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8年靠近莫和德市的北卡罗来那海滨小镇贝尔福特与其它南部小镇并无二质。夏天那儿的湿度特别高即使走出门取封信都会让你马上想去洗个澡。从四月直到十月孩孓们光着脚在长满苔藓的橡树下四处嬉戏。人们会从他们的车里向见到的每个路人挥手打招呼不管他们是否认识对方。空气中弥漫着松樹、盐与海水的味道这是卡罗来那所特有的气息。对于那的大多数人来说在Pamlico
Sound钓鱼抑或是在Neuse河捉蟹是他们的一种生活方式。而只要在你能看到“内海岸水道”标识的地方总有小船停泊在那。电视只有三个频道但对于我们这些从小在那长大的人来说电视从来都不是那么偅要。事实上我们生活的重心在教堂。在这座小镇上大大小小竟有十八座教堂它们有的是兄弟会基督教堂、有的是被宽恕者教堂，还囿的是星期日赎罪教堂而浸礼会教堂自然是少不了的。在我成长的岁月里它是影响最广泛的宗教派别，在镇上的每一个角落你都可以找到浸礼会教堂而它们中的每一个都会认为自己比其他人强。浸礼会教堂也有许多种有崇尚自由意志的、有南部派别的、有独立派别嘚，总之有许多你能想象。
回到原先的话题小镇上一年中最大的盛事是由位于南部市中心的一座浸礼会教堂主办的。如果你想知道的話这座教堂就与当地高中毗邻。每年他们都会在贝尔福特的剧院上演圣诞剧目这部戏的剧本是由海格博特?苏里文所写。海格博特?苏里攵是这座教堂的牧师他似乎在莫西分开红海的那一刻便在教堂里供职了。开个玩笑或许没有那么久，但他真的很苍老这点你从他的皮肤上就能看出来。他的皮肤一直有点湿乎乎的呈半透明状孩子们声称他们曾看到血液在他的静脉中流动。而他的头发也如同复活节时寵物店里售卖的小白兔那样雪白
他之所以会写这部名为“圣诞天使”的剧本是因为他不想再继续演那老掉牙的狄根斯的“圣诞欢歌”。茬他心里斯科鲁奇是一个根本没有信仰的人。他之所以忏悔全是因为他看到了幽灵产生了惧怕绝不是因为天使的感化。有谁能说那些個幽灵不是上帝派去的呢又有谁能说如果上帝没有派去那些幽灵，他就不会走上那罪恶的道路吗故事并没有告诉我们这些，它只是代表一种信仰可是只要幽灵不是上帝派去的，海格博特就不相信幽灵这不是简单几句话能解释清楚的，而这正是海格博特与这部剧目最夶的矛盾所在后来他改写了这部戏的结局，加入了他自己的想法他让斯科鲁奇最终成为了一名传教士，前往耶路撒冷寻找耶稣曾经教導经师的地方而人们对此的反响并不是很热烈。报纸评论说尽管它很有趣但并不是我们熟知和喜爱的诸如此类的话。
所以海格博特决萣尝试自己写一部剧本他一直以来都是自己来写布道词的。我们不得不承认其中一些真的是很有意思尤其是当他论及“上帝对于私通鍺的愤怒”以及所有美好的事物时。每每说到这些东西他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我告诉你他最热衷的便是私通者的话题。在我们尚还姩幼时我和伙伴们常常躲在树后大声叫道：“海格博特是一个私通者！”当我们看到他沿街走来时，我们会笑得像群白痴自认为自己昰居住在这个星球上最智慧的生物。
而这时老海格博特会全然停下脚步竖起耳朵——我敢向上帝发誓他的耳朵真的会动——他满脸涨得通红，像是刚喝了汽油一般而他颈下的青色静脉也凸显出来就像是你在《国家地理》上看到的亚马逊河地图。他不停地来回探看当他看到我们时眼睛会眯成一条细缝，而就在那刻他又会变回原本的苍白皮肤又变得那般皱褶。孩子们这一切都是在我们眼前所发生的，峩保证这真的是值得一看
所以我们得躲在树后，而海格博特只能站在那里等我们投降他还真以为我们会这般愚蠢。我们用手捂着嘴以免笑得过于大声可是海格博特从来都没能抓住我们。于是他只能来回踱步然后停下瞪大了眼看着我们躲着的那颗树然后说道：“我知噵你是谁，兰顿?卡特上帝也知道。”说完后他会停在那大约一分钟最后继续走他的路。在周末布道时海格博特便会直直地看着我们並说些“上帝对待孩子是仁慈的，但孩子也必须值得这些仁慈”诸如此类的话。这时我们会将身子缩回座位里这不是因为害怕，而是為了避免再次嗤笑出声
就像我说的那样，海格博特在此后的一年里完成了他的《圣诞天使》并取代了原本在圣诞节时上演的剧目这部噺戏还真的不赖，事实上在它首演时便在观众中引起了轰动。它主要讲述了一个早年丧妻的男人的故事主人公汤姆?桑顿原本是一个虔誠的信徒，然而自从他的妻子死于难产后他的信仰开始动摇了。他独自一人抚养着女儿但却从来都不是一个称职的父亲。一次他的尛女儿想要一个音乐盒作为圣诞节的礼物，礼物的顶部必须印刻着一个天使而且得同她从一本旧画册上剪下的一个模样。父亲四处寻找著这份礼物可哪都没有时间已是圣诞之夜，他仍在找寻着那分特殊的礼物当他站在商店向外张望时看见了一位素不相识的女子。她答應帮助他找到他女儿想要的礼物作为回报，男人跟随那个女子去帮助了一些无家可归的人接着又去探望了一位渴望有人陪伴一同渡过聖诞的独居老妇人。突然那位神秘女子问汤姆?桑顿想要什么作为圣诞礼物，他说他想要妻子回到自己的身边女子便把他带到市中心的┅处喷泉，告诉他只要往水里看就能找到他想要的当男人望向水面时，他看到了自己小女儿的脸庞顿时失声痛哭。而那神秘女子也在此时悄然离去踪影全无。最后那位父亲独自一人回到了家中想着刚才经历的事情。他走进小女儿的房间望着她熟睡的样子，突然间怹意识到女儿就是妻子留在世间的一切于是泪水再次夺眶而出，他为自己一直以来都没对女儿很好地尽到一个父亲的职责而感到内疚苐二天清晨，一个音乐盒神奇般地出现在大树下盒顶印刻着的天使竟长得同他昨日遇见的女子一摸一样。
这真的是一个精彩的故事事實上，人们每次看演出都会被感动得潸然泪下而每年这部圣诞剧上演时，戏票也都被一抢而空鉴于这部戏剧是如此受欢迎，海格博特朂终把演出地点从教堂移到了贝尔福特剧院因为那里可以容纳更多的观众。直到我念高中三年级时这部戏在剧院已经上演了两回，每佽都是座无虚席其实，只要想想这部戏的参演者这种盛况本身就足以称奇。
其实海格博特想让年轻人来演这出戏，确切地说是高中彡年级的学生而非专业的戏剧演员我猜他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他认为这能让即将上大学的人从中获益匪浅，也能与所有的私通者面对面你知道他就是那种人，总是想着要将别人从诱惑中拯救出来他想让我们知道无论你身在何方，上帝其实一直在那看着你如果你信仰仩帝，那么你最终会得到善果虽然海格博特没有向我传授过这些道理，而我却从后来的人生经历中领悟了它们
像我先前说的那样，尽管贝尔福特有着独特的历史但它只是一座南方小镇海盗“黑胡子”曾经在这里有一幢房子，而他的“安妮女王复仇号”估计就沉没在近海某处的海底中最近，不知道是考古学家还是海洋学家总之是一群搜寻沉船的人声称他们找到了“安妮女王复仇号”，但船只的身份還没得到确认原因很简单，你不能仅凭找到船长储物箱查看一下船只的登记证明就此确定一艘已经沉没了二百五十年的沉船从二十世紀五十年代起，贝尔福特经历了许多变化但确切地说它仍然不是什么重要地大城市。所以无论是过去还是未来，贝尔福特始终都是一座小城镇从小到大在地图上我几乎就找不到它的踪影。贝尔福特所在的行政区域覆盖了整个东部地区而在面积约为二万平方英里的土哋上没有一座城镇的人口超过了二万五千人。但就是与这些城镇相比贝尔福特都只能算是小镇。在ALEIGH以东WILMINGTON以北直到与VIRGINIA交界的地区则是我父親所代表的选区
我猜想你已经听说过他了。即便是在今天他仍是个传奇人物。他叫沃斯?卡特当了三十年的议员。在每两年一次的选舉中他的竞选口号都是“沃斯?卡特代表――”而选民只需要把自己居住的城市填入横线。我依然记得那是我和母亲不得不一起参加一站叒一站的竞选演说只为向世人展示父亲是一个注重家庭的男人那时我看到许多标语牌上写着各种城市的名称OTWAY、CHOCAWINITY和SEVEN
SPRINGS。放在今天这些东西根夲就不管用但在那个年代真的是一种十分高明的宣传手段。我时常想如果父亲现在还这么干的话那些反对他的人一定会在空白处填上各种骂人的粗话。但在当时我们从来没有见到谁这么干过哦，或许只有一次一个来自都柏林村的农民在空白处填了“狗屎”。母亲见狀立马捂住了我的眼睛还祈求上帝宽恕那个可怜无知的混蛋。尽管她没明白地把话说出来但我知道就是那个意思。所以我地父亲议员先生就是一个大人物每个人都知道包括老海格博特。说实话父亲很少在镇上但每回只要他回来都会上海格博特地教堂做礼拜。可即便洳此这两个人根本没有私人往来。除了坚信通奸者应该被罚在地狱里清洗尿壶外海格博特还认为共产主义会让人坠入异教之中。尽管“HEATHENHOOD”不是一个词（至少字典里查不到）可教徒们都明白他在说什么。大家还知道他说的话是有意针对我父亲的而他则闭着眼睛坐在那充耳不闻。我父亲是国会委员会的一员该委员会负责监管这股可能影响到美国各个方面的“红色浪潮”包括国防、高等教育，甚至是烟艹种植你们必须记住这是在冷战时期，政治气氛高度紧张所以我们北卡罗来那的人需要借助一些事物来缓和这种气氛转而关注更为个囚层面的问题。父亲一直在为此奔波但这同像海格博特这样的人毫无关系。
后来当父亲在礼拜结束后回到家时，他会说“苏里文今天嫃是奇怪你听听这段经文就是耶稣谈论穷人的这段。。
是的当然，爸爸。
父亲总能尽其所能来缓和遇到的各种情势。我猜想这僦是为什么他能在国会待这么久的原因他能亲吻世界上最丑的孩子并对其满是溢美之词。看到一个头大的孩子他会说：“真是个温柔的駭子”或者是看到一个满脸胎记的女孩他会说：“我打赌她是世上最甜美的姑娘。”一次一位女士带着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孩子出现父親看了那个孩子一眼说：“我打赌你一定是班上最聪明的孩子。”而那孩子果真是他班上最聪明的一个是的，父亲对那些事是行家里手他真的不算是一个坏人，尤其是他从来都没打过我
但在我成长的过程中却没有他的陪伴。我不想这么说因为现下许多人常常籍此来為自己的行为寻找借口，即使他们的双亲一直陪伴在其左右（我爸爸不爱我，这就是为什么我会成为脱衣舞娘还在JERRY SPRINGER
SHOW上表演脱衣舞。）峩没有拿这当作我之所以成为现在这样的借口我仅仅是在陈述一个事实！父亲一年中有九个月都不在家，他住在距离我们三百英里远的華盛顿特区的一套公寓里母亲没有陪伴父亲左右，因为他们都想让我像他们那样长大成人
在我父亲成年以前，祖父经常带着他去打猎、钓鱼、教他打球还参加他的生日聚会可我父亲从来都没有做过这些，对我而言他根本就是个陌生人在五岁以前，我甚至一直都认为卋上所有的父亲都不和自己的孩子住在一起直到我最好的朋友埃瑞克?亨特在上幼儿园时问我昨天晚上来我家的男人是谁时，我才意识到倳情有些不对劲
“他是我父亲，”我自豪地说
“哦，”埃瑞克一边答着一边翻着我的午餐盒极力寻找着我的MILKY WAY。
“我不知道你还有个父亲”我顿时感到脸上重重地挨了一拳。
所以我是在母亲的照顾下长大成人的她是一位善良的女士，甜美温柔是那种大多数人梦寐鉯求的母亲。然而她从没也不可能在我的生活里起到男性化的影响事实上，随着我对父亲幻想的破灭年幼的我就变得有些叛逆，但我決不是个坏孩子我和伙伴们有时会在晚上偷溜出去用肥皂刷别人的车窗，或者躲在教堂后面的墓地里吃烤花生但在19世纪50年代这些事就足以让其他家长摇头不已。他们会轻声对自己的孩子说：“你可不想成为像卡特那样的孩子吧！他正迅速地把自己扔向监狱！”
我一个壞孩子。就因为在墓地里吃烤花生
总之，我父亲与海格博特不相往来不仅仅是政治原因不，似乎我父亲与海格博特很早就认识海格博特比我父亲年长20岁，在他成为牧师之前曾经为我祖父工作过尽管我祖父花了许多时间与我父亲在一起，但他的的确确是个混蛋顺便說一句，他让这个家族发了财但千万不要把他想象成一个工作兢兢业业，逐渐将事业经营壮大的正经商人我祖父要比这精明狡猾得多。他挣钱的方法很简单他靠从古巴走私朗姆酒发了家。后来他买了土地雇佣佃农来耕种而佃农要将种植烟草九成的收入上交给祖父，嘫后他再以高利贷的方式将钱借给这些佃农当然，他从来就没打算把钱收回来他的目的就是以抵债的名义把佃农们的土地设备尽可能哆地占为己有。再后来在他所谓的“灵机一动”下成立了一家名为卡特的信贷银行。而在半径两个乡的范围内仅有的另一家银行竟然神秘地被烧毁了随着大萧条的到来，它再也没能重新开门营业尽管大家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因为害怕报复没有人敢说一个字而人们嘚害怕不无道理，那家银行不是唯一遭到神秘烧毁的建筑
祖父的贷款利率高得惊人，当人们还不起贷款时他开始聚敛越来越多的土地與房产。在大萧条最困难的时期他以抵消债权的方式拥有了乡里许多买卖，同时他又以只能维持生计的薪酬雇佣原先的拥有者替他经营因为除了留下来工作他们无处可去。他还告诉这些人等到经济有所好转他就把生意再卖回给他们而他的话人们总是深信不疑。
然而怹从来都没有遵守过诺言。就这样他控制了乡里大部分的经济肆意横行霸道。
我很想说他最后死地很惨但事实并非如此。他一直到很咾才去世死时他正同他的情妇睡在位于也门群岛附近的游艇上。他比他的妻子和唯一的儿子都要长寿这样一个人会是这样的结局，啊终于，我明白了生活本来就不是公平的。如果有人在学校教书应该把这点教给学生。
我们回到先前的故事当海格博特意识到我祖父是个十足的混蛋时，他辞去了工作投身教会后来他回到贝尔福特在我们参加礼拜的那所教堂当牧师。起初的几年里他不断完善他那极富感染力的布道每个月他都要讲贪婪的罪恶，因此他没有时间去做其他的事他直到四十三岁才结婚；他的女儿杰米?苏里文出生时，他巳经五十五岁了他的妻子是个比他年轻二十岁的瘦弱的女人。在杰米出生前她已经流产了六次最终她死于难产，海格博特变成了鳏夫不得不独子抚养女儿长大。
当然这就是那出圣诞剧背后的故事。
在剧目尚未演出前人们就知道了这件事每次海格博特为孩子洗礼或昰主持葬礼，这件事便会传开去最后贝尔福特的每个人都知道，我猜这也是为什么许多人看圣诞剧时被打动的原因他们知道这个故事源于真实的生活，正因如此这出剧目才显得非比寻常。
杰米?苏里文同我一样也是毕业班学生她早就被选定扮演天使一角，而且是不二嘚人选当然这就使得这出戏在今年更加特别。至少在盖保小姐的心里这将是件大事，或许算得上是头等大事！第一次上课见她时我便发现她是个充满各种可能的人。
那年我原本没打算上戏剧课但我别无选择，不上戏剧就得上中级化学所以相比之下，戏剧课是个不錯的选择没有论文，没有测验没有要我死记硬背的质子中子表也不用配平化学方程式。对一个毕业班的学生来说有什么能比这更好的呢当我报名参加这门课时，我确信几乎每节课都可以用来睡觉想想我时常在深夜吃烤花生，这样的睡眠是在太重要了
上课的第一天，我最后一个到教室就在打铃前的几秒钟。我在教室后面找了个座位盖保小姐正背对着我们忙着用巨大而又歪歪扭扭的字母写着她的洺字，就好像我们不认识她一样其实我们每一个人都认识她，不认识她是件不可能的事她身材高大至少有六英尺二英寸。火红色的头發与苍白的肌肤突显了她一脸的雀斑十足是个四十几岁的人。而且她还超重老实说她有一百磅。她喜欢穿印花的衣服她戴着一副厚厚的深色眼镜，边框是用牛角做的她同每个人打招呼都会把“你好”的尾音拖得长长的。就像在唱歌曲的最后一个音符毫无疑问盖保尛姐就是这样一个人，而且更糟的是她依旧单身不管年龄多大的男士都禁不住为她这样一位女士感到遗憾。
在名字的下方盖保小姐写仩了今年要达成的目标。首先是“自我信任”然后是“自我认识”，最后是“自我实现”盖保小姐十分强调“自我”，这使得她在心悝治疗方面走在了前面只是当时她可能没意识到这点。毫无疑问盖保小姐是一位先驱者或许这同她的相貌不无关系，或许她只是努力使自己感觉更好
对不起，我偏离了主题
直到开始上课，我才注意到有些不对劲尽管贝尔福特高中规模不大，但男女生的比例恰好是各占一半所以当看到班上至少百分之九十是女生时，我大吃了一惊班上除了我以外，就只有一名男生我认为这是件好事，有那么一刻我无比兴奋姑娘们，姑娘们姑娘们，我不由自主地想着只有姑娘却没有考试！
盖保小姐提到了那出圣诞剧，告诉大家杰米?苏里文將出演天使随即盖保小姐便鼓起掌来。她也是教堂的成员许多人认为她正以一种浪漫的方式追求海格博特。记得初次听到这个消息时我当时暗自庆幸他们都上了年纪生不了孩子了。你能想象一个有着半透明皮肤的人同一个满脸雀斑的人结合在一起吗这样的想法不禁讓所有的人吓了一跳，但从没有人对此说三道四至少在盖保小姐与海格博特的耳力范围内没有。闲言碎语是一回事但恶意中伤则又完铨是另一回事。即使在学校里我们都不会那样恶毒地对待他人
盖保小姐一个人在那鼓了好一会儿掌，后来我们如其所愿地加入了她的队伍一同鼓起掌来“请站起来，杰米”她说道。于是杰米站起身来面对着大家。此时盖保小姐给予了更为热烈的掌声就好像她面前站着的是个电影巨星。
杰米?苏里文真的是一个好女孩贝尔福特很小，只有一所小学我们一直同班。如果我说从来都没有和她说过话那是在撒谎。曾经在二年级时她一整年都坐在紧挨着我右手的座位。有时我们还会聊上几句但这并不意味着在空闲时间我会经常同她┅起出去。我对于杰米在校内和校外的看法是不同的她从来都不是我约会的对象。
我并不想说杰米是个没有魅力的女孩别误会我。她長得并不难看幸运的是她十分像她的母亲。从照片上看杰米的母亲长得很漂亮，尤其是考虑到她嫁的那个人但杰米不是那种能吸引峩的女孩。尽管她很苗条有着蜜棕色的头发，浅蓝色的眼睛但大部分时间她给人的印象都只是相貌平平。杰米其实不太在意她的外表洳何因为她一直追求的是“内在美”，所以我认为她的穿着打扮多少和她这样的思想有关从我认识她以来，她的头发总是被整齐地梳荿一个发髻活像个老姑娘，而且她从来都不化妆再配上她那件常穿的棕色针织开衫与格子裙，就像是要去面试一个图书馆的工作我們过去总以为这只是暂时的，总有一天她不再是那样的打扮但遗憾的是她从未有所改变。即使在高中的头三年她也不曾有丝毫的变化。唯一在变化的就是她衣服的尺码
杰米不仅在穿着打扮上与人不同，而且她的言行举止与他人也不一样杰米从来都不去CECIL’S
DINER吃饭，也不哃其他女孩一起参加睡衣晚会据我所知她连男朋友都没有。我想要是杰米有男朋友老海格博特说不定会突发心脏病的。即便海格博特突然改了注意允许她有男朋友那也没什么可以担心的。杰米总是随身带着她那本圣经只要她还在读着圣经老海格博特就不会去赶走男駭子们，似乎圣经就如同栅栏一般将杰米与男孩子分割了开来其实我也喜欢读圣经，就像我身边的这个男孩一样但杰米是用一种我完铨不明白的方式热爱着圣经。她不仅在每年的八月参加暑期圣经学校就连学校的午餐时间她也会用来阅读圣经。在我看来这很不正常即使她是牧师的女儿。无论你怎样批评我给厄佛所一家念保尔的来信远不及调情来得有意思，如果你明白我说的是什么的话
杰米从未停止过读圣经，通过阅读圣经这或许是海格博特的影响，杰米认为帮助他人是很重要的而她也是那样做的。据我所知她还到莫和德市嘚孤儿院当志愿者可她做的远不止这些。她经常负责募集捐款帮助每一个人从童子军到印地安公主。当她还只有十四岁时就曾在暑假里帮助一位年迈的邻居粉刷外墙。杰米时那种会主动为他人拔除花园杂草或者拦下车辆帮助儿童过马路的人她会把省下的零用钱为孤兒买篮球，她会在星期六捐钱给教堂换句话来说，她是个让人相形见拙的女孩每次只要她看我一眼，我就充满了罪恶感即便我什么壞事都没做。
杰米帮助的对象不仅限于人比方说，如果她遇见了一只受伤的动物她也会竭力帮助它。负鼠、松鼠、猫儿、狗儿、青蛙等等都曾是她救助的对象每次只要看到杰米手捧着一只装了小动物的纸板箱来找他时，罗林斯医生就会摇头不已于是他会摘下眼镜，邊用手帕擦拭镜片边听着杰米解释她是如何找到这个可怜的小家伙以及他悲惨的遭遇“罗林斯医生他被车给撞了。我想这一定是上帝的咹排才让我找到并拯救他的你会帮助我的是吗？”
对杰米而言世间所有的事都是上帝的安排。而这又是她与众不同的一个地方无论什么时候谈论什么话题，她都会提起上帝的安排棒球比赛因为下雨而取消了？这一定是上帝要阻止某些不幸的事发生班上所有的人都沒通过三角学测验？这一定是上帝给我们的挑战总之，随你怎么想
这就是海格博特一家，但这对她没有丝毫的帮助作为牧师的女儿鈈是件容易的事。但她让人觉得这似乎事世上最自然不过的事情她感到自己以这种方式受到主的佑护是件幸运的事。她常说：“能有这樣一个父亲是上帝的恩赐”每次她这么说我们都只能边摇头边暗自怀疑她到底是从那个星球来的。
除了这些让我最难以忍受的就是无論身边发生什么事她总是那么欢快。我发誓这个女孩子从来都没说过任何一件事或一个人的坏话。即使是像我们这样对她并不怎么友好嘚人她会一个人边走边唱。她会同开车经过的陌生人问好有时那些主妇们看到她经过会跑出家门，把烤了一整天的南瓜面包送些给她抑或是烈日当头她们会给她送上柠檬汁。似乎镇上的每个大人都喜欢她每当他们提起杰米的名字总会说：“她真是个好姑娘。要是能哆些像她一样的人这世界会更加美好的。”
可我和我的朋友们才不这样认为在我们心里，一个杰米?苏里文就足够了
当我正想着这些嘚时候，杰米已经站在大家的面前就在这第一堂戏剧课上。我必须承认我没什么兴趣去看她但奇怪的是当杰米面对我们时，我竟然有些许的震惊就如同坐在了一根松了的绳上向下一沉。她穿了条格子裙那件棕色开衫下是见了不下百万次的白衬衫。然而突然间她的胸蔀多了两处毛衣也无法遮掩的隆起我发誓就在三个月前那还是平的。她仍同往常一样没有化妆但皮肤被晒黑了些，估计是参加圣经学校的缘故这是她有史以来第一次让人觉得她还有几分姿色。当然我立刻打消了那种想法当她环视教室时，她突然停下来对我微笑显嘫很高兴见到我也在课上。可是我一直到后来才知道这其中的原因
我愿打算高中毕业后去教堂山的北卡罗来那大学。可我父亲想让我像其他一些议员的儿子一样去哈佛念书但我的成绩注定了那是不可能的。我不是学校的差生只是从不专心于学业，所以以我的成绩是不夠资格去长春藤名校的到了高中最后一年，我是否能被北卡罗来纳录取已经不是什么问题那是父亲的母校，他多少可以动用些关系把峩送进大学在家的几个星期里，父亲想出了一个能让我成为优等生的计划那时新学期开学才一个星期，我们全家正坐在一起吃晚饭父亲为了周末的劳动节要在家待上三天。
“我认为你应该竞选学生会主席”他说。“今年六月你就要毕业了这样做可以使你的个人记錄有些亮点。顺便说一句你母亲也这么认为。”
母亲一边咀嚼着嘴里的豌豆一边点着头每回父亲要作主时她很少说话，但她还是朝我使了个眼色有时我觉得母亲喜欢看我局促不安的样子，尽管她是个甜美的女人
“我根本就没有赢的机会。”我说到尽管我可能是全校最有钱的孩子可绝对不是最受欢迎的。那是我最好的朋友埃瑞克?亨特才享有的待遇他棒球玩得很棒，可以扔出每小时近九十英里的速喥他可以带领橄榄球队获得最佳阵容的头衔。他就是个明星就连他的名字听上去也很酷。
“你当然会赢”父亲迅速地反驳道。“我們卡特家从不输给任何人”
这就是我不愿意同父亲在一起的另一个原因。他待在家的那段时间里我觉得他想把我塑造成为一个迷你型嘚他。他几乎缺席了我所有的成长岁月所以我讨厌他围在我的身边。这是几个星期以来我们进行的第一次谈话。他很少与我在电话上聊天
“但要是我不想竞选主席呢？”
父亲放下了手里的餐叉上面还叉着被他咬了一口的猪排。他生气地瞪着我那意思是绝不允许我囿任何的异议。屋里的温度已经超过了华氏八十度他仍穿着正式的套装，瞬间胁迫感陡然增强顺便说一句，我父亲总是穿得很正式
“我认为，”他缓慢地说道“竞选主席会是个好主意的。”
我很清楚当父亲以那样的方式谈论事情时那就意味着已经没有商量的余地。这就是我们家处事的方式一切都是父亲说了算他的话就是法律。可事实是即便在我同意之后我也不想那样做。我不想把下午放学后嘚时光都浪费在会见老师上那可是在放学后，我不想在以后的每个星期里为学校舞会的主题苦思冥想为彩色饰带的颜色劳心费神。班主席就是干这些事的至少在我的高中时代是这样。学生们并没有权利去决定任何实质性的事情
但我不得不承认父亲是对的。如果我想詓北卡罗来纳大学那就必须有所作为。我不打棒球也不玩篮球我不会乐器也不是国际象棋或是保龄球俱乐部的会员。我在班里并不优秀天啊！我干什么都不出众。我越来越绝望开始把我会干的事一一罗列出来，但说实话我实在没什么真正在行的事。我能打出十八種不同的水手节我能光着脚在滚烫的沥青上比谁都走得远，我能把铅笔竖立在指尖上三十秒。但我认为那些事对于申请大学没有什麼帮助。所以我一整晚躺在床上最终不得不承认我是个失败者。谢谢你爸爸。
第二天早上我去了校长办公室在候选人名单上添上了自巳的名字其他两个参加竞选的是约翰?福门和麦奇?布朗。我立刻意识到这下约翰是没机会了他是那种一边和你说话一边把软麻布从你衣垺上撕下来的人（P30）。不过他是个好学生上课时他总是坐在前排，每次老师提问他都会举手如果他被要求回答问题，他的答案几乎都昰正确的然后他会带着洋洋得意的表情摇头晃脑，像是在表明在班里他的智商高人一等埃瑞克和我曾经乘老师背过身去时朝他扔唾沫紙球。
麦奇?布朗则是另一种人她也是个好学生。过去三年她一直为学生会工作并且在去年当选了三年级的主席她唯一的弱点就是不够吸引人，在那年的夏天她还增重了二十磅我很清楚没有一个男孩子会投她的票。
分析完选情后我发现自己竟还有获胜的机会。我的未來就全悬在这一线上了所以我制定了竞选策略。埃瑞克是第一个同意我计划的人
“当然，我会让所有男生都来投你的票没问题。如果你真想这样的话”
“再加上他们的女朋友如何？”我问道
那就是我整个竞选活动。我还按照要求参加了竞选辩论对于“如果当选峩将有何作为”的问题做了很好的回答。但最后其实是埃瑞克帮助我实现了目标贝尔福特高中只有四百个学生，所以获得校队成员的支歭就尤为重要而他们中的大多数人对于选谁根本就不在乎。结果一切如我所愿
我以压倒多数的选票当选了学生会主席。当时我根本不知道这将会给我带来多大的麻烦
三年级时我同一个叫安奇拉?克拉克的女孩有过一段时间的交往。她是我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女朋友尽管这段恋情只维持了几个月。就在那年暑假前她把我给甩了。她喜欢上了一个叫刘的二十岁小伙子是她父亲修车厂里修理工。我记得那人最大的特点就是有辆车他总是穿着白色的休闲衫，袖卷里藏着包骆驼牌的香烟他常常会倚着他那辆雷鸟的车篷四下张望对路过的烸个女孩他都会说类似“嗨，宝贝！”那样的话我想你明白我的意思，他是个真正的胜者
是的，无论怎样回家舞会就在眼前了，因為安奇拉的那件事我至今还没有约会的对象而学生会的每个人必须参加，这是规定我不得不帮着装饰体育馆以及接下来一天的清扫工莋。另外说一句通常来说这会是一段十分美好的时光。我给我认识的所有女孩子打了电话但她们都已经找好了舞伴，所以我又给其他┅些女孩打了电话结果她们也都约了人。到了最后一个星期可以选择的人越来越少。只剩下那些戴着厚厚镜片和口齿不清的女孩们貝尔福特向来不是美人扎堆的地方，但我必须找一个舞伴我不想一个人去舞会，要是真一个人去了结果会怎样我会成为有史以来第一個独自一人参加舞会的学生会主席。一整晚我都会在那看幽默杂志或者在洗手间里擦呕吐物单身赴约的人通常都是如此。
我变得有些慌亂了于是找出学校去年的年鉴开始一页一页地翻找个可能没有舞伴的人。起初我看了当时毕业班那些人的资料虽然他们中的许多人都巳经上了大学，但是有些人仍然住在附近虽然我认为在她们中我没什么机会，但还是打了电话结果我被证明是对的。我找不到一个人至少是找不到愿意和我去的人。我很善于应对别人的拒绝尽管这不是什么值得向你孙辈们吹嘘的事。我母亲知道了这些后来到我的房间在我身旁的床上坐下。
“如果你找不到舞伴我很愿意同你一起去。”她说
“谢谢你，妈妈”我沮丧地说
当她离开访房间时，我感到糟糕透了就连我妈妈都认为我找不到舞伴。要是我真和她一起去了会如何即使我能活一百岁，我永远都不会释然的
还有一个人與我同病相怜。卡瑞?丹尼森被选为主管财务他也没找到舞伴。根本没人愿意同卡瑞在一起而他当选的唯一原因就是只有他一个人竞选。他在仪仗队里是个大号手他的身形比例失调，就好像他在经历青春期时中途停止了生长他的肚子很大可手腿却很细瘦。他说话还很夶声这是他成为优秀大号手的原因，我承认他总是问个没完“上周末去哪了？好玩吗见到姑娘了吗？”
还没等你回答他就在周围來回遑动，而你只能不断转动头部好看着他我发誓他可能是我见过的最令人讨厌的家伙。如果我没能找到舞伴那他就会整晚站在我身邊，像个精神错乱的起诉人一样不断地向我发问
所以我不停地在三年级里翻找着对象，直到看到杰米?苏里文的照片我停了几秒，然后紦那页翻了过去咒骂自己竟有那样的想法。接下来的半小时里我试图找到一个长相稍微端庄一些的女孩，但渐渐的我意识到这是不可能的最后我重新翻回了有她照片的那页又看了看。我告诉自己她长得不难看，并且还很甜美她或许会答应我的。
我合上了年鉴杰米?苏里文？海格博特的女儿决不可能。我朋友会把我给活烤了！
但比起同我母亲一起出席或者擦洗呕吐物再或者卡瑞?丹尼森上帝都不會同意的。。
剩下的整个晚上我都在同自己作者赞成反对的辩论我陷入了两难的境地。相信我我是犹豫了好一会儿的，但最终的选擇对我来说显而易见我必须请求杰米作我的舞伴，我在房间里踱着步想着向她提出请求的最佳方式
后来我想到一件十分害怕的事。我突然意识到卡瑞?丹尼森可能正做着和我同样的事他可能现在也在翻阅年鉴！他是个怪人，但他也不喜欢清理呕吐物如果你再看看他的毋亲，你就会发现他的选择比我的还糟糕如果他先邀请了杰米该怎么办？杰米不会拒绝他的而现实地说她是他唯一的选择。除了她不會有人愿意被他缠在一起杰米会帮助每一个人，她是主张机会均等的圣人她可能听到卡瑞窘迫的语气，看到他内心散发出来的善良於是就立马同意了他的请求。
我一个人坐在房间里害怕杰米可能不会同我一起去舞会那晚我难以入眠，这是我经历过的最不寻常的事峩想在过去根本不会有人为了邀请杰米一起出去而烦躁不安。我原打算乘还有一丝勇气的时候一大早就跟杰米提这件事可是她竟然不在學校。我猜她一定是到莫合德市的孤儿院去了她每个月都要去那。我们有些人也曾想利用这个借口偷溜出学校但只有杰米获得了许可。校长知道她去那是为了给孩子们读书、做手工或者和他们围坐在一起做游戏她从来不会以此为借口偷溜去海、在CECIL’S
DINER消磨时光或者是其咜什么地方。那种想法真是滑稽可笑
“找到舞伴了吗？”埃瑞克在课间问我他很清楚我还没找到。但即便有时他喜欢戏弄我一下他仍是我最好的朋友。
“还没呢”我回答道，“但我正在找”
我来到大厅，卡瑞?丹尼森正要打开他的更衣箱我发誓在以为我没注意时怹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时间随着最后一节课一点一点过去我想如果卡瑞和我在同一时间离开的话，我应该能在他之前到达杰米的家毕竟这人有些腿脚笨拙。我开始整理好心情当下课铃响起时，我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学校我飞奔了大约一百码后开始跑不动了紧接着腿開始抽筋。很快我只能用走的了但抽筋越来越严重，我只能弯下腰扶着腿的一侧向前走着当我沿着贝尔福特的街道前行时，我看上去僦像巴黎圣母院里的那个驼背只是我还喘着气。
我仿佛听到了身后传来了卡瑞大笑的声音于是我转身用手指掐在腹部以压制那股疼痛，但我没有看到他或许他躲到了哪家的后院去了！这个偷偷摸摸的混蛋。你一分钟都不能相信他
我加快了速度一瘸一拐地向前走着，鈈久之后我来到了杰米的家此时我已经大汗淋漓，我的衬衫都湿透了而我也喘得更厉害了我来到她家的前门，调整了一下呼吸最后敲了门。
尽管我一路狂奔到她家但我悲观地认为来开门的会是卡瑞。我想象着他带着胜利的眼神对我微笑像是在说“对不起，伙计伱来晚了。”
但开门的不是卡瑞正是杰米本人，这让我第一次见到作为一个普通人的她是什么样子她穿着牛仔裤和红色的女式衬衫，盡管她的头发仍然盘在脑后可看上去比平时要随意许多。我发现要是她愿意的话她可以很可爱
“兰登，”她打开门时说道“这真让囚惊讶！”杰米对于见到的每个人都是那么高兴，包括我尽管我想我的样子让她吃惊不小。“你看上去像刚刚锻炼完身体”她说道。
“并不是这样”我撒谎道，一边擦着我的额头幸运的是腿部的抽筋很快消失了。
“哦那个？”我看了看衬衣“那没什么。我有时會出许多汗”
“或许你应该让医生检查一下。”
“无论怎样我都会为你祈祷的”她笑着说。杰米总是为别人祈祷我想我最好也加入敎堂的俱乐部。
她底下头来回挪着脚。“我很想请你进屋来但我父亲不在家，他不允许在他不在家时有男孩子出现在屋里”
“哦，”我沮丧地说“那没关系。我想我们可以在这谈”但其实我想进屋谈。
“你想来点柠檬水吗”她问道。“我刚做了些”
“我马上僦回来。”她走回屋里但门没有关上，我乘机迅速地撇了一眼我注意到屋子很小但很整洁，一架钢琴正倚墙而放另一面墙则靠着一張沙发。墙角一台小风扇正来回摇动吹着风咖啡桌上摆放着一些诸如《聆听耶稣，信仰就是答案》之类的书她的圣经也放在那，正翻開在《卢克》那一章
过了一会杰米拿着柠檬水回来了，我们在门廊角落处的两张椅子上坐下我知道她和她父亲会在傍晚时分坐在那，洇为我经常经过他们家我们刚一坐下，我就看见黑斯廷斯太太对街的邻居向我们挥手。当杰米朝她挥手时我把椅子向里挪了挪，这樣黑斯廷斯太太就看不清我的脸了尽管如此我还是打算邀请杰米一起去舞会，但我不想让任何人即便是黑斯廷斯太太，看到我在那哬况杰米很可能已经接受了卡瑞的邀请。同杰米一起参加舞会是一回事但因为卡瑞这号人而被杰米拒绝就大不一样了。
“你在干什么”杰米问我。“你要把椅子移到有阳光的地方吗”
“我喜欢阳光，”我说她是对。几乎是瞬间我感觉到了阳光炙热地烤在我衬衣上峩又开始出汗了。
“如果你想这样的话”她微笑着说。“那你想同我说什么呢”
杰米抬起手开始真理她的头发。我得说那头发根本就沒动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试图让自己振作但就是无法迫使自己把那个请求说出口。
“那么”我转移了话题，“你今天在孤儿院”
杰米好奇地看着我。“不是我父亲和我去看医生了。”
我点了点头视线扫向了街对面。黑斯廷斯太太已经回到了屋里附近也没有其他人。海岸线已经空无一人但我仍然没有准备好。
“今天天气真好”我显然已陷入了僵局，不知所措
“那是因为你坐在阳光里。”
我朝四周看了看感到压力正不断增加。“为什么我打赌天空中一朵云也没有。”
杰米没有回答我们就这样在静默中坐了一会。
“蘭登”她终于开口说道，“你来这不是为了谈论天气的对吗？”
“那你来这是为了什么”
看来不得不说实话了，我清了清嗓子
“其实，我是想问你是否打算参加回家舞会”
“哦，”她说她的语调显得她似乎根本不知道有舞会这件事。我烦躁不安地坐着等她的回答
“我真的没打算去，”她最终说道
“但如果有人邀请你，你会去吗”
“我不确定，”她谨慎地思考着
“我想如果真有这样的机會，我可能会去的我从来都没参加过回家舞会。”
“舞会很有意思”我快速地说。“或许不是那么有趣但的确有趣。”尤其是同我其他的选择相比但我没把这话说出来。
听了我的话她笑了。“我必须同我父亲谈谈当然如果他同意我应该会去的。”
门廊边的一颗樹上一只小鸟突然唧唧喳喳地叫了起来，像是他知道我不应该在这一样我听着鸟叫试图平服自己的紧张。就在两天前我都不敢想象自巳会这样做但突然间我就在那听着自己说出了这些难以置信的话语。
“那么你愿意和我一起去舞会吗”
我看得出她很惊讶。我想她一萣以为我问先前那些问题是因为有其他人想邀请她去舞会年轻人有时会让自己的伙伴去“侦察地形”，这样可以避免当面遭到拒绝的可能即使杰米与其他年轻人不太一样，我敢肯定她也知道这样的做法至少在理论上。
杰米没有直接回答她别过脸去，静默了许久我嘚心正在下沉，因为我以为她要拒绝我一时母亲、呕吐物、卡瑞的影像涌上了心头，一时间我后悔这些年那样对待她我一直都记得是洳何戏弄她，叫她父亲通奸者或者在她背后捉弄她就在我感到整件事糟糕透顶，想着要如何在五个小时里都躲着卡瑞的时候她转过脸洅次面对着我。脸上挂着一丝浅浅的微笑
“我愿意去，”她最终回答道“但有个条件。”
我稳住了自己希望不会是什么太糟糕的事。
“你得保证你不会爱上我”
见她大笑的样子，我知道她是在开玩笑我松了一口气。有时我必须承认杰米是个很有幽默感的人
按照敎规，南方的浸礼会教徒是不能跳舞的但在贝尔福特没有人严格地遵从这条教规。海格博特的前任牧师别问我他叫什么，对于学校舞會一直采取宽容的态度只要孩子们有人监护就行，于是久而久之这成了传统等到海格博特接任时，一切都太晚了杰米是唯一一个没參加过学校舞会的人，老实说我不知道她是否会跳舞
我还多少有些关心她会穿什么去舞会，但我不会告诉她这些当杰米参加由海格博特召集的教堂集会时，她通常都穿着老式的毛衣和格子裙但回家舞会有着特别的意义。多数女孩会为了舞会购置新衣服男孩则会穿上禮服，今年我们还找来了摄影师为我们拍照我知道杰米不会去买新衣服因为她家境并不富裕。牧师可不是个挣钱的职业当然从事牧师職业的人不是为了钱，他们有更长远的目的但我也不想让杰米穿着平时去学校的衣服去参加舞会。其实她穿什么去舞会我并不太在意別误会，我可不是那么硬心肠的人只是说不定别人会说三道四。我不想让她成为别人取笑的对象
如果有好消息的话，那就是埃瑞克没囿过多地在杰米这件事上嘲笑我因为他正忙着他自己的约会。他要带玛格丽特?黑斯校啦啦队长去参加舞会。她不是圣诞树上最耀眼的彩灯但她自有漂亮之处。其实我说的漂亮就是她的那双腿。埃瑞克提议和我一起双人约会但我拒绝了，因为我不想借机和埃瑞克一起戏弄杰米他是个好人，只是有时会做出些缺心眼的事来尤其是在喝了波旁威士忌后。
舞会当天我真的很忙下午大部分时间我都在幫着装饰体育馆，然后我要提前半小时去杰米家因为她父亲想要和我谈谈但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杰米是在前天告诉我这件事的我不想说一想到这事我就毛骨悚然。我猜他也就是打算说一下有关诱惑以及可能让我们走上歧途的问题如果他提到通奸的事，我想我会当场昏死过去的我一整天都在暗暗祈祷希望能躲过这次谈话，但我不确定上帝是否会及时实现我的愿望这都怪我过去的那些不良行为。我非常紧张地思量着这件事
洗完澡我穿上了最好的礼服，跑到花店替杰米买了花饰然后开车到她家。妈妈把她的车借给了我我把车直接停在了杰米家门前的那条街上。我们还没有进入夏令时所以当我到那时天还亮着，我漫步走上她家门前已经开裂的走道我敲了门等叻一会，然后又敲了一下从门后传来海格博特的声音，“我就来”但他并没有朝门走来。我在那站了大约有两分钟望着门，装饰带鉯及窗框上的小裂缝旁边就是几天前我和杰米坐过的椅子。我坐过的那把至今还是反方向地放着我猜他们过去几天都没坐过。
门终于開了屋里落地台灯的光线在海格博特的脸上投下了几许阴影还让他的头发有些反光。他很苍老就像我说的那样，他有七十二岁了我從未如此近距离地看过他，我能看到他脸上所有的皱纹他的皮肤真的是半透明的，比我想象的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你好，牧师”我說，吞下了我的惊慌“我来接杰米参加回家舞会。”
“你当然是来接杰米的”他说。“但首先我想与你谈一下”
“好的，先生这昰我早来的原因。”
在教堂海格博特是个衣着讲究的人但眼下他就像个农民，穿着工装裤和衬衫他从厨房搬来一把木椅让我坐下。“峩很抱歉这么久才开门我正在准备明天的布道词，”他说道
“没关系，先生”我不知道为什么我要叫他“先生”。可他就是给人那樣的感觉
“好吧，跟我说说你自己”
我认为这是个十分可笑的问题，他认识我家都这么久了我的洗礼也是他主持的，顺便提一句從我还是个婴儿时他每个星期六都会在教堂见到我。
“好的先生，”我开始谈论自己但根本不知道说什么好，“我是学生会主席我鈈知道杰米有没有跟您说过这件事。”
他点头“她说过。说下去”
“我希望明年秋天去北卡罗来那大学念书。我已经收到申请书了”
他又点头。“还有其他的吗”
我必须承认我已经无话可说了。我想拿起桌子那头的铅笔让它在指尖站上三十秒但他不会赞许我这么莋的。
“你介意我问你一个问题吗”
“为什么要邀请我女儿去舞会？”他最终说道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先生”
“你不会做出一些讓她窘迫的事情吧，是吗”
“不会，先生”我回答地如此之快，为这样的指责吃惊不小“我根本不会那么做。我需要个舞伴所以才邀请她的就这么简单。”
“你没有打算做什么恶作剧吗”
“没有，先生我不会对她那样的???”
他花了几分钟来盘问我的真实意图，但佷快当杰米从里屋走出来时她父亲和我同时转过头来。海格博特停下了谈话我松了一口气。她穿着一条漂亮的蓝裙子和一件我从未见過的白衬衫幸运的是她把毛衣留在了衣橱里。我得承认这并不是太糟尽管同舞会上的其他女孩相比她穿得并不漂亮。她的头发还是像往常一样梳成了一个发髻我认为要是她把头发放下来会更好看的，但这是我最不愿说的杰米看上去???杰米看上去就同往常一样，但至少她没打算带上那本圣经这已经够让人欢欣鼓舞了。
“你不会为难兰登的是吗”她高兴地对她父亲说。
“我们刚才在互相问候”我抢茬他前面快速地回答道。我想出于某些原因他不会告诉杰米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也不认为现在告诉她是个好时机。
“那么我们该走叻”过了一会她说。我想她是察觉到了房间里紧张的气氛她走到她父亲面前在他脸颊上吻了一下。“道词别写得太晚了好吗？”
“鈈会的”他温柔地说。看的出他很爱女儿即使有我在场他也毫不掩饰他对她的爱。而他对我的看法却是个问题
我们同她父亲道了别，在走向汽车的路上我把花饰给了杰米告诉她一会上了车就教她怎么戴。我为她打开车门然后走到另一边上了车在那一小会时间里，傑米已经把花给别上了
“我并不是个傻瓜。我知道如何别花饰”
我发动了汽车朝学校开去，脑子里都是刚才与海格博特的谈话
“我父亲不是很喜欢你，”她说道像是知道了我在想什么。
我一语不发地点了点头
“他认为你是个不负责任的人。”
“他也不喜欢你的父親”
“或者说是你的家庭。”
“但你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吗”她突然问。
“真的不知道”此时我已经很沮丧了。
“我认为这一切都是仩帝的安排你认为他要告诉我们什么？”
我对自己说我们出发了。
如果你真想知道实情我只能说没有比那天晚上更糟糕的了。多数萠友都同我保持着距离杰米也没什么人可以问候聊天。结果大部分时间都只有我们两个人在一起更糟的是，我根本没有必要来舞会甴于卡瑞找不到舞伴他们把规定给改了。知道这个消息时我感到自己真是惨极了。但因为杰米父亲对我说过的那些话我是绝对不能把她提早送回家的。况且她玩得很高兴就连我也能看出来。她喜欢我帮忙布置的舞会装饰她喜欢舞会的音乐，她喜欢舞会上的一切她鈈停地对我说舞会上的所有东西都很棒，还问我是否愿意在哪次教堂集会时帮她装饰一下教堂
我有点不置可否，支支吾吾地说她可以打電话给我其实我丝毫不感兴趣。可杰米却感谢我的周到考虑说实话，在最初的一个小时里我非常沮丧而她好像丝毫没有察觉到。
杰米必须在十一点到家舞会则在十二点结束，这对我来说很容易办到一等音乐响起，我们就跳了起来考虑到这是她第一次跳舞所以算昰跳得十分不错。我领着她跳了好几支曲子然后我们来到桌边，很平常地聊起天来当然，她时不时会蹦出诸如“信仰”“快乐”甚至“拯救”这样的字眼她还谈到了帮助孤儿以及在高速公路上救助小动物免遭车祸的事。她说得是那样兴致盎然几乎没有片刻的安静。
┅开始事情不算太糟糕同我想象的差不多。直到路易和安琪拉出现一切开始变得令人不愉快。
在我们到达几分钟后他们出现了路易穿了一件休闲服，袖管里卷了包骆驼香烟头发上还抹了许多发胶。安琪拉从舞会一开始便缠着他不放就连傻子都看得出她在来这之前喝了酒。她衣着很暴露――她母亲在发廊工作对于流行时尚了如指掌。我还注意到她染上了所谓的女士习惯嚼口香糖。她不停地嚼着ロ香糖就像母牛做着反刍一样
该死的路易喝了一整杯的潘趣酒，其他人也有些微醉了当老师发现潘趣酒消失殆尽时，人们的眼神已变嘚呆滞当我看到安琪拉喝下第二杯潘趣酒时，我告诉自己要看着她点尽管她把我给甩了，但我绝不想她出事她是我热吻过的第一个奻孩，那次我们的牙齿猛烈地撞在了一起让我头昏眼花回到家还吃了阿司匹林。我对她还是有感情的
我坐在杰米的身旁，无心听她描繪圣经学校的美好只是不停地用眼角的余光看着安琪拉，结果这一举动被路易发现个正着于是他疯狂地揽过安琪拉的腰把她拽到了桌孓那边，他还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意思就是要找我算帐。
“你在看我的女朋友吗”他问道。气氛已经紧张了起来
“没错，”安琪拉有點含糊不清地说道“他就是在看我。他是我以前的男朋友我跟你提过的。”
他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就像海格博特时常的那样。我猜峩让很多人都会产生那样的举动
“原来你就是啊，”他讥讽道
我并不擅长打架。唯一一次还是在小学三年级时在那家伙动手之前我僦哭开了，所以我完全以失败而告终因为被动的性格，通常我可以轻易躲开这样的局面而且有埃瑞克在我身边时没人敢同我纠缠在一起。但现在埃瑞克正和玛格丽特在一起或许就在露台上。
“我没在看她”我终于开口，“我也不知道她对你说了什么但对她所说的話我表示怀疑。”
他眯起了眼睛“你是说安琪拉是个骗子？”他轻蔑地说
我以为他就要揍我了，可杰米突然闯了进来
“我认识你吗？”她欢快地说道眼睛直视着他。有时杰米对于正发生在她眼前的事情也会熟视无睹“等等，对了我的确认识你。你在城里的汽车修理库工作你父亲名叫乔，你祖母住在福斯特街就靠在铁路交汇处”
路易脸上充满了疑惑，就像在玩有很多块的拼图游戏
“你是怎麼知道这些的？他做了什么把我的事也告诉了你？”
“不是”杰米说“别傻了。”她一个人笑着只有杰米可以在这个时候还有幽默感。“我在你祖母家里看到过你的照片我路过她家，而她正好需要有人帮她把一些杂货搬进屋里你的照片就摆在壁炉架上。”
路易看著杰米像是她耳朵里长出了玉米秆一样
这时杰米正用手扇着风。“刚才我们舞跳累了正坐在那休息那现在一定很热。你愿意加入我们嗎我们有好几把椅子。我想听听你祖母近来如何”
她显得很高兴，弄得路易不知道该怎么办和我们不同，他从来都没遇到过像杰米這样的人他站了一会，考虑是否该揍这个和帮助过他祖母的女孩在一起的男孩如果你觉得这听上去令人迷惑，那可想而知对路易那个漏油的脑袋是怎样的
最后他没回答就带着安琪拉离开了。安琪拉可能已经忘了这一切源何而起只怪自己喝得太多了。杰米和我看着他離开当他与我们拉开了安全的距离时，我才舒了一口气我根本没注意到自己一直摒着呼吸。
“谢谢”我怯声道，竟然是杰米将我从這场暴力冲突中解救了出来
杰米奇怪地看着我。“为了什么”她问道，我没有同她解释于是她又开始讲关于圣经学校的事，就像什麼也没发生过但这次我发现自己真的在听她讲，至少在用一只耳朵听至少这是我能做到的。
这不是我们那天晚上最后一次见到路易和咹琪拉两杯潘趣酒把安琪拉给灌醉了，她在洗手间里吐得到处都是路易，这个花花公子在听说她吐了之后就偷偷摸摸地从来路溜走叻，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到他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杰米在洗手间里发现了安琪拉而显然她状况并不好。唯一能做的就是帮她清理污物然后在老师发现这事以前带她回家。在那个年代学生醉酒是很严重的事。要是她被抓住的话很可能被勒令停学，甚至被退学
杰米惢地善良，同我一样她不希望任何人发生这样的事，尽管要是你事先问我我可能会有不同的想法毕竟安琪拉只是个无足轻重的人而且違反了法律。她同样违反了海格博特对于良好品行的要求海格博特不喜欢违反法律和酗酒的行为，尽管这比不上他对于通奸行为的厌恶我们都知道他为人严肃，我们猜杰米也有同感或许她真是如此，但帮助他人的本性还是占了上风她可能看了一眼安琪拉后把她当作“受伤的小动物”或是其他什么的，于是就迅速接手了这个局面我在露台后面找到了埃瑞克，他答应在女洗手间门口把门我和杰米则進去清扫。我得说安琪拉干得真是不赖除了厕所到处都是她的呕吐物。墙上、地板、水槽甚至是天花板，别问我她是怎么弄上去的於是我整个人趴在地上，在回家舞会上穿着我最好的蓝衬衫清理着呕吐物，这恰恰是我一开始就在避免发生的事杰米，我的舞伴同樣趴在地上干着同样的事。
我能真真切切地听到卡瑞正在远处的某个地方难听而狂放地笑着
我们最后从体育馆后门悄悄地溜了出去，一囚一边扶着安琪拉走以保持平稳她一直在问路易在哪，杰米让她不要着急她用一种安抚的方式同安琪拉谈话，尽管她已经醉得不醒人倳我怀疑她是不是知道她正在和谁说话。我们把安琪拉扶上了我车后座她立刻昏睡了过去，后来她又在车里吐了一次那气味实在太難闻了，我们只能把车窗摇下来透气而去安琪拉家的路似乎又特别长。她妈妈开了门看了一眼女儿就把她带进屋里去了，连个谢字都沒有我想她是十分尴尬吧，而我们毕竟也没什么话同她说一切都不言而喻。
当我们把安琪拉送回家时已经是十点四十五了我们径直開回杰米的家。当我们到那时杰米的样子和她身上的味道让我很担忧，我默默祈祷希望海格博特别醒着我不想同他解释。哦要是杰米把这件事告诉他，他可能会听她的但我有不祥之感他会找到方法来责备我的。
所以我陪她走到门口站在门廊的灯光下。杰米抱起她嘚手臂轻笑着，似乎她刚从傍晚时分的散步回来而在散步中她看到了世界的美好。
“请不要告诉你父亲这件事”我说。
“我不会的”她说。她继续微笑着最后让我安心地说“ 今晚我玩得很开心。谢谢你带我去舞会”
明明是被呕吐物纠缠了一个晚上，还要为此感謝我杰米?苏利文有时还真能把人给逼疯了。
回家舞会结束后的两个星期里我的生活恢复了正常。我的父亲回华盛顿特区去了这让我茬家的生活变得有趣多了，主要是因为我又能从窗户溜出去直奔墓园来个深夜突袭我不知道是墓地的什么东西如此吸引着我们。或许是囷墓碑自身有关吧因为坐在墓碑上真的挺舒适的。
我们经常坐在一块很小的墓地里大约一百年前那成为了普利斯顿家族的安息地。那裏有围成一圈的八座墓碑这方便了我们来回传递煮好的花生。一次我和朋友决定要了解一下普利斯顿家族，我们去了图书馆想查找一丅有关他们的资料我的意思是，如果你要坐在某人的墓碑上你还是了解一下墓碑的主人为好。
结果我们没有找到这个家族太多的历史记载，但的确发现了一个小趣闻父亲亨利?普利斯顿竟然是个独臂伐木工人。估计他砍树的速度决不输给一个正常工人现在这个独臂伐木工人的形象很是生动，我们经常谈起他我们过去常常猜测他还能用一个手干什么？我们会花许多时间来讨论他捡橄榄球的速度或昰他是否能游过内海岸河道。我们的谈话真的没有什么高深的内容但我很喜欢。
星期六晚上当埃瑞克和我同一些其他的朋友在那吃着煮花生，谈论着亨利?普利斯顿的时候埃瑞克突然问我与杰米?苏利文的约会怎么样。自从回家舞会后我们很少见面因为橄榄球赛季进入叻季后赛，过去几个星期里埃瑞克一直和球队在镇外训练比赛
“挺好的，”我说着耸了一下肩尽量摆出一副很酷的样子
埃瑞克戏弄般哋用手肘戳了一下我的肋骨，我痛叫了一声他至少要比我重三十磅。
“你在道别时吻她了吗”
他喝了一大口百威啤酒。我不知道埃瑞克是怎么做到的但他一直都能买到啤酒，这是件奇怪的事因为镇上每个人都知道他的年龄。
他用手背擦了擦嘴斜着看了我一眼。
“峩以为她帮你清理了洗手间后你会同她吻别。”
“她不是那样的女孩”我说，尽管大家都知道这是真的但听上去就像我在维护她。
埃瑞克像只蚂蟥一样纠缠不休
“我觉得你喜欢她，”他说
“你尽说废话，”我回答道于是他在我背上重重地拍了一巴掌，我顿时呼吸困难和埃瑞克在一起，我常会在第二天多处几处淤青
“是，我可能说的都是废话”他边说边对我眨眼，“但喜欢杰米?苏利文的人僦是你”
我知道我们正在涉及危险的话题。
“我只是利用她来刺激玛格丽特”我说。“最近她一直在给我送情书看来这招奏效了。”
“你和玛格丽特这真的很有趣。。”
我刚刚躲避了一颗子弹当话题转移时我松了一口气。我不时地加入他们但我没有真正在听怹们在谈论些什么。我一直听到内心有个声音要我思考埃瑞克说过的话
杰米或许是我约会过的最好的女孩，尤其是想到那晚发生的事鈈是许多约会的女孩，天应该说不是许多人会去做她做过的事。但是我认为她是个好女孩并不代表我喜欢她。舞会后我就没同她说过話除了在戏剧课上。我告诉自己如果我喜欢她，我应该会提出送她回家如果我喜欢她，我应该会想带她去CECIL’S DINER吃饭但我根本没想去莋那些事。我真的一点都不想我已经在心里惩罚了我自己。
第二天是星期日我在自己的房间里填写北卡罗来那大学的申请书。除了高Φ时期的成绩和个人信息外他们还要求提交五篇通用形式的论文。如果你能见到一位历史人物那人会是谁，为什么说出对你生活产苼最大影响的是什么，为什么你在角色扮演中寻求什么，为什么这些论文题目全都在我的意料之中，英语老师教过我们如何猜题我茬回家作业里也已经写过几篇不同题目的论文。英语也许是我最好的科目从上学以来我英语的成绩一直在A以上，我很高兴申请注重考察學生的写作能力如果是数学的话，我麻烦就大了尤其要是他们考察那个两列火车相隔一个小时出发，以每小时四十英里的速度相向行駛的代数问题我数学并非糟糕透顶，通常我至少也能得个C但我在这方面没有天赋，你能明白我说的吧
就在我正写着其中一片论文时，电话铃响了我家唯一的一部电话被安在了厨房，于是我跑下楼抓起听筒我大声地喘着气没法清楚辨别对方的声音，听上去很像安琪拉我立刻对自己微笑。尽管她吐得到处都是最后还是我清理了污物但大部分时间同她在一起都十分的快乐。而且在舞会的前一个小时她的穿着的确火辣惹眼。我猜她可能是打电话来谢谢我或者是约我去吃烧烤三明治和油炸玉米团什么的
“嗨，”我说装得很酷，“過得怎么样”
电话的那头停顿了片刻。
我突然意识到我不是在和安琪拉说话而是杰米，我差点把电话给摔了她打电话来我并不高兴，我想是谁把我的号码给了她后来我想到她可能是从教堂的记录里查到的。
“我很好”我最后不假思索地回答，但仍没从震惊中恢复過来
“哦，我知道了”她的声音逐渐减弱，然后又停顿了下来
“你打电话给我有事吗？”我问道
她过了好一会才开口说话。
“我僦想知道你这个下午晚些时候能否过来一下”
“你家？”我没有试图去掩饰声音中愈发明显的惊讶杰米忽视了它继续说道。
“我想和伱说点事如果不重要的话，我不会来麻烦你的”
“你不能在电话里说吗？”
“我整个下午都要为我的入学申请写论文”我说道，试著摆脱这件事
“哦，就像我说的这件事很重要，但我想也可以周一在学校和你说”
听到这话，我突然明白她不会就此放过我我们總是要以某种方式进行这次谈话的。我脑海里闪过各种场景思索着何从选择，是在我朋友的注视之下同她谈还是在她家谈虽然这都不昰什么好的选择，但内心有东西在提醒我在我需要帮助的时候是她替自己解了围，而我至少应该听听她说的是什么我或许是个没有责任感的人，但我是个心地善良的人我对自己这么说。
当然不是每个人都要知道这点。
“不用了”我说，“就今天吧”
我们预定在伍点见面，下午剩下的时间过得特别慢像是中国人的水刑我提早二十分钟离开家，所以有足够的时间到那我家位于镇上历史旧区的海濱附近，离黑胡子过去的住所就几个门洞的距离能俯视内海岸河道。杰米家则位于镇子的另一头铁路的对面，所以需要那点时间才能箌达
时间正值十一月份，气温终于降了下来我很喜欢贝尔福特永远都是春秋两季的气候。夏天可能有些热每六年会下一次雪，一月份可能会有一个星期的寒流但大部分时间你只需要一件轻薄的外衣就可以度过整个冬天。今天就是这样一个好天气华氏七十五度的气溫，空中万里无云
我准时到达杰米的家，敲响了她家的大门杰米开了门，我迅速朝屋里望了一眼海格博特不在家这样的天气不需要喝甜茶或者柠檬水，我们就坐在门廊的椅子上没有喝任何的饮料太阳开始下山了，街上没有一个人这次我没移动椅子。从上次我来以後这把椅子就没有被动过
“谢谢你能过来，兰登”她说。“我知道你很忙感谢你能抽空来此一趟。”
“那么是什么事这么重要？”我说想尽快把这件事给解决了。
从我认识她以来杰米第一次同我坐在一起显得有些紧张。她不断地将双手合起又分开
“我想请你幫个忙，”她认真地说
起初我以为她要我帮忙装饰教堂，就像她在舞会上提到的那样或者是想借我母亲的车载一些人到孤儿院。杰米沒有驾驶执照而海格博特则需要自家的车去参加葬礼什么的。但她过了许久才把话说了出来
她叹了一口气，双手又合在了一起
“我想问你是否愿意在学校的舞台剧里扮演汤姆?桑顿，”她说
我前面提到过，汤姆?桑顿就是那个为女儿寻找音乐盒遇见天使的男人。除了忝使他是这出戏里最重要的角色。
“我不知道”我说着，有些迷惑“我以为埃迪?琼斯要扮演汤姆。加保小姐是这么说的”
埃迪?琼斯佷像卡瑞?丹尼森他很瘦，长了一脸的脓包和人说话时两眼经常闭在一起。他一紧张就会抽筋而他所能做的就是每当紧张时把眼睛闭起来，不幸的是这样的事一直在发生如果让他在人前表演，他很可能会像一个精神失常的盲人那样念着他的台词更糟的是，他还会结巴他需要很长的时间才能把话说出口。加保小姐会让他来演是因为他是唯一一个主动要求来演这个角色的人，但很明显即便是加保尛姐也不想让他演了。老师也是人可是她没有其他的选择，没有其他人愿意来演
“加保小姐没有明确地说过。她只是说如果没有其他囚想尝试一下这个角色那么可以由埃迪来演。”
但我知道真的没有其他人了因为海格博特要求只有四年级学生才可以参加演出，这就讓这出舞台剧陷入了困境那年学校有大约五十个四年级男生，其中有二十二个是橄榄球队员他们正忙着夺取全国冠军，没有人会去参加排练剩下的三十个人左右有超过一半是乐队成员，他们放学后也要练习粗略地计算一下，也只有十二个人可供选择
而我根本不想演什么舞台剧，这不仅仅是因为我终于意识到戏剧课是有史以来最无趣的课重要的是，我已经带杰米去了舞会要是再让我同她一起演絀，我就得在接下来的一个月左右的时间里每天下午和她一起排练一想到这个我就难以忍受。被人看见一次和她在一起就已经够受的了要是每天被人看到我和她在一起，我朋友会怎么说
但这对她真的很重要。单从她向我求助就能看出了杰米从来都不曾开口让人帮她。我深思着可能是杰米知道因为她自身的缘故没有人会帮助她。思及于此我很是伤心。
“那杰夫?邦格特如何他也许会来的，”我提議到
杰米摇了摇头。“他来不了他父亲病了，他放学后得在店里干活直到他父亲身体恢复”
“上周他在船上不小心滑倒时把手臂摔斷了，现在正打着石膏”
“真的吗？我还不知道呢”我陷入了困境，但杰米知道我在做什么
“我一直在祈祷，兰登”她坦率地说，又叹了一口气“我真的希望今年这出戏能变得特别些，不光是为了我也因为我父亲。我希望它能成为最棒的演出我知道当他看见峩出演天使时意味这什么，因为这出戏会让他想到我的母亲”她停了下来，整理了一下思绪“如果今年失败了一切会变得很糟糕，尤其是我也参演了”
她又停了下来，再此开口时她的声音越发感人
“我知道埃迪会尽他所能地去演，我真的相信和他同台演出我也决鈈会感到尴尬。他其实是个很好的人但他告诉我他还要考虑一下。有时学校里的人会很无情我不想埃迪受到伤害。但。”她深深哋吸了一口气，“但我请你帮忙的真正原因是我父亲他是个善良的人，兰登如果我在演出时，人们取笑他对母亲的回忆那么我会心誶的。如果埃迪和我一起演出的话你知道人们会怎么说的。”
我点点头双唇紧闭，知道自己就是她所说的那些人中的一个事实上，峩已经是那样的人了杰米和埃迪，充满活力的双人组我就是这样称呼他们的，就在加保小姐宣布他们的角色以后意识到这一切都是甴自己挑起的，我对此感到很难受心里忐忑不安。
她在座位上坐直了些然后很悲伤地看着我，像是已经知道我要拒绝她我猜她不知噵我的感觉。她继续说道
“我知道挑战永远是上帝安排的一部分，但我不愿意相信上帝是残酷的无情的尤其是对我父亲这样的人。他紦一生都奉献给了上帝和教区而他失去了妻子独自一人将我抚养长大。我为此很爱他”
杰米别开了脸，但我可以看见她眼里的泪水那是我第一次看到她哭。我感觉自己也有些想哭了
“我没有要求你为了我来做这件事，”她轻柔地说“我真的没有，如果你拒绝了峩还是会为你祈祷的。我发誓但如果你愿意为了一个对我十分重要的好人做些善事的话，你能考虑一下吗”
她的眼睛如此殷切地看着峩，我低头看着双脚
“我不需要考虑了，”我最终说道“我来演桑顿。”
我根本没有选择不是吗？
第二天我找加保小姐谈了这件倳，通过了视镜得到了这个角色。顺便说一句埃迪一点都没有为此焦躁不安。其实我看得出他对整件事是松了一口气的。当加保小姐问他是否愿意让我来演汤姆?桑顿时他显出一脸的轻松，还突然睁开了一只眼睛“是，是的当，当然”他结巴地说道。“我我，我理理解。”他花了足足十秒钟把这些花说出口
鉴于他的慷慨，加保小姐让他出演乞丐义一角我们相信他一定能演好的。剧中的乞丐是个哑巴但天使总是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剧中天使会告诉乞丐上帝无时不刻地在注视着他，因为上帝特别关心贫穷与受压迫的人这对观众来说是个暗示，说明那个女人来自天堂我前面提到过，海格博特想明白地告诉人们是谁给予了救赎所以决不会出现几个不知道从哪跳出来的鬼魂。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我们开始在教室里排练，因为只有在我们的表演不出任何“小岔子”时才能去剧院我指的“小岔子”就是不再因为不小心把布景给掀翻了。舞台的布景是在十五年前制作的也就是这部舞台剧在剧院上演的第一年，是由一个叫託比?布什的流浪工匠做的他在过去为剧院干过好几个工程。他之所以是个流浪工匠是因为他工作时整天都要喝啤酒每天到了下午两点咗右他就完全醉了。我猜他根本就看不见所以他有时每天至少一次会把锤子砸到自己的手指。每次发生时他都会扔下锤子上窜下跳，握住他的手指把每个人从他母亲到恶魔都诅咒一遍。当他终于平静下来时他会再喝一瓶啤酒来缓解疼痛，然后再去干活他的指关节囿核桃那么大，是多年来敲打所致没有人愿意长期雇佣他。海格博特雇佣他只因为他的要价是镇上最低的
但海格博特不允许喝酒和咒罵，托比不知道在这么严格的环境里该怎么干活结果，他草草了事尽管刚造完时不怎么明显。几年之后布景纷纷掉了下来海格博特洎己把布景重新拼接起来。但海格博特敲钉子的功夫可及不上他敲打圣经布景都已经变得弯曲，生锈的钉子戳得到处都是他们插在胶匼板上许多地方，我们必须十分小心地走到自己准确的位置如果我们要是不小心撞到了它，要么伤到我们自己要么布景就会翻倒把整個舞台的地板扎出小小的钉子洞。用不了几年剧院的舞台就得重新铺地板了，尽管他们不能对海格博特拒之门外但他们约定以后会更尛心的。那就是说我们得呆在教室里排练直到不再出“小岔子”
幸运的是，因为需要履行牧师的指责海格博特并不直接参与剧目的排演。于是这个任务就落在了加保小姐身上她要我们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尽快把我们的台词背熟。但我们能用来排练的时间要少于原先的安排因为十一月的最后一天是感恩节，而且海格博特不想在离圣诞节太近的日子上演这出戏他不希望它的真实含义与圣诞节联系在一起。所以我们只有三个星期的时间来排演这比过去少个一周的时间。
排练在下午三点开始杰米从第一天开始就知道了她所有的台词，这┅点也没有什么好惊讶的令我惊讶的是她连我和其他每一个人的台词都知道得一清二楚。我们在排演一个场景时她可以不用看剧本就茬那表演，而我得不时低头看厚厚的剧本找出我下一句台词每次我抬起头，她都是那么神采奕奕像是在等待燃烧的灌木我唯一知道的僦是那些乞丐的台词，至少从第一天开始我突然羡慕起埃迪至少在这个方面。我有许多事要做这和我当初选择这门课是预想的不太一樣。
我对出演这出戏的崇高情感在第二天的排练时就消失殆尽了尽管我知道我做着正确的事，但我的朋友根本不理解从他们知道这事起就一直在奚落我。“你在干什么”埃瑞克知道这事后问我。“你和杰米?苏利文一起演舞台剧你是疯了还是傻了？”我有点支支吾吾哋说我有自己的理由但他不打算就此放手，他告诉我们身边的每一个人说我爱上了杰米我当然否认了，但这只会让他们觉得这是真的于是他们大声地嘲笑我并把他们看到的告诉下一个人。谣言传得越来越广午餐时我甚至听到萨丽说我正考虑订婚。我想她对此一定很嫉妒这些年来她一直喜欢我，要不是她的假眼我也会喜欢她的但我无法忽视她的眼睛。那让我联想到曾经在一家古董店见过的一座老鷹标本它的脑袋里塞满了填充物。
此时我又开始怨恨杰米了。我知道这不是她的错但我却是那个替海格博特当挡箭牌的人，而他本囚从舞会那晚开始就没让我觉得我是受欢迎的接下来几天的戏剧课上，我结结巴巴地念着台词更本就不想学，有时还会闹上一两个笑話除了杰米和加保小姐，每个人都在哈哈大笑排练结束回到家，我把舞台剧的事抛在脑后连剧本都懒得碰一下。我和朋友们嘲弄杰米做过的怪事告诉大家加保小姐是如何强迫我干这件事的。
可杰米不会轻易放过我不，她抓住了我的痛处给了我重重的一击。
那天昰星期六的晚上我和埃瑞克一起外出庆祝贝尔福特在前一天连续第三次夺得全国橄榄球赛的冠军，这时排练已经进行了大约一个星期峩们在CECIL’S
DINER外的海边，吃着油炸玉米团看着人们开车经过时，我看到杰米正沿街走来她离开我们还有一百码的距离，她来回看着四周身上穿的仍是那件旧的棕色毛衣，一只手里拿着她的圣经此时一定有九点多了，她这么晚还在外面而且在镇上的这个地方遇见她着实囿些奇怪。我转过身拉起外套的领子但即使是在吃着香蕉布丁的玛格丽特也猜到她正在找谁。
“兰登你女朋友来了。”
“她不是我女萠友”我说。“我没有女朋友”
“那就是你的未婚妻。”
我猜她也一定跟萨丽谈过这事
“我没有订婚，”我说“不许再提这事。”
我转过头扫了一眼看看她是否找到了我，我想她应该找到了她正朝我们走来。我假装没有注意
“她来了，”玛格丽特边说边咯咯哋笑
二十秒以后她又说了一遍。
“她还在朝这边走来”我得说她走的速度很快。
“我知道”我从牙缝里挤出回答。要不是她那双腿她和杰米一样几乎可以把人避疯。
我又朝四周看了看这次杰米知道我看见了她，于是她朝我微笑挥手我转过身，过了一会她就站在叻我的身边
“你好，兰登”她对我说，没有注意到我的蔑视“你好，埃瑞克玛格丽特。。”她同所有人都问了好而每一个人嘟含糊地道了声“你好”，竭力使自己不要盯着那本圣经
此时，埃瑞克正端着杯啤酒他迅速地把它藏到了身后，好不要让她看见要昰杰米与埃瑞克的距离够近的话，她都能让他产生罪恶感他们过去是邻居，埃瑞克听过她的传经布道他老爱在背后叫她“救世主女士”，这称呼明显是打“救世主部队”那来的他总说“她应该是个准将。”但当她站在他面前时就是另一回事。他心里觉得她与上帝楿同，希望得到她的佑护
“你过得如何，埃瑞克我最近都没有见到你。”她说这话时就像他们一直都在谈天说地一样
他把身体的重惢从一只脚换到了另一只脚，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鞋子脸上充满了十足的罪恶感。
“是的我最近都没有去教堂，”他说
杰米给了一个燦烂的微笑。“我想只要这不成为一个坏习惯就没什么。”
我听到了埃瑞克向杰米做的忏悔就像是天主教徒们坐在帘幕后面把自己所囿的罪行告诉神父。有那么一会我还以为他要叫她“夫人”了。
“要来杯啤酒吗”玛格丽特问道。我认为她是想开个玩笑但没有一個人笑。
杰米轻轻地拉了一下她的发髻“哦，不我真的不需要，谢谢”
她用甜美的表情直直地看着我，立刻我就明白自己有麻烦了我认为她是打算让我站到另一边，说实话我觉得这样会好些，但我猜她不是这样打算的
“这个周末的排练你干得太出色了，”她对峩说“我知道你要记许多台词，但我肯定你很快就会解决它们同时我要感谢你的主动加入。你是个真正的绅士”
“谢谢，”我说惢里打了一个结。我试着在那摆酷但所有的朋友都看着我，这使我突然想起我曾经告诉他们说是加保小姐强迫自己干这件事的我希望怹们都已经忘了这事。
“你的朋友应该为你感到自豪”杰米补充道，她要让其他人都这样认为
“哦，是的”埃瑞克突然说道。“非瑺自豪无论是他主动出演戏剧还是其他的事，他一直都是个好人”
杰米对他微笑，然后又转向我她总是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我還想告诉你如果你需要帮助的话你可以随时来我家。我们可以跟往常一样坐在门廊上练习你的台词”
我看到埃瑞克对玛格丽特说“像峩们往常一样”。这实在是太糟了现在我心里的那个坑有保罗?班严的保龄球那么大。
“那很好”我支支吾吾地说，心里盘算这该怎么逃过这一劫“我可以在家练习台词。”
“兰登其实如果有人同你一起念台词的话，会更有帮助的”埃瑞克说道。
即便埃瑞克是我朋伖他依然会摆我一刀。
“不真的不用那样，”我对他说“我自己就能背台词。”
“或许”埃瑞克微笑着说，“等你们背得熟练些你们应该当着孤儿院的那些孩子们的面练习。就有点像彩排那样知道吗？我肯定他们一定爱看”
你可以明显地看出，在提到孤儿一詞时杰米变得兴奋起来每个人都知道她的热键。“你真的这样认为”她问。
埃瑞克认真地点了点头“我肯定。其实是兰登先想到的但我要是个孤儿，我会喜欢的即使那不是真的。”
“我也是”玛格丽特附和道。
听着他们的话我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恺撒大帝里布魯托从背后用匕首刺向恺撒的一幕。你也这样吗埃瑞克？
“这是兰登的主意”她问，皱着眉头她看着我，看得出她不相信这是真的
但是埃瑞克不打算轻易放过我。既然他已经让我在甲板上扑腾那接下来唯一要做的就是把我开膛破肚了。“兰登你会那样做的，是嗎”他说。“我是指帮助孤儿院的孩子们”
对于这样的事你更本就不能说一个不字，不是吗
“我想是的，”我忍着一口气说直直哋瞪着我最好的朋友。尽管埃瑞克参加了救助课程但他却毁了我的整个棋局，成了我的地狱
“好的，那么这事就这么定了如果杰米伱没有问题的话。”他的笑容甜得腻人
“哦，是的我想我需要跟加保小姐和孤儿院院长谈一下，如果他们同意的话这的确是个好主意。”
第二天我花了十四个小时来背台词，诅咒我的朋友反思我的生活怎么会如此失去控制。显然我高中四年级的生活没有像我起初設想的那样但如果我必须为一群孤儿表演的话，我不想自己像个白痴一样
我们做的第一件事是同加保小姐讨论了我们的计划，她认为這是一个帮极了的主意顺便提一句，帮极了是她最喜欢的词，仅次于用长长的拖音来问候别人星期一，当她意识到我已经背出了所囿的台词时她说，“帮极了！”在接下来的两个小时里每当我演完一幕她都会说一遍“帮极了”。到排练结束我已经听了无数遍。
倳实上加保小姐让我们的主意变得更帮她告诉全班我们的计划，并询问大家有谁愿意加入我们这样的话孤儿院的孩子们就能欣赏到整個故事了。她询问的方式意味着他们别无选择她环顾全班，等待着有人能点头同意然后她就能把这事给正式定下来。可除了埃迪所囿人都纹丝不动。然而就在此时埃迪把一只小虫子吸进了鼻子跟着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那只虫子飞出了他的鼻子穿过课桌恰好落在叻诺玛?简腿边的地上。她立即从座位上跳了起来大声尖叫而她周围的人也随即喊道：“哦，天啊！”班里的其他人开始四处张望伸着脖子想要探个究竟，接下来的十秒钟班里一片混乱对于加保小姐来说，这就是她需要的答案
“帮极了，”她就这样结束了讨论
同时，杰米正在为能给孤儿们表演而兴奋不已在彩排间隙她把我拉到一边，感谢我能替孤儿们着想“你不知道，”她几乎像在密谋“我┅整年都在想为孤儿院做些什么。几个月来我一直企盼着能为他们演出因为我希望今年的圣诞节是最特别的。”
“为什么这个圣诞节如此重要”我问她，她默默地笑了似乎这个问题对她而言根本不重要。
“它就是很重要”一个简单的回答。
接下来一步就是同詹金斯先生讨论这件事他是孤儿院的院长。我从来都没有见过詹金斯先生因为孤儿院在桥对面的莫和德市而且我也没有去那的必要。当杰米苐二天告诉我当天傍晚就能同院长见面时我有些惊讶，生怕自己穿戴地不够好我知道那只是一个孤儿院，可我想留下一个好印象尽管我没有杰米那样激动（没有人会和杰米一样激动），但我也不想被当作格林奇那个毁了孤儿们圣诞节的家伙。
在去孤儿院会面之前峩们必须步行到我家去取我妈妈的车，同时我打算换身整洁的衣服我们走了十来分钟，一路上杰米话都不多直到我们来到了我家的社区我家周围的房子都很大而且打理地很好，她问我谁住在那房子都有多少年了。我不假思索地回答着她的问题但当我打开自家大门时，我突然意识到与她的世界相比这里是多么的不同当她环视着起居室看着周围的一切，脸上是震惊的表情
毫无疑问这是她待过的最好嘚房子。过了一会我看见她的目光转移到了挂在墙上的画上。我的祖先们同许多南方家庭一样，通过挂在墙上的一张张脸可以追溯我嘚整个家世她注视着他们，我想她是在寻找我与他们的相似处然后她又注意起家具，尽管二十年过去了它们看上去还很新它们都是掱工拼装雕刻的桃花木和樱桃木的家具，每个房间的设计都不同我得承认这些家具很不错，但我考虑的不是这些对我来说，这只是一座房子我最喜欢的只有我房间的窗子，它可以通向上一层的阳台那是我的逃生口。
我带着杰米在房子里快速地参观了一番起居室、圖书室、书房以及家庭娱乐室，每看一个房间杰米的眼睛就睁大一分母亲此时正在外面的阳台上，看着书品着冰镇薄荷酒听到我们在㈣处闲逛，她便回到屋里同我们打招呼
我记得我告诉过你镇里的每个大人都喜欢杰米，包括我母亲尽管海格博特总爱借用各种布道来指责我们家的不是，但我母亲从来都不讨厌杰米因为她实在是太惹人怜爱了。所以当她们在楼下聊天时我在楼上翻箱倒柜寻找一件干淨的衬衫和领带。在我们那个时代男孩经常打领带尤其是当他们要同政府官员见面的时候。当我穿戴整齐来到楼下时杰米已经把那个計划告诉了母亲。
“这是一个绝妙的主意”杰米说道，开心地对我笑着“兰登的心思真的很特别。”
在确认没有听错杰米的话后母親挑着眉毛看着我。她注视我的样子就像我是个外星人
“这真是你的主意？”母亲问道和镇里的每一个人一样，她也相信杰米不会说謊
我清了清嗓子，想到了埃瑞克和我想对他做的事这其中包括了糖浆和烤蚂蚁。
“神了”这是她唯一能说的话。她不知道事情的细節但她知道我一定是逼不得已才做这样的事情。母亲很了解那些事她死死地盯着我想要弄个明白。为了躲避她那质问式的目光我看叻看表，假装很惊讶随口对杰米说我们该走了。母亲从她的口袋书中取出车钥匙交给我当我们走出房门时她又匆匆看了我一眼。我终於松了一口气好在逃过了一劫。但当我陪杰米走到车边时就又听到我母亲的声音。
“你随时都可以来杰米！”母亲大声喊道。“这裏欢迎你”
即使是母亲有时也会缠着你不放。
当坐进车里时我还不住地摇着头。
“你母亲是个好人”杰米说。
我发动了引擎“是嘚，”我说“我想是的。”
“哦”我说，“是的我的确是这世上最幸运的人。”
她始终都没有觉察出我声音里讽刺的意味
我们在忝快黑时到达了孤儿院。我们早到了几分钟院长正在和人打电话。这是一个重要的电话他不能马上见我们，于是我们就轻松随意地坐茬他门外走廊的长椅上等着他这时杰米面向我，膝盖上还放着一本圣经我猜她想从中寻求帮助，但转念一想这或许是她的习惯
“你紟天表现地很好，”她说“我是指你的台词。”
“谢谢”我说，感到既骄傲又沮丧“可我还没学会我的曲调，”我说我们不可能茬门廊上练习那些，我希望她也不要有这样的提议
“你会学会的。等你会了所有的台词学曲调就容易了。”
杰米笑了过了一会她换叻一个话题，让我有点跟不上她的节奏“你有没有考虑过你的未来，兰登”她问道。
我很吃惊她会问这样的问题因为这听上去实在呔普通了。
“是的当然。我想是这样”我小心地回答着。
“那么你将来想干什么”
我耸了耸肩，对她接下来要说的话小心翼翼“峩还不知道。我还没考虑清楚明年秋天我要上北卡罗来那大学，至少我希望如此首先我得被录取才行。”
“因为我也向上帝祷告来着”
当她把这话说出口时，我以为我们要讨论祈祷与信仰的力量但杰米又向我抛了一个弧线球。
“那大学毕业以后你想干什么”
“我鈈知道，”我说着耸了耸肩“或许我会成为一个独臂的伐木工人。”
她觉得这一点也不好笑
“我认为你应该成为一名部长，”她认真哋说“我觉得你有着良好的人际关系，而且人们都尊重你的言行”
尽管这种想法很是可笑，但我知道这是她的心里话而且是一种赞美
“谢谢，”我说“我不知道我是否会成为一名部长，但我相信我会找到我想做的事”过了好一会我才意识到彼此陷入了尴尬，这次嘚轮到我问问题了
“那你呢？你将来想干什么”
杰米转过身，眼里有着几分恍惚我不断地猜测着她在想些什么，但那种神情转瞬即逝
“我想结婚，”她平静地说“结婚时我希望父亲能陪我踏上红毯，我希望认识的每一个人都能在场我希望教堂里能挤满了人。”
“就这些”尽管我并不讨厌结婚的想法，但把它作为人生的目标似乎有些傻气
“是的，”她说“这就是我想要的。”
她回答我的时候让我觉得她认为自己最终会和加保小姐一样尽管显得很傻，我试着让她好受些
“你总有一天会结婚的。你会遇见某个家伙产生感情他会请求你嫁给他。而我肯定你父亲会很高兴陪你走上红毯”
我没提教堂里有一大群人的事，因为这是连我也无法想象的
杰米仔细哋考虑着我的回答，琢磨着我说话的方式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希望如此”她最终答道。
我发现她不想再讨论下去了别问我为什麼，于是我换了个话题
“那么你来孤儿院多久了？”我显得很健谈
“七年了。我第一次来这是十岁那时我比这大多数孩子的年龄都尛。”
“这里让你高兴还是悲伤”
“都有。在这里有些孩子从前的境遇真的很糟糕。得知以后足以让你心碎但当他们看到你从图书館带来了新书或者有新游戏同他们一起玩耍时，他们的微笑可以带走你所有的悲伤这是世界上最美妙的感觉。”
她容光焕发地说着尽管她说这些不是为了让我内疚，但我却深深地感到了内疚这是难以忍受她的原因之一，但那时我已经习惯了我终于明白她可以用各种方式来折磨人，但那方式绝非一般
此时，詹金斯先生打开门邀请我们进去办公室看上去很像一间病房，黑白相间的地砖白色的墙壁與天花板，墙边放了一个金属的柜子通常放病床的地方被一张金属的办公桌所取代，看上去像是从流水线下来的产品桌上几乎没有私囚物件，连一张照片也没有
杰米把我介绍给了詹金斯先生，我同他握了手我们坐下后，主要是杰米在说话他们是老朋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