那时候我在北京念书,离乡背井,身边也没什么朋友。你知道的,南方人和北方人很多生活习惯都不同,一个宿舍也不太好相处。刚好他也是南方人,认识了之后就常常混在一起。”&
安以诚把嘴巴贴着碗边,一边往嘴巴里扒面,一边睁大了眼睛仔细听我说。&
“对了,我第一次认识到他,也是因为他拿喷漆给我的车子涂鸦,大概也是看我不顺眼,写了不少骂人的话。呵呵,不过,比你有创意把。”&
提到之前的矛盾,安以诚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表情有些别扭。突然,他想起了什么,问我说,&
“不对啊,老师,你那时候就有车了?”&
我一愣,粗略地算了一下时间,十多年前车子还是稀罕的东西,有车族还不是那么多。&
镇定地吃了一口面,我挑眉看向他,不太痛快地说道,&
“你们老师家的条件不错,不算大富大贵,好歹也是中上阶级,考上大学送辆车做奖励不过分吧?你以为是你们现在考大学?就跟义务教育一样。”&
安以诚大概是觉得我又要扯远了,赶紧附和道,&
“是,是,老师说得对,你继续说,我不打岔。”&
看到安以诚如此热切的眼神,我也得到了满足感,絮絮叨叨地又说道,&
“恩,后来相处久了,就觉得对他的感觉和对其他同学不太一样,老是想抱抱他,亲亲他之类的。男孩子嘛,青春期的骚动你自己也懂,那时候我们的宿舍还没有独立卫浴,大家都是去澡堂洗澡的,以前还挺坦荡的,后来就不知道要把视线往哪里放了。一个个白花花的屁股,还有前面那活儿,随便看一眼就觉得头脑发热,那种感觉你明白吧?”&
安以诚脸上涨得通红,害臊地不敢和我对视,但又听得特别认真,一听到我的问题,点头如捣蒜。&
我心里暗自得意,知道是说中他的心事了,便又继续扯下去,&
“后来,我在学校实在住不惯,家里托了点关系让我自己在外面租房子,他也不爱住学校,就常常跑来我家住。相处的时候渐渐暧昧了,年轻人的感情就跟着火一样,有了一点火苗子,很容易就窜起来了。”&
我见安以诚听得入神,自己也不禁有些恍惚,仿佛这些事情是真的,又统统都是假的。&
“那后来呢,你们又是怎么分开的?”&
听到这话,我笑着反问他说,&
“你怎么知道我们分开了?”&
安以诚一愣,随即又理所当然地回答,&
“要不然的话,刚刚在酒吧老师怎么会和那个人……”&
我忽然有些发愣,想笑他的幼稚,又觉得这样的天真很可贵。&
忆及过往,我很勉强地扯了扯嘴角,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连自己也分不出是真心还是唬烂。&
“后来发生了一点事情,恩,就是被他家里发现了,我们……”&
我不由得顿了顿,略微吸气,尽量表现得神色如常。&
“我们有很多地方都是不合适的,或者说,是不能被其他人接受的。他的父母找到了我家,家里那位爱面子,心肠又硬,怎么求他都没有用。后来,我和他商量着逃跑,那时候还真幼稚,以为跑到其他城市就没事了。我们是自己开车走的,人还没出城,就遇到了车祸。我在医院里昏迷了一个多礼拜,又住了三个多月,而他也被父母关了半年。再深的感情也敌不过时间,他妈妈天天哭,跪在他面前哭,他很矛盾,很挣扎,但我没法在他身边。半年后,他回来读书了,我们也分开了。再次见面的时候,两个人都尴尬地讲不出话,最后也就这样而已了。”&
讲完最后一个字,我顿时觉得松了一口气,刚刚紧绷的身体总算放松下来。转头看向安以诚,他早就不吃面了,愣在那里一声不吭的,眼睛都不眨一下。&
突然觉得很好笑,往常都是我在心里暗骂方明轩他们重提旧事,可是,为什么这一次是我自己讲了这么多?&
因为安以诚不知道当年的事情,真真假假夹杂在一起讲也没关系?因为时间隔得太久了,我已经可以拿它当做一段寻常的经历添油加醋?还是因为我一直都希望有一个像他这样的听众,安静认真地听我说,不会责怪我,不会取笑我,不会用长辈的语气教训我。&
“就这么结束了?为什么会觉得尴尬?你们不是相爱的吗?”&
安以诚傻乎乎地问道。&
为什么?没有为什么,因为故事是假的,结局根本就不是这样的。&
当然,我不可能自抽耳光,总要给他一个理由,就当是帮他上一课。&
“年轻人的感情就是这样,来得快,去得也快,多睡几觉什么都能忘记。至于尴尬么,过了这么多年了,当时的想法早就忘了。”&
安以诚仍是恍恍惚惚的,愣在那里不吃面,也不讲话。我忍不住笑了,掏出一包烟问他要不要,他摇摇头,还是没有说话。&
店外的桌子都空了,刚好让我好好地抽根烟。转头瞟了他一眼,似乎还没有从我的故事里清醒过来。&
真是个小孩子,这么老土的故事也能感慨半天。&
“换你了,说说你的故事吧。”&
碗里的面条早就糊了,他也放下了筷子。他抬起头,老实地说道,&
“我的故事哪有老师的深刻。”&
我忍不住大笑了起来,蹂躏了一把他的脑袋,实在觉得又傻又可爱。&
“那就说说你的事情,说什么都可以。”&
他想了想,脸上有些红,支支吾吾地说道,&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小时候就对女孩子没有感觉,他们讨论哪个漂亮,哪个身材好,我都提不起劲。我也不想谈恋爱,只想跟几个好朋友天天混在一起。到了大学的时候,大家在宿舍里常常光着身子,或者爬到别人床上作弄人。那个时候我就特别紧张,下面还会起反应……”&
刚开始还有点害羞,说到后面安以诚的话越来越多,根本就关不住了。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大堆,大致的意思就是自己很在意男生的身体和接触,最重要的是身体会有反应。&
我很耐心地听,听得都想打瞌睡了,但又不好意思表现出来,看得出这孩子对我已经很信任了,每一件事情都说得特别仔细,倒也不怕尺度问题。&
他正说得起劲,我的手机突然响了,是方明轩打来的,问我去了哪里。我告诉他说,刚刚去吃宵夜了,正准备回去。&
挂了电话,安以诚眨巴着眼睛看向我,抱歉地对我说道,&
“老师,现在是不是太晚了?”&
“恩,是出来得久了,等会儿还要回去跟朋友碰头。”&
他“哦”了一声,忘了一个多小时前,我才说过自己要早点回家睡觉的事情。&
“那么,老师你先走吧,我也该回学校了。”&
“这么晚回学校没关系吗?”&
他笑嘻嘻地摆摆手,一脸得意地说道,&
“没事,我在后门的围栏外面叠了好几块砖头,要爬过去太容易了。”&
说完,他又曝露了不会看脸色的本质,笑着对我说道,&
“那我们今天就先散了吧,老师,过几天再来找你好好说。”&
我不禁一愣,心想,原来这还不是“好好说”啊,那“好好说”得说到什么时候去。&
安以诚显然是没看懂我的表情,热情地帮我到街上叫了一辆出租车,心满意足地送我上车。&
坐在车上冷静下来之后,我一想到从自己嘴里冒出的故事,就想狠狠地捶一拳脑袋。要是让方明轩知道了,非得骂死我不可。不过,转念又想到了安以诚的表情,这么投入,这么认真,有趣得让我只记得好笑而已。&
可能是被傻小子的单细胞所感染,我也没有再想太多,心里只剩下了浓浓得意而已。
每一次和安以诚有接触,他的学习态度就更好一些。上课的时候乖的不得了,几乎是将写笔记当成了人生大事,满脸的严肃和认真。&
作为安以诚的老师,我当然很高兴可以解决掉一个捣乱的学生。但是,我并不想加重我的工作负担,教师的工作已经够辛苦了,还要在安以诚的面前扮演知心叔叔的角色,实在让我感到很不耐烦。可惜,安以诚还是没有学会看脸色,我又是天生的面部抽筋,很难板下脸孔。他看到我笑,就以为我是乐意听他讲心事的,殊不知我就是这么一个人,就算是当年被老头追着打,也没法哭丧着脸向他求饶。我一直都认为自己的一张嘴足够厉害了,可惜每天都得顶着一张败笔的脸,没法尽善尽美地演好“严念琛”这个角色。&
这一天,我又被几个胸怀大志的学生缠住了,明明已经下课了,还得应付他们的各种问题,哪怕是和我所教的科目无关。我并不是故意敷衍或者轻视,只是无法认可他们想要创业的心情,还未走出过社会的学生谈什么理念。有自己的想法固然好,只是没有经过社会的磨练,一切都是空谈而已。与其把自己放在高过同龄人的位置,还不如像安以诚这样傻乎乎的,什么年纪就做什么事情。&
并不是我想要拿安以诚和其他学生比较,只是因为他又出现在我的面前。当我不耐烦地听着几个学生口沫横飞地谈理想、谈创业的时候,安以诚就傻乎乎地站在门口,傻乎乎地等着我。虽说在我心里不可避免地暗骂了一句,又被这小子逮到了。但是,我宁可对着安以诚的傻脸,也不愿意对着一张张故作聪明的脸孔。&
我一边听着这些不成熟的理念,一边瞟向安以诚的方向,他渐渐地有些不耐烦了,不时地看表看时间,几次想要走进来,都没有跨出步子。这么青涩的男孩子现在也不多见了,表面上好像是很难应付,其实头脑很简单,一眼就能看穿他的想法。&
终于,面前的两个学生用一句“谢谢老师”结束了漫长的谈话,而我又要开始应付第三个。安以诚似乎不太好意思让同班同学发现他也是来找老师的,故意往里面走了几步,假装是来找东西。&
等到那两个男生一走出去,安以诚立马笑嘻嘻地走上来,热情地说道,&
“老师,你不急着走吧,我请吃饭。”&
两个礼拜之内,安以诚已经“请”我吃了两顿饭了,我统共也就两次课而已。当然,所谓的“请客”到最后还是我付钱的,他不舍得吃贵的,我也没法吃便宜的。&
“好啊,还是自选菜?”&
我故意用一种调侃的语气对安以诚说道,果然,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耳根有点红。&
这句话是有出处的,安以诚第一次说请我吃饭,就把我带去一楼吃自选菜。众所周知,大学食堂的自选菜是非常简陋的,浅浅的一个碟子里没多少货色,更不要提是肉了。我的课是上到十二点的,稍微磨蹭一会儿就过了吃饭高峰,剩下的东西当然是残羹剩菜,不要提能不能点到唯一的神作酱鸭腿了,就连其他的东西也不够分量不够质量。&
“不是老师吃不惯吗?”&
我当然不习惯,吃饭是人生的一大乐趣,至少得是热饭热菜吧。所以,第一次和安以诚一起走进食堂,我就压根没往自选菜的方向去,豪迈地走上二楼点了四菜一汤,吃得安以诚直打嗝。&
“对,是老师吃不惯,老师做人太挑剔了。”&
我的本意是非常真心的,可惜,安以诚的脑子难得转一次弯,还是拐错了方向。&
“老师,我不是这个意思,那个,我不是攒钱赔你吗?等我有钱了,一定请你大吃一顿。”&
安以诚有点急了,忙是发表豪言壮志。我被他的表情逗乐了,只是关不住嘴巴,忍不住调侃他说,&
“哦,去哪里大吃一顿?希尔顿上面的自助餐不错,你和我胃口都不小,不会亏钱的。”&
自助餐是不贵,住在里面一个晚上的消费就不是他一个学生可以负担的。安以诚脸上有点愁,多半是当真了。&
怎么这么容易当真呢?真是个小孩子。&
我不禁心中暗笑,有点得意,又有点为他担心。为人师长,又是知心叔叔,口头上也吃了他不少饭了,总不至于心肠太坏。&
“好了,不逗你了,去看看今天吃什么吧。”&
我拍了一把安以诚的后背,示意他上去点菜。本来是想等着付钱等着吃,没想到他盯着牌子看了半点,还是跑回来问我想吃什么。&
是他天生没有主见,还是心里有点怕我?我刻意观察了一下他的表情,理所当然地判断为后者。&
我爱吃的东西不多,口味又很挑,还是选了上次的那几样。安以诚空有力气没有钱,乖乖地守在那里端盘子。&
过了一会儿,他一手捧着一个餐盘,非常狼狈地端了过来。刚巧一个女老师走过,和我打了声招呼,暗示了一下想要和我们一起吃,被我不着声色地打发走了。&
她还没有走远,安以诚就吃惊地问道,&
“英文孙出了名的高傲,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她和男老师搭讪。”&
我笑了笑,颇为得意地说道,&
“我知道,你们班的人暗地里说我人缘差,是不是?”&
安以诚急忙摇头,摆摆手说道,&
“他们是这么说,我可没说。”&
说完,他又想到了什么,故意压低音量,很小声地问道,&
“老师,是不是有很多女老师和你搭讪?”&
我被他的话逗乐了,理所当然地反问道,&
“我们学院就这么大,你说,还有哪个老师长得好又赚得多?”&
安以诚还真认真地想了一会儿,多半是快速地将其他老师扫过一圈。最后,他点点头,没有给我泼冷水。&
“好像也是,房老师赚得也多,不过他已经离过三次婚了。院长级别的年纪都大了,哦,还有学生处的那个,长得跟土豆一样。”&
安以诚把自己也给逗乐了,笑得顾不上吃菜。当然,笑完了之后,他还没顾上吃饭又有新问题了。&
“老师,那如果有女人和你搭讪,你有什么感觉?会不会觉得烦?”&
我心想,只要长得漂亮,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觉得烦。但是,说出口的话就不一样了。&
“看人吧,看她什么目的,目的太明显的女孩子不讨人喜欢。”&
我皱了皱眉头,难得这么认真地回答。&
安以诚似乎也是深有感触,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对,对,现在的女孩子太主动了,缠上来就甩不开。”&
我看了看安以诚,心里想着,他也确实有资本让女孩子倒追。现在的男生都不太对劲,一个个打扮得脏兮兮的,也就安以诚这样的干净又清爽。&
不过,他好像是非常苦恼,一副嫌麻烦的样子。&
“高中的时候我也想和她们试试看,可是怎么都没有感觉。那时候我还以为是没遇到对的人,结果没想到反而是对男孩子……哎,不说了,咦,牛柳怎么没了?”&
怎么会没了?当然是被我吃光了。对于中国人来说,吃饭是最容易促进感情的,可是,促进太快也有弊端。例如,安以诚竟然和我抢最后一块牛柳,明明看到我都夹住了,他还是不肯放开筷子。&
我当然不会和学生抢一块牛柳,松开了筷子,转而夹了一块生菜。&
“谢谢老师。”&
没骨气的家伙,一块牛肉就把他收服了。&
安以诚笑得无比欢乐,扒饭地速度都快了不少。之所以愿意和学生一起吃饭,也是因为这小子的胃口特别好,连带着我的胃口也变好了。况且,方明轩他们也不能天天陪我吃饭,而这小子除了喜欢讲心事,其他时候都不惹人讨厌。&
吃完饭之后,我和安以诚在食堂门口分开了。临走以前,他又许诺说一定会请我吃饭。只是没有想到,一个礼拜后的同一天,这句承诺就兑现了。&
这一次,吃饭的地方有了进步,选在了学校对面的小餐厅。难得安以诚变得这么安静,一路上跟在我旁边不怎么吭声,从头至尾也只说了三句话。&
“老师,我请你吃饭吧。”&
“老师,我们去学校对面的那家。”&
“老师,你随便点,别和我客气。”&
翻来翻去也只有几样家常菜,我随便点了几个,还是照例的四菜一汤。&
算了算今天的日期,又看到安以诚一脸紧张的样子,我多半猜到是什么情况了。果然,等到菜上齐了之后,他小心翼翼地问道,&
“老师,欠你的钱可不可以晚点再还?”&
我虽然不吃惊,但也好奇到底出了什么事,他都可以为了这笔债熬夜打工,没理由临时毁约的。&
我故意皱了皱眉头,不太高兴地说道,&
“这不太好吧,说好了一个月的。安以诚,这是信用的问题。”&
安以诚果然脸色一僵,表情很不自然。他紧抿着唇,尴尬地看了我一眼,又低下了头。&
“老师,对不起,我现在真的没钱。”
“哦,你们老板没给你们发工资?还是你花完了?”&
他的脸色更加难看了,似乎是被我说中了。他看了看我,几次想说什么,欲言又止地又闭上了嘴。&
“有难处?”&
我喝了一口水,很有耐心地等着他回答。&
大约过了一分钟,安以诚总算抬起了头,一脸愧疚地看向我,迟疑地点了点头。&
“一个同学出了点事,我把钱借给他了。”&
我忍不住笑了,反问他说,&
“有什么事情这么严重?他没有家长吗?还需要问你借钱。”&
安以诚的表情异常严肃,很艰难地回答说,&
“他的女朋友怀孕了,没钱打胎,他们都不敢问家里要。”&
我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接口说道,&
“现在的无痛人流是挺跪的,女孩子身体娇嫩,还得好好补补。”&
安以诚下意识地点点头,又立马停止了这个举动。&
我心里早就被他的表情逗乐了,可是,脸上还得摆出一副为难的样子。&
“安以诚,你至少得报出同学的名字吧。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糊弄我?”&
安以诚顿时僵在了那里,盯着我看又不出声,神情比我更为难。&
“我答应他谁也不告诉的。”&
他的态度很坚决,让我看到了那么一点义气的味道。
“老师又不会告诉别人,他怎么会知道你讲了?”&
这一次,安以诚什么也没有说,闭紧了嘴巴就是不吭声。&
我不太高兴地看了他一眼,语带讥讽地说道,&
“安以诚,你这么随便说说,我怎么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老师并不在乎这三千块,但这是诚信的问题,你明白吗?”&
听到这话,安以诚似乎是不太好受,他苦着脸,为难地说道,&
“老师,我真的不能说,你就信我一次,我一定会还钱给你的。你再给我一个月的时间,我保证。”&
我不由地笑了,反问他说,&
“再过一个月就要期末考试了,你还要熬夜在酒吧打工?不用复习功课?难道又想靠作弊混过去。”&
听到“作弊”两个字,安以诚的脸色更加难看的,他急着想要否认,想要解释,想要做出保证。可惜,越是慌张越是说不清话,更何况是一个本来就不聪明的脑袋。&
“老师,我保证一定还钱给你,你就再宽限一点时间吧。要不,我帮你干活,打字查资料什么的我都可以做。”&
听到这话,我忍不住笑了,有资格帮我打字查资料的,最差也是本科生。那是别人抢着干的光荣,还不是人人都有机会的。&
不过,我倒是被安以诚的态度吓了一跳。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我也相信他是不会骗我的,现在大学生的那点破事,我也早就习以为常了,倒不觉得有什么不可置信的。但是,最让我意外的还是他的坚决,这种理由借出去的钱,根本就是烂账一笔,他也知道是收不回来的。所以,他的做法可以说是傻气,也可以说是义气。&
其实,我也不是真缺这点钱,只是觉得逗他玩挺有趣的。看到他一副哀求的样子,难免有些于心不忍。但是,真要我挥挥手说算了,又觉得不太划算。这么长一道刮痕,不玩回本怎么行。&
“好了,你也别哭丧着脸了。这样吧,你给我打打杂,搬搬东西什么的,至于三千块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安以诚刚想点头,忽然又说道,&
“老师,我会还钱的,真的。”&
难得做一次好人,竟然还被人嫌弃了。我心里觉得好笑,看了他一眼,平淡地说道,&
“你爱还就还吧,别去什么酒吧打工了,慢慢攒钱吧。”&
安以诚想了想,似乎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很高兴地答应了下来。一旦没有了心事,他的胃口又回来了,不停地给我夹菜,简直就是感激涕零。&
吃完饭之后,他第一次主动帮我拎电脑,小心翼翼地放在副驾驶座。我刚准备开车,他突然又提醒我说,有什么杂活尽管说,他什么都能干的。&
看着安以诚一副热血沸腾的样子,还真是活力十足,只是在我看来多了一点傻气。当然,傻人有傻福,人傻没有什么不好的,脑子太聪明反而容易坏事。所以,我很希望安以诚可以保持这份傻气,至少可以当我消遣的乐子。
在我看来,一个人活在世上可以没有钱,但不可以没有乐子。有的人拿看书当乐趣,有的人拿运动当乐趣。而我向来是剑走偏锋,喜欢把人当乐趣。以前是方明轩,现在是安以诚。方明轩和我做了十几年的朋友,又当爸爸又当妈的,还得被我时常调侃和作弄,难免产生反抗心理。因此,他现在的失控情况逐年严重,渐渐逃离了我的魔掌,只肯当爸妈,不肯当乐子。出于无奈,我只能把安以诚当做新的培养对象。说起来,他还真有点象年轻时候的方明轩。不过,他还不如方明轩聪明,方明轩也不如他有趣。&
那天的事情我只当一句戏言而已,只是,安以诚这孩子太老实了,竟然一本正经地等我给他派遣任务。几次提醒之后,我差点以为自己是欠债的那个,他倒比我更积极。&
正好这段时间比较悠闲,我闷得发慌,也有闲情找安以诚过来打发时间。只是,除了扫地和扔垃圾,我实在想不到安以诚可以帮什么忙。至于搜集资料和查阅文献,就算我答应了,我带的研究生也不答应。想了半天,我才决定让他帮我整理书房。&
我自认为家里的地段不错,内环线以内,又是在市中心。对面就是地铁出口,周围有五个大站,来往公车不下十几辆,可是,安以诚还是迷路了。&
我是被他的电话吵醒的,迷迷糊糊地刷牙洗脸,竟然还得跑出去接他,到底谁是债主,谁是大爷。&
跑到百货公司门口的时候,安以诚正靠着一辆山地车站在门口,傻乎乎地四处张望。这小子的视力不错,远远地就看到了我,可惜嗓门更好,热情地和我打招呼。大清早的时候,街上的人并不多,他的声音显得特别洪亮,各个都回头看向了我。&
“不错啊,很有精神。”&
我皱了皱眉头,语带嘲讽地对他说道。他却听不出来,一脸自豪地说,&
“我昨天晚上十点就睡了,早上七点起来的。啊,老师,打电话过去的时候你还在睡?”&
我自认体力是不比他差的,但是,我的业务要比他繁忙得多。光是应付方明轩那群狐朋狗友就不容易,更不要提手上还有案子要做。&
安以诚把我上下打量了一番,笑着说道,&
“老师,只是出门跑一趟而已,用不着穿得这么讲究吧。”&
我不太理解他的想法,很讲究吗?我也只是随便套了一件T恤,披了一件外套而已。下面是牛仔裤和皮鞋,难道很老气。&
“哦,是你们的话怎么穿?”&
安以诚爽朗地笑了,理所当然地说道,&
“就睡衣外面披一件外套啊,下面短裤拖鞋咯。”&
我摇了摇头,不能认同他们年轻人的随意。&
“这里是市中心,不是街坊里弄。”&
我想,我的意思应该很明确了,安以诚却不以为然地说道,&
“我爱怎么穿就怎么穿,和别人有什么关系?说白了还是面子的问题,对不对?”&
闻言,我不由地笑了,突然生出一种熟悉的感觉。在我二十岁的时候,我也喜欢与众不同,不遵从主流。但是,年纪上去了之后,很多事情就不是自己高兴就行了。我们不得不遵守圈子的规则,向群体靠拢。当然,这不见得就是好事情,也许像安以诚这样可以活得更自在。只是,他又能保持到什么时候?&
“为了面子很奇怪吗?安以诚,你知不知道人活一辈子,哪三碗面最难吃?”&
我笑着问他,他摇了摇头,显然是不懂的。&
“情面,场面,台面。”&
这一次,不用他摇头,我都能看出他仍旧不懂。&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用一种过来人的语气对他说,&
“不懂没关系,等你长大了就明白了。”&
安以诚有一个很重要的优点,那就是他对我的崇拜。这并不是我自夸的,看他的反应就能明白。平常的年轻人最讨厌长辈用这样的语气对自己说话,而现在的安以诚在我面前是没有叛逆的情绪的,他很乖地点点头,很认真地去想我的话。&
看着他低头苦思的样子,我也觉得好笑。方明轩对我最咬牙切齿的一点就是,我永远都只有嘴巴有觉悟。所以,从本质上来说,我并不比安以诚厉害多少。&
安以诚把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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