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足鼎立区出售铜骨,神行洪荒,杀神如意,大肉,高改,…

仙姬_起点中文网_小说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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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走风林菀,顾凉分别给纪珊和顾弦发了一道传讯符,选好两株千年灵草用玉盒装起,乘坐飞舟前往秀峰。  突然被告知亲爹顾明道出关,顾凉若说不惊讶,那是假的。  不过,也仅仅止于惊讶。  她对这位爹的了解不多,印象不深,并无太多孺慕亲近之心,如果剥除父女间的血缘关系,他在她心中不过是一个有点熟悉的陌生人。  当然,刚从小院回来的时候,顾凉对顾明道还是抱着少许期待的,但闭关的顾明道和他留下来的人都没有显露出丝毫要照顾她们母女的意思,这份期待渐渐地也淡了。  感情总是相对的,即便亲近如爹娘,若他们视你为无物,你看他们也与看寻常人一样,或许还要多一点不满和埋怨。  安乐居里,纪珊却是少见地打扮起来,云鬓高耸,红衣妖娆,婀娜多姿,妩媚之中带着别样干净剔透的清丽,令人由衷地发出赞美和感叹。  顾凉被娘亲的美惊呆了,心想:原来娘是这么的美!  随后她又想:……因为爹的存在感太低,差点就忘了娘是跟爹一起生的她。  “小凉来了。”坐在梳妆镜前画妆的纪珊侧头看来,吩咐婢女如意,“给她打扮一下,不用太花俏,衣裳就她身上穿的那件,不必换了。”  “娘?”顾凉不解其意。  据她所知所见,纪珊对顾明道的感情貌似不咋地,若不然,爹好不容易出关了,娘不会表现得如此平静淡然。  “乖,小凉听娘亲的,去见你爹不能敷衍了事。”纪珊没有对女儿解释,安抚性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便让如意给她重新梳头打扮。  毕竟母子连心,看到纪珊慎重的神情,顾凉霎时便懂了。  娘的精心打扮并不是为了爹,而是为了她。  倘若纪珊能得到顾明道的欢心,她这个女儿自然能得到爹的看重和照顾,墨竹真君也会有所收敛。  毕竟她爹不仅仅是个金丹真人,还是偌大乾坤派仅有的两位七品炼丹师之一,身份地位堪比掌门人,墨竹真君是不敢轻易得罪的。  聪明如纪珊,早早猜出了墨竹真君收徒的内情。  看着镜中的自己,顾凉觉得鼻子有点酸,眼中涩涩的就像进了异物,感动与委屈的情绪一并涌上心头,泪意难掩。  是啊,娘是个明白人,她一直都知道。  只是她不想给女儿施加更沉重的压力,所以她不说也不问,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假装一切都很美好。  就像她从来都不与娘说卫澈曾想抹去她的记忆、她曾因封印之物事件在执法堂主峰后山住了半个月、卫澈曾对她动杀心、卫澈曾带她进了列为禁地的雾涧……娘对她的假装,也出于是同样的心思。  “娘……”顾凉转过头,看着站在身后的娘,心中多少情思牵牵绕绕,最终都化作了这脱口而出的一声娘。  纪珊含笑看着她,柔声说道:“你的头发还没梳好,若还是这样看着我,发式弄歪了可不能说是如意的手艺不好。”  “我只是觉得高兴。”顾凉乖乖地望向镜中与纪珊相似的脸,收起泪意道,“看到娘,我就觉得很高兴。”  修道者感情淡薄,纪珊是一名修道者,也对她的来历底细心知肚明,若狠心点,大可抛下她这个假女儿去追逐更好的。  顾明道和乾坤派都困不住她,可她还是留了下来。  纪珊有她的坚持,她就是她的坚持。  泪意不是想收就能收,顾凉的泪珠子啪嗒啪嗒地往下掉,弄得如意和纪珊手忙脚乱。  “都这么大的女孩子了,还像四五岁的娃娃那样哭。”纪珊嗔道。  “我是高兴才哭的,娘的眼圈也红了,还说我。”顾凉一点儿也不觉得脸红,看着镜中的娘亲,眸光晶亮而清澈,“难道娘不也是觉得高兴才哭吗?”  “哟,你这孩子还有理了……”纪珊笑着骂了一句,接过如意递来的梳子亲自上场,“好了,端庄点,娘的手艺可没有如意那么好,若是梳得不好看了,你也得忍着说好看。”  “可是好看跟不好看,大家都看到的嘛……”顾凉嘴里嘟囔着,被瞪了一眼,果真坐着不敢动了。  如意在一旁站着,给纪珊送上装饰头发的绢花。  “小娘子的五官轮廓长得像娘子,娘子好看,小娘子当然也好看。”她一本正经道,“这和发式的好看不好看是没有关系的。”  纪珊和顾凉一时都笑了。  ……  顾家祖宅,某座宽敞恢弘的大殿里,顾明道统一见了自己的儿女和妻妾,就像人间王朝的皇帝接见臣子。  这是顾凉第一次见到今生的爹。  他坐在大殿上方的宝座假寐,身上穿着一袭黑底金线绣游龙的袍子,外表很年轻,优雅贵气,态度随意,仿佛游戏人间的公子哥,妻妾、儿女、家族等都不被放在心上。  看起来很薄情。  顾凉垂下头,心中默默地想。  天才卓越如顾弦尚且得不到这位爹的特别对待,被不闻不问许多年,她远不如顾弦优秀,被冷遇被忽略是意料之事。  顾明道没有道侣,也没有给谁名分,顾凉和兄弟姐妹们按排行序列各自站着,纪珊等妻妾亦然。  在所有人都站好之后,顾明道睁开双眼,漫不经心地看去。  他最先看到的是鹤立鸡群的纪珊。  她容姿极盛,骄傲美丽得像只白天鹅,生生将满室花枝招展比作庸脂俗粉,看起来嚣张又霸道,与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纪珊的美,是修真界罕见的。  她的骄傲和倔强,在他所有的妻妾中独树一帜。  顾明道轻轻笑了下,目光直直地看着纪珊,炙热如火,眼底依然是不在意的轻飘飘,带着少许试探。  纪珊也在看着他。  他们的目光在空中交汇,就像两把剑激烈相撞,撞出火星子,端的是谁也不让谁。  下一刻,纪珊缓缓地垂下孤高的头颅,以顺从的姿态一步步走到顾明道左手边,与他一同面对着他的儿女和妻妾。  霎时,刀子般尖刻的目光落在纪珊身上,令她成为大殿中唯一的焦点。  作为当事人的女儿,顾凉心中的惊讶亦不浅。  她爹竟是如此看重她娘!  那么多的人站在这里,顾明道只叫了她娘一人上前!  看着娘身上刺绣华丽的裙裾,顾凉想起顾家族人私底下的传言。  据说,在认识她娘纪珊后,顾明道不再游荡花丛,而是收心养性,甚至一度传出要遣散所有莺莺燕燕的消息……  很多人都说,他想与纪珊结为道侣,只是此事不被家族和宗门允许,遂不了了之……  当时的她只觉得不太可能,如今看来,那些传闻似乎确有其事。  顾明道对众人的惊讶漠不关心,一边捉过纪珊的柔荑在手中细细把玩,一边态度随意地说道:“顾颖,你是我的长子,从你开始吧。”  从始至终,他都没有看顾凉一眼,就像不知道她是纪珊的女儿。  被点名的顾颖走上前,双手奉上贺礼,道:“儿顾颖,恭祝父亲大人顺利出关!”  顾明道并未接过儿子的贺礼,代劳的是站在他右侧的侍从。  “有心了。”这个爹说道,“你母亲出身不高,你的资质也不算极出色,无需耗费心机给我准备贺礼,你也知道我不缺这几样小玩意。”  顾颖脸上涨得通红。  顾明道看着他,从袖中拿出一只方形的乌木盒子递给长子,慢慢说道:“你也快结丹了,修行还算勤奋,可以去我住的小炎山闭关。”  语气听起来很温和,但感觉不到温情,就像吩咐手下做事。  “谢谢父亲大人。”  顾颖低头见礼,收了父亲准备的礼物恭谨退下,站在大殿另一边默默等待。  第二位上前的是顾凉最大的异母姐姐,她也准备了贺礼,得到与顾颖差不多的待遇,都是一只方形小木盒,也不知里面装了什么东西。  作为父亲,顾明道还算厚道,每个到场的儿女都记得名字,或是询问修行情况,或是询问生活是否如意,或是询问在家族门派里做事是否顺利,可见是花心思了解过的。  此外,无论儿女们是否准备了贺礼,他都会送出乌木小盒子作为礼物,态度说不上亲切慈祥,却也足够温和。  顾弦是顾明道倒数第三个孩子,轮到他上前的时候,已经过去将近一个时辰。  “父亲。”顾弦敛衽见礼,送上贺礼。  顾明道双手接了,应付一样说道:“你是我最优秀的儿子,拜了老祖为师,年纪轻轻结成金丹。身为你的父亲,我不求你实力强大称霸神荒,唯一希望的便是你能顺顺利利,少灾少难。”  他从袖中取出礼物,仍然是样式相同的一只乌木盒子。  “是,爹。”  顾弦言简意赅,态度比他爹更冷淡。  顾明道摆摆手让他下去,招呼下一个儿子上来。  面对这个儿子,他依然是让侍从接过贺礼,说了两句送出礼物便让他下去。  排在倒数第二的上去又下来,排行最末的顾凉跟着上前送上贺礼:“儿顾凉,见过父亲大人,恭喜父亲大人出关。”  顾明道打量着她,没有要亲手收下贺礼的意思。  侍从欲代劳,却被纪珊瞪了一眼,想起她是站在顾明道左侧的,侍从只好老老实实地装成一根不会动弹也不会说话的木头。  修真界以左为尊,论在顾明道面前的地位,他是比不上纪珊的。  “顾凉,贺礼是你自己准备的?”顾明道打量够了,仍然不准备接下贺礼,只懒洋洋地问了一句。  顾凉有点儿手酸,也不懂顾明道对自己是怎样的态度和心思。  “是的,父亲大人。”她说道,“这份贺礼是女儿精心为父亲大人准备的,请父亲大人收下女儿的心意。”  纪珊认真对待出关的爹,顾凉也把随意挑的两株千年灵草换了。  顾明道笑了两声,伸手接下玉盒道:“听说你拜了顾玉竹为师,是吧?”  论辈分,顾明道与墨竹真君顾玉竹是同一位祖父的堂兄弟,直呼堂兄大名,这是于礼不合。  他是暗示她吗?  顾凉装作听不到顾明道对墨竹真君的不敬,垂着头乖巧地说道:“是的,女儿是墨竹真君门下第三位嫡传弟子。”  “他不太会教弟子,你跟着他,是有点吃亏的。”顾明道说道,“我也是炼丹师,虽然修为实力都不算高,但是指点你炼丹绰绰有余,若遇到与丹道相关的疑惑,随时都可以来小炎山问我。”  他没有说不让她做墨竹真君的弟子。  “是,谢谢父亲大人。”  顾明道从袖中拿出红木小盒子递给顾凉,说道:“这是见面礼,细数起来,从你出生到现在,我还是第一次见你。”  “谢谢父亲大人的礼物。”  顾凉盯着这只红木小盒子看了一瞬,双手接下。  顾明道摸了摸她头上的双丫髻,和颜悦色:“你看起来挺乖,跟你娘不太一样,但这五官轮廓,细看之下还是跟你娘差不多。”  这是在说她娘不太乖,还是在怀疑她不是娘亲生?  “好了,你下去吧。”顾明道没有给顾凉思索的时间,他望向整齐站着的儿女们,挥挥手就像赶苍蝇,“不必傻站着等,都可以出去了。”  “还有你。”顾明道瞧了右手侧的侍从一眼,再一把捞住纪珊的手,扬起下巴看着她,眼瞳格外幽深,“我没说让你走。”  “娘。”顾凉喊了纪珊。  “跟你哥哥回去。”纪珊让她放心。  顾凉听话地走到顾弦身旁,握住他的手。  她的手有点凉,就像在冰水里浸泡过刚刚拿出来。  顾弦低头瞧着妹妹有点泛了白的脸蛋,伸手将她发上的一朵珠花扶正,轻声说道:“他弄歪了。”  话语里,很是嫌弃顾明道摸了她的双丫髻。  顾凉不由得笑了,仰头喊道:“哥哥。”  声音像撒娇。  顾弦顺手捏了捏妹妹的小脸,与她一同离开大殿,步伐毫不留恋,甚至没有多看亲爹顾明道一眼。  宽大衣袖下,他不自觉地捏紧了拳头,带着愤怒和无力。  走到殿门的时候,顾明道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听着十分不耐烦:“你们也出去。”  “真人……”  “公子……”  “夫君……”  莺莺燕燕们委屈的声音响起,奈何顾明道铁石心肠,完全不予理会。  顾弦的母亲并不在其中,她去世得比谁都早。  ……  ……  顾弦带着妹妹回到天雷峰山脚,径直进了她的房间坐下,说道:“阿凉,你先不要进阶筑基,跟我一起去冰雪境历练。”  “冰雪境?”  顾凉用道法将茶水热了,提起茶壶给哥哥倒了一杯茶,不解地说道:“我进阶了筑基再去,不是更好吗?”  她知道冰雪境,那是一个位于乾坤山脉以北的半封闭秘境,每隔五十年开启一次,每次开启持续十年。  冰雪境里有各种凶猛妖兽和珍稀灵药,更有古修士闭关修行的洞府和各种文明留下的遗迹,既是探险寻宝的好去处,也是随时都有可能丢掉一条小命的险地。  顾弦敢说带她这个炼气大圆满的累赘前去冰雪境,其强大自信可见一斑。  听了顾凉的话,顾弦端起茶杯瞟了顾凉一眼,带着鄙视:“你能在半个月里进阶筑基?”  即便顾凉能够进阶筑基,对他来说依然是累赘一个,差别不大。  顾凉十分郁卒:“哥,你能不能别打击我?”  天才和庸人怎能比?面对顾弦,顾凉自觉拍马不能及。  顾弦没理她,喝一口茶转移话题道:“把父亲给的那个小盒子打开来看看,也许你能找到想要的傀儡晶玉。”  顾明道手上有傀儡晶玉,还愿意给她?  想起站在爹左侧的娘,顾凉怀着少许期待打开红木小盒子,里面是一枚做成红玛瑙指环的储物饰品,造型简单,价值不菲。  不过,她爹应该不会吝啬到只送一枚储物指环。  顾凉将指环认主,神识探到里面有堆成一座小山的灵石,有不错的炼丹鼎器,有或攻击或防御或辅助的法器,有记录着丹方、秘术、道法的书籍,有记录修行和炼丹感悟的手札……林林总总加起来,大约能抵得上普通金丹修士所有的身家。  但这些都不是她急需的,卖掉那株万年灵草后,顾凉的身家也能与金丹修士媲美。  翻了好一会儿,顾凉才从杂物堆里找出一只扁平木盒,打开之后,里面果然放着四颗适用于两尊门神傀儡的晶玉,其品质比被别人买走的那两枚还好,可以让门神傀儡发挥出金丹期乃至元婴真君的实力。  她也不遮遮掩掩,拿出一尊傀儡将晶玉装进眉心,傀儡眨了眨眼睛,如梦初醒,活灵活现。  “嘿,我那株八千年灵药没有白送。”顾凉指挥着傀儡坐下倒茶,笑眯眯说道,“哥,他给你的礼物是什么呀?”  看到妹妹如释重负的笑,顾弦对亲爹的不满也少了些,说道:“我送的是一件七品防御法器,他给了我一颗八级雷鹰妖丹。”  八级雷鹰,实力相当于金丹后期修士,因其速度快如闪电,还能引来小天劫,其捕杀难度更甚于九级元婴妖兽。  顾弦有句话没说,如果顾明道不愿意把手上的傀儡晶玉给了顾凉,他是打算将八级雷鹰妖丹拿去换的。  倘若连墨竹真君收顾凉为徒的目的都看不出来,顾弦也不可能成为原著大反派。  顾凉大概没考虑过顾弦也在忧心墨竹真君的出关,更想不到顾弦不满亲爹顾明道没有将她这个女儿从墨竹真君手里捞回来,无奈自己羽翼未丰不能保护妹妹。  她把另一尊傀儡拿出来,同样装了晶石让它站起来来回走动,就像刚得了新玩具的孩子,满脸都是笑。  “如果我们门派有傀儡师就好了,这两尊傀儡来自传说中已经失落传承的傀儡派,虽然没有制造图纸,但是把它们拆开来细细地研究,多少能学习一点技巧。”她说道。  就像在试炼地里拿到的那瓶爆灵丹,有经验的炼丹师可以通过实验推出大概的丹方,顾凉正打算尝试。  “是你的东西,你拿着,无需给我,也无需给宗门。”顾弦看着妹妹闹腾,唇畔含着一抹浅浅的笑,“宗门有傀儡宗制造的傀儡,守在山门两边的石麒麟便是,据师尊说,它们的实力等同于元婴后期修士,且心有灵犀,联手能敌化神。”  顾凉:“……”无意中又被震惊,乾坤派真不愧是财大气粗的东洲霸主,居然拿堪敌化神的石麒麟守山门。  “你准备一下,半个月后,我会前去冰雪境。”顾弦想起一件事,放下茶杯,看着妹妹的眼睛郑重说道,“冰雪境很危险,我能带你去,不一定能保证带你回来。”  简而言之,顾凉有可能面临陨落的危险,毕竟强如元婴修士都不能做到面面俱到,如果她不愿去,他不会勉强。  顾凉的回答不假思索:“我想拥有与哥哥一样强大的实力。”  有兄长保驾护航,何故而不去?她很清楚,若想拥有真正强大的实力,唯有经历血与火的考验,在生与死的残酷中磨砺。  两兄妹从来都没有谈过墨竹真君,但他们的心思无疑是一样的,或许这就是血缘。  次日,顾凉和风林菀的比试中添上了剑术一项。  “我说小凉,你的剑法怎么如此厉害?”风林菀首次见识顾凉的剑技,觉得自己真真小看了这位因为出身顾家才能成为内门弟子的女孩,随口问道,“你想成为剑修?”  顾凉摇头。  “我修的是道法,不是剑。”她说道。  如果顾凉想成为剑修,她不会琢磨道法,而是研究剑技的组合。  “同境界修士交手,剑修最强。”风林菀觉得顾凉不做剑修很可惜,“你的战斗天赋是我认识的人中最好的,成为剑修必定能打遍同阶无敌手。”  “我的性格不适合做剑修。”顾凉再次坚定地拒绝了对方。  又几日,顾凉正和风林菀交手,决斗台下无声无息地多了一位观众,直至交手结束才被两人发觉。  “原来是阿凝姐姐,刚才只顾着交战,没有注意到你,怠慢了。”顾凉屈膝见礼,顺便向对方介绍风林菀的来历,“她是我朋友,风林菀。”又对风林菀说道,“她是我的亲姐姐,顾凝。”  顾凉的亲姐姐?  想起顾弦的绝代风华,风林菀又认真地打量了对方一眼。  单论五官气质,顾凝比不上顾弦顾凉两兄妹,却也端庄秀丽,是个难得的美人,而且她脸上总带着笑,看起来谦谦有礼很好相处,与纨绔二世祖顾成是迥然不同的类型。  不过,与顾凉结识了将近大半个月,风林菀都没听她谈起顾凝,料想这位姐姐不会无缘无故前来天雷峰,便笑着问候了几句,识趣地找借口离开。  顾凉没有挽留风林菀,先请顾凝在屋里坐了,进内室换下身上被汗水湿透的衣裳,又洗了脸,然后才出来泡茶招待客人。  顾凝没有傻坐着等待,摊开了一本书正看得入迷。  顾凉并不打扰她,泡好一壶茶后,也拿出一本《炼丹常用灵草图鉴》慢慢地看。  半个时辰后,顾凝从书籍的世界中抬起头,掐指一算才知道自己让主人等候良久,不由脸上一红,有些尴尬。  顾凉将《炼丹常用灵草图鉴》合上,微微一笑道:“我也在看书,若是阿凝姐姐喜欢,可以把书带回去看。”  “那就谢谢凉妹妹了。”顾凝没有跟顾凉客气,觉得这妹妹性格不错,也不想说没用的客套话拐弯抹角,开门见山道,“我这次前来,是给族长传话的,她想见一见你。”  “族长要见我?”顾凉微惊,立刻便想到闭关七年的墨竹真君,问道,“阿凝姐姐知道是什么事吗?”  “是喜事。”顾凝看着她的神情,以为她想岔了,也不卖关子,含笑说道,“老祖宗亲口吩咐了族里要对你好些,我当时就站在那听着,凉妹妹可以放心。”  老祖宗说的是顾惜雅,虽然罹祸真君与他同辈且年纪更大,但整个顾家进阶化神的只有顾惜雅。  顾凉能凭借自己的实力得到顾惜雅青睐,顾凝很羡慕。  “那我什么时候去拜访族长?”顾凉没有吃下顾凝的定心丸,在墨竹真君这个隐患解决之前,她不会对门派、家族的召见掉以轻心。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天知道乾坤派和顾家会不会把她卖给墨竹真君。  顾凝经历尚浅,看不出顾凉藏起来的顾虑,笑着说道:“族长后天申时(下午15点到17点)有空闲,她是我们的祖母,你也知道,祖母待人宽和厚道,不会让你吃亏的。”  从血缘关系上说,顾氏族长顾霏是顾明道的娘亲,顾凝天资出众,母亲因意外去世,从小便被带在顾霏身边长大。  在她看来,族长顾霏是十分慈祥温柔的祖母,远比闭关多年对自己不冷不热的父亲顾明道来得亲切。  奈何顾凉最珍惜自己的小命,对顾凝的说辞和族长顾霏的意图半信半疑,先是把这件事写在传讯符上告诉纪珊,然后才带着两尊藏在空间里的门神傀儡准时前往顾氏祖宅。
  事实证明顾凉确实是想多了。  就如顾凝所说,族长顾霏没有坏心,她是个温和慈祥的长辈,论起人情味,比亲爹顾明道还要浓一点,也更亲切一点。  顾凉陪着顾霏聊了半个时辰,自觉获益良多,又在顾凝的带领下去了顾氏宗族藏书的书屋,抄录借阅了一些书籍,直到午夜子时才回到天雷峰。  今天的月亮很大,顾凉还未走到自己住的院子,便看到站在门口颀长的身影,细碎月华撒落在他清冷漠然的侧脸上,好看得一塌糊涂。  可惜,这是个人面兽心的家伙,长得再好看都是一层用以伪装的皮囊。  顾凉心中冷笑,目不斜视地走到门口,解下腰间的白色玉符打开门口设下的禁制和阵法,完全没有要理会卫澈的意思。  “阿凉,你去冰雪境吗?”刚打开门,询问的声音便从身后传来,一如既往的平静淡漠,悦耳如大提琴。  顾凉跨过门槛,停住脚步淡淡说道:“我跟哥哥去。”又道,“卫公子,您三更半夜前来我的住处,是有急事吗?”  过了一会儿,卫澈都没说话。  “既然您没事找我,那就请回,晚安。”  顾凉反手关门,将他阻隔在门外,看到院子角落里种下四年已经长出青涩小桃子的桃树,心里忽然觉得有点儿难受。  因为过去五年里一同经历的美好时光,她愿意予他一颗信任的心,他却将她的心扔在地上狠狠地用脚踩。  人与人之间的信任,何以如此薄弱?  她好不容易拿出来的信任,何以如此廉价?  而且他不也拿出了真情吗?何以做到如此残酷绝情?  顾凉捂着脸,没有哭。  她盯着桃树看了良久,回到屋里闪身进了空间,拿起赤红如火的青锋剑与两尊傀儡展开激烈对战,磨砺自己的剑术。  接下来的日子,顾凉都在熟悉并掌握战斗的技巧,不是在空间里与两尊傀儡打,便是在决斗台上与风林菀过招。  “小凉,我想做大师姐。”  已是日落黄昏,筋疲力竭的风林菀和顾凉坐在决斗台边缘看风景,静静无言之时,风林菀忽然冒出了一句话。  顾凉闻言,侧过头认真地看着对方。  在她的印象里,风林菀是个没有野心的人,活得很轻松很快乐,对成为大师兄、大师姐、外门首席弟子这种实权派不存在任何想象。  “我觉得我活得很没用。”风林菀的脸上带着迷茫,这是对未来的不确定,也是对自我的否认,“真的太没用了。”  “只因为我击败你?”就在刚才,顾凉侥幸胜了全力以赴的风林菀,可她觉得风林菀的心境还不至于如此脆弱到如此程度。  “不,你的赢只是小小的一个方面。”  风林菀偏头看着顾凉,疑惑难解的神情毫不掩饰。  她问道:“小凉,能告诉我为什么你会那么努力吗?”  顾凉沉默了一会儿,在思考如何回答。  “有人要杀我,我不能死。”她犹豫着,到底还是说了事实。  毕竟人不能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只因卫澈负了她的信任便将心灵封闭,那不是她。  顾凉说道:“我很怕死,也不想死。”  大概是心底失落的情绪太过分明,风林菀对顾凉的回答并不惊讶,很平静地回了一句话:“原来如此。”  她终于知道了,顾凉的努力并非没有理由的。  她不努力,大概是因为没有理由?  两人沉默着思考着,久久不言。  她们看着太阳缓缓地沉了下去,看到天边只剩下寥寥的几朵云霞,看到深沉的夜幕逐渐侵略大地,光明的世界节节败退。  “我要做外门大师姐。”四下俱被夜色统治的时候,风林菀如是说,“我还想做住在通天峰的乾坤派掌门。”  她是在对顾凉说,更像对自己说。  “你想做,你要做,那就去做。”顾凉乏味地说道,“一个人活着,总要有奋斗的方向和目标。”  风林菀吸了吸鼻子。  “你说得对。”她扯出一个笑,说道,“从明天开始,我不能陪你过招了。”  “没事,我明天跟哥哥去冰雪境。”顾凉的语气顿了顿,“有可能回不来。”  修士的世界,生死皆是寻常事,没有谁能说自己一定可以活到寿元尽头。  “如果你回不来,阿妍会很伤心,我也会。”风林菀先是惊讶,然后了然,最后说道,“我很喜欢你,虽然你看起来似乎跟我隔了一层,总不能交心。”  是这个世界聪明人太多,还是她道行太浅?  顾凉想起多年前被萝莉控青年官元静窥破心思的经历,不由得噗嗤一声笑了,用力地拍了拍风林菀的肩膀。  奈何人小个子矮,她没有得到想要的效果。  “我连哥哥不知道的秘密都告诉你了,你还想怎样?”顾凉开玩笑般说道,“要杀我的那个人与我关系很好,他突然翻了脸,一时之间,我很难对别人给出信任。”  “啧啧,听起来真可怜。”风林菀捏了捏顾凉的耳朵,结果被无情地打了一下手,她说道,“我一直都觉得你聪明得不像个小孩,不可能回不来,要不咱们打个赌?”  “赌什么?”顾凉问。  “如果你回来了,你的青锋剑归我。”风林菀眯着眼睛狮子大开口,“我很喜欢你的剑,虽然不一定能用,但是拿来做收藏品很不错。”  “活了那么久,真没见过你这么贪婪的家伙。”顾凉吃吃地笑,心中阴郁的情绪被交到朋友的愉悦冲刷了一大半,“青锋剑不能给,那是哥哥给我的生日礼物。这样吧,等我从冰雪境回来,我送你一把斩风剑。”  斩风剑并不比青锋剑差,而且更适合风林菀的灵根属性。  “笨!我跟你开玩笑,你也信!”风林菀也笑开了,看着顾凉的眼睛说道,“你硬要送,我也就勉强收下,可别撒谎骗人。”  她是衷心地希望顾凉顺利从冰雪境回来。  顾凉恶劣地推了风林菀一把,张口讨要好处:“我要去秀峰看我娘,你顺便送我一回,我请你吃我娘亲手做的晚餐。”  虽然顾明道出关了,可她娘还是住在秀峰安乐居,没有与顾明道住在一起。  风林菀笑着应了:“好啊,我没吃过你娘做的灵膳,这次可要尝尝味道。”  当纪珊看到与顾凉一起来的不是顾妍而是风林菀,有点惊讶。  “阿妍又闭关了,说是要进阶炼气十一层。”顾凉解释道,“这是我朋友风林菀,她陪我过招陪了差不多一个月。”  纪珊莞尔,亲切地招呼风林菀坐下,殷勤周到更甚对待闺女顾凉,让风林菀受宠若惊。  “你娘真好。”趁纪珊和如意不注意,风林菀悄悄对顾凉说了一句,“改天我也带你去见见我娘跟我爹,不过他们没住在宗门里,而是住在宗门辖下的城池,地方有点远,可别嫌弃了不想去。”  “好啊,你邀请我去,我必然是去的。”顾凉答得轻巧。  主人家热情,做客的也不矜持,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热热闹闹,一团和气。  用了晚膳,风林菀又在安乐居里待了一个时辰,待到子时将至,才婉言拒绝纪珊留下来住一个晚上的提议,笑呵呵地踩着飞剑离开。  顾凉在自己的房间里沐浴更衣,带着一身湿漉漉水汽钻进纪珊的房间里,说是要跟娘亲一块入眠。  面对女儿顾凉,纪珊从来都不会拒绝。  她挥手让屋里伺候的小丫鬟们都出去了,只留下如意一个,才问道:“小凉又做了什么决定?”  “我明天去冰雪境,和哥哥一起。”悄悄窥了纪珊一眼,顾凉有点儿心虚。  谁料,纪珊冷静沉着得很,如意倒是被惊得低呼。  “小娘子,这么大的事,您怎么到如今才告诉娘子?”这位心腹婢女对顾凉的决定很不赞同,“冰雪境的危险更甚十万大山,强如元婴真君去了都有可能陨落,更何况您!”  “我跟着哥哥,哥哥也有意让我磨炼一下。”顾凉对如意很有耐心,认真说道,“如意姨,我知道您是关心我,可一个人不经历风雨是不能强大起来的,相信您也不希望我总是留在宗门里做一朵娇花,是吧?”  “可冰雪境太危险,你哥刚刚结丹,年纪轻不够稳重,护不了你。”如意固执己见,就是不愿意让顾凉前去冰雪境,“你可以去十万大山,我不会阻止。”  “如意姨……”  顾凉难得撒娇,然而如意心如铁石,丝毫不为所动。  纪珊盯着顾凉问道:“你当真要去?”  顾凉点头:“是的,娘亲。”  “这是你选择的路。”纪珊看着女儿,沉默良久道,“能保证你以后不后悔吗?”  顾凉再一次点头:“我不后悔。”她已经做好了接受最糟糕后果的准备。  “那就好。”纪珊抚了抚女儿带着湿气的发顶,望向如意,“你知道她自小便是个有主见的,无论你跟我的意见是反对还是赞同,她都不会轻易改变决定。”  如意微微垂了头,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  顾凉有自己的主意,纪珊又何尝不是?  这两母女看似性格不同,其实是一样的性子,顾明道改变不了,纪宝也改变不了,旁人更是不能,唯一可以改变她们的只有她们自己。  “如意,去厨房拿一些小点心来。”纪珊吩咐,“挑小凉喜欢吃的那几种,拿多一点,让她带去冰雪境吃。”  如意知道这是母女二人有体己话要说,悄悄地退下了。  “娘,您拿着。”顾凉把一只芥子袋放到纪珊手上,咬了咬下唇道,“女儿此番离开,实在放心不下。”  有兄长顾弦护着,顾凉不担心自己的前路,唯独担心留在宗门的娘亲和表哥,因为墨竹真君随时都会出关,他是不会允许她冒险的,很可能迁怒她的家人。  “傻孩子。”纪珊没有收下芥子袋,柔声说道,“你爹还在呢,他不会让我出事。再说了,乾坤派和顾氏还是要些脸面的,他们不是魔门,也不是邪修,不会无端端误了我跟你表哥的性命。”  纪珊是相信乾坤派和顾氏的,这种信任更甚面对顾明道。  顾凉有一瞬间的惊愕。  娘是不会说谎的,难道她真的把乾坤派和顾氏想得太卑劣无耻?  想起原著剧情里遭到许多读者痛恨的顾氏和乾坤派,顾凉忽然惊觉一个事实,也不知从何时开始,现在的她都太过盲目地信任原著了。  简而言之,她认为卫澈必死,认为自己必死,认为原著不可更改……长此以往,她将会彻底沦为原著的傀儡,再也无力改变剧情!  “小凉?”看到女儿变得惨白的脸,纪珊很是担心,“你想到什么了?”  顾凉稳住心神,握紧纪珊的手笑了笑,说道:“娘这么说,女儿便放心了。”又补充一句,“俗话说,防人之心不可无,无论如何,娘都得小心些。”  既然纪珊没有反对她跟随顾弦前往冰雪境历练,那么她也愿意相信纪珊和纪子悔能够安全地生活在东洲霸主的羽翼下。  至于原著,顾凉打定主意将其当成参考,毕竟一本书不能囊括整一个辽阔的大世界。  ……  ……  第二天一早,顾凉被前来秀峰的顾弦接走,踏上前去冰雪境的未知之路。  从神荒世界的地理上说,冰雪境位于乾坤山脉最北边的冬尽冰原,它不属于东洲,而是属于长年累月都被严寒覆盖、凡人不能踏足的北原。  在神荒所有修士的印象里,北原极寒极遥远,从乾坤派山脉中段的乾坤派宗门出发,金丹真人御剑飞行也至少得用几十年才能抵达。  是故,顾弦选择的是超长距离传送阵,能在瞬间跨越东洲和北原,唯一的缺点就是花费略高昂。  作为东洲霸主,乾坤派宗门里的某座主峰建有通往神荒各处的传送阵,当顾凉和顾弦兄妹二人从雷云舟上下来的时候,卫澈和另外几个人已经等候了一小会儿,他们都是顾凉此行的同伴。  看到跟在顾弦身旁明显不是送别的顾凉,除去早已知晓的卫澈,余下三人都露出不同程度的惊讶神色,显然是顾弦没有事先告知他们实情。  “我妹妹,顾凉。”大约觉得没必要,顾弦的互相介绍简单得只有人名,“这是严霄,他叫赵一,那个是林成志。”  顾凉用心记下三人的样貌和名字,免得错认了他们,露出友好微笑:“前辈们好,我是顾凉,四品炼丹师。”  “嗤——”长得高大健壮,体格完全不逊色于门神傀儡的青年轻轻笑了一声,不客气道,“你这小丫头年纪轻轻就是四品炼丹师,可见丹道天赋不错,出身也好,乾坤派应该舍不得你去送死才对。”  “我站在这里,是以修士的身份,而非炼丹师。”顾凉不是真正的小姑娘,自然不会被他口中的话激得委屈掉眼泪,大方说道,“哥哥敢带我去,便是不怕我成为他的累赘,你非我兄长,自然不必担心我会拖累了你。”  “哈,你妹妹倒是有张利嘴,胆子也挺大。”林成志皮笑肉不笑地看着顾弦,不屑与顾凉交谈,“先说好了,你的妹妹你来照顾,我是不会搭手帮忙的。”  顾弦的态度不可置否,顾凉是他的妹妹,当然轮不到第二个人插手。  想到这里,顾弦看向没发话的二人,说道:“阿凉与我同去,你们若是不乐意,随时都可以离开。”  “呵呵,你还真是一点都不客气,看起来不好惹,实际上也比谁都霸道。说好了我们五人一起去冰雪境,临出发了怎么可能变卦。”外表给人以阳光爽朗印象的少年赵一对顾凉露出笑容,语气倒是很温和,“多一个四品炼丹师也好,聊胜于无。”  顾凉回以礼貌微笑,心知这笑面虎少年说的都是场面话,若遇到紧急情况,最先对她下手的多半是他。  “走吧。”从始至终都冷着一张娃娃脸的冰山少年严霄连一个眼角余光都没有给顾凉,进了传送阵里道,“是有用还是没用,到了冰雪境也能知道了。”  每次冰雪境的开启都是修真界中一场盛事,前去寻宝的并非只有顾弦等人,传送阵里还有汤玉儿、路子瑾等门派里有名的年轻一代优秀弟子和修为高深的老弟子,霍轻轻、原秀逸等则是迟些日子在门派长老的带领下前去。  看到顾弦当真带着妹妹顾凉进到传送阵,要去冰雪境冒险,传送阵里的乾坤派门徒都有点儿为顾凉的安全担心。  “元成师弟,难道你不觉得带着妹妹去那么危险的地方很不负责任吗?”说话的是白衣飘飘身材曼妙的汤玉儿,在乾坤派年轻一代弟子中,她是最先崭露头角的一个,岁数也比顾弦大了差不多十年,为人最是沉稳冷静。  顾弦瞟了汤玉儿一眼,没有说话,他的决定还轮不到这个总爱管闲事却不了解实际情况的师姐置喙。  “是我要跟着哥哥去的。”顾凉帮顾弦解释,以墨竹真君嫡传弟子的身份,她还是能忽略修为的巨大差距称呼汤玉儿一声师姐的,“汤师姐,哥哥想提升我的实力,我也想早日跟上哥哥的脚步。”  听到这句话,汤玉儿不说话了。  去冰雪境是两兄妹的决定,她不是他们的血缘长辈,不好多嘴。  人群里,有细碎的笑声传来,诙谐并无恶意,都觉得顾凉所说“追上顾弦的脚步”只是不懂事孩子的一句玩笑话。  他们没想过,顾凉的这句话会在未来成为所有人认定的事实。  将近辰时,传送阵里站满即将出发的人,负责传送阵养护和启动的金丹修士粗疏地瞟了一眼,下令启动传送阵。  顾弦低头望向妹妹白皙的脸,轻声说道:“阿凉抓紧我的手,你是第一次用超长距离传送阵,会有点难受。”  “嗯,我知道的,哥哥请放心。”顾凉乖巧点头,握紧了兄长带着薄茧的手,仰头说道,“哥哥也要抓紧我的手。”  顾弦笑了一下,他长得是极好看的,平日里很少笑,这突如其来的笑,引得传送阵里的人发出长长短短的吸气声。  此时,白光漫过整座传送阵,只在一刹那,所有人都离开了乾坤派宗门。  都说传送伴随着强烈的晕眩感,但在白光亮起的同时,顾凉只觉得身上一轻,竟是进到一个漆黑的世界里,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听不到,只有顾弦紧紧握着自己的手才让她感觉到真实。  是传送阵出故障了吗?为什么眼前一片黑?  顾凉睁着眼睛注视着未知的黑暗,心中奇异的感觉不到丝毫慌乱,就像回到母亲的子`宫般安全感十足。  一次呼吸过去了。  两次呼吸过去了。  三次呼吸过去了。  骤然间,一点光芒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爆发,仿佛宇宙从混沌中诞生,那场景是贫乏言语无力描述的磅礴、恢弘、壮大。  整个黑暗世界都被光芒覆盖,绚丽妖娆的紫光铺天盖地般迅猛袭来,顾凉失去了表达的能力,着迷地看着眼前的神奇变化,忘记了所有的一切。  不知过了多久,她从沉醉中悠悠醒转,竟是感觉到身体里的灵气在一点点地变得凝实厚重,直至凝聚了一滴金色的灵液滴在空旷丹田,那声音动听美妙至极,仿佛大道妙音。  没有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顾凉知道自己这是马上要筑基了,而且,她生出一种坚定的不知从何而来的认知:如果选择此时此刻筑基,将会一举成功,还不必担心留下任何后遗症。  这是怎么回事?  从传送阵启动那一刻开始,事情便变得超出想象。  顾凉不清楚情况。  她忍住筑基的冲动,想运转功法将蠢蠢欲动的灵气压制下来,却惊愕地发现《妙经》停止了运转,或者用更准确的语言描述,《妙经》的运转缓慢到了极致。  似是感觉到她的情绪,汹涌的灵气渐渐平静,筑基的过程被中止。  顾凉觉得这经历足以称得上不可思议。  她看向同样置身于紫光中的人们,他们或是闭眼或是睁眼,每个人都像被凝固了时间,对这光芒的世界毫无所觉。  唯一例外的,只有她。  因为她是现代来的穿越者,他们都是土著?  顾凉用力地捏了一下顾弦的手,他没有对此作出任何反应,仿佛泥塑木偶般冷漠,置身事外。  看到卫澈就站在不远的地方,顾凉报复性地踢了他一脚,用尽全身力气,就风林菀所言,这一脚能轻松将筑基后期体修的骨头踹断。  卫澈没有躲避,也没有闷哼,生生挨了这一脚,却连身形都不曾动摇一下。  现实总是残酷的,即便卫澈无力反抗,以顾凉微薄的实力也无法对他造成伤害,除非他愿意,就像那根被咬断的手指。  顾凉冷静地收了脚,握住青锋剑的剑柄。  毫无疑问,她想杀死他。  但她不是卫澈,做不到忘记所有的情谊痛下杀手,哪怕他无情地践踏了她的信任。  杀了他,一了百了。  不杀他,他多半逃不掉原著既定的宿命。  心中思量重重,顾凉盯着卫澈的脸,缓缓松开了握剑的手。  是软弱也好,是圣母也罢,她对卫澈下不去手,就像对认识不久的风林菀坦言了顾弦都不知道的秘密,做出如此决定的,都是她顾凉,承担后果的,也是她。  如果卫澈侥幸逃过一劫,待她强大起来,必将昔日承受的痛十倍偿还。  顾凉别开脸,胸中翻涌的杀意平复为无波动的湖水。  渐渐地,光芒的世界开始崩塌,如同末日来临。  黑暗重新遮蔽了顾凉的视野,她只觉得身上忽然一沉,眼前大亮,已是站在坚实的地面,听到清晰人声从遥远地方传来,断断续续,就像放慢了无数倍。  将近停滞的《妙经》一点点地恢复运转,顾凉以局外人的身份目睹着世界从凝固的时间中挣脱,对踏上传送阵的所见所闻觉得恍然若梦。  “到了,这里就是建在冬尽冰原的九寒城池,距离冰雪境最近……呕!好难受!”  “让开让开!我要吐!”  “哗啦——啊,不好意思,我真的吐了。”  “这感觉就像死了一次,呕……我@#¥……死都没有这么难捱!”  抵达目的地的人们一个个脸色苍白,自制力差的当场干呕,不久前吃了早餐的更是不雅地哗啦啦吐了一地,就连顾弦、卫澈的脸色都不太好,就像大病一场刚刚治愈。  顾凉没有假装自己很难受。  据她所知,完全不晕传送阵的人是存在的,虽然数量极少,也未必会像她那样留下一段匪夷所思的神奇经历。  “阿凉没事吧?”顾弦用了几个呼吸缓过来,第一件事便是询问妹妹。  顾凉眨眨眼,说道:“没有。”  顾弦大概是没想到妹妹会在这件小事上撒谎骗他,走出传送阵后看向林成志、赵一、严霄、卫澈四人,说道:“我打算在这里住一晚,明日再动身前去冰雪境。”  听了这句话,顾凉默默地想:这不是提议,而是决定,她哥不愧是真·霸道强势の总裁,炫酷得可以。  卫澈闻言,不着痕迹地瞥了表面平静心里正吐槽的顾凉一眼,掩去眼中疑惑,最先说道:“我没有异议。”  娃娃脸的冰山少年严霄也皱起眉头瞪向顾凉,对她兄长的决定并不认可。  “冰雪境开启在即,你我御剑飞行,只需两个时辰就能抵达,无需在此停留一夜。”他用很诚实的语气说道,“客栈不是九寒城独有,冰雪境入口也能留宿。”  顾凉平白无故挨了一记眼刀子,觉得自己是真无辜。  第二个表示同意的是高大青年林成志:“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冰雪境的开启不在一时,以我等之能耐,不需要赶那一点时间。”  大概传送阵的滋味很不好受,他的眉宇间带着显而易见的疲态,看向严霄说道:“是非哪都有,冰雪境入口未必比在九寒城轻松。”  笑面虎赵一打了个呵欠,懒洋洋说道:“确实,上一个六十年,六合剑派的第一传人徐雾没在九寒城停留,结果还没等到冰雪境开启就被人伏击陨落了,焉知今年又轮到谁倒霉。”  他仿佛没睡醒一样半闭着眼催促:“赶紧的找个客栈休息一下,早知道超长距离传送阵不舒服,就应该提前几天出发,不然无端端被人劫杀了可就变成笑话了。”  赵一比林成志更不适应传送阵的晕眩,虚弱得脸都白了,看不到一丝血色。  遭到众人反对,严霄不太高兴,又瞪了顾凉一眼,厌恶之情溢于言表。  顾凉暗暗翻了个白眼,懒得与他计较。  反正她只需跟着哥哥顾弦,他们这些年轻强者的世界不允许一个炼气期小修士涉足,她也没有那个兴致涉足。  在这个世界,只有强者才能与强者做朋友。
  因为六十年开启一次的冰雪境,传送阵抵达的九寒城是北原有数的大型城池,街上人来人往,热闹繁华程度完全不输顾凉去过的东洲第一城。  当然,冰雪境关闭时的九寒城是怎样一番模样,九寒城的居民心里比谁都清楚,那是绝对比不上东洲第一城的。  乾坤派是神荒世界十大顶级势力十一,在九寒城也有产业,顾弦等人出了传送阵所在的大厅,理所当然地与汤玉儿、路子瑾等同来的乾坤派门徒一起住进两条街外隶属乾坤派的客栈,打算明天一早再出发。  九寒城大大小小的客栈已经爆满,这座挂着乾坤派名头的客栈只做自家人生意,院子、房间倒是都有空闲的。  顾弦拿出身份玉符递给掌柜:“一个天字号院子,”低头看了妹妹一眼,“天字号院子有足够的房间,阿凉跟我一起住。”  顾凉乐得不用掏灵石。  在掌柜的建议下,她拿起菜单点了两份颇具九寒城特色的早膳,看到那以上品灵石为单位的价格,眼睛都不带眨一下。  “顾兄,也请我们吃一顿呗。”赵一被客栈的高额数字惊得眼皮子直跳,听得顾凉点餐,厚着脸皮凑上来,对她笑得阳光灿烂,“凉妹妹那么可爱,不能只顾着哥哥,也得跟我们说说话。”  “是啊是啊,最好也请我们住一个晚上,反正这客栈是你们家开的,我们之前也是你们的客人。”这个更不要脸的是林成志,为了省那么一点灵石居然对顾弦拍马屁,完全忘了先前对顾凉的不待见,“顾兄英明神武,威震八方,小弟敬佩之极!”  严霄见状冷笑两声,卫澈依然作壁上观。  顾弦看着死活不肯掏灵石在客栈里住宿的二人,轻飘飘抛下一句:“在宗门,顾某身为主人,招待你们是应该。在这里,顾某也是客,二位还请自便。”  乾坤派的客栈肯让他们这些外人住,这已经足够厚道了。  他牵着顾凉的手上客栈二楼用膳,完全没去看赵一和林成志的面色,也一点都不担心这个不牢固的临时小队伍散伙。  每个人所处的位置不同,行事方式也各不相同,天才如顾弦,他从来都不耐烦处理那些弯弯道道的人际交往。  因为他有这个本钱,也有这个资格。  二楼厢房里,看着顾弦脸上与顾明道同出一辙的漠然和不在意,顾凉似是懂了点什么,轻轻拉了一下他的衣袖。  顾弦看来,目露疑惑:“阿凉?”  不过眨眼之间,他又是顾凉面前的好好兄长。  “想和哥哥说说话。”顾凉再次拉了拉他的衣袖,问道,“哥哥以前来过这里吗?”  “来过一次。”  “什么时候来的?我怎么不知道。”  “在认识你之前来的,我没跟你说过那件事。”  “哥哥说多几句话,我想听你说。”  顾凉双手托腮看着他,明摆着不给糖就捣蛋的样子。  顾弦:“……”  #我的妹妹总是这么可爱#  #每次看到妹妹的眼睛,总是不舍得拒绝她#  他顿了一下,斟酌着言辞说道:“那时我刚筑基,师尊带我来猎杀十三级妖兽,在九寒城停留了半个月,住的地方也是这个客栈。”  顾凉:“嗯,哥哥继续说嘛。”  顾弦:“那只十三级妖兽藏在小世界里,它没有智慧,是古修士留下看守洞府的,师尊与它展开大战,险些将作为战场的小世界崩碎……”  兄妹俩相处起来是极融洽的,温馨如春日阳光,卫澈在无意间被遗忘。  用罢美味的早膳,顾凉想在九寒城里逛一逛增长些见识,顾弦给了她一张外表像面膜的法器:“认主戴上,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出去。”  现下的九寒城鱼龙混杂,顾弦刚刚举办了结丹大典,正是处于风口浪尖,随时都有麻烦找上来,他并不希望打扰了妹妹的兴致。  顾凉在法器上留下神识烙印,才知道这是一件难得的好东西,伪装起来连寻常的元婴真君都看不破。  她把面具往脸上一套,调整了五官轮廓、身形衣着和气息,俨然变成了一个炼气中期的陌生小姑娘。  再看向顾弦,他不知用什么法子扮老了不止十岁,不像哥哥反像爹,修为倒是没变,明明白白的金丹初期,腰间还佩了一把剑,袖口的标志表明他是来自某个小门派的不知名剑修。  若非知道这是哥哥,顾凉还以为他是突然出现的陌生人。  “你的肤色改暗一点,脸上多几颗雀斑,年纪调大两三岁……”顾弦随手凝聚一面水镜,告知她乔装改扮的小技巧,事无巨细,不厌其烦。  顾凉全都用心记下,看着镜中稚嫩的女孩变成十四五岁的少女,挽着顾弦的手就像叔叔跟小侄女。  想到这里,她抬起头望向顾弦,恶作剧般喊了一声:“叔叔。”  顾弦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身上冒着寒意。  “嘻嘻,哥哥别生气,我跟你开玩笑呢,别当真。”顾凉赶紧顺毛,然后又道,“可是哥,我跟你不像,装成兄妹会被揭穿的吧……”  “你想留在客栈里修炼?”顾弦只用一句话就把顾凉的啰嗦塞了回去。  九寒城的街不好逛。  虽然神荒世界最炎热的夏季已经来临,但冬尽冰原的九寒城依然如其名般寒冷入骨,街上的修士大多把自己裹成圆滚滚的粽子,修为高深如金丹真人也不例外。  顾凉是木火双灵根修士,比普通人更耐不住寒冷,出了客栈没走几步便打起喷嚏,冻得直哆嗦。  “又冷了……”前面有人说道。  “都是因为冰雪境即将打开,九寒城受其影响,变得越来越冷。”另一个人挺有经验,看起来是专门了解过的。  “九寒城都这么冷,冰雪境怕是更冷。”第三个人说道,“我总觉得有点儿邪门,往年时候可没这么冷…冰雪境还没开呢,居然冻得我内脏都结冰了。”  顾凉往那人看去,他穿着一件薄薄的破烂衣裳,胸腔没有皮肉,里面的心肝脾肺全都露出来,上面结了一层厚厚的寒霜,就像冰箱里的冻猪肉。  “他是生活在九寒城附近的部落人,生来便是如此。”顾弦见了,给妹妹科普常识,“他们祖上是人族和冰原妖兽的后裔,现在偶尔有几个能变化成妖兽模样的,多是被十方门收入门下做弟子。”  顾凉还是第一次听说,不免好奇地看了那个部族人几眼。  “小姑娘再看就要收你灵石了,我不是猴子,不是给你看稀奇的。”部族人望了过来,一张脸白净秀气,还挺帅的,语气也是调侃居多,并无恶意。  顾凉下意识地朝他笑了一下,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看到部族人想要搭讪,顾弦平静地看了他一眼,推推妹妹的肩,不动声色道:“阿凉,进去买件衣裳。”  顾凉清脆地嗯了一声,跟着哥哥进到铺子。  这间铺子是专门卖衣服的,料子各式各样,都以厚重居多,最常见的是火红色妖兽皮毛制成的成衣,看着就觉得身上暖洋洋的。  修士不怕冷,可北原之严寒并非寻常意义上的冷,每年冬季都能听说有人被冻死,连金丹真人也不能幸免。  是故,修士前来北原必须得准备两样东西,一样是厚重暖和的衣裳,另一样是暖身也暖魂的火脉丹。  顾凉是炼丹师,来之前准备了大量的火脉丹,也带了足够的衣服,然而九寒城的寒冷比预料之中厉害了数倍,衣服是肯定要买新的。  铺子很忙,侍者的服务态度却是极好,耐心询问了兄妹两人,将他们带到专门招待贵客的厢房,拿出印着各种服饰的图册。  顾凉对衣服不挑,修真界的衣裳水火不侵,刀枪不入,能自由更改样式、颜色,区别只在于防御力、制作工艺和布料,所以她很快便选好了四套衣裳。  侍者去拿衣服的时候,顾弦说道:“把你们的六品法衣拿出来给我妹妹看一下。”  法衣是做成法器的衣裳,铺子里自然是有得卖的,只是价格略高昂。  侍者觉得顾弦的气势不像买不起法衣的,便也一并拿了过来给顾凉挑选。  “会不会贵了点?”顾凉觉得自己不需要穿六品法衣。  顾弦斜了她一眼:“有我在,不用你给灵石。”  “我知道哥哥不需要我给,可我总花哥哥的灵石,这不像样。”顾凉觉得亲兄妹也要明算账,虽然她上辈子没有与兄妹姐妹相处的经验。  “我乐意。”顾弦的态度不容拒绝。  顾凉没话说了,只好安心挑衣服。  一件做成夏装的六品法衣就能抵御北原的寒冷,无需再穿厚重衣裳,顾凉把法衣当成中衣穿上,外面套了一件妖兽皮做成的小袄,再走到街上,冷意果然削减不少。  顾弦大概是不怕冷的,没有买新衣服,身上穿的不厚不薄,牵着妹妹的手温热有力。  他们难得双方都有闲暇,在九寒城里玩了一天,期间遇到一些不太愉快的小意外,轻易被摆平了。  夜幕降临后,两兄妹在酒楼里吃了富有当地特色的灵膳,顺着人流走进距离酒楼很近的一个拍卖行。  每逢冰雪境开启前夕,九寒城都会举行拍卖会,今天是最后一场,也是压轴,昨天、前天看不到的好东西,都会在今天登上拍卖台,或是单纯的看热闹开阔眼界,或是买东西,参与拍卖的人们多得水泄不通。  也不知道顾弦如何操作,顾凉跟着他径直进了专用以招待贵客的包厢,而且位置很不错,可以将拍卖会所有的动静尽观眼底。  “阿凉看上什么就买,不够灵石跟我说。”这一次,顾弦没有埋单的意思,把付账的权利还给妹妹,“这场拍卖会的规模不算大,应该有一两样是你看得上眼的。”  茶几上搁着两本拍卖品图册,顾凉拿起来翻了翻,发现这场拍卖会面向的是金丹真人和身家富裕的筑基修士,拍卖物底价最低都是数万下品灵石,囊括了各种千奇百怪的东西,直让人怀疑它们能否在一个晚上的时间里全部拍完。  对此,顾凉提出疑惑。  顾弦解释道:“图册上能够登台的物品只有少部分,剩下那些和流拍的则在拍卖结束后放在拍卖行的地下市集统一售卖,若还是卖不掉,拍卖行会将它们放在自家铺子里继续等待买主。”  顾凉哦了一声。  “有看上的东西吗?”他问。  顾凉把图册翻回,指着上面的几张灵酒方道:“我想学一学酿造灵酒的法子,听说跟炼丹差不多。”  她在空间里种着不少果树,结出来的灵果浪费了很可惜,酿酒刚刚好。  至于图册另一页的淬体丹丹方,顾凉直接忽略了,她还没有那个财力购买这种白露山都没有的罕见丹方。  “酿了酒给我尝尝。”顾弦说道。  “好,一定不会忘了哥哥。”顾凉一口应下,已然将这几张尚未拍卖的酿造灵酒的方子视为囊中之物。  同是兄妹,顾弦霸道,顾凉也不遑多让,只是她暂时没有发觉这个事实。  包厢里有茶叶也有茶具,顾凉没有动它们,而是把自己泡茶的家伙拿出来,水还没烧开,拍卖会便开始了。  许是拍卖的物品太多,主持拍卖的司仪并不详细介绍拿出来的拍卖物,也不故意哄抬价格,随人们爱买不买,三十个呼吸内便能将一件物品定价。  当顾凉泡好一壶茶,她看上的几张灵酒方便被打包在一起登上了拍卖台,起拍价为五百中品灵石,不高不低。  顾凉不了解灵酒方的市价,但是根据前几样拍卖物的拍卖底价与成交价之比例,不费吹灰之力便将灵酒方拿下,快得连司仪都投来了疑惑的目光,当然她是看不到包厢里的人的。  看着喜滋滋的妹妹,顾弦也有些疑惑。  拍卖会喊价是有技巧的,顾凉能以不偏不倚的价格拍到灵酒方,这可不像巧合。  片刻后,淬体丹丹方登上拍卖台,拍卖会的气氛登时达到一个小高`潮,此起彼伏的叫价声从各个角落传来,包厢里一直没有动静的贵客们也加入竞争。  “阿凉,把价格抬高。”顾弦忽然说了一句。  顾凉诧异地看向他,不解其意。  “想要这个丹方的人跟我有点过节。”顾弦说这句话的时候,就像在说她泡的茶味道不错,跟上次一样。  好吧,原著大反派要阴人。  顾凉默默地为那个被阴的家伙点了一根蜡,娴熟地将丹方的成交价往上抬,让主持拍卖的司仪都暗暗怀疑她是否是拍卖会花钱请来的托。  最终,淬体丹丹方以高出市场价四倍的价格成交,引来一片哗然之声。  “拍下丹方的肯定属于十大势力,只有那些人才有这个财力!”  “啧啧,这冤大头多半是得罪人了,多花的灵石全都便宜拍卖行跟买家了。”  “哎,咱俩要不要悄悄把那拍下丹方的做了?干完这一票,十年八年不下水都行……”  “你有胆子尽管去,别拉我,我怕死。”  淬体丹以喜人的价格成交,板着一张脸的司仪也露出少许笑意,马上开始了八级妖丹的拍卖,希望那暗中哄抬价格的人再开金口。  按照与拍卖行的协议,拍卖品成交价越高,她能拿到的分成也就越多。  此时,顾凉兄妹的包厢里来了一个自称高夫人的金丹女修,她是拍卖行管事,带来了顾凉拍下的灵酒方。  高夫人人如其名,看起来十分高傲,对顾凉爱理不理,上赶着向没有露出真面目的顾弦大献殷勤。  然而好话还没说出几句,高夫人的脸色忽然变得惨白如金纸,噗通一下跪在顾弦面前自甩巴掌求饶。  顾凉看向哥哥,发现他脸上是她从未见过的冷厉和阴狠,陌生极了。  高夫人掌掴自己用力毫不含糊,嘴里的牙都掉了出来,腮帮子肿得老高,头上的发髻也散了,狼狈得就像疯婆子。  拍卖台上,八级妖丹已经被拍下,正在拍卖的一颗七品疗伤丹药,热度不上不下。  又过去一会儿,七品疗伤丹药成交,一张七品传送符登台。  当传送符被拍下,高夫人终于停止了自打巴掌的举动,低垂着头趴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一下,害怕得瑟瑟发抖。  顾弦看着脸色不太好的妹妹,口吻里透着一股理所当然和傲慢:“就凭你是我妹妹,谁都没有资格轻慢你。”  他在解释。  “是我实力不够高,看不起我的人也不止她一个。”顾凉望着高夫人,如是说道,“也许她未必是看不起我,只因哥哥实力太高,我与哥哥相比,自然显得微不足道。”  她依然觉得顾弦做的有点过。  “可我不高兴。”顾弦淡淡地回了一句,拿出一物丢向高夫人,“把这个加入到拍卖品里,滚。”  高夫人忙不迭应是,逃一样迅速离开。  顾弦看向妹妹,强调般重复了一句:“阿凉,我不高兴。”  他的眼里是看不到底的深幽,如渊似海。  顾凉知道兄长的意思。  他不高兴,是因为她被轻慢,而非顾弦的妹妹被轻慢。  他掌掴高夫人,意在给她出气,也是告诉她面对任何人都不能受气自轻,这个任何包括了林成志、赵一、严霄和卫澈,也包括了宗门、家族里的人。  顾凉沉默了很久,终于表示受教:“我懂了,哥哥。”  这个世界不是现代,现代的为人处世用在这个世界不适合。  只因一句不高兴,顾弦可以杀了高夫人,拍卖行不会计较这件事,乾坤派、顾家也不会计较这件事。  唯一在意的只有来自现代社会的她,所以顾弦没杀了对方,只是让高夫人自打巴掌。  兄长是如此的用心良苦,顾凉愿意接受。  顾弦盯着妹妹看了一会儿,唇畔露出温柔笑意。  他抚顺她鬓角上的几根乱发,说道:“阿凉,说得出口,也得做得到。”  妹妹很好,只是为人处事略显温吞圆滑,不想得罪人,那是凡人的手段,修士或许用得上,压抑自己的性格却是不行。  拍卖会在继续,成交价一次比一次高,拿出的拍卖物一件比一件珍贵罕见,令得参加拍卖会只为看热闹的人们大开眼界。  被拍卖的东西有很多,顾弦偶尔会开价,却没有坚持到底,似乎没有一定要拍下的东西,又或者他看上的未被放到拍卖台。  顾凉心里清楚,他带她来,目的多半是丰富她的阅历,开阔她的视野。  有兄如此,夫复何求?  若能再回到乾坤派,她不会只顾着自己和纪珊等亲人好友。  毕竟兄长顾弦属于乾坤派,顾妍、风林菀也属于乾坤派,无论未来的乾坤派是繁荣还是没落,他们始终不离不弃。  顾凉是顾弦的妹妹,是顾妍、风林菀的朋友,她愿意与他们共进退、共患难。  心意已决,顾凉念头通达,心境竟是趋于圆满,随时都可以闭关筑基。  顾弦察觉她的气息变化,面上不显,心里却很高兴。  “接下来拍卖的是今晚的压轴,”拍卖会开始半个时辰后,司仪接过侍女送上的托盘,将盘中之物展示在每一个客人的目光下,朗声说道,“此乃大妖山三位妖皇之一、水晶宫之主银蛟王杜渡的本命之火——寒霜冰焰一簇。”  她打出一套复杂法诀,盘中玉牌腾地冒出一缕细如发丝的火焰,银白中泛着冰蓝,美得如梦似幻。  下一瞬,整座拍卖行都被冰寒的毁灭气息所充塞,这种冷与北原的严寒有微妙的相同,冻得所有人俱是心中一颤,仿佛连无形的念头都被冰封。  顾凉惊讶地看向顾弦,遍数神荒世界,能拿出寒霜冰焰的除了银蛟王和顾惜雅,大概也只有他了。  “是我拿出来的。”顾弦肯定了妹妹的猜测,“白露山是炼丹起家的门派,自有一套由众多先人整理的驯化火种的办法,倘若他们愿意拿出来交换,这簇火焰的买主也就找到了。”  以顾凉目前的实力,冒然融合寒霜冰焰只有死路一条,若能得到白露山专门驯化火种的法诀,成功的概率也会提升两成。  包厢外,人们议论纷纷:  “司仪,开拍底价怎么没说是多少?”  “银蛟王可是十三级的化神妖兽,买它的本命火就是跟它做仇人,除了十大势力,谁敢叫价!”  “啧,原来这家拍卖行的靠山是十方门,难怪它能屹立九寒城多年不倒,连行事作风偏向魔门的黑市都被迫败退……”  台上的司仪笑脸盈盈:“有人开价吗?”  “一颗九品续骨生肌丹。”某个包厢里,有人声音沉沉地开了价。  司仪笑问:“还有人开价吗?这一簇寒霜冰焰可以炼丹也可以用于对敌,论其品质和纯度,不比异火差。”  “一株一万五千年份的返魂草。”另一个包厢里,第二个人开价。  司仪不是很满意,点名道:“白露山的道友,你们不想把寒霜冰焰带回宗门吗?”  修士也有圈子,虽然白露山两次三番派人去水晶宫向银蛟王提出交换寒霜冰焰屡遭拒绝这件事很隐秘,知道的人却也不在少数。  伤疤被揭开,白露山许是气恼,没人吭声,第三个开价的是炼器门:“一件八品攻击法器,加上一件八品贴身软甲,换否?”  寒霜冰焰也能拿来炼器,炼器门对于火种向来是多多益善的。  只是他们与水晶宫的关系不太好,也曾如白露山般派人前去要求交换寒霜冰焰,结果被愤怒的银蛟王扫地出门后,此后便也没再派过人。  司仪笑而不语,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顺便招呼侍女给客人们送上茶水点心。  半刻钟后,白露山的人慢吞吞地开了口:“两颗九品续骨生肌丹。”  炼器门立刻拆台,丝毫不给白露山这个有来往的门派面子:“再加上一件可以将速度提升四成的九品辅助法器。”  又半刻钟,白露山的人终于改口:“一套驯火法诀,卖主必须对天道发誓不能外传,否则白露山不会吝于下达几张必杀令。”  司仪笑着把寒霜冰焰送下场,又开始了节奏紧张的拍卖。  片刻,顾凉兄妹的包厢里迎来了客人。  白露山派来交易的人是一个外表十七八岁的少年,宽肩窄腰,形容秀美,即便面对顾弦这位天之骄子,眉宇间的倨傲之色也不曾少了半分,与散修印象中的大门派弟子别无二致。  “某姓林,名画碧,出自白露山第三主峰长泓真君门下,乃是六品炼丹师。”其实少年的态度还算可以,自我介绍完毕,他看向恢复了本来模样的兄妹二人,迟疑了一下问道,“请问欲掌握驯火法诀的是顾道友还是顾小道友?”  “我。”顾凉大方地站了出来。  顾元成居然对这同父异母的妹妹如此之好?  林画碧瞅了瞅顾弦,心中免不得暗自嘀咕了几句。  被顾弦不客气地瞪了一眼,林画碧心中微凛,知道顾弦这位传说中的杀神顾惜雅之弟子大概是不好惹的,赶紧将掌心覆在顾凉额头上,在拍卖行派来的另一位管事见证下将驯火法诀以意识传递的方式授予她。  一会儿后,林画碧收回手,脸上翻起潮红,气息也变得有些不稳定。  顾凉闭着的双眼睁开,对天道起誓不将法诀外传,随后问道:“林真人,你们的九品续骨生肌丹能用灵草来换吗?”  她还记得自己欠了卫澈一颗九品丹。  “自然是能的,但灵草年份最低都得在八千年以上,万年最佳。”不知道顾凉有个空间的林画碧真心觉得顾弦对妹妹好到没了边,连化神修士从不嫌少的万年灵草也舍得给她。  顾凉拿出两只玉盒移过去,问道:“这两种灵草加起来,能换多少颗九品续骨生肌丹?”  林画碧打开玉盒,免不得又被惊吓。  乖乖,这两株灵草绝对能让化神真尊动心!  “应该可以换四颗,但这事我不能私下做主,得请示长泓真君。”他用了一小会儿平复自己的心情,说道,“顾小道友应该不介意我将两株灵草带去给长泓真君品鉴一下吧?”  “他想看,请他过来。”顾弦出面替妹妹拒绝了对方。  林画碧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回去找长泓真君。  听了他的转述,长泓真君马上来找顾凉,没有端着任何元婴修士的架子,还亲切地将顾凉兄妹称呼为小道友。  看罢玉盒里的灵草,这位真君拿出四颗续骨生肌丹交换,又大方地赠送顾凉一瓶小还丹、赠送顾弦一瓶大还丹,委婉表示自己很缺万年份的灵草,下次有货不要忘了他。  送走这对白露山的师徒,顾凉把四颗续骨生肌丹分出一半用小瓷瓶装了,连同自己在雾涧得到的炼器材料和一些灵草堆在桌子上,格外大方豪气地一挥手,就像富婆送东西给包`养的小情人:“哥哥都收起来吧,这些东西我用不上。”  礼尚往来,收了顾弦那么多好处,总得回报一下。  看着哥哥略带纠结的小表情,顾凉十分愉快,更有一种从未有过的微妙满足感,觉得自己似乎找到了顾弦总爱送她东西的原因。  又半个时辰,第二件压轴之物登场,它是一根封存在透明冰晶里的枯草,看似平凡无奇,却蕴含着无限生机。  司仪极小心地激发一缕药力,霎时,拍卖行里所有的人都是精神一震,浑身舒畅如泡温泉,更有几人当场进阶,引来惊呼声无数。  “恰如诸位道友所见,此乃天地罕见的造化之草,能够复生濒死的肉身和神魂、提升灵根纯度、增长三百年寿元,起拍价为五千上品灵石,每次叫价不得少于一百上品灵石,价高者得!”  相较于先前拍卖寒霜冰焰的冷场,此时拍卖造化之草场面火爆,喊价声连连,迅速将价格提升至两万上品灵石。  顾弦自觉喊价技巧不如妹妹来得高明,干脆将大权移交。  顾凉没有辜负他的期待,先后提价两次,成功拍下这件令得无数修士觊觎的宝物。  第三件压轴之物被放在造化之草成交的一个时辰后,顾凉昨天睡得晚,精神已有点恹恹,但在看到它的刹那,她的睡意一扫而空,露出满脸不敢置信的震惊。  “阿凉?”顾凉的异样被顾弦看在眼里,顺着妹妹的目光望向那第三件压轴之物,却不觉得它有什么特别之处。  这件压轴之物是一块翡翠玉璧,样式华丽大气,看起来就像女儿家的玩物,其上带着恐怖浩瀚的气息,显然来历不凡。  “阿凉。”顾弦担心着妹妹,稍微拔高了声音,问道,“你怎么了?”  顾凉听不到他的话。  她盯着翡翠玉璧,心里怎么想都想不明白。  前世尚秋也有一块翡翠玉璧,它是妈妈送给女儿的护身符,陪伴她从出生到死亡。  何以两块玉璧的样式、玉质和纹路一模一样?  何以尚秋小时候不慎把护身符玉璧摔出的小小豁口也与顾凉所见这块秘宝玉璧上的豁口完全一致?  世事多巧合,但巧合到这种程度,顾凉是不信的。  她觉得这件被拍卖的秘宝就是前世的护身符。  那么,由此展开推理,她的穿越是否可以归类为人为因素导致?她失足跌入海中溺水而亡是否也可以划分为非意外事件?
  顾凉已很少回忆前世的点滴,她只想起欲与顾天阳抢夺圣兵“破天”的自己,从头发末梢到脚趾尖都是凉的。  同时升起的还有怨恨。  为何偏偏是她?  穿越非偶然,溺亡非意外,剧情的达摩克利斯之剑高悬于头顶随时会落下,墨竹真君的居心莫测令人辗转难眠,卫澈的杀意猝不及防……  她本来可以免于承受这一切,然而她是身不由己没有选择权的一枚棋。  不久前,她冷眼旁观顾天阳被剧情捉弄、蒙蔽;现如今,她发现自己也是一颗棋。  荒唐乎?可笑乎?  看着那块正在被拍卖的翡翠玉璧,顾凉面上怔怔,写着失魂落魄。  “阿凉。”有人在唤她的小名。  顾凉懵懂地望着兄长,目光如新生婴儿,仿佛第一次看到他。  可怜的哥哥差点被吓坏了,手忙脚乱地把妹妹揽入怀中,想安慰又不知从何说起,只好一一遍遍地顺着她的脊背。  “阿凉,魂兮归来。”  “阿凉,你醒醒,别吓唬哥哥了。”  “阿凉,别跟哥哥闹。从今往后,哥哥什么事都依你……”  冷不防的,顾弦的脸被顾凉用双手捏了一下,“是真的。”她喃喃开口,黑珍珠般漂亮的眼中慢慢地恢复了应有的神采,肯定道,“你是真的。”  顾弦默默无言:难道他还会是假的?  顾凉把脸埋在哥哥怀里,窃窃告诉他:“哥哥,我有点儿害怕。”  看到翡翠玉璧,顾凉的感觉就如同行走于迷雾,不知置身何处,不知前路向何方,不知如何才能走出。  冥冥中那位存在,姑且将其称之为执棋者,他把她从现代带来精心布局,图谋的必定不是小事,更有可能是惊天大局,原本明朗的原著剧情也变得扑朔迷离。  她已验明正身是执棋者手下的棋,那顾天阳会不会是剧情的棋呢?他的证道成仙,到底是一部简单的自我奋斗史,还是他人有意的安排?  顾凉自问斗不过执棋者。  就现在而言,她连墨竹真君、卫澈都斗不过。  这个世界的真实太可怕了。  “阿凉无需害怕。”顾弦的声音极柔和,“你强大了,便无人欺你。有我在,旁人也不敢轻易欺你。”  顾凉抬起头看他。  顾天阳有可能是被掌控的棋,作为他对手的顾弦大概不会例外。  说得难听点,原著角色都是蛊盅里的毒虫,他们互相厮杀,活到最后的那一只成为蛊,可不就是无数修士追求的证道成仙?  所谓原著,它看似简单,实则深不可测。  “哥哥说的是,所以哥哥也要强大起来,我们一起证道成仙。”被安慰的顾凉很认真地说道,“我相信哥哥一定能做到的。”  翡翠玉璧的价格已经攀升至十多万上品灵石,她没有那么多的资财买下它,暂时也不想把它占为己有。  她是顾凉而非尚秋。  该是她的玉璧,总会回到她手上来的。  顾弦有些听不懂妹妹的话,她的心意却很好理解。  亲昵地捏了捏顾凉挺翘的鼻子,他问道:“阿凉想去拍卖会的交易市集看看吗?”  “不去了,大家都知道是哥哥拍下造化之草,恐多生事端。”顾凉说的是事实,而且她更想回到客栈里一个人静静。  不得不说,顾凉颇有先见之明。  刚离开拍卖行所在街区没多久,六位金丹真人已无声无息地拦住两兄妹的去路,也截断了他们的后路。  “顾元成,交出造化之草,饶你不死。”沙哑声音来自六劫匪中的最强者,他轻蔑的目光在顾凉身上扫过,“带着一个炼气期累赘,你想逃也逃不远。”  “区区六个金丹便敢说拦下我,底气不小。”顾弦丝毫不惊,在六劫匪出手前开启了战局,目标正是小山一样堵在前路的两位体修。  那体修哈哈大笑,仿佛看到顾弦惨败当场。  “你只是灵修,竟与我比拳头?简直可笑!”他上前一步,迎向顾弦的拳头,态度甚至带着一点儿漫不经心,“我看你那七千年来第一人的名头也虚得很,不如今晚葬身于此,六十年后也能被人想起你曾经的辉煌。”  话音才落下,体修壮汉的手臂在顾弦的拳头面前寸寸骨折,如被巨石碾压的枯枝,毫无还手之力。  顾弦飞起一脚,正中壮汉心口。  壮汉脸上的惊愕顿时凝固,被打飞老远,再也爬不起来。  顷刻之间,六劫匪只剩其五。  强大吗?可怕吗?  “难道你是体修?”最强者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尖声质疑,不敢相信金丹中期的壮汉居然连顾弦的一招都无法接下,“我们都被骗了!你的修为不可能是金丹初期!”  顾弦没有搭理劫匪头子。  “阿凉,看好了。”他低头看着妹妹说道,“这套拳法是我们顾家先祖所创,我只演示一遍,能学多少全看你本事。”  顾凉并不知接下来面对的将是兄长亲手造就的腥风血雨,口上应了是,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手里也扣了一枚留影石同步记录。  “先把他妹妹捉了!”劫匪头子知道此番不能善了,高声喊道,“九寒城不禁杀人,死活不论!”  能修炼到金丹真人的没有多少是蠢货,早在劫匪头子开口的刹那,五人中速度最快的剑修如鬼魅般一闪,细剑直取顾凉的咽喉。  与此同时,顾弦也和剩下那位体修展开拳脚的交锋,看起来完全不担心妹妹会遇到危险。  面对杀来的细剑,顾凉不躲不避,连眼睛都不曾眨动一下,那剑刃一寸寸逼近,最后在距离咽喉两寸的地方停滞,如陷于泥沼,进退不得。  “刷——”  剑光在细剑主人面前闪过,顾凉手握青锋剑劈向细剑,烈焰在赤红剑身猛烈燃烧,能够在瞬息之间将坚硬的金铁化作流水。  固然知道自己的修为远不如对方,遭到攻击后,她依然选择了还手。  两剑交锋,发出刺耳声音,有火星子溅出,青锋剑毫发无损,细剑被砍出一个半圆形的缺口,剑主人握剑的手也多了一道正在流血的细小伤口。  他盯着顾凉,脸上愕然,似是不相信自己会被对方所伤。  如果这个人知道筑基中期的剑修风林菀曾在纯剑术的比试中败于顾凉之手,那么他的惊讶会是理所当然。  “论剑术水准,我不如你,可你要胜我,至少也得到半刻钟之后。”  顾凉身有倚仗,完全不怕对方能打破自己的防御,嘴上评价了一句打击他的自信心,眼珠子依然盯着顾弦,用心记下他的每一个动作。  至此时,已经有三人被拖进他的战斗圈子无暇他顾,剩下那人是个灵修,正踩着步法奔她而来,估计是想以她来要挟顾弦。  顾凉甩出三枚飞镖,分别攻向他的要害,脚下踩着神行步,配合道法阻挠两位劫匪,眨眼间已来到距离兄长不远的地方,巧施妙计将追杀自己的灵修推进顾弦的攻击范围。  细剑主人没有上当,他默默地看了看自己卷刃的剑,又看了看陷入战圈无法抽身的伙伴们,招呼也不打一声,提起身法欲溜之大吉。  顾凉一个尚未筑基的小丫头都能弄坏他的剑,顾弦比她厉害百倍,留下来绝对是白白送死。  然而他没能如愿,顾弦就像背后长了眼睛,紫色光带瞬间飘出,将细剑主人捆了回来,凶猛拳势逼得他不得不出手招架。  “真人手下留情,我求饶!是我有眼不识金镶玉,您大人有大量,别计较!”想逃逃不了,想赢赢不了,劫匪头子终于知道厉害,最先举起白旗试图求和。  余下四人有样学样,把姿态放低到尘埃里。  打一套拳用不了太多时间,到了最后五招,顾弦不再刻意留手,勇猛一拳势不可挡,瞬间已将体修的胸膛击碎。  体修眼球微凸,高壮身躯如山岳倒下,激起地面灰尘无数。  劫匪头子下巴尽碎,倒飞之时被踢中腰眼,上身与下肢分作两半,肠子和鲜血淋漓而下,血腥味扑鼻。  剑修的本命剑被一拳砸碎断成三截,头颅在铁拳下如西瓜般轻易地劈碎,溅落一地红白之物。  至于剩下两人,其中一个骨头尽碎软成泥,另一个看着自己的身躯寸寸崩碎,只留下黏糊糊的絮状血肉。  这一切只发生在眨眼之间,快得令人猝不及防,顾凉看着身上不沾半滴鲜血的顾弦,看着满地的血腥残酷,脸上没有一点血色。  残暴、强悍,这是她能想出的所有形容词。  真实的修真界没有胜负高下,只有你死我活,弱肉强食。  真实的顾弦是原著里站在主角对立面的大反派,冷酷、狠戾、暴虐,睚眦必报。  生活在乾坤派宗门的她,就像生活在与世无争的象牙塔,在试炼峰、在十万大山猎杀妖兽都是小打小闹,统统上不得台面。  即便她也亲手杀过人,而且不止一个。  “你得学会适应。”感觉到顾凉对自己生出的淡淡抵触情绪,顾弦在距离她半丈的地方停下,注视着她的眼睛认真说道,“须知道,倘若我没有解决他们的实力,你我的下场只会比他们更凄惨。”  现实没有给顾凉更多思考的时间,接下来又有几批人来袭,顾弦都没避着她,战斗方式简单直接,血腥残暴。  如果顾凉不能接受事实,那么她只能生活在乾坤派的羽翼庇护下。  顾弦愿意养她。  一路厮杀回到客栈所在的大街,顾弦兄妹还未来得及松一口气,又有人拦住去路。  这是一个双十年华的俏美人,红衣艳艳,风姿卓越,其气度缥缈出尘,仿佛站在云端的仙子,眉目间战意高昂,又像尸山血海里走来的战神,令人印象深刻,见之难忘。  “听说你有造化之草,我也想抢抢。”俏美人嫣然一笑,宛若春花绽放,清艳妖娆,风华绝代,街上男修均看得着了迷,出丑者甚众。  走神的顾凉也觉得这美人很美,看着对方的脸,她又走神了。  同是兄妹,顾弦却不给美人面子,直接说道:“凌子夏来了或可一抢,你不行。”  “我刚进阶金丹中期,你才结丹。”俏美人赵媛伊直勾勾地盯着他,倘若那目光能变得柔和一些的话,就像怀春少女盯着心上人,“凌子夏想来也来不了,老头子老太太们都觉得他会成为第二个陨落于冰雪境入口的徐雾,让他跑去南岭打猎了。”  顾弦觉得有点儿可惜,在他眼中,只有六合剑派的凌子夏才是旗鼓相当的对手,赵媛伊还没有资格令他认真对待。  “既然凌子夏没来,那就让开。”他说道。  “先打一场,我不服你!”赵媛伊拔剑,凌厉剑势骤然而发,街上行人纷纷退避,唯恐被剑气误伤。  关系到身家性命,美人再美他们也不想看。  然而顾弦只出了一指,剑光璀璨如虹,刹那间崩碎了赵媛伊的剑势领域。  这一指极快,快得赵媛伊尚未来得及反击,雪白脖子上已经留下一道清晰血痕,若往左偏了一些,带走的便是她的命。  一指!  只一指,她便败了!  败得彻彻底底,心服口服,连出言骂一句偷袭都不好意思!  赵媛伊的唇色和脸都是雪白雪白的,她看着顾弦,如看一头传说中的怪物。  回神的顾凉将这一切看入眼中,心中的震惊并不比赵媛伊少多少,虽然她很熟悉自己的兄长,可这是她第一次直面他强大恐怖得不可思议的实力。  在神荒世界,顾弦是年轻一代中当之无愧的翘楚。  看到顾弦一指的行人也在震惊,整条长街静得连一根针落地都能清晰听见,他们沉默地看着那个在十六岁结成金丹一举成名的少年,已然失去议论的勇气。  “你的剑很好,连同你的储物戒指一起留下吧。”顾弦看着赵媛伊手上的剑,说道,“这把剑应该是仿造繁花剑铸造的,它并不适合你。”  繁花剑是乾坤派元婴真君顾崇的佩剑,也是她的称号。  在神荒世界,繁花剑顾崇的名声或许不如杀神顾惜雅明亮,但她是顾氏除了顾惜雅之外的实力最强者,也是乾坤派仅次于化神以下第一人泰兰真君的最强元婴。  赵媛伊之所以选择剑道,便是受到顾崇之影响,顾弦说她仿造繁花剑的佩剑不适合,无疑给予了她更甚于一指之危的沉重打击。  “我不适合剑道?”赵媛伊怔怔地看着顾弦。  因心境被破,她的唇畔有鲜血淌下,显得格外的触目惊心。  神荒世界的修士修心,心被破,辛苦修来的实力甚至会付诸一炬,赵媛伊此时便受了重伤,哪怕顾弦只给她的脖子留下一道浅浅血痕。  顾凉作为旁观者,结合自己想通之后决定留在乾坤派结果心境圆满一事,首次对修行之道有了不一样的感悟和看法。  修行追求的不是自身实力的强大,而是心的强大,所以心境不圆满不通畅不能进阶。  “我只说了你不适合那把剑。”顾弦看到妹妹的神情,对赵媛伊也有了点耐心,“顾崇真君的剑、顾崇真君的道,都不适合你,因为崇拜向往所以盲目追寻她走过的路,你只会变得越来越平庸。”  赵媛伊与霍轻轻都是年轻一代中闯出名声的天才剑修,被好事者称为神荒两大剑姬,就顾弦所见,前者之心境明显不及后者。  “谢谢元成师兄指教。”赵媛伊抹去唇畔的血,垂着头走到顾弦面前,心甘情愿地摘下自己储物戒指递给他,“红泪剑不能给你,它是我对顾崇真君的致敬。”  顾弦微挑了眉,问道:“你可知顾崇真君如今身在何处?”  “不知。”赵媛伊不解他为何要问自己这个问题。  论辈分,顾崇是顾惜雅的侄女,顾弦是顾惜雅的弟子,连他都不知道顾崇的行踪,她这个外人当然不会知道。  “记住,你欠我一个人情。”顾弦微抿了唇,心情变得有点烦躁,抛下一句话,牵着妹妹的手在人们的目光相送下离开。  赵媛伊感到莫名其妙。  送出储物戒指是为了报答顾弦的指点之恩,怎么她又欠他一个人情了?  以她的思维,大概很难理解顾弦出手必要拿回代价的想法,储物戒指是击败赵媛伊收获的战利品,欠人情则是指点之恩。  回到客栈,顾弦在顾凉进房间前喊住她,说道:“阿凉,若是入睡之后听到外面有动静,记着不要出来。”  冰雪境将在明日开启,九寒城聚集了顾弦、林成志、赵媛伊等天之骄子,还有妖族、佛宗、魔门、儒家的优秀传人出没。  这些年轻人彼此间的倾轧、斗法乃是各家长辈共同默许,有关系平淡不远不近的,有成为至交好友的,也有的成为见面就打的仇敌。  顾弦尚且算不上年轻一代修士中的第一人,他的对手也并不只有凌子夏一人,若有人想寻仇找他打架,客栈是防不住的。  顾凉知道顾弦的意思,乖乖点了头。  就现在而言,顾弦、赵媛伊、林成志的层次距离她太远,掺和进去只会平白无故地丢了一条小命。  而且,今天遇到的事情有点多,她得静下心整理一下,以免留下心境上的漏洞。  推开房间的门,顾凉先将发髻解了,正打算进空间里焚香沐浴以静心,却看到桌子上放着一个很陌生的木盒。  有人进过她的房间?  顾凉扫了一眼,屋里所有一切都与她出去前一样,若当真有人进来,也只能说对方太厉害,就连连元婴修士都不能轻易破解的阵法、禁制也被视为无物。  在她认识的人里头,只有卫澈能做到这件事。  顾凉看着木盒。  它属于刚刚举行了拍卖盛会的拍卖行,拍卖品价值不同,盒子的规格也不同,据她估计,木盒中物品的价格大概相当于一个富裕金丹真人的身家。  修士的神识并不能穿透刻了阵法设下禁制的木盒,顾凉一指向木盒点去,它“啪——”地一声打开,露出一张带着古老岁月沧桑的兽皮纸,正是以四倍市价成交的淬体丹丹方。  原来顾弦要阴的人是卫澈。  他知道卫澈欺负她?  是了,从遮天湖出来后,她跟卫澈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顾弦不可能察觉不到。  想起兄长,顾凉轻轻舒了一口气,伸手将木盒关上,打算明天一早还给它的主人,顺便带上那颗九品续骨生肌丹。  这两样东西都很珍贵,若当成买凶杀人的悬赏,可以杀死成千上万个实力低微的顾凉,但在她的眼中,百倍的淬体丹丹方和九品续骨生肌丹都抵不过遮天湖畔的痛。  人是要有点骨气的,这并非孤芳自赏,且顾凉不缺那一颗九品续骨生肌丹,也不缺这一张淬体丹丹方。  欠了债换钱还物,欠了人情以人情相还,有恩情则以恩情相报,结下仇怨则以同样的方式相报,她从未将它们混与一谈。  顾凉没把这件小事放在心上,进了空间认认真真地焚香沐浴,用繁文缛礼梳理心底各种复杂的思绪,当她在蒲团上盘膝而坐,已是心如止水,不再为任何事烦恼。  看着铺在面前的白纸,顾凉并没有动笔写下手札或者日记的想法,因自身经历太过匪夷所思,用文字记录下来只会招来大祸。  修真界的手段太过神奇,即便面对从未接触过的语言文字,大能者们也能通过某种手段“读懂”其中讯息。  况且,顾凉觉得冥冥中的某位存在不会允许她写下自己的秘密,就像遮天湖畔欲说出真实时突如其来的危险预感。  摒去杂念,顾凉开始回忆过往。  一切始于尚秋掉下游轮溺海而亡的那一刻,因某种无法解释也无法得知的原因,她在溺水而亡的顾凉身上醒来,成为原著中站在男主顾天阳对立面的恶毒女配。  小院厅堂里测灵根的欢喜、回到乾坤派宗门的淡淡期待、得知拥有天阶功法《妙经》和被墨竹真君收为徒弟的喜悦、喜悦冷却后推断出墨竹真君另有意图的惶然、修炼遭到一乃真君打断而重伤结果却被敷衍对待的心寒、对顾天阳顾弦等剧情人物敬而远之的冷漠……每一件事,皆清晰如昨。  当时的她,并未融入这个世界一分一毫,明明已是身在局中,却把自己当成局外人,对所有一切冷眼旁观。  即便闭关出来后斩断了对前世的念想,这种认知也没有彻底消失,唯一的变化就是接纳顾弦成为兄长。  直到在万象坊市西市摆摊地,她看到顾天阳拿起原著剧情中必不可缺的道具——圣兵“破天”,受神秘存在诱出心底的黑暗,激发了轰动整个坊市的异象被带回执法堂。
  自那时起,顾凉终于把自己当成这个世界的一员,开始态度认真地对待自己的人生。  或许她应该感谢神秘存在,如果没有他插手,或许直到如今她都将自己视为高高在上的可怜旁观者。  接着,卫澈在天雷峰山脚住下,做了她的半师,传授她经验和知识,也与顾弦逐步交好,最后成为朋友。  可惜这美好的表象在顾弦举行结丹大典、顾天阳的母亲张氏急病去世后撕得粉碎,剧情的威严不容挑衅,卫澈也未必是真心与他们兄妹成为朋友。  被带到雾涧上空时卫澈的杀意,遮天湖畔他亲手给予的痛苦,还有踏上炼心路看清的本心和自我、血路的幻境考验和镜面人的逼迫,这些经历令得顾凉抛去侥幸心态,希望自己成为强大的修士。  是故,从遮天湖出来后,她的努力和认真谁都能看到,闭关中的墨竹真君也得到本文头一个反派BOSS应有的对待,被警惕、顾虑、戒备。  亲爹顾明道的出关没有被顾凉放在心里,他所起到的作用除了四颗傀儡晶玉,剩下的便是对纪珊、纪子悔的庇护。  怀着一颗想要成为强者的心,她跟随顾弦前来冰雪境,途中惊见磅礴的奇异世界,又于九寒城见到属于尚秋的护身符成为拍卖会压轴之物,大胆推测出自己是执棋者手中一枚棋,从而立下成仙的决心。  紧接着,修真界的残酷毫无征兆地来袭,真实的顾弦并不亲切美好,真实的世界是强者统治下的弱者修罗场,顾凉愿意承认,在某个短暂的一瞬间,她对兄长顾弦充满了恐惧和厌恶。  至于选在最后出现、容貌气质都令人很难忘记的赵媛伊,顾凉从她身上懂得修士要修心的意思,其中细处还需慢慢消化。  从头到尾梳理了一遍穿越以来的记忆和心态变化,顾凉提笔在纸上画了一座巍峨大山,山上长满了竹子,有巨大的山石正在从高处滚下,即将被山石砸到的山脚站着一个思索如何才能翻越大山的小姑娘。  这幅画表达的意思通俗易懂,就目前而言,墨竹真君的不怀好意是横在她头上的一把利刃,若不尽早将其解决,恐寝食难安,修为进境也会遭到拖累。  与这件事相比,原著恶毒女配顾凉在二十多年后死在顾天阳刀下的既定剧情还有点远,神秘存在的图谋和执棋者的布局也有点远,她知道的太少,去想、去害怕、去担心皆是白费力气,唯一能做的就是提升自身实力,将活下去的可能放大到极致。  在掀翻剧情掌控者和执棋者、将他们啪啪啪打脸的路上,墨竹真君只是一个小麻烦,甚至连小麻烦都算不上。  顾凉盯着自己的画作看了半天,燃起一缕火将其烧成灰烬。  整理好文房四宝,顾凉走进炼丹室,在汩汩冒泡的炼药大鼎里滴入四分之一滴银蛟王心头血,宽衣将自己沉入滚烫的药液中。  修真界炼体的方法有很多,泡药液是比较温和的一种,如卫澈在进阶时引天雷锤炼自身属于比较激烈的类型,盛产体修、门派选址北原的十方门通常用严寒和风雪打磨自己。  但,无论哪种方法,想要取得成效都得经历普通修士难以想象的痛。  顾凉紧皱眉头一脸忍耐,内视着自己的身体在霸道药力中反复地摧毁、重生,觉得痛觉神经都麻木了。  她想,天地元气充裕时的古修士全都炼体,他们肯定是抖M。  还有顾天阳,作者笔下这位原著男主的运气有时候会好到逆天,吃下一颗不知名灵果无灾无痛地拥有了金刚不灭体,这根本就是只存在于小说的神奇经历。  浸泡药浴的时候,顾凉总是很羡慕他。  结束每日一痛,顾凉了无睡意。  她回想着顾弦打的那一套拳,对照留影石一招一式地比划,顺便将药田里忙碌的两尊傀儡喊过来,将这套拳法一点点地记录进它们的程序中。  记录完毕,她与两尊傀儡用拳法展开对战,一边纠正它们使用拳法时出现的错误,一边加深自己对拳法的理解和掌握。  傀儡并无智慧,它们“学习”拳法的过程就像人在纸上写字,人写出来的字是什么样,它们写出来的字(学来的拳法)便是什么样,顾凉需将每一招式都完美无瑕地展示给傀儡,它们才能用这套拳法应敌,否则学得再多再杂也是无用功。  两个时辰后,筋疲力竭的顾凉洗去满身汗水,又用了半个时辰照着新得的灵酒方酿成自己的第一批灵酒埋在树下,才倒在客栈的床上入眠。  虽然她只有炼气期修为,尚不能做到辟谷,但是每天只睡一个时辰依然能养足精神,参加拍卖会的时候精神恹恹,究其原因只是拍卖品太过无趣觉得没意思,就像数学老师那很多人都听不懂的数学课。  清晨,顾凉敲开卫澈的院子。  “卫公子,这是您的淬体丹丹方和九品续骨生肌丹。”她将两样东西送还,郑重施礼拜谢,“我很感谢您在遮天湖畔救了我一命,另外,我心中有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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