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停留行走的女人打算停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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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马_accne
综述:今天下午带着儿子走东三环从老爸老妈家回自己家,到了潘家园桥出了主路准备右转弯的时候,突然原来的古玩城旁边的平房不知什么时候开了一家销售公司,张灯结彩地在卖“”。急忙把车停到院子里,带着儿子去看看“威驰”。
院子里面停着两台车,一台是白色的,一台是老鼠灰。看车的人不多,但是要排队,每次只允许两批客人进入场地看车。其他客人坐在椅子上等待,可以边等边看录像。比起前年XL2000销售时的混乱场面,倒是因为的介入改进不少,终于有的一点职业化的味道。我先站在场地外,观摩一下车的外观。前面依旧是短短的,粗粗的鼻子,虽然鬼脸有了一些变化,但还是XL2000的模样。在两侧加了一条腰线,从一直到C柱,与地面平行,从视觉上改变了XL2000的粗胖感觉,有了一丝硬朗的体会。顶部从中部开始向后收下来,改变了XL2000的设计,采用了中庸的常规设计,有效地降低了尾箱的,不再给人以撅着屁股的印象。随之而来就是后座乘员头部空间的问题,看来是通过加长车体和来解决,只是不知是否经过严格测试,否则,车的稳性和安全性都会有问题,国内的加长都存在一些问题。依旧是小胎,只是车尾的高度下来以后,不太明显。车的尾部不再高高撅起,估计是把原来的充气换掉了,采用了常规减震,此举不太明智,降低车的技术先进性,我们知道XL2000的卖点之一是其减震器的先进性。总体感觉是一部典型的日本小车,前面圆乎乎的,后面的线条又硬了一些,像是的尾部,前后不太协调,与FK988楔型的车头和方方正正的尾部一样别扭。
轮到我和儿子了,我们走进了场地,先听销售人员背书一般地从头讲到尾,无非就是采用了多少日本的先进技术,国内目前是空前绝后。听过了和polo的故事后,对这种王婆卖瓜的东西已不再感兴趣,我只是相信自己的眼睛和感受了。很小巧,很精致,让人感到这么一点的东西会产生那么大马力?进入驾驶室内,坐在座位上,第一个感觉就是还是XL2000, 尤其是中间的那个液晶显示的仪表盘。内部的色彩分为两部分,上部为浅色调,下部为深色调,过度的很好,不显唐突,只是仪表盘上的所谓桃木装饰给人以暴发户,小家子气的感觉,较俗。座位仅可前后调整,没有palio的人性化设备,遥控开油箱盖,行李舱盖等设计。到底是丰田,内饰的做工十分精致,比XL2000上了一个档次。内部依旧较窄,我的右肩快碰到了左边的座椅靠背。转到后座,因为加长的缘故,腿部空间还可以,比XL2000有改善,但还是不如JD,FK,看来还是一部A0级的小车。后座的头部空间还可以,只是比XL2000感觉有点压抑。三个大人坐着还是拥挤。行李仓比XL2000大一些,远胜过polo, palio。
总感觉下来,只是一部普通的小车,同polo一样,没有找到缩小版的PST的高贵感觉,实在是不值14万的价格。要是该车在10万左右,倒是可以将FK, JD, polo, palio,还有即将上市的gol打回老家去。只是没有这样,看来资本家的贪婪都是一样的。
车的名字实在是不怎样,“威驰―维持”,总让人想起抗日战争中的一个汉奸组织---维持会。估计将来的车坛将有个“维持会”出现。鬼知道是谁的注意,可能是日本人怀旧的感慨吧。因为近期没有换车的想法,所以对该车没有进行深入的分析,只是将一些感觉与大家分享。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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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人长的只有一米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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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她总是做梦,梦见刘晓娟指着她的鼻子骂她过河拆桥。
梦里她虽僵硬着背脊,胸口却一阵阵的疼。
她解释:“我没有过河拆桥,我和他之间也不是真正的爱情。”
刘晓娟冷冷看着她:“你错了,不把这段感情当爱情的从来只有你一个。你知道这几年他是怎么过的?”
她不知道他是怎么过的,只知道这几年自己很辛苦,是那种从早忙到晚身体不知疲惫心却空空荡荡的辛苦。
这才明白,有些东西是你览尽旖旎风光,收货功名成就,却怎么填也填不满的缺口。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恋爱合约
搜索关键字:主角:谭稷明、项林珠 ┃ 配角:符钱、路之悦 ┃ 其它:
作品评价:
心高气傲的项林珠出身贫寒,意外结实家境良好的谭稷明,拗不过谭稷明的霸道坚持,二人谈起了恋爱,却发现天差地别的背景环境以及二人迥然不同的性格造成了两人之间不断的矛盾冲突,两人齐心协力因爱突破层层阻碍后仍旧无法赢回现实,且看项林珠在个人理想和爱情之间如何寻找平衡点,从而成为人生赢家,寻找到爱情真谛。此文行云流水,语言精炼老道,故事情节跌宕起伏十分引人入胜,让人不由自主地随着连贯而紧密的情节大喜大悲,同时也会让人对文中不同性格及成长背景的人物所导致的不同结局产生唏嘘,是一篇读后会让人对人生和社会都略有思考的好文,值得一读。
总评分:&财富 + 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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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微笑的陶陶 于
20:43 编辑
☆、第一章
  天气炎热,空气带着海风咸湿的粘稠从窗户吹来,头顶的空调还冒着白雾,在冷热交替的攻击下,项林珠打了个喷嚏。这个喷嚏惊醒了趴在一旁睡觉的刘晓娟。
  刘晓娟打着哈欠睁开眼:“你不困吗?”
  项林珠盯着书:“不困。”
  刘晓娟滑开手机屏,打开微信,看了看朋友圈,惊喜道:“晚八点大礼堂举办联谊活动。”接着,摇摇项林珠的胳膊,“去吧去吧,一起去吧?”
  她握着笔在书上标记:“我没空,你自己去吧。”
  “不就一考试嘛,看把你紧张的,去嘛去嘛。”
  她俩住同一个宿舍,专业不同,爱好也不同。刘晓娟喜欢热闹,像大部分大学生一样,学习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项林珠很安静,像明镜似的泉水,透亮透亮,但纹丝不动,考入大学至今,她年年获得奖学金。
  “抽出半小时,就当陪陪我行不?”刘晓娟诱惑她,“很多帅哥也去呢。”
  刚说到这里,项林珠手机响了,她看了看屏幕闪烁的光,接了起来。
  “出来一趟,我在南门。”
  对方不等她说话,说完就挂了。
  她将书本收拾好,拎了包就往外走,一边对刘晓娟说:“我有事先走了。”
  刘晓娟问她:“什么事啊?”
  她也不回答,脚步匆匆,已经下了楼梯。图书馆紧挨着南门,她一眼就看见停在树荫下的宾利,他的车总是很干净,像新的一样,车身倒映出清晰的人影。她打开车门,砰一声关上,尽量埋了头不让别人看见。
  车里放着音乐,冷气开得很足。
  谭稷明有一丝讶异:“这么快?”
  她指了指:“图书馆就在门口。”
  他已将车开出去:“快考试了?”
  “嗯。”她问他,“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他笑了笑:“两个朋友在华纳思喝茶,想打牌了,缺人,我从这儿路过,正好想起了你。”
  明天就考试了,她的时间很紧张,大好的下午,她连午觉都舍不得睡,他居然拉她去喝茶打牌,还这么理直气壮。
  “会打么?”他问。
  “不太会。”
  “我教你。”
  谭稷明话不多,但是朋友很多,忙起来三五个月不见人影。项林珠觉得,即便是偶尔闲着,他也应该不太能记起自己,他刚才不也说了,是刚好从这儿路过。唉,为什么要从这儿路过,她可没兴趣打牌,她本来计划复习完去西门外吃点东西,再约刘晓娟去操场跑个步,然后回宿舍,接着复习。被他这么一搅和,再回去都不知道几点了。
  谭稷明一直不说话,她觉得别扭,于是没话找话:“最近忙吗?”
  “就那样。”他问她,“你大几来着?”
  “大三。”
  他又问:“什么打算?”
  “考研吧。”
  他笑:“挺上进啊。”
  她不知该怎么接话,索性不接。谭稷明也没话聊,两人相互沉默着,直到下车走进茶楼。有人朝他招呼:“来就来吧,还带了美女,这怎么好意思。”
  他玩笑一样拍那人的头:“不是说差两人么,怎么你也来了?”
  “我在楼下吃饭,正巧和他俩碰上。”说着,看了看项林珠,“打不打啊,你俩谁上啊?”
  说话间,他已经坐了上去。
  听着搓麻将的声音,项林珠的内心是崩溃的。她想走,可刚来就走,不太合适。她低头看了看表,四点半,那就坐一会儿再走吧。
  过了二十分钟,她跃跃欲试,刚要开口道别,却听谭稷明指挥:“给我倒杯水。”
  她立马站起来倒水。她想,被使唤一下挺好,也算参与了他们的活动。可谁知,这谭稷明使唤人起来没完没了,一会叫她倒水,一会差她买烟。
  旁边的人都看不下去了:“不是有服务员么,你让人歇会儿行不?”
  他津津有味马着牌,头也不抬:“你去告诉外面弹古筝那姑娘,叫她别弹了,吵得我头疼。”
  她喔了一声,听话地去照办。片刻后,那款款流淌的古曲戛然而止。再回来开门时她已想好,一定要在推开门的刹那就和他们告别,省得谭稷明又找事儿。可她推开门的刹那,正好碰见谭稷明推倒一把胡牌,接着抬头看她一眼:“不早了,先吃饭。”
  项林珠知道这话不是对她说的,他只是听见门口有动静,抬头看一看,正好看到了她。她觉得她
  今天运气不太好。
  吃饭时他们点了很多菜,什么东海玉螺香、蟹黄扒官燕,很符合谭稷明张扬的作风。下午空调吹得多了,她肠胃着凉,没什么胃口。
  其中一人指着果冻一般的菜邀她:“你尝尝这个,土笋冻。”
  她不想吃,只好夹了一块应付,刚放进嘴里,就看见谭稷明的笑。他笑起来很阳光,嘴角上弯,露出邪肆的坏,接着他指了指她碗里的东西:“那不是什么笋,是虫子,海星虫知道么?跟蚯蚓一个样。”
  她口里正含着一团软黏,恶心得冲了出去,再回来时,脸涨得通红。
  请她吃菜的人不解:“你是外地人?”不等回答,又问,“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项林珠。”她说
  那人点点头,又说谭稷明:“你也真是,知道别人不好这口,也不说一声。”
  谭稷明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没说什么。
  饭后,谭稷明送她回学校,她脖子都快挂在窗户上,只怕风吹得不够,一不小心就吐在车里。她
  下车只用了三秒,第四秒那辆豪车已飙出去。她守着垃圾桶,吐个天翻地覆,五分钟后才摸着滚烫的脸回宿舍。
  芙蓉湖边,很多情侣在散步。夏夜有风,却吹不散空气的黏稠。她穿着件翻领半袖,牛仔短裤,脚上是一双刷得起毛的帆布鞋。今晚不知为何,总觉得太热,她左手扒开领子,伸出右手往脖子里扇风。
  回到宿舍,刘晓娟正捧着手机玩,路之悦躺在上铺翻杂志。
  “刘晓娟你去买几个冰激凌吧,我请客。”
  路之悦掀开粉色蚊帐,探出颗头对坐在椅子上的刘晓娟说。
  “好啊。”刘晓娟站起来,“你要什么口味?”
  “巧克力吧。”说完又反悔,“算了,巧克力发胖,给我来根冰棒吧。”
  刘晓娟又问项林珠:“你呢?”
  “我不吃了。”
  她往阳台的水池走去,埋头往脸上浇了自来水。
  刘晓娟已经出去,她还站在那儿,往手上搓肥皂,耳旁传来路之悦的声音:“又走回来的吧,脸
  那么红。这么热的天,打个车能死啊?拿那么多奖学金,还在外面打工,再缺钱也够了吧,抠门!”
  水池上挂着空调外机,正往外散着一波波热气,项林珠个子高,半颗头都被热浪袭击,她仍旧搓着肥皂,没说话。她早已习惯路之悦的尖酸,路之悦也习惯她的沉默,长久以来,俩人相安无事。
  洗完澡她便爬上床,也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间被邻床的刘晓娟推醒。
  “你看看,帅不帅?”
  黑暗中,手机屏的光很扎眼。她皱眉眯眼,看见一个戴眼镜的男孩儿,头发很短,脸很瘦。
  “谁啊?”
  “今晚不是联谊嘛,刚认识的。”刘晓娟很兴奋,“我跟他聊了一个晚上,特别聊得来,你也该
  去的,以你的条件,怎么也挑个好的。”她忽然想起什么,“对了,下午你急匆匆走了,到晚上才回来,干什么去了?”
  “去见一个朋友。”
  “什么朋友,男朋友?”
  “不是。”她问她,“诶,你有药吗,我头很痛。”
  刘晓娟反手摸她额头:“这么烫!”接着,从枕头下摸出一板胶囊,“每次发烧,我妈都给我吃
  这个,一颗管好。我帮你倒水?”
  “不用。”
  她拿着药,从床上爬起,倒水时刘晓娟打开手电给她照明。
  路之悦被吵醒,坏脾气地砸床:“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了!”
  她没吭声,将水杯极轻地放下,示意刘晓娟关了手电,就那么站在黑暗中等待水凉。周围极静,她听见刘晓娟极轻地叹了口气。
  项林珠知道刘晓娟为什么叹气,她不止一次跟她说过:不要总让着路之悦,她无理取闹时,你就
  跟她闹,谁怕谁。
  她其实不是怕路之悦,只是不善和人争。二十年的生活经验告诉她,沉默是保护自己的最好办法。可她没想到,这世上有一种人喜欢挑衅,你越让着他,他越来劲。
 ☆、第 2 章
  三天后,期末考结束,她把每周六小时打工改为每日八小时,地点就在马路对面的富万邦。
  跟前是位戴眼镜的男学生,脸很瘦,额头长了两颗痘。
  “两份鳕鱼堡套餐,还要吗?”
  “不要了。”他说,想了想又补充,“再来两个圣代。”
  项林珠重复:“两份鳕鱼堡套餐,两个圣代,还要吗?”
  男生抬头:“不要了。”
  她终于看清他的脸,原来除了额头,脸颊还长了几颗痘。收钱的同时她瞄了瞄坐在窗口的刘晓娟,刘晓娟也正瞧着她,还冲她挥了挥手。
  这点餐的正是刘晓娟前几天联谊认识的男孩儿,今天特地带来给她看。项林珠熟练地拣餐装餐,趁男孩儿端着托盘转身时朝刘晓娟比了个手势。刘晓娟立马笑得花枝乱颤,看她神魂颠倒的样子,她自己没忍住也跟着笑了。
  刘晓娟也是外地人,订了后天晚上的火车票回家。她父母在老家开的杂货店,夏季在店前摆烧烤摊,冬季在门口卖煮玉米,一年四季都不闲着,生活虽不富裕却也有余。
  半小时后,刘晓娟和男孩儿离开,走前还特地冲她挥了挥手。项林珠和她眼神告别,依旧熟练地忙碌着,细长的胳膊在粉色细纹的工衣下来回摆动。她心无杂念,被念书和挣钱充斥了生活的全部,既不期望春心萌动的爱情,也不羡慕别人充沛的假期。
  生活到如今地步,大部分由她自己争取而来,她已经很满足。这日子虽枯燥无味,但她不是愚钝麻木之人。每天下班后,她会在帕帕罗蒂买个小面包,再沿着演武路一直往南走,那路的尽头是海,观景台上永远站着拍照的游客,圆柱桥墩立在水上,还嵌了莹莹绿灯,静谧安详十分漂亮。
  她手中的面包散发甜腻的香,配着咸湿的海风,心情十分舒畅。再往东经过大学路从东侧门一直走回去。暑假来临,大部分学生不是已经回家就是在准备回家,宿舍里的人都走光了,她一个人落得自在,喝完水后就翻书来看。
  项林珠专业是海洋科学类,辅修为经济学,后者因兼顾少成绩稍显落后,她想趁着暑假补一补,可是数来数去少一本书。
  她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那本书落在什么地方。可想起之后就犯了难,因为那书落在谭家了,但谭稷明这人她并不愿意过多接触。
  思来想去她发了一条微信:上回送三花酒和牛巴,我不小心把书落在你家了,你什么时候有空,我去拿?
  半分钟后无回应,她又等了五分钟,依然没回应。于是她去洗澡了,等洗完澡出来晾完衣服又晾干头发才重新翻开手机,屏幕提示有一未接来电,她于是回拨过去。
  嘟音提示好几下,那头才接通:“喂。”
  谭稷明声音慵懒沙哑,像刚刚睡醒。
  “你打电话了?我才看见。”
  “你过来吧,我在家。”
  “今天太晚了,我明天再去吧。”
  “明儿一早我回北京,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过来。”
  “……好吧,我过去。”
  夜里九点四十,她赶上末班公交车,到达双十思明分校站时已十点四十,下车后又经过好几个路口才进了海峡国际。
  从摁响门铃到门被打开,她足足等了八分钟。谭稷明穿着宽松短裤,顶着乱糟糟的头发皱眼看着她,那样子竟真是刚睡醒。
  他打着哈欠光着脚,返回客厅捣鼓除湿机,又指了指茶几:“那儿,你的书。”
  项林珠拿起那本《管理学原理》,随手翻了翻,却发现其中一页有红笔标示。
  “那论点有问题,我给改了改。”他说着抬头,“会煮面么?”
  她点了点头。
  “给我煮碗面。”
  于是,她大晚上跨越小半个城,跑来他家给他煮面。
  一刻钟后,谭稷明坐在饭桌前跐溜跐溜吸面条,吸了两口又抬头看她:“有汤么?”
  她又折回厨房替他拿汤。
  做完这些,项林珠拿着书准备告辞。
  他却忽然放下筷子:“等会儿。”
  她满腹烦闷,该不会还要叫她洗碗吧。
  却见他去茶几翻来捣去拿了管药膏:“帮我擦药。”
  这地儿对谭稷明来说太潮湿,他背上起了疹子,反手也够不着,逮着能帮忙的项林珠自然不会放过。他一边说一边脱衣服,等话说完衣服也脱完了。
  于是项林珠又放下书,折回去替他抹药。
  “诶,你洗洗手先。”
  她抿了抿唇一言不发,顺从地去洗了手。
  坐在沙发的谭稷明见她洗完手回来,便转了光着的身子背对着她。
  半圆形的落地窗外灯火璀璨,夜幕下的海浪层叠,一下下扑打沙岸,那细微响动节奏而规律。
  项林珠将那药膏挤出,一点点涂在他背上。那背结实光滑,的确长了一片红疹。清凉的药膏缓解了不适,谭稷明舒服得直叹气。
  擦完药后,项林珠重新拿起书准备离开。却见他拿了衣服往身上一套,看了看墙上的钟:“不早了,我送你。”
  “不用了,我自己回。”
  “走吧。”
  他率先往外走,似没听见她要自己回。
  项林珠不适他的霸道,却从来不敢反驳。
  汽车快速驶过隧道,壁上一盏盏灯似光影,刷成一条明亮直线。
  “明天跟白杨他们打球,你也去吧。”
  “我还有事,就不去了。”
  “就上回玩牌那几个,你都见过。”
  她没忍住:“你不是说明天回北京吗?”
  “改签不就行了。”他漫不经心开音乐,“那几个混球,不给他点儿颜色看看就不知道谁是大爷。”
  她折腾一晚上就为拿本书,他轻轻松松一句改签就把她的辛苦化为泡影。这便是谭稷明,想怎样就怎样。
  “可是我明天要上班。”
  “请假。”
  项林珠皱了皱眉。
  他还说:“就这么定了,明儿下午两点,我去宿舍接你。”
  “不用了……你在门口吧,我来找你。”
  他不以为然:“也行。”
  回到宿舍,刘晓娟正坐在椅子上煲电话粥,她和她递了个眼色便上床睡觉。
  隔天一早,刘晓娟从食堂回来给她带了份早饭。
  她睡眼惺忪接过早餐:“你昨晚几点睡的,起这么早。”
  “先别说我。刚才我去食堂买饭,碰见宿管阿姨,你猜她说什么?她说昨晚是一辆宾利车送你回来的,你还不从实招来。”
  “她看错了,不是什么宾利,是瑞麟。”
  “行啊你,瑞麟都知道。”
  她笑了笑,放下早餐去刷牙。
  “诶,你还没告我,到底是谁呢?”
  她把牙刷塞进嘴里,含糊不清道:“亲戚。”
  “认识这么久,我怎么不知道你在这儿还有亲戚?”
  “……也不太亲,走得不近。”
  刘晓娟看了看表:“这都几点了,你不上班吗?”
  “下午有事,请假了。”说着,从牛仔裤兜掏出十块钱递给她,“早饭钱。”
  刘晓娟拒绝:“你不用这样,虽然我没路之悦那么有钱,但请你吃顿早饭的钱还是有的。”
  她硬塞给她:“拿着吧,我不习惯欠别人。”
  下午两点,校门口绿荫下停着辆黑色轿车,项林珠穿着仔裤和球鞋,刚出校门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上了车。
  谭稷明开着车问她:“在哪儿上班?”
  她指了指对门的富万邦:“肯德基。”
  他笑:“能挣几个钱?”
  她很不喜欢谭稷明的态度,好像不如他挣的多的都是蠢蛋一样,那种与生俱来的高傲很让人窝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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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微笑的陶陶 于
20:45 编辑
  白鹭园风景不错,可项林珠实在不知拿着支杆子打那比乒乓球大不了多少的高尔夫有什么乐趣。
  她本就不愿意来,发现是打这球,就更不想待了。
  “诶美女,又见面了。”
  这人叫白杨,上回玩牌时见过。
  “哟!几天不见,谭总艳福不浅哪。”
  说话的女孩儿一头短发,头戴遮阳帽趴在白杨肩上。
  谭稷明笑了笑,不接这茬儿,虚指了调侃的姑娘和项林珠介绍:“张祈雨,叫她龙王也行。”
  “谁是龙王呢,你别胡说八道!”
  “谁说不是呢!”白杨接话,“不叫龙王你祈什么雨啊,要我说你爸还真是一明白人,听说你五
  行缺水,什么汪洋大海全省了,改名儿叫祈雨,多省事儿啊,要多少水有多少水。”
  张祈雨举起杆子追着白杨打:“丫的,就你话多!”
  “走!”谭稷明心情不错,“教你打球。”
  项林珠顿了顿,开口:“我就不去了吧,天这么热,你教我也挺费事的,不如你去玩,我在这儿等着。”
  “人都来了,待这儿算怎么回事儿。”说着,给她扣上遮阳帽,又递给她一瓶水,“过来我教
  你。”
  就这样,她牺牲半天工资陪一个并不怎么想陪的男人,以及他的朋友打了半下午并不怎么感兴趣的球。
  傍晚结束,几个人商量着晚饭怎么吃。张祈雨在朗豪明阁和海悦山庄之间犹豫不决,项林珠被她
  这份犹豫折磨得人魄分离,一不小心思绪放空,只想找个地儿吃碗酸辣粉。
  “想吃什么?”
  谭稷明忽然问她。
  “都行。”
  她极快回复。
  这头没意见,他便催促张祈雨:“想好了吗?”
  “海悦吧。”
  张祈雨拨了拨头发,十分为难道。
  晚饭的事情将敲定,几人还未来得及上车,谭稷明的手机却忽然响了。
  他接完电话后转身:“我得回北京一趟。”
  白杨问:“现在?”
  他应了一声,又说:“你们吃吧。”说着看了看项林珠,吩咐白杨,“吃完送她回学校。”
  白杨点点头:“放心吧。”
  最后项林珠上了白杨的车,张祈雨比白杨还好奇,问她:“你是学生?哪个学校?”
  项林珠如实回答。
  张祈雨恍然大悟,扭着身子看向后座的她:“你和谭稷明什么关系,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此话一出,开车的白杨也竖起耳朵。
  她极度自然道:“我们是远房亲戚,以前走得不太近,最近是因为我在这里上学才联系上。”
  张祈雨十分八卦:“什么亲戚?爸爸那边的还是妈妈那边?”
  “你查户口啊?”白杨打断,“刨根究底的,懂不懂礼貌。”
  “好奇嘛!”
  “……”
  谭稷明不在,项林珠就少了压迫感。没走一会儿便开口:“要不在下个路口放我下去吧,学校还有事,我就不去吃饭了。”
  张祈雨说:“有事也得吃饭啊,不是说好了么。”
  “下次吧,下次有机会一起吃。”
  白杨依言在路口放她下车,张祈雨也不强留,只和白杨道:“她这是不想和咱吃饭呢。”
  白杨说:“看出来了。”
  “我就纳闷了,谭家两边祖根儿上都在北京,最远的亲戚解放那会儿就去了美国,打哪儿冒出来
  这么一远房亲戚,瞧她那样子怎么也不像亲戚啊。”
  “可不。”白杨说,“看着一副听话样,心里别扭着呢,又不爱说话。”
  张祈雨道:“我也是头一回碰见这么内向的人,你不和她说话她就不和你说话,你问她一句她就
  只答一句,挤牙膏似的,闷死了。也就谭稷明耐性好,愿意陪她一下午。”
  白杨笑出来:“耐性好?他什么时候有过耐性?”
  于是,张祈雨更想不明白了。
  “那他为什么带这么个闷葫芦出来玩儿,这不找罪受么?”
  “人乐意呗,看他下午那样子,可一点儿不像遭罪的样子,享受着呢。”
  下午谭稷明享不享受,项林珠不知道,她只知道脱离了谭稷明的阴影,自己十分享受。她果真去
  小店吃了碗酸辣粉,再回宿舍时刘晓娟正收拾东西。
  “有喜事呢,这么高兴?”
  她搓了搓脸:“没有啊,你吃饭了么?”
  “和李臻吃的食堂。”
  她接了盆水,提了球鞋去阳台刷。
  “李臻多大呢,学什么的?”
  “跟我一样大,学化学的。”
  “哇。”她将鞋带解下,“好厉害!”
  刘晓娟害羞地笑:“有什么厉害的,我和她说过你,他才佩服你呢,成绩工作样样不落下。”
  夜很静,大多人已经离开学校,没了吵闹的动静,项林珠手下软刷刮鞋布的声音尤为突出。那声音不大却韵律十足,像小时母亲在板上搓衣服,虽不耐听却叫人安心。
  刘晓娟问她:“你还是不打算回家?”
  她说:“不回了,寒假再说吧。”
  隔天,拖了俩月的奖学金终于发下来。她揣着这笔钱和当月工资去了趟银行,熟门熟路地填表办手续,却在汇钱时犹豫了三秒,最后她从中抽出两张揣进了裤兜里。
  回宿舍时她从小贩那儿买了条裙子,在路口吃了碗沙茶面,又去小店买了些水果。进屋时刘晓娟
  正拖着箱子往外走。
  “买衣服啦?” 她扒拉着袋子,想细看又顾及时间,最终放弃,“李臻在楼下等我呢,我先走了,回来借我穿穿啊?”
  项林珠点头,等她出了门又叫住她,然后将水果递了过去:“给你买的,路上吃。”
  刘晓娟觉得不可思议,这不太像那天连十块钱的早餐都要和她泾渭分明的项林珠。
  她一把揽过袋子:“谢谢啊!”
  人去楼空,转眼整个宿舍只剩她一个人。她洗了个澡,刚出来时手机响了,点开来看是吉纲发的
  微信。
  这吉纲学的是能源科学与工程,刚上大三,和她来自同一个地方。吉纲约她明天晚上去顶沃仔的古心堂吃面。
  她手指轻点,极流畅回了一个好字。
  他们认识源于一场活动聚餐,一群人从校门往饭店走。
  有人眼尖,朝着那颗树下远远道:“哇,宾利,真气派呢。”
  项林珠吓一跳,下意识往人群后面躲。
  却听有人说:“那不是宾利,是瑞麟,你再仔细看看。”
  先前那人又看了看:“诶,我光瞧见翅膀,没仔细看里面的字母,原来不是B是R啊,那可差了不
  止一星半点儿。”
  那个说是瑞麟的人正是吉纲,项林珠对什么翅膀字母的不感兴趣,只知道那树下不是谭稷明就松了口气。
  隔天傍晚,两人依约在饭店门口见面。吉纲两鬓剃得很短,额前留着极浅的刘海,高高瘦瘦,看
  上去清爽硬朗。
  “比赛刚结束,我们拿了二等奖。”
  他兴高采烈地说。
  “恭喜。”她随口问,“什么比赛?”
  “节能减排科技竞赛,费了不少心血。”他将筷子递给她,“江苏办的,我刚从那边回来。”
  “你是大忙人,不是待在实验室就是参加各种竞赛。”
  “你也挺忙啊,你这专业,下学期待在实验室的次数比我还多,到时候还打工吗?”
  她吸了口面:“看情况吧。”
  他搅了搅面汤,挑了块牛肉放进项林珠的碗里。
  项林珠顿了顿,说了句谢谢。
  他继续挑,却被她拒绝:“你吃吧,我这有呢。”
  他执意放进她碗里:“多吃点儿肉,看你瘦的,挣钱虽然重要,也不能亏待自己。”
  “我可没亏待自己。”
  他笑:“那你舍不得吃肉?”
  “那是因为我不想吃,不是舍不得吃。”
  他仍在笑:“行了,在我面前你就别装了。”
  “……”
  项林珠挺无语的,但也不愿多说,只顾埋头吃面。结账时吉纲发现,那碗底的牛肉,她一口没动过。
  饭后吉纲送她回宿舍,问她:“你有什么要捎的吗?我明天就回去了。”
  她摇了摇头。
  “那有什么想要的吗,返校时我给你带来。”
  “不用了。”她说,“这里什么都有。”
  “什么都有也比不上家乡啊,我姨的分店昨天在东二环开业了,那味道特别正宗,这里的店我都吃过,都是打着我们那儿的名号挂羊头卖狗肉而已,没一家正宗的。”
  项林珠笑了笑,没接话。
  “什么时候也去我们店里尝尝呗,包你满意!”
  他又补了一句。
  “好啊。”
  也不知吉纲是有意还是无意,总爱说这些。比如他爸和当地某局某领导在哪吃的什么饭,那饭是如何如何不好吃,也不知他的重点是和谁吃了一顿饭,还是那饭到底如何不好吃。
  不过这话题在项林珠这儿不太凑效,她本不爱说话,大多时候都是别人说她听着,所以即便吉纲给予引导,她也说不出他预想的话来。
  这之后,身边的朋友都回家了,她大多时候一个人待着,每天按点儿上下班,看书学习散步,过得也挺充实。
  这天晚饭后她去海边散步,那一片游客多,从早到晚都十分热闹。她坐在岸边看着戴泳圈的小孩儿在水里扑腾,正不由愣神,回忆小时项建国教她怎么游泳,却被一人打断思路。
  “诶是你啊!”那人拍着胸脯,“我啊,符钱,上回请谭稷明吃饭那个,那天你也在,还记得吗?”
  这名字太好记,她当然记得。
  “好巧。”
  “可不是巧嘛,谭稷明呢,回北京了?”
  她点了点头。
  “我说呢,找不见人。”说着,挨着她坐下,“你是他女朋友?”
  她摆手否认:“不是。”
  “那你们什么关系?”
  “……远房亲戚。”
  那人点了点头。
  “看你们那么熟,我还以为你是他女朋友。”
  她含蓄地笑:“你误会了,我们不太熟的。”
  “不是吧,不熟他谈公事带上你干嘛!”
  “那是碰巧,那天厦禾路交通管制,我们绕了好大一圈才出去,当时已经很晚了,他不得已才带上我。”
  那人恍然大悟,又若有所思,最后和她寒暄几句就离开了。
  项林珠却不知这次碰面会给自己招来一麻烦。三天后的傍晚,符钱居然带着东西找上门,那会儿
  她正窝在书桌前啃面包,一边啃一边看书。
  只见他把一硬皮纸袋搁在桌上,还一边和领他进门的宿管阿姨道谢,将那阿姨送走,又转身看着她。
  “我实在走投无路了,这东西你帮我交给谭稷明吧。”
  项林珠惊呆了,这会儿才反应过来:“你怎么不自己给他?”
  “我要能联系上他,哪还从你这儿绕弯子。”
  她反应极快:“你没他的号?我有,我给你吧。”
  说着便拿起手机。
  符钱说:“他的联系方式我都有,可他不接我电话,发信息也不回。我实在没辙了,你就行行好帮帮我吧。”
  她这才发现摊上事儿了,谭稷明不接他电话,明摆着不愿和他联系,而她更不愿和谭稷明联系。
  可符钱却不给她机会推脱,拍了拍桌上的硬皮纸袋:“别的不用你做,你帮我把这东西转交给他就行,拜托你了,给你添麻烦了,再见了!”
  说完就一溜烟跑了,她汲着拖鞋追了两层楼都没追上。
  再回去时便发了愁,看着那精巧纸袋楞了半晌,最终还是给谭稷明发了微信:符钱送来东西,让我转交给你。
  一分钟后那头回复:什么
  她对着纸袋拍照片,给他传过去。
  又过了半分钟,手机铃响,她接起来。
  “怎么回事儿?”
  她答:“碰巧遇到。”
  “碰巧遇到你就帮人办事?”
  果然来脾气了。
  “我没答应,可他找到学校,把东西放下就走了。”
  “你跟他说什么了,非得找上你。”
  “他问我们什么关系,我说是……远房亲戚。”
  “你还有这想法?”
  “……”
  他又说:“既然收了,就放你那儿。”
  “等你回来吧,我给你送去。”
  “我一时半会儿走不了。”他说,“你先拆开看看是什么。”
  说完挂了电话,接着切牛排。
  项林珠依言拆开纸袋,那纸袋中间镶了一隔层,掀开隔层露出两包牛皮袋。她将那封口揭开,粉红一片,全是钱。她惊呆了,拆开另一包,仍是满当当的钱。
  她立即打给谭稷明。
  “他送的钱。”
  那头笑了一下:“他还真没起错名儿。”又说,“你拿着花吧。”
  “不用不用。”她抗拒得就像人送她一箱炸药似的,“你什么时候回来,我给你送去。”
  他一边吃东西一边打趣:“人送你的,给我干什么。”
  项林珠急了:“不是送我的,他是托我转交给你。”
  “托你你就接?”
  话题就这么又绕了回去。
  他又说:“谁接谁办事,他那事儿我办不了。”
  “别呀!”项林珠真急了,“你都办不了,我更不能办了,要不我给他退回去?”
  千里之外的谭稷明隔着电话笑了,肩膀放松,嘴角上扬,眼睛映出水晶灯奕奕光芒。他妈何晓穗将替他续上红酒,回到座位时腕上的翡翠玉不小心磕到瓷器,发出轻微细响。
  “傻乐什么?吃个饭也不安生,什么电话非得在饭桌上接。”
  他才又说:“你看着办。”
  说完就挂了。
  何晓穗今天请了朋友到家里做客,碰巧谭稷明在家,难得赶上一顿饭。
  一旁的妇人笑着说:“准是女朋友打来的。”
  何晓穗说:“要真是女朋友我就省心了,每天忙得颠三倒四,回来小半个月,加上这顿才只在家吃过两顿饭,他哪有时间交女朋友。”
  “忙点儿好,哪像我家那个,让他爸惯坏了,就知道吃喝玩乐。”
  谭稷明这通电话挂得利落,可叫项林珠发了愁,这钱怎么退,她连符钱的手机号都没有。也不愿问谭稷明要,他摆明了难为人,可没有别的办法,于是又发了微信问他要手机号。
  结果是谭稷明并不回复。其实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她早知他会如何反应,却不得不朝那南墙撞上去。那种明知前方是条死胡同,却不死心盼着奇迹发生的变态心理,她自己也搞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对她而言,谭稷明就像积压在胸口的乌云,沉甸甸的赶不走,偶尔有风把他吹走,可过上一段儿又飘回来。
  只能等他回来再送过去,或者这事办不成符钱会找上门也说不定,她叹了口气,把袋子锁进柜里。可没想到,她没等来符钱却先等来室友路之悦。
  那会儿刚开学,路之悦拖着小皮箱进屋,扇着小扇子抱怨:“这都几月了还这么热,真受不了。”
  刘晓娟也在,问她:“今年又去哪玩啦?”
  “冰岛。”
  “哇,是那个冰天雪地可以看到极光的冰岛吗?”
  “不然呢?”她拉开小皮箱,丢给刘晓娟一包零食,“尝尝吧,国内没卖的。”
  刘晓娟接住,笑成弥勒佛,不停向她道谢。
  项林珠正伏在桌前赶报告,手机忽然响了,她看也不看便捞起来接。
  “出来一趟,我在南门。”
  她头一回因为谭稷明的来电而激动,连说了三声好,接着开柜子拿钱,将提在手里,却被路之悦猛的一撞。
  “你怎么回事?”路之悦极不屑地说,“会不会走路!”
  说完瞟见散落在地上的钱,整个人都惊呆了。
  “我的天哪,你怎么在宿舍放这么多现金?”说着又捂嘴,“你不是偷的吧?”
  刘晓娟也傻了,目瞪口呆来不及说话,却见她已弯腰将地上的钱捡起来,风一般冲了出去。她冲
  出校门,熟门熟路找到树下的车,再一溜烟冲过去,车门砰地响起时将好落座进真皮座椅里。
  一套动作衔接得行云流水,谭稷明被吓了一跳。
  “跑来的?”
  她点点头,喘着气把纸袋递给他:“符钱的钱,我找不见他,也退不了,你拿去吧。”
  谭稷明并未伸手接,看着前方准备启动车子。她却抢先开了门锁,一条腿跨出去踩着地。
  “刚开学有很多事要忙,我先走了。”
  一边说一边把钱袋搁在车厢。
  “等会儿。”
  她保持一条腿在外的姿势转头,一副有事儿你说话的样子看着他。
  谭稷明也瞧着她,摆出一副你这是要听我说话的样子?
  “上来。”
  她收回长腿,又重新坐上去。
  “关门。”
  她于是又关门。
  接着汽车唰一下飚了出去……
  项林珠内心是崩溃的,了无生趣的看着窗前斑驳树影。
  “上回那酒还有么,我爸一朋友喜欢喝。”
  提起谭社会,项林珠就热情洋溢:“有的有的!”转念一想又道,“可暑假我没回去,什么也没
  带来,我有一同学还在老家,过几天才来学校,我让他帮忙带吧。”
  他应了一声,很随意的样子。
  项林珠已掏出手机发信息,一边问他:“要多少?”
  “三瓶。”
  于是她给吉纲发微信:请你帮忙带四瓶三花酒。
  吉纲迅速回复:酒?!
  她也回:嗯。
  那头再回:好。
  她收了手机,抬头问他:“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就这事。”
  “……又不是什么大事,打个电话就行了,你用不着专门跑一趟。”
  “顺路。”
  “……”
  此后俩人再没说话,谭稷明将车开回海峡国际,下车时又去后备箱拿行李,项林珠这才知道他是
  刚下飞机。
  进屋后他准备洗澡,吩咐项林珠:“给我做点儿吃的。”
  项林珠内心深处不大乐意,谭稷明爱使唤人,且总摆出一副理所当然的淡漠,好像别人就应该为他服务一般。
  这才走了几天,他怎么又回来了呢?
  她叹了口气,从冰箱里拿出菜开始做饭。谭稷明洗完澡出来也没理她,躺上沙发看电视了。
  她炒了个素菜做了一汤,盛上米饭时叫他:“吃饭了。”
  叫了两遍都没反应。
  她又走进客厅,这才发现他睡着了。电视还开着,花梨木壁钟逐渐指向六点,那金色光亮的钟摆来回晃动,细看过去还反射出倒影。她动作极轻从客厅撤出,正准备溜走,却听那壁钟准点报时,响起西敏寺钟声。
  沙发上的人大概醒了,窸窣声响后便坐了起来。
  他看着她:“饭做好了?”
  “……嗯。”
  “吃吧。”
  她于是折回去,陪他坐着吃饭。谭稷明大概饿狠了,猛扒了两口米却被呛住了,咳得声声惊人。她才立马拿了碗盛汤,给他递过去。他就着汤喝了几口,红着脖子拍胸脯,这才缓过来。
  “你还在那儿上班?”
  他问的是打工的事。
  “今年学校事情多,还不一定去。”
  “学生就该好好儿学习,挣什么钱,我爸给的不够?”
  他开口随意,嘴里还嚼着菜。
  项林珠霎时涨红了脸,心脏砰砰跳,似藏了戾气快喷出来。
  “不是。”她声音不稳,“除了学费,总有用钱的时候。”
  他喝了口汤:“抽空我找他谈谈,让公司填充基金,再多给你发点儿。”
  “我不是这意思。”
  他抬头,用一副不是这意思是什么意思的表情看着她。
  项林珠都快哭了,只得冠冕堂皇道:“我打工主要也不是为了挣钱,是为了充实课余生活。”
  谭稷明闻言挑眉:“你不是说学校很忙?”
  “……之前不怎么忙,这学期开始忙了。”
  他不再说话,只顾埋头吃饭,吃完又紧着吩咐:“收拾收拾,送你回去。”
  她于是又把饭桌收拾干净。
  回去的路上谭稷明不断打哈欠,看上去很累的样子。
  项林珠别扭,没话找话:“你很累吗?”
  “昨儿谈事情一宿没睡。”
  说着,又打了哈欠。
  她正想着又该说些什么好,却见汽车不受控制的往绿化带冲去,下一刻,车头伴随她的惊叫狠狠撞向隔离带。安全气囊弹出来时,项林珠还是懵的,再看驾驶座的谭稷明,竟趴在那儿一动不动。
  她吓坏了,他不是死了吧。
  又看见鲜血顺着他半露的面颊流下来。
  天啦,他死了。
  救护车赶来后,项林珠是跟随担架走上车的,她只膝盖擦伤点儿皮,没什么大碍。
  谭稷明可没她那么轻松,昏迷中被罩上呼吸机,救生警报响了一路,到达医院更是为他人仰马翻。
  项林珠跟在后面,看着不省人事的谭稷明,忽然想起谭社会的脸,她觉得她完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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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天下午,谭稷明在窗明几净的病房中清醒过来。屋里簇拥着四五个人,有躺沙发的,有贴衣柜站着的,还有挨床沿坐着的,见他醒来都停止动作,转头瞧着他。
  “我去,终于醒了!”坐床沿上的人猛拍了他的腿,“不带这么玩的,吓死哥儿几个。”
  另一人调笑:“你说你困了不跟家睡觉,出来显摆什么,天远地远整一疲劳驾驶,还罚款两百扣
  六分,好玩么?”
  是的,昨晚的车祸谭稷明并无大碍,他只是疲劳驾驶撞了绿化带,顺带把自己的腿撞骨折了,然
  后疲惫至极的身体借机睡了一觉。
  沙发上的人拿着苹果蹦起来:“我跟你们讲,他开车出去才不是为了办事情。昨天晚上我打他手机,听手机的是个女的,是她跟我讲他出车祸在医院,我才通知你们的!”
  先前那人意味深长地噢了一声:“这是用生命在泡姑娘呢?”
  谭稷明拽了枕头枕在腰后:“人呢?”
  “听电话的**吗?我们赶到这里时她已经走了。”
  他掀了被子准备下床,才看见腿上绑了石膏,就这么又躺了回去。
  “行了,该干嘛干嘛去,别跟我这儿耗着。”
  一人说:“别介,您好容易出回车祸,我爸才准我出趟北京,可不能就这么回去。”
  另一人笑:“是啊,这会儿还有人在飞机上正往这儿赶呢,要不咱借机组团来个观光一日游得了。”
  第三人说:“观光旅游找我就对了啦!”
  直到天黑,谭稷明这病房就没断过人声,来的人一会儿走了,走了之后又来人。傍晚最后一波探访者是白杨和张祈雨。
  他们到的前一刻,谭稷明正打电话:“行啊你,把我扔这儿自己跑了。”
  项林珠正奋笔疾书,捂着电话猫腰从教室出去。
  压低了嗓音解释:“医生说你没什么事,只是需要好好睡一觉,你睡觉时我帮你接了电话,你朋友说立马去看你我才走的。”
  他慢条斯理地说:“要不是因为送你,我也不至于躺这儿。”
  她自知有愧,这才说:“我这就过去。”
  转念又想到谭社会,项林珠松了一口气,这会儿去医院总比他出了大事要给谭社会一个交代来得好。
  就在项林珠赶去医院的途中,病房又来一位客人,这客人不是别人,正是前段时间找谭稷明办事
  的符钱。
  符钱一进门就溜须他:“这好好的怎么就出事儿了呢,您贵人事多也得劳逸结合啊,什么要紧也不如身体要紧啊。”
  谭稷明瞧他一眼:“消息够灵通啊。”
  他嘿嘿一笑,摸了一把后脑勺:“您是大人物,有点儿风吹草动大伙儿谁不知道。”
  因着白杨和张祈雨在,符钱没敢问求他办事儿的事儿,寒暄着说了些不痛不痒的话。项林珠到时,将门扣得轻巧脆响。
  白杨扯开嗓子:“进!”
  就看着穿着牛仔裤和帆布鞋的小姑娘推门而入,手里还拎着两袋水果。
  白杨看着她手里的水果,笑着打趣:“这么客气?”
  她窘迫不已,默不作声把袋子放下。
  张祈雨认出她来,按捺住好奇心问她:“你没事儿吧?”
  “没事。”
  将说完,护士进来换点滴,不经意也瞧见她。
  “你来啦,好些了吗,要不要我再给你擦点药?”
  她忙说不用了。
  昨晚这护士给谭稷明挂水时见她膝盖有伤,顺势替她擦了点儿碘伏,赶巧今天又碰见她。
  “哟,你也受伤了?”张祈雨蹦起来搀着她,“赶紧让大夫检查一下啊。”
  她这么热情,项林珠反而不好意思:“不用了,就擦破点儿皮,没什么大事。”
  谭稷明开口:“既然没事,你待会做点儿吃的送来。”
  白杨说:“想吃什么买呗,大老远的再回去给你做,多麻烦。”
  项林珠知他叫她来没那么简单,便问:“想吃什么?”
  “你看着做吧。”
  “好。”
  不知怎的,祥和的氛围忽然有些诡异的尴尬。
  项林珠正准备走,却见谭稷明扔了车钥匙给白杨:“你送她一下。”
  符钱眼疾手快,一把抢过钥匙:“我来我来。”
  项林珠转头,对上符钱的眼,符钱朝她露出一副了然的样子,她的心逐渐沉进谷底。
  行驶途中果不其然,符钱开口:“还说你们不太熟。幸亏我机灵,没找错人。”
  他说的是钱的事儿,项林珠百口莫辩,只好在心中万般抗拒,其实我们真的不太熟。
  “我想好了,这段时间我就当他的专职司机,只要他同意帮我办事儿,我随他差遣,你回头也帮我说说好话啊。”
  她顿了顿:“我说不一定管用的。”
  “诶,都这份上了,你就别撇清关系了,咱俩也算认识了,认识就是朋友,你帮帮忙说句话还不
  行啊。”
  她只好沉默。
  这趟行程完毕,再回学校已经九点半。路之悦躺在床上看剧,刘晓娟在阳台洗衣服,听见动静和
  她打招呼:“回来啦!”
  “嗯。”她问,“你不是说今晚待在图书馆么?”
  刘晓娟尴尬一笑:“图书馆这种有灵气的地方只适合你,我待在那儿只想睡觉,再说了我又不打
  算考研了,还不抓紧玩几天啊,等毕业可就不清闲了。”
  “不考了?”
  她上学期还说要考的。
  “不考了。”她拧干衣服,“我和李臻商量好了,下半期我找工作他考研,等他毕业我们就结
  婚。”
  “这么快?”
  “快什么啊,这还没考呢,考上还得好几年,一点儿也不快。”她把衣服晾起来,叹了句,“我
  听说你们专业研究生住在新校区,一间宿舍配一台滚筒洗衣机,都不用洗衣服,可羡慕了。”
  项林珠笑:“那你也考呗,考上了,好几年都不用洗衣服。”
  刘晓娟说:“我可考不上,你们那专业非一般的难。”
  刚说完,路之悦又砸床了:“吵吵什么!能不能安静点儿!”
  刘晓娟朝她耸耸肩,继续晾衣服。
  昨天晚上项林珠从医院回来时,路之悦阴阳怪气地讥讽:“有些人哪,看着简朴其实险恶,我们系有个女孩儿出身贫寒,平时省吃俭用的大家都可怜她,可没想到这女孩儿居然在校外勾搭些不三不四的有钱人,一点儿不缺钱。”
  刘晓娟知她讽项林珠,拉拉她的手安慰她,项林珠倒不介意,没听见一样,不想和她起冲突。她正准备洗漱洗漱上床睡觉,手机却忽然响了,是吉纲打来的,说东西带来了,就在楼下等着,她于是又匆匆跑下楼。
  吉纲站在灯下,穿着格子衬衣牛仔裤,手里拎着俩袋子。
  她问:“你不是下周才回校吗?”
  吉纲说:“没什么事就提前来了,这是你要的酒。”
  她伸手接过:“谢谢啊,多少钱我拿给你。”
  “不用。”
  “那怎么行。”
  她一边说一边掏钱。
  吉纲却说:“明天周六,晚上你请我吃饭吧,就当买酒钱了。”
  他一边说一边退着走,说完就转身跑掉了。
  项林珠拎着酒站在那儿,伸进牛仔裤的手将够着钱,还没来得及掏出来。她看着吉纲的背影只好作罢,抱着酒回了宿舍。
  一进门刘晓娟就凑过来:“这是什么好东西?”
  “酒。”她说,“送人的。”
  刘晓娟纳闷:“……社会人士吧,不然哪有送酒的。”
  她把酒塞进柜子里,没说话。
  路之悦掀开蚊帐,从上铺探出一颗头:“看不出来啊,项林珠你还挺复杂。”
  她也懒得解释,一言不发去洗漱。
  隔天周六,项林珠一大早便带着东西去医院探视。到时白杨也在,见她带了东西笑得很不怀好意。
  “我还没见过你这种人,每天都来,还每天都带着礼。”
  “这不是礼。”她红着脸将东西放在床头:“你要的东西,我同学带回来了。”
  符钱认出那是酒:“你也太有想法了,我只知道人死送花圈,还没见过住院送白酒的。”
  白杨接话:“住院喝点儿酒挺好,消毒。”
  项林珠尴尬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行了。”谭稷明说,“酒先放这儿,待会儿你做饭正好捎回去。”
  项林珠一听还要给他做饭,那心情就像快上吊一样。
  她如此着急把酒带去医院,当然不是为了送礼表慰问,她只是想把东西尽早给他,就像学生给老师交作业,早交早安心。但谭稷明不以为意,照旧像使唤保姆一样使唤她,这回趁着住院甚至变本加厉。
  午饭还没做呢,就要求她一日三餐给他送来,但项林珠说要学习,不可能三餐都送。
  他就说:“那你每天晚上过来。”
  “也不一定每天晚上都有时间,有时候还有实验活动什么的。”
  “推了。”
  “……但是今天晚上真不行,已经和朋友约好了。”
  谭稷明没出声,像是默许了。
  后来符钱送她回去做饭时就调侃:“你看他多喜欢你啊。”
  她说:“他是喜欢我做的饭。”
  “……”
  这天中午她做了西红柿炒鸡蛋、素烧茄子和丸子汤,配上白米饭,谭稷明连吃了两碗,饭后又替他削了只苹果,他看着电视吃苹果,咬得咯嘣脆响。
  项林珠收拾完碗筷就准备离开:“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
  他不让:“我这儿一个人也没有,万一有什么事儿找谁去。”
  “医生护士都在这里,你有什么事可以按铃叫他们。”
  他看着她:“我可是因为你受的伤。”
  她心中想的是,是你疲劳驾驶怎会怪到我头上,行动上却很听话,坐上沙发,脱了背包就拿出书来读,一句反驳的话也不说。
  看她重新坐下,谭稷明也不再说什么,只是摁着**换台。电视声音不大,窗外有阳光进来,
  和着暖润的风,一人安静阅读,一人安静看剧,那画面竟祥和得有些不真实。
  项林珠再抬头时天色已暗,她揉了揉脖子,发现床上的人已经睡着了,于是麻利把书塞进包里,悄悄离开。
  吉纲和她约在赛卢岛吃饭,去时吉纲早到了。
  “怎么才来,我都等半天了。”
  她说:“不好意思,临时有事。”又说,“想吃什么点吧,我请客。”
  “我开玩笑的,你还当真啊?”
  “你帮我这么大一忙,不开玩笑我也想请你吃饭。”
  吉纲点好餐,从兜里掏出一盒子:“暑假去了一趟香港,给你带了礼物。”
  那是一红色植绒首饰盒,圆柱身,顶盖儿像烤熟的面包蓬起来。他伸长胳膊,把东西放在她面前。
  她思索大概两秒,扭头从背包掏出钱来。
  “差点儿忘了,这是买酒钱。”
  吉纲说:“我说了不用。”
  她抬头笑:“那怎么行,我没有白花你钱的道理啊。”又将礼盒沿着餐桌推回去,“谢谢你的好
  意,但是我用不着这些。”
  吉纲又说:“这没花多少钱,算不上贵重。”
  “贵不贵重我都心领了,谢谢你啊。”
  “你不喜欢这些?”
  “说不上喜不喜欢,我每天忙来忙去,用不上。”
  吉纲就笑:“还是我们那儿的女孩儿会过日子,我也觉着这些不实际的东西挺浪费钱的,听你
  的,以后不买了。”
  项林珠傻了,什么叫听我的,我也没叫你买不买啊,再说你买不买跟我也没什么关系啊。
  于是说:“这是你自己的事,用不着听我的吧。”
  吉纲一副了然的样子:“你别说了,我都明白。”
  说来说去说不到一个点儿上,她索性不说了,埋头吃东西。
  谭稷明那头探望他的朋友陆陆续续都来得差不多了,白杨和张祈雨在医院逗留两天也回了北京,
  病房常客只剩项林珠和符钱,符钱有利可图,每天充当项林珠的司机,项林珠怕落谭稷明口实,每天充当谭稷明的保姆。
  随后这几天的保姆角色她倒不怎么排斥,因为给吉纲还完酒钱后她所剩无几,晚饭正好在医院趁掉,还可以节省一笔开支。
  到第五天,她看着时间从自习室赶去医院时,谭稷明刚换完衣服。
  他扣着袖上纽扣,看了看凌乱的沙发指使她:“收拾一下。”
  “噢。”
  看来今天不用做饭了。
  她没话找话:“石膏拆了?”
  “嗯。”
  她还想说,那我回学校了。
  却听他道:“今晚出去吃,想吃什么?”
  她极快接应:“都行。”
  “还真不挑。”
  谭稷明是打趣,项林珠却无兴致,她只盼着早早结束各奔东西。
  他带她去了环岛路,那包房面朝大海,通透无比。他点了堂灼大响螺和干烧鲍鱼,配着红酒,吃相十分雅致。
  项林珠不爱这些,吃不饱又费时间,还不如买个烧饼,便宜实惠又节省时间。几乎每次和谭稷明
  在一块儿吃饭,她都有些食不知味,因为心思不在吃上,满脑子想的是一会儿找什么借口溜走。
  好在谭稷明这人虽令人讨厌,但行事章法容易捉摸,一般吃完饭都会送她回校。今天也不例外,因为沾了酒,返程时他打电话叫符钱赶来开车。
  符钱到时又看见项林珠,再笑时便一脸暧昧,项林珠想死的心都有了。落座后他先递给她一封请柬。
  “明天的晚宴,项同学请务必出席。”
  “不用了吧,我明晚有课。”
  符钱说:“别急着拒绝啊,你先打开看看。”
  她于是拿手里打开,那请柬没什么特别,言简意赅地邀请她出席晚宴。
  “您是贵人,要不是您出面,谭先生怎会帮我这么大一忙,所以您一定得来。”
  项林珠想,他收了你的钱,帮你办事在情理之中,关我什么事。
  但面上不能这么说,只能委婉道:“我没帮什么忙。”
  “你就别客气了!”符钱说,“明晚七点,我派人去学校接你,就这么定了。”
  她还想找借口,又觉得借口力度不大,转念想到一旁的谭稷明……算了吧,指望他出面拒绝还不如指望明晚刮台风。
  到时刚准备下车,谭稷明递给她一纸袋。
  “不用了,谢谢。”
  他挑眉:“书,基金会发的。”
  她这才赶紧接过,又道了句谢。
  等她进了校门,符钱才转头赔笑:“对不住啊,我不知道她在,只备了一份请帖。”
  谭稷明坐在后座,懒洋洋的:“没有就不去了呗,多大个事儿。”
  “这都是我的错不是,我也没多想,就合计给了她和给了您是一回事儿,这样吧,明晚我亲自去
  接您,这合作是您促成的,您不出面可不行。”
  谭稷明只笑了笑,没接话。
  再说回到宿舍的项林珠,刘晓娟见她回来,张口就说:“今天下班挺早啊。”
  她一头雾水:“下班?”
  “不是新工作吗?你每天下课跑得比兔子还快,我以为你找到新工作了。”
  刘晓娟倒提醒了她,好像是该找工作了。
  俩人还没说上两句正经话呢,房门忽然被撞开。只见路之悦火急火燎冲进来就是一阵翻箱倒柜,弄得乒乓乱响。
  刘晓娟问她:“你又怎么啦?!”
  “我的项链不见了。”
  她半个身子埋进柜里,扒拉出一大堆东西,没找见,之后又爬上床翻枕头。
  “是不是落在什么地方了,你再想想。”
  “不可能。我昨天洗澡前就摘了放在宿舍,今天没戴过。”
  她又下了床,嫌项林珠挡道:“让开!”
  项林珠还来不及反应,本能往后退了一步,就见路之悦瞧见她搁在书桌上的纸袋。
  “挺有钱啊你,买这么贵的衣服。”
  说着,将那衣服的吊牌掰出来。
  刘晓娟悄悄数了数:“我的天哪,这么多零……我再数数……”
  项林珠已经傻了,说好的书怎么变成了连衣裙。
  “我就不明白了,你明明有法子捞钱,怎么还好意思骗奖学金?每天泡图书馆刻苦努力,想考研
  还打工挣钱,你装给谁看?老实说,我的项链是不是你拿了?”
  刘晓娟圆场:“说什么呢,阿珠在外打工,自己能挣,干嘛拿你的东西。”
  “打工能挣多少,够买我的钻石项链?还是够买这条裙子?”
  刘晓娟哑口无言。
  项林珠说:“这裙子怎么来的你管不着,但是我没拿你的东西。”
  路之悦冷笑:“也是,有人出手这价位的裙子,你还怎么看得上区区一条项链。”她又看着刘晓
  娟,“跟她做朋友,你小心点儿吧,别被带坏了都不知道。”
  说完就摔门而去。
  刘晓娟尴尬地拉起项林珠的手:“别理她,她大**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
  她脑中一片混沌,书变成裙子的事儿还没理清楚,又被路之悦一通乱吼,只好先给自己倒杯水冷静冷静。倒好水之后,她撩了裙子往椅上一坐,却听刘晓娟惊呼:“阿珠你裙子开线了。”
  在侧腰的位置,紧密的针脚已被豁拉成指缝的宽度,白色线头倒挂在浅色裙身,很是醒目。
  她忽然想起晚饭前谭稷明带她去了趟商场,车就停在大门前,她一直在车里坐着。不到半小时,谭稷明从商场出来时手里多了一纸袋,她就记得他把纸袋搁在后备箱,却不知他什么时候又把东西放回车厢,以致于下车时递给她说是基金会发的书时,她没有丝毫疑惑。
  再看一眼躺在桌上的连衣裙,她忽然明白了,明白之后竟有些屈辱。她方方面面努力认真,以奋发拼搏树立起来的自尊自信,以及竭力在那人面前凸显的不卑不亢,到头来却败在一条连衣裙上。
  她很不喜欢这种感觉,那白花花的线头赤裸裸的揭露她一直想改变却从来未变的社会阶层和角色定位。她不想被谭家看不起,不想接受他们的怜悯,更不喜欢骄傲自大的谭稷明,可既定事情不能改变,就像她再怎么不卑不亢,在谭稷明眼里,她只是个连一件好衣服都买不起的可怜虫。
  其实裙子开线没什么,只是那时候的项林珠敏感要强,她可以接受刘晓娟毫不避讳的说她衣服破了,却难以接受谭稷明观全局而不动声色送她一件新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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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晚上七点,犹豫再三的项林珠出现在校门口,并且上了符钱派人来接她的那辆车。她本来不想去,又怕符钱叫人去宿舍里找,那样动静就更大了,于是按时在门口等着。
  她去的早,符钱亲自迎她进场:“你先吃点儿东西,楼上有休息室,要是嫌吵就上去休息,有什
  么需要叫服务生。”说着又笑,“叫我也行。”
  他安顿好她就接着去忙。项林珠走近角落,选了个座儿坐下,打算等符钱开完场就离开。可还没开场,谭稷明却到了,到时她正端详墙角的盆栽。
  “什么时候来的?”
  她吓一跳。
  “有一会儿了。”
  他打量她,牛仔裤帆布鞋,T恤左胸还有个小卡通。
  “送你的衣服怎么不穿?”
  她从脚边捞起纸袋递给他:“好端端送什么衣服,还这么贵,我穿不了,你拿回去吧。”
  他微挑了眉:“这场合得配衣服,你穿成这不合适。”
  “我还有别的事,本来也待不长,刚好你来了,我这就准备走,也不用配衣服了。”
  他不动声色看着她,她知道他看着她,于是看天花板看地板砖、看墙角植物看进场嘉宾,就是不看他。
  他刚要发作,符钱走过来:“开场了,一块儿过去。”
  他扣着西装扣子,朝她撂下一句话:“站这儿等着,别乱跑。”
  “我还……”
  “什么事儿等我结束再说。”
  他说完就上去了,夹在人群间的项林珠有些无奈。
  他们公司规模小,人不多,加上符钱请来撑场的朋友,刚好挤满半大的宴会厅,看上去挺像那么回事。
  二人讲完话后下台与人碰杯,符钱想介绍朋友给谭稷明认识。
  谭稷明推辞:“你陪着吧,我还有事就不去了。”
  “都是我特好的朋友,见见吧,以后也许会合作呢。”
  “既然是你朋友,有的是机会再见,下回再说吧。”
  符钱不好强留,由着他走了。
  项林珠还在角落里听话地等着,手里拘泥地捏着纸袋。
  他走过去:“跟我来。”
  她于是捏着纸袋跟着他走。
  宴会厅二层建了弧形小露台,铺着厚实的花纹地毯,露台外是蓝盈盈的游泳池。他领她上去,还未到沙发坐下便使唤:“出门走得急没摘吊牌,硌得慌,你帮我摘了。”
  说完,已屈腿半躬,背朝她微低了头,露出长的脖颈。她半踮了脚,手钻进他的西服,将那吊牌摘下来。就不能脱掉外套自己摘吗,她心中暗暗抱怨。
  他已站直,帅气的歪了歪脖子重振精神,似摘除一颗毒瘤,浑身都自在了。
  “你刚不是说还有事,什么事儿?”
  被他一打岔,她都忘了想好的理由。
  “学校有事。”
  “什么事白天不做晚上做?”
  “白天没做完……”
  他走去沙发坐下:“没做完明天接着做,学习和工作一码事儿,得劳逸结合知道么。”
  “……”
  “去,给我弄杯水。”
  她于是准备下楼找水,却不料在转角碰到路之悦。路之悦穿着长裙,肩膀处的透明料子镶着亮晶晶的钻,她一只脚踩在高跟鞋里,另一只鞋被踢翻在沙发一侧,整个人陷在沙发里,窝着肚子指着项林珠。
  “你怎么在这!”
  右手还抱着酒瓶。
  项林珠看着她,没说话,准备抬腿走开。
  她却不依不挠:“你究竟傍上谁了?”
  项林珠看她脸色发红,双眼迷蒙,隔老远也能闻见酒气,于是选择不和醉鬼计较,将准备走时路之悦却忽然放声大哭,这一哭引来不少人围观。
  她赖在沙发上,抬腿踢掉剩下的一只鞋,那鞋骨碌碌滚了几圈,停在项林珠面前。
  “喂!把鞋给我穿上!”她指着她,“说你呢!”
  项林珠火气也上来,脸涨得通红。
  下一秒,路之悦却接着哭起来,一边哭一边闹:“快点儿给我穿上,我脚冷……”
  她边说边哭,委屈到极点。
  项林珠心中叹了口气,刚弯腰准备捡鞋,却被人抢了先。谭稷明拿着高跟鞋走向路之悦,弯腰屈膝替她穿好鞋。
  路之悦惊讶:“谭大哥?”
  符钱已迎上来,差人把她扶走:“这是我爸一朋友的姑娘,从小被家里惯坏了,您别和她计
  较。”
  谭稷明说:“我认识她。”
  “您认识?也是,就这么大圈子,转来转去都是熟人,认识就好认识就好。”
  被路之悦这么一搅和,他也不想喝水了,带着项林珠出去。
  “你长没长脑子,她叫你穿鞋你就穿?”
  “她喝醉了。”
  “喝醉了就由她使唤?”
  “……你不也老这样使唤我。”
  “我和她能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一样的霸道不讲理,蛮横讨人厌。
  谭稷明还反问:“哪里一样?”
  她便不说话了,不想火上浇油。
  他脸色不好,开了车门:“上车!”
  “等一等,我忘了拿东西。”
  她说完就返回,再回来时手里拿着衣服。
  谭稷明这人好面子,送出去的东西被退回来本就是伤面子的事,他心有不快也不便发作,由她把东西放在车里,回程的路上,没说过一句话。
  这天项林珠回去得早,慢条斯理收拾完就坐在桌前看书,什么车祸晚宴总算告一段落,不和谭稷明有瓜葛她就轻松快活。
  刘晓娟回来时她仍在看书,她从她背后经过,来回好几趟。
  项林珠忍不住了,问她:“有事吗?”
  刘晓娟吞吞吐吐:“那个……最近有些不太好的传言,你听说了吗?”
  “什么传言?”
  她一门心思在谭稷明和学习之间周旋,没关注什么传言。
  “就是……那个……说你勾、勾搭上有钱人了。”
  勾搭两字说得极轻,仿佛稍用力就会重重砸向项林珠一般。
  她合上书:“路之悦传的吧,她一直针对我就算了,你也不相信我?”
  “不是不信你,晚上和李臻吃饭,他说碰见有车送你回学校……都好几回了。”
  她愣了愣。
  刘晓娟又说:“他可是看清楚了,那车不是什么瑞麟……是宾利。”
  事情发展到这,项林珠非常有必要解释清楚。
  她看着刘晓娟:“记得之前我和你说的远房亲戚么,其实我们并没有亲属关系。我是他父亲公司
  常年资助的贫困生,刚进校那年因为一些巧合和他认识了。我们之间只有这层关系,其他的你都不要信。”
  刘晓娟的嘴张成鸡蛋大:“……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
  “我和他交情不深,你也不认识,所以没提过。”
  “可、可他为什么经常送你回来呢?”
  “最近发生了一些事,不过都已经解决了,以后不会了。”
  刘晓娟想了想:“要真不是那种关系,往男女朋友发展也是挺好的,他条件那么好。”
  项林珠笑:“我哪有心思搞这个。”
  “不搞这个搞什么呀,大一到现在,想追你的男生都被你冷冰冰的样子吓跑。我以前以为你漂
  亮,眼光高点儿正常,可没想到你连开宾利的都看不上,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你是不是不正常呀?”
  “我要考研,还要打工挣钱,怎么着也得工作稳定之后吧。”
  “研究生毕业都多大了你知不知道?那会儿再谈恋爱,黄花菜都凉了。”
  她翻开书,压了压枕在胳膊下的页面:“去好好享受你的恋爱吧,别耽误我复习。”
  刘晓娟不可思议地咂舌。
  两天后路之悦又回了学校,看项林珠的眼神变得很玩味。
  “你们什么关系?”
  项林珠不理她。
  “看在同住一个宿舍的份上我给你提个醒,谭稷明这人不简单,你可别以为攀上他就成了金凤
  凰。”
  她已练就屏蔽路之悦说话的本领,压根儿没反应。
  刘晓娟说:“你别瞎说,他们不是那种关系。”
  “那是什么关系?”
  刘晓娟看了看项林珠,知她俩人不合,也不敢擅自多解释。
  “总之,不是你想的那样。”
  路之悦扬着下巴:“谭稷明出了名的大方,你要什么他不给啊,非偷我一项链干什么,你就那么
  需要钱?”
  刘晓娟又出声:“阿珠没偷你东西,没凭没据的你别冤枉人。”
  路之悦嫌她多管闲事:“不是她偷的,难道是你?”
  说完就走了,把门摔得震天响。
  刘晓娟愣愣站在原地,好一会儿才嘀咕着走开。她去阳台洗衣服,洗完衣服又洗澡,后来又拆了包饼干坐在桌前吃。
  问项林珠:“你要吃吗?”
  项林珠摇摇头,合上书去洗漱。等她收拾完,刘晓娟还在床下磨蹭。
  “你怎么了,不给李臻打电话了?”
  “吵架了。”她嚼着饼干不清不楚地说,“为了砍价我和那老板吵了半天,结果他不帮我还和我
  吵起来。”
  “买什么了?”
  “袜子,十块钱一双,我嫌贵让老板五块钱卖给我,老板说少了八块不卖,就这么吵起来。”
  项林珠惊讶:“就为了三块钱?”
  “三块钱也是钱好吗,你不也是靠人资助才有学上吗,怎么还看不起三块钱了?”
  刘晓娟说完就后悔了:“对不起阿珠,我不是这意思。”
  项林珠笑了笑,没说话。其实她也省钱,但和刘晓娟不同,凡事刘晓娟都要占个便宜,捞不着一块捞一分,只要捞着了,她就有大胜而归的满足感。而项林珠认可这世界万物有不同的价值,一双袜子卖十块不卖一块自有它的道理,你花五块硬要买八块钱的东西本来就不合规矩,而解决这事的唯一办法就是乖乖去买五块钱的袜子,或者去挣够那八块钱。这般胡搅蛮缠,和想不劳而获有什么分别,所以她可以为了省几块钱步行十几二十公里,也可以为了满足味蕾花几十块钱买个不足掌心大的小糕点。
  这只是两种价值观,没有对错。
  项林珠已躺上床,没听见动静,便问:“还不睡啊?”
  刘晓娟讪讪的:“这就睡了。”
  这之后谭稷明一直没出现,项林珠已报好研究生的名额,每天大量时间用在学习上,虽枯燥却充实。常年养成的好习惯导致她学习效率超高,从《细胞生物学》到《海洋科学导论》,纯理论知识,她只需阅读一遍,大致条理已在大脑中归好类,所以学习起来很轻松。
  复习框架和模式进入正轨之后,她每天只花两小时在书本上,因为这学期已经没什么课,所以其余时间她又用来找工作。刘晓娟放弃考研,隔三差五便出去面试工作。路之悦和往常一样,时不时回校睡一觉,并且睡前醒后都要针对她一番,除此外看不见人影。
  项林珠需要每天学习,且考上之后还是全日制学习,所以正经工作不好找,只能像以前一样打打
  零工。就在她打算继续去富万邦的肯德基做小时工的头天晚上,吉纲给她打来电话,说他同学原来给别人干家教,最近不干了,那孩子的家长正托他找人接替。
  “你去试试吧,一节课八十,怎么着也比打工挣得多啊。”
  “教什么呢?”
  “初中数学。”
  于是她接下了这工作。在夏港花园,每天晚上七点半坐45路公车去,那附近有不打烊的图书馆,她经常提前两小时出发,先在图书馆复习完再去家教。时间安排得紧紧有条,甚至完全可以腾出整个上午再去找份兼职。
  她盘算得很完美,现实却不尽人意。
  十月的北京秋高气爽,谭稷明的母亲何晓穗是个喜欢热闹的人,这天又宴请朋友到家里吃螃蟹。
  谭稷明头天晚上忙通宵,这会儿正打算去睡觉。
  “诶,你吃了饭再睡。”
  他打着哈欠:“困了,睡醒再吃吧。”
  “你这样我怎么放心你去那儿开公司,在我跟前连口热乎饭都吃不着,去了那儿更没人照顾没人关心,指不定会怎么样呢。北京不是挺好么,非要去那么远。”
  “跟人合作,合同都签了,不去得赔钱。”
  “赔多少?”
  “两三百万。”
  “那就赔呗,又不是什么大合作,推了就推了。”
  “那哪儿成,做生意讲究信用,钱多钱少是小事儿,说推就推落个信誉不佳,往后没人跟你合作
  可就事儿大了。”
  何晓穗在桌前摆餐盘:“住在北京我一月都见不了你几回,这一走什么时候回来更没个准儿。老这么飘着我也管不着你,什么时候带女朋友回来什么时候把婚结了我就放心了。”
  她故意这么说是有原因的。
  前天她搭谭稷明顺风车回家,却在后座拾掇出一条裙子。
  “唷,这给谁的,怎么放这儿了?”
  他随口接:“给你的,拿去穿吧。”
  她高兴得合不拢嘴,将那长裙展开来瞧,愣了三秒:“这小细腰我能塞进去?你到底买给谁
  的?”
  他面不改色打量何晓穗的腰:“不能吧,您是不是胖了?”
  何晓穗还不高兴:“你就藏着吧,看你能藏到什么时候。”
  他也只是嘴角扬起,微微一笑,不再说话。
  谭稷明打小有主意,脑里想的手上做的,只要他不愿开口,别人甭想套出什么话来。今天何晓穗又这么试探,他依旧不打算回应,趿着拖鞋走向卧室,走了几步又回头。
  “路广博家姑娘你认识?”
  何晓穗反应了一下:“我跟他老婆挺熟的,他家孩子倒也见过几次。怎么,你看上人家姑娘了?”
  “出差碰巧遇到,整个儿一混不吝,喝酒聚会样样来,就是不学习,回头让她妈好好儿管管。”
  “是嘛?”他妈说,“还真看不出来……你怎么管起这事儿来了?”
  “她妈不是你朋友么,提个醒不算什么坏事儿。”说着转身,“睡了,没什么要命的事儿别吵我。”
  “这孩子,怎么说话呢。”
  何晓穗完全不知被忽悠了,要不是她说认识路广博老婆在先,谭稷明哪知道人是她朋友。但这招挺管用,当天下午路之悦便被她妈招回北京,短时间内是不能祸害四方了。
  一礼拜后项林珠为家教的事儿请吉纲吃沙茶面,落座后吉纲还点了花生汤和土笋冻。他从冰上取出一个,蘸上蒜蓉辣椒酱,往嘴里一塞便津津有味吃起来。项林珠自从听谭稷明说过这道菜的原料是和蚯蚓一个样的海星虫之后,就再也无法直视。
  吉纲又取一个,蘸好料后递给她:“没吃过吧?你尝尝,挺好吃的。”
  她拒绝。
  “别客气。”
  他直接放进她的碗里。
  “吃啊,别客气,这顿我请!”
  “最近忙什么?”
  她说着话,不动声色将那东西拨到一边。
  “导师新接了项目,天天在实验室待着呢。”
  她又问:“你什么打算,留校吗?”
  “有两家公司有意录用我,正谈着价钱。”他抬头看她,眼睛弯成一条缝,“你想我留校?”
  “没什么想不想的,我就随便问问。”
  他一脸了然:“我明白!”
  “……”
  饭后吉纲要买单,项林珠不让:“说好的我请,怎么能让你掏钱呢。”
  他说:“我多点了两个菜,超出你的预算了。”
  她已把钱塞给服务员:“今天只要是你点的,都在我的预算内。”
  吉纲又笑:“你对我真好。”
  她吓一跳,说:“你帮我介绍工作,我请你吃饭应该的。”
  吉纲这人很有意思,搞学习研究很有头脑,可这份头脑放在别处就变成自作多情,他喜欢项林珠就以为项林珠也喜欢他,总是曲解她的意思。项林珠什么人,在他人屋檐下长大,最会看人脸色猜人心思,对人情世故特别敏感,很轻易就明白他的想法,但身为朋友又怕话说重了伤着他。他倒好,不论说什么都拐个弯往好处想。
  饭后项林珠去了夏港花园,那家孩子是个刚满十三岁的小女孩儿,温柔恬静十分乖巧。钢琴旁边有张书桌,她就伏在桌上做数学题。项林珠用心,不让她买练习册瞎做,而是针对她的薄弱点自己出题。
  小姑娘将在三角形上作了条辅助线,她的手机便响了,她低头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拇指轻轻一
  滑,灭掉了。可不过三秒,电话又打进来。
  “姐姐你先接吧,等你讲完电话,我这道题也做完了。”
  她拍拍她的头,接通电话时顺手掩了屏幕,走到窗前将声音放得很轻:“喂。”
  “出来一趟。”
  “我在工作,走不开。”
  “找你就是跟你谈工作的事儿,新公司刚成立,不好招人,你到我这来,我给你发工资。”
  她完美地拒绝:“我已经有工作了,再说,我还要学习,干不了全职。”
  “全职我也不找你了,过渡期需要个人儿,以你为准,空了过来搭把手就行了。”
  “我真去不了,这会儿还忙着呢,不好意思啊。”
  说完就挂了。
  再回到桌前,小姑娘问:“男朋友?”
  “不是。”她扯过卷子:“小小年纪真八卦,我看看你做得怎么样了。”
  眼中盯着卷子,她脑袋想的是,去给他帮忙,还不如去快餐店全职端盘子,虽然身体很累但内心轻松踏实。
  这天教完课,回校的路上她一直担心谭稷明在门口等着,他若是一定要她去帮忙,她该怎么拒绝。一想起这她就烦闷,这世上怎么会有谭稷明这种人,不管别人意愿,只要自己需要就一点儿不懂退让。
  好在谭稷明并没有在门口等着,她松下一口气,看来以后得学会拒绝。可没想到,第二天一早,
  远在家乡的舅妈打来电话。
  先是惯例寒暄:“最近学习怎么样,身体好吗?你寄来的钱我们都收到了,辛苦你啊,上着学还要给弟弟挣学费。”
  接着诉苦:“但是我们家就这情况你也知道的,前几年为了供你上学,把你弟弟以后娶媳妇儿的
  钱都掏了出来,就这都还不够,还要别人资助……”
  “你打电话来,有什么事吗?”
  “噢,对了,是有件事来着。那个谁、就是资助你上学的谭老板的儿子,他给我们打来电话,说想找你帮忙办事,可你不愿意帮他,这可要不得,他是你恩人的儿子,是小老板,你怎么能……”
  “你也知道他是老板,老板找谁不行非得找我,他根本不是需要帮忙,他是和我过不去。”
  “他一个老板怎会和你过不去,人家爸爸掏钱供你上学可是帮助你啊,人家现在有需要,你也要帮助他才行……他和你过不去是不是喜欢你,要是这样你可要好好把握,他们家很有钱的……”
  她从床上坐起来:“好了我知道了我帮忙。”
  谭稷明那团沉甸甸的乌云,就这么又黑压压的飘来。
  项林珠聪敏,擅察言观色,自然也很会看谭稷明的脸色。一个人总是为难另一个人,出发点不是极讨厌便是极喜欢,她从谭稷明脸上可看不出丁点儿喜欢的样子。谭稷明对她向来只有两种模式,一种是听他的话服从他,对此他基本没什么表情,另一种是不听他的话不服从他,他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就会怒意沉沉。
  这种人适合当皇帝,不适合喜欢人,更不适合被人喜欢。何况她面对他只觉得压力重重,根本不会考虑谁是不是喜欢谁。他这一通“告状”是对她的警告,项林珠很清楚,想要耳根清净就得服从他,不断服从。
  跟夏港花园的家教辞职前她给谭稷明打了电话,争取最后一线希望。
  谭稷明一接电话就问她:“想通了?”
  “我认识几个同学,能力强素质高,正需要工作机会,介绍给你好不好?”
  他笑:“这公司因为你才成立,你不干活还好意思推给别人。”
  “因为我?”
  “谁让你不退了符钱送来的钱,非要塞给我。他想跟我合作开公司,我不看好这地儿,但收了人
  的礼就得帮人办事。这礼可是你亲手给我送来的,不是因为你是因为谁。”
  “……你怎么不早说……”
  他懒洋洋道:“你把钱扔我车里跟扔一炸药似的,扔完就跑,我怎么说。”
  “……”
  于是,最后一线希望破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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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54 编辑
谭稷明的新公司是以加工海产品并卖出盈利为目的的生产型公司,他不看好的原因是这儿地处沿海,在这儿搞海产品加工就像在景德镇搞瓷器,虽然资源丰富,但干得人多了,很难出头。
  符钱和白杨关系不错,但白杨是位原滋原味的公子哥儿,每年靠挂在他爸公司的股份分红利过日子,他啥也不干,因此啥也不会。符钱早想开公司,但资本有限,抵押完房产还差一截,他和白杨说过这事儿,但白杨胆儿小,吃喝玩乐是行家,却不敢拿钱去谈生意,因为他一窍不通,更怕被他爸收拾。他是他爸第二个老婆生的孩子,前面仨哥哥都是公司大股东,他要是在投资上犯点儿错误,那仨哥哥还不得掐了他的股份吃了他。
  白杨靠不住,符钱便想通过他寻找机会。去年底他好不容易逮着一机会结识谭稷明,花了大半年功夫才说服人投资。签约那天他跟谭稷明保证三年之内把公司做到上市。谭稷明觉得他在扯淡,公司小、资本少、经营方案又不成熟,不想着怎么做,光想着挣钱,能成什么大事儿。不过他也无所谓,玩玩么,几个小钱不在乎,若真是像符钱说的那样成功又何乐不为。
  就这么半推半就的,公司成立了。符钱在思明南路租了一地儿设为办公室,由谭稷明坐镇,负责谈判拉客户,他则去了工厂搞监管生产。
  项林珠到时还不乐意,冷冰冰地说:“年底要考试,我只有两个月时间。”
  “够了。”
  谭稷明头也不抬。
  “给我倒杯水。”
  她就知道让她当佣人来的。环顾一圈,在墙根找到饮水机,她替他倒了杯水,搁在桌上。
  谭稷明依然没抬头,扫了一眼手中的文件,接着拨了通电话。半分钟后有人敲门进来。
  “谭总,有事?”
  他抬头问那人:“今年刚毕业?”
  那人笑:“毕业两年啦……”
  “两年还犯这种错?”
  他将文件撂在桌上,那纸张轻,随风飘到地上。
  姑娘吓坏了,捡起来看才知道确实犯了错误,这份设备采购项目投标书里,其中一项设备报价多了个零。
  这是很严重的错误,她着急解释:“这标书是我和周顺顺负责,我管初稿,她管完善……”
  “你是要我把她叫来分一分这事儿究竟你俩谁的责任?”
  “……不是,我是想把事情跟您解释清楚……”
  “五万的标价写成五十万,还要解释什么?”
  他咄咄逼人,总打断她的话。
  姑娘已含哭腔:“……我知道我们错了,可您是老板,工作出现纰漏,您有必要了解事情的经过……”
  他依旧毫不留情打断:“知错就好,重改一份给我。”
  那姑娘一肚子委屈,捏着出错的标书,抽泣着走了出去。
  他坐在办公桌后低骂:“都他妈哪儿招的人……”
  说着,翻出一文件,看着项林珠:“公文会写么?”
  她立即答:“我只写过论文。”
  “拿去改改,过审的文件很重要,不懂的上网查查。”
  她诶了一声,险些弯腰双手接过文件。谭稷明气场强,分分钟让她从不服从的态度投入进工作角色。
  一小时后,她把改过的文件交给他时,还因刚才被训哭的姑娘心有余悸。他拿了只红笔,一边看一边在纸上标注。
  “标识下空两格,年份用六角括号括入。”
  项林珠看着那红笔标注的六角括号,忽然想起之前落在他家的《管理学原理》,也被他标注修改过,当时他给的理由是原书有错误。她忽然有些意外,谭稷明什么学历、什么背景,她一点儿不知道。只知这人脾性大,让人逃避害怕,刚才又见识到他的工作态度,严谨有能力,二者合一,她好像更怕了……
  “照改过的重打一份。”
  她立即接过,去旁边的电脑敲字。
  他问她:“你每周什么时候有空?”
  “一三五,但下午不行,我得学习。”
  “学习改早上,一三五下午到我这儿来。”
  “可……我习惯了下午学习。”
  “早上效率更高,你改改。”
  “……”
  到了晚上,符钱请客吃饭,把工厂搞生产的都叫过来。
  觥筹交错间他举杯道:“庆祝我们公司成立,力争三年上市!”
  他们公司规模小,来的大多是年轻人,极易被煽动情绪,经符钱一阵鼓吹,大伙儿激情澎湃,仿佛下一刻就要进入世界五百强。
  煽动完小年轻,他又煽动谭稷明:“谭总,你也说两句?”
  谭稷明虚举了酒杯:“好好干,不亏待大家。”
  符钱总结:“谭总实惠,大家鼓掌!”
  于是大家哗哗鼓掌。
  下午在标书上犯错的俩姑娘坐在角落,犹豫再三才端起酒杯齐齐走到谭稷明面前。
  其中挨训那姑娘叫马小丹,说:“谭总,我敬您一杯。”
  另一位是周顺顺,也跟着举杯:“谭总,我也敬您,下午的事儿……”
  “下班不谈工作。”
  他虚挡回她们的话,将那白酒一饮而尽。
  俩姑娘面面相觑,吃了苍蝇似的憋回去。接着,大家轮番向领导敬酒,他们之前在工作上早有互动,只有项林珠今天出现。谁也不认识她,她也不认识别人。
  于是她也端了酒杯:“谭总……”
  谭稷明挡住:“再喝就多了。”
  她紧接着又敬符钱:“符总,我敬您。”
  符钱给面儿:“好好好!”
  热热闹闹吃完这顿大伙儿就三三两两散了,符钱搭谭稷明顺风车,谭稷明送项林珠回学校,于是三人同坐一辆车。
  车里,代驾和符钱在前排,谭稷明和项林珠坐后座。
  符钱歪着身体和谭稷明说话:“标书那事儿我听说了,都是小孩子,难免犯错,您也别太严肃
  了,俩姑娘都吓哭了,找我说情呢。”
  谭稷明喝酒之后易脸红,一直红到脖颈,他松了松领带,懒懒摊在座椅上。
  “屁大点事儿好意思说情,还能不能干,不能干给我换人。”
  “别介,这俩都是高材生,工作能力没得说,只是失误难免嘛。我这人没什么脾气,她们以前跟着我没个轻重惯了,所以到您这儿不适应。年轻人嘛,还是要给机会、多鼓励,小项你说是不是?”
  项林珠被点名,随即应道:“是是是。”
  下午谭稷明那咄咄逼人的气势,她也为那俩姑娘抱不平,工作失误是不对,可也不能不让人把事
  情解释清楚啊。
  他转头看着项林珠:“你说说,我什么时候不给机会了?”
  项林珠踟蹰片刻:“……马小丹说的没错,你是老板,应该了解事情的经过。”
  谭稷明笑:“老板要的是结果不是经过。错了就是错了,没情有可原这一说。这回我不听她解释,下回她就再也不会犯错。”说着,指挥代驾:“靠边儿停。”
  又指挥项林珠:“去买瓶水,要冰的。”
  于是,项林珠认命地下车买水。
  等她重新上车后,谭稷明开了半扇窗,又松了松领带,让凉风灌进去。
  符钱又开口:“你还在北京时,我请监督局几个领导吃饭,请了好几回人都不给面儿,说什么组织有规定不让出来吃饭。”
  “只要产品质量过关,他们该怎么审怎么审,饭不吃也罢。回头请几个旅游局的头儿在一起聚聚,让他们帮忙在新老开发区引进产品,再想几条营销路子,这活儿就齐了。”
  符钱应:“诶,好嘞!”
  说话间到了学校,项林珠下车,将关上车门,却被人叫住。
  “阿珠,真的是你!”
  她回头,看见和李臻站在一起的刘晓娟。
  刘晓娟的目光很适宜、很八卦地放在开了车窗的后座上,松垮着领带的谭稷明正手拿水瓶和她对视,他的手指骨节分明、干净修长,腕表的蓝宝石闪出熠熠光芒,酒红的脖颈较长,一口冰水下去,突兀的喉结来回一滚。
  刘晓娟听见自己心脏砰砰跳的声音。
  “这是?”
  开口时脸上已笑出花儿来。
  “我上司。”项林珠面露尴尬,又介绍刘晓娟,“这是我舍友。”
  刘晓娟是明白人,并不惊讶。谭稷明也是明白人,歪嘴一笑,关上了窗,下一刻汽车飞驰而去。
  刘晓娟摇着项林珠胳膊:“这就是那谁啊?”
  李臻清咳两声:“你俩碰上正好,我还有事就不送了。”
  刘晓娟打发他:“走吧走吧,忙你的去吧。”
  “我的妈呀,太帅了吧……”
  她还“吧”出了一个颤音。
  “上回听你说起,我还以为是那种油头粉面的富二代,没想到这么帅,看样子比我们大不了多少,他多大年纪?”
  “不知道。”
  “有女朋友吗?”
  “不知道。”
  “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项林珠拿冰水敷脸:“跟我又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他条件这么好,你近水楼台先得月,得抓紧啊,不要每天只知道学习,人都学傻了。”
  她说:“我还是抓紧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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