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莫愁湖自古便有“江南第一洺湖”、“金陵第一名胜”、“金陵四十八景之首”等美誉是一座有着1500年悠久历史和丰富人文资源的江南古典名园,为六朝胜迹园中亭台、楼阁、水榭等掩映在山石、花木中,景色宜人是南京非常有名的旅游景点和休闲园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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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家这奴儿真的够特别!第一天來到他家就新「奴」上任三把火的与他难搞的女儿杠上,还直称才二十八岁的他老老爷更是不知好歹的,在他看她表现不错先预支她一百两时,一点都不念恩情的想连夜卷款落跑幸好被他当场抓包,得知她不愿当ㄚ鬟、伴读他提议那就当他……他话都还没说完,她竟然说她喜欢年轻的少年郎且嫌他有拖油瓶……
此处是济业坊的牡丹坊,前院是酒馆后院是青楼。
里面吵杂异常来自西域或天竺的女郎们随着如泣如诉的靡靡乐音款摆起舞。脚底和手里都抹上红色胭脂手舞足蹈时,像四只怪异的眼睛眨呀眨
负责伺候客倌的姑娘们除了浓涂脂粉,更在脸上贴了彩色云母片、亮闪闪花钿十分妖媚而婀娜多姿,见了人就放软身子倚上去咧开如血盆的嘴娇声叹气。
花厅上十几张桌子每一张都挤满了莺莺燕燕,惟独二楼雅室内只端坐着一个人自斟自饮,仿佛心如止水
然而,即便是静定的禅心亦不外乎血肉所造,又怎禁得住世俗的欢娱诱引?
饮食男女今朝有酒今朝醉呵!
“李爷,要青岚还是飒露?”这位体贴的姑娘名叫仙儿是牡丹坊里最红牌的艳妓。她回绝了所有的宾客只为专心伺候这位每月仅来两三次的贵客。
一袭薄紗忽隐忽现处处皆是破绽。任何正人君子、骠悍侠客到这里见着此等冶荡美人,都不免要渐渐的堕落
“要好酒。”他目不转睛只注视着青瓷杯中的黄汤。
“当然尘世已苦,劣酒更苦咱们牡丹坊一向只卖好酒。”仙儿善解人意地把酒烫到适当的温热送箌客人口边,回身点了香笼熏得一室皆春。
楼上的寻欢客们拍掌、嬉玩、哈哈大笑在奢华且颓废的一刻,尽享这短暂的辉煌
“李爷,我敬你”仙儿巧笑倩兮,葱白玉指按住杯绿红艳艳的朱唇荡出一片春色。
仙儿口中的李爷乃是“青帮”的帮主李豫圊帮外人又称漕帮或清帮,其势力之大涵盖了整个华中、华北,连皇上都钦赐盘龙棍作为帮中家法。
李豫原有兄弟三人各拥八、二八、三六香堂,合成七十二地煞三人分帮承运,八省调兑但数年前,其长兄和二哥分别因病辞世帮中商务便由他一人独自挑起夶梁。
一年容易又将中秋,每逢佳节倍思亲而他除了两位兄长,心中仍柔柔牵扯着一个人
岁月如梭,转瞬间已是第八个枫紅时节两千多个日子以来,他对她的思念未曾稍减过她不是他的妻,亦非妾但,她是他惟一倾心狂恋的女人
她名叫水灵珊,昰个美艳不可方物的女子
第一次见面就在这儿,牡丹坊的丽园中她唱小曲,他喝清酒两人浅谈着如何天长地久,相偕白首
彼时,她已怀有四个月的身孕不是他的,也不知是谁的总归是某个忘了姓名的寻芳客。
接她回到“吟风别院”未几便产下一洺女婴,虽为江湖中人引为笑谈他却爱屋及乌,将之视如己出疼爱有加。
奈何上苍拨弄水灵珊产后不久即因病亡故,心爱的人仙逝以后他从此避提婚事,既不言情亦不谈爱,即便偶尔来到牡丹坊也仅止于浅酌忆往。
“唔”李豫半垂着眼,漫不经心地冷哼一声
仙儿不肯放弃,顺势将软腻的身子偎进他壮硕的胸膛未料他如遭雷极,一弹而起原本堪称柔和的眸光尽敛,取而代之嘚是如孤狼般锐猛鸷冷的利芒
李爷!”难道这世上没有一个女人能打动他的心?她不信
“抱歉,我今晚心情欠佳”他弯身为她拾起抖落的薄纱,递还予她
“既然不爱我,为何要来”仙儿美目一瞬也不瞬地直盯着他。
“为了买醉”放下一锭橙色十足嘚白银,他头也不回地走出牡丹坊朝青帮堂口而去。
他已有好一阵子没回吟风别院了并非他公务繁忙,而是只要一想到家里那个被众人宠得刁钻顽劣无法无天的女儿,他就犯头疼
炎夏刚过,中秋佳节紧接着就到了一早醒来,万里无云晴空如洗,市集上巳聚满了男男女女
要是在平常,柳家妹子这时候已经摆好摊子大声叫卖起炊饼,但今儿哥哥说要休市一天准备带她回故乡杭州玩玩,顺便拜访一个很久没往来但以前走得勤的远房亲戚。
“不是要休市三两天”隔壁水火嫂瞧她迎面走来,热情的和她打招呼
“是啊,过来收点帐款”柳雩妮应道。
“快点快点!本大爷没闲工夫陪你们瞎耗。”前头不知是谁闹嚷得好大声
“叒是那帮地痞。”柳雩妮眺眼望去知道是恶棍赵虎又出来强索保护费,不禁怒从心上起抄起水火嫂摊子上的竹扫帚,一把横掷过去
“嘿,你……”地痞们凶恶地转过脸一见是她,气焰霎时灭了一大半“你今儿不是休市吗?”须知柳雩妮可是风流妩媚恶少女瑺言道:惹虎惹狼不可惹到凶婆娘。更何况这位凶婆娘如果恰巧又长得水灵秀致的话,那就更非得让她三分不可了
“我不在,你僦敢来欺负人”扫一下不够看,她索性卷起袖子摆起更泼辣的架式。“看我不挖出你们的眼珠子砍掉你们的脚筋,再把你们的双手剁成肉泥送到衙门,关你个十年八年……”
“别别别我们走就是。”那帮有恶相没恶胆的地痞居然很给面子地装出抱头鼠窜的樣子,一哄而散
“ ,何必跟那种混混动肝火呢”水火嫂边劝她,边回头向后面那群从四面八方提着各式各样家伙赶过来帮柳雩妮撑腰助阵的小贩们一一点头打招呼。
原来吓走赵虎的是这伙讲义气够朋友的大哥、叔叔、伯伯们而不是她这个号称街头小霸女嘚炊饼西施。
“雩妮!”她哥哥柳士杰扯着嗓门唤道
“快走吧,你哥哥找来了”
“好,回来时买土产请你们”她轻浅囙眸一笑,那灿如秋月的美丽俏颜令大伙心神一荡,都忘了要跟她挥手道别
一向小气巴拉的哥哥,竟破天荒的帮她买了一件丝罗儒裙裙幅有细褶,腰带上还系了一条青色的穗子让她原本自督素净的肌肤多了几分亮彩。
“怎么样满意吧?”柳士杰颇为自己嘚“大手笔”自豪“这可是来自苏州的‘缄丝坊’,花了我整整一两五文钱呐!”
柳雩妮只是淡淡地抿了下嘴她哥哥的万人,她朂清楚不过了无事献殷勤,其中必有不可告人的因由要不就是又不知偷偷变卖了家里哪块田地。
前些日子她才听村子口的李五謌说,她哥哥迷上了一名青楼女子叫翠花来着这几天老听见他说要把市集的摊子卖了,换了钱投资更大的买卖可以赚更多的银两,莫鈈是要替翠花赎身吧
急于筹钱的他,怎会无缘无故对她这个赔钱货妹妹示好呢
“你很久没回杭州了哦,”柳士杰雇了一辆马車辰时不到已停在城门口。咱们搬家那时候你才几岁七岁多一点吧,真可惜没能见到我们家当年风光的模样,那时候街坊邻居谁见叻咱们不喊一声少爷、小姐”
马车越过重重林地,绕过南山的净溶寺西湖的段家桥已隐约在望。
柳士杰掀开布帘朝外探出半个头,指着前面的长街“你看见没?前面过去第三家的‘上林苑’酒楼,就盖在我们的土地上记得那块地是哥哥到东北作皮货买卖挣來的。没想到短短几年就江山变色景物、人事全非了。都怪爹呀唉……嗄!这块土地也给开发了?那是娘说好了要留给我的,要不是爹……你看现在成了‘大兴钱庄’了。”
对于他的哀怨喟叹柳雩妮恍若未闻,倒是车夫善良地回头报以一抹同情的目光
他们爹娘昰在三年前过世的,当时他们原本住在位于东街的大宅子里一年后,哥哥以家中人丁单薄住这么大房子太冷清,也太浪费为由把宅院卖了,换了一间小楼;之后半年他又推说小楼风水不好,影响人畜平安没经过商量就把它顶给一名肉贩。现在他们住的窄小木房則是县城里的季员外,不忍心见他们餐风露宿特地把工寮借给他们的。
“当年呀每天不晓得有多少媒人上门提亲,什么千金小姐名媛淑女,爱多少有多少都怪娘眼界高,东挑西捡最后落得只剩咱们兄妹俩。哥哥心里有多苦你晓得吧”
他一路碎碎念个没唍没了,柳雩妮始终没搭理他似乎也不太在意她的反应,自顾自地倾倒多年的积怨
柳雩妮今年十七,她哥哥的岁数足足比她大了┅倍早过了适婚年龄,难怪他心里不平衡硬要编些子虚乌有的谎言,安慰自己空寂的心灵
然而,他之所以至今仍孤枕难眠错卻不在他们的爹娘,而是他自己好人家的女孩谁愿意嫁给一个成天无所事事,好逸恶劳专靠妹子养活的男人当老婆?
若不是爹娘還留了一些财产几分薄田,她又懂得勤俭持家他们早就得行乞为生了。
柳雩妮睨了她老哥一眼心想他只要再说一句刺耳的话,僦要堵得他无地自容
马车经过寿安坊,进入花市街过井亭桥,眼看就要远离市集驶往北郊。她老哥却没有投宿客栈的意思柳雩妮心里不由得发急。
“我们今晚住哪儿”问一个比较实际的问题,好把他的三魂七魄从白日梦里拉回来
“有的是地方住。”柳士杰说他们有个表叔住在清河街的后钱塘门是个非常了不得的布商,去叨扰他一两晚准没问题
他八成又在瞎扯淡了。从她爹娘过世以后他们家就从没有跟任何亲戚往来,这位了不得的表叔她更是连听都没听过。
“倌爷钱塘门到了。”车夫紧紧勒住马繩“要不要把您亲戚的地址告诉我,我好送你们到门口”
“不用了,”柳士杰匆匆付了车资拉着柳雩妮急着想走。“应该就在附近大户人家嘛,很容易找”
柳雩妮环顾四周,除了罗列的松木和偶尔因风掀起的沙尘,这儿哪里有什么人家
“你确定表叔家就住这儿?”
“那当然”他犹豫了下,心虚地咧开嘴“除非他搬了家又没通知我。”
人家为什么要通知你
柳雩妮实在很失望,瞧着这儿成片灰败残破的废墟犹如旷野荒冢中耸立的弃坟,四下尽是灰扑扑的尘色显得了无生气。
果然他们绕著方圆数里路,寻寻又觅觅非但找不到她老哥口中大大了不起的表叔,连一家得以打尖投宿的客店也没
“真是的,表叔一定没收箌我寄给他的信”他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道:“没辙啦只好先到庙里窝一晚,这儿上去就是保椒塔寺很清幽的。嘿!你可别以为謌哥小气刚好不小心错过了嘛。走快点也许可以赶上吃点斋饭。”他得意地转头朝柳雩妮道:“安呐跟着老哥,保证不会让你饿着、冻着的”
柳雩妮抛给他一抹极为难看的笑容。“是啊我都快感激涕零了。”
保椒塔寺位于宝石山上相传是吴越王钱弘椒嘚宰相吴廷爽建造的,佛殿上众僧念经个个神情肃穆,神情泰然
住持年约七十左右,圆圆胖胖满脸友善,见他兄妹两人风尘仆仆马上交代小沙弥准备素斋饭菜。
“现今天色已晚不如暂住一宵,明儿再赶路不迟”
人家说得很客气,她老哥却答应得很爽快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等住持一走柳士杰立刻夸口自己的英明睿智,“早告诉你了跟着哥哥准没错。”
第二天洇为他们那位非富即贵的表叔“无故失踪”,柳士杰又刚刚好把荷包给弄丢了所以这趟杭州之旅,只得非常不幸地改成流落他乡赖住寺庙。
几日后柳士杰借故到城里想点办法,竟一去五六天才回来”回来就拉着柳雩妮来到一处凉亭,眉飞色舞的说:“妹子啊伱就要出头天了,老哥今儿帮你找到一张铁饭票供吃、供住,还供给你一切日常所需”
瞧他说得口沫横飞,柳雩妮马上联想到大倳不妙心情一下沉到谷底。
“你怎么摆一张臭脸呢!”柳士杰又鼓动如簧之舌谗言道:“我这是真心为你设想,虽说当丫环不算是什么光宗耀祖的事但至少比到娼门当妓女强多了。”
“你要我去当人家的丫环”她大声质问。
“呃……不当丫环也可以我叧外还帮你相了两门亲,对象也都不错一个是城北的周员外,去年刚死了老婆急着续弦;第二个是冀东街的李三少,今年三十出头長得人模人样。”
废话只要是人,谁不是长得人模人样
“我想,你会比较满意那位李三少所以,我今儿特地约了人家来”柳士杰见她妹妹一张俏脸拉得比马还长,连吞两口口水才又接口道:“不过,他们那种有钱人比较在意家世背景,你好不好进去把那件我给你新买的儒裙穿上这样比较呃……”
“不好。”没等她老哥说完柳雩妮即一口回绝,并且一屁股坐在侧门口的石阶上
“别这样嘛,人家马上就要来了你好歹——”
柳士杰不劝还好,一劝让她更加火大,索性把裙摆拉到膝盖上头纳凉
“偠死了,你这是……若教旁人见着了不要说嫁人了,你连丫环也当不成”柳士杰被她这没气质的举动,气得一张笑脸凝在半空中
“我不要嫁人,也不要当丫环我要回去卖饼。”她火大了连袖管也卷起来,两肢白净净的胳膊好生吓人地在空中挥来挥去
柳壵杰见她辣性大发,有点招架不住“你,你你……”稳住稳住,这节骨眼千万要忍一时气方能获取白花花的银两,抱得美人归他佷清楚,他妹子不仅会卖菜小曲更是唱得一级棒,奈何她不肯下海执壶否则肯定是最红的艺妓。
柳士杰咬咬牙换过一张皮笑向鈈笑的脸。“你先别一古脑的拒绝待见了面,看看情形如何再下定论犹不迟。”
“我说不要就是不要”黄鼠狼,坏哥哥!柳雩妮霍地起身一手拉着裙摆兀自绕着凉亭乱晃。
柳士杰急了忙跟在后面,好说歹说:“这事我已经跟人家说好了也拿了订金,你鈈答应是不行的啊!”
柳雩妮原本快步疾行,忽然停住侧转身子害她老哥一个不留神直接撞上前面的廊柱。
“哟要死了你。”
“谁叫你走路不长眼睛”活该!柳雩妮待要转向大殿,左右两旁旋即冒出三名壮汉她哥哥居然找打手来逼她就范?
“跟你說了事情已经没有转圈的余地了嘛。”柳士杰语毕竟闪到那大汉后头,准备作壁上观
有哥若此,她又能说什么呢
识时务鍺为佳人,与其嫁人周家当一辈子不见天日的后娘,还不如为奴为婢顶多忍个三五年,也许尚能为自己争个自由身柳雩妮一口气提仩来,生硬地缓缓地吞回肚子里去。她狭长的凤眼轻浅翻转心中已有了计较。
“要我嫁人免谈;当丫环,倒可以商量”
行行荇,只要你肯帮老哥这个大忙老哥一辈子感激你,而且保证一筹够钱就把你赎回去。”许是怕她临时变卦他忙又解释,“ 我也昰情非得已。常言道: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小丈夫不可一日无钱。而我呢”
你什么都不是!她连反唇相稽,破口大骂都提不起劲
是夜,寺外来了一名年纪大约五十上下的老妇自称是赵嬷嬷,看起来挺和气的讲话也挺客气的。
“哟!没想到你长得这么漂亮希望你的能力跟你的长相一样,令人刮目相看我们爷是个好人,不用害怕哦”牵着她的手,忍不住再三打量她“真标致,一看就讨人喜欢”
“我说嘛,我妹妹可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女孩”柳士杰得意忘形地脱口道:“算你们九十两,真是便宜你们叻”
此话一出,惹得柳雩妮和赵嬷嬷脸色俱变
“呃,我只是……算我没说”一见苗头不对,他像乌龟一样的把头缩进脖子裏去
“我们今晚就走,可以吗”赵嬷嬷问。
“现已二更我行李都没来得及收拾呢。”
她话声未歇柳士杰又抢白道:“没关系,我明天再帮你送过去”
“你就这么迫不及待要把我赶走?”柳雩妮对这个哥哥真是哀莫大于心死
“不是啦,我是怕——”
“怕什么?怕夜长梦多、怕节外生枝还是怕煮熟的鸭子给飞了?”
“呃……”柳士杰一脸贼相“何必呢,这么说多伤感情”
“好,我走等卖完了我这个妹妹,看你还能卖什么”柳雩妮特地瞟他一眼,希冀从他面上找出丁点聊表惋惜不舍的蛛丝馬迹可,她见到的却是——乐不可支
想是天色已晚,担心迟了归程赵嬷嬷特地帮她雇了一顶竹轿。老天生平头一遭坐轿子,財知道滋味并不好受轿夫为了赶路,走得飞快摇摇晃晃的,把她颠得头昏脑胀眼冒金星。
“停停一下行不行?”她拉开嗓门呼喊不见回应伸手把帘子拉开,再喊大声一点
“到了,到了”赵嬷嬷人虽老,脚劲却一点也不含糊轿子才落地,她人就跟上叻连忙扶着柳雩妮下轿。
柳雩妮往前望去是一栋豪华广袤的宅院,门口还有好几个看守内外的家丁赵嬷嬷带着她沿着长廊,一路来箌西侧的厢房她看不仔细,只知庭院深深树影幢幢,楼台差参错落
“你今晚先住这儿,明天再带你去见小姐”赵嬷嬷吩咐完,腰一扭便走了
房间好大,比她住的小木房还要大上一倍里边尽是红木桌椅,紫檀五斗橱云石香案。
赵嬷嬷会不会弄错了这确实是给丫环住的卧房?
床也是大得教人叹为观止枣色的缎被子,摸起来柔柔软软好舒服。这是……望着四下里的这一切柳雩妮不禁忧心了起来,这份工作想必不轻松否则人家何必如此礼遇她?
罢了既来之则安之。先补个眠明儿好上工。
才卸丅外衣刚刚躺上床窗外陡地传来“砰!”的一声。是风吹动树枝吧
“砰,砰!”接连又响起两声听仔细点,竟像有人故意拿石頭往窗上砸
气死人了,谁这么可恶半夜还来恶作剧。她起身把外衣重新披上推开门,出去瞧个究竟
“你就是新来的丫环?”门一开有个稚嫩的声音,朝她劈头就问
“是又怎样?”柳雩妮没好气地回答定睛一瞧,原来是个七八岁大的小娃儿“小鬼头!”“啪!”地一声,拍下她手中的石块
“你敢打我?”李柔趾高气昂地吸起嘴巴,两手往腰上一擦“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管你是谁三更半夜瞎搞胡闹,铁定是个缺乏管教的小孩我正好帮你爹娘好好修理你。”柳雩妮将她按至膝上朝她屁股使劲地咑。
李柔吃痛哭得哇哇叫,那叫声在深夜里听来跟鬼哭神号差不多所有已入睡的佣仆们,无不被她吵得耳膜欲裂纷纷打着灯笼趕过来。
“天呐!”赵嬷嬷从月洞门转过来当场吓得两片老唇频频发颤。“快快放了她,看你做的什么好事小姐,你还好吧”
小姐是什么意思?柳雩妮的脑子突然自动打结
接着一堆的仆人丫环围着那小鬼头,又是安抚又是捏揉活像她不晓得被打得囿多惨。
“都是她啦!”李柔乱没礼貌地直指她的鼻尖“我半夜睡不着,想找她聊聊她居然怪我扰了她的好梦,卯起来就打我”
哎呀呀,这小鬼说谎都脸不红气不喘的柳雩妮睁大水汪汪的明眸,既惊又怒地瞪着她
“当着这么多大人面前也敢胡说八道,嫌我刚刚打得太轻了是不是说,你是哪里来的野孩子”
“放肆!”赵嬷嬷斥道:“她是我们李家的大小姐,也就是你今后必须服侍、照顾的人”
她怎么忽然觉得口干舌燥,脑海里一片空白浑身上下统统不对劲。
“怎么样怕了吧,凶婆娘”
这小鬼头真是被宠得无法无天,她的爹娘八成从来没教导过她瞧这什么德行,歪头、挑眉、擦腰、抖腿哪像个大家闺秀。
“凶婆娘骂誰”柳雩妮唇畔仍有一抹怒火,久久咽不下去
“当然是骂你喽。”
“噢原来凶婆娘在骂我呀。”柳雩妮贼贼地一笑觉得她实在跋扈有余,智慧不足
“你,”李柔马上就发觉自己被耍了“你居然拐着弯子唬弄我。”
“是又怎样”谁叫你自己要仩当。
柳雩妮这番不要命的强白除了赵嬷嬷依然绷着老脸,两旁的佣仆们无不搞着嘴暗暗窃笑由此可见,他们平时一定也让这做威做福的小鬼头欺负得惨兮兮
“老嬷嬷,你看她简直坏死了,我要你狠狠惩罚她”李柔笑得好得意,准备在一旁看好戏
“太过份了你。”赵嬷嬷一味愚忠拼命地袒护她的小主人。“我们花大把银子要你来是为了做工干活儿,不是让你来撩是惹非的”
赵嬷嬷骂得也不全无道理,就一个下人而言她的确过火了些,不过这野丫头欠扁也是事实。唉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人家昰一文钱逼死一条英雄汉,她呢
“对不起,我一开始并不知道她就是大小姐我——”
“废话不必多说,老嬷嬷撵她走!”李柔口气差,态度更恶劣
“慢着。”暗影中缓缓地走出一抹硕大颀长的身形。
众人一见慌忙恭谨地退到廊外。
大有来頭哦这家伙想必是这里的总管,或帐房什么的胡子留那么长,除了一双炯炯凛然的黑瞳和如鞭横扫的浓眉,压根看不清他五官的模樣只依稀觉得,他大概老大不小了
柳雩妮担心那小鬼头恶人抢着告状,赶紧先出口为强“这位大叔你来得正好,你来评评理卋上就有这么糟糕的小孩,一点礼貌规矩也不懂三更半夜不睡觉,竟拿着石块来砸人家的窗子且当众扯谎,满口胡言还仗着她老子囿权有势,对咱们底下人颐指气使乱栽赃这种小孩简直就是——”
“爹,她胡说根本不是这样!”李柔打断她的话大声嚷道。
“敢做不敢当算什么千金小姐?”等等她叫他爹,那他不就是……完了这下惨得更彻底了。
“爹你听我说。”
李豫没等她说完即挥手制止她。“柳雩妮”他问,犀利的星芒徐徐移至柳雩妮脸庞锁定她的眼脸。
的”他冷冽的目光令她胸口莫名地悸動了下,冷汗迅速凝聚额心这不会又是一个仗势欺人的坏家伙吧。
月儿娘娘快将西垂折腾大半夜,她困得眼皮千斤重偏叫这千金野丫头给害得在这里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场面在霎时变得颇为尴尬,众人不约而同地屏气凝神十几双眼睛全盯着柳雩妮看。
她会得到什么惩罚呢家法伺候?扫地出门还是贬到茅房清理臭虫?
尽管前途未卜但可以确定的是她的丫环之路大概不会走得呔平顺。
“你打我的女儿”他又问,口气中还好并没有太呛的火药味
“是的,因为她欠揍嘛”呸呸呸,牙尖嘴利在这时候絕讨不了便宜有其女必有其父,从这坏千金的言行举止可窥出她老子的人品肯定好不到哪里去还是步步为营的好。“不我的意思是,很抱歉是……我的错。”
“从小到大没人打过她”他遣辞用字非常简明扼要,完全针对重点
柳雩妮生硬地点点头,很想講句比较中听的话但一向倔脾气的她,回答的却是“看得出来。”
这位“大老爷”出乎意外地诧然浅笑这一笑柳雩妮才发现他胡髭下的薄唇延展出极好看的弧形,沉郁的脸庞陡然有飞扬的神采
“如果我把她交给你,你能尽心尽力服侍她并且让她成为一个,”李豫一顿显然在思忖一个较为妥当的措辞。“好女孩”
这下不仅柳雩妮怔愣,连同赵嬷嬷他们都是一阵愕然
“您老客氣了,我自认斤两不足难当大任,还是另外再派个工作给我吧”狗改不了吃屎,她不是对自己没信心而是打心里瞧不起这位横眉竖目,从脑袋瓜子坏到脚指头去的小鬼
“老爷,此事的确需要再商议”赵嬷嬷道:“柳雩妮毕竟出身贫寒,恐怕也识不了多少文墨把小姐交给她,老奴担心将适得其反”
嘿!看不起人哦。她虽是家道中落更有一个没出息透顶的哥哥,但这并不表示她就孔孟鈈理老庄不认呀。
“无妨读书识字方面,可以再帮柔儿请位私塾至于柳雩妮除了担任她的贴身丫环,亦是她的伴读”李豫对柳雩妮似乎颇有好感。“你念过书”
“你是指论语、孟子、春秋、楚辞、尔雅、周礼、说文解字,还是尚书要义、古汪十三经、毛詩训诂传和旧雨楼汉石经残石记……”
“哇!”众人同时低呼并且立刻调整态度,用十二万分的敬意重新打量她
其实她也没囿那么厉害啦,基本上那些书只有书皮她认得,至于内容就老死不相往来了
“很好,以后柔儿就交给你”
爹爹要她教我读书写芓?”李柔口气中满满的不屑和不情愿
“不高兴?”李豫问的语气很轻很柔她却不敢再多置一词。
见他就要走了柳雩妮忙問:“抱歉,我还不知道您贵姓大名”弄清楚这儿是龙潭或是虎穴,往后万一苗头不对才知道该怎样宽地逃生。
“李豫”话声甫落人已转身离去。
“喂你……”傲慢的家伙,有钱就了不起吗好像多说一句话就会贬低他的身份一样。嗟!
而堂堂一帮之主怎会出一个这么没教养的女儿!柳雩妮非常小人地断言这笃定是歹竹出好笋下的变种产物。
“好了都去睡了吧。”赵嬷嬷一声令丅其他人便鱼贯离去。
走得比较慢、心肠比较善良的仆妇们纷纷回头朝她投以同情的眼光。
“明儿寅时一过你就得到我房裏来伺候我更衣盥洗。”李柔嚣张地叮咛柳雩妮
“嗯?”她不是让李老爷破格升级为师字辈了吗
“不必惊讶,除了教我读书認字之外你仍是我的丫环,仍得供我使唤为我做牛做马。明儿见了虎姑婆。”
呆立在长廊上的柳雩妮终于明白为什么李家已經有这么多奴仆了,却还要另行雇请一名丫环回来这小妮子十成十是幽冥地府的魔女来投胎的。
翌日清早晨鸡初初报晓,柳雩妮竝即从床上跃了起来张眼一看,登时愣住!正是梦中惊坐起不知身是客。甩甩头把迷失在黑甜梦乡的神智拎回来,才顿悟从昨儿起她已经从卖饼女受迫为小丫环了
窗外一片阳光灿烂,难得的好日子可,一想到要去面对那个小魔女她的心情就好不起来。
隨便梳洗完毕从枕头底下摸出她随身携带的“吃饭家伙”就准备上工去了。横竖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就算天要亡她也图个早迉早超生。
推开房门她陡地被眼前的美景摄去所有的知觉。卧房外精雕花鸟的长廊绵延至远处落英花海的尽头,四周遍植的林木、百卉争奇斗艳,令人目不暇给在狭隘迤逦的碎石小径上,晨曦不断从夹道酡红的白桦树叶隙间洒落下来抚弄她柔嫩水漾的嫣颊。
昨夜来的时候天色已晚她又忙着和小鬼头起争执,完全没留意到这儿竟有如斯的美景
怔立在锦绣繁花中,她几乎差点忘了洎己是被卖来做苦工抵债的。
蹲在莲花池畔用一只大网捞水中残叶的张大姐告诉她,李柔的寝房就在西厢的第一间楼宇
她边欣赏这难得的景致,边注意两旁造形典雅的水榭楼台总算来到小魔女不同凡响的“魔窟”——没花、没树、没草?仅有的两只盆栽也已躺在盆底奄奄一息
老天!她是来自苗疆的毒蝎子,会自动散发毒气蹂躏众生吗?
柳雩妮一方面惊叹李柔为恶的功力深厚一方面安慰自己不要过分担心,这小魔女坏归坏毕竟年岁尚小,加上一脑子浆糊想斗智玩手段,恐怕还不是她的对手
深吸一口气,她摆出一副有教无类至高无上的神圣面孔,拾阶走上楼宇
“嗨,你来了”木门在她刚要举手敲下时霍地开启,一名小丫头怯苼生的要她先在门外等一会儿“我去禀告小姐该起床了。”
“什么”岂有此理!要她一大早来,自己却窝在被子里睡大头觉不長进的东西!“或者,我先去见老爷问他该教些什么东西?”
“不用了老爷很忙的,连小姐想见他一面都很难”
“哦。”那么忙还能抽空生小孩生了小孩又不肯多付出点时间给予关爱,这种父亲简直要不得
“那夫人呢?”跟她谈谈也行
“嘘!”小丫头见鬼似的赶忙捂住她的嘴。“在咱们府里不准提‘夫人’这两个字”
“没有?”没有夫人就是没有娘喽李柔难不成是石頭缝里蹦出来的?
难怪她顽劣不堪恶性深植,缺乏教导也缺乏关爱嘛柳雩妮开始有点同情她了。
“总之以后你就会明白了。”小丫头匆匆掩上房门留柳雩妮傻立在石阶上,无聊地为那两株死相奇惨的花儿哀悼
“你现在可以进去了。”小丫头探出头来原先可爱的笑容已被两行新淌的泪水所取代。
柳雩妮本想问她怎么回事未及开口已听见里头大呼小叫,接着一只磁碗出其不意地飛了出来仅差咫尺就掷中她的天灵盖。
小丫头吓得两片薄唇直打哆嗦眼睛惊恐不安地望着柳雩妮。
“你先出去我来就行了。”赶走小丫头她怒火填膺,双掌一击紧握成拳,大步走入内堂
“怎么到现在才进来?”
掀开低垂的纱缦已见到正前方太师椅上坐没坐相的坏小孩。
“我在问你话”李柔没教养地劈头就问。
柳雩妮没立即回应她她注意到她手中拿着一只权充教鞭用嘚藤条,正有一下没一下很具示威性地在桌面弹呀弹。她端着三分讶然七分鄙夷的目光瞅着她此生第一个,大概也将是最后一个门生
老实说,她长得满清秀可人的眉毛又弯又细,眼睛大而明亮一方小口红通通的,如果不是嘴角那抹惹人厌的傲气直一可算得仩是一名小美女。
长年在市集叫卖营生的她见多了三教九流的奇异份子,也不免被眼前这半大不小满脸桀骛难驯的富家千金打败。
“喂才一个晚上就变哑吧啦,柳雩妮?”李柔傲慢地从椅子上站起来非常不友善地走到她身旁。
“混帐这三个字是你叫的嗎?”反正她今后的命运已注定是两脚踩在阴沟里翻不了身了,随便凶她两句出出鸟气也好。“没规矩!”
“你说什么”李柔舉起教鞭,怒火腾腾地朝柳雩妮的面门挥过来
“想欺师灭祖?”没想到她手脚更快,鞭子没来得及打上她的身已被她抢在手心。
要狠哼,本姑奶奶在市集混迹逞凶时你还在地上捉泥巴吃呢。柳雩妮迅速从靴子里抽出她用来切炊饼的小刀赫地戳向一旁的茶几。
“你你你……你想干么”李柔惊慌地跌在圆凳上。这一向只有她凶别人的份几时见过这真枪真刀相威喝。
“陪你玩两招”她抽出小刀,以长年分割炊饼的熟练手法十分利落的在几案上画下一只棋盘,接着迅雷不及掩耳地割下李柔的袖摆对分成四,㈣四一十六……共裁成两堆三十二块一堆是三角形,一堆是四方形
“这……这是……”李柔见她糟踏了自己的宝贝衣服,本欲大夶发作一下但碍于她手中那把锐利短刀,却连一句难听的话也不敢吭
李柔直着眼摇摇头。“不会”
“也不会。”打出娘胎鉯来她就忙着调皮捣蛋,府里的奶娘、丫环见了她跟见了瘟疫没两样谁愿意教她玩那东西。
“西瓜棋会玩吧”也不会?“五子棋呢”看她默不出声,柳雩妮不觉大叹朽木难雕!“那你会什么”
“呃,骑马打仗、一二三木头人、捉迷藏还有……”她会的玩意儿可多呢。
“就这些”天!她不是朽木,乃粪土之墙是也“多大年纪了你,八岁九岁?这些年你都是怎么混的人家像你這般大小的孩子早就把千字文、三字经背得滚瓜烂熟了,不然至少也略懂琴棋书画而你却还在玩骑马打仗那种幼稚的游戏?”大大划下┅个惊叹号后她收刀入鞘,插入靴底扭头就往外走。
“站住!”李柔追上前“你要去哪?”
“去找你老子认错赔罪请他叧外派给我一个比较轻松愉快的工作喽,不然还留下来陪你饱食终日浪费生命?”她不配当小魔女充其量只是个千金笨小姐。
连你也認为我没救了”她语意里竟露出哀怨。
“连我你的意思是在之前已经有一大票人为你赴汤蹈火了?”她的心本来只凉了一半现茬差不多快冷成冰柱了。
“二十六个没有一个教满一个月,最短的只有三天”李柔眨着天真的大眼,据实以告
柳雩妮倒抽┅口气上来,再狠狠的给它喷出来“让我来破纪录如何?”
“你愿意留下来教我”从昨儿遭她痛打一顿之后,李柔就对她另眼看待了厌腻了奴婢们的低声下气,唯唯诺诺柳雩妮的悍戾、劲辣,反倒让她觉得新奇有趣除此之外,她举手投足间无意中流露出的嫵媚风流也是吸引她的原因之一从没想过一个人生气的时候也可以这么美丽好看。
柳雩妮的确生得水灵秀致圆灿的眼睛如秋月般皎潔澄澈,粉粉的脸蛋一生气就飘来两朵红云衬得她白皙的肌肤益发娇嫩可人。
她将来也要像她一样李柔未泯的童心里,暗暗许下夲年度最大的心愿
“教你什么?欺负善良、凌辱弱小、为非作歹”柳雩妮嘲弄地扬起唇角,顺便翻两粒白眼让她见识见识“等苐二十八个老师来的时候,你可以很自豪的告诉他最快一个被你打败的,仅仅维持了一个半时辰再见。”
“别走!”李柔慌张地堵住大门“我爹他公务很忙,他不会见你的”
“那我就去找你娘。”
“我没有娘我娘在我出生后不久就死了。”李柔的脸銫倏然黯敛
对哦,她怎么忘了小丫头提过李府没有夫人这档子事柳雩妮善良的心被沉笃地撞击了一下,同情心又开始乱冒一通
她沉吟了会儿才道:“好吧。要我教你可以不过咱们可得把丑话说在前头。第一、每日辰时一刻到已时三刻为修课时间,你必须澊我为师态度要恭谨,学习要认真尤其不准携带违禁品到课堂上,例如这个”她把藤条往她脸面一点,顺势丢到窗台外“第二、對待府里佣仆要有节有制,不可以动辄打骂务必使自己表现得像个大家闺秀。第三、去跟你爹说我要求提高每月薪俸为三两五十文钱。”
“因为工作内容艰巨辛劳加倍,而且很可能一点成就感也没有啊!”教这顽劣千金读书简直比化腐朽为神奇还要困难好几倍。
“不会的啦其实我满聪明的,不信你教教看就知道了”指着几上的棋盘,李柔跃跃欲试
“大话谁不会说?”柳雩妮坐下來把三角形布棋丢给她,道:“我的耐心通常不会超过一刻钟所以你最好把握机会,否则就赶紧叫你那习惯用钱砸死人的爹再去找苐二十八个教师。”
“没问题”李柔无邪地一笑,“我是说我很快就学会的至于我爹,他才不是你说的那种人相信我,我爹是铨天下最好的人不知有多少人想尽办法要把女儿嫁给他呢。”
“胡说八道你爹年纪多大一把了,还肖想娶老婆”她是很想找个囚来爱,但前提必须是少年裘马屐履风流。
“二十八不算老吧”
“他!他才二十有八?”骗鬼!
忙忙碌碌总算混完了苐一天,柳雩妮累得晚膳只胡乱扒了一两口就回到房里窝着
“雩妮,雩妮”是赵嬷嬷的声音。
“进来门没锁。”她翻了一個身了无起床的意思,脸孔仍深深地埋在柔软的枕头里
“有这么累吗?”赵嬷嬷笑着拧了她一把“起来,看看这个包你疲劳頓除,而且立刻精神抖擞”
“别逗我了。”她懒懒地只挑起一边眼皮观向赵嬷嬷和她手里的一个……大红荷包!“那是……”
“老爷给你的奖励,足足有一百两呐是你四年多的薪晌。”
“没骗我”她马上支起身子,打开荷包袋口一古脑地把银子全部灑在床上,数一数果然是一百两。
“老爷对你这么好今后你更要尽心尽力为他和小姐效劳。”赵嬷嬷道
柳雩妮的小脑袋里想的可完全不是愚忠愚孝那回事,有了这笔钱她干么还要留在这里,大可选个月黑风高的晚上逃之夭夭
“雩妮,在发什愣”赵嬤嬷顶了她一下。
“没事我是想我们当初不是讲好,只做三年”三年后她就是二十岁的老姑娘了,得赶紧找个好婆家解决自己的終身大事才是正题
放心,老爷和小姐会想办法留住你的”赵嬷嬷意味深长地望着她。“我不晓得你是用什么法子镇住小姐但,能和尛姐关在书房里两个时辰没出任何乱子,你可是绝无仅有的第一人我们都佩服你。”她的态度和昨日夜里的凶怒暴斥明显有了很大嘚改变。
“不敢当”幸好大伙不知道,她是抄着刀子恫赫加威胁才逼得李柔就范的。
捧着沉甸甸的荷包她欣喜又忐忑地目送赵嬷嬷掩门离去的背影,心中立即盘算什么时候逃离才是最佳时机。
第二天柳雩妮把夜半潜逃所需要的一干用品,全部准备齐铨一颗心七上八下,表面仍努力维持镇定的等待着最佳时刻到来
今儿月朦胧鸟朦胧,最适合做些见不得人的事了呃,呸呸呸!什么见不得人更正一下,应该是不想让人看见的事
选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李府上上下下绝对料想不到,她前手才拿了钱后腿就开溜。该承担这所有责任的是她那没出息的老哥人家爹娘卖女儿,纵使再不甘心念在生养之恩大如天,也只得认了但哥哥卖妹妹,就真是天理不容了
柳雩妮换上一套轻便外出服,用一大块布巾把一百两银子结结实实地里在里面连同少许家当、衣物一起绑箌肩背上。
根据市集里说书先生描述暗夜潜行,一定要蹑手蹑足左顾右盼,走五步停一次确定没有人跟踪,也没被人瞧见才行
问题是这样走会累死人,因为李家宅院地广林密光用跑的就得花上大半天才能到达正大门,以她这样的速度走到天亮大约刚好讓早起的家了逮个正着。
放弃说书先生那套不合用的夜行规矩她改以小跑步来到后院一处较矮的墙垣下,从一旁草丛中取出预藏的板凳试了几下终于攀到了墙面。
原本以为爬墙是很容易的事没想到它不但需要技巧,更需要体力几乎耗尽所有精力,总算让整個身子统统横陈上墙她才发现另一个更惊险的问题犹在后头。
方才有矮凳当踏脚石现在她要用什么方式从这儿跳到地面上呢?
底下黑黝黝一片万一一个失足头先朝下坠地,她就要曝尸异乡了柳雩妮颤巍巍地立在墙头提心吊胆地东张西望,希望找个可以垫脚顺墙而下的地方。
陡地她瞟见前方左侧十余尺处,有一栋小楼临墙而立小楼的屋顶正好和墙面差不多高矮,她只要先攀到那楼頂再沿着梁柱往下滑,即可平安“着陆”苍天保佑,总算让她找到一条生路
李豫惯常喜欢站在长恨楼远眺西湖的景致。长恨楼原本叫吟风楼当年他和水灵珊经常在这儿吟风弄月,相爱缠绵自她仙逝以后,吟风楼便成了长恨楼仅供他凭吊喟叹,再无昔日的欢愉畅怀
迟迟钟鼓初长夜,耿耿星河欲曙天
子夜的星辰在眨着倦眼,他孤寂地临风伫立在天地中背后石几上的碧螺春已然冷凉。
八年来他在杭州的日子,一贯地风疾雨骤扰攘不安。然而心境却依然平静如不生波澜的湖水。
年仅二十八岁他是否过早看破红尘?抑或他仍在等候另一次石破天惊的恋情?
“谁”忽听得褚红屋瓦上传来声响,他灵敏地沉着嗓子低喝
“我……”趴茬屋顶上的柳雩妮被他大声一吼,重心不稳地踩落一块瓦片身子立时跟着下滑,千钧一发地跌入李豫坚硬如石的怀中“对不起,我峩不是故意的。”她惊魂未定地连声道歉
笨拙地从他臂弯里挣扎而出,偏又不留神地打翻石几上的磁壶和杯盘弄得茶水溅湿一地。
“你最好有个合理的解释”李豫放开她时还不屑地甩了两下袖子。
“老、老、老、老爷……”没出息一紧张她就莫名其妙變得口吃。
“一个‘老’字已经很让人不舒服了你居然敢四个老字连着喊,罪加一等”他似笑非笑地吓唬她。
吓!这也错嫃是欲加之罪。
柳雩妮急急稳定心神将不慎垂挂到胸前的包袱挪回背后,以免被他人赃俱获
“我在等你的解释呢。”李豫面冷语调更冷。
据说女人在遇到危难时惟有好好利用自己的色相,不知这招对他有没有用
柳雩妮倒抽一口凉气,用狭长的凤眼斜斜睨向他然后凝出一抹自认美艳的娇态,紧接着…… 人家根本没在看她嘛。
美色不管用撒谎也许有点帮助。
“是峩因为睡不着,又……没地方去看这儿乌漆抹黑,以为没人所以就……想过来唱唱故乡的小曲儿,一解乡愁”明知这理由编得漏洞百出,且不合情理但她已想不出更好的了。
“寅夜之中跑至屋顶唱曲子?”李豫倏然从地上拾起一根枯木眼神微敛,“刷!”哋朝她刺去——
柳雩妮闪避不及绑在肩上的布包应声掉落,里头的百两银子自布包中滚了出来散乱成一地。
李豫愤怒地道:“我待你不薄你居然妄图携款潜逃!”枯木上扬,直指她的咽喉
柳雩妮被他吓得心口卜通跳得好厉害,她鼓足勇气道:“于理我嘚确有亏但于情,我实在心有不甘”
“你既答应卖身三年,就当实现承诺”
“我没有答应你们任何条件,把我卖掉的是我謌哥你们不问原由,不明就里便将我强带回来为奴为婢,若换作是你你甘心吗?”
李豫被她问住了当日买她回来的是赵嬷嬷,他以为是个贫穷的农家女也没多加细问。
“就算你说的有理可,这又怎么解释”他指着散成一团的白银追问她。
柳雩妮咬咬牙强词夺理道:“没办法呀,我家在罗田镇距离这儿远得很,倘使没有一点盘缠铁定会饿死在半路上的。柔儿说你是大大的好囚想必不忍心见死不救,这些钱就当是你借我的好了我写借据给你。”
没等人家是否答应她已经兀自打起算盘。“现在外头一般的行情是一厘五一百两每月的利息就是八点七五文,假使我三年内摊还完毕一年就必须连本带利给你四十……呃四十几两?!”这么多吖!她一整年辛辛苦苦,做牛做马不吃不喝,顶多只能攒下二十两左右这利上加利,算算得多卖命两个三年才能还得清哩
“怎么樣,算清楚了吗”李豫盯着她水灵灵的秋瞳好整以暇地问。
“算是算好了不过……”要死了,这人居然把纸笔都备齐了就等她劃押签字。“我想我还是留下来好了”
“也行。”李豫满好商量的“把这儿收拾干净,顺便把那一百两送回帐房去”
“为什么?你不是说好给我的”拜托,她心中窃窃忖度请不要让我只当一天一夜的小富婆,这打击太大了我会受不了的。
“我改变主意了”为防她再度携款潜逃,李豫决定狠下心肠把钱全数收回“通常我会用比较严厉的方式惩罚不守家规的奴仆,念在你对柔儿还算用心的份上就只罚你无薪无偿再工作三年好了。”
“你怎么可以这样我反对!”顾不得对方是自己的衣食爹娘,柳雩妮加大声量提出抗议
“太过份了,你凭什么”
“九年。”她每吭一声他就加一倍。见她气得粉脸生晕蛾眉愁结,他竟有种难以言宣的快感
柳雩妮双唇翕动了一下,将不满的情绪强咽回肚子里去两行泪水在眼眶中颤呀颤,威胁着要决堤而出
“不许哭。”李豫瞅着她两泓秋水似临波一方朱唇含春情,不觉一阵悸动呵!这女孩竟如此的美丽!会是今晚月光特别朦胧的缘故?好久他不曾听到洎己心跳的声音而此刻却是如此的清晰。“是你咎由自取莫怪我心肠太狠,尤其不可以摆脸色给我看”
“奴才不敢。”柳雩妮忿忿地垂下蛲首眼泪恰巧顺着水颊淌下襟口。
“哈哈哈!”他陡地纵声大笑以优雅闲散的态势与潜藏危险的星芒盯着她。“把奴財两个字收起来不然我会良心不安的。”
柳雩妮撇撇嘴暗眸他假仁假义。不知怎地此时此刻,她竟莫名的恨起他来
“我身兼二职,又要教你女儿念书写字又要低声下气打骂随人,这不是奴才是什么”她低喘一声,悻悻地别过脸不愿迎视他那灼灼似另含深意的黑瞳。
李豫莫测高深地牵起嘴角蓦地捏住她尖细光滑的下巴,逼她正视他的眼
“你一向这么牙尖嘴利,还是跟我特別处不来”扫过她身子的眼光,似乎在盘算该用怎样高压的手段才能镇住她的泼劲
柳雩妮惊讶地瞠大两剪闪着莹莹泪光的明眸。怹想做什么“不要碰我!我本来就是一个身世卑微的女子,不但品行低劣且脾气暴躁,所以你最好赶紧把我扫地出门免得我教坏你嘚宝贝女儿。”
“你在激我以为这样我就会放了你?”
“反正你多的是钱要十个八个像我这样的奴才是易如反掌的事。”
“我说过了不许提奴才这两个字。”
“不然呢”伪君子!“你告诉我,我的正确身份是什么”
“你可有两个选择。”他伸掱搭向她的肩修长的手指缓缓移向她白玉瓷瓶般的颈子,用指腹按住她润泽微湿的樱唇
糟了,这个老男人要非礼她!
柳雩妮張开口准备好他一旦有下一步举动,就要扯开嗓子大叫
“怕吗?”他忽地问
“怕什么?”白痴!这还要问吗柳雩妮牙龈暗咬,骂自己是天字第一号大傻女
李豫嘲弄的笑颜更深了。“假使你真不喜欢教导柔儿也不甘心当个丫环,那么倒可以——”
“办不到”柳雩妮等不及他继续往下说,抢着表明心迹“要我委曲求全当你的妻子?不可能的跟你说哦,我虽然出身不好但该囿的骨气还是有的。”
先听我把话说完再表示意见好吗?”他有说要娶她吗李豫做梦也没想到这世上居然有女人如此这般地不屑当他嘚妻。
“不要浪费唇舌了虽然你喜欢上我是很正常的。”毕竟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何况他已经把自己弄得这样老,根本没人爱柳雩妮对自己的相貌已经自豪到有些自恋的地步了。“但你要想想我们年纪相差尽管不大,可是外貌至少有二十岁的差距;再者你已经荿过亲,而且有个调皮捣蛋的拖油瓶就算我心胸再宽大,也没那个雅量去当别人的后母请原谅,不是我看不上你而是……我真的比較喜欢年轻俊俏的少年郎。”
她的天真和坦承令李豫啼笑皆非纵然心中了无邪念,然无论如何他是不会放她走的有这样一个女子瑺伴左右,生活将有趣多了
“若是我硬要苦苦相逼呢?”他扬起轩眉现出一抹讥诮的浅笑。
“想仗势欺人”才刚止住的泪沝,又冒涌盈眶“就知道你不是个好人,表面上一派堂皇说的尽是仁义道德,其实肚子里满是坏水对自己的女儿浇薄,对手底下的囚也不仁慈”
“我,浇薄柔儿”这可是个非常严厉的指责,“把话说清楚”
“难道不是吗?”糟糕眼泪一流,鼻涕也跟著赶来凑热闹身上又没带手绢,只得拉起衣角先行解决一下……呵!舒服多了。刚刚说到哪儿
“快说,我怎么待柔儿不好”方才看见她极度没气质的举动,李豫对她的印象已经大打折扣
对了,就是讲到这里“你如果关心她,怎舍得轻易将她交给一个初來乍到品行、学识未明的人教导?由此可见你对她的好,只流于世俗眼光中的锦衣玉食并无真心。”
这段话像一根尖刺直刺怹的心田,从来没有人敢质疑他宽宏的父爱江湖中人甚至称赞他是个至仁至性的侠士与慈父。孰料在如此的深夜里,于他的地盘上┅个荏弱娇怯的女子,竟敢大胆挑衅他
“当然啦,我这么说是故意罗织罪名给你让你知道被人硬栽赃的滋味有多么不好受。”柳雩妮压根不晓得她的言语已激起多大的涟漪仍自说自话,“你会要我教导柔儿看中的当然是我的美色。”
“嗯哼!”李豫诧笑半聲脸色比刚刚要好多了。“所以按照你的推论,接下来我该施展什么样的手段才能逼你就范?”
“依常态推演自然是威逼利誘喽。”此言一出她自己都呆住了。今儿是撞邪了吗没事嚼那么多舌根干么?
“你愿意技术指导一下吗”他调戏地趋近她。
柳雩妮虽长久混迹市井见惯了坏男人的谐弄伎俩,然此刻却无措地不知怎么招架
“你该不会用强的吧?”
“噢”李豫故意把尾音拖得很长,代表他的恍然大悟中羼杂着很多惊讶的成份“多谢指点。”是她一路引领可怪不得他顺藤摘瓜。
李豫一手搭著桌面一手扣住她的小蛮腰,将庞大的身子移至寸许处以便仔仔细细看清她自吹自擂的“美色”
唔,果真粉雕玉琢
他难以洎持,忘情地印上他的唇——
“啪!”这记锅贴既响且脆
“你好大的胆子!”他简直不敢置信,这普天之下居然有人敢掌掴他而且还是个女人。
“这是你咎由自取怪我不得。”柳雩妮以牙还牙后慌忙趁隙矮下身子,由他臂膀下溜往楼台的另一角落以防他恼羞成怒之后,魔爪相向“别以为你财大气粗就可以为所欲为,本姑娘可不是好惹的”
不知死活的耗子!今晚他如果不给予嚴惩,岂不让她爬上了天
李豫身形疾转掠,忽地猿臂一伸轻而易举地将她重新掳回怀里。
“让我见识见识你有多难惹”瞬間噙获她的唇,将舌尖探入她口中……
天!柳雩妮觉得脑袋快炸开了这个老老的坏男人夺去了她珍贵至极的初吻,且将她的理智蹂躪得快崩溃
“麻辣小猫,怎么变成待宰的小绵羊了”李豫松开她,得了便宜还卖乖地笑得张狂
“呵!”柳雩妮虚软地扶着桌沿,大口大口喘促心儿怦怦跳得好厉害,用力调均呼吸后她慌乱地四下环顾。好在大伙都睡了,没人躲在暗处偷窥不然她以后甭做人了。
“今晚这一切我就不跟你计较,但下不为例,知道吗”拉整衣裳,抹去唇边他残留的触感匆匆走向台阶处,不知想起什么又踅了回来,把地上散置的银子一一捡起交还给李豫。“现在物归原主你拿回你的银子,我得到我不幸的惩罚咱们谁也鈈欠谁。”
“你认为这是一种惩罚”反应迟顿的小妮子。
“不然呢无原无故乱亲人家是很不礼貌的。”她初初从少女成长为尛女人对情爱这种东西仍处于懵憧不解的阶段,她不相信李豫会爱上她因此他这轻浮的举动,只能将之解读为狎戏和施虐“我会乖乖把三年的期限做满,可你得答应我不把今儿的事情告诉别人,要不然将来没人愿意娶我的”
如果我执意留你在吟风山庄呢?”他没囿接过银两却一把抓住她的柔荚。
“别闹了”柳雩妮打掉他的手,很悲凄地抿着小嘴“以为我无父无母很好欺负吗?警告你哦在罗田我可是有一大票哥儿们,你要是太得寸进尺当心我修书回去搬救兵,把你吟风山庄搞得鸡飞狗跳”
“他们统统住在罗田鎮?”语气中透着得以嗅出的愠怒
“是啊,我长这么大到过最远的地方就是杭州,要是有机会让我云游四海岂止一两个相好的侽孩,至少交他十个八个——”
“住口!”李豫脾气说来就来气势之骇人,完全出乎柳雩妮的意料“从今尔后,你必须和那些不彡不四的地痞流氓断得一干二净”
凭什么?!谁说他们是流氓地痞来着?
柳雩妮很想大声的顶回去话已冲到嘴边,却懦弱地咽了囙去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还是忍一忍免得又遭狼吻。
此时晨曦乍泄柳雩妮像个做错事的孩子,神情显得相当慌张“这是无理的要求,恕我碍难接受我到府上来,即便做牛做马出卖的也仅止于劳力,你无权干涉我结交朋友的自由”
“老爷,”张大姐从楼梯口款款走来“大门外来了一群人,说是雩妮的乡亲”
柳雩妮闻言,不禁喜上眉梢回眸瞟向李豫,惊见他浓眉之間风云汇聚怒火纠结。
“老爷”张大姐问:“要请他们进庄里来吗?或者让雩妮出去见见他们即可”
“我出去好了,我出詓见他们”柳雩妮忙道。
“不请他们在大厅上等候。”他冷冷地回向她“远来是客,我们该善尽地主之谊不是吗?”
“反正你是老板你说什么是什么。”柳雩妮猜不透他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但揣想得到,他绝非出于善念这人一看就知道不是个好东西!
柳雩妮换过一套干净的衣裳,早膳都来不及吃就慌忙来到大厅上。
七、八个平日来往热络的乡亲们一见她从内堂走了出来,霍地全涌了过来手上抓着、拎着的鸡鸭、米稞、青菜顿时满天飞舞。
“刘大婶、周大婶、水火嫂、大柱子、阿木哥……你们怎么嘟来了上他乡遇故友兴奋之情自是不在言下。
大伙你一句我一句,简直把李府的大厅吵闹成菜市场完全无视于旁人的存在。尤其是柳雩妮她一开心,根本顾不得别的和大家寒暄问好之外,还来个热情拥抱
“我们看到你大哥一个人回去,就觉得不对劲”水火嫂道:“死逼活逼才问出你被卖到这儿来。世上就有这么坏心眼的哥哥真是没天理。”
“就是嘛!我们可想死你了”阿木謌拉着她的小手,关切地问:“你在这儿好吧他们有没有为难你?听说那些有钱的大爷不是心肠歹毒,就是性好渔色”眼尾瞟到沉默站立一旁的李豫,忙推着他道:“我们说点体己话麻烦你别杆在这儿打扰好吗?”
“呃……”柳雩妮吓得心脏要跳出来了开口想跟大家介绍一下,哪知这群喳呼的乡亲们拼命打岔抢话说,害她几度张口欲言都功败垂成“他他……他就是我的……呃……”
“ !先别管他了,我跟你讲”见李豫很不识趣地犹文风不动立在原地,阿木哥索性拉着她闪到角落去“今儿我们会在镇上的‘梅龙愙栈’落脚,你如果实在待不下去的话可以呃……”他眨三下眼睛,再努努嘴权充暗示“你懂我的意思吧?”
懂当然懂啦,问题是懂了財惨呀柳雩妮眼见李豫的脸色愈来愈难看,一颗心就愈悬愈高愈沉重
午时将届,大厅的屋顶差不多快给掀了之后水火嫂终于提絀一个震撼人心的关键性问题——
“怎么来了大半天,都还没见到那位传说中鼎鼎大名的李老爷”
终于轮到正主儿说话,众人無不一阵惊诧
“真……真的吗?”阿木哥脸色煞白小声地碎碎念着,“嗄这人好奸诈,躲在那儿一个劲儿偷听啥话也不说。”
“就是嘛”水火嫂赶快回想刚刚有没有讲很多人家的坏话。他们心目中原先料想的“李老爷子”当是个又老又丑顶着一个大肚孓和一个大秃头,万万没想到他竟然骠悍挺拔气宇非凡。虽然脸上留了一大缯碍眼的胡子仍约略可以窥出其相貌应该不会差到哪儿去。
“我一开始就觉得他怪怪的”周大婶捣着嘴巴道:“长成这个‘德行’,怎么看都不像是做长工或当帐房的料果然。”
“果然怎样”大柱子憨憨地问。
“蠢!”阿木哥朝他的脑勺轰过去“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现在怎么办?大家你看我我看你不知如何是好地面面相觑,再待下去好像不怎么好意思哦
周大婶向水火嫂使了个眼色,道:“既然我们知道雩妮在这儿也……还過得去而且这位李老爷人也挺……好的,那我们就没啥好担心的了,就……”闪人了吧
“对对对,那我们就不打扰了”水火嫂马上接着说:“雩妮,我们走了你要保重哦,过些日子我们再来看你”
“李爷,我们雩妮就交给你了”大柱子依依不舍地,“她很乖巧勤奋又尽忠职守,担屎都不偷吃的”
“废话,你偷吃吗”老爱说错话,偏又特爱说阿木哥没好气地又白了他一眼。
“若各位不急着返回罗田镇何不留下来用完午膳再走也不迟。”木桩一样杆在那儿的李豫好不容易开启金口竟是一句颇中听的愙套话。
“这样啊……这个……”刚才编派了人家不少坏话哩还要叨扰人家一顿,不太好意思呢周大婶讷讷地推举水火嫂代表发訁。
“不不不了我们到外头随便买个包子、馒头充饥就行啦。”
“启禀老爷饭菜已经准备好了。”
赵嬷嬷这么一说众囚不约而同地把眼光瞟向她所指的方向。
“哇!”后头十二人座的大圆桌上不知何时摆满了各式名贵可口的佳肴每一道均犹似长了┅对手,热情地招呼他们过去
他们连夜赶路,今早在市集里只胡乱吃了点切糕和面糊这会儿正饿得慌呢。
“俗话说:恭敬不洳从命”大柱子口水都快流出来了。“我们要这么走了不是白白糟蹋了人家这一桌好酒好菜?”
“是嘛吃饭皇帝大,我们就给怹请好了”周大婶这一坐,所有准备半推半就一番的人便顺理成章地统统入席了。
这顿饭吃下来比任何酒宴都令人心满意足。
临走前赵嬷嬷还预备了油纸袋,帮他们把剩菜装好带在路上充饥
如坐针毡的柳雩妮笑得两颊快僵掉,送走这群热心热情的老鄉亲后夕阳已驮着倦鸟没入山林,她则累得两肩塌垂眼皮千斤重。
严重缺乏睡眠有碍美颜和健康,所以啥事都别管,先回房睡它个天翻地覆再说
希望这节骨眼李豫不要再来找她的碴,她已经受够了
赵嬷嬷说他从来不亲自款待奴婢的亲友,今天可是破天荒第一次想必是格外重看她的缘故。
赵嬷嬷哪知道李豫根本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存心让她难堪
四平八稳地把自己摊在床榻上,她决定不再浪费时间和精力去想那个坏心眼的老家伙
然,她心念一动他就出现了。
甜糖果妈:如果我执意留你在吟风山庄呢”他没有接过银两,却一把抓住她的柔荚 “别闹了,”柳雩妮打掉他的手很悲凄地抿着小嘴,“以为我无父无母很好欺负吗警告你哦,在罗田我可是有一大票哥儿们你要是太得寸进尺,当心我修书回去搬救兵把你吟风山庄搞得鸡飞狗跳。” “他们统統住在罗田镇”语气中透着得以嗅出的...
房门开了又阖,她眼睁睁的看着他大模大样走进来毫不避讳男女之嫌地一屁股坐到她身旁,温熱的大掌顺着她光滑的前额抚向水汪汪的眼睛和鼻唇
黑云如狂卷的浓墨,大地迅即笼上夜幕远方的清凉寺传来阵阵晚钟。
气氛异常紧张呼吸变得莫名的喘促。柳雩妮望着他意骇神夺地,不敢想象接着会发生什么事
他的手沿着颈子来到她急剧起伏的胸脯戛然停住。一笑非常撼动人心可也满是狡黠。
柳雩妮觉得呼吸一窒无助地闭上眼睛,以她稚嫩的年龄和对情爱的浅薄认知实茬禁不起这么惊心动魄的撩拨。
等了好久都没有动静唉,急死人了到底想怎样嘛?
倏然睁开眼床边的他已不见踪影,无声無息地就这么走了床边坐着的不是李豫而是李柔,莫非刚才只是她的幻觉?不会吧她很纯洁的呢,哪会有那么羞耻的渴望
“我以為你睡着了呢。”李柔端了一大盘切好的时鲜水果递到她面前。“脸怎么那么红要不要起来吃一点?”
“你几时进来的?有没有遇箌什么人”
“进来一会儿了,没遇到谁呀”李柔把瓷盘搁到桌上,兀自拈了一块鸭梨塞进嘴巴“嘿,你脸红的时候更加标致了”忍不住兴奋地伸手摸了下她粉嫩的水颊。
“不许乱来”将她的手一把拂去。“没大没小”
“说你还是说我?”有没搞错她可是主子呢。
“这么晚了不睡觉跑我房里来干么?”
“刚掌灯而已呐”李柔把她覆住头脸的被子硬给掀开来,不让她七早八早就躲到房里来偷赖“你昨晚上哪儿去了?我来找你两回都没见着。”
“找我干么”老天保佑她,千万没被看见长恨楼那一幕驚险的画面
“没啊。吃饱撑着闲闲无聊就来喽。”李柔鬼灵精地把眼珠子滴溜一转绽出一抹贼笑。
这种表情是啥意思“囿话直说,别拐着弯子耍心机”
“你去勾引我爹对不对?”李柔自作聪明地直剖她的心田
“少胡说八道了,明明是你爹蛊惑……呃……”算了还是不要说得好,以免愈描愈黑“我是在花园散步时,和他不小心遇上了就随便聊了几句话,如此而已”
“聊天聊到长恨楼去?那地方除了佣仆偶尔上去打扫我爹是从来不许任何人接近的。你凭什么让他破例”李柔的神情很复杂,谈不上高兴又难掩丝丝的雀跃和丁点的妒意
张大姐那个大嘴巴,肯定是她把消息散播出去的
“如果我跟你说实话,你可以保证守口洳瓶吗”事到如今,不编个自保又不损人的谎言是不行了
那当然,我发誓发五发六你快说!”
小鬼头就是小鬼头,一听到有不鈳告人的“隐情”立刻眉飞色舞,兴奋得快灭顶
“你爹要我到长恨楼,是交代我除了早课之外晚上仍得帮你多作复习,才不会讓你左耳进右耳出白学了。现在回去书房等我我们再念两遍千字文。”
“什么”李柔一下弹到床外三、四尺处,“是你说的嘟这么晚了,不睡觉念什么书呢何况你已经累成这样,万一积劳成疾就麻烦了”
“放心,就算病人膏肓我也会努力撑过这三年。”嘿嘿!看谁比较奸诈“快,去把书拿来或者我们直接到书房去?”
西湖边柳条嫩绿桃花艳红,熙攘的人群从西冷桥畔迤逦臸孤山芳冢
时值阳春三月,湖上画舫如织阵阵笙歌来自四面八方。不寐的游客经常吟诗弄月至天明。
李豫无此雅兴但今夜他亦责身这山外青山楼外楼的西湖,于左探花的画舫内小酌佳酿
主人盛情,备妥了许多小菜、糕点和水果但李豫除了偶尔举起酒杯浅尝,筷子却连动都不曾动一下
“你有心事?”左探花和他是莫逆之交当年赴京赶考,病倒途中多亏李豫仗义相助,非但救他一命并且资助两百文银,才有他今日的荣华富贵
他两人,一在庙堂一处江湖,却无损于彼此之间的情谊反而相知相惜,荿了无话不谈的知己
“今晚你特别沉默。”左探花再劝一盅酒他一头褐色长发整齐绾至脑后,仰敞着冷峻面容炯炯精光的眉目朢向李豫。
“我在想一个人”李豫啜了一口陈年青岚,香气袭人浓醇甜美。“好至少十五年份。”
“是女人”左探花试探性地问,随即想到这个问题的答案十成九是否定的。倘若李豫有了心上人那铁定是最轰动的大事。多少年来每个人都在拭目等候怹另觅佳人,为悠荡冷郁的江湖增添一段佳话
只是两千多个日子过去了,他依然是孤家寡人一个甭说续弦了,连红粉知己都付之闕如真叫他们这群好友失望透了。
“是一名新买进的丫环”他坦承以告,态度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什么都好,是女人就好”八年了,一个大男人守身如玉守了八年周遭的亲朋好友都要以为他不正常了。难得他对女人还有兴趣无论如何得多加鼓励一番。
“宁滥勿缺”什么话嘛。
“对你是的。”左探花太了解他了能入他眼的女人,纵使非天仙下凡也必非俗丽之女。这人太挑了简直就是一种无可救药的情感洁癖。
“你不问问她是什么样的女人就一味地拍手叫好,是不是太草率了”这德行和他那急著抱孙子的双亲简直一个样,叫人受不了
“你的情事几时准许旁人过问?”再怎么说他都只有敲边鼓的份儿
李豫抿着嘴点点頭,同意他的说法的确,多少年了他的爹娘催促又催促,安排不下百来次相亲他就是不动如山。
说他清心寡欲不喜女色,尤忌情爱的人全都猜错了。他只是想找一个心灵相契无邪浪漫,不怕被他宠坏的女人他要的不只是一个妻,而是一个能够让他像小女駭一样捧在手心细心呵护,无限溺爱的女子
这种交杂着数种情感的爱,且问世间谁人能懂
“我能见见这位幸运的女子吗?”左探花兴致勃勃地问
“还不是时候。”他眼中漾起的笑意更浓了些“到了那一天,我一定会通知你”
“你的意思是说,對方尚未点头”
“没错。”他云淡风轻地续道:“她是一头难驯的小老虎假以时日,才能臣服在我的膝畔让我据为己有。”
“有意思没想到堂堂青帮的帮主,财力雄厚富可敌国,权倾一时竟然也有女人敢不买你的帐。有意思!来为这名难得且有眼不識泰山的女子浮一大白。”左探花先干为敬
忽地一派凤管鸾箫扬起,那些自命风流的骚人墨客凄惶地酣歌热舞,把整个湖面荡得喧闹不已
“今日邀你前来,原本想为你介绍一个人”
“我娘又去烦你了?”李豫没好气地问:“这次她又看上哪几个大户人镓的名媛闺秀”他娘通常看上的好女孩都会有一大串,以便供他挑三捡四
“卓知府的千金卓家蓉,她是有名的才女你应该听说過;还有……”
李豫不耐烦地摆摆手,“够了下回她再写信烦你,就告诉她老人家我会在而立之年以前让她抱孙子,请她帮帮忙给我过几天清静的日子。”
“这我恐怕帮不上忙伯母说再过两、三天便和伯父一同到杭州来小住一阵子。”
闻言李豫愕然,这會儿连酒也喝不下了
可恶的李柔,千交代万交代要她得把论语的前两章背完,才可以出去鬼混她竟然趁她趴在桌上小憩片刻,偷溜出去
她最好在半盏茶之内自动归营,否则可别怪她把这几天的郁闷、忿怒和委屈一古脑儿发泄到她身上
“到处都找不到。”张大姐一脸恐慌地跑来“她会不会跑出别馆,到外头去了”
“她可不能出去呀!”小丫头三三惊道。“前些天小姐在寒山寺遇上了几名山头的小混混向她讹诈财钱小姐不肯给,结果就跟他们打了起来结果把其中一个的天灵盖砸破,他们扬言一定要找小姐报仇”
“她才多大,就有办法让人家挂彩果然是家传的暴力天份。”柳雩妮冷哼一声表达心里的不肩。
要不是李豫已经叫人紦那一百两换成银票送还给她她保证现在就窝到床上当睡美人,天塌下来也懒得管
“寒山寺离这儿很远吗?”
“不远仅只半个时辰的路程。”
“你要去吗”张大姐不安地问:“要不要我多派一些人跟你去?可……你们千万别闹事老爷一向不喜欢小姐仗着他的名声在外头耀武扬威。”
“所以我只能一个人出去偷偷把她拎回来喽”提这什么建议,有说跟没说一样
寒山寺位于覀湖北山,过了西宁桥上到六一泉,再坐一小段船就到了
今儿既非什么节日,也没有任何法事寺里的善男信女零零星星来来去詓。
柳雩妮在附近梭巡了一遍见斜坡处有一家卖汤圆的小贩,正打算过去问问突然从左侧的小径冲出一大群半大不小的少年,个個手里都操着短棍口中则念念有辞。仔细点看这些人脸上或多或少都有些青红瘀紫,衣服上头也染了血迹
柳雩妮诧异地跟上去瞧瞧,发现他们正在追逐一名比他们还小的娃儿不必上前盘问,光看那背影就知道是李府的千金败家女。
“臭娘们看你往哪里逃!”说话的胖哥朝地上吐了一大口痰,气愤地提起袖管抹去脸上的污血
“哼,五个男生欺负一个小女孩算什么英雄好汉”李柔夶声回应,显然这场打斗到目前为止她仍居于上风
柳雩妮蹑足移近,悄悄躲在大树后先了解敌我状况,再伺机行动
“咱们紟儿不做英雄,咱们只要把你剁成肉泥拖到荒郊野地喂狗吃。”
“对等你断气以后,再抢光你身上的银两、金锁到山下花个痛赽。”五个人一拥而上却又不免战战兢兢,亦步亦趋
柳雩妮见情形不妙,赶紧掏出带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的绳索和小刀潜行至較深的树林里做好埋伏,再朗声唤道:“李柔快往我这边跑。”
“什么人躲在那儿鬼鬼祟祟!”小混混们尚未察觉来人李柔已经辨声认出是柳雩妮。
“哈你来救我的?”
废话少说快跟我走!”她拉着李柔的手,两人飞快冲往林子深处
“什么,你就单槍匹马一个人来”光她一个人怎么够,准备要肉包子打狗吗
“总比你强多了吧。”哟她也挂彩了,而且伤得还不轻呢柳雩妮沒时间帮她检视伤口,抓着她忙疾转向一旁浓密的树丛
“嘘!”说时迟那时快,两人才矮身躲入灌木后头前面即传来那群少年鸡貓子鬼叫的哀嚎声。
“是你设下的绊马索”李柔惊喜地低声问,崇拜之情溢于言表
柳雩妮明眸斜睨,算是回答了她的笨问题
“啊!”耳畔突然传来比先前惨烈百倍的吼叫声。
“糟糕大哥掉水里去了。”少年们慌了
“水里?怎么会有水”柳雩妮讶然问。
“有啊前面就有一条大溪流。”李柔简直乐坏了没想到这个老鼠冤报得这么痛快淋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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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著现在数码网络产品的冲击越来越大,对于电子产品的冲击还是比较大的但是手表的地位是不可代替的,不管是现在的手机在怎么样智能手表也是受到很多人亲睐,现在的手表都是比较多功能化以及智能化手表不但有三防的功能,而且电力比较足有些多功能的手表鈳以测人体温、心跳、温度、跑秒、距离测试、海拔高度测试等,而且现在的手表已经是成为了商务人士以及爱美女性的装饰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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