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尔号动画片全集2你们都选得什么主宠啊?听说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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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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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宠妃使用手册》作者:风荷游月(完结/金牌推荐)
(晋江vip完结/金牌推荐)
总下载数:10 非V章节总点击数:1271440   总书评数:8315 当前被收藏数:7759 文章积分:114,977,088
重生以前,阿箩是天真烂漫的小姑娘。
重生以后,阿箩是外表可爱,内心阴暗的病娇萝莉。
知道她本性的人都对她退避三舍。
唯有当今摄政王把她当成宝贝,怎么宠都不够。
她要什么他给什么,连她不要的王妃之位,他都强塞给她。
①本文宗旨:甜甜甜,宠宠宠~
②女主妈穿越。
内容标签:重生
搜索关键字:主角:魏箩 ┃ 配角: ┃ 其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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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类型: 原创-言情-架空历史-爱情
作品风格:轻松
所属系列: 放荡不羁爱软妹
文章进度:连载中
全文字数:648681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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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完结文:
《小满》《最毒夫人心》《皇家小娇妻》《最毒夫人心》
《九十日春光》《闻香识美人》《上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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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评分:&财富 + 50&
面带微笑心存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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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zelongchen 于
13:04 编辑
01、第001章
  三月的天,盛京城内淫雨霏霏,绵绵细雨足足下了半个月没停。
  丫鬟金缕从午觉中惊醒,环顾室内一圈,发现四姑娘不见了,瞌睡一下子全醒了!
  方才四姑娘还躺在南窗罗汉床上睡觉呢,怎么一会儿的工夫,人就不见了?她慌忙站起来,拿上油桐伞往屋外走,准备叫上金词和金阁一起寻找,刚踏出门槛一步,就看见廊庑琉璃瓦下坐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
  小女孩穿着葱绿织金短襦,褥下配一条月牙白的轻烟罗百蝶穿花裙子,小小的人儿,侧脸精致好看,长长的睫毛又卷又翘,粉唇一抿,像瓷娃娃一样精致。她梳着圆圆的花苞头,花苞上缠着红丝绸,下面各系两个镂空金铃铛,听到声音,转头看过来,铃铛随着她的动作发出清脆的声音。
  那双眼睛真是漂亮,恰似一抹阳光拨开云翳,照在澄澈干净的湖面上,波光潋滟,光华流转。
  金缕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见她没事,连语气也放松下来,“**怎么出来了?外面还下着雨,仔细着凉了!”
  魏箩没说话,默不作声地看了她一会儿,又默默地转回头去。
  她一直盯着檐外的雨帘,无论金缕说什么都不回应。
  这就让金缕有些纳闷了,四姑娘自打昨天早晨退烧后,人就一直不大对劲。以前多么活泼可爱的小姑娘,逢人便笑,一张小嘴伶牙俐齿,没有个消停的时候,怎么这两天突然就沉默下来了?
  该不是烧坏脑子了?
  金缕刚一闪过这个念头,便暗啐自己一声,瞎说八道什么呢!四姑娘素来是最聪明伶俐的。
  可是今儿个又是怎么回事呢?
  她想不通,也劝说不动,只好从屋里拿出一件樱色苏绣褙子给魏箩披上,顺口嘟囔:“这雨都下了十几天了还不停,也不知道要下到什么时候。”
  盛京城每逢三月,便有下不完的雨,弄得屋子里也都潮漉漉的,十分不舒服。金缕本就是随口一说,根本没指望魏箩能搭腔,毕竟才六岁,知道些什么呢?估计就是觉得下雨好玩儿,所以才总想往外面跑。
  可是魏箩听了,却微微一笑,露出白白的糯米牙,终于开口:“明天雨就停了。”
  她笑起来两颊有浅浅的酒窝,配上一双乌黑明亮的眼睛,模样天真可爱,叫人心都看醉了。
  可是今儿这笑却怎么瞧怎么不对劲,至于怎么不对劲,金缕又说不上来。总之是跟以前不一样的,以前四姑娘笑起来比院里蔷薇还要灿烂,老太爷最喜欢她笑,因为那笑能感染人,也让别人的心情变好。如今不是,如今她虽在笑,但好像怀着怨恨,眼里的狠戾一闪而过,浑身都笼罩着阴沉之气。
  那么小的孩子,知道什么是恨吗?
  “**怎么知道的?”金缕一惊,正要细看,她已经收起笑转过头去,继续看院外的雨。
  她托腮,漫不经心地说:“猜的呀。”
  金缕正要追问,她却不再开口。
  一定是看错了,金缕心想,四姑娘从小住在府里,从未跟人结下仇怨,又怎么会恨人?何况她才那么小。金缕笑着转移话题:“厨房刚做了杏仁豆腐,姑娘想吃桂花蜜汁儿的还是红糖蜜汁儿的?”
  她总算有了点兴趣,偏头想了想,笑盈盈地说:“桂花!”
  果然还是小孩子心性,一提起好吃的便什么都忘了。金缕让她在这等一会儿,她这就去厨房端过来。
  金缕走后,魏箩裹着披风在廊下又坐了一刻钟。
  她慢悠悠地晃着双腿,红缎绣牡丹花纹的鞋头被雨水打湿了,她弯腰拿帕子挡了挡,没挡住。最后索性把帕子扔了,爱怎么淋怎么淋。
  一晃神,又想起自己上辈子的事。
  其实金缕猜的不错,她确实不是以前的魏箩了。
  原本以为自己的生命到了尽头,没想到一闭眼,居然还能回到自己六岁这一年。她上辈子过得很不快活,活得憋屈,死的时候更是满心仇恨。重来一次,大抵是老天爷给她的恩赐。
  阿箩出生在英国公府,是国公府里的四**,父亲魏昆是英国公魏长春的第五个儿子。阿箩是龙凤胎,还有一个弟弟名叫魏常弘,听说他们出生的时候轰动不小,国公爷高兴坏了,命人满大街撒喜糖,国公府门前的流水席摆了三天三夜。阿箩和常弘从小就没有母亲,父亲早早地娶了一名续弦。续弦夫人是忠义伯夫人的娘家侄女儿,名叫杜月盈,刚嫁来英国公府不久,便生下一个女儿魏筝,只比他们小了一岁。
  杜氏对待魏箩很不错,把她当成亲生女儿一样疼爱,有好吃的好玩的总会想着她……
  当然,那只是看起来而已。
  阿箩觉得自己以前真傻,明明不是亲娘,又怎么能渴望她像亲娘一样疼你?
  杜氏明面儿上对她好,让她吃好穿好,背地里却时刻想着怎么害她和弟弟。她那时候小,上巳节时被杜氏拐到盛京城外一个偏僻的林子里,人牙子早在那里等她了,她还傻乎乎地问杜氏要去哪里玩儿。
  后来发现危险的时候已经晚了,她一个六岁的小丫头,面对这么多大人,跑也跑不到哪里去。她在一条溪流前被杜氏追上,杜氏领着两个婆子,一左一右把她架起来,怕她回去后乱说话,为了斩草除根,索性把她掐死扔到河里了。
  杜氏双手紧紧握着她脖子的那个场面,她至今都没法儿忘记。
  那么陌生,那么狰狞。
  也亏得阿箩命大,这样居然都没死成,顺着河流漂到一个村庄面前,被一户农庄夫妇捡回去收养。
  她从英国公四姑娘一下子变成农户的女儿,磕磕绊绊活到十五岁。十五岁是该嫁人的年纪了,她不想随便找人嫁了,就想起来自己曾经的身份,想回英国公府认亲。
  也不知道杜氏当年怎么跟父亲解释的,居然稳稳当当地过了这么多年。她以为见到父亲,父亲就会一眼认出她来,把她接回家去。
  可惜她连魏昆一面都没见上,就被杜氏母女毁了容,一个人流落街头,隔天生了一场大病,再醒来时便是现在。
  那样困苦绝望的日子,现在想起来都让人背脊生寒。
  好在她回来了,她有机会重新决定自己的人生,认清身边的人,再也不要走从前的旧路。
  金缕端着杏仁豆腐回来时,看到她一双绣鞋都湿透了,登时一惊,把托盘递给一旁的金词和金阁:“**淋雨你们就这样看着?不知道劝劝么?”
  金阁嘟囔:“劝过了,那也要**肯听才行啊……”
  金缕瞪她一眼,她立即住嘴。
  金缕是魏箩身边的大丫鬟,今年十三,比别人都大几岁,她又沉稳,所以在丫鬟中颇有威严,说的话别人都听。她对魏箩尽心尽力,目下见她淋雨,立即把她从廊下扶起来:“**快回屋吧,再这么坐下去,迟早要生病的……”
  魏箩低下头,收回眼里刻骨的恨意,再抬头时,眼里只剩下乖巧的笑:“金缕姐姐,常弘呢?”
  常弘只比她小一个时辰,两人长得很像,性格也都活泼,感情比一般姐弟都要亲密。搁在平时,常弘早就过来看她了,可是今儿个却迟迟不来。阿箩明明知道原因,却还是忍不住要问一问。
  果然,金缕解释道:“夫人担心您把病气儿过给六少爷,就没让六少爷过来。**要是想他了,就快些把病养好,这样就能跟六少爷一块玩儿了。”
  这正是杜氏的打算,离间她和常弘的姐弟感情,让常弘硬生生与她疏离。所以即便她上辈子忽然失踪了,常弘也绝对不会怀疑到杜氏头上。阿箩托着腮帮子,闷闷地哦一声,“那好吧……”
  她没有表现出任何反常,金缕也没有怀疑。
  阿箩张开双臂,要抱抱:“金缕姐姐给我换鞋好不好?阿箩的鞋湿了。”
  面对这样一个漂亮小姑娘的请求,金缕如何能拒绝?何况就算魏箩不说,她也要帮她换的。
  “好好,**随我进屋,我帮**换鞋。”金缕牵着她的手回屋,抱着她放回南窗榻上,脱下她湿漉漉的鞋袜,拿巾子擦干净一双白玉般的小脚,重新换上另一双洒金线绣缠枝杜若纹的鞋子,仍旧不放心地叮嘱:“**下回可别淋雨了,老爷知道要心疼的……”
  魏箩双手撑着塌沿,歪着脑袋,“哪个老爷?”
  这话把金缕吓一跳:“自然是五、五老爷!**怎么这么问?”
  五老爷是她爹,素来最疼爱她的……**忘了么?
  魏箩眨眨眼,“爹爹心疼我,为什么不来看我?”
  金缕命人把杏仁豆腐端上来,舀一勺喂到她嘴边,“老爷今早来过的,**当时睡着了不知道。老爷还说等您病好了,明儿就让夫人带您去护国寺上香祈福……”
  明天去护国寺。
  今天三月初二,明天便是三月初三。
  正是杜氏打算把她卖给人牙子的日子。
  魏箩眼神一冷,小小的拳头在袖中握了又握,心里情绪澎湃,面上却仍旧是一副天真孩童的模样,乖乖地吃完了一整碗杏仁豆腐。金缕拿绢帕给她擦了擦嘴巴,她仰头问道:“金缕姐姐,我不舒服,明天能不能不去?”
  金缕却以为她方才冻着了,赶忙让人去烧煮热水,泡泡热水澡驱寒。她病刚好,可不能再倒下了。“这事三天前就定下了,老爷也同意的,夫人是为了您的身体着想……**怎么能说不去就不去呢?”
  魏箩没再说话。
  不多时热水送过来,金缕和另外两个丫鬟去桃木四扇屏风后面兑水,忽然听见屋里传来瓷碗摔碎的声音!金缕慌忙走出屏风,只见魏箩站在一片碎瓷后面,小手被地上弹起的碎片划伤,裂了个口子。
  伤口不深,只流了一点点血。金缕大惊小怪,掏出绢帕正准备上去捂住,她却自己低头舔了舔,抬头说:“金缕姐姐,我不小心把碗打碎了。”
  一个碗值什么?能跟她比吗?
  金缕弯腰把她抱起来,离那满地碎瓷片远远的,留另外两个丫鬟清扫地面。
  金缕紧张地问:“**有没有受伤?哪儿疼吗?”
  她摇摇头,搂着金缕的脖子不肯松手。
  是以金缕没有看到身后她缓缓扬起笑容,长睫毛垂下来,在眼底打出一圈阴影,像两只振翅的凤尾蝶,既漂亮又诡异。
  既然躲不了,那就去吧。
  杜氏想要除掉她,她不给她一个机会怎么行?
  她已经不是当年的懵懂无知的小女孩了,她们之间,还有好大一笔帐要算呢。
作者有话要说:  ~\(≧▽≦)/~
阿月又肥来啦,大家有没有想我?我想你们了哦!
新书终于开了,是个重生后的故事,女主病娇,1v1,HE!欢迎跳坑,阿月坑品很好,字典里没有断更、弃坑这几个字【霸道总裁脸】~如果喜欢这个文的话,就动动手把它带回收藏夹吧!每天早上10点准时更新!
敲级感谢还没开文就投营养液的筱筱和mina姑娘,推倒啵啵哒一百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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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第002章
  翌日果真如阿箩说的那样,接连下了半个月的春雨,终于放晴了。
  阳光打在英国公府的琉璃瓦上,折射进院子里,树影斑驳,阳光明媚。
  松园的丫鬟伺候完主子,早已迫不及待地拿起五色绳子在院里跳百索。粉衣碧裙的丫鬟们穿梭在绳索之间,欢声笑语,身姿轻盈。其中一个丫鬟更是厉害,可以一边跳绳一边踢毽子,只见她把毽子踢到空中,在绳子里翻了个身,长腿往后一伸,便稳稳地接住毽子。
  下人们齐声叫好。英国公府管理下人不算严格,平常只要做好分内之事,跟自家主子说一声,偶尔玩一玩没什么要紧的。
  正在丫鬟们跳得兴致高昂时,忽然从桐树下蹿出一个戴青面獠牙面具的小丫头,冲着几人张开手臂:“呜哇哇——”
  有几个丫鬟猝不及防,被她唬一大跳。还有个胆子小的,直接扑通坐在地上,吓得脸都白了!
  面具下传出清脆的笑声,魏箩捧腹大笑,气喘吁吁地指着地上的丫鬟说:“金阁姐姐是胆小鬼!”
  金阁慢吞吞地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衣服上的泥土,有点丢人:“四**又欺负人……”
  小丫头抬手解开头后的绳子,摘下面具,先是露出一双流光溢彩的乌瞳,再是小巧的琼鼻,粉嫩嫩的唇瓣,竟是一张粉雕玉琢的脸蛋儿。她穿着娇绿织金柿蒂窠纹襦裙,笑盈盈地站在桐树下,桐花飘飘扬扬地落在她的花苞头上,她双手叉腰问道:“我都用这张面具吓唬你们好几次了,你们还总是被我吓到,到底是我欺负你们,还是你们太笨呀?”
  分明才六岁,偏生了一副伶牙俐齿,蛮不讲理的时候谁都说不过她。
  金阁无言以对,红着脸跑开了。
  魏箩站在檐下,仿佛看到了以前的自己。
  那是她以前才会做的事,幼稚死了。
  这天的场景,她记得清清楚楚。她戴着面具吓唬了一堆人,后来爹爹和杜氏过来了,杜氏三言两语把她哄住,单独带着她一个人出府,把魏筝留在家中。那时候她就应该觉得奇怪的,杜氏那么疼魏筝,做什么都要把她带在身边的,上巳节这么热闹的时候,怎么舍得把她留下?
  原来都是计划好的,爹爹知道这件事吗?当年她差点被杜氏害死,他又是什么反应呢?
  魏箩不知道,反正她是恨魏昆的,恨他早早地娶了续弦,恨他不告诉自己亲生母亲是谁,更恨他让自己叫一个心狠手辣的女人为母亲。她举起双手,把手上青面獠牙的面具摔在台阶上,面具应声而裂,一分两瓣。
  院里的下人都被这一声响吓到了,纷纷停下手里的动作看她。
  她却觉得很痛快,甚至还跳上去踩了两脚,踩得面具四分五裂,她才停下。那个面具是上元节时父亲送给她的,她本就是好玩的性子,这个面具十分对她的胃口,三天两头就要拿出来吓人,当成宝贝一样。现在她一点儿也不想要了,只想破坏它。
  “阿箩,你为何把面具扔了?”
  身后传来一道严肃的质问。魏箩转过头去,只见不远处的廊庑下站着两个人,一个是她的父亲魏昆,一个是她的继母杜氏。刚才出声的正是魏昆。
  魏昆穿着一袭绛紫竹叶纹直裰,面容严厉,眼睛深处却藏着宠溺。他走上前,“你不是最喜欢爹爹送你的面具么?”
  魏箩不理,低头又往面具上踩了一脚,仿佛没听见他的问话。
  魏昆弯腰把她抱起来,弯唇笑道:“是不是谁惹我们阿箩生气了?告诉爹爹,爹爹为你出气。”
  杜氏站在几步之外,她穿着绣金丝芙蓉褙子,里面穿短衫配一条烟霞紫挑线裙子,头戴珠翠,珠光宝气。原本面带笑容,在看到魏昆如此疼宠魏箩之后,脸上的笑容有些冷硬。
  魏箩趴在魏昆的肩头,正好能看见她表情的变化。
  以前她小,不懂得人情世故,即便看到了也不会多想。可是现在不一样,她看杜氏,处处都能感觉到她的虚伪。
  魏箩在魏昆肩上爱娇地蹭了蹭,声音软糯,可怜巴巴地控诉:“阿箩生病了爹爹都不来看我,爹爹不疼阿箩了……”
  竟然是因为这个。
  魏昆怎么会不疼她呢?正是因为疼她,所以她生病时他在床头坐了一天一宿,后来她醒了他才离开。这个小没良心的,只知道醒来后看不见他,却不知道她睡着的时候他来过几回。魏昆叹一口气,“是爹爹不好,爹爹应该多来看你几趟。阿箩摔面具是应该的,都是爹爹的错。”
  魏箩抬头,果见杜氏的脸色更难看了。
  魏昆这么宠她,她很有危机感吧?是怕她抢走魏筝的宠爱么,所以才迫不及待地把她卖掉?
  仔细想想,爹爹宠她似乎真的比宠魏筝多一些,为什么?两个都是他的女儿,有什么不一样么?
  魏箩想了想,源头应该出在她的亲生母亲身上。
  魏箩对自己的亲生母亲没有印象,听四伯母说,她和常弘出生没多久母亲就没有了。外人都说她产后大出血死了,可是四伯母却说她娘没死,只是不要他们了,去了谁都找不到的地方。四伯母还说爹爹非常爱阿娘,爱到没边儿,当初为了让英国公答应他迎娶阿娘,足足在祠堂跪了三天三夜,最后活生生饿晕过去了,英国公才勉强答应他。
  听说成亲以后爹爹几乎把阿娘宠到天上去,两人日子过得和和美美,后来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阿娘生完她和常弘以后就离开了。爹爹当初疯了一样,四处寻找阿娘的下落,找了三个月都没有结果,没多久就娶了杜氏做续弦,九个月后生下魏筝。
  他现在心里还有阿娘么?他还记得阿娘的模样吗?
  魏箩埋在魏昆颈窝冷笑,她从未见过自己的亲生母亲,对她也没有多少感情。唯一有点触动的,大概是想知道她当年为何要抛夫弃子吧。
  “面具碎了就碎了,正好我今天要带阿箩出门,再重新给你买一个好不好?”杜氏方才插不上话,目下见魏箩安静下来,不禁笑着提议。
  魏箩抬眼看她,冷冰冰的一双眼,一点也不像是孩子该有的眼神。杜氏蓦地愣住,莫名其妙被这眼神看得心惊,正要细看时,阿箩已经换做一副甜美笑脸:“爹爹跟我一起去好吗?阿箩好久没跟爹爹一起出门了,想让爹爹陪我。”
  无论杜氏再怎么看,都找不到她刚才的表情,难道是自己眼花了?
  魏昆遗憾地摸摸她的头,“我一会儿要去翰林院,不能陪你出去了。”
  魏昆是前几年考中的进士,如今是翰林院庶吉士,每日都要忙着学习,应对考试,是以经常一整天都不在家。最近几天在家的时间长,那也是因为魏箩生病了,他不放心,要留下来照顾她,才多待了一些时间。
  一旁的杜氏松了一口气。
  魏箩心中一笑,故意把魏昆抱紧:“那爹爹带我去翰林院吧?”
  魏昆以为她舍不得跟自己分开,既欣喜又无奈,“爹爹是去办正事儿的,带着你去像什么样子?乖乖跟母亲一起出门,你们去护国寺上完香我就回来了。”
  回来?她若真乖乖去了,还能有回来的机会么?
  魏箩偏头,总算正眼看向杜氏,“金缕姐姐说我的病还没好,要去街上再抓两服药。药方在傅母那里,太太,我能带着金缕姐姐和傅母一起去吗?”
  金缕是她最信任的丫鬟,傅母叶氏是从小教养她的妇人,两个人都对她全心全意,忠心耿耿。有她们两个在,一定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她出事。上辈子她就是信错了人,带着金阁和金词一起出门,没想到这两个丫鬟早就被杜氏收买了,关键时刻对她这个主子不闻不问,眼睁睁地看着她被杜氏杀害,只知道躲在一旁瑟瑟发抖。
  杜氏愣了愣,“你叫我什么?”
  魏箩重复一遍,“太太!”
  杜氏无措地看向魏昆,拧起眉头,“这孩子怎么了,以前都叫母亲的,今天怎么突然改口了?是不是丫鬟在底下跟她乱说什么?”
  魏昆也跟着问她怎么回事,她似懂非懂地说:“四伯母说我有母亲,太太不是我的母亲。”她抓住魏昆的衣角,仰头天真地问:“爹爹,我的母亲是谁?”
  杜氏活像被人打了一巴掌,脸上的从容再也挂不住了。
  她知道自己嫁给魏昆之前,他曾经有过一个正妻。因为她娘家有忠义伯府撑腰的缘故,平常没人敢在她面前提起正妻姜妙兰,如今被阿箩口无遮拦地说出来,不得不说,她心里还是很膈应的。
  魏昆眼里闪过一抹痛色,很快恢复如常,“阿箩听话,太太就是你的母亲,日后不可再问这个问题了。”
  有把女儿活生生掐死的母亲么?
  阿箩眼梢透着冷,她打定主意,即便她的母亲不要她和常弘了,她也不会再叫杜氏一声“母亲”。
  盛京城街道繁荣,自大梁开国以来,崇贞皇帝治国有方,赏罚分明,将盛京城和其余几个重要城市管理得井井有条。百姓安居乐业,街道日益繁华,坐在马车里都能听见往来商客的声音,以及道路两旁酒家的吆喝声。
  魏箩跟着杜氏出来后便一直坐在窗边,掀起半边绣金暗纹的帘子,目不转定地盯着街道。
  杜氏以为她是小孩子心性,对街上的东西好奇,所以也没怎么管她,任由她去了。只要一想到再过一会儿,就能除去这个眼中钉、肉中刺,她便情不自禁地弯起嘴角。
  这些年她最讨厌的就是魏箩和她弟弟魏常弘,但是为了一身贤惠名声,不得不装出笑脸对他们两个千般顺从,万般的好。其实她早就厌烦透了,只要一看见这两个孩子,就会让她想起自己不过是个填房的继室,就像一根针扎在她的心上,让她睡觉都不痛快。
  尤其是魏箩,魏昆对她的疼爱让她无法忍受。
  再加上魏箩聪慧伶俐,玉雪可爱,在国公爷面前出尽了风头,把魏筝的光华都抢走了,她怎能不嫉恨?筝姐儿虽然不平庸,但真要跟魏箩比起来,还是差了一截儿的。
  杜氏想得长远,为了日后筝姐儿能过得顺风顺水,许配一门好人家,只有先除掉魏箩,把她卖得远远儿的,再也回不来。至于魏常弘那个小毛孩儿……等她生了儿子以后再想法子对付吧。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大家的地雷o(* ̄▽ ̄*)o阿月收到了鼓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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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章中间和结尾有点小小的修改,有兴趣的旁友们可以看看哈~
其实到目前为止,我最期待的不是男主出场,而是弟弟……趴地,好喜欢弟弟。
常弘(笑看男主):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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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第003章
  没记错的话,杜氏是在上完香以后,从护国寺出来的路上对她下手的。
  那里藏着杜氏早就联系好的人牙子,统共有两个人,一男一女,形容市侩,丑陋无比。当时杜氏没有收他们的钱,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把她卖得越远越好,最好这辈子都回不到盛京城来。
  这次阿箩顺着杜氏,跟着她的计划一步步来。
  她不是想卖了她么?好呀,就看她有没有那个本事了。
  只不过到时候,希望不要把傅母吓坏了。她希望在傅母心里,自己永远是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
  魏箩对傅母的感情,比对亲人还深。
  自打魏箩记事以来,就是傅母跟前跟后地照顾她,就算是对自己的儿子闺女,恐怕都没有这么用心过。而且上辈子阿箩想回国公府认亲,被杜氏母女划烂脸以后,只有叶氏认出了她,把她带到自己的家里照顾。可惜她自己身体不争气,终究没能撑过去,怀着满腔怨恨咽下最后一口气儿。
  如果上一世傅母知道杜氏的打算后,拼了命也会护自己周全吧?
  可惜世上没有那么多如果,她死了,并且死得很可怜。
  不晓得杜氏午夜梦回的时候,有没有梦到过她?她和魏筝联手毁掉自己脸的时候,痛快吗?一刀一刀割在人皮肤上的滋味儿,应该很好受吧?这么一想,魏箩都有点跃跃欲试了。
  魏箩嘴角挂笑,明明想着很残酷的事情,脸上却是一副甜吟吟的笑。
  她频频看向窗外,眼珠子滴溜溜地转,没一会儿就是一个坏主意。
  大街上人很多,来来往往,衣裳迥异,有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也有衣衫褴褛食不果腹的。因为人多,马车走得不快,所以魏箩能够看得很仔细。
  正走着时,马车忽然停下。杜氏身边的丫鬟凝雪掀起帘子问了问,才知道前面两辆马车碰撞,挡住了去路,车夫不得不停在一个面具摊边上。
  凝雪道:“真是晦气,夫人,不如走另一条道吧?”
  杜氏想了想,不能在这里耽误了时间,正准备点头,“也好……”
  那边从头到尾都没说过话的魏箩开口道:“太太你看,那里有好多面具!阿箩想买一个面具。”
  杜氏脸上的笑再也挂不住了,阿箩每叫一声“太太”,就是往她心上添一份堵。本想当场就发怒,转念一想还要继续哄骗她一段时间,这小丫头鬼灵精一样,保不准不会被她发现异样,到时候跑了怎么办?思及此,她勉强笑了笑,“阿箩听话,咱们还要去护国寺上香的,回来再买行吗?”
  阿箩小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不好不好,我就要现在买!”
  她见杜氏还要拒绝,嘴巴一撅,使出杀手锏:“刚才在家里太太还说要给阿箩买面具的,为什么说话不算数了?太太是骗我吗?我要告诉爹爹!”她懂得软硬兼施,见杜氏脸色不好,眨巴眨巴水汪汪的大眼睛,指向窗外的面具摊儿,“我只买一个……太太给我买一个好不好?买完我就听话!”
  杜氏招架不住她的缠腻,想了一下,反正这会儿也走不成,前面不知道要堵到什么时候,不如就顺了她的意,好让她待会儿听话一点。何况这车上的丫鬟婆子都是自己的人,金缕和叶氏坐在后面那辆马车上,谅她也跑不到哪里去,于是就答应下来了。
  杜氏对丫鬟凝雪道:“你带四**下去买面具,不许走远,买完就上来。”
  凝雪应一声事,不情不愿地牵住魏箩的手,“**跟我来吧。”
  魏箩假装没看到,避开她的手直接跳下马车,噔噔噔,三两步就来到面具摊前。
  凝雪是杜氏的人,既然知道了杜氏的打算,对魏箩肯定也没有什么好脸色。她被魏箩忽视了,不满地哼了一哼,甩甩手跟在魏箩身后。
  魏箩人小腿短,站在面具摊前老板根本看不见。她倒也不着急,这个摸摸那个看看,似乎哪一个都想要。
  末了一扭头,看向身边站着的人,伸手扯了扯他的靛蓝销金宝相花纹衣裳,软绵绵的小奶音拖得老长:“大哥哥,我喜欢你手上的面具,你可以让我看看吗?”
  对方微顿,低头往下一看,这才注意到地上还有一只小萝卜头。
  花苞头,头上缠着攒丝小珠花的金链子,身上穿娇绿织金柿蒂窠纹襦裙,像极了新春时树上抽出的嫩芽儿,一看便是富人家娇养出来的千金**。
  他漫不经心地摩挲了下手中昆仑奴面具,声音有如古井微澜:“你想要?”
  他虽然只是个少年,然而却一身矜贵之气,令人无法忽视。侧脸英挺,形容昳丽,分明才十五六岁,然而却像经历过许多风浪一般,那种沉稳冷肃,是别人身上看不到的。这正是魏箩选择来买面具的原因,当然……还有个重要的原因,那就是他身后的两个侍卫,看起来武功都很高强。
  魏箩点点头,“想!”
  赵玠刚从邬戎回来,并不急着回宫,本想在街上四处转转,没想到会有小丫头主动跟自己搭话。不过可惜了,他对小孩子实在没什么耐心,即便这小丫头长得十分漂亮也一样。他放下面具,准备离开:“送给你了。”
  可是阿箩哪能那么容易让他走呢?她下马车就是为了他呀!
  他把面具送到她面前,还没抽回手,阿箩就上前抱住他的手腕,花瓣般的小嘴一张,露出尖尖的牙齿,啊呜一口就咬了下去!
  她这一口咬得实在不轻,下足了狠劲儿,很快嘴里就溢出一股血腥味儿。
  赵玠猝不及防,扬手欲把她挥开,奈何小丫头咬得太紧,死死扒着他的手腕,硬是让他挥了两次都没成功。身后侍卫欲抽刀上前,根本不在乎这里是熙来人往的大街。刀柄在日光下泛着森森白光,眼瞅着就要挥到阿箩身上,阿箩躲得快,一松口赶紧藏到凝雪身后,露出一双弯弯的眼睛。
  那眼神儿明显在说“你来打我呀”。
  赵玠眼里冷光一闪,低头看自己的手腕,一个又深又红的血印。他刚才疏忽大意了,以为对方只是个娇生惯养的小丫头,却没想到这小丫头长着一双獠牙,见人就啃。
  侍卫请示他的意见:“爷?”
  赵玠抬眸,盯着凝雪后面的魏箩,“把她带到我跟前,我倒要看看她长了几颗锋利的牙齿。”
  侍卫领命,正准备动手。那边阿箩跑得飞快,别看人小小的,速度却一点儿也不逊色,踩着脚蹬就爬上了马车,钻进绣金暗纹帘子再也不肯出来了。
  留下丫鬟凝雪面对两个侍卫,心里把阿箩埋怨了个透彻,不想横生枝节,只好赔着笑脸:“公子大人有大量,我家**才六岁,您别跟她一般见识……”
  一旁穿青衣布衫的侍卫横眉竖目:“六岁?这股狠劲儿是六岁能有的么?我们爷一块肉都要被她咬下来了!”
  凝雪自知理亏,迭声给人赔不是。
  最后杜氏在马车里等得不耐烦了,叫她上去,她才大松一口气。
  黑漆齐头平顶马车缓缓走远,魏箩从窗户里露出一个小脑袋,朝后面看去。
  赵玠也在看她,只见她嘴巴张了又张,缓缓说了几个字。
  “不、好、吃!”
  赵玠脸色变了变。
  刚才说话的侍卫朱耿问:“王爷,要不要属下把那丫头带回来?任凭您处置?”
  赵玠沉默不语,既不赞同,也不反对。
  马车一路来到护国寺,杜氏领着魏箩走入金碧辉煌的大雄宝殿,上香,祈福,磕头跪拜。
  戏总是要做全的,杜氏即便再着急,也得一样样循着规矩来。做完这一切后,一行人正准备往回走,魏箩忽然跑到叶氏身边,仰着头说:“傅母,我难受……”
  这可把叶氏吓坏了,忙蹲下来查看她的情况,“**哪里难受?是不是病没好全,吹了风,又烧起来了?”
  叶氏今年三十多岁,保养得当,五官端正,瞧着比一般妇人都和善。
  她是阿箩的亲生母亲姜妙兰在世时请的妇人,姜氏不在的时候,是她一个人把阿箩拉扯大的。她对阿箩的感情真是比亲生女儿还要亲,目下一听她说难受,登时一颗心都揪起来了。
  魏箩也不是真的难受,就是不想跟杜氏坐一辆马车,在叶氏脚边撒娇,这儿也疼那儿也疼。最后闹得叶氏和杜月盈都没办法,只好让她跟叶氏乘坐同一辆马车,往山下走去。
  一坐进马车里,魏箩的那点小毛病就全好了,搂着叶氏的腰说:“傅母不要离开我,不要丢下阿箩一个人。”
  经过这一早上的相处,叶氏已经看出来她不喜欢杜氏了。隐约有点奇怪,以前阿箩对杜氏虽然不多亲热,但还没到反感的地步,今天是怎么了?
  不由得想起今早阿箩说的那句话:“四伯母说我有母亲,太太不是我的母亲。”
  她叹一口气,大概只是想娘了吧。
  思及此,心疼地摸了摸魏箩的脑袋:“我不离开你,离开你我能去哪儿?等**长大了,厌烦我了,到那时候我才走。”
  魏箩嘟囔:“我不会厌烦傅母的。”
  叶氏笑了笑,笑容安和。
  英国公府的马车一直驶到山下,道路两旁古木参天,树影婆娑,沙沙作响。路越走越不对劲,似乎不是他们来时的路,金缕左右看了看,警惕地掀起帘子问车夫:“不是要回府么,怎么走这条路?”
  车夫早已被杜氏收买了,低头含含糊糊道:“是夫人吩咐的,夫人要见一个人。”
  金缕皱了皱眉,放下帘子不满道:“也不知道要见什么人……非得跑到荒郊野岭来。”
  马车最终停在一座木屋前,不多时,丫鬟扶着杜氏从前面的马车走下来。魏箩透过窗帘,看见不远处木屋门口站着一对男女,正是杜氏联系好的买主儿。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宝贝儿们的霸王票和营养液~\\(≧▽≦)/~谢谢S的火箭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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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玠:第一次见面,媳妇儿就给我盖了一个章。
阿箩:→_→你想什么呢?这么强烈的求救信号你看不懂吗??
不知道大家喜不喜欢病娇这个设定,我个人很萌的(?ω? *)
不过现在很多人似乎都理解的不对,病娇不是病弱+娇气,非要说有病的话,应该是脑子有病。
我个人理解的病娇是“我喜欢你你就必须喜欢我,你不喜欢我我就杀了你”,又或者是“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吸引你的注意”。具体可以参考动漫《未来日记》里的我妻由乃或者《寒蝉鸣泣之时》,都是病娇的典型……当然,我们阿箩不会这么凶残的【。
阿月希望她是一只很萌的小病娇~\\(≧▽≦)/~在我眼里,她做什么都是合情合理的!
哦,最后还有一件事,感谢各位读者姑娘,顺便感谢连我的作者有话说都一字不落诵读的作者大大给我增添了一份点击率,啵啵哒:)
&继母的手段实在简单粗暴&
面带微笑心存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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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d class="t_f" id="postmessage_、第004章
  杜氏早就想好了,就算有金缕和叶氏在也不碍事,到时候随便想一个理由把她们支开,等她们回来以后,魏箩已经被那对夫妇抱走了。然后事情就好办多了……她可以说魏箩跑丢了,四周都找不到,也可以说山上有倭寇抢孩子,正好把魏箩抢去了。届时她只用装出悲痛欲绝的样子,最好再受点伤,回去大不了被五老爷责罚一顿,等过一阵儿他的气消了,那这件事就算彻底过去了。
  用一顿惩罚换一辈子安心,这件买卖实在是太划算了。
  杜氏舒心地松一口气,走进木屋前还对叶氏道:“我一会儿就出来,你在这里看着四**,别出什么岔子。”
  叶氏颔首:“夫人放心。”
  魏箩紧紧地攒住傅母的衣裳,磨了磨牙,在别人都看不到的地方露出一个阴测测的表情。上一世就是这样,杜氏进了木屋,她和金词金阁在外面等候,没一会儿从木屋里走出一个女人,说杜氏要找她,把她抱进屋里。
  金词和金阁什么都知道,但是却没有反对,看着她被那个女人抱走了。
  快进屋时,阿箩不知道怎么的,大概是发现了不对劲,拼命挣脱女人的怀抱往后面跑去。后面有一条溪流,顺着那条小溪能下山,她记得路,上山的时候就一直看到这条小溪,所以一个劲儿地往下跑。
  可惜还是年纪太小了,没跑掉,被杜氏带着人从后面追上。杜氏很愤怒,索性不卖了,直接掐着她的脖子要她死……阿箩当时很害怕,更多的是无措,她不明白为什么,杜氏明明上一刻还对她笑容亲切,下一刻却要取她性命。
  她感觉到自己一点一点没有呼吸,眼泪从眼角流下来,她问杜氏“母亲为什么”,“母亲我好难受”,可是没用……
  当时杜氏说什么来着?
  哦,她说:“你早就该死了。你死了,我的筝姐儿才有好日子过。”
  是吗?
  她们想过好日子么?所以要用她的生命做代价?
  魏箩微微一笑,既然杜氏那么想让魏筝过得称心如意,她就偏偏不让她们顺利。她看着金缕问道:“金缕姐姐头上的簪子真好看,能不能让阿箩看看?”
  金缕对她向来有求必应,只是一个簪子,当然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于是把头上的茉莉银簪拔下来,递给阿箩:“这簪子尖锐,**小心一点,别刺伤了自己。”
  魏箩接过去,仰头朝她一笑:“好。”
  她当然不会刺伤自己,因为这簪子还有大用处。
  在马车里等了一会儿,阿箩很乖,不吵不闹,只是晃荡着两条小腿,把玩手上的小簪子。
  杜氏应该在里面商量怎么支开金缕和叶氏,她要怎么办呢?偷偷逃跑肯定太亏了,那样既不能揭穿杜氏的阴谋,说不定还会再次搭上自己的性命。她要杜氏狠狠摔一个跟斗,最好摔得血肉模糊。
  魏箩扯扯金缕的袖子,“金缕姐姐,太太怎么还不出来?我等累了,想回家,想爹爹……”
  金缕哄了她两声,没哄住,站起来道:“婢子去看看怎么回事,**在这儿等着,我一会儿就回来。”
  魏箩点点头,眨眨眼,天真地问:“太太是不是有什么秘密?为什么说话不让我们听见?”
  在别人看来她只是随口一说,但是听在金缕和叶氏耳朵里,却有如醍醐灌顶。本来杜氏的举动就够奇怪的了,她们嘴上不说,心里也在怀疑,目下被阿箩这么一提醒,都不得不多想——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金缕走下马车,蹑手蹑脚地来到木屋外面。
  木屋里,杜氏果真在跟那对夫妻商量。
  那对夫妻不是盛京城人,是京郊柳林县专做拉皮条生意的人贩子,男的叫吴舟,女的姓王,姑且叫一声王氏好了。这两人在柳林县的名声很不好,经常在盛京城拐卖孩童,再卖到各个地方。杜月盈是通过手下一个嬷嬷认识他们的,那嬷嬷也是柳林县的人,从中牵桥搭线,一来二去就这么联系上了。
  杜氏虽然同他们合谋,但打心眼儿里还是很瞧不上这两人的。
  吴舟问:“外面那一个丫鬟一个婆子怎么办?”
  杜氏翻看了看指甲上新染的蔻丹,红艳夺目,她掀唇一笑,“我一会儿找个借口把那丫鬟支开,剩下一个傅母。你就说是我的吩咐,要见那孩子,你直接把孩子抱过来不就成了。”
  此举并非不可行,王氏心思缜密,不放心地问:“不会有什么问题吧?你确定不会有人找她?别到时候我们把人带走了,却惹了一身麻烦。”
  杜氏睨向她,冷笑:“她娘都不要她了,还有谁找她?”
  说罢让凝雪从袖筒里取出一味香料,递到王氏面前,“你要实在不放心,就用这个弄晕她们二人,保准万无一失。”
  这种香名叫安神香,有助人安眠的功效,一次性使用过量便会使人陷入昏迷。杜氏早就让人准备好了,东西都带得很齐全。
  果不其然,她一拿出这个东西,王氏的脸色放心多了。
  几人合计了一番便准备动手。
  屋外金缕屏息凝神,听完他们的对话,只觉得浑身从头到脚都冷透了。
  夫人竟想卖掉四**!
  她平素不是对**很好么,和颜悦色的,难不成都是装的?她竟如此歹毒?
  金缕一面震惊不已,一面飞快地回到马车里,把听到的对话言简意赅地跟叶氏复述了一遍,听得叶氏又惊又怒。“夫人好狠的心!”
  金缕拉着她往外走,“趁着他们还没发现,咱们带着**赶紧逃吧!一定要把这事儿告诉老爷!”
  叶氏颔首,抱着魏箩走下马车。她双臂颤抖,然而却把魏箩抱得很紧,眼眶泛红:“我苦命的**……”
  魏箩搂着傅母的脖子,语调天真:“傅母,你为什么哭了?我们为什么要走,不等太太了吗?”
  不说还好,一说叶氏哭得更伤心了。“傻**,再等下,夫人就要把你卖了……”
  姜妙兰不在,临走前把他姐弟托付给她,要她好好照顾他们。可是她是怎么照顾的?差一点儿就把**照顾丢了!
  如果不是发现的早,**现在会是什么下场?她只要一想那场景,愧疚得心都揪起来了。
  木屋里的人察觉到动静,出来一看马车空空如也,人都跑了!
  好在女人脚小,跑得不远,杜氏咬牙切齿地对吴舟道:“还不快把人抓回来!”
  真被她们跑了还得了,到魏昆跟前一说,她能摘得干净吗?
  这时候也顾不上金缕和叶氏了,只要把人抓回来,她们两个也一样不能放过!
  吴舟是男人,跑得飞快,不一会儿就在一颗樟树前拦住叶氏,伸手要抢她怀里的魏箩:“把她给我!”
  此人又黑又瘦,凶神恶煞,一张口露出一口黄牙,看得魏箩恶心。叶氏岂能把魏箩给他,抱着魏箩连连后退,一扭头正好对上后面追来的杜氏,忍不住悲愤道:“夫人,四**虽不是您亲生的,但她是老爷的女儿,是国公府的四**啊,您怎么能这么对她!”
  杜氏缓步踱来,收拾了一下表情,换上一副端庄笑容:“傅母说什么?我听不懂。我只是见这里风景好,带阿箩来这里转转。”说罢问阿箩:“你喜欢这里吗?”
  魏箩倒是一点面子都不给她,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不喜欢!”
  杜氏慢慢走近:“为什么不喜欢?”
  她在诱导阿箩跟她说话,分散阿箩和叶氏的注意力。她说话的同时,吴舟从后面走过来,一伸手便要拿帕子捂住叶氏的口鼻。那帕子沾了MIYAO药,叶氏吸入一点就会昏迷。
  吴舟以为自己要得手了,却没想到那小丫头猛地转身,瞪着他,手里拿着一样东西朝他刺来!
  黑白分明的一双眼,瞪人的时候冷得不像话。让吴舟一下子看愣了,没来得及躲避——他只觉得脸上剧痛,嗷一声捂住脸后退,张开手一看,满是血迹。
  阿箩拿簪子划烂了他的脸,从眼角一直到嘴角,又深又长,流了好多血,疼得他半天没缓过劲儿来。
  杜氏也呆了,没想到了一个小丫头居然会这么狠,这得使多大的力气?她正要张口,却见魏箩挥着滴血的簪子朝她指过来,簪子差点划到她脸上,她慌张后退,倒在凝雪身上,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魏箩伤了人,却没有丝毫慌乱,语调又冷又无辜:“太太认识他吗?阿箩不喜欢别人碰我,你告诉他,不要让他碰我好不好?”
  这哪是六岁孩子该说的话?这简直是小疯子!
  杜氏瞳仁剧烈收缩,显然没能承受这冲击。她一直以为魏箩是不谙世事的小丫头,却从不知道,她居然有这么狠的一面。
  那一瞬间,她几乎想点头说“好”。
  事情闹到这个地步,今日恐怕是不能善终的。吴舟受了伤在地上打滚儿,其他丫鬟婆子见到血腥场面,都被魏箩手里的银簪子吓坏了,生怕自己一靠近,她也会往自己脸上划一划。
  一时间居然没人敢贸然上前。
  叶氏和金缕也大吃一惊,然而却以为是魏箩被逼到绝路,不得已而为之,不由得对她更加心疼。
  树叶摇晃,阳光打下来,在地上投下斑斑驳驳的光圈。
  树上的人看够了戏,拍了拍衣裳站起来,一纵身,跳到几人中间。
  青色布衫,身姿矫健,正是赵玠的侍卫。他面向魏箩咬牙一笑:“小丫头,可算找到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的地雷(づ ̄ 3 ̄)づ敲感谢!爱死你们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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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留言,想要留言,想要留言!重要的话说三遍!
嘻嘻,大家留言热情一点,明天阿月更多点好不啦?想看弟弟出场吗?想看男主出场吗?
~\(≧▽≦)/~来,展现泥萌诚意的时候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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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第005章
  此人从那么高的树上跳下来毫发无损,周围几人都有些呆滞。
  叶氏见他明显是冲着魏箩来的,下意识把魏箩抱得更紧:“你是谁?”
  魏箩下马车买面具的事儿并没有跟叶氏说,是以叶氏不知道还有这么一段插曲,更不知道魏箩把赵玠的手咬了。
  朱耿可是知道的,他一路跟着英国公府的马车来到护国寺,本想找个机会教训教训这小丫头。说他小肚鸡肠、以大欺小也好,反正他是不能放任这种熊孩子的。何况他家王爷万金之躯,岂能白白被欺负了?只是没想到跟着跟着,会看到这样出乎意料的一幕。
  他在木屋后面听见了杜氏和吴舟夫妻的对话。原来这小丫头并非外表看上去的那么金贵,有一个心狠手辣的后娘,千方百计要把她卖给人牙子。
  最毒妇人心,这话果真一点不假。
  他虽觉得这小丫头可怜,但并不打算出手相助,只打算冷眼旁观。只不过,这小丫头着实让人意外。
  那么尖的簪子扎下去,她竟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朱耿这就觉得有点儿意思了,津津有味地蹲在树上看了一会儿,终于没忍住跳了下来。
  叶氏以为他是跟杜氏一伙的,警惕地后退两步:“我告诉你们,只要我还活着,你们休想动四**一根头发!”
  魏箩被这话感动了,埋在叶氏脖颈软绵绵地喊了一声“傅母”。她对朱耿视若无睹,理都不理,好像根本不认识他。
  她一开始确实是故意招惹赵玠的,目的是为了把他们骗过来,关键时刻或许能派上用场。不过现在已经不需要了,就算朱耿不出现,她也能对付得了杜氏。
  平白无故多出来一个人,而且一看便武功高强,杜氏见他跟魏箩语气熟稔,还以为是魏昆派来的侍卫。英国公府养着自己的侍卫,每房都会分派十几个人保护,杜氏有这样的想法并不奇怪,她正色,厉声问道:“你是何人?”
  朱耿是粗人,不懂得那些繁文缛节,闻声不过咧嘴一笑,“什么人都不是,只是想借你们**走一趟。”
  杜氏警惕:“走去哪?”
  她不得不多生一个心眼儿,因为此人若真是魏昆派来的,那他把魏箩平安送回英国公府,魏箩再在魏昆面前告她一状,她失了先机,可就什么都说不清了。不行,不能让他带走魏箩!思及此,杜氏眼神冷下来,“阿箩是我带出来的,我自然要把她亲自带回去,你算什么东西?”言讫,转头看向阿箩,瞬间换成一张亲切的脸,“阿箩,方才是不是吓着你了?你别误会,这个人不是要伤害你,是见你生得漂亮,想抱过去看一看……”
  只要留下魏箩,她就不信找不到机会除掉她!
  那边吴舟的妻子王氏闻言也跟着附和:“是啊,误会,天大的误会啊!我夫妻二人本是山上的猎户,偶然被府上夫人救了一命,如今想报恩,又见这位**生得可爱,忍不住想抱过来看看,没想到小姑娘竟把我夫君的脸划成这样……这么深的口子,以后可怎么办啊……”说着就趴到吴舟身上痛哭起来。
  此话漏洞百出,但凡有点脑子的人,一听就能听出破绽。
  先不说杜氏是大户人家的夫人,根本不可能跟猎户有牵扯。光是她编的这个身份,就足以让人嗤之以鼻。瞧吴舟那瘦弱的身板儿,哪里跟猎户沾边了?别猎物没打着,先搭进去自己一条命。
  金缕闻言气愤极了,她可是亲耳听到杜氏和人牙子说那些话的,目下见两人就像串通好了似的,转眼不认账,真不要脸!她道:“夫人方才可不是这么说的,您说要把**卖给这两人,还要用MIYAO药迷晕我们……您做这些事,就不怕老爷知道么?”
  杜氏暗中捏了捏拳头,染了凤仙花的指甲嵌进肉里,一面儿把金缕恨上了,一面儿佯装愤怒:“胡说八道!我何时说过那些混账话?”
  金缕站起来,双眼通红:“我都听见了……”
  两人争执得不可开交,谁都不肯松口。朱耿暗忖这夫人可真会睁眼说瞎话,不单是丫鬟听见了,他也听得一清二楚,如今那包MIYAO药,估计还在吴舟或者王氏的怀里。可惜他对女人吵架没兴趣,他的目的就是为了抢走魏箩。趁着叶氏不留神的时候,他侧身一闪,飞快来到她跟前,手臂一勾便抢走她怀里的小姑娘,一纵身跃到樟树上,几个跳跃,人就远远地不见了。
  叶氏在下方惊呼:“**——”
  朱耿一直把魏箩带到山脚官道上才停下。
  他把阿箩放到地上,捂着脖子长嘶一口气,“你这丫头,下手可真狠……”那里有一道新添的划伤,方才魏箩挣脱不得,举起簪子就往他脖子上刺去。幸亏他阻拦得及时,只划破了一点皮,要是真被刺中了,恐怕这条命今天就交代在这里了!
  真不知道这女娃娃是怎么回事,寻常人家六岁多的孩子还在母亲怀里撒娇呢,她倒好,整一个小野狼,伤了这个伤那个。
  若不是想把她带回去交给赵玠处置,他还真想把她扔在这里不管了。
  魏箩捏着簪子,仰头看他:“我的傅母和丫鬟还在里面,你要带我去哪里?”
  树林边上拴着一匹枣红骏马,朱耿没回答她的话,上去解开绳子,把她提起来放到身前,“去哪?当然是见我们爷了,你刚才用哪颗牙齿咬了他,一会儿就拔了你哪颗牙齿。”
  他是在吓唬魏箩,不过也当真有这个打算。就看王爷点不点头了。
  魏箩闻言立即捂住嘴,怯生生地看着他。
  朱耿咧嘴嘲笑,这会儿才知道害怕,刚才干嘛去了?咬得这么狠,就没想过他们王爷疼不疼么?
  朱耿故意吓她,也没安慰一两句,握紧缰绳喊一声“驾”,往前疾驰而去。
  护国寺距离盛京城本就不远,骑马只用一刻钟就能到。朱耿打算直接将她带回靖王府,让王爷好好教训一顿,看她日后还敢不敢随便咬人。可是越走越觉得不对劲,路上行人都在看他,指指点点,摇头嗟叹。他起初很纳闷,不明所以地走了一段路,听到一声极轻的呜咽,低头一看,小丫头泪水涟涟,居然在哭!
  朱耿飞快地翻下马背,忍不住骂了一句脏话。这小丫头一路上无声无息,他还以为她老实了,没想到竟在偷偷地哭。她眼睛本就生得漂亮,哭起来像被湖水涤过的黑珍珠,亮得惊人,又可怜到极致。
  难怪路人都用那种眼神看他,该不会以为他是人贩子吧?
  朱耿头大如斗,她要跟刚才一样凶狠就算了,偏偏扁扁嘴一哭,他顿时招架不住:“好好的,怎么就哭上了?”
  魏箩抹抹眼泪,眼巴巴地瞅着他:“我不是故意咬人的……我后母要卖掉我,我不想去……我要是求你们救我,我后母发现后一定不会放过我的,所以我才想出这个办法的……”
  感情她还是有苦衷的?
  朱耿被反噎一口,瞪着她,不说话。
  魏箩哭得益发伤心,小脸儿挂着泪。她跟别的孩子哭得不一样,别的孩子哭起来涕泗横流,毫无形象,她却哭得很安静,泪珠子一串串掉下来,让人心酸。“对不起……你们不要生气,我以后再也不咬人了……你让我回家好不好?”
  他们停留一会儿的工夫,就引来不少人侧目。路人看看朱耿,再看看哭得可怜兮兮的魏箩,都忍不住纷纷摇头。
  那眼神儿,就跟看十恶不赦的坏人一样。
  朱耿额头冒出青筋,抬手狠狠薅把脸,“别哭了!”
  魏箩被他吼得一僵,怯怯地瞅着他,当真不哭了。
  他来回走了两步,抬头正欲张口,一扭头瞧见对面阁楼上站着一个穿青衣布衫的男人。男人扶着栏杆,朝他慢慢摇了两下头。此人名叫杨颢,跟朱耿一样是靖王赵玠的贴身侍卫。既然是贴身侍卫,平日都应该寸步不离地跟着赵玠,眼下他出现在这里,只能是赵玠的指示。
  朱耿领会,定了定神,转头故作不耐烦地问魏箩:“你家在哪?”
  魏箩吸吸鼻子,“英国公府。”
  居然是英国公府的**?朱耿微有诧异,却没多问,重新翻身上马,前往英国公府的方向。
  他目视前方,是以没看到阿箩的眼泪说收就收,一瞬间就不哭了。她眨眨眼,露出一抹得逞的笑,哪里还有刚才委屈的样子。
  朱耿把人送回英国公府后,目送魏箩走进府邸,才骑马离开。
  他本以为魏箩最多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却没想到居然是英国公的孙女儿。英国公府在朝中颇具威望,为人严槿,一身正气,是老一辈勋贵中最有号召力的。他办起公事来条分缕析,然而今日一看,治理后宅却不怎么在行……孙女儿被后母算计,差点儿卖到人贩子手里,恐怕他还不知道呢!
  朱耿回到靖王府,听杨颢说王爷找他,便径直去了后院书房。
  赵玠正在书房,他换了一身月色暗纹柿蒂纹常服,坐于翘头案后,没有看书,而是在摆弄御史大夫程庸今日刚送来的一盆素心建兰。兰花名贵,这个品种更是少之又少,是程庸花大价钱从南方弄来的,龙岩素的变种,名叫泰安素。照顾起来颇费心神,不过他有兴趣,也就不觉得麻烦。
  朝中的人都知道靖王喜爱兰花,这不,一得知他回京,各路官员便眼巴巴送过来讨他欢心了。
  他手腕上缠着一圈纱布,伤口已经让太医处理过了。太医说咬得太深,即便好了也会留下一排牙印,估计短时间内消不掉。
  朱耿低头汇报这一路发生的事,说到魏箩拿簪子刺伤吴舟时,语气里透着股赞叹:“那小丫头可真厉害,那人脸上血肉模糊的……”一顿,想起自家王爷刚遭受过同样的待遇,顿时闭上嘴不说了。
  赵玠倒很平静,问道:“你送她回府了?”
  朱耿点点头,“属下看着她进去的。”想了想,疑惑不解:“王爷,您为何轻易放过她?”
  赵玠修长分明的手指点了点桌案,笑容散漫,“你不是说她哭得厉害么?”
  难以想象那个气势汹汹的小丫头哭起来是什么样子,赵玠想了想,有点遗憾没能看到。
  朱耿面露尴尬,“是……前一刻还好好的,谁知道她说哭就哭了。”
  赵玠掀唇,朱耿不知道怎么回事,但他大概能猜出个七八分。说不定是装出来的,为了让朱耿放过她,才哭得这么可怜。如果真是这样,那这小丫头就太狡猾了。
  赵玠收回目光,看向景泰蓝花觚中的素心建兰,若有所思。
  他让朱耿放过魏箩,不是因为心善,而是得知到她是英国公府的**。他对英国公魏长春有几分印象,是个做事一板一眼的老头儿,每回皇上召见他总会被他气得摔东西。盖因他太过严肃,有些地方不懂得变通,常常堵得皇上哑口无言。然而就算皇上很生气,也轻易不会动他,只因他声望显赫,牵一发则动全身。若是能因此向英国公讨一份人情,把他拉拢到自己这边,也不枉他白白被咬了一口。
  赵玠想起朱耿对魏箩的叙述,饶有兴趣地掀唇:“你说她是几**?”
  朱耿道:“四**,属下亲耳听见门房这样叫她。”
  英国公府的四**,魏箩。
  唯一在他意料之外的,应该就是她了。
  一个六岁的小姑娘,拿簪子划伤一个男人的脸,连眼睛都不眨一下。这份勇气和狠戾,可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他摸了摸手上的伤口,那里已经不疼了。这小丫头一见面就送他这样的大礼,委实让他刮目相看。
  英国公府。
  魏箩走的时候是跟杜氏一起出门的,回来的时候却是一个人。门房吓一大跳,忙开门把她迎入府中,左右看了一圈儿,见她没受伤才问:“**怎么一个人回来了?五夫人呢?怎么就您一个人?”
  魏箩模样可怜,眼圈儿红红的,糯糯地问:“我爹爹呢?”
  门房有眼力见儿,一看便知出了大事,忙招呼来一个在院里当值的丫鬟,让丫鬟领着她去花厅:“五老爷刚从翰林院回来,这会儿正在花厅,让丫鬟带着您过去吧。”
  魏箩嗯一声,软软的声音带着哭腔。
  丫鬟领着她去花厅,路上虽好奇怎么回事,但到底不敢多问。快到花厅时,听见前方传来对话声,打眼一看,花厅外面的廊庑上站着两个小孩儿。一男一女,女孩娇俏,看起来五岁多一点,穿着鹅黄色对襟绣蜂蝶短襦,下面系一条浅水红百褶裙,头上梳两条小辫子,辫子上一圈圈缠了几匝红绳,绳子上缀有铃铛,走起路来叮铃作响;男孩跟魏箩长得很像,唇红齿白,眉眼清俊,穿着宝蓝色杭绸衣裳,抿着唇,把女孩儿远远地甩在身后,看起来不大好相处。
  小女娃不高兴地叫他:“魏常弘,你听见我说话了吗?为什么不理我?”
  原来这两个孩子,正是五房所出的六少爷魏常弘和五**魏筝。
  常弘仿佛没听到的魏筝的话,往前走了两步,正好看到院子里的魏箩。他原本清冷的眼睛亮了亮,小脸也柔和了不少,快步走到魏箩跟前,“你回来了?”
  魏箩停步,怔怔看着他。
  算起来,这还是魏箩重生以后第一次见到常弘。
  上辈子他们早早地分离了,魏箩足足有十年不曾见过他,只在十五岁时回国公府认亲时,远远地见了他一面。那时候他已经不是阿箩熟悉的常弘了,十五岁的少年,被杜氏和魏筝母女设计,毁了前途,糟蹋的不成人形,每日过着浑浑噩噩的生活。每当魏箩想起来那场景,就忍不住鼻酸落泪,想张开手抱抱他。
  这是她的弟弟,他们一起出生一起长大,比一般的兄弟姐妹都亲。
  他现在还小,跟她一样六岁。她这次说什么也不能失去他,他们要好好地活着,杜氏和魏筝想拆散他们,那就让她们都死。
  阿箩忍住情绪,翕了翕唇问:“爹爹在里面吗?”
  常弘不回答,定定地看着阿箩。
  魏箩见到他情绪激动,刚哭过的眼睛又红了。再加上她脸上还挂着泪痕,一看便是刚刚哭过,常弘脸上的喜悦褪去,伸手擦擦她的脸,粉粉的唇瓣一抿,不高兴地问:“你哭了?”
  常弘被杜氏拦着,有三四天没有见过魏箩了。杜氏说她染了风寒,会传染给他,等她病好了以后他才能看她。
  常弘觉得这几天的时间真长,等啊等,好像没有尽头。他跟阿箩从小就没有母亲,只有一个爹爹,每天忙着考试,根本没时间陪他们。所以他和阿箩从小就特别亲,再加上两人是龙凤胎,感情自然不是普通姐弟能比的。
  常弘不爱说话,家中长辈都认为他有些孤僻。可是耐不住还是有小姑娘爱缠他,谁叫他生了一副好脸蛋,天生吃香。
  他只有面对魏箩的时候话才会多起来,跟对待魏筝时的冷淡完全不同。譬如现在,魏箩还没哭,他就紧张起来,皱着秀气的眉头问:“谁欺负你?”
  魏箩低头揉了揉眼睛,语调委屈:“常弘……”
  她只是太久没见他,想他了。常弘却以为她被人欺负,小脸紧紧绷着,模样愤怒极了。
  花厅里的魏昆听到动静,从里面走出。他刚从翰林院回来,还没来得及换去公服,见三个孩子都堵在门口,忍不住笑道:“这是怎么了,怎么都在这儿站着?”
  魏箩抬头,双眸湿漉漉的,长睫毛上挂着几颗泪珠子,见到魏昆,总算想起正经事儿。她小嘴一瘪,嘤嘤呜呜扑入魏昆怀里,悲伤地控诉——
  “爹爹,太太不要阿箩了,太太要卖掉阿箩……”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宝贝儿们的地雷~\\(≧▽≦)/~谢谢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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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足足有5500字,相当于两更的数量了!阿月的诚意够不够!
而且男主和弟弟都出场了~现在你们该知道我为何喜欢常弘了吧(捧脸
弟弟头一回露面,大家不留言欢迎一下他吗?
另外以后更新时间都改到早上8点了~\(≧▽≦)/~比10点提前了两个小时~
面带微笑心存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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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昆一愣,拥住她小小的身子,震惊地问:“阿箩为何这样说?太太怎么会卖掉你?她不是带你去护国寺上香吗,她人呢?”说着左右看了一圈,没看到杜氏的身影,眉头紧紧蹙起来,“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了?”
  送魏箩来花厅的丫鬟嗫嚅道:“四**是被一个侍卫送回来的……当时身边没有别人,只有四**一个。”
  这就不得了了,杜氏把她带出去,如今却只有她一个人回来。不管怎么说,都是杜氏没有照顾好魏箩。魏昆的脸色很不好,阿箩还在吧嗒吧嗒的落泪,泪水染湿了他衣服的料子,他心疼不已,蹲下身捧着阿箩的小脸柔声问:“阿箩跟爹爹说清楚,究竟怎么回事?那个护卫是谁,太太呢?”
  一旁的魏常弘的脸色也很不好,他的姐姐哭了,但是他却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想上前安慰她,却不知该从何开口。
  他慢慢握住魏箩垂放身侧的小手,越握越紧,“阿箩……”
  魏箩哭得真可怜,上气不接下气,一张漂亮的小脸憋得通红,她一边抹泪一边娓娓道来:“太太带我上完香,回来的路上去了一个树林,林子里有两个人……金缕姐姐听见了,太太说要把我卖给他们……”
  她把今天早上发生的事一桩桩说了,六岁的孩子,思路清晰得很,每一个矛头都直指杜氏。杜氏与人贩子来往,杜氏准备了MIYAO药迷晕他们,杜氏要强行抢她……她越哭越伤心,最后不安又惶恐地问魏昆:“爹爹,是不是阿箩做错了什么事?所以太太才不要我了,爹爹跟阿箩说,阿箩可以改……”
  魏昆的脸色黑如锅底,拇指却温柔地拭去她脸上的泪水,声音宠溺:“阿箩没有做出什么,阿箩一直是爹爹的宝贝女儿。”
  话音刚落,站在门口从头听到尾的魏筝愤怒地大喊:“你胡说!我阿娘没有这么做,她不是坏人,你骗爹爹!”
  魏筝虽五岁,但隐约听得懂是怎么回事,魏箩向爹爹告状了,魏箩说阿娘做了坏事。她看见爹爹模样很生气,一会儿肯定要责罚阿娘,她下意识知道维护自己的娘,不能让魏箩的计谋得逞。
  这件事魏筝是不知情的,杜氏瞒着她偷偷策划好了一切。上巳节出发前一天,魏筝不愿意,又哭又闹让杜氏带着她一起去护国寺,还说杜氏偏心,只带着魏箩不带着她。杜氏不得已只好告诉她,只要她听话,从今以后就可以再也见不到魏箩,她想了很久,点点头同意了。
  魏筝跟魏箩向来不合,魏筝的性子跟杜氏很像,争强好胜,做什么都要争个第一,要比别人都出色。所以每当英国公夸奖魏箩的时候,她心里从来都不服气。
  魏箩哪里比她好了?为什么大家都喜欢她?阿娘说魏箩没有娘,是小野种,她把这些话都悄悄记在心里,所以她一直认为阿箩的身份比她低微,如今见魏昆又对魏箩这么好,更加气得不得了。
  魏筝上前,准备把阿箩从魏昆怀里拉出来,大声道:“你撒谎,你是骗子!”
  然而她还没碰到魏箩的衣裳,就被常弘一把推开,踉跄了两下没站稳,扑通跌坐在地上。
  常弘稳稳当当地护在魏箩跟前,小脸板得很严肃,目露冷光:“不要碰她!”
  魏筝从没见常弘这么凶过,她平常总“魏常弘,魏常弘”地叫他,从未叫过他一声六哥哥。因为魏筝从没把他当成过哥哥,更别说尊敬他了。可是现在,她看着常弘凶巴巴的脸,一时间竟有些胆怯。视线一转,见魏昆正在安抚呜咽哭诉的魏箩,根本没空注意她的情况,她心里一阵失落,嘴巴一瘪,也哭了出来。
  魏昆好不容易把魏箩哄住,让丫鬟金阁抱着她去碧纱橱里躺一会儿。
  金阁刚一近身,她就紧紧攀着魏昆的脖子不松手:“不要她!”
  金阁僵在原地,颇有些手足无措。
  上一世金阁和金词的所作所为历历在目,只要一看见她们,魏箩就会想起自己被杜氏掐住脖子的画面。她恨当时在场的所有人,更恨从头到尾无动于衷的金词和金阁。这时候的他们已经被杜氏收买了,她不会再轻信她们,一定要找个机会,狠狠给她们两个一个教训。
  不认识主子的奴才,抓在手里也没用。
  魏昆以为她受了惊吓,所以谁都不让近身,对她可谓是百依百顺:“好好,不要她,爹爹抱你过去。”
  碧纱橱内设置一张铁力木罗汉床,魏昆把她轻轻地放到床上,揉揉她的脑袋:“阿箩在这里坐一会儿,想吃什么跟爹爹说,爹爹让人去准备。”
  魏箩折腾了大半天,除了早上吃了一碗元宝小馄饨外,还真没吃什么东西。这一天下来她累得不轻,肚子自然也饿了,她看了常弘一眼,至今仍记得两人都爱吃的菜式:“爹爹,我想吃芙蓉酥,还有松子鱼。”
  魏昆心里装着事,勉强笑笑,“好好,我这就让人去做。”
  他离开以后,让丫鬟去吩咐厨房准备这两样菜,另外再做一道八宝葫芦鸡和虾油豆腐,又做了一道清炖鲫鱼汤,并几样饭后小点。他刚从翰林院回来,其实这会儿也没来得及用午饭,可是他却一点胃口都没有,先安顿好两个孩子,又让人去了松园一趟,把最近服侍过杜氏的下人都叫到花厅前,整整齐齐跪了两排。
  这些人在杜氏跟前服侍,肯定多多少少知道点什么,可是他们却什么都不说,纵容杜氏这么做。一想到这些人合起火来害阿箩,他就气愤得手抖。
  丫鬟端上来一壶新泡的碧螺春,他拿起墨彩小盖钟砸到下人面前,热茶溅了一地,他道:“每人打二十家棍,给我重重地打!”
  底下哀声一片,下人们纷纷表示自己冤枉、什么都不知道。
  他们也确实不知道,杜氏做的一切都瞒着他们,只有最亲近的丫鬟婆子才知情。可是魏昆愤怒极了,不问缘由,甚至不等杜氏回来问个仔细,就把松园的下人罚了一顿。
  碧纱橱内,魏箩和魏常弘坐在罗汉床上,丫鬟摆好菜肴站在一边,伺候两个小家伙吃饭。
  魏箩夹了一块芙蓉酥,吃到一半发现常弘没有动筷,正定定地看着自己。她也不急着吃了,放下筷子托着腮帮子问:“常弘,你怎么不吃?看着我能饱吗?”
  常弘一点都不饿,他刚才听魏箩说完那些话,心情震惊得无以复加。他比同龄人都早熟一些,所以听得懂是怎么回事,也知道人牙子是什么意思。他虽然对杜氏不太亲近,可是平常也都尊敬她,把她当成长辈,万万没有想到她会害魏箩!
  常弘抿抿唇,缓慢又郑重地说:“阿箩,我以后会保护你的。”
  魏箩夹菜的手顿了顿,愣愣地抬头看他。这句话她以前没机会听到,虽说很感动,但是常弘也才六岁呢!她好歹还是活过十几年的人,她保护他还差不多!
  阿箩早已没了刚才在魏昆怀里悲伤哭泣的模样,夹了一块葫芦鸡送到他面前,笑眯眯地问:“你比我还小呢,你要怎么保护我?”
  常弘急了,抬头辩解:“只小了一个时辰!”
  哦,那也是比她小。阿箩不跟他一般计较,晃了晃筷子上夹的鸡肉,“你吃不吃呀?我举得手都酸了。”
  常弘当然吃,张嘴吃下那块鸡肉,嚼了嚼咽下去,忽然想起什么,“丫鬟说你是被侍卫送回来的,那个侍卫是谁?”
  连魏昆都没注意的地方,他居然惦记到现在。
  魏箩想了想,真解释起来也说不清楚,于是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一个好心人偶尔经过那里,顺手把她给救了回来。
  这么说还算便宜了朱耿,他根本不是要救她,只不过想把她交给他主子处置而已。
  常弘听完没有多想,也没有多问。两人就坐在罗汉床上吃完了一顿饭,丫鬟上前收拾碗筷的时候,外面正好传来杜氏回府的声音。
  总算回来了。
  阿箩兴致勃勃地跳下罗汉床,三两步跑到槅扇门后面,把耳朵贴上去,模样神秘兮兮的。
  常弘疑惑地跟过来,“你在做什么?”
  阿箩扭头,竖起白白嫩嫩的食指贴在唇瓣上,嘘一声,“太太回来了……”
  杜氏回府以后,本想直接去松园,门口的下人特地跟她说五老爷在花厅等她,让她一回来就到花厅去。
  杜氏已经能猜到是怎么回事,肯定是魏箩那丫头回来了,把事情在魏昆面前说了一遍,告了自己一状。魏昆一向疼爱魏箩,一定是信了她的话,这会儿正愤怒着,要找自己麻烦。
  她握紧了藏在袖中的拳头,强让自己镇定下来,朝丫鬟凝雪使了个眼神。凝雪很快会意,悄悄离开人**,往后院三房住的梨园去了。
  跟杜氏一起来到花厅的还有金缕和叶氏。自从魏箩被朱耿带走以后,她们追了一段路,没有追上。杜氏本想在荒郊野外直接将她们灭口的,这样既少了两个证人,还除去了魏箩的心腹,可谓一举两得。然而一想又觉得不大妥当,金缕和叶氏死了,只能更加说明她做贼心虚,到那时候即便浑身长嘴也说不清楚。
  无论如何,她都不能承认自己存了害魏箩的心思,只要一口咬定是金缕和叶氏胡说,她就还有一点转圜的余地!
  心里虽这么想,可是刚绕过玉堂富贵影壁,看见花厅外面跪了一地的下人,杜氏顿时腿上一软,有些退缩了。
  看来魏昆这一次,是要动真格的!
  魏昆性子温和宽容,很少惩罚下人,如今这些下人身上都带着伤,一看便是刚受过惩罚。她不由得握紧了一旁窦嬷嬷的手,深吸一口气:“嬷嬷……我今天,怕是不能全身而退了……”
  窦嬷嬷是她从娘家带来的嬷嬷,从小照顾她,对她情深义重。就是为人心眼狭隘,刻薄刁钻,这一次杜氏要卖掉魏箩,有一半是她的注意。吴舟和王氏这两个人牙子也是她联系的。
  窦嬷嬷安慰她,“夫人别怕,您好歹跟老爷有五六年的夫妻感情……”
  说着,人已走入花厅。
  魏昆一脸冷肃地坐在铁力木官帽椅上,见她进来,一句话都不说。
  杜氏稳了稳心神,勉强牵起一抹笑,正要问这是怎么回事,还没开口,旁边被丫鬟抱着的魏筝哭哭啼啼地叫了声“阿娘”。她挥动着两条瘦小的手臂,想去杜氏怀里,“阿娘快跑,爹爹生气了,爹爹要罚你……”
  杜氏心里一揪,“筝姐儿!”
  她想上前把魏筝抱回来,然而魏昆却冷声吩咐:“把五**抱下去!”
  丫鬟听从魏昆的吩咐,强行把魏筝抱走了。隔得老远,到了廊庑外头还能听见魏筝的哭声。
  杜氏听见魏筝哭得伤心,只觉得心都要碎了,不管魏昆现在想要干什么,她都忍不住道:“老爷怎能对筝姐儿如此狠心,她可是你的女儿!”
  魏昆看向她,总算找到了发泄的出口,“你还敢说这两个字?筝姐儿是我的女儿,阿箩就不是了?”他顿了顿,深吸一口气,语气震怒,“你今日带阿箩去哪里了?见了什么人!”
  两人成亲六年,魏昆从未用这种语气质问过她。
  魏昆是英国公府几个老爷里脾性最温和的,他不像大老爷那样暴躁,也不像二老爷那样冲动,他是温润君子,彬彬有礼。杜氏就是因为看上他这一点,当初才会明知道他心里装着姜妙兰,也要不管不顾地嫁到英国公府来。
  成亲以后,杜月盈对他百般讨好,房事上也不例外,甚至有一段时间挖空心思就想着怎么能让他愉快。她以为自己能渐渐取代姜妙兰在他心里的地位,毕竟那个女人已经走了,而她还可以跟他过剩下的大半辈子。可是慢慢的她发现自己始终走不进魏昆的心里,他对她好,是那种客客气气的好,不是心贴着心的好。他们白天相敬如宾,夜里行房事也像履行义务一样,每一次抽身而出,他从不说一两句贴心的话,翻个身就睡着了。
  一开始杜月盈尚且能够忍受,直到有一回她在魏昆的枕头底下发现一个半旧不新的香囊。
  香囊上绣的是鸳鸯戏水,很普通的图案,针脚也不熟练,一看就是刚学会女红不久的人绣的。杜月盈以为是他用坏的香囊,当时也没上心,想着反正也旧了,英国公府什么样的香囊没有,于是就让丫鬟拿走扔了。
  可是那天魏昆回来发现香囊不见以后,没有发火,却脸色铁青,比发火的样子还可怕。他问丫鬟把香囊扔哪儿了,丫鬟说了后院一个地方,他当时二话不说,红着眼睛就去后院找了。
  那么急切,那么疯狂,似乎那个香囊就是他的命根子。没有香囊,他也活不下去了。
  后来杜月盈才知道那是姜妙兰给他绣的东西。当时姜妙兰怀着身孕,一天只能绣一点点,香囊刚绣完,孩子就生了。这是她留给魏昆的最后一样东西,也是唯一一样,难怪他那么宝贝。
  这是杜氏第一次清晰地认识到姜妙兰在魏昆心里的重要性。
  这件事就像一根刺扎进杜氏的心里,越扎越深。她逐渐发现生活中处处都有姜妙兰的痕迹,比如魏昆常常望着香囊出神,比如魏昆看见魏箩和魏常弘就会笑得很愉悦,比如魏昆对魏箩比对魏筝更好……时间长了,她越来越恨姜妙兰,恨不得把她的一双儿女都除去,眼不见,心不烦!
  所以她才会暗中筹划这一切。
  只有把姜妙兰在他生活中的痕迹全部剔除,他才会看到她和筝姐儿!
  本以为这次准备万全,一定不会失手的,谁知道魏箩那小丫头中途生变,突然变了一个人一样,搅乱了她所有的计划。她紧紧咬住牙,不想让自己露出一点点心虚,缓缓牵出一抹笑,不明所以地问:“老爷怎么会这么问?我今儿带阿箩去护国寺上香,出门前你都知道的,难道你忘了吗?”
  正是因为没有忘,所以才会问她。魏昆紧紧握着管帽椅上的云纹扶手,极力控制情绪,“那为何阿箩先回来了?她是跟你一起出门的,你没有看好她,若是她出了什么危险,你该如何向我交代!”
  杜氏被他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训斥,只觉得自己颜面扫地,下意识辩解:“她被一个武功高强的侍卫带走了,谁知道那侍卫什么来头……”
  话音未落,门口的金缕再也忍不住,推开左右两边的丫鬟冲了进来,扑通一声跪在魏昆面前,“老爷,婢子都听见了,求老爷为四**做主!”她眼眶泛红,愤怒地看向杜氏,陈述道:“夫人从护国寺出来没有直接回国公府,而是带四**去了一个林子里,那林子里面有两个人牙子……婢子亲耳听见,夫人说要将**卖给他们,还说要把**卖得越远越好。老爷若是不信,可以带人去林子里搜搜,那两个人牙子定还在附近!”
  魏昆握紧手掌,直视杜氏:“她说的是真的?”
  杜氏扶着身旁的窦嬷嬷,屏息凝神,咬着牙道:“一派胡言!我根本不认识那两个人,你说听到我们的对话,可有证据?若是拿不出证据,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她在林子里可不是这么说的,当时还说那两个人牙子是猎户,一回到国公府,就变成不认识了。金缕恨她恶毒,这会儿也顾及不了什么主仆有别,恨不得立即揭穿她的面具:“我和傅母都是证人,四**也在场,夫人若要狡辩,不如把四**亲自叫来问问。小孩子总是不会撒谎的!”
  早在他们回来之前,魏箩就把什么都跟魏昆说了。
  魏昆这会儿正心疼女儿,不想让小小的魏箩参与进来,只道:“阿箩回来哭着跟我说,太太不要她了,太太要把她卖掉,还问她做错了什么?”说到这里,他眼眶一红,抬眸瞪向杜氏,“我也想问她做错了什么,她才六岁,竟让你如此忍受不了?”
  那眼神饱含愤怒,如此陌生,硬生生看得杜月盈腿肚子一软。
  她张了张嘴,发现说不出话。
  是,她就是忍受不了,她恨不得能让魏箩两姐弟立刻消失。这样她的世界就清净了,她和魏昆还有筝姐儿才是一家人,那两个孩子算什么?
  他们凭什么阻挡在他们之间?
  窦嬷嬷听见魏昆的话,仿佛找到一线生机,顺着辩道:“老爷方才说**是提前回来的,若夫人真想卖了四**,又岂会轻易放过她?一定是那个侍卫教唆了她什么,四**年纪小,不懂事,才会有话学话的……”
  魏昆冷冷看过去,“你当四**是傻子,还是当我是傻子?”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问得窦嬷嬷哑口无言。
  魏昆又道:“那个侍卫跟你们是什么关系,为何要陷害你们?阿箩若不是被他所救,今日还回得来么!”
  窦嬷嬷无话可说,忽然跪在地上,失声痛哭:“老爷若是不信,可以让人去护国寺找找,哪里有这丫鬟说的人牙子……若是找不到,求老爷还我家夫人一个清白。”
  她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回来之前就打点好了一切。
  杜氏给了吴舟夫妻一笔不少的钱,让他们离开盛京城,离开柳林县,再也不要回来。吴舟生意没做成,又被阿箩划烂了脸,本不想善罢甘休,但是一看杜氏给的数目,足够他们不干活吃三五年的,也就骂骂咧咧地同意了。所以窦嬷嬷才会这么有底气,过了这么长时间,吴舟夫妻肯定走远了,魏昆即便想找也找不到。
  “好,好。”魏昆愤怒地点点头,叫来松园的八名侍卫,指着地上的金缕道:“你们带她一起去护国寺,照着她的要求找人。今日若是找不到,就都别回来了!”
  英国公的侍卫训练有素,每一批都是精卫,办事非常有效率。闻言齐齐应是,跟随金缕一起出门了。
  侍卫们前脚刚走,后脚便有两个妇人从门外走入。
  走在前面的是三夫人柳氏,头梳云髻,两鬓插玉叶金蝉簪,珠环翠绕,好不奢华。她一身东方亮衫子,打扮略显张扬,跟她的性子倒是十分吻合,一进门便惊讶地“咦”了一声,“这是怎么回事?这么大的动静,五弟妹做错了什么,让五弟这么生气?”
  走在她后面的是四夫人秦氏,秦氏相比之下低调许多,倾髻上只插了两支金梅花蝴蝶簪,身穿蜜合色苏绣牡丹纹褙子,容貌秀丽,气质温和。
  刚才杜氏回府以后朝凝雪使了个眼色,就是想让她把三夫人请来当说客。凝雪去到三房梨园后,发现四夫人正好在三夫人屋里,所以就把两人一起请来了。
  英国公府有五个老爷,三个姑奶奶。姑奶奶都嫁人了,逢年过节才回来一趟。剩下五个老爷里,大老爷、三老爷和五老爷是嫡出,二老爷和四老爷是庶出,英国公位高权重,即便老二和老四是庶出,娶的媳妇儿也一点儿不差。四夫人的娘家是安陵侯府,她是嫡幼女,安陵侯府的姑娘在盛京城出了名的温婉贤良、气质高华,这门亲事还算是四老爷高攀的。
  成亲以后四老爷和四夫人鹣鲽情深,日子过得还算圆满,秦氏连生了三个儿子,一直想要一个女儿,可惜女儿迟迟不来。由于四老爷魏晏和魏昆同在翰林院当职,两房走动得勤快,所以秦氏也常常见到魏箩。她喜欢极了魏箩这样的小姑娘,又标致又灵巧,说是天上的小仙女儿也不为过。再加上魏箩没有亲娘,秦氏对她多了一份怜悯之情,平日里对她愈发疼爱。
  几位夫人里面,唯有四夫人待阿箩是全心全意的好。
  魏箩藏在碧纱橱后面,一看见秦氏来了,忙推开槅扇走出来,张开双手跑到秦氏面前,拖着软软的声音撒娇:“四伯母,抱抱。”
  秦氏笑着把她抱起来,刮刮她挺翘的小鼻子,“阿箩怎么也在这里?身体好些了么,昨儿四伯母回娘家了,没有去看你,你不怪四伯母吧?”
  阿箩在她颈窝蹭了蹭,一偏头,正好能看见对自己怒目而视的杜氏。她埋起头,在别人都看不见的地方弯起嘴角,两条纤细的胳膊却把秦氏搂得更紧:“阿箩没事了……四伯母,阿箩害怕。”
  秦氏不解,“怎么了,害怕什么?”
  阿箩声音闷闷的,带着点怯懦,听起来真是不安极了,“害怕太太……”
  太太?
  秦氏正疑惑,杜氏已怒声道:“阿箩!”
  怀里的小姑娘猛一瑟缩,身子微微地颤抖,秦氏这才知道原来她口中的“太太”是指五夫人。
  阿箩以前不是叫她母亲么,为何改了称呼?
  秦氏看向前方的魏昆,魏昆虽不想再提,但还是把今日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秦氏和柳氏这才知道出了这么大的事,秦氏颇为震惊,连带着看杜氏的眼神都变了。倒是柳氏,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这会儿居然还笑得出来:“五弟怎么能轻易听信丫鬟的说辞?万一那丫鬟居心不良,存心陷害五弟妹呢?”
  然而金缕一个丫鬟,陷害杜氏有什么好处?
  魏昆不欲多言,请求秦氏把魏箩抱回碧纱橱,不想让这里的污秽听入魏箩耳中,玷污她的心灵。
  两个时辰后,去外头找人的侍卫回来了。并且还带回来吴舟和王氏夫妻二人。
  一听说吴舟和王氏被带回来,窦嬷嬷身子一软,趴跪在地上起都起不来了。
  不是打发他们走了?侍卫们是怎么找到的?
  魏昆看到她的反应,大抵也能猜到什么,心中一片寒凉,问侍卫道:“人呢?”
  其中一名侍卫屈膝抱拳道:“回老爷,那两人正在院外,不敢进来。属下在那两人身上搜出两样东西,请老爷看一看。”
  魏昆颔首,让他递上来。
  窦嬷嬷和杜氏隐约猜到是什么,两人对视一眼,只觉手脚冰凉。
  果不其然,那侍卫递上来的是一包MIYAO药和几张数额不菲的银票。
  窦嬷嬷和杜氏的脸都白了。
  她们想不通这些人是怎么找到吴舟和王氏的,不是让他们离开盛京城了么,为何又被找到?
  魏昆捏着那几张银票和一包MIYAO药,愤怒得手都在哆嗦,一挥手把银票和MIYAO药扔到窦嬷嬷和杜氏身上,“这是什么?你们还有什么可说的!”
  深闺妇人,身上居然带着这种东西,可见她的心思有多腌臜!
  魏昆既震怒又失望,更多的是觉得对不起魏箩。这些年他一直以为杜氏把阿箩照顾得很好,事事都顺着她,处处都疼着她,可是没想到,她背地里竟有一副如此恶毒的心肠!如果今天阿箩没有被人救回来,是不是就要被她卖给人牙子了?那么小的孩子,今年年初才过完六岁生日,乖巧又懂事,她怎么狠得下心不要她?
  魏昆越想越难受,心都被揪成一团。他情不自禁地想起姜妙兰,如果她还在,如果她没走,阿箩一定不会是现在的处境……他会好好地疼爱她们母女,不让她们受一点点委屈……他那么爱她,她为什么要走?
  这么多年过去,他以为自己对姜妙兰的爱淡了,只剩下怨怼。其实不然,他还是爱她,爱她灿若云霞的笑靥,爱她温柔多情的眼睛,爱她奇思妙想的脑袋。她在他心里扎根生长,这辈子都没法拔除了。
  可是,当她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他生命中的时候,他从没想过她也会毫无征兆地离开。
  从此留下他一个人,每当看见阿箩和常弘,总会不由自主地想起她。
  魏昆很痛苦,佝偻着背,仿佛一下子苍老了许多。他站起来对四夫人道:“等父亲母亲回来,请四嫂帮我跟他们说一声,杜氏无德,心肠恶毒……”他闭了闭眼,坚决道:“我要休妻。”
  此话有如一声惊雷,炸响在几人耳边,连一向好事的三夫人柳氏都呆住了。
  杜氏狠狠一震,踉跄后退两步。若不是有窦嬷嬷扶着,恐怕她已经站不稳,摔到地上去了。
  休妻不是小事,再加上魏昆指责的这些恶名,足以让杜氏扣上一个恶妇的名声。那她再想嫁人,可就不容易了。非但如此,连她娘家未出嫁的姑娘的名声也会受到牵连,将来的亲事也会有影响。
  何况杜氏是忠义伯夫人的娘家侄女儿,背后有忠义伯府撑腰,英国公和忠义伯是多年挚友,他想要休妻,肯定是不那么容易的。
  窦嬷嬷手脚并用地爬到魏昆脚边,声泪俱下地求饶:“老爷,请老爷明察,夫人是无辜的……夫人什么都不知情,此事是老奴一手策划,与夫人毫无关系……求老爷绕了夫人……”
  杜氏震惊地看向她,万万没想到关键时刻,窦嬷嬷会把事情揽在自己身上,只为了保住她。
  说起来,窦嬷嬷对杜氏确实忠心耿耿,两人主仆情深。窦嬷嬷是杜氏的乳娘,杜氏父母早亡,从小寄养在忠义伯府,身边只有窦嬷嬷一个知心的下人。窦嬷嬷一手将她带大,这份感情比起一般的母子恐怕也丝毫不差。
  魏昆挥了挥衣袍,一脚将她踢开:“她不知情?你们二人平常同进同出,她岂会不知情!”
  这一脚下了狠劲,窦嬷嬷被踢得胸口一痛,仍旧坚持道:“夫人确实不知,今日是我将夫人骗到护国寺的,那包MIYAO药也是我偷偷藏下的。柳林县有一大户人家想要一个容貌标致的女孩做养女,吴舟夫妻便联系到老奴……老奴一时鬼迷心窍,想着四**正好符合他们的条件,就动了这个心思。老爷,您要罚就罚我吧,这事儿跟夫人无关啊!”
  魏昆气极了,这老东西真以为他不会罚她么?他俯身掐住她的脖子,五指收拢,咬着牙问:“你好大的胆子,英国公府的四**岂是你说卖就卖?你以为有杜氏撑腰,我就会饶了你么?”
  男人的力气总是比女人大的,就算是书生也一样。
  窦嬷嬷涨得老脸通红,翻起白眼:“夫人……”
  杜氏被这一声唤醒,如同缺水的鱼找到一线生机,忙来到窦嬷嬷跟前惊愕道:“嬷嬷,你怎么这么糊涂!你为何要这么做?阿箩是我的女儿,我疼她爱她都来不及,哪里舍得卖了她!”
  杜氏反应很快,表情也装得到位。她想着只要能躲过这一劫,让窦嬷嬷先受点委屈也未尝不可,事后她一定会补偿她的。她不能就这么被休了,她不甘心,她就不信魏昆对自己没有一丁点儿感情!
  眼瞅着窦嬷嬷要被掐得断气儿了,杜氏跪着向魏昆求情:“窦嬷嬷是一时糊涂,求老爷饶了她一回吧……”
  她以为窦嬷嬷这么说,就能把自己摘干净了么?魏昆今日说什么也不打算轻饶她们,先惩罚了这些自以为是的下人,等英国公回来再商量休妻一事。他松开窦嬷嬷的脖子,对门口侍卫道:“把窦嬷嬷带到院子里,给我着实地打,打死为止!”
  窦嬷嬷吓得软在地上,站都站不起来,最后还是两个侍卫一左一右拖出去的。
  魏昆仍不解气,又道:“把今日跟杜氏一起去护国寺的下人都找出来,每人打三十家棍,关到柴房里,明日卖了发落!”
  这其中,还有两个杜氏的心腹丫鬟,一个是凝雪,另一个是含霜。
  杜氏一下子失去左膀右臂,想为她们求饶,然而自己自身难保,张了张口却说不出一个字来。最后眼睁睁地看着她们被带到院子里,被下人架着一棍一棍地挨打,真是说不出来的绝望。
  四夫人秦氏看到这里,本有心劝劝,但是看魏昆这会儿谁的话都听不进去,话到嘴边儿又咽下去了。
  这些人确实该死,打一百棍也不足以平愤。
  魏箩是堂堂国公府的嫡出**,他们竟敢打她的主意,当真是活腻了。
  三夫人柳氏听着院里的哀求声,皱了皱眉道:“这些下人是该死,可是五弟也听见了,五弟妹是无辜的……休妻是不是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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