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们俩歌词初吻,这到底是什么意思,纠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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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电话这端,我神秘兮兮地说。  “你有了?”他一本正经。  “你有了。”我提高八度,“你一胎生两、生三,”想想还不过瘾,“生七个。”  “生九个。”他纠正。  “对。”我赞同。  “啊、怪不得我这两天这么忙,又当爹又当妈,洗尿布、换奶瓶……”他像真事似的。  “联合国升国旗了!”我高呼,“是不是一个个都眼睛大大的往外凸?头发卷卷象非洲难民那样?”我笑着问。  “你咋知道呢?”他这句话说得贼东北,“不是九个,是十一个,正好凑够一支足球队,我是教练。”阿苏特幸福地。  “孩子他妈—你老婆呢?是不是你老婆一生下小孩就把你‘飞’了?”我才想起这个重要的问题。  “也不知道谁是孩儿他妈?我一回家,桌上就放着一张纸条:‘苏峻峰:这是你的仔’,都怪我,措施没搞好,下次一定注意。”他不怀好意地笑。  “把小孩送到孤儿院。”  “嗯……”  “然后你又‘心太软’。”  “啊、对,哈哈哈……”阿苏在电话那边开心地大笑。  我也在这边大笑,“唉!和老苏聊天真是世界上最开心的事,可以超脱一切。”我边笑边说。  “超就可以,别‘脱’。”他在那边煞有介事。  “放屁!”我骂。  “你现在哪儿?”他问。  “我在‘天河’。”  “嗳、你也在‘天河’,我也在‘天河’……”  “那我也不去见你,我怕人家把我当那十一个小孩的妈。”我接、彼此又是一阵大笑。  “说真的,有一件好消息和一件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我问。  “巨恶!你能不能别用这句开场白?我已经听过N次了。”  “听过O次也得听。”  “快说,随便。”  “好消息是我又被‘炒鱿鱼’了,不过不到五分钟我就又找了一份工作。”  “嗯?这么快?”  “还能不快,就在我原公司的对门。”  “哈。”他就嘣出一个字。  “我不想再耍嘴皮子了,我想干点实事,我想往广告创意方面发展。”这是我的真心话。  “你行吗?”他这句用的是降调,我听得出来是真切的关心。  “我行、可惜我美术不行。”我自信且担忧地说。  “我行呀,我来教你吧。”他半笑道。  “你能教我什么?教我画蛋?”我不以为然。  “教你扯蛋。”  “去死!”我骂。  “坏消息呢?”他还惦记着。  “坏消息是我可能要谈恋爱了。”  “嘿嘿。”他干笑两声,“好呀、只要别跟我。”  “放心、跟谁也不能跟你。”  “快说、那个不幸的人是谁?”他似乎有些着急。  “现在还不能告诉你。”我故做神秘。  “竟吹、是你自己想象的吧?就你这样的谁稀得要?”  “你别激我,再激我我可马上就拍拖(恋爱)啦哦?”我被他伤得不行。  “嘿嘿。”他有点发怯。  “行了、你到时就等着喝喜酒吧?”我信誓旦旦。  “……”他破天荒地沉默是金,“那好吧,恭喜‘老大难’终于把自己推销出去了,我就等着喝喜酒那一天了,我挂了。”说着他挂断了电话。  我有些悻悻,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收线,算了。  我走出“天河”的保险公司,在我一贫如洗、两袖“冒”风的时候,居然可以猛“煲电话粥”,多亏有这样可以不花钱、随便打电话的好公司。当然、首先你得冒充是公司的职员,这也很简单,你只需大大方方、旁若无人地走过前台就可以了。唉!打电话也解决不了肚子问题,我饿得要命,赶紧找了一个卖馅饼的小摊,买了两张馅饼,花了一块五。我手里已经没有多少钱了,我得省着花,一个月控制在二百四十块钱内。(离二百五不远了)虽然在广州这样的大城市,勤俭节约方面也难不倒我,我已连续几个月,没有吃五块钱的盒饭了,只是中午才吃一顿三块钱的盒饭,早餐只吃一块钱的,晚上吃两块钱的,剩下的钱用来买月卡、及日常生活用品,纳闷的是,就这样也不瘦,真是怪。自打来广州这一年多,我一直也没找到过一个特别象样的工作。不是人家炒我,就是我炒人家,一年多里换了十几个工作,哪里攒得下钱?更何况还经常面临着失业的危机。每天晚上我都要想:“明天的早餐在哪里?”我手握月卡直等到夕阳西下,公汽才把我载到我的窝—“农林下路”的一家十五个人住一起的,集体大宿舍,我在那里拥有一张床位,一个月一百五。  “‘嫂子’回来了!”“小可爱”一见我回来就欢呼雀跃。我跟她聊了会天,太累,冲了个凉(洗澡)就上床躺下了。我们这个大宿舍里三教九流的,(当然都是女孩子)有酒店服务员、商店售货员、护士、还有我这样的—一天到晚摇处乱折腾的穷光蛋。“小可爱”就是个只有十八岁的潮州小姑娘,她是实习护士,因为她特单纯,特可爱,所以大家都叫她“小可爱”,而她和我最要好,她之所以管我叫“嫂子”,是因为:她觉得姐姐迟早要嫁出去,而嫂子才是自己家的人。可怜她连个哥哥都没有,还要我做她嫂子,后来她搅尽脑汁,终于想起她远在潮州,有个八杆子打不上的表哥,“不过……嘿嘿嘿,‘嫂子’,我表哥就是有点……”说着她就把头一扭,眼一斜,“这样。”(斜视带歪脖)“你去死吧。”我笑着骂。随她怎么叫吧,我也不在乎。  累了一天,可真躺下来还睡不着了,更何况我们这成宿不关灯,因为多数住的都是酒店服务员,而她们总是半夜上班或下班,为了方便,所以就干脆不关灯,反正宿舍也包水包电,就苦了我了,我不关灯就睡不好觉,只好在蚊帐顶蒙上被单,时间长了,也就习惯了,看来人真是随遇而安的。想想明天就要去新公司上班了,心里多少有点紧张,虽然换了这么多家,但每一次我都心悸。  我本是中文本科毕业,当老师的,可到了广州愣改行了,因为在家的时候,和校长关系没处好,所以我虽工作三、四年,却连干都没聘,(我当时上的是定项大学),没聘干就没职称,而在教师口没职称就相当于没有进门证,谈何再进学校门。可除此之外我别无所长,中文、当初学起来觉得挺神圣,可现在谁认你中文?除了当秘书,而我又不会打字,刚来时白话(广州话)也不会,况且我记性也不好、脾气又倔,根本不是当秘书的料,因此我第一份工作:同所有刚来广州又别无所长的人一样,做保险经济人。经过了一段疯子似的训练,伙伴们各个情绪激昂,恨不得当街按个人就跟他谈保险。我还好、还冷静,过了一段没有底薪光花自己钱的、整天狂跑的日子,一无所获。一天、我在一家写字楼里看见了:“禁止保险及各类推销人员入内”的字样,这突然让我想起了旧中国的“华人与狗禁止入内”的牌子,于是我决定不再做保险,而重新去找工作。第二份工作是“讲师”,(一个月一千六)听起来挺神儿,事后我才知道这是一家传销公司,也就在那时,我经人介绍,来到了这家大宿舍,从此、这就成了我无处可去时的避难所。传销人的命运自不必说,三个月后,我就被炒,再次失业。也就是那阵子我生平第一次向人借债,(借了500块钱)为了尽快还债,那段日子我比现在还惨,每天只花两块钱,买那种五毛钱一斤的泡面,就袋酱吃,后来搞得我一见面条就恶心。自此、我就开始在广告业“大展拳脚”,从这家广告公司、挪到那家广告公司。对了、中途也做过其它行业的业务员,总之都是做业务,做业务得能当“孙子”,而我天生清高,又豁不出个半斤八两的,运气又不好,所以只好如此节衣缩食度日。明天又得上班了,为了省钱,我买了月票,能坐月票的只有45路以内的车,而我上班的地方又在“机场路”,公司八点半上班,虽不算早,可这中间得倒四趟车,我早晨必须得六点多钟就起床,广州塞车是出了名的,唉!命真苦,在南方起这么早的人可不算多。快点睡吧,我告诉自己,可越想快睡越睡不着。  阿苏、这个疯子,一想起他我就禁不住快乐起来,我俩是“不打不相识”。那还是我在“太阳”影视公司,做广告业务员的时候,我们公司拍电视连续剧,全国发行,而我们就负责到处拉随片广告,广告费很贵,轻则几十万,重则上百万,在这里有我们百分之十以内的提成。扑天盖地地打电话(我们都是先用电话跟客户侃),我都打蒙了,一翻电话本:KL家电公司,有名!对准彩电部,我一个电话“飞”过去,好彩!接电话的正好是华南地区广告部的经理,我用极其甜美的声音,说明了来意,“对不起,我们公司现在还没有这方面的打算。”经理很礼貌地回绝了我,出于职业习惯,我问了他的姓名和手机。这种情况下一般人都不会再告诉我了,可他却莫名其妙地合盘端出,当然、我也就例行公事般地,记在了本子上,一会就把这件事忘得干干净净。若干天后,我翻开资料:嗯、KL彩电部不做,没准KL冰箱部会做也说不定?“啪啪啪……”我拨通了号码,又是一通胡侃乱诌。  “小姐,我们暂时没有这方面的计划,小姐您打过电话来的。”对方富有磁性的略带沙哑的嗓音。  “没有、绝对没有。”我在这边摇头晃脑。  “您确实打过电话的?”  “确实没有,我敢发誓。”他咬定青山,我也抱紧黄河,说话间一眼瞥见了KL彩电,“咦?这有个手机不知道是谁的?”我念出了号码。  “那是我的。”对方答。  “还有一个‘苏峻峰’不知是谁?”我挠着脑袋迷迷糊糊地说。  “那就是在下。”“在下”隐忍着。  “嘿嘿嘿。”我不好意思透极。  从此、我们便开始了“空中呢喃”。我从来都是打他的手机,因为他说他家没电话,我们公司可以盗打电话,而他的手机是139开头的,所以他接听也得付费,但这丝毫影响不了我们每天的必修课—“煲电话粥”。我向他倾诉我的喜怒哀乐,他总是不厌其烦地倾听,用他那善解人意、风趣、幽默,而又略带些许腼腆的方式来安慰、调侃。我们成了无话不谈的“话友”,那阵子我们都把彼此最美好的一面拿出来了,也就是都在扮“纯情”。如果有一天我们不通电话,我就像丢了魂似的,而他也会在一天即将结束时,发来热线。  渐渐的,我发现自己爱上了一个声音,不行、我决定必须和他见面。“真见面啊?”他似乎有点局促。“是。”我已下定决心。  那是一个浪漫的夜晚,光线昏暗、充满玫瑰情调的咖啡厅,可惜、可怜我那身行头。往上看:三七小分头、整个一聪明的脑袋不长毛、头发比男人的还短,往下看:厚底大头皮鞋,往里看:牛仔背带裤,往外看:蓝色小薄棉袄,对了,脖子上还系了条豹皮围巾。我先到了一步,一个人像个小中学生一样坐在角落里,过尽千帆地等着。两人的特征已经大致说明了,终于、一个身穿米黄色西服,(这是他在电话里告诉我的,他穿着米黄色的西服)中等身材,浓眉大眼的年青人出现了。接头暗号一对,没错、正是他。凭心而论,阿苏蛮靓仔的,但和我想象的不一样,我又是一特追求完美型的,所以、一见到他我就有点垂头丧气。  “你就是韩烟吧?”“米黄西服”问。  “你就是苏峻峰?”我懒洋洋地。  “你什么时候来的?”  “九点。”我答。  大凡网友、话友第一次见面都有这种体验:就是在网上,或电话里,也许早已情意绵绵,可初见面的刹那竟会有强烈的陌生感和不适应感,这种感觉令我窘迫的快要窒息了,恨不得想逃,不过这显然已是不可能的了。  “嘿嘿。”为了缓和一下尴尬的气氛我努力地笑了笑,天!这声音是我发出来的吗?怎么阴嗖嗖的。  “嘿嘿。”我抖了一下,这么难听,我怎么还笑?噢、这两声是他发出的,怎么好象在阴朝地府,二鬼约会一样?  “你怎么才来?”我先说了句人话。  “这不才九点半吗?”(我们约定九点半见)他也终于变成了人。  “我都等了半天了。”我抱怨。  “谁让你来那么早?饿没饿?”他问。  “凑合。”我说。  “饿还是不饿?凑合是什么意思?”他似笑非笑地。  “凑合就是道是饿来却不饿。”我绷着脸说。  “想不想吃点什么?”他问。  “不想。”我不想吃东西破坏了我涂好的口红和形象。  “来饮料吧?”他试探地。  反正都是你消费,随便,我点了点头。他叫了柠檬茶,而我要了一杯咖啡。  实话实说,这个咖啡厅够气派,也够浪漫,而且离我女朋友住的地方也近。我那时住在番禺,离广州挺远,我为了见他,这晚得住在我朋友家,他有一辆非常钟爱的麾托车,所以在哪见面都无所谓,为了方便我他专门选了靠近“冼村”的约会地,“冼村”、这个名多屯,没想到广州这么个大地方还有这样的名称,一下子就把我变成农村女青年了。  咖啡上来了,在昏暗的烛光下,一切都显得朦朦胧胧,好象在做梦。我不愿再说话,开始吱溜咖啡,咖啡太苦了,我往里加糖。  “怎么不说话?电话里不是挺能说的吗?”他两眼炯炯,一瞬不瞬地盯着我问。  “看到你没情绪。”当然这句话是我的保留曲目,没唱出来。我没理他,神不守舍,一会看他背后的墙壁,一会凝视眼前的蜡烛,(对了、桌上还放了一个玻璃杯,杯里盛着蜡烛)一言不发。  “你在电话里叽叽喳喳的像个小鸟,现在倒像个小哑巴?”他在仔细地研究着我。  我仍不说话,不断往咖啡里加糖,一袋糖加完了,我还喊苦。  “小姐,嘎(加)多两袋糖,唔该。”(后面这两字是谢谢的意思,我听懂了。)  他是纯粹的广州人,但让我诧异的是,他讲得一口标准流利的普通话,可能这也是我在电话里对他有好感的原因之一。我又加完了一袋糖后仍要再加。“还苦?”他瞪大了眼睛,索性又管服务员小姐要了三袋糖,一骨脑全帮我加进去了,我方不叫苦。  “瞧你这身打扮,同外面卖烤羊肉串的一模一样,再看你坐在那抱着个腿,耷拉着个脑袋,简直像条沙皮狗。”他一丝不苟,一本正经地说。  “你知道你像什么吗?像上海滩上的小瘪三。”我也表情麻木地回敬。  “你眼真贼,看出来了。”敢情广州人民也会用“贼”这个字眼。  “是呀、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我终于反唇相讥,且一发不可收,“如果你将来要是有孩子的话,是女孩就叫苏瘪十三子,看、带‘子’的,还是日本名,是男孩就叫苏瘪十三怎么样?”  “嗯、不错,好极了,有创意,就这么定了。”阿苏面呈满意状,“怪不得你爱喝咖啡,因为你嘴里含着鸦片烟。”我那动听的名字呀,就这样毁他手里了。  广州有句俗语,叫“人丑声靓。”  “嗳、你说话的声音可真好听。”我话里有话。  他自然听出了我的意思,“哪里,哪里,还是你的声音动听。”  “别谦虚了,彼此,彼此。”我也恢复了常态。  就这样我们俩你一言我一语,从九点半直斗到十二点。最后、他送我回去,“冼村”那个路呀,别说黑天,就是白天,我也分不清。他家不住这片,地形也不熟,他一直叮嘱我,让我搂住他的纤纤粗腰,怕我掉下车。我们左转右转,转了两三次也没找对方向。“一:你跟我回家,二:你在这个酒店住一宿,当然是我拿钱。”他指了指咖啡厅顶上的酒店说。  “不。”两条我都不赞同,“再试一次吧,说不定这回能行呢?”我急得够呛,而且、要命的是:女友换了新的CALL机,我记不清号码,也没法通知她出来接我。  “好吧。”他又驱车。  谢天谢地!这回我们终于找到了地方,朋友已在外面等候多时了,我跟阿苏道了声别,嘱咐他骑车小心点后,转身就走。  “没钱就给我打电话。”算他还有点良心,临走时抛下这么一句人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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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的日子变得云淡风清,彼此仿佛都卸下了面具,反而更来得轻松、自然,我们开始无话不谈,再也不象以前那样瞻前顾后了。我不会说白话,所以他都是用普通话和我交谈,有一天我突发神经问他:“你会不会听普通话?” “我不会听,只会讲。”他说。 “比如‘放屁’呀这样的词,你能不能听懂啊?”我问。 “能、当然能,我还能听懂更深奥的呢,比如王八蛋、王八犊‘纸’(子),什么的……” “哈哈哈……”我大笑。 以后这些粗口就常出现在我们的对话中,阿苏说话有点淡淡的黄,用他自己的话说是“浅黄、浅黄的”,但还能忍受。我依然常给他去电话,不过不再象以前那样频繁了,而他自从和我见面后,就再也没主动给我来过电话,只有一次,是当我传真给他我在家时曾发表过的一篇散文时,他很快就回了电话,我以为他会对我大加称赞,正想对他说:“狠狠地表扬我吧,我承受得住。”没想到一开板他就气呼呼地说:“韩烟、我的名字你一个字也没写对!” “没错呀?是‘输俊疯’呀?”我一脸的委屈加莫名。 “……”他已然气得说不出话来。 “那是哪几个字呀?你告诉我吧。”我有点理亏地问。 “和你第一次通电话时,我就告诉过你,你自己慢慢想去吧。”说完他“啪唧”一声挂断了电话。 什么态度吗?他这样我反倒心里平衡了,还别说,除了他几岁之外,(他比我大一岁)其余的,他的名字、他是哪所大学毕业的?他家住哪?他全都告诉过我,可我一样也没记住,唉!我这人就是这样,记性不好,忘性强,没着。 小插曲而已,我们仍继续我们的话聊,或者是说,我再给他去电话时,他也就把上次的不快忘得一干二净了,我们仍猛煲电话,且不论天涯海角,只要我说一声“喂。”他立刻就能听出是我,且一通就没完。阿苏是个坏男人,但还没坏透,他身边的女友不断,尽管他从不跟我提及其它的女孩子,但我知道。引用他的话就是:“女朋友嘛,固定的少,密切的多。”妈的、这家伙,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爱定一个人?可就是这样一个烂人,令我不解的是,他竟然要考研究生,第一年没考上,因为在KL上班,第二年居然辞了职,躲在家里,专心致志学习,要继续考。我骂他是疯子,谁都知道,他们公司多少人挤破了脑袋都进不去,而他竟辞职不干。 “你都被社会大染缸染得五颜六色儿了,而今竟想跳进清水缸里洗干净,还要涂上纯洁的白,真是!”我这样评价他。 电话里,他也总是一副千年不变的声音和德行。新年伊始,“嗳、元旦了!我太高兴了!”这边厢我张牙舞爪。 “元旦有什么好高兴的?元旦就是‘完蛋’。”电话那头,他仍死气沉沉。 “你完蛋了,你真的完蛋了。”我装作语重心长。 何止元旦,春节他也是这副鬼样子。 “新年好,过年了!哈哈哈!”我大吼大叫。 “过年有什么好笑的?”他仍是奄奄一息、没精打彩的腔调。 “你完蛋了,你真的无药可救了。”我彻底失望。 “你这么关心我?”他忽又狡黠地。 “那你也千万别以为我爱上你!”我大叫。 “嗳、你等会,你等我吐会儿你再说!” “你吐吧,旁边有没有垃圾桶?”我叫,“好了,真的祝你新年快乐。”我真心实意地。 “祝我抠女多多。”他依旧油腔滑调。 “祝我抠仔多多。”我紧跟其后。 “哈哈哈……”我俩大笑。 想着想着,我渐渐进入了朦胧,忽然、一阵粗重的喘息声把我再次拉回清醒。咦?什么声音?好象是一头猪,不会呀?我们这是二楼,难道猪也会上楼梯?看来现在猪也进化了。我正自纳闷呢,喘息声越来越大,好象还夹杂着尖细的呻吟,嗯?难道一起来两头猪,一头公一头母?我彻底清醒,睁开眼向下“啥摸”、“啥摸”,(我住上铺),这一寻视不打紧,哪来什么公猪母猪,是公人、母人,就在我斜下铺,正对角线,我看个正着,天!连蚊帐也不挡一下。那个床铺的女孩是新来的,我还不认识她,我已经二十六岁了,按说也应该懂些事情了,我在情的方面成熟得很早,但在性方面成熟的就特别晚,这可能和我至今也没拍过拖有关系吧?可我就算再蠢,这一男一女叠落,我多少还是懂点的,我在脑子里转悠了半天,明白了。这一明白后,迅速的、一种羞辱、和气愤的感觉油然而升,太过分了,猪狗不如!唉!可怜我这么一个高档次的人,却要和这些禽兽住在一起,太伤自尊了!我气得只有闭眼,睡觉,隐约听到“它们”在下面翻江倒海。 不知是几点钟?我肾不好,爱起夜,我欲起来上厕所,刚爬起上半身,天啊!离我三米远处(我在最里面的上铺)—下铺刘翠的床边,赫然坐着一个上身赤裸、只穿条短裤的男人,不会吧?一个晚上看两场A片,我还适应不了。此时我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清理了一下脑子,不、不能下床,我轻轻地躺下,偷偷地睁开小眼睛,观察动静,好象我很龌龊,其实我只是出于好奇,或者说是想上厕所憋的。自己处于一个安全的境地后,我也就不害怕了,(其实也主要是怕暴露自己)得以仔细看看这个混身皮肤雪白的男人,噢、这个男人长得还不错,可能是刘翠的男朋友吧?怎么从没见过?刘翠是大酒店的“咨客”,人长得挺漂亮,只是看起来有点轻,我和她关系一般,也就是见面点头说个话罢了。刘翠的蚊帐掀起了大半,她躺在床上,我看不清是醒着还是睡着?那个男人俯下身亲吻刘翠的脸,刘翠没动,慢慢地她的手浮上来,抱住了男人的头,两人热吻起来,同时男人的手飞快地解开刘翠的内衣,雨点般的吻砸了下来,刘翠似乎意识到什么,“不。”她说。没有用,男人更加兴奋,已经开始褪她的内裤,“不!”刘翠好象很坚决。此刻男人已如脱疆的野马,岂一个“不”字能阻挡,刘翠的内裤已经被褪下,男人疯狂地揉搓着她胸前的高耸,暴吻向下一路蔓延、蔓延……“不!”刘翠一声尖叫划破长空,并配之以动作—用力一推,男人迅速仓皇逃窜。 刘翠这一声太尖利了,犹如冲锋号般,同志们都被她唤起来了,大家揉着惺松的睡眼(除了我),“怎么了?刘翠?”大家问。 “刚才有一个人到我床边,要强奸我。”刘翠急整理好内衣、内裤,发丝零乱、形容疲惫地说。 咦?我心里好生糊涂,怎么她不认识他?同志们都坐起来了。 “他是谁呀?”室友们不约而同地问。 “是杂技团的,我见过他的。”刘翠气愤地说。 我们这个大宿舍是杂技团的。 “你想怎么样?”人们再问。 “我找他们领导去。”刘翠很决绝。 “算了。”众人道,谁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不!”刘翠说着翻身穿上外衣,走出了房门。 我简直晕菜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真是搞不懂,太费脑筋,但有一点我还没晕,那就是我知道:将要有一场血战。我看了一下表,才四点钟左右,可能杂技团都是早起练功。我飞速下床,处理好了一切事宜,又再上床穿好衣服,叠上被子,大家几乎都下地了,正当我做叠被任务的最后一个动作时,“哗啦”一声门开了,刘翠进来了。 “怎么样?”大家问。 “我告诉他们领导了,他让我一会到他们团里认人。”刘翠话音刚落,“哐”的一声,门被踹开了,(我们宿舍的门长年不锁,人太多,钥匙问题没法解决)十来个气势汹汹的壮汉,同时闯了进来,“是哪一个?”几个人异口同声,一听这声音就是练过功的,我心里暗自佩服。 “就是她。”其中一个人指着刘翠说,这个人正是那个欲对刘翠不轨的“白皮肤”,“你凭什么说是我?”“白皮肤”眼睛充血。 “本来就是你,你记性这么不好?这么快就忘了。”刘翠有点发怵。 “谁看见了?”“白皮肤”毫无惧色,因为他们人多势众。 这句话一出,“哗”的一声,所有人全闪,都躲到自己的床上,避之唯恐不及。我真想说我看见了,但我不知怎么?说不出口,我倒不是怕他们强势,只是我觉得刘翠的回吻让我太过诧异。“白皮肤”一见没人吭声,更加嚣张,近一步逼向刘翠,把脸凑上前去,“你好好看看,是我吗?”刘翠用手轻拍几下他的脸,神情有点放浪:“就是你,难道你记性这么差?这么快就忘记了?”说时是迟、那时快,“白皮肤”“啪”的一个大嘴巴抽过来,刘翠当场嘴角流血,“哗”的一下,十来个大汉一起涌了上来,这样下去非把刘翠打死不行。“慢!”只听一声大喊,一个“女侠”“嗖”地从空中飞落下来,这个“女侠”就是我,关键时候显身手,一向是我的个性。“你们这么多人欺负一个小女孩,不觉得太可耻吗?!”我义愤填膺地说。可能是他们没想到一个“巾帼”竟然这么血性,也可能是他们被我的阵势吓住了,或者是我语言的力度……总之、这些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家伙,象一群突然被切断电的机器人,“啪”的一下停住了。“小可爱”不知何时“猫”到我身后,“‘嫂子’你太帅了!”这个节骨眼上,她还有闲心说这个,“快去找他们领导去。”我一转身,偷偷跟她说。 “你好好想想吧,他要揍你,一拳就能把你打死。”“机器人”中一个智商稍高点的对刘翠说。 “冷静点,打人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我毫无惧色,此时我也激了。 他们没有动,双方僵持了一会,这时他们的领导来了,“赶紧回去,象什么样子,刘小姐,你过一会再来找我。”领导看起来还挺和蔼,他看着刘翠说。 “那刘翠的人身安全会不会再受到什么威胁?”我仍放心不下。 “小姐、你放心,不会的,我敢保证。”领导向我承诺。 “走吧,别在这里撒野。”领导把他的下属们带走了。 屋里只剩下我们,刘翠自是对我千分感谢,大家自是对我万分夸奖,这帮市侩,就干这个行。再看表,哧、好家伙,六点了,赶紧,上班。
经过一顿“向左转向右转”的路程,我终于来到了我的新公司—我原公司的对门。就在这熟悉的电梯里,我又碰到了前任公司的女老板,“你有事吗?”她问我。 “当然,我上班。”我孤傲的表情。 她一脸鄂然,还算有点修养,她没有再问。我们俩并排走,直走到双方公司的门口,她停住、看我、我帅气地转过身,又潇洒地向她指了指新公司的门,“这就是我的新公司。”她的脸立刻拉得跟“长白山”似的。 新公司的老板是个男的,他很热情地欢迎我,并向其它同事做介绍:“这个靓女从今天开始,就在我们公司上班了,这个叫王则,是老业务员了……”老板指了指坐在第一位的一个男同事,我抬眼望去,顿觉眼前一亮,一米八左右的个,白净、英俊,不过我现在看谁也没太大的反映,长期的“爱情斗争”,已让我总结出经验,那就是:只爱爱我的人,绝不先对人动情,管他多帅,多好。 “这个叫孙力朋……”老板一一介绍。 “欢迎靓女。”众人齐说。真不亏是搞业务的,嘴真甜。“哪里、哪里。”我作谦虚状。 我这个人怎么说呢?谁都觉得自己长得挺漂亮,(这点我做过调查,包括那些歪瓜劣枣。)所以自己对自己的评价是不准确的,得听广大人民群众的意见。但同志们对我的意见不太统一:女同志们、十个有十一个说我第一眼看起来一般,但耐看。(那第十一个是我,我又重复了一遍她们说的话。)男同志们、十个有十二个说我第一眼看起来就很漂亮,很有气质。(之所以会有十二个,是因为有两个人说了两遍。)我本人觉得能长成我现在这样就不错了,我妈长得讷(那)样,我爸长得讷(那)样,我拼命挣扎才长成这样,够值得庆幸的了。不过自打来广州,我真是造得没个“孩子”样了,如此艰苦的生活,倒让我胖了十斤、整天的东奔西跑,把我晒得“雀黑”(这个词是纯东北的),这德行还叫得出口靓女,真是佩服,都怪广州女孩长得太丑。有一个东北老乡说过一句名言:“这旮瘩的女的,是全世界长得最坷碜的。”的确名言,来广州这么久了,走在大街上,我还没发现谁比我好看呢。(而且还是在我人生中最丑的阶段) 公司算打字员一共才八个人,是个小公司,算我才三个女的,这倒不同于一般广告公司,清一色娘子军装备。这个公司没底薪,只包中餐,出单(拉到广告)后,提成20%,唉,这就压力大了,如果不出单的话……我们主要也是电话联系,不过都是冒充电视台的业务员,跟企业联系,这种广告公司在广州大把。打了一天的电话,一无所获,心里多少有些失望,五点半,下班回家,一推门“小可爱”就扑过来,“‘嫂子’,我等你半天了,我买了好吃的,快看。”她操着舌头硬硬的普通话。有她在这里,真让我感到了家的温暖,只可惜呀,你这个“嫂子”太不争气,贫困交加,还没她有钱。(她家条件还不错,每月都给她寄一千块生活费。)可她有钱也不会花,主要是乱花,前一段买什么减肥花,一点不见效不说,还把生活费都造光了,她不敢向家里说实话,就自己找了个饭店去打工,这家饭店的老板也真够损,她打了一个月的工,居然一分钱都没给,说发不出工资来,没钱、让她等,“小可爱”一个小女孩好欺负,结果不了了之。这事我是来了好久后才知道的,很是气愤,而更让我气愤的是:她竟喜欢上了那个饭店老板的表弟。 “如果他真心喜欢你,为什么不让他表哥还给你工资?”我问。 “......”她哑口无言。 可这事管得了人管不住心,唉! 我看了看她买的“好吃的”,是猪耳朵,一大塑料袋,“咱俩一起吃吧。”我说。 “我吃过了,这是我给你留的,你快吃吧,‘嫂子’。”“小可爱”眨巴眨巴眼睛说。 这时,门开了,刘翠进来了,“怎么样?”我问。这一天我也一直放心不下她的事。 “韩烟、你昨天凌晨看见杂技团那小子来了吗?”(全宿舍的人都知道我爱起夜。)她无助的眼神。 我心软了,“我看见了。” “那、那会儿你怎么不说呢?”她有些责怪,“你怕他们吗?” 废话、谁不怕?但焦点问题不是这个,“不是、‘小可爱’,你出去一下。”我不想让“小可爱”听到。“问题是整个过程我全看见了。”我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 她的脸变得绯红。 “为什么你也会吻他?你喜欢他?”我好象明白点了。 她点点头。 “那为什么?”我更糊涂了。 “我不知道他叫什么?但我经常能见到他。” “噢、一见钟情啊,那你为什么又……”我说不出口。 “我们连话都没说过,怎么能就这样稀里糊涂地上床?”刘翠低着头说。 看来刘翠虽然貌似轻浮,实则还挺明白。 “如果他追你的话你会不会同意?”我问。 “以前会,现在不会了。”她有些失落。 唉!男人,为什么你们总是注重“实干”,总是操之过急,如果你们稍微矜持、聪明一点的话……原来一见钟情也不牢靠。 “你想我怎么做?”我问。 “我想你到他们领导那帮我做证。” 她也太得寸进尺了,今早我救了她一命,她还不过瘾,她还让不让我活呀!我犹豫了。 “怎么样吗?韩烟?”她晃着我的胳膊。 “等我想会儿。”我说。忽然我想起了一个既不用我出面、又能证明事实的好方法。“刘翠、你想想,今早你是不是光去找的领导,没去杂技团找那小子?” “是呀!”她纳闷地答。 “这就好办了。你想、你没去找他,如果他没来咱们宿舍的话他怎么会认识你?知道是你告的状?就算是他领导和他说过你长得什么样了,他也不能和那伙人一进来,就那么准确无误地认出你来呀?这个情况他们领导是亲眼见到的呀!”我边说边打手势。 “韩烟你可真聪明!”说完刘翠兴高采烈地走了。 我颇有成就感,我是挺聪明的噢,可怎么就赚不着钱呢?不一会,刘翠回来了。 “怎么样?灵没灵?”我问。 “被我这么一说,他们领导倒是没什么话说了,但他明显向着他,说他是个人材,就要出国比赛了,还叫我不要再对其他人提了,说对我影响也不好。” 一种强烈的自卑感向我五脏六腑袭来,是呀、我们算什么?我们只不过是外来的打工妹,一群社会的下九流。(至少是在经济上)有谁会为一个打工妹得罪一个未来的杂坛之星呢?! “你打算怎么办?”我又问。 “我打算算了吧,过几天我就搬走,这里太乱了,再说我也有点害怕那小子报复。” “是呀、这样也好,算了、还好没吃什么大亏。”我第一次向命运低头。算了,猪耳朵不吃了,吃不下。 已经上了一个礼拜的班了,出单仍杳无音讯,感情生活也遥遥无期。(我之所以对阿苏说我要拍拖了,不过是我的一个希望罢了。)其实我在感情方面很弱智的,我不太知道人家是否喜欢我?就是那种“特不自作多情型”,即便是对方军的爱也是在旁人的点拨下我才晓得的。“近水楼台先得月。”这句话是谁说的?咋阵(这么)贴切呢?也许是对阿苏的第一印象不佳,方军、这个和我朝夕相处的人就浮上水面。在去年的12月12号,同一天里我见到了两个非常幽默的男人,一个是阿苏,另一个就是方军—“太阳”公司新来的司机,他第一次来上班,第一次出车,正赶上拉我见客户
实际上我们是在“太阳”分公司上班,总公司在“人民北路”,而我们在番禺、“洛溪新城”的一套别墅里住宿、办公。这别墅是专门租来给我们办公用的,如接见客户就上总公司,分公司的老板是个女的,是总老板的P个情妇之一。总老板赵明东是家喻户晓的人物,人称:影视界的“大鳄”,“炒作大王”。他刚出道时也不容易,他是江西人,在家时原是个有手好闲、不务正业的乡下人,他为了躲债才跑到广州,起初什么工作都做过,泥瓦工、送盒饭的、卖报纸的……但人生有的时候就这样,不管你此时有多么落魄,一旦抓住了机会,就会“咸鱼翻生”,(这可能是所有在外面流浪、打拼的人的共同梦想。)他出道的早,那时广告业才刚刚兴起,人们还觉得非常新鲜,换句话说:也就是企事业们还都很好骗。赵明东抓住了这个当口,开始从小广告员做起,一点点做大,做成广告公司,再一点点做大,做成独立拍片的影视公司,广告业是他的命脉,未拍片前先拉广告,也就说用客户的钱来拍戏,而对客户只是一纸合同的许诺,五年前他就成立了这个公司,那时广告很好做,人们还都挺傻,一纸合约就掏钱。所以、成就了他,也成就了许多公司里做广告业务的“款姐”。(公司95%都是女孩子,外号“红粉兵团”)然而、在企事业界,“太阳”的名声还是很臭的,因为本公司的宗旨就是:把钱先弄来,客户提什么要求我们都答应,钱到手再说。好多企业都是交了钱却没给上广告,你想要讨公道,那就打官司,打官司最费钱、费力、费脑筋。于是、大多数企事业都选择了忍耐,这也是导致“太阳”广告越来越难做的原因之一。 姚依、我们的女老板,就是当年和赵明东一起打拼的女孩中的一个。赵明东已婚,其貌不扬,但这都算不了什么,钱、前途才是唯二重要的。和赵明东上床的女孩数不胜数,但真正明知他有老婆、孩子,仍肯愿为他不计名份、生孩子的却只有姚依。自然、赵明东也没亏待她,虽然她生了个要多坷碜有多坷碜的女孩,他还是为她成立了这个分公司,和他的兄弟同等待遇。那年她才二十二岁,她也是江西人,生孩子的时候身边没人,只有一对姓米的老乡夫妇照顾她。她从小父母离异,妹妹也是个年轻的未婚妈妈,也许是那阵儿、她妈正在照顾她妹妹的孩子吧?这段恩情自然没牙难忘,后来姚依发达了,就让姓米的这个老乡来帮她管公司,我们都称他米主任,姚依很少来分公司。第一眼见到姚依的时候,我简直呆掉了,世上竟有这么脱俗的女孩?姚依和我同岁,但看起来只有十八九岁,说破天也不会相信这么一个小女孩竟生过一个孩子。在她推门进来的那一刹那,我定住了,她的美,绝不能用什么简单的“双眼睛、大眼皮”(噢、写错了,应该是双眼皮、大眼睛)樱桃小嘴来形容。美艳动人、冷若冰霜,我想了半天,只能用这八个字来大体概括。姚依个子不算高,一米六左右,身材细瘦,没有突出的轮廓,象个发育还没成熟的小女生,清幽幽的。她几乎是飘进来的,我这个人不嫉妒,凡美的东西我都爱看,不论男女。很快、姚依走后,女同事们(全公司只有三个男的)就七嘴八舌地告诉我,姚依做过无数次整容,她的眼睛做了两回、鼻子做了两回,她原来的牙齿特别难看,她全部拔掉了,现在的这口都是假的,整个一“人造美女”,(不过她可比时下自曝的那个漂亮几千倍)她们本以为我会说什么,没想到我说:“啊?!真的吗?!在哪家美容院整的,我也去!”唉!我没钱!
刚到“太阳”的时候,我运气还可以吧,就算,虽没出什么大单,但刚到一个月不足,顺德“家家笑”电器的老板就答应,提供两万块的热水器货,回报是只在电视剧结尾时打一行字幕,其实他这点货连打个字幕都不够,但管他呢,先拉货再说。上午、我正对着镜子化妆,准备一会上顺德拉货,门开了,姚依走进来,她有自己的私家车,公司又给她配了一辆,平常她都在总公司,有事才过“洛溪”。“米哥呀,我带来了一个新司机。”她们江西话,我听不太懂,大致是这个意思。姚依说话的声音很动听,干我们这行的,你可以长得丑,但说话的声音一定要好听,因为我们都是先用电话和企事业的老总联系,见面基本上就签单了,所以公司大多女孩子都是“声音象银铃,长得象狗熊”。最为著名的“熊头”,是李平,她的声音不知迷倒多少“肿”啊“瘤”呀的,可长得实在令人“难以下咽”,第一次见她时,我吓了一跳,(连我这么坚强的人都……可见……)她个子不高,柳肩、凹胸、 瘪臀、曲腿,面部除了皮肤好之外,一无是处。眼角向下耷拉,鼻子蹋得一蹋糊涂,嘴唇向上翻,可就这么一个丑女,竟是原电视台的出单高手,是米主任特地把她挖来的,她还带上了她的妹妹李玉一起来,李玉长得也好不了哪去,她俩可不叫“姊妹花”,应叫“姊妹虾”。 我对自己声音的自信大于长相,我的声音还成,从听者的反映就能感觉出来,(当然是男士)哪怕他正气鼓鼓地,一听到我的声音,立刻变得温和起来。“娇娇的、嫩嫩的”这是他们对我声音的形容,听着有点让人作呕。 姚依走到我身旁,“韩烟、今天方军带你去拉货。”姚依太耀眼了,我每次见她都呆住了,光顾着欣赏,而忘记去对她笑,这绝不是我不尊重老板,可能她还不知道吧。随着她的话音,我才看见她身后还有一个男子,中等个,略有两分姿色,不用说他就是新来的司机—方军。我跟方司机一起上了车,原来的司机挺好的一个人,就是话多点,我和他的关系不错,我对公司的所有了解,都来自于他,但他得罪了米子雄(米主任),当然不能留,昨天被开。虽然要去拉货,我心情很愉快,可一想起可怜的前司机,我又有点难受,本来我这人就挺酷的—对异性,这回更是变本加利,一上了车,我就一言不发。 “你来公司多久了?”方军问我。 “……”我没理他。 “我在总公司怎么从来没见过你?”他仍不放弃。 “……”我故我依然。 “象你这么漂亮的女孩子,一定刚来不久?” 说什么来着:“赞美是畅销全球的通行证”,我也是人,也爱听好话,不过我仍没说话,但用疑惑的眼神看了他一眼,这一眼不要紧,他更来情绪了。 “如果你来很长时间的话,象你这么能干,一定会到总公司见客户,而我一定会见到你,如果我见到你,一定不会忘记你。” 这个马屁拍得好,所有的女孩儿都会爱听,当然也包括我。我虽仍没说话,但面色已然缓和了不少。 “你来有两个月吗?”他一根筋地。 “没。”我简单利落。 “一个月?”他又问。 “是。”我答。 “嗳哟、一个月就出单可真不简单。”他连环拍。“你多大了?”他再接再励。 “猜。”我说。 “二十?” 这句话我爱听。 “错。”我又答。 “十八?”他又问。 哪有往下猜的?“蠢。”我仍旧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出嘣。 “你怎么知道我蠢呢?我自己都觉得自己蠢,看你这么聪明一定是大学生吧?”他毫不嫌烦。 “嗯。” “那你应该二十出头了,哪有十八九的大学生呀?除非你是个天才,不过看你也真象个天才,天才都是酷酷的。” 这话说得我心里美滋滋的,可我还是绷着,控制着自己的表情,生怕喜形于色。 “累。”我嫌他话太多、累。 “噢、我明白了,你一定是嗑巴,怕说多话了暴露出来,所以就一个字一个字嘣。”他作恍然大悟状。 “你才嗑巴呢!”这下好,上鬼子当了,我打开了话匣子。 我们聊了很多、很多,他原来在总公司做,他向我打听我们公司的人事情况,我向他一一做了介绍:“除了、‘姊妹虾’、还有三个东北的(全女)我的老乡,她们都比我大,两个离婚,一个正欲结婚,不过她们见着我可没两眼‘泪汪汪’,恰恰相反,对我横挑鼻子,竖挑眼。还有一个也是江西人,(女)、是老板的好朋友、再有一个和我很要好,是个河北的二十岁的小姑娘,叫王静。再再有是吴可可,(仍旧女)广东的,和我也挺好,噢、还有老板的妹妹—姚林。” “我认识她的,她常到总公司来。”方军说。“就没一个男的?”他又问。 “除了‘米老鼠’,就只有一个—孙字国,也是业务员。” “‘米老鼠’是谁?”他问。 “就是米主任啊,他是属老鼠的呀,所以我就给他起了个外号,你可千万别告诉他呀。”我眨眨眼道。 “你哪的人呀?”他问。 “我是辽宁+黑龙江人。” “怎么回事?” “我从小在黑龙江姥家长大的,九岁那年我爸出车祸死了,我就又回到辽宁我妈家。” “对不起。”他抱歉地。 “没事、我和我爸只见过三次面,还都是我不记事的时候,没感情。”不知道为什么?我对他一点戒心都没有,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他也和我聊了很多,包括他在珠海的女朋友,他说他俩快分手了,又告诉了我他的许多缺点,比如说抽烟、赌(也就是打麻将)……他女朋友就是因为这个和他分手的。当我问他是哪人的时候,他说他也是江西人,这一说非同小可,“我刚才没说米主任什么坏话吧?”(米老鼠马上变成米主任)我小心翼翼地。 “你肯定没说,你就管他叫‘米老鼠’来着。” “随你便,告吧、告吧,我不怕。”我呈死猪不怕开水烫状。 “好吧,你等着吧。”他故意发出阴阴的笑。 时间过得真快,不知不觉,一个多小时过去了,因为是在车上,我们不太互相看的,基本都是目视前方聊,聊了半天,我都没太细看他的长相,一阵动听的音乐,是我的CALL机响了,“家家笑”在催,他们老板今天不在家,我十二点之前必须赶到,否则仓库门就关了,我没有手机,他也没有,急得我够呛,“还有多长时间能到?”我问。 “快了。”他说,但面露焦急之色。 CALL机不断响,我开始着急,“还有多少路呀?”我急得不行。 “有一件事十分对不起,你能原谅我吗?”他特诚恳地说。 “说吧。” “我迷路了。” “什么!天!你要害死我啦!你不是说你来过顺德的吗?”这是他半个小时前说的话,我还没忘。 “是呀、可不知怎么就找不着路了。”他也一脸焦急。 “算了、慢慢找吧,不着急。”反正也这样了,求全责备也没用,我安慰他,一任CALL机狂响。 “你挺善解人意的嘛?”他充满感激地看着我说。 “是不是我和你说话说的?”一有事,我就总爱先做自我批评,这是我的众多优点之一。 “还真是。”他可找着台阶下了。 “嗳!给你脸还上鼻子了!”我佯装生气,并转头看了看这个脸皮厚厚的家伙,这回我才发现,噢、他还真的颇有几分“姿色”呢,我认识的男的皮肤都白,他也不例外,剑眉英挺、双眼炯炯、深陷,鼻直、口阔,但“阔”得很有型,就是身材略显单薄,不够魁梧。 “你回去可千万别说我找不着路呀,第一天来这上班、就迷路多没面子。”他好象真有点在意。 “放心、不会的,我没那么事儿。”我信誓旦旦。 经过了近乎于二万五千里长征般的跋涉,他又下车问了好几个人,两点钟、(十点左右出的发)我们才费尽艰难险阻地、到达了目的地。仓库保管员还挺够意思,在门口等候我们多时了,我们装好货后,保管员只让我打了白条,因为我忘了带公章,保管员也等得不耐烦了,匆匆帮我们装上货了事。我的心里快活极了,回来的路上我们更加有说有笑。 “我发现你侧面皮肤不好,”他正在我的左面,看个正着。 “是、我以前抹化妆品、抹过敏了,起过疙瘩。”我实话实说。 “不过你整体看起来很漂亮,你刚才下车的时候,我都没认出来你。”他一脸的诚意。 那阵子我正在减肥,买了那个后来禁卖的二百多块钱一瓶的减肥药,那个药让少吃,多锻炼。其实我真傻,你就是不吃减肥药,少吃、多锻炼也能瘦呀,全“太阳”的女孩都减肥,大家一起减,效果真的很好,那是自从我到广州以来最瘦的一段。 “你这么说我不怕我生气?”虽然他说的是实话,可我仍有一丝不悦,良药苦口、忠言逆耳嘛。 “实话实说嘛!” “你不怕我把你今天迷路的事抖落出去?”我威胁他说。 “你抖落吧,我就说是你勾引我说话,所以弄得我神魂颠倒,于是就迷路了。” “你也太卑鄙了。”我怒视着他,假装,我知他是开玩笑的。 更“卑鄙”的是在回来的路上,他又迷路了。我晚上还要去广州见苏峻峰,可别回不去呀!本来一两个小时就可以来回的路,让他跑了一大天。六点多,我们才回到“洛溪”,匆匆吃了点饭,主要是交货。 “既然没盖章,咱们就别给他打字幕了。”这个建议我提得很卑鄙,至今仍有些后悔。这么一说正中米主任下怀,当然我的提成也就由10%变成20%。 正当我和米主任点热水器时,方军进里屋打电话,我隐隐听到他说“阿芳”,阿芳一定是他的女朋友啦,不知为什么,我有点酸酸的感觉。算他有良心,他谎说他还要回总公司交接点事,向米主任申请了车。我们这出车都是“米老鼠”管,他说行就行,说不行就不行,“米老鼠”同意了,他顺势把我带到了广州,我知他多少有点“负荆请罪”的意思,也好、省得我自己花钱坐车了,我正穷得叮当三响呢
也许是方军跟我最熟,也许是他愿意和我聊天,总之、他一有空就来到我跟前,和我唠,我也喜欢和他说话,他不象阿苏那么尖锐,跟他在一起特别放松,特别快乐,但我从没多想,一是:人家有女朋友,二是:就凭我,好歹也是个大学生呀,怎么能找个司机呢?但不知为啥?可能是这帮人极度无聊,也可能是她们心存嫉妒,拿我俩开玩笑的话不绝于耳,什么“方军关心你了,你心疼他了……”诸如此类,开始、我还没太在意,随她们去吧,都精神极度空虚、无聊、压力过大。“太阳”、包吃、包住,一个月底薪500,试用期三个月,三个月不出单,或者炒、或者不再发工资,所以人人自危、个个胆颤,我一到广州就因压力过大、长期便秘,以为就我一个人这样,一打听,原来大多数人都如此。我不介意她们怎么说,方军更是我行我素,吃饭的时候,(我们是大家围在一张大桌子旁、共同进食儿、有公用的勺和筷子。)如果我吃的少了,他就会关切地问:“怎么吃那么少?一会饿了怎么办?” “我减肥呢。”我头也不抬地说。 “减什么肥,你也不胖,看我,还增肥呢。”他边吃边说。 “你是得增增了。”我瞟了他一眼。 “你减肥、他增肥,这不就更般配了吗?”说这话的是李玉,一个年仅二十岁的小丑丫头。 我瞪了她一眼,她立马把还要即将出口的话,连同饭一起咽了回去。见我们不介意她们就更加肆无忌惮,有一回我火了,“别给你们脸你们不要脸!还有完没完?!”我厉声道,全部蔫菜。 “看、激眼了不是?让你们总乱说。”方军出来打圆场。 我看了他一眼,想跟他说:“咱俩演一出戏,假装拍拖,气气她们。”但这句话我没说出口,不知为什么?我怕伤他,也不知为什么我觉得这话会伤他?反正会伤,“第六感”告诉我。 一天晚上突然停电,我在二楼,(我们有三层楼),“方军。”我大喊。 “来了。”他快乐的声音,随即飞快摸了上来,黑暗中他看不见我,我也看不见他,我们彼此用手向前试探着,突然、我的手被他抓住了,他的手潮湿微烫,我抖了一下,下意识地抽出双手,“你有打火机吗?我有蜡。”黑暗中清晰地听出我声音中的羞涩。 “你说呢?”他从兜里掏出打火机,点燃了我手中的蜡烛, 隔着烛光,我看见他深情的双眸,我立即心跳加速,赶紧垂下眼睛。 感情这东西,就是在你不经意间潜滋暗长。每晚、我们都会在一起看电视,当然也有其它同事。有一天,一个古装爱情片,没人爱看,我也不爱看,可方军非霸着摇控器不换台,大家都气跑了,就剩下我们俩。 “这多好,就我们俩了。”昏昏的电视光线中,我又看到了他含情脉脉的眼,我无言。正在这时,电视中的男女主角开始拥吻,一顿911似的暴吻,直弄得我尴尬万分,“净扯,古代人哪会接吻?”丢下这句话,我就转身进房间了,我们女孩子住二楼,他们三个男人住三楼。 李平给我介绍了一个对象,是她同学,刚刚新开了一家广告公司。李平在电话里同他联系了,他在广州,本来说好了见面时间,可我突发奇想,他不正在报纸上打广告招聘员工吗?干脆我冒充应聘的,先看看他什么样?也省得相亲太别扭。我也相过不少次亲了,虽然我长得不咋的,可到现在为止,还没一个人看不上我呢,都是我看不上他们。 相亲—是世界上最最痛苦的事情,那场面,恨不得有个地缝钻进去才好。 这个创意不错,大家一致赞同。因为我们公司拍的电视连续剧叫《万岁便衣出宫》,她们就称我是“韩烟便衣出墅”,尤其姚林,表现更为强烈,乐得哈哈的,这个二十三岁的未婚妈妈,自己还象个小孩呢。借见客户的名义,方军驱车带我上广州,他应该不知道我要相亲的事吧?我想。 一路上我们有说有笑。“太阳”总公司人的口头禅是“草包”,所以他一口一个草包地骂我,还骂我是“笨猪”,气得我要命,对他连打带掐。 “别闹了,别闹了,你哪点都好,就这点不好。”他是指打人,掐人。他的话音和眼神,突然变得极其温柔,我不敢再看他。 “放首歌吧。”我收回眼睛。 他这回倒很听话,乐曲响起,是一首节奏感很强的摇滚。“好听!”我随着节奏扭了起来,一边晃头一边挥舞着胳膊,腿也在下面打节拍。他也受了我的感染,方向盘也不握了,空出手来和我一起摇摆。 “哈哈哈……”我俩开心地大笑,他看着我的眼睛里爱意流淌,我的心猛地一震,不自觉地,眼里也流露出爱的火花。 爱、也许就是在刹那间电光火石的吧。 “快、快、快!再放一遍!我爱听这首曲子。”我大呼。 “你这个‘草包’,这是收音机,不能重放。”他又骂我。 “你怎么总骂我,我生气啦?!”我真有点生气了。 “我见你有缺点就当面说,总比背后说强,这有利于你进步,人家当面夸你,背后不定说你什么呢?”他反倒有理了。 “快看!飞蝶!飞蝶!”我一抬眼看见天上有一个大大的、椭圆形的物体喊。 “你这个‘草包’,那是某厂家的广告,你还做广告的呢?”他波澜不惊,骂我依然。 “谁说的?”我还是坚持己见。 那个物体慢慢地飘到了距我们很近的上空,我俩都看清了,真是某手机的广告,我有点不好意思,讪讪地笑了。 到了广州,我形式上地见了一下客户,就去见李平那个同学宋扬去了。我当然没敢告诉方军实话,只说我还要见一个客户,让他在楼下等着我。按照地址走上楼来,但麻烦的是:我根本不知道谁是宋扬?“你是宋总吗?”现在是逢人都叫“总”,我问面我试的人。 “我不是,宋总在楼下呢。”我一听可不得了,我来一趟广州多不容易呀! “我找宋总有事,能不能麻烦您找一下他。”我也是现用现交,“你”立马变成“您”。 “好吧。”那人挺够意思的。 不一会,一个戴着眼镜的、矮小男人出现了,我一看就没戏,但还得敷衍下去,假装问了些常规性的问题,(我招聘已经老有经验了)就匆匆下楼。楼下、方军在焦急地等候,“着急了吧?”我问。 “我最烦等人。”他的表情有点怪。 “上车吧。”他打开了车门。 “我还要上我的一个女朋友家。”我故意突出“女”字。其实也的确是打算上林叶家。(就是我和阿苏约会那天,我在她家住的那个女朋友。) “她家住哪呀?”他问。 “‘冼村’、一会在‘冼村’给我停一下,你就走吧。”我没精打彩地说。 很快到了“冼村”门口,可我刚一犹豫,他就把车开走了。 “你怎么不停?”我叫。 “你怎么不下?”他反问。 “是你不停我才不下的。”我气气地。 “是你不下我才不停的。”他存心气我。 “算了、不去就不去吧,反正我也累了。” 我闭上了眼睛。 “亲相得怎样?”他话一出口,我心激凌一下,但表面上毫无反应。 “挺好、你女朋友怎样?”我反问。 “吹了。”他淡淡地。“我们分手时就在你刚才去的那家公司旁的那个酒店,当时音箱里放的是‘心太软’那首歌。”他跟鬼子招供似的。 “我爱听‘依靠’。”我把两手一伸,脖子一扭,“我让你依靠!让你靠!没什么大不了!”我扯着嗓子唱了起来。 “这多好,省得我一个人回去寂寞。”原来他是成心不停的。 “我腿好疼。”我说。 “可能走累了,把腿担上面。”他指了指我前面车厢。 “不、弄脏了。”我说。 “把鞋脱了。” “不。” “你有脚气?” “你自么知道呢?”我故意气他。 “我真的困了。”我疲倦地说。 “躺后边睡会吧。”他认真地。 “算了。”我闭上了眼睛。 不知什么时候到了“洛溪”,他把我叫醒,并帮我把车门打开。
相亲的结果向众人禀报,答案当然是NO。没想到晚上宋扬就给李平打来电话,他猜到“我”就是“我”了,他说我长得让人看了很舒服,说想约我面谈,我连忙让李平回绝,不想再惹事端。 “韩烟、总公司有一个人也不错,我明个儿再给你介绍。”李平极热情地说。 “拉倒吧,你能有什么‘好货’?有、早就留给自己用了。”我挑了挑眉。 “我有男朋友的。”李平贱贱的声音,是很嗲。 晚上我收拾东西,我怀疑我上辈子一定“搬仓鼠”,怎么一天总是拖着大包小裹到处流窜?我的衣服特别多,这倒不是来广州之后买的,而是我从家里带来的,在家的时候,几乎所有的工资都用在买穿的上了,我特爱臭美,也没攒下几个钱,到了广州、但凡到过这的人都知道,广州、听起来似乎挺洋,可这的人,长的不行不说,不论男女,一律不讲究穿,牛仔裤、T恤衫、波鞋(就是旅游鞋)不分冬、夏,都是这一身打扮,(他们真是既扛冷又禁冻)所以我虽被生活撂倒(潦倒)了,但穿着却出类拔萃。而且他们也不太讲究住的条件,因为他们人长得矮小,只一床被子、一张席子就全年够用,对了、还有一条毛巾被。冬天、大被一裹,下面一块做褥子,上面一块做被,真是帅呆了。我就不行,非得好几床褥子,日用品也一大堆,我是一个比较强调生活“质量”的人,尽管是在一穷二白的时候,但这也给我带来了很大的烦恼,因为工作总是不固定,总得搬家。于是、这些平常的方便,就变成了累赘,我又舍不得钱打车,只好自己拖着这些“垃圾”,到处倒公汽,一想到这,我就心惊胆寒。我把超大的旅行包从床底下拖出来,这时方军正从门外过。 “你不做了?”他见状走上前。 “嗯。”我故意骗他。 蓦地、他的眼中泪光莹莹,我的心在抽搐。 “孙字国!你快来看呀!韩烟要不干了!”他急忙走出去叫孙字国,可能是男的太少,所以他俩特团结。 孙字国闻声走过来一看,“瞎说呢,她收拾东西。”还是他聪明。 “我说嘛?今天在车上还没说要走呢?”方军开心地笑了,他俩离去。 可我的心里却泛起了波澜,也许我必须正视、面对自己的感情了,逃避是没用的,而且我也逃不掉。“我喜欢上他了”,我悲哀地发现,“一分钟见不到他我就开始挂念他”,我更悲哀地发现。他在哪呢?我收拾完东西就开始找他,楼下、他正把自己关在车里,反复狂放“心太软”,我偷偷站在角落里,醋海扬帆,急急返回二楼,二楼有个厅,所以我们看电视、聊天,都在二楼。我百无聊赖地打开电视,心不在焉的拼命换频道。 “电视都倒坏了,是你自己家的,你能这样吗?”不知什么时候?方军端了一碗方便面坐在我旁边。 “自己家的倒的更凶。”我顶他。 “你那么败家,谁娶了你岂不是倒霉?”他似笑非笑。 我扭头瞟了他一眼,想起刚才张小同(三个东北老乡之一,离婚、有一子在老家。)在厨房煮方便面的情景,一股酸意又袭上心头,“行啊!张小同还给你煮面吃?”我酸溜溜地。 “咦?我没放醋怎么这么酸啊?”他挤眉弄眼地说。 “你别美了,谁稀吃你醋。”我没敢看他。 “是我自己管人家要的,她煮方便面,我就吸一下鼻子说,这是谁煮的?怎么这么他妈的香?这么他妈的香?可真他妈的香啊!结果、她就给了我一碗。”他洋洋得意地边吃边说。“谁能这么好?给我煮面吃,就是我老婆也没这么好呀。”他又略带悲凉地续道。 我情不自禁地望着他,我们眼中的光同时亮了一下。 从此、在我飘泊、凄苦、寂寞的生活里,有一盏烛光点燃了,虽然它的光亮不大,但足以照亮漆黑的夜晚了。我的心开始为他牵挂,他几乎每天都出车、很晚才回来,而我直等到他回来才能入睡。有时等得太久了,我就到别墅的外面来回溜达着等。而他如果从我的前面回来,他就故意用车来轧我,吓得我到处乱跑,如果从我后面回来,他就鸣三声笛,以示他回来了。因为便秘,我经常买香蕉,北方的香蕉很贵,但在南方,香蕉恐怕是最便宜的水果了,那我也买不起太好的,只能买些小的,次的,我就会拿给他吃,他其实是不喜欢吃香蕉的,但他也会象征性地吃一个,而且会说,“我吃了你的香蕉了,还你一个橙子吧。”然后、他拿出美国大甜橙,给同事们一人发一个,他从不特殊给我东西,总是集体发。 “他是因为你才集体发的,你想一个司机、有必要溜须业务员吗?都是业务员溜须司机。”说这话的是好朋友王静,别看她只有二十岁,可和男朋友同居已有两年的历史,在情和性方面都比我成熟得多。 而李平总是问我:“你喜欢方军吗?” “不。”我总是这样回答,我不愿意让别人知道我的心。 “你觉得方军喜欢你吗?”李平又问。 “不知道。”我答。 “方军跟我说,韩烟特别可爱,第一次出车时,一路上象个小鸟、说个不停,他还说你特别纯,我说我也纯呀,他说你纯个屁,你都有男朋友了,他还让我‘别总给韩烟介绍男朋友了,人家又不是找不着’,他是怕你跟别人吧。”李平说话就跟连珠炮似的,她说了一大堆。 我听了心里喑喜。 “你觉得他喜欢你吗?我没觉得他喜欢你?”李平又如是说。 于是我就入了她的套,也许是为了面子,就把“证明”告诉她,没想到她马上就反馈给方军,并把方军的解释说给我听:意思是他对我没意思。其实这都是出于面子,这我是知道的,李平嘴怎么这么欠?弄得我很没面子,在方军面前。与此同时,我的工作毫无进展,做那么大的单,真是三分才能,七分运气,尽管、我的口才、长相,都不差,可我的运气差。那三个东北老乡,因为来的早,全出过单,与我们这些刚出道的比,她们就如“资产阶级”,而我们是“无产阶级”,而我更惨—“非洲难民”。其中一个叫周丽红的,真叫运气好,她平时还特懒,不怎么打电话,但却连出了两个全国的大单,(当然是在我来之前、自打我来后,广告就更难做了。)提成几十万,一下荣升为“款姐”级人物。 我每天都如坐针毡,我太怕被炒了,且我和“米老鼠”的关系又不好。我这个人,从小怕老师、长大“怕”领导、出外“怕”老板。或者说不是怕,而是不屑于他们……我也不知道,总之见到老板我不会笑,平常还不愿意和他们接近,我长的样子又太冷。男老板、你不谗媚怎能行?女老板、你不尽快出单看你也不顺眼。正当我一半欢喜一半忧的时候,李平、她知道的广告公司特别多,有一家新成立的广告公司,有一些业务,她好心介绍给我,我当时还不懂这就叫出外“炒单”,是公司不允许的,在开除之例。我和那个公司的老总联系了一下,他也姓韩,是个男的、而且也是东北人,他让我帮他推销一批果汁,从中给我提成,我想也不错呀,省得这边总不出单。我们约好了明天见面,看果汁样品。这件事当然不能让“米老鼠”知道,就我、李平、和王静知。 晚上、方军坐在二楼方厅里看电视,我走过去,坐到他身边,他旁边摆着烟,正在抽烟,我拿了一根,叨在嘴里,他不喜欢我抽烟,但每次我抽烟、他都会为我点火。其实我也不是一个烟鬼,只是在心情不好、太闷、太紧张的时候,才抽,而且我也不上瘾,抽不抽都行,我从不自己买烟抽,饭都吃不上溜来,哪有钱买烟?我都是抽“顺手牵羊”式烟,且、我觉得要人东西可耻、抽人烟光荣。 “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方军问。 “刚一出生。”我得意地。 “刚一出生嘴里就叨着根烟?”他细眯着双眼看我。 “是、而且第一句话就是:点火。”我向他示意。 他笑了,帮我点着火。 “那你和我差不多,我刚一出生手里就拎瓶酒,而且第一句话是:翠花、上酸菜。”他拿着东北味。 “哈哈哈……”我俩大笑。 “你是不是觉得只有坏女人才抽烟?”我突然想起这个一贯看法。 “你是女人吗?你是女孩。”他纠正。 “谁说我是女孩?我是女人。”从小我就觉得自己很成熟,不愿别人称自己“孩儿”。 “那你是女人啊?”他认真地看着我。 我突然听出了他话里的含义,“你去死吧。”“唰”地一下,我的脸羞得通红。 我们一边看电视一边聊,全然不睬旁边的其它同事,我问他明天出不出车?因为我想搭便车,他说不出,不出就算了,我只有自己花钱去见姓韩的了。 翌日清晨,我正打算要出去,胡晶也要到市里见客户,她是老板的老乡,来的早,也出过单,再加上同老板的关系,所以很“巴贝”(广东话“牛”的意思)姓“胡”还叫“晶”,真是一个“狐狸精”,她长得不错,听说原来是做“小姐”的。胡晶出去当然得叫车,“米老鼠”说今早方军就出去了,“要不这样,你先自己走一段,然后我让方军在‘五羊新城’接你。”“米老鼠”客气地说。 胡晶同意了,我正好可搭一段乘车,广州的广告公司基本上都是在市里,“五羊新城”离“洛溪”已很近了。可为什么昨晚方军说他不出车呀?要是他告诉我,岂不是连到“五羊新城”的车钱都可以省了吗?我没法不精打细算,“家家笑”那点提成,早花得差不多了。和胡晶在“洛溪”等车时,我CALL了方军,越没钱还越有病,第一次还CALL错了,又浪费了我五毛钱。车站旁的市场上有橙子卖,五块钱一斤,我狠狠心,买了两个,等一会见到他时给他吃。他收到我的CALL很高兴,告诉我们他在“丽都”大酒店门口等我们。 等我和胡晶乘公汽来到“丽都”门口时,他已躺在车里睡着了。隔着车窗我发现他自从来公司后,瘦了不少,一天24小时,随叫随到,一个月给他一千五,比在总公司少多了,也比总公司累多了,我突然很心疼,不忍去吵醒他,我走在前面,却没动。 “方军、方军!”胡晶猛拍车窗。 他醒了,打开车门,我们上了车,我坐在他旁边。“你怎么睡着了?”我关切地问。 “我等你们半天了。”他没看我。 “你昨晚怎么没告诉我你要出车?”我还心疼那四块钱的车费。 “我凭什么要告诉你?”他冷冷地。 唉呀!气死我啦!难道他喜欢这“狐狸精”?难道他觉得她漂亮,在她面前得撑点面子? “我昨晚问你啦、出不出车?”我已然变声。 “你问我、我就得告诉你?”他的脸色苍白。 “方军快点开吧!”胡晶用江西话和他说。 他不知用江西话咕嘟了句什么?人俩是老乡,胡晶长得又靓。委屈、说不清的委屈,向心头蔓延,我的眼泪不听话地流出,他见我不说话,“你以为我是老总啊?今天早上五点多钟我就出车了,是临时通知我的,昨晚我哪知道?” “谁让你那么横了?”我哽咽着。 他这才发现我哭了,“嫌我不温柔了?”他的声音开始软。 我的眼泪狂溢。 他腾出手递给我一块纸巾,我“啪”地一下打了过去。胡晶被这场面吓住了,她一声都不敢再出。 “别哭了,再哭就把妆哭掉了,脸哭花了,没法见客户了,怎么出大单呀?”他开始哄我。 不管用,我还是哭,一会功夫我就到地方了,我低着头转身下车,胡晶还在车上。我下车后、后边还飘过他的话:“别再哭了。” 下了车,我仍不能停止哭泣。我找了个僻静的地方,索性哭个痛快。到广州这么久,受过那么多委屈,我从来都没哭过,这一次,所有的悲哀,全袭上心头。我哭啊哭、哭啊哭……直哭个飞沙走石、天昏地暗、日月无光。把过往行人都招来了,他们围着我看,“眙灭?!”(白话“看什么”的意思)我横横地道。不知哭了多久,哭得我头也疼了,眼也酸了,人也倦了,鼻涕纸也扔一地了,(幸亏我有带纸巾的好习惯,要不广州环境怎么那么差呢,我扔了一地纸都没人来罚款。)我才站起来,活动活动筋骨。 “小姐,能谈谈吗?”一个广州仔,操着硬硬的普通话说。 “烂!”(“一声”、“滚”的意思)说完我潇洒地吸溜一下正欲“过河”的鼻涕,迈着帅呆了的步履,向目的地走去。
韩老板是个看上去很斯文的中年男人,他给我拿了样品,三厅果汁。他有“挖”我的意思,我说再说吧,毕竟、我对“太阳”还有留恋。回来“洛溪”的时候已经是晚饭时间了,方军早已回来了,见我一进来,他赶忙迎上前,“怎么才回来?谈得怎么样?”他真切的关心。我没理他,我已被他气死了,要。他见我没睬他,自觉无趣,淡白地走开,大家都惊讶地看着我们。 我径自进厨房拿碗筷,他借机又来到我身边:“还生气呀?我错了还不行,以后我温柔点,再也不对你凶了,你就再给我一次机会吧!”他围着我转,我仍不理他。 “你的手都快打到我的脸上了,本来我刚要发怒,一看这‘草包’还哭上了。”他忍着笑说。 还笑得出来?三句话又反性,我更气,“躲开!”我拉着脸,对挡着我道的他说。 “唉!”他叹了口气走了。 那晚他一直在打游戏机,打到很晚、很晚。也许因为第二天是周六吧?而我一直都没出房门,躲在寝室里。 早上、太阳很好,我穿戴整齐,背个小包就出去了,我打算上广州、见一个客户+朋友,说客户,他们公司不想做单,说朋友、又没见过面。方军正要带“米老鼠”和李平去广州见客户,众人都知道我们俩闹别扭了。 “一起走啊。”“米老鼠”日出西方地对我说,他明知我不能上车的。 “不、谢了。”我仍酷酷地。 “哼。”方军象逗小孩似地冲我做了个怪态,我没理他。 事后我分析,我那天穿的是豹皮纹的紧身衣,白色的领子很大,翻到外面,袖子也是白色的,翻卷向上,高腰的黑色裙裤、腰上、和裤腿两边有几粒亮色的装饰扣,白色的小背包,白色的高跟鞋。可能是我这身打扮、在广州这个“丑女如云”的地方太“炸眼”了、也可能是我虽“两袖冒风”却看上去象个有钱人,再可能是在公汽上、我一直在想着方军,(主要是想他多么可恨)而把背包放到了身后却不自知。总而言之,统而言之,等我到达了广州,要打电话给那个“客户”时,我才发现:我的钱,连同我那当初做传销“富有”时买的,一百多块钱的钱包,一起不翼而飞。这样的经历我有过已不止一次了,钱丢的倒不多,只有六十多块,问题是我穷啊!真是“越瘸越架棍点”,我的心沉到了谷底。还好、还剩两块钱,我忘放进钱包的,我用这两块钱给那个“客户”打了个电话,他赶来接我到他们公司。 他姓曲,年纪和我仿佛,他不是太大的官,只是广州这片市场部的部门经理,我们在电话里比较聊得来,他请我吃了饭,在他公司我们又聊了半天。他和我谈他的女朋友我也和他谈方军,我们就好象朋友一样,虽是第一次见面,因大家都没什么企图,气氛很和谐。后来、做为男人,他帮我出了个主意:“你传一下他,考验考验他?”他满怀好奇地说。 在他的怂恿下,我鼓足勇气,拨下了方军的CALL机号,号码我已倒背如流。眨眼间,桌上的电话就响了,“快接呀?”小曲催促道。 我有些紧张、仍迟疑。 “快、要不我接了,向他说明一切。”小曲这着真灵,我“啪”地拿起电话。 “宾位?”(哪一位?)方军虽只来广州半年,但“白话”却说得很流利。 “是我。”我低低的声音。 “真的是你呀?我说姓韩的能是谁呢?我真没敢想是你。”他快乐极了地说。 “我钱包被偷了,你能不能来接我 ?”我蚊子似的动静。 “你等一会。” “是韩烟吗?”我一听就知道是“米老鼠”,我们这些长期和电话打交道的人,耳朵特灵,一般客户听一两遍就能记住声音。 我向他说明了我的“近况”,他说他们正在见客户,让我上“滚石”大酒店找他们。可巧、“滚石”就在小曲公司前边,我作别了小曲,来到了“滚石”门前,方军站在门口一脸焦急,身后是“米老鼠”和李平。 “进来呀。”方军天真地说。 “不了。”我答。 我们业务员之间的客户是保密的,再说“米老鼠”丝毫没有让我进去的意思。 “我给你拿钱,你自己坐车回去吧。”“米老鼠”对我说。 “好吧。”我只好这么办了。 “米老鼠”拿了五块钱出来。 “那哪够呀,再拿十块。”方军在一旁说。 碍于情面,“米老鼠”又抻出十块钱,真抠,我又不是不还。正好过来一个要饭的,“你看你、连人家都不如。”方军指着那个乞者说。狗眼看人低,要饭的都成了“人家”。 那晚他们很晚才回来,我上床睡了。 第二天,方军凑到我跟前,“丢了多少钱?”他问。 “三百。”我骗他。 “那你现在手头是不是有点……拮据?也许是怕伤我自尊,他试探性地问。 “你管!”我又冷酷依旧,好象有点“卸磨杀驴”的味道,他不再理我。 此后一连几天,我们都不再说话,他成天把在电视机前,而我想过去又不好意思。王静从他身边一过,他就热情地招呼她:“来呀、过来看电视呀,你爱看什么台?随你挑。” 王静笑嘻嘻地,就是不过去。 “你怎么不去看电视呀?”这边我也催。 “我才不去呢!我要一去了,你就好意思过去了,你俩都是这个意思,我偏不。”王静幸灾乐祸地。 这小丫崽子,眼真贼,看出来了。 时间一长,我们就是想说话也拉不下这个面子了,彼此。王静明知我喜欢方军、他也喜欢我,可她就是不从中帮忙,我又不好意思跟她明说。我这个人没女人缘,但无论在什么地方,我都会有一个走得很近的女朋友。王静虽然不帮忙、却常向我报告方军的情况,比如我和王静打羽毛球时,方军躲在我们寝室里、偷偷看我,她不但告诉我,还大声喊:“方军,看见你了,出来吧!”吓得方军慌忙逃窜。还有什么我看电视的时候,方军一直在盯着我啦……所以、其实我的心已经融化了,只是抹不开这面子,而他让我顶的也没勇气再向前一步了。我们基本上处于“互不理睬”阶段,但内心深处仍很关心对方的,如果他晚上出车,我就会一直等,即使是躺在床上,我也会等听到车入库的声音后,才能入睡。若是我有事出去的话,他亦然。而此时,公司的人都说“方军不喜欢我,是我自作多情。”说这话的首当其冲是李平。 “真是世道变了,物以稀为贵,男的少就值钱了,象他那样的,有的是,象‘土豆’子一样,一筐一筐的。”我这是气话,没想到竟又被李平反馈到方军那里,我们更不说话了,彼此的心情也很低落。 王静长得一般,一米六八的个头,黑黝黝的、眼睛不大、倒立,嘴略微前凸,人说眼睛向上立的人都厉害,果不其然。或许是因为生活太寂寞,或许是“朝夕相处、耳鬓厮磨”这两句成语太“真理”了,虽然王静长得不怎么样,(反正孙字国也好不到哪去)且有对象,可她和孙字国之间,还是产生了感情。王静的男朋友也是河北人,在广州市内开出租,王静每到周六就去看他,两人在广州租了间房子。 周五的晚上,王静刚走,孙字国就神情萎靡,我真不好说什么,在一旁。我和王静的男朋友阿海关系也不错,和孙字国也行,手心手背都是肉、还。正当我陪着孙字国一起愁时,“乓”的一声门被闯开,姚林冲了进来。姚林是老板的妹妹,当然身娇肉贵,她不太理新来的业务员的,但她和我挺和得来,是因为我幽默吧?她也很有趣。尽管我俩的第一印象都不太好、互相。这是据我推测的,因为开始是她首轮招聘见的我,但她没选中我,我是第二轮,“米老鼠”又给我打电话,才招来的。这样一想要是没有“米老鼠”,我还进不了“太阳”门呢。而我对她的第一印象是:个子不高,一米五几吧有?体型发扁,曲线不太鲜明,眉毛过淡,所以显得脸上发凸,其余的四官还可以,但姚林很耐看,又因为她可爱,所以、时间长了,你就会觉得她挺美丽。姚林拿了一大堆东西进来,用脚踹的门。“你干什么?姚林?”我笑着问。定睛再看,她脸上泛着泪花,“怎么啦?谁惹你啦?”我吓了一跳。 姚林没工作,她也不想工作,就靠姚依养着她、和她的非婚生女—五岁的小眯眯。我知道她和公司的副总关系暧昧,但副总已婚,而姚林孩子的爸爸在江西,听说是个二流子,前阵子,还来我们公司大闹,管姚依要钱。 “走、韩烟,喝酒去。”姚林拽起我就往外抻。 别人请吃饭我不愿去,因为我不想占便宜,人家请我,我就得回请,可我又没钱。 “不去、不去。”我说。 “扫兴!走、孙字国,咱俩去。”姚林疯了似的又去抻孙字国。 “走!”孙字国正闹心呢。 俩人携手走到门口,本以为就要开门了,没想到姚林又转回身,“走吧、韩烟,没你没意思,走吧,安慰、安慰我,我失恋了。” 她这话一出口,我立即站了起来,“这还了得,谁敢得罪我们‘小天使’?”我大惊。 “嘿嘿。”姚林得意地笑了。 “先别美,‘天使’就是天天‘拉屎’的意思。”我故意气她。 “你说什么我都爱听,快走。”姚林乐滋滋地挽着我。 我们找了一家川菜馆落坐,我们不爱吃粤菜、嫌味淡。我已经记不得当时是怎么安慰、这俩个碎心人的了?我就记得那天点了三个菜,一盘酱牛肉、一盘凉粉、还有一盘炒尖椒、和一大盘炒粉,(状似炒面条,广东的特产,北方也有,但都没广东的好吃,主要是粉不行。)最最重要的是:要了四瓶啤酒。二人都痛说“革命家史”,我也不能光白吃,多少也得尽点义务,我边吃边听,主要还是吃。中心内容是:副总另有新欢了,和小秘好上了,于是乎、姚林就把在副总那的东西都拿回来了。而孙字国就痛说对王静的爱,我实在记不清我有没有安慰他们了?只记得后来,这俩家伙,一起把矛头指向我,可能因为我吃得太欢了,问我“是不是喜欢方军?” “不知道。”我说。 “女人说‘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女人说‘不知道’就是‘爱’的意思。”姚林一天什么也不干,专门研究“爱”。不过看来,她是真的很爱那个副总,她们俩好了好长时间了。也不知是被姚林说中了心事?也不知是心情烦闷?总之、那天,四瓶啤酒,我喝了两瓶。后来他们告诉我,说我喝醉了,直把酒杯往菜里扣,还把饭店老板叫过来,要亲自和他谈饭费“打折”的问题。这我信,象我、喝醉了,也不忘讲价。我们吃呀聊呀,差不多快十二点,饭店该打烊了,我们才离开。(谁付的钱也不知道了?反正不是我。)姚林回家了,她在“洛溪” 还有房子,当然是姚依买的。而我已经醉成一摊烂泥了,我本不胜酒力的。孙字国搀着我,我基本上不走直道,大范围画圈,见到汽车就往车底下钻,幸好是停着的汽车。看着路旁的花草树木就扑上前,拼命闻,真难为孙字国,居然把我撂回了公司。(事后据正站在凉台上晒衣服的胡晶说:“远远地就看见两个人,脖搂着脖、亲亲热热、东倒西歪地走了进来。”她这话肯定有水分。) 走进公司,大家都睡觉了,准确地说是二楼方厅好象没人了。我摸爬滚打地上了二楼,一进公司,孙字国就不管我啦。我微微睁开醉眼,一看、方军正坐在沙发上打游戏机呢,一股暖流涌上心头,我知道他是在等我。他见我回来了,就马上起身去关掉游戏机,我踉跄着,够到沙发前,栽到沙发里,他回头看了我一眼,“我扶你进屋?”他小心地问。 “不用!”我无力却仍傲气地摆了一下手。 他抽身走了,就在他刚迈了几阶楼梯的时候,“扶我进去。”我突然喃喃自语。 他慢慢地转回身看了我一眼,却又继续上楼。他竟如此绝情!我缓缓闭上眼睛,两行泪“唰”地一下流向腮边。我仍独坐,须臾、他又飞快地跑下楼来,站到我面前,他看见了我的泪,定在那里,我依旧闭着眼。 “来、我扶你进屋吧。”他象哄小孩一样。 也许是被他刚才的所为给伤了,我用力甩胳膊,挣脱他的手,并奋力向楼下冲去,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下楼?只是想摆脱他。我已经奔到了转弯的楼梯角,他扭不过我,“孙字国,快来帮忙!”他大喊。孙字国闻声赶来,他俩一起往上拽我、拽得我胳膊生疼。 “别拽我!疼!”我叫。 方军一听马上松开了手,可他这一松,孙字国只抻着我一条胳膊,我又站不稳,“啪”的一下,向后栽去。这下可吓坏了方军,他赶紧用身体顶在我身后,“这样、我抬上面,你抬腿。”方军和孙字国说。孙字国只有听话,他俩把我抬了起来。 “放下我!放下我!”我拼命挣扎,那情景就象杀猪一样。 我一米六四的个,一百零八斤,应该说还不算胖,但可能是我一身傲骨,骨头太沉吧?也可能是我连踢带踹地,不好摆弄。 “这么沉!”方军叫。 “放屁!”我骂。 但凡喝醉过的人都知道,其实无论多醉,心里都是会有点谱的,只不过酒会让人变得胆大、脆弱、和失控。 他俩好歹总算把我拖到了二楼方厅,中途换了几次位置。“她怎么喝这么多酒呢?是谁把她灌成这样的?!”方军厉声问孙字国,他还从来没对他这么凶过。“啊?你说呀?谁灌的?” “谁也没灌她,姚林请吃饭,她自己喝多的。”孙字国的声音有些发颤。 “我自己喝的,不关别人事。”我又向空中挥了挥手。 而这时孙字国可能被方军刚才的阵势吓呆了,两手还死死地架着我的胳膊,我疼晕了。 “如果我是王静,你会不会这样对我?”没想到我醉成这样,说话还这么有劲。孙字国“啪”地一下把我扔到地上,气得转身走了,我摔了个屁墩、更疼得眼冒金星,这时坐在地上的我,徐徐睁开眼睛,朦胧中看见方军疼爱地看着我,突然、一股委屈涌上心头,“说!你爱不爱我?!”我从胸膛里吼出这句话,同时,眼里的泪象溪水潺潺。我感觉他的眼睛似乎湿润了,他俯下身,用手轻轻帮我擦拭奔涌出来的泪水。 “你怎么那么傻呀?”他温柔地说。 他的脸距我的很近,我听得见他的呼吸、和他加速的心跳,一股热气扑过来,我预感到有什么要发生,我静静地等待着、闭上眼……忽然、他猛地站起来,吓了我一跳。 “姚小姐、回来了。”他窘迫地说。 我一回头,姚依和“米老鼠”已走上楼来。姚依在二楼也有一间屋,只不过她极少回来住。我知道必须得起来了,可我动弹不了,我听到关门声,一定是姚依和“米老鼠”进屋了,但此处绝非久留之地。蓦的、他用手在后面把我轻轻抱起,然后、把着我的手,让我扶着墙,随即又上洗手间无误地拿出了我的毛巾,帮我擦脸,“我得上去了,你自己好好的,冲个凉、睡觉吧。”他软软的声音流入我的耳畔,然后他又难舍地看了我一眼,走了。 迷迷糊糊中,我知道自己闯了大祸,我打开洗手间的门,脱下衣服、把水放得大大的,“哗啦”一声,摔进浴缸。至于我怎么进的屋?怎么上的床?(我住上铺、还。)怎么盖的被子?我都一无所知。
第二天,我的“英雄事迹”就开始到处传扬,原来这帮家伙都在那“假寐”呢,真是“最毒妇人心。” “你们怎么不来管我?”我问。 “有方军呢,我们做那‘电灯炮’干嘛?”她们齐说。 “做得好!勇敢!这才叫敢作敢当呢!姚依和‘米老鼠’也是,什么时候回来不好,偏赶上关健时候回来,真是!倒胃口!”说这么帅的话的人、只能是姚林。 “嗳?我说什么啦?我只不过是问他爱不爱我?又没说我爱他!”我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 “嗳!你们看这家伙,都喝成那样了,她还没忘给自己留一手。”姚林大笑着说。 “嗳?你问方军爱不爱你时他说什么?我怎么没听见?”李平关心地问。 “他说‘你去死吧!’”我玩世不恭地甩了一下手。 “哈哈哈……”大家大笑。 “韩烟、你是踩着我的脑袋上床的,我脑袋现在还疼呢!”我下铺的象小猫一样的吴可可、可怜巴巴地向我投诉。 “是吗?太对不起了。”我真心地道歉。 “对了、韩烟,你上床后一直在喊方军的名字。”李平又说。 一听这话,我就是脸皮再厚也撑不住了,一下涨红了脸,“不可能,纯属杜撰!”我狡辩。 “真的,我们都可以作证。”众人一起点头。 “你们都是串通好了的,拿我‘开涮’。”我仍死挺着。 “要是我在就好了,你就不会没人管了。”王静这个“马后客”。 “你这不是废话!要是你在孙字国也不会出去喝酒,我也不会‘陪酒’、自然也不会喝醉。”我把矛头转向了王静和孙字国。 “嗳、你们别把我扯进去。”孙字国还真有点男人样。 真丢人呀!我暴悔,算了、随他们去吧,反正都这样了、爱咋地咋地吧。我不再说话,一任她们“风吹浪打”。好在、这一整天方军都不在公司,出车去了。 晚上、方军回来了,我十分窘,想见他,又不敢见他。那时候电视里正播放一个爱情恐怖片,没有“黄色”、但情节挺感人、也挺吓人,我们都在追着看。方军也加入我们的看电视队伍,阿弥陀佛!他在我前面坐下了,而我一直在目不转睛地看电视、没看他。 “咦!方军今天真帅呀!”说这话的是张小同。] 我向前看了一眼,他今天穿了一件西服,他的穿着一贯很随意,突然间穿件西服,还真有点叫人受不了,我再看一眼背影,好象脖子上还系了条暗花的丝巾。 “方军是不是有爱情滋润呀?打扮得这么美?”张小同仍不依不饶。 她这么一说,大家也不看电视了,都看方军,方军仍一言不发。我在后边,看不见他的表情。 “爱上谁了?用不用我帮你‘搭搭桥’?”张小同又逗他。 “你那么性感,我当然爱上你了。”方军回她。 我知道方军是“借人抒情”,就张小同那‘扁担钩’式的体型?!此时我正穿着睡衣。我身体的曲线过于突出,这曾让我非常自卑过,打来广州后、满大街的“丰胸”、“肥臀”广告,我才知道原来这样是“美”的意思。最可恨的是我的睡衣,特别的透,我之所以买它,是因为它便宜。而且我以前一直是和女孩子们住在一起的,没注意过这个问题,此刻方军一说,我倒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方军呀,你爱我吗?”李平学着我昨晚的话说,气得我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她向我吐了吐舌头。 “‘草包’、你那么聪明,连我爱不爱你都不知道?”方军一往情深地说。 我知道他是在说给我听,我仍不出声,“专心”看电视。 “那你想不想知道我爱不爱你呀,你要不要我告诉你呀?”李平作天真状。 “你不用告诉我,你甚至不用说话,你只要给我一点点暗示、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微笑、一个眼神,我就能理解、能明白。”方军旁若无人,痴痴地说。 天!他在背台词吗?他在哪本书上看的,这么动听的话?我转身进屋了,没再出来、那晚我失眠了。 大约两点多钟,我上完洗手间,正欲进屋时,一扭头,方军不知从哪闯进来的?站在离我约三米远的地方。我浑身一阵颤抖,他呆住了,一动不动,虽然隔的不近,但我仍能看出、他在努力抑制眼里“嗖嗖”欲喷的两团火苗,如果我再多停留一秒钟,如果我再回一次头……我知道他一定会……可是、我把头往回一转,看都不再看他一眼,“你还没睡?”匆匆抛下这句话,我就推门进屋了。 “妈的、我什么没睡,我才回来。”隔着门,我听见他的声音。 躺在床上,我仍久久不能入睡,耳边反复播放着那个恐怖片的主题歌:“剪去你的眼、还有你的眉、剪去你的眉、还有你不死的眼神……”虽然挺恐怖但很感人,又细琢磨琢磨,不对呀?眼睛都剪去了,哪还有眼神呢? 可能是作词的为了押韵吧。也不知后来我到底睡没睡着?什么时候睡着的?只听见“快起来!快起来!要迟到了!”是王静的声音。我睁眼看表,天、已经八点十五了,我们八点半上班,虽然公司就在楼下,但纪律还是要讲的,况且“米老鼠”看得紧着呢。我急忙洗漱完毕,心里已拿定主意,管“米老鼠”要车,我已没什么客户可见的了,来公司两个月有余,除了“家家笑”那单外,我还出了一个化妆品的小单,也是给的货,公司是不太愿意要货的,但既然白给,不要白不要。我给货的这两单,都没给人家一丁点回报。 “家家笑”是我提的建议,可这化妆品我可“一针”都没扎,还甭说客户了,就连我自己也只是多给了几套化妆品而已。噢、有一个大单,还别说,给忘了,但未遂,是东莞的一家全国著名的大企业,我怕自己搞不定,和姚依一起去的,这也是“米老鼠”的提议。当然、如果“有戏”得和姚依半分,那也行呀,见过客户后,客户让我们回来等信。 回来的路上,姚依告诉我够呛,因为这家原来她做过,做的电饭锅广告、全国的,没给人播。大的家电企业,各个部门都是分开的,有各自的广告部门,但最后,尤其是做我们这样、动则几百万的大广告,还是要董事团研究决定的。我急得不行,回来就给那个广告部经理打电话,并和他谈回扣的事,凡做广告的人都知道,这么大的单,广告部的经理不吃回扣的概率几乎为零。可没想到他开口就问我给多少?我当时还不太懂行情,就说十万,这在我眼里已是天文数字,更想不到的是他连哼都没哼一声。我又向姚依汇报,她说:“那就再加五万他要是还不干,就算了,赚不了多少了,还得打折。”她不在乎,我在乎呀,后来、也不知是那个经理嫌回扣少? 还是他打听出“电饭锅”的事?反正、再没音信了,我心痛得要命。今天要车,主要是想和方军单独呆一会,再上广州的韩总那告诉他果汁不好推,我不推了,别耽误人事,我闷在“洛溪”能认识几个广州的客户。太阳再次从西边出来,“米老鼠”少有的一口答应。我坐上了车,竟有一阵短暂的尴尬,我仍冷若霜雪。也许是我长得“冷”?也许是我表情“冷”?一不自觉地,就呈现出这副样子,可能是轻车熟路了,方军也保持沉默。 “谢谢你前天帮我。”不管怎样我还是出于礼貌地、客气地说。 “那没什么,换了谁我都会那么做的。”他也特客气地,一下子把距离拉到千米开外。 又是大幅度的沉默。 “你‘炒单’?”他突然问,没看我、却。 “是。”我连犹豫都没犹豫一下。 “嗳!你这个‘草包’!还真说实话呀?我以为你会撒个谎、或解释解释什么的,没想到你竟一下就‘招供’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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