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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守卫战有效攻击 炮流讨论技巧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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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这个问题很久了,所以发上来,望起到抛砖引玉的作用。此仅为个人猜想  何为有效攻击(想不出比这更好的词了),(不考虑命中率)平时我们建炮塔时,一般都是把速度点满,而又经常出现明明还剩一炮就可以解决的船打了两炮,就有一炮浪费了,只有一炮起了真正的打击作用,有时又找不到交错的建塔位置,只好多建几个塔,浪费yb,时间和我们可怜的F5键&&&&&&  我们来做一个简单的假设(忽视其他塔)  以1塔和2塔为例,A为塔1攻击范围  B为塔2攻击范围  C为塔1塔2都可攻击的范围  现有一波海盗来袭,主人公开始迎击,(一波轻船,两炮即可灭一只)第一艘轻船到了A区,被1塔击中一炮,之后进入C区,被2塔攻击一炮后1塔又在时间差中又攻击了一炮,而只有一炮起了作用,后一船可能已经进入C或B区,运气好则全灭,运气不好可能漏一艘或F5之。  因出现这样的情况,所以提出这个词:差速打击  意为:把2塔速度只升上4,因此比1塔慢一些,像上面的假设一样,第一艘船进入A区,1塔攻击一炮,进入C区,2塔攻击一炮,此时炮已经射出超过2塔和船距离的中间(这句话可能较难理解,我们可以观察下,当第一个塔打出一炮超过船和塔距离的一半时,第二个塔已经开始打击第2艘船了)2塔已经开始打击第二艘船,争得打击后面的船的时间。  总结一下就是用二或多塔打击的速度差,来进行攻击海盗。  因本人已经在防守等级6,塔都建好,无法进行测试,望有心之士帮忙测试一下,我在这关结束后,也会进行。  这是我第一次发此类技术讨论帖,勿喷,也再此讲一下,饭后这次活动,永久应该对大多数人不太可能拿到,不过论坛应该是讨论技术的地方,像讲FHSB之类的贴还是尽量少吧,以免新手望而却步。  多玩家园守卫战攻略网:/jysw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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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爱的世界里,我们都是奴隶,身不由己。谁爱上了谁,谁又被爱上,全都身陷其中,无力挣脱。
第一章&&&&花容月貌
  候车亭里,或坐或站候车的人们,仿若被磁石吸引一般,眼神集中到一位背着书包款款而来的少女身上。只见她先是仔细研究公车站牌,思量了一番,便在书包里翻找硬币。她攥着硬币抬起头来的时候,好些人的眼神便躲闪不及,与女孩的美目作了一次狼狈的碰触。女孩似是见惯了这种场面,脸上波澜不惊,平静地站到角落里,眼睛望向汽车开来的方向。
  她的身后,是某个品牌服饰店的橱窗。模特儿身上披了一件艳丽的丝绸礼服,曳地的裙摆上镶着亮眼的钻石,平日里不知会引起多少女人的称羡,现在竟也被她夺了神采。
  她叫董小怜,很普通的一个学生妹。穿一件半新的月牙白长裙,长发用发圈简单束起,全身唯一的装饰品也许只有手腕上的那只廉价的卡通手表,那也是为了打工以及上课掌握时间不得不带上的。仅从外表,就可以判定她是个家境贫寒的学生,虽然一米六十的身材,还有耸起的胸脯都在向整个世界昭告着她的美丽。
  最吸引人的并不是她的身材和白皙的肤色,而是她的气质。她,令人想起《红楼梦》中描写林黛玉的一句话:“闲静似娇花照水,行动如弱柳扶风。”有一位爱慕者这样描述她:“以花为容,以月为貌,以冰为肌,以玉为骨,以凝脂为肤,以柳为姿……总之,世上所有形容美女的词,都用在她身上都不为过。”这话大概是真的,此时,候车亭里的众人,包括善妒的中年大嫂与自命清高的老姑娘,一致再把眼神飘向她身后的华丽的礼服,心里都认定只有她才最配穿上那身高贵,睥睨群芳。
  别人的眼神与评价,她从不在意。
  只有,在想到马上可以回家了,她的脸上才露出了笑容。如花的笑靥,让一干偷眼欣赏她的人一瞬间心跳停止,忘记呼吸。
  只是,所谓的“家”,只是姐妹俩租住的破公寓。
  刚上中学那年,爸爸生意失败,公司破产,洋房名车被拍卖,遣走佣人,全家搬到逼仄的小公寓艰难度日。眼见毕生的心血毁于一旦,爸爸气急攻心,一病不起,以至不治。
  撒手人寰也是解脱,活下来更需要勇气来面对现实。一直以来养尊处优备受呵护的妈妈精神崩溃,最后住进了政府办的福利性质的颐养院。她经常沉浸在往事中,与幻境里的丈夫生活在一起,却不理会身边的任何人,当然也包括自己的一对姐妹花。
  懂事的姐妹俩就离开了妈妈,靠打工维持基本的生活。她们能吃很多苦,为人送牛奶、送报纸,到餐馆洗盘子、择菜,在家做绢花等手工活。除此之外,也不敢松懈学习:只有成绩优异,才有资格请求校方减免学杂费;只有成绩优异,才能得到众人同情的目光,才能在生活的重压下得到哪怕一丝一点的帮助;而每一期的奖学金,更是她们难能可贵的一个稳定收入呵!
  所以,她们实在太忙了,忙得很少有时间去颐养院探望妈妈。偶尔清醒的妈妈想起了她们,盼望着,思念着,末了,总是只有自己一个人坐在太阳底下,看自己寂寞的影子无聊地随着太阳一点一点移动。这时候,妈妈就会谑称她们为“白眼狼”。“白眼狼”,意为没良心,不懂得知恩图报,该形象有点类似于寓言《农夫与蛇》中的那条蛇。
  她们,不是爸爸妈妈的亲生女儿。有时在人后,姐妹俩称呼他们为“董爸董妈”,心照不宣地用这样的手段来为她们的生身父母在心目中保留一席之地。
第二章 姐妹情深
  她们七岁那年,结婚多年没有子嗣的董爸董妈通过好友介绍,去“天使”孤儿院领养孩子。“天使”孤儿院规模并不大,一年到头难得能碰上几个有钱有爱心的领养家庭,工作人员都不愿错过这个能让某个孩子改变命运的机会。院长应董家的要求,拿出一本相册让夫妻俩挑选,他们一眼便相中了小惜。
  “哎呀,这孩子真可爱,像个小公主……”董妈惊喜地叫了起来,董爸也点头赞许。
  院长周妈妈却面有难色,他们事先声明过只打算收养一个女儿。
  “请您再看看这个……”她伸手翻过一页,照片上赫然出现另一个一模一样的女孩。
  起先,夫妻俩有些疑惑,一模一样的照片,有什么可看的,难道是提醒我们注意她的隐疾?仔细辨认,就发现两张照片有细微不同:前一张目光坚定,嘴唇紧闭,显示出坚强独立的性格;后一张却眼神茫然,有一种楚楚可怜的韵致。噢,原来是双胞胎。
  是两个落难的公主。
  董爸赶紧再次声明:“我们只能收养一个,我怕董夫人太累。”他深情地注视着妻子,董妈回眸羞赧地说:“你不要老是这样说呀,好像我真的很虚弱。这样院长都不放心把孩子交给我们了……不是还有佣人吗?”两人相识一笑,一切情意尽在不言中。
  周妈妈只能叹息一声,微不可闻:这样一对模范夫妻,这样优裕的家境,小怜与小惜有没有这个福分?
  虽说都是院里的孤儿,周妈妈与其他妈妈总是特别疼爱小怜与小惜。说她们偏心也没有办法,神仙也没办法做到绝对公平,不是有个笑话嘛:一个白种人小孩上了天堂,上帝说:“孩子,你真可爱!来,给你一对翅膀,你去做天使吧。”
一个黄种人小孩上了天堂,上帝说:“孩子,你真可爱!来,给你一对翅膀,你也去做天使吧。”
一个黑种人小孩上了天堂,上帝说:“孩子,你真可爱!来,给你一对翅膀,你……去做蝙蝠吧。”
  周妈妈心里真是矛盾万分,强烈希望两个孩子都能被董家收养,毕竟,除了物质上的衣食无忧,还能拥有爸爸妈妈的疼爱,虽然这里也有周妈妈、林妈妈、王妈妈等好多妈妈,到底是两样的。但是,要与两个公主分离,哪个妈妈能承受这种痛苦呢!
  董爸端详着照片,不愧是精明的商人,迅速做了决定:“就前一个吧,应该比较好养。”这大实话未免让人心里不舒服,对收养小孩这事就如同买一只宠物养一盆花一般轻率,董妈不便嗔怪,权且很恼怒地瞪了他一眼。
  周妈妈回过神来,表达了歉意:“呃……就一个的话恐怕不行,姐妹俩感情很好,须臾不可分离……这样吧,你们重新挑选一下,我们的孩子都是很有教养很可爱的。”她说这话的时候感到很遗憾。
  闻听此言,董妈着急地去拉董爸的手,董爸却老谋深算地说:“你何不把她叫来自己选择,我相信这么大的孩子也该懂事理了。”
  懂什么事理?懂得重利轻离别吗?周妈妈有些厌恶董爸,开始考虑他们作为收养家庭是否合适,也许该重新对他们进行评估。
  董妈温柔地解释:“这两孩子太可爱了,我都迫不及待地要抱抱她们,周院长,麻烦你把她们找来吧。”
  小惜与小怜手牵手过来了,两人俱是一般模样,穿着泡泡裙,肩上垂着两条小辫子。
  小惜玲珑剔透,见到室内一干人等,脸上立马浮起了甜得可以腻死人的笑容,训练有素地朝董爸董妈鞠躬,娇声叫道:“叔叔好,阿姨好。”
  “好!好!”西装革履的董爸按捺不住自己的兴奋之情,作出了令人吃惊的举动——一下把小惜抱了起来,在她如苹果一般娇嫩香甜的颊上亲了一口,“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小惜继续施展自己的魅力,不信迷不倒他们:“我叫小惜,我妹妹叫小怜。”
  夫妻俩心里一动,“怜……惜……”仔细咀嚼,名字之中竟寓有强烈的乞求之意,企盼世人能够对这两个可爱的小女孩多一些关爱。
  众人一同望向身旁漠然的小怜。小惜也从董爸手中挣脱下来,回到妹妹的身边,令人叫绝的是,马上又拉起了妹妹的手。她就如一轮太阳,放射出耀眼的光辉,笼罩着妹妹;其实细看,小怜更为清秀,我见犹怜,她就像一轮惨白的月亮,静静释放着冷意。
  董爸心情复杂地看着一把抱住两个女孩的妻子,下了很大的决心,艰难地开口,自己都能从声音中听出底气不足:“小惜,你愿意跟叔叔阿姨回家去吗?做我们家可爱的小公主?”
  “我愿意!我愿意!”也许在孤儿院呆久了,小惜的兴奋之情都表现得恰到好处。可是董爸的心却沉了下去,他自己都不明白自己,如愿以偿,小姑娘为了他们抛弃了自己的妹妹,为什么自己竟有美玉破碎的心痛?
  “我非常愿意。”小惜再次强调,乖巧如常,“可是我妹妹去不去呢?我是决不可能与她分开的!”当然,眼神里的那抹狡黠不是谁都可以发现的。
  董家夫妻都松了一口气,只有周妈妈在心里偷笑,小惜的小把戏她怎么会不清楚呢,这点小诱惑就能让她放弃视为至宝的妹妹?
  董爸玩心大起,他在小怜面前蹲下,直视她的眼睛:“那,小怜,你愿意离开姐姐,一个人到我家去吗,做我们的宝贝女儿?”汗,还是紧张,这个真情测验的游戏一点都不好玩,他发誓以后再也不玩了。
  小怜的答复是睬都不睬他,直接躲到姐姐的身后。
  这样董爸的心情反而很好,他难得扮起小丑角色来,“不会吧,想我堂堂一个美男子,风liu倜傥,玉树临风,你就算不答应,好歹看我一眼嘛,或者捧场尖叫一声嘛。”像小孩子一般居然做了个怪脸,把众人逗得开怀大笑。
  周妈妈笑得最大声,她心想:好了,好了,姐妹俩幸福的生活有了着落,孤儿院的一大笔捐款也跑不了了。
  至于后来怎样,周妈妈不是神仙,当然不能预料。
  董妈的笑声背后,却有说不出的悲凉,自己丈夫如此爱小孩,之前怕伤我的心,却要在人前压抑自己,表现出讨厌小孩的样子,可见他对我用心之深。这真是,真情若到真深处,没有孩子也不妨啊。
  就这样,她们成了董家的女儿。于是姓董,名不变。
  她们的名字,应该是自己的生身父母给起的。尽管迄今为止,谁也没见过他们。
第三章 身世之谜(上)
  拗不过姐妹俩的纠缠,周妈妈曾经讲过她们的来历:
  六年前的某个凌晨,她于睡梦中被凄厉的哭声惊醒,急忙开灯,床头闹钟上的时针与分针正好成一个直角,眨巴眨巴眼睛,才认出是三点钟。她静静地躺着,暗暗思量:是哪个小朋友做噩梦惊啼?值班的林阿姨也许已去安抚了,再有哭声我再去查探吧。等了一阵子,竟不闻任何动静。难道是自己做噩梦?真可笑,那么大的人了!没容多想,疲乏不堪的身躯又抵不住睡神的拖拽,直坠入黑沉沉的梦乡。
  又有凄凄惨惨的哭声由远而近,这回听得真切,哪是什么小孩子的哭声,分明是一个女子在撕心裂肺地痛哭!眼前弥漫着一团团黑色的浓雾,雾中看不清女子的面容,她有些焦急,不知该怎样安慰这位姐妹。画面倏地转为亮色,女子的面貌渐渐浮现,她大骇!竟然与她一模一样,宛若翻版,穿了一身白衣,披头散发,捶胸顿足,那是几年前的她!
  她禁不住柔肠寸断,泪流满面。那时,病魔夺走了她心爱的小女儿,作为母亲的她悲痛欲绝,几乎愿追随女儿而去;后来,是亲人朋友还有小孩子们拉住了她的心,幸好,她还有几十位孩子……可是,那块伤疤已被她很好地藏在了记忆的某个角落,现在又跑出来干什么?她悚然一惊,人也就醒过来了。
  猛地睁开眼睛,一片光明——好像刚才就忘了关灯。
  侧耳细听,一片寂静,间或只有一辆汽车在马路上呼啸而过轮胎轻轻摩擦地面的声音,哪有什么哭声呢?
  冷汗淋漓,湿透了衣裳;摸摸脸颊,也是一片冰凉。
  心里太憋闷了,她决定起身看看情况。她是一院之长,真有什么情况惊吓到孩子们就不好了。
  披上衣服,她趿着软底的拖鞋,蹑手蹑脚地打开房门,一条昏暗的走廊,在她面前长长地延伸,一盏黄色的灯微闪着幽幽的眼,这些平时习以为常的景象,因着今晚的噩梦,显得特别诡异,让她想起了年少时读过的鬼怪故事,现在会不会从记忆里溜出来,在哪个角落晃悠着。
  她走过一个个房间,依次透过玻璃窗,向里张望,孩子们正香甜地睡着,有的不安分的小脚蹬掉了被子,被子掉下了小床。她推门进去,轻柔地把被子捡起,给孩子盖好;顺便巡视一下,帮孩子掖掖被角,或者把某人的小手放进去。
  感觉很不好,总像有一双眼睛在窥视她。轻推开值班室,林阿姨也和衣躺在床上,侧身而卧。
  回到房间,她心绪不宁,来到阳台。她的阳台下方是个花园,花园的外缘是门卫老林的值班室,几平方的房间被分隔成两部分,外间是门房,里屋是老林与妻子林阿姨的起居室。此时外间当然没有人,也没有灯光,老林肯定在房间里睡梦正酣。
  天色发白,马路上的街灯也显得有些淡,仿佛在迟疑自己是不是该退场了。空荡荡的天地下没有人影,也没有车,要是在这寂寞的马路独自向前走,真会发疯。
  马路对面是一堆鼓鼓的东西,她记得晚上关门之前并没有,难道是垃圾袋?这里不是交通主干道,附近也没有居民区,专程驾车前来扔垃圾未免太可笑了点。她提醒自己明天要关注一下,是垃圾的话要让老林清理掉。因为地处偏僻,环卫工人也会偷懒,要保持环境的清幽,孤儿院也需努力。
  长长地打了个呵欠,周妈妈决定忘掉自己的疑虑,又要开始一天忙碌的工作了,应该趁着还早,再眯一会儿。
  转身的瞬间,她不确定看到了什么,迟疑地回过身来,惊愕地发现所谓的“垃圾袋”竟在滚动,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挣扎着。“天!”她的心狂跳着,瞪着从“袋口”伸出来的一截白白的东西。“难道是个弃婴?”这是她冒出的第一个想法。
  在门口发现弃婴,对孤儿院来说也不新鲜。这年头,对于自己不幸残疾的孩子,没有责任心的家长就一“弃”了事,还有一些稚气未脱的少男少女们早尝jin果,又不懂防护措施,对过早来到世上的孩子也没有能力承担责任,有的人无奈就推给社会。
  想到这儿,她果断回到房间,按下内线电话,先把老林叫醒,自己下楼穿过被露水打湿的草坪,穿过那些睡眼惺忪的花儿,与老林会合,一同走出大门。
  近了,才发觉哪是什么“垃圾袋”,是一条毛毯卷成的包裹,翻腾得更厉害了。还没等两人穿过马路,一辆黑色的轿车无声疾驰而来,周妈妈心慌不已,要是滚到了车轮下,一条小生命就此完结!
  车子过后,两人俱是一呆:
  两个一模一样天使一般可爱的女婴坐在那里,毯子卷在身上,用一种诧异的目光四处张望着。
第四章身世之谜(下)
  春寒料峭的凌晨,经过了这样的遭遇,在周妈妈温暖的房间里,姐妹俩又睡着了。
  周妈妈仔细检查了包裹她们的小毛毯,摸摸她们衣服的口袋,一无所获。有些人迫于无奈遗弃小孩,总会留下些线索,以期将来有重逢的可能,一些纸条上总有“生辰年月”或“希望好心人收留”这样的话,像这样的不留一丝温情,决然地抛弃,也是狠心。
  毛毯与衣料倒是上等质地。末了,周妈妈也只能对着孩子们娇嫩的脸颊叹口气。
  一位伟人曾经说过:你们(小朋友们)都是早上八九点钟的太阳。现在,这些活泼愉快的未来世界的主人们正在花园里做游戏,他们也许曾经失去过灿烂的阳光,现在却愉快地生活在孤儿院这个大家庭中。而谁家两个美丽的小公主,一觉醒来却不见了阳光,只有黑沉沉的走不出的夜晚。
  院里的阿姨妈妈们都围着姐妹俩,热心地问这问那,听着她们奶声奶气的回答,大家的骨头都要酥掉了。周妈妈就爱怜地将她们搂在怀里,不舍得松手。
  “我叫小怜。”“我,叫小惜。我是姐姐。”
  “一岁——了。”
  “不对!妈妈说,两岁了。昨天生日。”小惜打断了妹妹的话。
  “可是,”小怜疑惑地看看四周,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眼睛里慢慢涌上了泪水,“妈妈呢?爸爸呢?”
  “莫哭!莫哭!”美若天仙的小公主要落泪,可急坏了一旁的爱心妈妈们,“小宝贝,慢慢说,发生什么事了?”
  小惜蹙着小巧的柳叶眉,认真地说:“睡觉觉。起来。这样。”
  就这样?完了?
  “那你们父母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
  娇滴滴的两人一起摇头。
  小怜垂下眼睑,低声说:“住在一座很大很大的房子里……”然而,猝不及防就来到了莫名其妙的地方,幼小的心灵初次尝到了绝望的滋味。
  周围都沉默了。聪慧健康的姐妹俩,出身于良好的家庭,应该不是被遗弃的。可是该怎样与她们的家人联系呢?
  所以各位做妈妈的呀,在你们为孩子早慧能背唐诗、说英文而自豪时,千万不要忘记该先教会他(她)记牢家庭地址和父母姓名啊。总会派上用场的。
  周妈妈留意着各大媒体的“寻人启事”,也刊登了“认领启事”,再没有了下文。
  小惜起先还能回答别人的询问,比如家里有爸爸妈妈、奶妈司机,花园里有风车有喷泉……渐渐就不回答任何关于“家”这个话题的询问了。也许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忘却了,也许只是觉得一切都没有意义了。她很好地适应着周围的环境,学会察颜观色,为自己和妹妹的生存创造更好的条件。
  小怜却变得越来越沉默。时光这把刀,硬生生将她的世界分成两块,一块血淋淋的生命留在疼痛的记忆里,剩下毫无知觉的一部分度过已然没有差别的一天天一年年。
第五章破旧公寓
  公车到站了,董小怜缓步下车,抬头就能看见自己与姐姐生活了几年,自己又阔别了几年的破旧公寓楼,情难自禁,眼角也有了湿意。
  小楼的墙面上爬满了绿色的茂密的爬山虎,偶尔有细细长长的触角垂下来,随风飘荡,也会马上抓住墙面,继续努力往上爬。小惜曾经说过,你看,我们与爬山虎多像啊。
  墙面被绿色覆盖,现在还好些,这大热天的也凉快。可是一到秋天,茎蔓尽枯,兀自紧抓着墙面,就有些触目惊心了,乍一看,倒像是墙体上裂了无数道细纹,又像是一道细铁丝的笼子在禁锢着整座小楼,让人平添许多寒意。
  考上大学后被姐姐撵到学校宿舍,打那以后基本上就没回来过。这么多年过去了,小楼以及周围的景致全然没变,好似它们陪伴着姐姐,一道停留在原处等她。
  驻足停步,竟也有近乡情怯之意。正想一鼓作气去到姐姐的身边,一个声音在她身边响起:“咦,这不是小怜吗?你回来啦?”
  是热心的王婶。一石激起干层浪,寂寥的街道上不知从哪里冒出许多人,纷纷向她热情问候:“越长越漂亮了。”“大学毕业了吧。”“工作找到了没有?”……
  她笑得颇为狼狈,应接不暇,同时心里也不住叹息:她一向不爱与人打交道,什么时候与人这么熟稔了?呜呜呜……
  好不容易奋力“杀”出重围,走在小楼的楼梯上。楼梯还是老式的水泥地面,没有扶手,也没有物业打扫卫生,所以地上是可以想象的脏。她的青春的气息、清纯的气质与这里黯淡的行将就木的气氛是那样的格格不入,以至于擦肩而过的几个染了黄发,戴着银耳环的小年青频频回头,惊艳地吹起了口哨。
  在这城市的贫民区活动,她并不怕男孩子们对她怎样,她的自我解释是:我本人就出生于此,我属于该地,我与他们是一样的。
  当然不一样的。哪怕只是穿着这条小碎花棉布裙,月白色的背景上几朵小黄花欲语还羞地绽放着,仍有一种奇异的高贵。
  她也知道在别人眼中,她就是个高贵的公主。即使落难,也是公主,不可亵玩。
  她只是怕触到了记忆。一年年过去了,时间的流水冲不去最初的影像,它就像细细的沙子,躺在心底的某个角落,再怎么努力遗忘,她也知道,它总在那边,硌痛着她的灵魂。
  美丽温柔的妇人,自己与姐姐称她为“妈妈”;她们最爱花园里一个又一个温泉池,其中最小的一个最浅,她与姐姐也可以在里面爬来爬去,与小鱼嬉戏,那小鱼最喜欢调皮地亲吻她们的小脚丫;还有伏在奶妈的背上走在曲折的似乎永远走不完的长廊上……
  美梦总是伴随着满脸泪水醒来,她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周妈妈求助于警方都差不出谁家丢失了两个可爱的宝宝?
  看着小惜若无其事地生活下去,她怀疑是不是只有自己在纠缠着往事,不肯放手。
  沉思前事,做梦一般,已站在房门外好久了,都忘记了敲门。
  陈旧的房间外从没有电铃,小怜便举手敲门,一边敲一边喊:“姐,我来了!”
  想象中,门应该很快被打开,小惜的笑脸出现在门后。
  然而寂然无声,也许她正在卫生间,不能很快来应门。
  等了一会儿,还是一片寂静,只有黄昏的街巷里遥遥传来小孩子放肆的嬉闹声。小怜心头疑惑,只得又拍门,喊道:“姐,是我呀!”
  夏天的热气由地面蒸腾上来,皮肤一阵燥热。小惜从来没有这样“拆滥污”过,打电话让她过来,自己却不在家。
  也许是临时想到要买什么好东西给我吃,所以就下楼买了。小怜这样一想,便释然了,开始在手袋里翻找自己的钥匙。
  自从考上大学,小惜便逼着她搬出了这里,她说:“你将来必定有很好的前途,住在这里怕玷污了你。”借口很牵强,然而小怜拗不过她。虽然两人是双胞胎,离开父母后的相依为命中,姐姐如母,承担起很多不能承受的重任,妹妹便对姐姐的话很信服。
  从此,两人便很少联系,都要忙着赚钱、生活,即使思念,也只不过约好吃一顿饭而已,那把钥匙就没有机会使用了
  小怜并没有丢弃它,依然把它擦拭得亮晶晶的。锃亮的钥匙被插进门锁,“喀嚓”一声,门被轻易打开了。
  轻轻地关上门,在玄关处换上拖鞋,小怜惘惘地微笑:即使处在恶劣的环境中,姐妹俩还是维持着自己的尊严,地板一尘不染,进门先要换拖鞋。
  她环顾四周,看到客厅的摆设一如既往,既高兴又伤感。高兴的是:人总是怀旧的,看见一切维持着她搬出时的样子,觉得姐姐也珍惜着与她一起生活的回忆;伤感是因为这些年来姐姐未增添什么摆设,难道是混得不好?
  小怜在沙发上坐下,顺手翻起身旁的一个便利袋,里面都是些小核桃、美国榛子之类她爱吃的坚果小零食。小惜深知她爱吃却不舍得买,所以买了好多。小怜不禁有些心酸,她能够想象小惜会说些什么:你读书费脑,吃这个补脑。
  一晃又多时过去了,天色都昏黄,小怜有些焦急:姐姐到底去哪里了?突然想到可以打她的手机,一边笑骂自己,一边拨按键。奇怪,手机铃声在身边某个地方响起——
  她循声来到卧室门口,门虚掩着,轻轻一推,居然看到小惜头发披散、俯卧在床,她穿着吊带睡裙,露出裸露的肩膀上刺着的一枝妖艳的桃花。
第六章香消玉陨
  小怜又喜又急:原来姐姐一直躺在这儿哦,害我等那么长时间!可是,姐姐是不舒服睡着了吗?
  她跑过去,轻轻伸手欲推醒小惜:“姐——姐——”
  指尖刚一触到小惜的肩膀,就倏地缩回了:她的身体又冰冷又僵硬!
  强自镇定,小怜紧咬着牙,竭力把她翻过来,一见之下,脑子里轰的一声爆炸了……
  小惜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一副很不甘心的表情,右边太阳穴处有一个凝固了的伤口,右手还紧握着一把银白色的手枪!
  暗红色的血染红了身下素雅的床单,像大朵大朵盛开的牡丹花,凄美、艳丽,并且这花还开到了她胸前的裙子上,写意画般,一丛死去的美丽的花。
  巨大的疼痛袭来之时,总是麻木的。小怜就那样呆立着,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不久之前,小惜还与她谈到她的毕业,谈到两人的将来,最后,她总结陈词说:“我们的好日子就要来了。”
  可现在,所谓的“好日子”就是留给小怜的一具尸体吗?
  觉得脊梁一阵发寒,好像有无数双诡异的眼睛在向她放射冷冷的光,小怜才猛地醒悟过来,环顾四周,当然不见这些眼睛。她冲到客厅,眼前一片漆黑,什么也不能见(如果可以,她最好什么都不要看见),被什么东西绊倒在地,摔下的瞬间乱舞的手成功地抓到了电话机。她急急地拨号,一边还抬头张望,不确定凶手是否就出现在她身后,狰狞地笑着,要扭断她的脖子。
  “喂,是警局吗?我这里发生了命案……”来不及似的一口气说完,很庆幸自己能在凶手出现前报完警。挂上电话之后瘫软在地,方才想到:姐姐离开我了。在这人世我是一个人了!
  呜呜呜……
  等待警车的时间太漫长了,依照警方一贯的说法,从接警到出警最多只需几分钟,小怜却觉得有一个世纪那么难熬,她实在没有勇气再孤单单地活下去了。
  一墙之隔的房间里躺着她亲爱的姐姐,那么冰冷的身体多需要她温暖的手臂啊!一直以来都是她给自己依靠,现在也该轮到自己给她呵护了。可是,那可恶的警花小姐竟用甜美的声音建议她保护好现场,不要再进去;当然,保护好现场才能抓到凶手。抓到了凶手姐姐就能活过来吗?
  头脑里乱纷纷,一片嘈杂,小怜僵硬地坐在沙发上,任凭警方在那里忙忙碌碌,一个身材魁梧、皮肤黝黑的男子走向她,看看她惨白的小脸,客气地询问:“小姐,请你去警局协助我们的调查,回答一些问题,可以吗?”
  小怜茫茫然抬起眼睛,好似想起了什么,干巴巴地说:“对不起,我先打个电话。”真可笑啊,总以为离开姐姐的庇护她也有足够的能力处理一切事情,现在才知道是不够的。——远远不够。
  但最起码,颤抖的手指还能做一件事情,拨方怀仁的号码。一段班得瑞的《Time
Goodbye》流泻在耳边,一个天地浩淼的辽阔境界,让她安心许多,是他的风格。许久没有联系,他的号码却没有改变。
  音乐响了许久,没有人接听。最后,一个机械的女声响起:“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不死心,挂掉再拨,亦复如是。她的独立她的骄傲一瞬间崩溃,神经质地用上全身的力量再拨,对着那个机器里的声音号啕大哭。她实在没办法做到坚强:“上帝啊,宽恕我吧!”
  那个黑大个,石警官,一脸无奈地等待着。
第七章蓝颜知己
  坐在警局的办公室里,仿佛掉进了冰窖,冰冷得战栗,尽管石警官体贴地关上了空调,又大口吞下了警花小姐端来的一杯热水,小怜仍然觉得冷。
  手机适时响起,如同溺水的人看到一根稻草,她迅速抓起。
  是怀仁。他温和的声音是一束灿烂的阳光,照射进她阴寒的心底。
  “小怜,刚才我正在做手术,手机放抽屉了。出什么事了?”
  有太多的话要倾诉,从最近一次相见,从最早的相识,到今天遭受的骨肉至痛,太多的话哽住咽喉,临了,只有一阵呜咽。
  “不要急,你在哪里?我马上赶来。”怀仁的声音略转为急促,仍然是平和的,不失安定人心的作用。
  果然是“马上赶来”。他冲进警局时,石警官的询问还没有开始呢。
  他看见的是一个从未见过的女孩:眼睛红肿,头发凌乱,双唇干裂。小怜虚软地扎进他的怀里,眼泪似乎全已流干,只剩下一个干枯的身子,说不出一句话。见她的样子,一旁的石警官只得简短地解释:“她姐姐意外去世了。”
  平地一声雷,方怀仁猝不及防,拥住小怜的手臂霎时僵硬。
  小怜与小惜,在董家过了几年舒服日子,有父有母有房有车,生活也算是如意。董家与方家是世交,两家走得很近,方怀仁又只比她们大几岁,因此三个孩子便很要好。尤其是有点自闭的小怜,刚到董家时,除了小惜,都不肯与人说话,董妈曾一度打算是否要带她去看心理医生。后来何其幸运,认识了怀仁,便开始学会了微笑。怀仁总有数不清的逗她的手段,比如风和日丽的星期天,骑着单车带小怜去郊外游玩(有时也会提出带小惜去,可是单车后面只能带一个人,小惜深知妹妹粘怀仁,有时自己另骑一辆单车跟着他们,很多时候干脆就不去了)。小怜坐在后座,怯怯地伸手环住了他的腰,他白色衬衫的下摆随风飘拂,擦过她的脸颊,痒痒的,她忍不住“咯咯咯”笑起来了。怀仁大眼睛忽闪忽闪的,也笑得露出了洁白的牙齿。他的温热的气息,宽阔的肩膀,令小怜如此安心。骑到湖边去放风筝,他拉着线往前奔跑,她拍手仰着头叫着、笑着,金童玉女的两个人,任谁见了都会失了神。
  即使不出门,两人也有许多活动,比如在花园里,小怜坐在秋千架上,怀仁在她身后不惜力气地推,那欢笑声便在摇荡之中飘散得很远很远。就算不做什么,每人一本书,相对坐在凉亭里,便能消磨半天光阴,一对奇异的组合。两家父母常开玩笑说,既然孩子们如此亲近,干脆定亲算了,亲上加亲。
  董家出事后,方伯母表示方家收养两个孩子并不成问题,被倔强的小惜婉言却又决然谢绝了。后来,姐妹俩忙于生计,怀仁的功课也日渐紧张,于是就生疏了往来。尽管如此,怀仁还是买了两支手机送给她们,在其中储存了自己的号码,叮嘱说有事可以找他。生活中也真会发生一些值得去找他的事情,可是彼此的生活越来越像两条平行线,各自向前延伸发展,真怕有永远不会相交的那天。
  只有亲爱的方伯母,对姐妹俩念念不忘,看她们出于自尊不愿踏足方家,就常常煲了鸡汤,装在保温瓶里,开车送到她们的公寓。有天傍晚,她们交了活计回来,看见一辆眼熟的名贵轿车停在巷子口,很多好奇的孩子围在那指指点点。爬到三楼,看见昏暗的门口,原本优雅从容的方伯母,拎着保温瓶,仅着丝袜站着,高跟鞋甩在一边。见到她们,她歉意地笑着说:“伯母真傻,没有算好你们回家的时间。”“不过,”她接着嗔怪道,“你们这样辛苦,何必呢?而且两个小女孩这样单住很危险。小惜,你们跟我回去吧?”她只是劝说小惜,知道一切都是她作主。
  小惜客气地请她进门,对于住进方家的事却不松口。方伯母揉揉酸痛的脚,只得留下厚厚的一沓钱,干叮咛万嘱咐,才依依不舍地走了。
  不过,自搬出公寓之后,就好久没见方伯母了,不知姐姐生前与她可有联系。
  做完笔录,方怀仁拥着她回到方家,方家夫妻见两人突然一起出现都有些诧异,而且两人的神色都异于寻常。来不及细问,方伯母问知他们没有吃晚饭,忙不迭地叫张妈赶快准备。怀仁一脸倦容地说:“不用了,我不想吃。”
  方伯母责备说:“你这孩子,自己不想吃,小怜也不用吃吗?小怜,你想吃什么,跟张妈说,马上给你做。”
  小怜在怀仁怀里虚弱地摇摇头,连客气的表示都免了,瞬间经历了人世的生离死别,她承受不起。
  在客房的浴室,躺在怀仁为她放满水的浴缸里,闭上眼睛,人轻飘飘浮着,跟躺在妈妈的*里的感觉一个样吗?妈妈,你到底在哪里?为什么要抛弃我们?现在好了,小惜去了天堂,只剩下我一个人在受苦了。
  这边楼下,怀仁正在向父母讲述今天发生的事情,小惜的故事是很悲惨,可他父母的反应也太奇怪了,父亲倒是目光呆滞、老泪纵横,母亲也不满地横了他一眼。
  怀仁无暇顾及他们,挂念着小怜,径直去找她。小怜正好穿着他宽大的浴袍出来,头发湿淋淋的披在肩上。
  “别着凉了,快来吹干吧。”怀仁一手拿着电吹风,一手捋着小怜的头发,修长的手指从湿湿的头发之间穿过,一股热浪直冲发际。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只听见呼呼作响的电吹风的声音。末了,“干了,”怀仁温柔地说,“你今天很累了,早点睡吧。”
  小怜低着头不做声,怀仁一把把她抱起,像个洋娃娃一般抱到床上。“要开空调吗?”他喃喃地说,像是问自己,又摸摸她冰冷的额头和小手,大摇其头,并且很爱惜地给她盖上了柔软的空调被。要把她的小手放进被子里却很困难,因为她的手紧紧拉着他,不肯放手。
  怀仁笑了,他的笑容有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来,只要你喝了这杯牛奶,安心睡觉,我肯定不离开你。”
  闻听此言,小怜乖乖饮尽牛奶,他满意地在她耳畔低语:“你放心,我一整夜都会陪着你的。”
  小怜很快睡着,牛奶里放了安眠药。
  夜深了,伴着小怜浅浅的呼吸,怀仁端着酒杯,凝视着窗外的一弯残月,站立成一尊塑像。
第八章方家父母
  日上三竿,小怜才悠悠醒来,一睁开眼,就被一个面部大特写吓了一跳——怀仁正俯下身关切地观察她呢。他强笑道:“你终于醒了。小懒猪!再不醒我可要打你屁股了。”
  他伸手去拉小怜,小怜却不肯动弹,躺在那里目光灼灼地看着他:笔挺的衬衫,俊美的脸庞,掩不住疲倦的脸色和布满血丝的眼睛;凌乱的头发,更给他增添了一份难得一见的颓废气质。
  小怜轻轻问道:“你一夜没睡吗?”
  怀仁注视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我答应守着你,陪伴你的。”拉起被子,继续催促她,“赶快起床吃早餐吧。再不吃就真的饿成人干了。”
  小怜心里感动,口中却疑惑:“你今天不用上班吗?”她知道他向来工作很忙,日程表上经常排满了手术。
  “我请假了,专门来陪你。”开玩笑,尽管他很敬业,病人哪有小怜重要呢?他可只有这一个“妹妹”。
  被子已被掀开,小怜却抢过来盖在身上,更深地钻进被窝里,哀叹说:“我不饿,不想吃。”她实在做不到若无其事地爬起来吃饭,按部就班地生活下去。怀仁哥,对不起。我不能接受姐姐离我而去的现实。
  他理解小怜,在噩运袭来之时再一次逃回自己的世界里,就像他第一次见到的那样,一副被整个世界抛弃、一切无所谓的样子,六七岁的小孩却有看透一切的沧桑的眼神。不!他决不允许这一幕再发生,做一只把头埋进沙子的鸵鸟怎么行呢?这样的鸵鸟最后一般都免不了被狮子吃掉的命运。
  为了调节气氛,他抱来她的衣服,逗她:“你看张妈多好哇,昨晚就把你的衣服洗干净,熨好了。你要不要换上呢?”眼珠一转,他展开裙子,坏坏地说,“你有两个选择,要么自己马上换好,要么我帮你换上。你换不换?我可要动手啰——”
  小怜气急地钻出被子,扬手去抢自己的裙子。怀仁条件反射地一缩手。
  “啊!”两人同时惊叫,裹在里面的小可爱内衣飘落下来,落在两人面前。粉色,这暧mei的颜色,更加“调节”了室内的气氛,只是有点过度了吧。方怀仁懊恼地认识到自己太过火了,看看自己的姿势,双膝跪在床上,俯身前倾;而小怜呢,羞得面若桃花,身上的浴袍也过于宽松,隐约可见女性的美丽曲线。他猛然醒悟:老是粘在他屁股后面的那个小女孩早已长大了,大到可以嫁人生子的地步,是一个美丽得足以让所有男人难以抵挡诱惑的潘多拉,偏偏他还老是把她与记忆中的那个扎着两个小辫子、穿着小学校服的小女孩相提并论。
  他还在那儿举着裙子发楞,小怜一下就把它抢过来,啐他说:“讨厌讨厌!讨厌啦!”一边粉拳连捶,把他推出房间。
  只要小怜肯下床面对现实,怀仁就很欣慰,觉得自己的努力没有白费,所以顺势走出房间,最后还要回头叮嘱一声:“快点下来,等你一起吃!”
  他的目光并不含邪念,也没有扫过不该停留的部位,小怜却无端觉得身上一阵燥热,烧得皮肤也有点发紧,这是以前与他相处的过程中从没有过的感觉。“怀仁哥什么时候这么色了,好讨厌哪!”说是讨厌,脸上却是一副甜蜜的样子,也暂时抛下了沉重的心里负累。
  很快地洗漱、换衣,缓步走下曲折的楼梯,抚着雕花的华丽扶手。走入餐厅,意外地看见方伯伯与方伯母正坐在餐桌前盯着她,用一种怜悯的眼光,混合着其他意味,难以言说。从没有休息概念的方伯伯今天竟没有去公司,方伯母也没有去太太沙龙消磨时光,那么晚了,竟还在等她一起用早餐,显然他们都已知道了小惜发生的事情。小怜停在原地,只觉得两腿发软,无处可避,再也没有上前一步的勇气。
  怀仁及时上前搀扶,扶她到餐桌面前,很绅士地为她拉好椅子,他用眼神向她传达他的歉意。她不怪他,这事并不是见不得人,再说,就算隐瞒也不能瞒多久;她只是受不了别人都用一种怜悯的目光看着她,一遍遍无声地提醒她她们姐妹俩有多可怜。每一次就相当于重新揭开伤疤,让它再流一回血。也许,真是因为这个,小惜才会宁可负疚于她渴望的眼神,也要一次次拒绝方家的好意收养?
  方伯伯向站立一旁的张妈示意可以开饭了,仆人们训练有素地端上食物,各人便各怀心事,安静地用早餐,只能听见餐具碰撞的声音。小怜觉得很拘束,以前在方家自由出入,两家形同一家;而现在局面如此尴尬,也并非仅是她自己的心结。她只能把对面的安静解释为是方家人一时不知该如何劝慰她,故而沉默,这与董家的破落没有关系。这是自欺欺人,她也知道。
  女人总是很多场合的润滑液,美丽的方伯母也是如此,她说话打破了小怜心中的暗波汹涌:“小怜,你以后要多喝些燕窝粥,美容养颜的。”看着小怜乖乖地应声继续喝粥,又微笑地接着说,“呆会儿让怀仁陪你回趟学校,把你的东西取回来。以后你就住这里吧。反正早晚都要住过来的。”
  这话意有所指,小怜眉眼含羞,偷偷望向怀仁,怀仁没听见似的,顾自对她说:“多吃点,多长点肉,长成小肥猪才好。”他眼里一闪而过的落寞,在小怜心头砸下一块大石头。
  方伯伯也说话了,小怜为自己的发现而怔忡,低头盯着自己手中的青花瓷碗,没有在意他说的是什么。直到一干人等都望着她,才“啊”地醒悟过来。
  怀仁轻声说:“爸爸的意思是你刚毕业,没必要急着工作,先休息一段时间,工作想什么时候开始都可以。”
  “不用了。谢谢方伯伯,我没那么脆弱,明天就可以上班的。”小怜迅速回答,心里忍不住又想:要是姐姐见我这么坚强,该有多骄傲啊。姐姐!眼睛一酸,赶紧低头喝粥来掩饰。
  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她脸色如常,然而众人知道她一定是哭过了。方伯伯一锤定音:“好了,就这么说定了!你可以多陪陪伯母。怀仁,你也要经常请假陪陪小怜。”怀仁答应一声。
  平心而论,如今她并不想住进方家,除了怀仁让她亲近,其他人都使她觉得好遥远好陌生。那天,方伯伯寻她到打工的咖啡馆,邀请她毕业后到方氏企业工作。两人坐在临窗的座位上,谈话的间隙,方伯伯端杯喝一口咖啡,放下杯子后,居然两眼发直地看着她,喃喃地说:“小怜,女大十八变,你真像你妈妈,越来越漂亮了。”这话让她心里很不舒服,只得嘿然以对,望向窗上悬挂的叮当作响的风铃。实在是可笑,谁人不知她们是董家的养女呢?
  还有以前和蔼可亲她视为母亲的方伯母,现在总让她觉得发怵,就连笑容都要笑不笑的,好似笑容下隐藏了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尽管有颇多顾虑,小怜还是决定接受方伯伯的提议,到方氏企业任职。毕竟,刚毕业的新人,找一份合适的工作不容易;尤其薪水又高,这对于无依无靠亟需工作填饱肚子的她更为重要。
  可是,她的怀仁,带给她无限甜蜜极大勇气的怀仁,会不会有一天不再属于她呢?
第九章疑惑顿生
  难得有时间呆在自己的房间里,不用去打工,也不要去图书馆苦读,小怜把房间的窗帘全都拉上,在自己的世界里睡了个昏天黑地。饿了,就按响电铃,请张妈把食物端进来,吃完后继续睡。
  三天后的早晨,方怀仁在自己房中对着镜子换衬衣、打领带,犹豫着是否要去她房里把她拖出来,说实话,他现在有点害怕与小怜单独相处。正在那儿摇摆不定,就觉得腰里一紧,一双柔荑环住了他的腰,怀仁心头一松,笑道:“你总算出来了,我正打算破门而入呢!”
  小怜讪讪笑着,从他背后探出头来,说:“怀仁哥,你上班带我一程吧,我想去探望妈妈。”
  看着镜子里的那个女孩,怀仁小小地失了一会儿神,我的天神哪,她太美了。只是平常的一件白衬衣,配一条格子短裙,就焕发出天使般圣洁的光采,看上去,她已基本走出了悲伤。“小惜的事,你暂时不要告诉董伯母。她受不得刺激。”想到小惜,忍不住要叮嘱一句。
  “她也许连我是谁都不记得呢,还有什么好在乎的。”小怜舍不得放手,小脸紧贴着他的背,贪婪地呼吸他的味道,淡淡的香波味道混合着壮年男性独有的气息,真让她沉醉。感觉真好,应该趁着还有机会多抱抱,也许以后就没这个权利了。
  随着她的柔软的小脸蹭啊蹭,怀仁的面色变得绯红,呼吸也急促起来。真搞不懂,自己有时也会对小怜作出一些表示宠溺的动作,或许自己以为是哥哥的专利,别人眼中就是一个体贴男友的表现了。他郑重警告自己,下次要分清界限,免得让人误解,尤其是小怜。
  在颐养院门口停下车,明知董伯母的情况,怀仁还是一本正经对小怜说:“今天我就不去探望伯母了,向她说一声,轮休时我再来看她。”小怜很觉心酸,边解安全带边答应道:“好的。下班后来接我,我要在这里陪妈妈一天。”
  她踏足在庭院里的石子小路上,身边是行色匆匆的大夫,寂寞地踱来踱去口中还念念有词的老人,还有坐在轮椅上被护工们推着走的一堆有生命的躯壳,头歪在一边,目光呆滞,咧开的大嘴边还流下一汪涎水,外人见了只道“恶心”,殊不知他们却是自己家人心头的一块至宝。
  只顾张望着搜寻自己的妈妈,小怜冷不防与一个穿白大褂的人撞了满怀,连忙道歉。“唉呦”一声抬起头的中年妇女,忽然就惊喜地嚷嚷,“原来是你呀!董小姐,你来探望董太太?”
  我与你很熟吗?小怜一边微笑,“啊。啊。”随口应付,一边快速地在脑海中搜索这位陌生的妇女同志。真是好久没来了,直到对方热情地向她介绍董太太的恢复近况,小怜才猛然醒悟她就是妈妈的主治大夫范大夫,一种对董妈的内疚之情也涌上心头。
  范大夫似乎有长谈的意思,一边滔滔不绝地说话,一边四处张望。小怜很怕她是在找一条长椅好拉她坐下,现在她实在没有心绪。正想插上一句话告辞,“总之,你妈的情况还是时好时坏。”范大夫终于告一段落了,没等小怜接住话茬,她又惊奇问道:“你姐姐怎么没来?”这个问题同样让小怜头疼,她怕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
  含糊地回答之后,小怜急切地问:“请问我妈妈在哪?”范大夫似乎还有很多话要说,见对方一副急于见到母亲的形象,张开的大嘴只得意犹未尽地闭上,顺手一指:“刚才,还在荷花池那边,你过去看看吧。”
  不能怪范大夫太三八,粉雕玉砌的两个女娃娃,每次出场都是惊鸿一现,让颐养院里的大夫护工以及老人们谈论半天,有好多人私心里已把她们列为媳妇的首选,她就是其中之一。可惜她的风华正茂的儿子还没有机会出场呢。唉……
  胜利逃之夭夭。用手拂着湖边绿色的柳条,小怜的心也成柔肠一片,董妈一个人住在这里也算是晚景凄凉,“等我拿了薪水,就把她接出来,母女共享天伦。不过每月请人护理的费用就很可观了。”
  透过飘扬的柳条,依稀看到董妈正坐在湖对面的长椅上,背对着她,小怜心中一喜,加快步子奔过去。及至跟前,才看见董妈面前还跪了一个男人,她心生疑惑,急忙隐身到树后。定睛一看,竟是方伯伯。
  小怜大骇,所幸他正低着头,不知在说些什么,免去看到小怜所带来的几方的尴尬。
  小怜站在那里左右为难,腿都麻了:不能出现在他们面前,也不敢走开,怕一动反而会被他们看见;就算仔细听,也听不见他们的谈话,而且据她观察,董妈的身子都不曾动过,几乎使人疑心是不是睡着了,从头到尾都是方伯伯在讲而已。
  糟了,她暗叫一声,方伯伯不会把小惜的事情告诉董妈吧?跪在那里是忏悔,作为老友没有照顾好姐妹俩?所以董妈才会呆住了一动不动!
  这个认知让她忧心如焚,正要走出来,却见方伯伯起身接了个电话,之后,面色凝重,俯下身握住董妈的手,对她又说了几句话,便匆匆离开了。
  小怜松了一口气,存心要做出一种活泼的样子,踮脚走到董妈身后,忽然蒙住她的眼睛,轻快地说:“猜猜我是谁?”话刚出口她就后悔了,这个游戏总是小惜玩的,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董妈呆滞的脸上有了变化,伸手覆住了她的手,呵呵笑道:“小怜,是小怜!”
  母女相见,自是亲热了一番。看她那清醒模样,小怜是有喜有忧。真忧心董妈清醒,必然会提及小惜,她感觉董妈与小惜更为亲近,就怕不好搪塞。
  果然,董妈很快发现了不对劲:“小惜怎么没来?”两人向来是形影相随。小怜不善说谎,虽然作了充分的心理准备,仍免不了慌张:“这个,呃,小惜工作很忙,她让我转告你,下回一定来陪你。还有怀仁哥,也让我问候你,说轮休就会来看你。”
  看到董妈脸色平静,暗暗放心,原来方伯伯没有告诉她。既然不是说小惜的事,他跪在那里又为何故?董妈只字不提刚才与方伯伯的会面,小怜心里不安,还是忍不住发问:“妈妈,刚才方伯伯对你说了什么?”
  “啊?”董妈居然如坠云里雾里,“什么方伯伯?”
  “就是刚才跪在你面前的男人。”没法放下这个敏感的话题,小怜决定勇敢面对,问个明白。
  “呵呵……那个人真有趣,我明明不认识他,他偏要跪在我面前,唠唠叨叨说了一连串,都听不懂。”
  小怜吃了一惊,仔细观察她:董妈精神虽受到重创,却美丽如常,脸上非但不见一丝皱纹,还多了孩童一般天真的神情,也不像是说谎。
  真是奇怪,既然清醒地认识小怜小惜,又怎么可能不认识方伯伯呢?两家的关系如此亲密!
  董妈把手指放进嘴里吮吸,偏着头傻傻地笑:“我记得你爸爸倒是提过一个姓方的,不知道是不是你说的方伯伯。不过刚才那个我真的不认识耶。”
  “他说什么?”小怜正在为了董妈的现状而倍觉疑惑,随口问道。
  “他说,你们无论有多困难,(可以接受任何人的帮助)都要离方家远一些。”
  清晰的话,是一把准确刺入心脏的利刃。
第十章案情未明
  石警官的双唇,就像你在玻璃缸外,看着鱼儿在水里一张一翕,吐着泡泡,却决不可能知道它们在谈论什么。小怜也是如此。从他说第一句话开始:“董小姐,很抱歉,警方现已查明死者也就是你姐姐是自杀的。”她脑中就已一片空白。她竭力保持自己的冷静,以至于用力过度连心也冷得被冰封住
。幸好方怀仁洞察地将她揽在怀里,双手握住她的那双像冰砣的手,轻轻揉搓着。
  这举动太亲昵,硬汉形象的石警官有点局促不安,停下了说话。怀仁却温和地发问:“石警官,请问警方把此案定为自杀的理由是什么,能不能详细说明一下?”
  “首先,房门并没有被破坏的痕迹,是董小怜小姐自己用钥匙打开的。房间里也只有姐妹俩的脚印……”
  “那可以是熟人作案,董小惜为他或者他们开的门;也可以是凶手伺机偷配的钥匙;就算是密室杀人案,也不是没有可能的,很多侦探小说里都探讨过这个问题。至于脚印,既然是有备而来,凶手肯定也有办法把它们清除掉。”
  儒雅俊朗的外表给人以无害的感觉,凌厉的反驳却表现了方怀仁真实的一面。医学院的资优生可不是仅是乖乖牌小孩就能当的。
  这真是人不可貌相。石警官也不若外表给人的印象有火爆脾气,他只是深表同情地看看他们,继续说:“警方在死者手指间检测到火yao残余,还有根据那把手枪所作的后座力试验证明是死者用手枪抵在太阳穴发射的,”“当然,”他不给他们质疑的机会,很快地讲下去,“我们也做了弹道分析,证明那颗致命的子弹正是她手中的那把抢发射的。”
  “姐姐从哪里弄到枪呢?如果她真要自杀,用别的手段不好吗?”小怜提出一个很实际的问题。
  “我们也查过枪的来历,没有结果。查不出属于何人,死者也可能在黑市上买来的。”
  深知这种说法很难让人信服,石警官捏紧了手中的调查报告,踌躇着该不该告诉面前的这位清纯的少女。怪不得死者要对她实行保护,怪不得做笔录的时候她对死者的情况一无所知。
  这个问题也无法回避,眼前的两位就同时提出了疑问:“自杀动机是什么呢?”
  石警官感喟一声,死者要是泉下有知,肯定不愿意他将这份调查报告交给自己的妹妹。幻梦破灭之后,董小怜面对姐姐的悲惨结局,该如何自处?姐姐的形象在她心目中会变得怎样?不过这不是他要关心的问题,他只是要通知家属,结案了,调查结束了。
  “董小姐,警方调查得知,死者曾经在‘伊甸园’俱乐部工作,尸体解剖又证实了她已怀有两个多月的身孕。也许是对自己感到厌恶,前途渺茫,所以死者才会走上这条不归路。很抱歉,警方并没有查到死者与谁有财务纠葛或者有什么爱恨情仇……”一句话,死者的社会关系出人意料地单纯,除了工作,就只有面前的这个妹妹。
  翻动着石警官递来的这份报告,小怜承认自己很震惊,没想到姐姐给自己的一笔笔款子竟需要付出如此巨大的代价!犹记当时,自己推辞说:“我本人的奖学金和打工的薪水够我生活的了。姐,你还是自己收好吧。”姐姐却笑着说:“一方面给你补贴,免得你没钱苦了自己;另一方面,也是将两人的收入归置一起,将来总还是要一起生活的。等你毕业后……”难道那时她就有什么预感吗?
  内中附有一张照片,小惜穿了一件银白色的礼服,胸前的领口处一道细细的槽一直延伸到腰部,两条精致的肩带负载着重要的任务,掩去了无限风光,仅留下玲珑有致的身体曲线和嫩滑白皙的手臂诱人遐想。那纤细的肩带既然如此重要,就让人担心会不会断了滑落下来,又叫人渴盼着出些状况断了才好。小惜笑靥如花,挽着一个年龄足可以当她们爷爷的老头。那是在一个宴会上。
  石警官刚才有所顾虑地看了方怀仁一眼,他喜欢小怜(很少有人不喜欢她),生怕死者的形象会对怀仁的柔情有所影响。冰雪聪明的小怜怎会不理解他的心思呢。只是众人在这里看到的是**,她看到的只是小惜的韧性,看到她笑对命运的磨难高昂着不屈的头!
  小惜才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如果可以选择,不再出现的生身父母、身边的守护神怀仁、方家优裕的生活,甚至她热爱的学业,全都愿意去换回小惜的生命。可是,小惜却不肯给她这个机会吐露衷肠,就像生身父母不肯给机会告诉她们为什么会遗弃她们一般?
  方怀仁静静地开着车,心里很乱,不知说什么好,于是就选择沉默。
  小怜回味着刚才的交谈,冒出了一句话:“你相信她是自杀的吗?”
  怀仁脑海里正在一幕幕回放他与姐妹俩交往的片断,当即答道:“我不相信。依你姐姐的为人,再难的坎都能迈过去,再说,她决不会丢下你的。”
  这话很让小怜受用,她露出了笑容,(只是这样的笑容,如果不笑会更好看一点)舒舒服服靠在了后座上,闭起了眼睛说:“把我送到姐姐的公寓里吧,我要住在那里,顺便收拾一下她的物品。”
  “可是……”方怀仁想表示反对,从后视镜看她一眼,又停住了。过了一会儿,他说:“明天我把你的行李给你送过来吧。”
  他不敢再讲话,怕声音会背叛他,泄露心底的巨大痛楚。真正探究起来,与他亲近的只有小怜,有着柔弱忧郁气质的她,总是忍不住到他那儿寻求温暖。小惜却独立坚强,尽管是双胞胎,“姐姐”这个角色的使命感使她刻意要成为妹妹的支柱。其实,她又会比小怜大几分钟呢?每次想到这个要强的女孩,他都会牵动全身的痛觉神经。不可否认,养成照顾小怜的习惯,除了小怜本人很像他一直想有的妹妹形象,很大程度也是因为他想获得小惜的认可,博取她的欢心。
  只是没有想到,他历经多年表现出可以依靠的男子汉形象,小惜在难关面前却一点都没有想到他。——只要她向他求助,他必定会为她排除万难,奋力前行的。
  命案发生后,他陪同小怜接受调查,做完笔录,载她回到方家,陪伴她、安慰她,自己都没有很多悲伤的时间。但他明白,小惜这朵还没有盛开就凋谢的少女之花,在他的心底种下了一颗悲伤的种子,等待着哪天长成“痛苦”这棵撕心裂肺的大树。
  两人无言,开门进了房间,尸体虽已搬走,还是一片阴郁的气氛。
  方怀仁留恋地看着四周的摆设,用手摸摸陈旧的丝绒沙发套,想象心仪的女孩在其间生活的画面,真是不堪想象。
  他抬起头来说:“你一个人过夜可以吗?要不要我留下来陪你?”心里渴望听到肯定的回答,让他能与渐行渐远的少年情怀作一回亲密接触。
  小怜却笑着说:“不用了,我想一个人静一静。”送走怀仁,轻掩了门,头抵在门后,压抑许久的泪又一次决堤而下。她在这世上又真的是孤零零一个人了吗?是的,她还有怀仁,可是他心底最深处也没有她,她能从他的眼神中读到,那里住了另一个女子,尽管他的体贴依旧,尽管他掩饰得很好。
  姐姐!
第十一章黑夜魅影
  夜深了,小怜盘腿坐在床上,静默着。这张双人床还是姐妹俩同住时买的那张,很大,足够两个人睡。
  两个人在灯下相对坐着,小手儿飞快地忙碌,穿针引线,将廉价的彩色玻璃珠一粒粒串到一种绣花小钱包上,据说外国人喜欢这种有中国特色且价格低廉的工艺品,出口到国外很畅销呢。
  多亏王婶,组织了一个妇女联合会,将附近没有工作的家庭妇女组织起来,与一些厂家取得联系,获得为他们简单加工产品的机会。姐妹俩在晚上多了一份安全稳定的工作。除了小钱包,她们还做过绢花,刺绣,为塑料制品刮去毛刺等活计,小怜最喜欢的是制作液体唇膏的盖子,只要将一粒圆滚滚的小珠子往一个圆柱体的孔中一揿,就OK了。她喜欢想象她们做的产品在女子妖艳的双唇上滑过,无限柔情,无限蜜意,谁会在意她们都是为谁美丽的?
  小怜看着小惜,不明白为什么小时候长得完全相同的两个人会越长越不一样了,不知情的人决想不到她们是双胞胎,最多以为是普通的姐妹俩。小惜眉眼开阔,眼神坚毅,下颌线条分明,很有立体感;反观自己,虽然也自食其力,却有着富家小姐的柔弱的腰肢,似蹙非蹙的眉,秋水一般流动的眼波,真是“我见犹怜”啊。初从同学那里听到这样的评论,并且知道谁谁羡慕死她刻意模仿她时,她哑然失笑,有谁能体会她们过的都是什么日子啊!感谢学校和老师帮她们隐瞒减免学费、申请补助的窘境,她们只有努力学习来维持同学和老师对她们的友善和尊重,不敢松懈一分,那是她们对生活唯一的希望所在——学业有成,找一份安稳的工作,彻底走出目前无依无靠的困境。
  可是,生活实在太艰难了。在学校里待着,与同学的对比也不显悬殊,不过是没有零花钱,不买点心吃,没有漂亮新衣服,高档化妆品。其实作为中学校园里的两支鲜花,还是有很多同学向她们献殷勤的,送礼物,邀请吃饭,是家常便饭。只不过她们极度自卑,自认没有本钱与人交际,只好刻意摆出清高的姿态,与同学保持足够的距离,以至于最喜热闹的青春时期,在学校都没有知心朋友,就只有她们两个人形影相随。对她们来说,青春与快乐都是别人的,都不属于自己。连真正关心她们的方伯母,小惜对她都不再热络,常说她的关爱中有施舍,她不喜欢这种感觉。(回忆往事到这一片断,小怜联系颐养院里的一幕,不禁怀疑小惜的态度中是否另有隐情。)
  “唉!”想到方伯母给她们送鸡汤的情景,小怜长长地叹一口气,想遗忘记忆中的那个美丽的家,它却执拗地闯进脑海里,不让她安歇。也许理想化的妈妈就是像方伯母一样的吧。
  小惜溺爱地看她一眼,说:“困了?去睡吧。我一个人做就可以了。”
  小怜怪不好意思地,撒娇说:“小惜,你又来了,让我一个人睡觉,我睡得着吗?看你那么辛苦!”
  “没关系,谁让我是姐姐呢?姐姐就该照顾妹妹啊。”小惜恬淡地笑,一副理所当然的神情。
  小怜固执地摇头,一边又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她总是搞不明白,为什么每次到最后她都会坚持不住,呵欠连天,最终在小惜的催促声中乖乖上chuang睡觉,自私地留下小惜一个人操劳。也许是小惜更为辛苦地操持家计,所以她的成绩略逊于小怜。小怜经常心疼,如果她们出生在一个普通的家庭,也有父母疼爱,也会衣食无忧,依小惜的才智,不知能做出什么惊人的成就来。真得一个诺贝尔奖也有可能的。
  她平生最幸福的事就是夜半醒来,拥着熟睡的小惜,特有安全感。诗经里有一句话:“生死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说的是恋人之间的感情,其实形容她当时的心情也很贴切,能与小惜这样相依为命,手牵着手一起长大一起变老也很好啊。每次想到这句诗,小怜的心头就会涌出一股暖流,既甜蜜又忧伤,想想忍不住要笑,想想又忍不住要哭。谁会想到她会永远失去这温暖的臂膀,姐妹俩天人永隔呢?
  是谁拥抱着姐姐,也在这张床上醒来?在小惜短暂的生命历程中,谁会在她耳边喃喃细语,对她嘘寒问暖,最后给了她一点珍贵的温情?凭直觉,小怜否认照片上那个年迈的老头,小惜是怎样一个兰心慧质的女孩啊,挑人的眼光会差到哪里去呢?……可是,硬逼她搬到学校宿舍,难道不是自甘堕落的预兆?
  起风了,窗帘随之飘动,忽左忽右,忽上忽下,像一个邪恶的黑影,在嚣张地飞舞。
  整个世界都在沉睡。在瘆人的寂静中,隐约传来了“嘀哒嘀哒”的声音,不紧不慢地由远而近。那是什么,小怜心生疑惑,不觉竖起了耳朵聆听,好像是有人在黑夜中行走。不!现在是从街道走到这幢公寓的楼梯上了,小怜心里默数着:一楼、二楼……脚步声消失了。天!她挺直了腰板,心脏狂跳起来,猛然醒悟这意味着他正站在自己房门外!
  没有想更多,她赤脚下床,黑夜中蹑手蹑脚走出卧室,奔向客厅。幸好由于天热,她没有关上卧室门,省去了开门的时间,也得以最早时间得到“军情”,能够及时隐身到门后。奔走途中,她还凭着记忆,准确捞到了放置在柜上的大花瓶,屏气凝神,高举着严阵以待。
  “喀嚓”一声,是钥匙在门锁里转动的声音。果然有钥匙!小怜咬牙默念:小惜,我要替你报仇,你保佑我吧!
  门被轻轻地推开了,一个黑影灵巧地闪进了屋子。
  “砰”地一声巨响,是花瓶砸在头上的声音,黑影应声倒地。
第十二章闺中密友
  艾蜜一醒过来,就发现自己被绳子捆得五花大绑,双手被反绑在身后。手袋里的东西全倾倒在地板上,一个素未谋面的女孩正在慢条斯理地检查着,口红、粉底、钥匙,连纸巾袋都不放过,伸手去捻捻,洁白的纸巾飘落一地。
  艾蜜不怒反笑,她挣扎着仰起身子,大大方方说:“你是小怜吧!我常听你姐姐说起你。你怎么为我办了这样的欢迎仪式?”
  她得到的回复是小怜冷冷地看了她一眼,真是犯贱啊,她居然还有惊艳的感觉。
  “你是谁?半夜闯进来干什么?你哪来的钥匙?”
  啧啧,很有审犯人的架势嘛!艾蜜抛个媚眼给她:“我是你姐姐的好朋友啊,我与她同住的,小惜从没有说起过吗?”
  很不给面子地,小怜摇摇头,看看手袋的工程已完成,又把注意力转向一旁的行李箱,上面加了密码锁。小怜摆弄着,头也不抬,问道:“密码是多少?”大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样子。
  她的举动很奇怪,艾蜜后知后觉,才开始感到恐慌,再看看自己所受的待遇:盘得精致的头发已被除去发簪,披头散发状如女鬼;名贵的裙子也很凌乱,丝袜居然被褪到脚踝,这什么人啊?“你想干什么?小惜不在家吗?”用脚趾想也知道,小惜肯定不在,否则哪会任她这样玩闹!明知如此,还是扯着嗓子喊:“小惜!小惜!我回来了!”我害怕啊,实在没办法啊!
  等不到密码,小怜不耐烦地拿起一把菜刀,架在了艾蜜的脖子上:“你说不说?”菜刀与捆绑用的绳子是趁她昏迷时在房间里找到的,现在派上了大用场。她对这个自称小惜好友的女人可不敢掉以轻心,没准小惜就是被她杀害的呢。所以一上来就给她来个彻底大搜查,看看有没有手枪、毒针之类的凶器。
  受此威慑,艾蜜乖乖说出了密码,开玩笑,非常时期保命要紧,尽管直到现在她还搞不清状况,看眼前这个美少女也不像是瘾君子,为了钱可以铤而走险、六亲不认啊。
  “870416”
  小怜一怔:“这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都不明白吗?”艾蜜赌气说,怀疑是不是自己自作多情认错了人,这女孩根本不是她从未见过的董小怜,只是一个普通的入室劫匪。她比较命衰,不巧在劫匪之后进屋而已。不过换了别人也不会对这组数字敏感啊。警方屡次建议公民设置密码不能用自己的生日,因为盗贼往往将钱包连同身份证信用卡一并偷走,用自己生日作密码就有很大的风险。因此,她就用熟记于心的好朋友董小惜的生日作为密码,安全、方便。董小怜会不清楚这是什么?
  百无聊赖,看着董小怜郑重其事地检查自己的内衣裙子首饰可不是一件愉快的事。艾蜜长长地打了个呵欠,决定抓紧时间补眠,睡眠不足可是女人美丽容颜的天敌。呃,现在这没法伸展的姿势是很不方便啦,不过对于她可不是问题。她就势躺在地板上,把头一歪,很快就睡着了。
  没有找到意料之中的凶器,对着散落一地的物品,小怜沉吟着:现在还不清楚,小惜到底卷入了什么纠葛中,以致招来了杀身之祸;眼前的女人倒心无芥蒂,就在面前坦然睡着了。着实委决不下,不知能不能信任她,或者就把她送到警局,让警察查查她的底细?
  敲门声像一阵骤雨,把小怜惊得跳了起来,直至环顾四周才觉安心。原来折腾了半夜,天色早已大亮,楼道开始苏醒,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有小孩的嬉闹声,大婶的粗着嗓子的嚷嚷声,人们趿着拖鞋走动的声音。又是一个全新的世界,这个世界却没有小惜的份了。
  不见有人来开门,敲门声变成了捶门声,“咚咚咚”,怀仁焦急的声音同时响起:“小怜,是我!你在吗?”
  门被打开的同时,怀仁看见小怜红肿的眼睛,透过她的肩膀又可见一片狼藉的客厅,大骇,龙卷风似的冲入屋内,却只看到一个被捆绑的艳丽女子,正在昏迷中,(其实是沉睡啦)不禁一呆。
  小怜简单解释了几句:“昨晚半夜她用钥匙开门进来,被我用花瓶砸昏后绑了。”
  艾蜜一睁开眼,便看见两个人蹲在那里,用一种研究的目光在观察她,而她,就是解剖台上的试验品。这种感觉很狼狈,尤其其中一个是不可多见的大帅哥。
  迷人目光注视下她的眼睛开始放射出心形图案,风情万种地用手指去掠头发。是谁说过男人们受不了女人掠头发的诱惑,此种魅力无敌?她收获的只有一阵剧痛,才醒悟自己还被绑得像粽子一样。她极其气恼,眼睛斜睨小怜,“还不把我放了,人家都疼死了!”声音却是不胜娇羞,真有水莲花般的韵致,其中还含着淡淡的哀怨。
  小怜不理她,径直望向怀仁,见其颔首,方才解开绳子,一面又马上拿起菜刀,一副如临大敌的神情。
  “唉呦!唉呦!”艾蜜可怜楚楚,欲要站起却又踉跄倒下,她继续娇声抱怨,“看看你都干了什么,人家的身体都麻了嘛!”她的声音是浸渍了无数年头苦练出来的必杀绝技,甜腻中带着颤音,对雄性动物都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曾经就有几只蜜蜂被她的声音电到,飞舞着跟随不肯离去的辉煌战绩,但这也不排除是她身上浓烈香水味的吸引力。不过,听到这声音,男人们没有一个不酥了骨头,乖乖俯首称臣的。
  此时若换了别人,早就生了怜香惜玉之心,飞快上前搀扶了;可惜眼前的这个并不为所动,只是双手插在外套口袋中,站在那里打量她。目光真是纯洁啊,竟不含一丝yu望。
  见没人理会她,只得命苦地在沙发上坐下,整理一下衣服和头发,艾蜜犹不死心,微撅红唇,继续嗲嗲放电:“你看她什么人啊!人家大老远从巴黎回来,她就用这方式欢迎我啊?我是没给她带礼物,可我之前不是还没认识她嘛。给小惜带了礼物也一样的啦。讨厌啦!”唠叨了半天,渐渐露出本性,朝小怜一瞪眼:“你给我把东西都整理好,否则我不轻饶你!”
  怀仁觉得她还是这一副面目比较可爱。
  “你到底是谁?”小怜很不耐烦,就算暂时排除了她是凶手的可能,也还要验明正身。
  “我叫艾蜜,是你姐姐小惜的好朋友,同居的室友。对了,她什么时候回家,我给她买了礼物。”
  “她不回来了。”怀仁低沉地说。艾蜜再次入迷,他的声音像萨克斯管的音质,真好听。等等!“什么叫不回来了?”艾蜜颇觉意外,跟男人出走了吗?都没通知她,真不够朋友!不对啊,她犯得着为爱走天涯吗?又没有家庭的阻力。
  “她死了。”小怜面无表情,一句话打断她心头种种猜测,也打断无数缠mian悱恻的故事的开头。她实在不习惯与一个陌生人,而且还是一个狐媚女子一同悲痛,即使对方自称是小惜的好友。
  这个消息太突然,艾蜜一时失语,室内一阵沉默。最后,艾蜜红了眼睛,哑着嗓子问:“怎么死的?”
  “枪击的,警方说是自杀。”
  “呵呵呵……”艾蜜发出一连串奇异的笑声,边笑边流下眼泪。见两人怔怔地望着她,便用手背拭去眼泪,说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笑。可是这实在太荒谬了。警方说她是自杀!”
  怀仁对她满怀希望:“你了解些情况吗?跟我们说说,我可以请私家侦探来调查。”
  艾蜜很干脆:“我不知道她得罪了什么人,不过她绝对不会自杀的。她与我谈论最多的就是她妹妹。”下巴扬起对着小怜:“还经常规划未来的美好生活,怎么可能突然自杀?”
  “法医还发现她怀有两个多月的身孕,你知道她的男友是谁吗?”小怜艰涩地提问,真怕听到什么不堪入耳的话,就如石警官所言。看见艾蜜也是震惊地摇摇头,看上去与她同样疑惑,就提出下一个问题:“你知道她在哪里工作吗?”
  “伊甸园俱乐部,我们就是在那里认识的。”话刚出口,一见两人脸上都浮现起一种痛苦不堪的表情,就马上补充,“其实那里的工作也是分好几等的,只要你不愿意,没人会逼你卖的。小惜很纯洁,不像我……”自悔失言,赶紧打住,为朋友两肋插刀,不代表为了朋友要抹黑自己啊,而且是在花样美男的面前。不过,既然小惜很纯洁,她腹中的小孩又是谁的呢?真是越来越糊涂了。艾蜜捧着脑袋**不已。
  “你与小惜同居,她都不嫌脏吗,不怕染病?”小怜摇头表示不齿,不信小惜就能够接受。
  听到有人侮蔑自己,艾蜜忘记了自己方才的懊悔,奋起反驳:“我怎么脏了?我们那里是高档场所,我工作时候都是有用措施的!”及至看到两人都脸色绯红,目光更为不屑,才转念想自己是不是又说错话了。不过这话算什么,现在电视电影里限制极的画面不要太多哦,就连中学女生爱看的言情小说(有的俗称口袋书)中激情的描写都是比比皆是,活香活色。感情这两个小朋友生活在真空里头的。
  把心一横,她破罐子破摔:“这次我就是陪一个客户到巴黎去了一个月,刚回。”
  回来就再也见不到小惜了。呜呜呜……
第十三章决意涉险
  “伊甸园”,是《圣经》故事中人类的始祖亚当与夏娃居住的乐园。据《圣经》记载,上帝在东方的伊甸建了一个园子,那里溪流淙淙,鲜花簇簇,莺歌燕舞,动物成群。亚当与夏娃在伊甸园天真无邪、无忧无虑地生活着,直到他们在蛇的诱惑下偷尝了jin果,被上帝赶走,从此开始经受各种痛苦和磨难。
  因此,“伊甸园”一词本该是至纯至美的理想家园的象征;然而,在现世社会,人们往往用暧mei的眼光来看待它。因为在故事中,亚当与夏娃是赤身**的,“伊甸园”让人联想到人类最原始的yu望。所以,不少成人用品商店都用它来做店名,情趣商品也喜欢以它为品牌。而在这个城市,“伊甸园”则是一个庞大而神秘的集团名称,旗下经营项目众多,有餐厅,健身房,旅馆,迪厅,KTV等产业,每项产业因其巨大的规模、良好的人脉以及雄厚的资金支持,都是同行业的翘楚。它们的竞争对手在该集团崛起时就已倒闭了一半,这些年来,仅有的没倒闭的几家也在苟延残喘,艰难度日。
  打的时,顾客如若不说清楚是去“伊甸园”餐厅还是“伊甸园”健身房,司机只要听到“伊甸园”三个字,就会心领神会地将你带往“伊甸园”大楼。
  该大楼是一座风格独特的建筑,乍一看,青砖碧瓦,极具中国古典特色;然而,大幅的霓虹灯牌的流光溢彩,却隐藏着其里的繁弦急管、灯红酒绿,显得有点不伦不类。
  楼并不高,总共才八层高。一楼是迪厅,二楼是KTV练歌房,三楼及以上就是“伊甸园”俱乐部了。据说该俱乐部极其神秘,出入者非富即贵,不是平民百姓可以踏足的地方。小怜经艾蜜领着,由后门的员工专用通道进入,一进门就看见两个彪形大汉守在那里,虎视眈眈地盯着她们。小怜没经历过这场面,心里又有鬼,脚步就有些慌乱;艾蜜瞟了她一眼,便轻浮地用纤长的手指掠过两个大汉的脸颊,外加送过一个干姿百媚的微笑。大汉们仍是摆着酷酷的脸,并不与她调笑,站在那里不知是干什么的。
  来到电梯口,等电梯的间隙,艾蜜四顾无人,面色凝重,低声对小怜说:“我与你说过的都记住了吧,在这里做事要小心。”就算这里有录像或窃听装置,说这话也不会引起怀疑,最多被认为是前辈对新人的入门告诫。小怜无语,微微点头,说不紧张是假的,手心里早已沁出了一层冷冷的滑滑的汗。
  当小怜说要到这里来工作,查明小惜的死因时,遭到怀仁的激烈反对。不过姐妹俩都是同一个个性,决定了的事就不会更改,而且艾蜜也再三保证这里的制度很人性化,决不会出现逼迫的现象。
  小怜定定神,忆起在这里,没人知道小惜的真实姓名,大家都叫她May,五月,阳光明媚、鲜花烂漫的五月,却在这个藏污纳垢、醉生梦死的地方工作,真是绝妙的讽刺。
  在电梯里,艾蜜径直按下三楼。三楼,是人事部门钱先生的办公室,也是本楼所有工作人员的调度室。来到办公室门口,艾蜜按下门铃,对着门上的小孔说道:“艾蜜求见。”声音极其恭敬,丝毫未带其惯有的娇态,这人的权威可见一斑。
  悄无声息地,门自动滑向一边,小怜紧跟其后,走进房间。本能地回头一望,身后的门又无声地关上了,心里直呼“不妙”,有一种后路被断的感觉。其实也明白,即使门开着,真有什么事,就能逃出这幢楼吗?
  房间内空荡荡的,只有另一头摆着一张办公桌,一张老板椅,一个男子正坐在椅子上,头也不抬地翻看报纸,也许是文件。离得太远了,再加上小怜刻苦攻书,有点近视,又从不戴眼镜,就看不清楚了。艾蜜描述过的胖胖的钱先生正站立在他身旁。
  艾蜜没有再往前,就站在门口,隔了老远的距离,垂着手轻轻地说:“钱先生,这个姐妹也想到这儿来工作。”
  对面的两个男人一同把眼光移向她,即使低着头,小怜也能感觉他们目光的肆无忌惮,尤其是其中的一个,炽热的目光真能一下子就把她的衣服剥光了。真是浑身不自在,为了得到这份工作,她一改往日的清纯形象,听从艾蜜的建议,上身穿了一件大红的独兜,露出白皙的整个背部,下身穿了一条小热裤,一点点布料下伸出能令所有男人发狂的修长光滑的双腿。
  没有穿丝袜,光脚穿了一双艾蜜的高跟凉鞋,毫无瑕疵的皮肤,婀娜多姿的体态,足以闭月羞花的容颜,艾蜜偷眼欣赏着自己的杰作,心里惊叹虽然是双胞胎,小惜与小怜气质还是差了这么多。正在得意于小怜出场带来的震惊效果中,艾蜜第一次听到见多识广的钱先生发出倒吸冷气的声音,心里一沉:完了,太过了。
  涉世不深的小怜当然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她好奇地抬头,看见钱先生正被一道冰冷的目光凌迟着,脸色煞白,好似强忍着恐惧,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小怜一下语塞,因为那道杀伤力极强的目光已转移到她身上,她的口里发干,竟说不出那个事先编好的名字。
  “她叫凌霄,才二十岁,比较害羞。”艾蜜忙替她回答。
  “你会喝酒吗?”看到小怜摇头,钱先生又一连串发问:“会跳舞吗?会陪客人吗?会说笑话吗?”
  小怜继续摇头,心里发怵,这些她都不想干啊。她只想到各处打扫打扫卫生,探听信息。
  那男子冷冷地说:“什么都不会做,来这里做什么?”他的声音是叮咚作响的泉水,应该很好听,可惜流出的水是冰冷的,彻骨的寒。
  轻启朱唇,小怜柔声答道:“但我手脚勤快,也会努力去学。”站在那里任人展览,浑身被烧得难受,真想有个地洞把身体藏起来啊。
  “那么,你想到什么部门去工作呢?”钱先生的声调里异乎寻常地有些小心翼翼。
  这个问题相当重要,艾蜜事先再三叮嘱过,如果回答不当,就会误上贼船,再也上不了岸。
  “我只是想凭劳动挣钱,并不想出卖自己。”这样说够明白了吧?又不能直接说“我不卖肉”,语毕还是不放心,赶紧补上一句:“在一楼二楼工作吧。”
  “就到八楼工作吧。”那男子硬邦邦扔下这句话,走出房间,经过小怜身边的时候,又望了她一眼。这冒着火花的一眼,再次把她的衣服剥光,快得她还来不及再重新穿上,就一把火把衣服烧掉了。
  艾蜜的脸顿时煞白。
第十四章 人各有伤
  八楼,落地大玻璃窗外,是城市一片繁华的气象,车水马龙,霓虹闪烁,何跃伫立窗前,没有开灯,他本来就是黑夜的神。一束跳动的火花,在他口边点燃一朵细小的花,他的思绪也随着香烟袅袅飘散。
  不可能忘记她,尽管已将近两年未见,她的一颦一笑早已深入他心,不是时光的手掌就可以抹去的。
  可笑的是,自己对她念念不忘,她却对自己全无印象。两人若是错过倒也罢了,他早已强迫自己服从命运的安排,她却偏偏要到此处来工作,还真以为自己是莲花,可以出淤泥而不染?他心目中纤尘不染的小仙女,为什么在他下定决心遗忘并真的幼稚地以为可以遗忘的时候又出现呢?而且是以这样戏剧化的方式?
  今夜难眠,辗转反侧的人并不仅仅是他。
  小怜怎么可能睡得着呢?艾蜜的脸色突变,足以说明那个人是个难缠的主,之前信誓旦旦要帮她达到目的,还向怀仁拍胸保证她的安全,当时却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走出钱先生的办公室,复杂地看她一眼,只留下一句话:“我去上工了,你先回去。”就匆匆离开了。
  既然被告知明晚六点上班,小怜就没有理由留下来了,注视着艾蜜款款扭动腰肢,踏着大红色的地毯,消失在长长走廊的那一头。
  回家的路上,应该为了接近成功的目标而高兴,心里却感觉不到一丝轻松,未来的路途方向在哪里,一片迷惘。下了公车,高一脚低一脚地走向公寓,一轮白晃晃的月亮跟在头顶,不肯离开。月亮那么大那么圆,不过是徒增人的伤感而已。
  楼道里黑漆漆的,没有灯光,穿着跟那么高的鞋爬楼简直是自虐,小怜干脆把鞋子脱下来提在手上,赤脚穿梭在夜色中。小心翼翼顾着脚底,怕一不小心踩到香蕉皮或是铁钉,她可不想荣登明天报纸的社会新闻版。
  快到自家门口了,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一个黑影猛地窜起,男人的气息扑面而来。小怜的一颗心跳到了嗓子眼,差点就要化成尖叫呼啸而出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不要怕,是我。”
  原来是怀仁。小怜的手在胸口狠狠抚了好几下,才缓过气来。不愿惊扰到邻居,没有多说什么,开了门请他进去。怀仁朝身后张望了一番,方才跟她进屋,一边惊奇问道:“你不是与艾蜜一起去的吗?怎么你一个人回了?”
  小怜嗔笑道:“你糊涂了,她要上班的。当然我先回了。”见怀仁脸色黯然,沉默不语,想必是在想象艾蜜的主要工作内容,并进而联想到她以后的工作。为了打断他一系列悲观的联想,小怜就问:“你今天不忙吗?有空来这里,不用值班?”
  “我不放心,过来看看你,马上就回医院了。”怀仁轻声说。
  所以他就坐在黑暗里,坐在肮脏的台阶上,小怜真想扑到他怀里,痛痛快快骂一场,再哭一场。难道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的残忍吗?不爱她,却又宠着她,让她沉溺于他的柔情中,无可解脱。他真的想把她变成那只可怜的青蛙?在一锅底部缓慢加温的冷水里,惬意地游来游去,还以为自己在享受幸福的温泉浴呢。等到心知不妙,想要跳跃逃离时,却是浑身发软,无力挣扎,只能眼睁睁等死了。
  两人就这样站在秘密漩涡的两端,相望无语。对于怀仁来说,不问清楚今天的会面情况就不放心,又怕问清楚了更不放心,既不可能说服小怜放弃,也不能丢下工作,每夜过来守护她。至于小怜,她心里明白:绝对不能如实告知刚才的情况,自己是铁了心,为了小惜,龙潭虎穴都要去闯一闯;说出来徒使怀仁担心而已。
  两人都有无奈之处。小怜轻描淡写地说了工作的获得经过,便以“医院工作忙”为由把怀仁送出门。然后,定定望着怀仁的眼睛,一点点地关上门,视野中能见到的怀仁的身体便也越来越少,“嗒”地一声门锁上的同时,小怜心说:“再见!”
  过了一会儿,才听到他下楼的脚步声,想必他也伫立在那里哀悼她吧。也许,从此,他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了。
  这时,小怜又想起了那个令她很不舒服的眼神,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一夜难眠,好不容易刚入睡,就梦见自己被凶恶的动物追赶着,一边跑一边呼喊:“妈妈!爸爸!小惜!快来救我!”回答她的只有那恶兽的咻咻的鼻息。说也奇怪,她看不清恶兽的身体,好像比狮虎豺狼更为可怕,心里也明白一旦被追上必将葬身其腹。可是,无论怎么奋力奔跑,恶兽的鼻息总在耳边响着,一切尽在它的掌握之中。
  逃到逃无可逃之处,奔到无力再奔的时候,她就对自己说:“醒过来吧!这只是梦境!”猛地睁开眼睛,却看见艾蜜正坐在床边,眼神复杂地注视着她。那一瞬间,小怜的灵魂差点吓得出窍,她腾地坐了起来,喝道:“你们怎么了,一个个都来吓我!”艾蜜诡秘地笑笑,化作一溜青烟消失了。
  小怜的心一阵揪紧,眼冒金星,真希望自己昏死过去吧。强自镇定地再次睁大眼睛,是没有艾蜜。冲下床疯狂地拉开窗帘,看见天色才微白,艾蜜她该还在上班呢。“又是做梦!”她自我安慰。
  实在怕极了这般噩梦连连,干脆不睡了。随手打开抽屉,拿出一个笔记本翻翻。扉页上,有一行龙飞凤舞的字赫然映入眼帘:“小怜,我们很快就要有好日子了。到那时,我们就再也不分开……”乍一见,她的手剧烈地抖动,差点拿不住,把本子掉下去。是小惜的笔迹,潦草的字迹体现了她当时喜形于色、情不自禁的心理。
  这种感觉是那么不真实,好似她没有永远离开,好似她就在自己昨晚离开的时候,又回来过,匆匆留下了这样的讯息。
  急忙往后翻去,只是一些普通的收支明细,上面还写了历次转给小怜的数目,比小怜自己打工的所得要多得多,但也不稀奇,据艾蜜所说,那里端茶倒酒的服务员收入也很可观。这不能作为小惜堕落的证据。
  这个笔记本与小惜的其他遗物她早就检查过,没什么特别,也没有看到这样的字迹。她试着合上本子,再重新打开,字迹又没了。原来这扉页与封面粘合性较好,有时不在意,就会跳过扉页,直接翻到下一页,当然就看不见了。小怜本来就不相信鬼魂显灵的说法。
  客厅传来轻微声响,是艾蜜回来了,她打开卧室门探头一看,并不意外看到小怜的早早起身。她站在门口,迟疑地问:“我可以进来与你谈谈吗?”她知道小怜对她的嫌弃。
  友善地点点头,小怜还沉浸在自己的怀疑得到验证的亢奋中。这一行话充分证实了小惜对未来还抱有美好信念,她肯定是被谋杀的,也许谋杀动机就与所谓的“好日子”脱不了干系。
  将这番话指给艾蜜看,她毫无兴趣地瞄了一眼,说:“这我知道,她多次与我说过,但除此之外,我全不知道。”怕小怜不相信,她又真诚地补充:“我们只是住在一起,工作的时候并不能经常见到,连家里谈论的话题也都绕开彼此的隐私。”
  末了,她自嘲:“这次要是换了我被谋杀了,她肯定也都说不清我的情况。比如,我每晚做了什么事,见了什么人。”
  小怜默然,第一次对她产生了同情。也许,每个人都有一段悲伤,她走到今天这一步,肯定有不得已的苦衷吧。
  艾蜜一改以往的玩世不恭,认真地说:“小怜,你听我的话,今天晚上不要去了,那里不是一个好地方。你的人生很有前途,何必为一个已死的人把自己搭进去呢!去找方怀仁,搬离这儿,隐藏一段日子。”
  小怜苦笑,心说:你怎么知道方家就不是一个火坑呢?我都参不透董妈话里的玄机。还有我苦恋怀仁,焉知他最后不会来这句话:对不起,我一直把你当成亲妹妹。她这样想着,面上却故作轻松,说:“不是你告诉我的,只要把握住自己就没事的?”
  艾蜜的笑容中媚态尽褪,只剩下苦涩:“话虽如此,我就是一个失败的例子。当年的我也是抱着这样的信条,结果遇到了心仪的男子,于是……”她哽咽了,转过身去,半晌不语。小怜静静等待,好奇这之后艾蜜经历了怎样甜蜜与风波,然而既是对方的伤疤,就不该再去揭开来窥伺伤口。
  过了一会儿,艾蜜转过身来,继续说,“再说小惜,平白招来杀身之祸,还有肚里的小孩……”
  最后的关键是:那男子的身份太高深莫测。艾蜜见过“伊甸园”中最高的“官”就是钱先生,姐妹们对他怕得不得了,而钱先生居然对那男子诚惶诚恐。“伊甸园”中“工作性质可以自由选择”的规矩是有的,不过人类社会向来有此劣根,位高权重者往往打破规矩,小怜此去不就成了羊入虎口、任人宰割?
第十五章 相逢不识
  与艾蜜谈话的结果是小怜答应尽快搬家,离开这里。她的用意倒不是要避开“伊甸园”的那些人,只是考虑到要是凶手知道她也住在这里,就会将她与小惜联系起来,从而招致不必要的麻烦。
  打开衣柜,准备今天上班要穿的衣服,一件件拿出来贴在身上比划着,又泄气地扔在床上。有的衣服都穿在身上了,还是剥了下来,衣柜空了,小怜的小脸也垮了下来。衣服本就不多,又大多是纯情系列,总不能穿着格子裙,打扮得像个学生去那种地方上班吧。
  艾蜜已经换好衣服,进来看她,见此情景,便道:“前天我陪你买的另一套衣服呢?”
  一语点醒梦中人,新衣服忘记挂上衣架了,小怜忙寻出纸袋,一面拿出衣服换上,一面思忖道:“如今在此处正式上班了,明天还要去大血拼,多买几身合适的衣服才好。”
  这一件旗袍非常合身。当时在商场,她都不敢尝试这样的风格,禁不住艾蜜的再三怂恿,勉强试穿在身。初从更衣室中走出时,光彩逼人,众皆失色,人间竟有如此绝色容颜!小怜也没料到自己会这样有料,前凸后翘,虽然侧身开叉开得很高,露出诱人遐想的修长的双腿,穿上去心里还比较能够接受,至少比昨天的小肚兜和小热裤心里要舒坦得多,不至于有赤身**、毫无遮拦的尴尬感受。尤其是高高竖起的元宝领,把脖颈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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