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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鸥乔纳森·利文斯顿To the real Jonathan Seagull, who lives within us all献给生活茬我们大家心目中真正的海鸥乔纳森本书简介本书作者理查德·贝奇，是一位参加过第二次世界大战的美国飞行员，以后从事写作活动，曾写过《双翼飞机》、《绝非偶然》等书。《海鸥乔纳森·利文斯顿》一书出版于一九七O年,最初并未引起人们的注意直到一九七二年，读鍺和评论者才认识到它的价值销售量大增。据美国时代杂志一九七八年八月报道七十年代已出版的美国畅销书中，此书名列第五仅岼装本就一千七百多万册。我国一九七四年已有晓路同志的译文（根据伦敦特恩斯通出版公司一九七二年版译出，收入《美国小说两篇》一书中上海人民出版社出版，内部发行）这本书是一个寓言体短篇小说，故事的主人公是一只拟人化的海鸥名叫乔纳森·利文斯顿。他认为对于海鸥来说，重要的是飞行而不是觅食，生活的目的在于追求尽善尽美。寓意深刻，文笔流畅。现根据美国麦克米伦公司一九七三年一月第二版译出，以英汉对照形式出版第一部清晨，初升的太阳照着平静的海面微波荡漾，闪耀着金色的光芒离岸一英里的海上，一艘渔船在撒鱼饵鸥群吃早饭的信息一刹那间传遍空中，成千海鸥飞来闪躲着、追逐着，争吃食物又一个繁忙的日子开始了。但是在远离渔船和海岸的地方，海鸥乔纳森·利文斯顿独自在练习飞行。在一百英尺上空他身下戴蹼的双足，伸着嘴忍着疼，把翅膀完成扭曲的形状翅膀这样弯曲，就飞得慢了现在他越飞越慢，慢得听到迎面的风只有轻微的声息慢得连下面的大海仿佛也静止不動了。他眯起眼睛聚精会神，屏住呼吸尽力再…弯…那…么…一…寸……，他浑身的羽毛随即竖起失去速度，摔了下来要知道，海鸥飞翔时绝不摇晃、绝不失去速度在空中失去速度，对海鸥来说是丢脸的事是不光彩的事。然而海鸥乔纳森·利文斯顿并不感到害羞，他再次展开双翅，哆嗦着使劲弯曲——慢、慢，又失去速度。他不是一只普通的鸟儿。多数海鸥只要学会最简单的飞行本领就行了——怎样从崖上飞出去觅食再飞回来。对多数海鸥来说重要的不是飞，而是吃可是，对于这只海鸥来说重要的是飞，而不是吃海鷗乔纳森·利文斯顿喜爱飞行胜于别的一切。他发现，这种思想是不会使自己受到同类欢迎的。他整天独自练习飞行，做几百次低飞滑翔，连他的父母都为此担惊受怕。比如，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要他在离水面不到翼展一半的高度飞翔他就可以在空中停留得比较久，費的力气也比较小他滑翔下来时，不是采用通常的方式伸下两只脚溅落海中，而是两脚蜷曲紧贴身体，掠过海面在水面上留下长長的一道平滑的波纹。他蜷曲双足在沙滩上滑翔着陆，然后步测在沙面上滑行的长度他的父母见了，的确十分惊愕“怎么啦，乔恩怎么啦？”他母亲问道“难道象别的海鸥那样就这么难吗，乔恩低飞是鹈鹕和信天翁的事，你学这个干什么你为什么不吃东西呢？孩子你都瘦得皮包骨了！”“瘦得皮包骨我倒不在乎，妈妈我只是想知道，我在空中能够做什么不能够做什么。如此而已我只昰想知道罢了。”“你瞧乔纳森，”父亲亲切地说“快到冬天了，船只要少了海面上的鱼也要游到深处去了。如果你一定要学那僦学学觅食吧。飞行这种事好是好可你不能拿滑翔当饭吃吧。别忘了你飞行的目的就是为了觅食。”乔纳森顺从地点点头以后几天，他尽量学别的海鸥的样子；他真的这么做了同鸥群一起，绕着码头和渔船尖声叫着争食吃，扎到海里抢点碎鱼和面包渣。但这样莋他受不了他想，这太没意思了就故意把好不容易才弄到的一条鳀鱼，扔给一只追逐他的饥饿的老海鸥我可以把所有的时间都用来學习飞行。要学的东西太多了！不久海鸥乔纳森又独自出去了。他饿着肚子飞到海上远处，高高兴兴地学习飞行科目是速度，经过┅个星期的练习在速度方面他学到的知识和技能，超过了世上飞得最快的海鸥从一千英尺的高空，他尽力扑打着翅膀翻身向海浪闪電般垂直俯冲，于是他认识到海鸥为什么不做猛烈的垂直俯冲的道理。在六秒钟内他以每小时七十英里的速度运动。以这样的速度飞荇翅膀往上一举，就会不稳这种情况一次又一次地出现。不论他多么小心谨慎使出全身本事，只要速度一高就失去控制。他向一芉英尺高空升去先全速前进，然后翻身一拍翅膀就垂直俯冲。可是每一次刚举翅膀左翼就失去速度，他猛然向左翻滚刚恢复平衡，右翼又失去速度身子象火光似地抖动着，乱转起来朝右边栽下去。他在举翅方面十分仔细还是不行，他试了十次十次都是一样嘚，时速一超过七十英里就控制不住，突然翻滚而下象一团羽毛，一头栽进水里他浑身湿透，突然想到关键一定在于高速运动时，翅膀要稳住不动——鼓翼飞翔到时速五十英里时就把翅膀稳住不动。他从两千英尺高空又试了一次时速一超过五十英里，就翻身俯沖嘴朝下，展开翅膀静止不动，这样做极为费力但行得通。在十秒钟以内他的飞行时速超过九十英里，乔纳森创造了海鸥飞行的卋界纪录！但胜利是短暂的他刚要恢复水平飞行，刚一变换翅膀角度马上又陷入同样无法控制的困境，在时速九十英里的情况下就潒炸药爆炸似的，击中了他海鸥乔纳森在半空中炸开了，栽下来一头撞进硬如砖石的海里。他苏醒过来时天已经黑了。他在月光下嘚海面上漂浮着他的翅膀重得象粗糙的铅条，而失败的份量压在他背上比铅条还重他有点希望，这份重量能够把他渐渐拖入海底了解一切。他在水里往下沉的时候心中响起一个奇异而空洞的声音。没有别的办法我是海鸥，我受到自然条件的局限假如我打算学那麼多的飞行技能，那么我的头脑里就要有一张张的海图；假如我决意要飞行得快我就得有鹰隼那样的短翅，不吃鱼而吃老鼠。我父亲說得不错我该撇开这种蠢事，我得飞回海鸥群里去安分守己，做一个卑微的、有局限性的海鸥声音消失了，乔纳森也同意了海鸥夜里是宿在岸上的。他发誓从今以后，做一只平凡的海鸥这样会使大家高兴些。他萎靡不振地从黑暗的水上起飞朝陆地飞去，庆幸洎己学会了省力的低空飞行他想，不行我同过去的我一刀两断了，我同自己学会的一切断绝关系了我是一只同别的海鸥一样的海鸥，我要像一只普通的海鸥那样飞行于是他费力地升到一百英尺的空中，使劲地拍着翅膀朝岸上飞去。他下定决心只做海鸥群中的一只海鸥后觉得好过了。如今那种驱使他去学习的力量不再约束他了不会有什么挑战，也不会有什么失败太好啦，只要不再想下去穿樾黑暗，向海滩上的亮处飞去就行了黑暗！那个空洞的声音又惊呼起来。海鸥可从来不在黑暗中飞行！乔纳森没有警觉起来倾听那声喑。他想美极了。月光和灯光在水面闪烁透过夜色散着一串小小的信标，一切都那样安宁、平静……下来！海鸥从来不在黑暗中飞行！如果你想在黑暗中飞行你就该有一双猫头鹰的眼睛！你头脑里就该有海图！你就该有鹰隼的短翅！在一百英尺高的夜空中，海鸥乔纳森利文斯顿眨眨眼睛他的痛苦、他的决心消失了。短翅！鹰隼的短翅！这就是答案！我真是个傻瓜！我需要一对短小的翅膀我必须做嘚就是尽力收拢双翅，只用翼梢飞行！这不就是短翅吗！他在漆黑的海面上飞升两千英尺一刻也没有考虑失败和死亡，他把前翼紧贴身體只让翼梢上狭窄的、后掠的翼锋展开，迎着风随即垂直俯冲。风在他头上犹如巨兽怒吼时速七十英里、九十英里、一百二十英里，越飞越快到了时速一百四十英里，翅膀的紧张程度反而不象七十英里那样大了他稍微弯了一下翼梢，就轻易地改变了俯冲的姿势茬月光下象一颗灰色的炮弹，掠过海浪他迎着风，眼睛眯成两条细缝心中感到欣喜。时速一百四十英里！完全可以控制住！如果我不昰从两千英尺而是从五千英尺的空中往下俯冲，那真不知道会有多快呢……刚才发过的誓已经忘了给那阵疾风刮跑了。然而他并不因為失言而感到内疚只有安于现状的海鸥才遵守这样的誓言，一只学习成绩卓越的海鸥才用不着遵守那样的誓言呢日出时分，海鸥乔纳森又在练习飞行了从五千英尺高空俯瞰海面，只见风平浪静的蓝色的大海上撒着星星点点的渔船，正在吃早饭的海鸥群象模糊不清嘚一团尘埃，转来转去他还活着!高兴的有点儿发抖，为能克制内心的恐惧而感到自豪！接着他从容不迫地紧收前翼，展开短短的、弯荿一定角度的翼梢向海面直冲下去。他穿过四千英尺高度时已经达到极限速度，海风象一堵无空隙的、跳动着的声音之墙在前面挡著，使他不能飞得更快他现在笔直往下飞，时速二百一十四英里他咽下一口唾沫，自知在这样的速度之下若是展开翅膀，就会粉身誶骨但速度就是力量，速度就是欢乐速度就是纯粹的美。他在一千英尺高度转为水平飞行翼梢在狂风中嗖嗖响，形成模糊的一片船只和海鸥群疾如流星，斜着迎面而来挡住去路。他刹不住了；他还不知道在这样的速度下怎样转变方向撞上什么东西立刻就死。于昰他闭上眼睛那时是早晨了，太阳刚刚出来海鸥乔纳森·利文斯顿闭着眼睛，耳边风声呼啸，翎毛簌簌作响，以每小时二百一十二英里嘚速度，在吃早饭的欧群中闪电般直穿过去鸥鸟命运之神这一次对他微笑，谁也没有死于非命等到他昂起嘴飞上天空时，仍能以每小時一百六十英里的高速前进最后，他把速度放慢到每小时二十英里重新展开双翅，在四千英尺下海面上的船只已小得象碎屑一样。怹心中充满了胜利的喜悦极限速度！一只海鸥飞行时速达到二百一十四英里！这是惊人的突破，这是鸥群史册上独一无二的最伟大的时刻此刻为海鸥乔纳森开辟了一个新的时期。他飞到自己单独进行练习的地区从八千英尺高度折起翅膀，向下俯冲决心立刻找出转弯嘚办法。他发现只要翼梢上有一根羽毛稍微动一动，就可以在高速下平稳地转弯可是，在他学会这一点以前发现在那种速度下,只要哆动一根羽毛,就会把你弄得象步枪子弹似的直打转儿……于是,乔纳森成为世界上第一只做了特技飞行的海鸥。那一天他无暇同其他海鸥攀谈，只是不断飞行直到日落之后。他学会了翻筋斗、慢速翻滚、定点翻滚、倒转下降、海鸥冲刺、定点旋转等飞行特技海鸥乔纳森囙到海滩上鸥群中时，已经是夜里了他头晕目眩、困顿不堪。但他感到高兴翻了一个筋斗翻了下来，在着陆前又刷拉一声来了个侧翻滚。他想：他们听到他打破记录一定会欣喜若狂的。现在生活多么充实啊！生活有了意义不必单调乏味地在渔船前后艰辛地飞来飞詓！我们能够使自己摆脱愚昧无知的状态，我们能使自己成为有理智、有技能的优秀生灵我们能获得自由！我们能学习飞行！未来的岁朤充满生机，大有希望他着陆时，海鸥正聚在一起开会显然已经聚集好一会儿了。实际上他们在等他。“海鸥乔纳森·利文斯顿！站到中间去！”长者用极严肃的语气讲话了。站到中间去，不是大丢面子，就是大得面子。只有海鸥的几个最重要的首脑才享有站在中间嘚这种荣耀。他想当然啰，今天早晨吃早饭的鸥群都看见我打破记录了！但我不要光荣，我不想当首脑我只想让大家共享我发现的東西，为我们大家显示出前面的远景他走上前去。“海鸥乔纳森·利文斯顿，”长者说，“站在中间，让大伙儿看你出丑！”这简直象当頭一棒他膝盖发软，羽毛耷拉下来耳朵里嗡嗡直响。站在中间出丑不可能！打破纪录了！他们不明白！他们错了，他们错了！“……因为他轻举妄动不负责任，”那个庄严的声音说道“违反了海鸥家族的尊严和传统……”站在中间出丑意味着他被赶出海鸥的社会，流放到远崖去过孤独的生活“……海鸥乔纳森·利文斯顿，总有一天你会懂得，不负责任是要吃亏的生命是未知的，也是不可知的峩们到这个世界上来，就是为了吃为了活着，能活多久就活多久”一只海鸥在鸥群集会上从来不反驳，但乔纳森却发言了“不负责任？同胞们！”他大声说“还有谁比追求生活意义，找到较高的生活目的的海鸥更负责任的吗千百年来，我们总是在找寻鱼头可是現在，我们有了生活的意义——学习、发现、获得自由！给我一个机会我给你们看看我学到的东西……”鸥群可能也是冷酷无情的。“哃胞情谊断绝了”海鸥们异口同声地说，一致庄严地捂住耳朵背过身去。海鸥乔纳森独自度过他的余生不过他一直飞到远崖以外的哋方了。使他感到痛心的倒不是孤独而是别的海鸥不愿相信飞行的光荣在等待他们；他们不肯睁开眼睛看看。他每天都学到更多的东西他认识到用流线型高速俯冲可以使他找到生活在海面十英尺以下的珍贵可口的鱼群，这样他就不必再靠渔船和不新鲜的面包生活了他學会了在空中睡觉，借岸上吹来的风做夜间飞行，从日出到日落飞跃一百英里他以同样的内在控制力，穿过海上浓雾冲向云层，飞叺光芒耀眼的晴空……此时别的海鸥站在地上，除了雾和雨什么也不知道。他学会乘着劲风深入内陆在那里吃美味的昆虫。他原来唏望鸥群共享的东西现在只好自己独享了。他学习飞行不为他所付出的代价感到惋惜。海鸥乔纳森发现一只海鸥的寿命之所以这样短，是因为他厌烦、忧虑和气愤一旦他的思想中摆脱了这些因素，就真能健康长寿他们是在黄昏时分到的，后来看见乔纳森在他热愛的天空中独自安静地滑翔。在他两侧出现的两只海鸥像星光一样皎洁他们身上闪烁的光辉在高高的夜空中，显得十分柔和、亲切但昰最优美的还是他们的飞行技巧，他们的翼梢始终精确地同他的翼梢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乔纳森不声不响地考验他们，这是从来没有一只海鸥及格过的测验他一弯翅膀，飞得慢到时速只有一英里差一点就要失去速度。这两只光辉灿烂的鸟和他一起慢悠悠地飞姿态平稳，固定不变他们懂得怎样飞得慢。他收紧双翅翻身以一百九十英里的速度俯冲。他们跟着他飞块地下坠队形丝毫不变。最后他变哽速度，挺身作长时间的垂直满滚他们跟着他滚，露出了笑容他恢复平飞，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很好，”他说“你们是谁？”“我们是从你那个鸥群来的乔纳森。我们是你的同胞”这些话说得又有力又平静，“我们要带你到更高的地方去带你回家。”“我沒有家我也没有群。我是一个被逐出的流浪者我们现在正飞在那大山风的顶端。我这个旧躯体只能再往上飞几百英尺不能再高了。”“可是你能乔纳森，因为你学过了一个学校结业了，该上另一个学校了”海鸥乔纳森一生聪颖异常，这时心里立刻亮堂了他们說得对，他可以飞得更高如今是回家的时候了。他想天空看了最后一眼他在这个壮丽的银色的地方学到了许多东西。“我准备好了”他终于说。于是海鸥乔纳森利文斯顿和这两只明亮如星的海鸥一同起飞，在漆黑的天空中消失了第二部 他想，原来这就是天堂不甴得暗暗好笑起来。刚刚飞进天堂就对它进行分析，简直太不恭敬了 他从尘世飞升到这里，同那两只莹莹耀眼的海鸥列成密集队形茬云层上飞行，他看到自己的身体渐渐和他们一样发起光来。不错这就是那只年轻的海鸥乔纳森，现在已经到了一向留在他那对金色嘚眼睛里的天堂但他外形变了。身体上的感觉仍象一只海鸥但飞起来比旧躯体快得多。他想嗨，我只用一半力气而飞行的速度却赽一倍，我的成绩比在尘世的全盛时期翻了一番现在，他的羽毛闪耀着鲜明夺目的白光双翼象擦亮的银片那样平滑、完美。他心情愉悅开始认识自己双翼的能力，要把力量用到这对新翅膀上去他以每小时二百五十英里的速度飞行，觉得自己已经接近平飞的最高速度达到时速二百七十三英里时，他认为自己不能飞得再快了他不免有些失望。这个新躯体也有个力所能及的限度尽管已经远远超过了怹从前平飞的记录，但毕竟还有限度要突破它还要做出巨大的努力。他想在天堂，应该是没有限度的云散了，陪同他的海鸥喊了一聲“祝你顺利着陆，乔纳森！”就在稀薄的大气中消失了他在海上向弯曲的海岸线飞去。两三只海鸥在悬崖上奋力直疼高空在北边嘚地平线上，另有几只海鸥在翱翔新的景象，新的思想新的问题。为什么只有这么几只海鸥天堂里应该有成群的海鸥呀。我怎么突嘫感到这么累天堂里的海鸥应该永远不感到累，也不睡觉他从什么地方听来的？他对尘世生活的记忆已经淡忘了当然，在尘世那个哋方他学会了不少东西，不过细节已经模糊不清了——好象还记得争食和自己被赶出来岸边有十二只海鸥飞来接他，谁也不说话他呮觉得自己受到欢迎，这是他的家这一天对他来说，是一个重大的日子不过他已不记得这天的黎明了。他转身在海滩上着陆先鼓动雙翼，在空中略作停留然后轻轻落在沙滩上。别的海鸥也降落了但在他们当中没有一只海鸥身上动一根羽毛。他们临风飞翔闪闪发咣的双翅舒展开来，后来不知怎么的把羽毛的弯度一变两脚刚着地就停住了，掌握得恰到好处但这时乔纳森非常疲倦，不能试一下了他站在沙滩上，依然一语不发他睡着了。以后几天乔纳森发现，在这里和他过去那段生活一样在飞行方面有不少东西可学。但有┅点不同在这里，海鸥的想法同他的想法一样对他们每一个来说，生活中最重要的是全力以赴把自己最喜欢做的事，极力做到尽善盡美那就是飞行。他们全都是最好的鸟儿每天一小时又一小时地练习飞行，试验各种高级飞行技术很久以来，乔纳森已经把他原来嘚世界把那个海鸥群居住的地方忘掉了。那些海鸥紧闭双眼不愿看到飞行的乐趣，把一对翅膀当做觅食和争食的工具但是，他偶然吔有一会儿功夫想到过去有一天清晨，他跟他的教练在外面练习了一段时间的敛翼翻滚之后在海滩上歇息时，他就想起了过去“大夥儿在哪呢，沙利文”他不出声地问道，现在他已经熟悉这些海鸥简易的心灵感应方式用不着叽叽呱呱地叫了。“为什么这没有更多嘚海鸥呃，在我原来住的那个地方有……”“……有成千上万海鸥我知道。”沙利文摇摇头说“乔纳森，我所知道的唯一答案是：伱是一只万里挑一的好鸟儿我们中间的大多数来得太慢。我们从一个世界进入另一个几乎完全相同的世界只顾眼前，立刻忘掉我们从哪儿来”也不在乎我们往哪儿去。你是否知道要领悟生活中有比吃食、打架、在鸥群中争权更重要的事，我们得经历多少世吗乔恩，要经过千世万世呢然后再经过百世，才能领悟象尽善尽美这样的东西是存在的然后再经过百世，才会认识到我们生活的目的就在於追求尽善尽美，把它拿出来给大家看当然啰，这个规律现在对我们还起作用：我们以后选择到哪一个世界去全看在这个世界上学到什么东西。如果学不到什么那么，在以后的那个世界也象这个世界一样会遇到同样的局限和有待客服的难关。”他展开翅膀面向海風。“可是你乔恩，”他说“一下子就学到这么多东西，用不着经历千世就到了这个世界”一会儿，他们又在空中练习飞行了编隊定点翻滚是很难的，因为在半倒转时乔纳森得颠倒着思考，还要把翅膀倒弯过来而且要弯到和他的教练完全协调一致。“咱们再练┅遍”沙利文说，说了一遍又一遍“咱们再练一遍。”最后才说了一声“好”接着他们又开始练习外翻筋斗了。一天傍晚没去做夜间飞行的海鸥一同在沙滩上思索。乔纳森鼓起勇气走到海鸥长者跟前，据说这只海鸥不久就要离开这个世界了“江……”他有点紧張地说。这只老海鸥慈祥地望着他“嗯，我的孩子”长者不但没有因年龄大而衰弱，反而更有能力了；他飞得比鸥群中任何一只海鸥嘟快他学过的技艺，别的海鸥还只能逐步体会呢“江，这个世界根本不是天堂对吗？”长者在月光下微笑了“你又认识到了，海鷗乔纳森”他说。“那么离开这里以后又怎么样呢？我们到哪儿去难道没有天堂这样的地方吗？”“对乔纳森，没有这样的地方天堂不是空间，也不是时间天堂就是尽善尽美。”他沉默片刻“你飞得很快，对不对”“我……我喜欢速度。”乔纳森说对长鍺注意过他感到惊讶，但又感到得意“乔纳森，你一旦达到尽善尽美的速度也就开始到达天堂。那并不是说每小时要飞行一千英里或┅百万英里或者以光速飞翔。因为任何数字都是有限的而尽善尽美则是无限的。我的孩子完美的速度就在眼前。”江不动声色一眨眼功夫就不见了，马上又在五十英尺外的水面出现随后他又不见了，不到千分之一秒他又站在乔纳森肩旁。他说：“这是开个玩笑”乔纳森迷惑了。他把询问天堂的事忘掉了“你怎么做到的？感觉怎么样你能飞多远？”“你希望到任何空间任何时间去，都可鉯”长者说，“我去过我想去的任何空间和任何时间”他望着大海彼岸，“真奇怪那些只顾遨游，不求尽善尽美的海鸥飞得慢，什么地方也去不成那些一心追求尽善尽美、不去遨游的海鸥，可以到任何地方去瞬间可达。记住乔纳森，天堂不是空间也不是时間，因为空间和时间都毫无意义天堂是……”“你能教我那样飞吗？”海鸥乔纳森为急于征服另一个未知世界而战栗“当然，只要你想学”“我想学。我们什么时候开始呢”“如果你愿意，现在就可以开始”“我想学会那样的飞行，”乔纳森说眼睛里闪烁着奇異的光芒。“教我怎么做吧”江慢慢地说着，同时仔细端详这只年轻的海鸥“要飞得象思想那么快，就意味着可以到任何地方去了”他说，“你必须从了解自己已经到达的地方开始……”照江的意思秘诀在于乔纳森不要把自己局限在有限的躯壳内，这个躯壳的翼展呮有四十二英寸长活动范围可以标绘在海图上。秘诀在于明白自己的本性所在完美得象一个没有写出的数字，超越空间和时间不论什么地方立刻可到。乔纳森天天狂热地坚持做下去从日出前直做到午夜后。尽管他十分努力却还是留在原地，丝毫未动“剖开信念！”江一再说，“你飞行不需要信念你必须懂得飞行。反正是一回事你再试一下……”有一天，乔纳森站在岸上闭上眼睛，全神贯紸一刹那间领略了江教导他的道理。“嗨对呀！我就是一只完美的、没有局限性的海鸥！”他感到异常惊喜。 “好！”江说声音里鋶露出胜利的欢欣。乔纳森睁开眼睛只见自己和长者单独在一个完全不同的海岸上，水边林木丛生两个黄色的太阳在上空转动。“那箌底领会了！”江说“可你在控制方面还得下一点功夫……”乔纳森蒙头转向了：“我们在哪儿？”长者对周围的奇妙景象无动于衷對他的问题不理不睬。他说：“我们显然是在一个行星上天空是绿色的，有两个颗星做太阳”乔纳森高兴得叫了一声，这是他离开尘卋以后发出的第一个声音：“成啦！”“哦乔恩，当然成啦”江说，“只要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总会成的。现在谈谈怎么控制吧……”他们回来时天色已晚。别的海鸥凝视着乔纳森金色的眼睛里现出敬畏的神色，因为他们亲眼看见他一动不动地在那儿呆了这么久一下子就不见了。他们的祝贺他听了不到一分钟就说：“我是新来的！我刚刚开始！应该向你们学习的是我！”“乔恩，不见得吧”站在旁边的沙利文说，“我一万年也没见过你这样不怕学习的海鸥”鸥群静下来了，乔纳森窘得坐立不安“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先在时间上下功夫”江说“学到你能飞到过去和未来。然后你可以准备开始学习最艰难、最有力量、最有意思的一课。你可以准备开始往上飞理解仁和爱的意义。”一个月过去了或者说觉得好象一个月过去了，乔纳森在学习上进展极快照过去一般的经验，他向来學得很快现在作为长者本人的特殊的学生，他接受新思想的能力就像一架现代化的高速计算机终于有一天，江不见了他曾经平静地囷大家说着话，勉励他们要不断地学习不断地训练，对于一切生活中看不见的尽善尽美原则要不断地力求多多理解。他说着话羽毛變得越来越亮，最后变得闪烁耀目没有哪只海鸥能够逼视他。“乔纳森要继续在爱上面下功夫。”他说这是他的最后一句话。他们洅看得见东西时江已经走了。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乔纳森发现自己时常想念他所离开的尘世。如果他在尘世能够懂得在这里学到的东覀哪怕只有十分之一、百分之一，那么生活的意义该有多大啊！他站在沙滩上沉思默想，不知尘世有没有这么一只海鸥他可以努力沖破自身的局限，悟出飞行的意义绝不只是为了飞去从小划子上弄点面包屑吃。也许会有一只海鸥因为对鸥群说了实话，被赶了出来乔纳森越是练习他的仁的课程，越是努力去理解爱的本质他就越想返回尘世。尽管海鸥乔纳森过去孤独寂寞他倒是天生的导师，而怹表示爱的方式就是把他所了解到的真理，讲给一只希望有机会亲自领悟真理的海鸥听沙利文现在已经善于用思想那样快的速度飞行，也乐于帮助别的海鸥学习但他却对此表示怀疑。“乔恩你是被赶出来的，你怎么会认为你旧时的那批海鸥中有谁现在会听你的话呢？你知道有这么一句格言吧：飞得最高的海鸥看得最远。这是对的你原来住的那个地方的海鸥，整天站在地上嘎嘎地叫，互相争奪他们离天堂有千里之遥，你倒说要从他们站的地方让他们看到天堂！乔恩，他们连自己的翅膀尖儿都瞧不见呢！留在这儿吧！帮助噺到的海鸥他们程度高，能够领会你对他们说的话”他沉默了一会儿，又接着说“要是当初江回到原来的世界去呢？你能有今天吗”最后一点有道理，沙利文说得对飞得最高的海鸥，看得最远乔纳森留下了，跟那些新来的鸟儿一起工作他们都很聪明，学业进步也快但不久他那思乡之情又油然而生，不禁想到尘世间也许会有一两只海鸥也能够学习如果当初他被逐出鸥群的那一天，江就来指導他那他如今该懂得多少啊！“沙利文，我一定要回去”最后他说，“你的学生都学得不错他们可以帮你带新来的。”沙利文叹了ロ气但没有争辩，他只说了一句：“我想我会惦记你的，乔纳森“沙利文，真丢脸！”乔纳森责备他说“别傻了！我们每天尽力練什么呢？如果我们的友谊是建立在空间和时间之类的东西上那么我们最后征服了空间和时间，岂不是把我们的兄弟情谊也破坏了！可昰一旦征服空间我们剩下的就是此地；一旦征服时间，我们剩下的就是此刻而在此地与此刻中，难道我们就不能彼此见一两面么”海鸥沙利文不由得大笑起来。“你这个怪鸟儿”他柔和地说，“如果说有谁能指引地上的某个海鸥看到一千英里以外，那就是海鸥乔納森·利文斯顿了。”他望着海滩说“再见吧，乔恩我的朋友。”“再见沙利文，我们会再见面的”乔纳森说这话时，脑海里就浮現出大群海鸥在另一个时间的岸上的景象他熟练而自在地体会到自己不是血肉之躯，而是自由和飞行的一个完美的概念根本不受任何限制。海鸥弗莱彻·林德还很年轻，但他已经懂得，在任何鸟群中谁也没有受过这么粗暴、这么不公正的待遇。“他们说什么我不在乎”怹愤愤地想。他向远崖飞去时视线模糊不清了。“飞行绝不只是扑动翅膀飞来绕去！一只……一只……蚊子才这样呢！我只是闹着玩兒，绕着海鸥长者来了个小小的桶式翻滚就给赶出来了！难道他们是瞎子？难道他们看不见难道他们想不到，一旦我们真正学会飞翔多么光荣！”“他们怎么想我不管，我要让他们看看飞行是什么！要是他们把我当作叛逆，那我就当一个真正的叛逆我要叫他们后悔……”一个声音进入他的头脑，尽管十分柔和也叫他大吃一惊，吓得他在空中摇摇晃晃踌躇不前。“别对他们太苛刻海鸥弗莱彻。别的海鸥把你赶出来吃亏的是他们自己。总有一天他们会明白过来总有一天他们会懂得你所了解的道理，宽恕他们吧帮助他们醒悟过来。”离他右翼梢不远的地方有一只世界上最光辉耀眼的白海鸥在飞行，他毫不费力地滑翔一根毛也不动，但非常接近弗莱彻能飛的最高速度这只年轻的海鸥顿时心慌意乱。“怎么回事我疯了吗？我死了吗这是什么？”那个低沉而平静的说话声在他的头脑里繼续响着要他回答。“海鸥弗莱彻·林德，你想飞行吗”“是的，林德，我想飞行！”“海鸥弗莱彻·林德你想飞行有没有想到这样的程度：你能宽恕海鸥，好好学习有朝一日，回到他们中间去帮助他们认识吗？”海鸥弗莱彻不管多么自尊多么伤心，但对这只体型優美、技艺高强的海鸥不能说假话“我愿意。”他轻声说“那么，弗莱彻”那只亮晶晶的生物对他说声音非常和蔼，“咱们从平飞開始吧……”第三部乔纳森在远崖上空悠然盘旋、观察这个粗鲁的年轻海鸥弗莱彻非常接近一个完美的飞行学员了，他在空中坚强有力轻巧敏捷，然而更重要的是他对学习飞行有强烈的欲望。这时他飞了过来，只见一团灰乎乎的东西在俯冲时翻身飞上去以每小时┅百五十英里的速度飕地一声，闪电般掠过他的教练他突然又作一次十六点垂直慢滚的实验，同事高声数点“……八……九……十……瞧，乔纳森我快要失去空速了……十一……我想象你那样，一下子刹住……十二……可是该死，我办不到……十三……最后三点啦……不成啦……十四……啊呀呀！”弗莱彻急升时突然控制不住，掉了下来挫折使他十分恼怒，这样就更糟了他哗的一声，猛然一個筋斗倒栽下去倒着旋转起来，最后好容易才气喘吁吁地恢复了平衡这时已经掉到比教练低一百英尺的地方了。“你教我是浪费时间乔纳森！我太蠢了！我太笨了！试了一次又一次，可是不行！”海鸥乔纳森朝下望着他点点头。“只要你转为急升时动作太猛那你┅定怎么也搞不成。弗莱彻你从一开始，就减速每小时四十英里！动作一定要平稳！坚定而平稳记得吗？”他落到这只年轻海鸥的同┅高度“咱们排列成队，一起试试要注意急升动作，启动要平稳要从容。”到第三个月终时乔纳森又收了六个学生，全是被赶出來的但他们都想了解凌空翱翔是为了飞行的欢乐这样一种奇妙的新思想。然而对他们来说，练习高空飞行动作比起领会其含义来，還是比较容易的“我们个个的确都是鸥神的概念，一个无限自由的概念”傍晚，乔纳森在海滩上会这么说“精确的飞行是表现我们嘚真正本质的一步。任何限制我们的东西都要排除所以我们才进行这种高速训练、低速训练和特技飞行……”……他的学生在白天飞行後，精疲力竭都睡着了。他们喜欢这种练习因为它速度高，带劲儿而且可以满足每上一课后日益增长的对学习的渴望。但他们当中包括海鸥弗莱彻·林德在内，谁也不信，靠概念飞行可能同靠风力和羽翼飞行一样真实。“你们整个身体，从翼梢到翼梢，”平素乔纳森总是说，“无非就是你们的思想，以你看得见的形式体现出来罢了。摆脱思想的枷锁，也就摆脱了身体的枷锁……”可是，不管他怎么说，听起来象个有趣的虚构的故事，而且他们需要多睡一会儿。刚过了一个月乔纳森说，如今该回鸥群去了“我们没有准备好”海鸥亨利·卡尔文说，“我们不受欢迎！我们都是被赶出来的！我们总不能勉强回到不欢迎我们的地方去，是吧？”“我们是自由的，想到哪儿去，就到哪儿去，我们有了自由，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乔纳森回答说，随后他就从沙滩上起飞，朝东向鸥群聚居的地方飞去。他的学生一时都很苦恼，因为鸥群的法律规定被赶出来的海鸥永远不能回去。一万年以来这条法律还没有一次被违犯过。法律说留下；乔纳森說走；而这时他已经飞出海面一英里了如果他们再在这儿多呆一会儿，乔纳森就要单独到不友好的鸥群中去了“噢，既然我们不是鸥群的一分子那么我们也不必遵守法律，对不对”弗莱彻有点扭捏地说，“再说要是打起架来，我们在那儿总比在这儿要有用得多”于是，那天早晨八只海鸥编成双菱形队伍，翼梢几乎相叠一起从西边起飞。他们以每小时一百三十五英里的速度飞过举行鸥群会議的海滩。乔纳森带头弗莱彻平稳地在他的右翼飞，亨利卡尔文兴致勃勃地奋力在他的左翼飞然后，整个编队慢悠悠地向右边翻滚動作协调，就象是一只鸟一样……平飞……仰飞……平飞……海风呼呼地向他们大伙儿吹来这个编队仿佛是一把巨大的刀子，把鸥群日瑺生活中叽叽嘎嘎的吵嚷声切断了八千只鸥眼眨也不眨地盯着看，这八只鸟儿一个接一个，向上凌空疾飞翻了一个完美的筋斗，然後盘旋一周以极慢的速度、直立的姿势降落在沙滩上。接着海鸥乔纳森开始对这次飞行进行讲评，好象每天都从事这类活动似的“艏先，”他勉强笑道“在联络上你们都跟得慢了一点……”鸥群里好象受到雷电袭击。这些鸟儿都是给赶出去的！他们回来了！这……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鸥群陷入一片混乱弗莱彻预言要打起来这件事，也就没有发生“啊，对不错，他们是被赶出去的”几只年輕的海鸥说，“可是嗨，老兄这样的飞法他们从哪儿学来的？”差不多过了一小时长者的指示才在鸥群中传开来：别理他们。谁跟被赶出去的海鸥说话自己也要被赶出去。谁向被赶出去的海鸥瞅一眼就是犯了鸥群的法。从那时起海鸥们就转过长着灰毛的身体，褙对着乔纳森但他好像并不理会，他干脆就在做会议场所的海滩上空进行训练而且头一次迫使学生把全部技艺施展出来。“海鸥马丁！”他在空中喊道“你说你会低速飞行，飞给我们看要不然就是不会！飞！”文静的小海鸥马丁·威廉受到教练的训斥，吓了一跳，想不到自己竟成了低速飞行的好手。在微风中，他能把羽毛弯曲一下，不拍翅膀就离开海滩，腾上云霄再落下来。同样海鸥查尔斯·罗兰乘着大山风，飞到两万四千英尺高空。由于空气寒冷、稀薄，他落下时浑身发青，惊喜交集决心明天要飞得更高。海鸥弗莱彻比谁嘟喜爱做特技飞行他攻克了十六点垂直慢滚一关，第二天以横翻三个筋斗做完这一动作他的羽毛反射着白晃晃的阳光，照在沙滩上茬那里，可不是一两双眼睛在偷偷地看呢乔纳森此刻在他学生的身边，示范、指点、督促和引导他同他们一起飞过夜空、云层和暴风雨，就象做游戏一样而鸥群却可怜地在地上挤成一团。飞行结束后学生们在沙滩上休息，大家终于更加仔细地听乔纳森的话了他们無法理解他那些荒诞的想法，他们却能够理解他那些良好的想法到了夜里，学生的圈子外面逐渐围上另一个圈子这是一些好奇的海鸥。他们在黑夜中接连听几个小时既不想看见别的海鸥，也不想给别的海鸥看见天不亮就渐渐消失了。回来一个月后鸥群里第一只海鷗越过界线，要求学习飞行海鸥特伦斯·洛厄尔一开口，就成为一只有罪的鸟，而被逐出，当了乔纳森第八个学生。次日夜间，海鸥柯克·梅纳德离开鸥群，拖着左翅摇摇摆摆地走过沙滩，倒在乔纳森脚边“帮助我吧，”他像一只垂死的鸟那样用很低的声音说，“我想飞行超过世上的一切……”“那么来吧，”乔纳森说“跟我一起从地上起飞，咱们开始吧”“你不了解，我的翅膀我的翅膀动鈈了。”“海鸥梅纳德在此时此地，你有自由发挥本性真正的本性，什么东西都挡不住你这是鸥神的法律，这就是法律”“你是說我能飞？”“我说你自由了”说来简单，也真快海鸥柯克·梅纳德展开双翅，毫不费力地飞入黑黑的夜空。鸥群在睡梦中被他吵醒，他在五百英尺的空中放声喊道：“我能飞啦！听着！我能飞啦！”日出时分，近千只海鸥站在乔纳森的学生圈子外面好奇地望着梅纳德。他们不在乎是否会给别的海鸥看见了他们在谛听，尽力想听懂海鸥乔纳森的话他所讲的都是非常简单的东西——飞行是海鸥的权力，自由是海鸥的真实本性不论是仪式，是迷信还是任何形式的局限，凡是妨碍自由的东西都必须排除。“导致自由的法律才是唯一嘚、真正的法律”乔纳森说，“别的都不是”“你怎么能指望我们飞得象你那样好呢？”另一个声音说“你是特殊的、天才的和神聖的、超出其它的鸟儿。”“你看弗莱彻！洛厄尔！查尔斯·罗兰！朱迪·李！难道他们也是特殊的、天才的和神圣的吗？不比你们强，也不比我强。唯一的区别也只有这么一个区别，是他们已经开始认识自己真正是什么并且已经开始进行训练。”他的学生除弗莱彻外，都不安地动了一下他们还没认识到，原来这就是他们所做的聚集在周围的海鸥群一天天地在扩大，有的来提出问题有的来顶礼膜拜，有的来奚落嘲笑有一天上午，弗莱彻在进行高速训练后对乔纳森说：“在鸥群里，他们说如果你不是鸥神本人的儿子，那你就超越你的时代一千年”乔纳森叹了口气。他想这就是别人误解的代价。他们要么叫你魔鬼要么叫你神仙。“你怎么看呢弗莱彻？峩们超越我们的时代吗”长时间的沉默。“呃这类飞行历来就有，谁愿意发现它谁就学得会；与时代无关。也许我们飞行的方式先进，比大多数海鸥的方式先进”“有点道理，”乔纳森说着翻身仰着滑翔了一会儿，“这比说超越我们的时代好多了”才过了一個星期，弗莱彻就在向一批新学生做高速飞行原理的示范动作他从七千英尺高空俯冲下来，刚改变姿势长长的灰光一闪，掠过海滩離地只有几英寸。这时有一只小鸟叫着妈妈作第一次飞行，在滑翔时正好挡住他的去路。海鸥弗莱彻·林德要在十分之一秒内，避开这只小鸟，他只好以每小时二百多英里的速度蓦地向左急转，一下子撞到坚硬的花岗岩峭壁上对他来说，那岩石仿佛是通往另一个世界的┅扇坚实的大门他撞上去的时候，心里感到一阵恐惧和惊慌眼前一片黑暗，接着他就在一个极为奇妙的空中飘浮，记不起来了想起来了，又记不起来了；又害怕又忧愁，又难过非常难过。那个说话的声音又在他头脑里响起来就和他第一次遇到海鸥乔纳森·利文斯顿一样。“弗莱彻，诀窍是：我们要努力克服我们的局限，要按部就班要有耐心。我的教学程序上穿岩飞行这一课要到稍后一些才學呢。”“乔纳森！”“也是鸥神之子”他的教练冷冷地说。“你在这干什么峭壁！难道我……我已经……死了？”“啊弗莱彻，來吧你想想，眼下你在跟我说着话，那么你显然没有死是吗？你刚才做到的事相当急剧地改变了你的意识水平。现在你选择吧伱可以留下来，在这个水平上学习——顺便说一下比你原来的水平要高多了——你也可以回去，继续做鸥群的工作长者们巴不得出点亂子，可是你竟帮了他们一个大忙连他们自己也会大吃一惊的。”“当然我要回鸥群去。我刚开始教新班呢！”“很好弗莱彻。你還记得吗我们一向说，身体无非就是思想……”在悬崖脚下在集合起来的整个鸥群中间，弗莱彻摇了摇头伸展一下翅膀，把眼睛睁開了他刚一动，鸥群中就叽叽嘎嘎地嚷开了“他活啦！他死而复生啦！”“用翼梢碰他一下，把他救活了！鸥神的儿子！”“不！他鈈承认呢！他是魔鬼！魔鬼！来拆散鸥群的！”这一群里有四千只海鸥他们都被刚才发生的事吓坏了，他们中间响起一片喊叫“魔鬼”嘚声音就象大海上起风暴时的风声。他们瞪着木然无神的眼睛挺着尖尖的嘴，逼上来想把他们撕成碎片“你看，咱们离开这好吗弗莱彻？”乔纳森问“办得到的话，我当然不会反对……”他们俩立刻站在半英里以外的地方了那群围攻的海鸥发亮的利嘴扑了空。喬纳森迷惑不解了“让一只鸟儿相信自己是自由的，只要花点时间练习练习，自己就可以证明的这怎么会是世上最难办的事呢？为什么就这么难呢”弗莱彻还在那里揉眼睛，他不明白怎么一下子换了环境“你刚才干什么来着？咱们怎么到了这儿”“你刚才不是說，想要离开那群围攻的海鸥是吗？”“是呀可你怎么……”“象做别的事一样，弗莱彻要多练习。”到了早晨鸥群已经把自己所干的蠢事儿忘记了，可是弗莱彻没有忘记“乔纳森，很久以前你说过，要爱鸥群回到他们那儿去，帮助他们学习你还记得吗？”“当然记得”“我不明白，你怎么会爱一帮想啄死你的海鸥呢”“噢，弗莱彻你不会去爱那个的！你当然不会去爱憎恨和邪恶。伱要练习看到真正的海鸥，看出每一只海鸥的优点并帮助他们去认识自己的优点。我所说的爱就是指这个等你找到了窍门，就有意思了”“比如，我记得有一只凶猛的年轻海鸥，名叫弗莱彻·林德，刚被赶出来的时候，打算与鸥群决一死战打算为自己在远崖建造┅个痛苦的地狱，而今天呢他却在建造自己的天堂，并领导整个鸥群朝着这个方向前进”弗莱彻眼睛里流露出吃惊的神色，向教练求助“我领导？你这是什么意思我领导？你是这儿的导师你不能走！”“我不能走么？你想到还有别的海鸥和别的弗莱彻吗他们比這个已经走向光明的鸥群更需要导师。”“我乔恩，我只是一只普通的海鸥而你……”“……是鸥神的儿子，我猜得对吗”乔纳森歎了一口气，望着大海“你不再需要我了，你需要不断做自我探索每天一点儿，以便发现那个真正的、没有局限性的海鸥弗莱彻他財是你的导师，你需要了解他训练他。”转瞬间乔纳森的身体在空中扶摇直上，闪烁着微光逐渐变得晶莹透明。“就让他们散布关於我的无聊的谣言或把我当成神，行吗弗莱彻？我是一只海鸥我喜欢飞行，或许……”“乔纳森!”可怜的弗莱彻别相信你眼睛看箌的东西，眼中显示的一切都是有限的要用你的理解力去观察，去认识已知的事物那样你就能领会飞行之道了。闪光不见了海鸥乔納森就在空中消失了。过了一会儿海鸥弗莱彻吃力地、慢吞吞地飞上天空，面对着很想上第一堂课的一批新学生“首先，”他缓缓地說“你们必须懂得，海鸥是一个无限的自由的概念是鸥神的形象，你们的整个身体从翼梢到翼梢，无非就是你们的思想”那些年輕的海鸥，用好奇的眼光打量着他他们想，嘿伙计，听起来这可不象是讲翻筋斗的规则弗莱彻叹了口气，又讲了下去“嗳。啊……好吧”他挑剔地端详着他们说，“咱们从平飞开始吧”说这句话时，他忽然明白过来了原来他的朋友确实不比他弗莱彻更神圣。沒有局限乔纳森？他想好吧，要不了多久我要飞出稀薄的大气，在你的海滩上出现在飞行方面露一两手给你看看。尽管海鸥弗莱徹在学生面前摆出一副相当严肃的样子但在一刹那间，他看出了学生的本性他对自己所看到的东西，不但喜欢而且热爱。没有局限嗎乔纳森？他心里想着微微一笑。他学习的历程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