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朋友去派出所长是什么级别看个朋友,可忘记那是什么地方的派…

守陵人全文阅读 - 找小说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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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忽隐忽现
  每天晚上,我总爱在洗漱完毕后,打开电脑。在屏幕启动的几秒内,抓起梳妆台上阿文买给我的桃木梳子,轻轻抚弄他最爱的一头长发。他总是说我的头发很美,摸在手中,仿佛流水一般。
  阿文在一家外企上班,老板是德国人,对手底中国员工苛求甚严。每晚加班已是常事。这居然间接使我养成了晚睡的习惯。想等他,想每夜他回家的时候,总有一盏灯为他点燃。我用我自己的方式爱着他。
  QQ设置了自动上线的程序,几个小小的脑袋在跳呀跳。打开了都是一些陌生人。我没什么兴致聊,索性隐身,不去管她们。信手打开了常常光顾的论坛,看看各色人种在其中嘻笑怒骂,不回复,只在共鸣处会心一笑。彼此心灵相通,似乎不需要什么语言。
  音响里一直重复着那首百听不厌的《笑红尘》,漆黑的夜里,居然把自己感动的泪光涟涟。
  窗子开着,夜色如水,凉凉的,风吹进来,弄乱了我的长发。
  已近午夜,阿文依旧未归。偌大的房子中,只有我一人。寂寞,还有疲倦,居然全在这个时候找上了我。
  QQ头像在动。太好了,此时此刻,我恰恰需要些交流,废话也好。说话的人在我的好友名单中,可是我却对他一点印象都没有,想来是改了名字吧。网络上这种事情很常见的。
  乖七,这个名字委实特别。
  乖七:你好!(附带一张眦着白牙,一脸阳光的笑脸。)
  月光:HI,好晚了呢。
  乖七:是啊!我向来晚睡,现在还蛮精神。
  月光:可是我好累,眼睛酸酸的。
  乖七:你在等人?
  月光:是啊,我丈夫在值班。
  乖七:这么晚?没回来?
  月光:恩。。。
  乖七:也许你该小心了,男人的晚归,通常不是什么好现象。
  我手一颤,差点碰翻了杯子。他的话,就那么直直的切中了我的要害,没有给我留一丝余地。我瞧了瞧窗外如钩的月,长吸一口气。
  月光:不会的,我相信他。
  乖七:那好,我陪伴着你一起相信他好了。
  月光:谢谢,他快回来了,我要下了,88
  乖七:88
  我并没有下线,依旧隐身。慌乱的心已经不能再专心的浏览网站。文字在眼前流动,奇怪的是,我的眼睛居然捕捉不住它们。
  泪水,此刻肆意流下。我爬在键盘上,哽咽着,啜泣着,心乱如麻。
  我知道,阿文在外面有女人。他每天深夜而归,并非如他所说,留在公司加班。只是,我不愿意戳穿他。谎言一旦破灭,迎接我的绝对是暴风骤雨。我无法承受这样的变故,宁愿就这样守着一个谎言,欺骗自己,继续这样的生活。
  钥匙开门的声音,阿文,是他回来了。
  我慌忙扯过纸巾,手脚麻利的擦去眼中的残泪,又拿起桌前的眼药,点了几滴进去。
  阿文已经站在我身后,手轻环抱着我,脸在我的颈部摩挲。
  “玫玫,对不起!”
  我转过身,接下他手中的公文包,帮他脱下西装,又扯下他的领带。看他满足的长舒气。“傻瓜,咱们之间还有什么好说的!”
  他的耳垂处有红红的印,是激情时,那个女人在我的男人身上留下的痕迹。她在向我示威吗?居然这么明目张胆。
  “玫玫,你哭过了吗?”他摸了摸我红肿的双眼,英俊的脸写着心疼。“对不起,我以后会早些回来。过了这阵子,真的,等我做完了这个CASE,我就请个长假,我们出国玩,你不是很想去法国吗?我们就去那里,好吗?”
  又是这些遥遥无期的承诺。我心里暗暗叹气。抱紧他,不让他看见我眼中的无奈。“好,不许食言哦。”
  “这次不会了,看,你还是那么爱撒娇,真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阿文抱起我,轻轻的放我在床上,看见我死活不肯放开的揽在他腰上的手,他也只是摇摇头,扯去衣物,关了灯,黑暗中,他将我圈在怀中,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几分钟后,他呼吸均匀,已然沉沉睡去。
  累坏了?真的是累坏了!应付在两个女人之间,还有繁杂的公务,怎么够这个男人操劳的。我轻轻的从他怀中挣脱,小心的跳下床。帮他掖好被角。关上卧室的门,在书房中,开了电脑继续写文。
  我是个业余作家,主业是家庭主妇。
  二十岁生日那天,我披着巴黎最流行的婚纱,在千人的祝福下,嫁给了阿文。他亲手为我戴上了那枚钻石戒指,我以为,今后的生活,会如同这钻石的光芒一般恒久远。
  可笑的是,婚后第一天,我的娇羞尚未完全褪去,就发现了老公的不忠。
  今年,我已经二十八岁了,我并非毫无怨言的。我的恨,我的不公,我的一切负面情绪,都写到了我的文中,然后再张贴再网站间,供他人观摩。面对阿文,我依旧保持着最初的爱恋。
  打开QQ,乖七的头像依旧亮着,凌晨三点半,我有些好奇。
  月光:你在做什么?
  乖七:在打扫网络中的怨气。
  月光:???????
  乖七:简单的说,网络中搀杂了太多人的情感,喜怒哀乐,人都是有灵性的,积聚在网络上的情感越多,那么,受网络感染的人也就越多,我就是专门清扫网络垃圾的人。
  月光:!!!!!!!!!乖七你的话好深奥。
  乖七:深奥?你是不相信我吧!
  月光:任何人都不会轻易的相信!
  乖七:你说的对,不过我从不说谎话。
  月光:那你是怎么消除网络上那些积聚的灵力呢?
  乖七:很难形容吧,除非你能亲眼看到。
  月光:希望有这个机会!
  乖七:你心情起伏不定,你自己散发的幽怨就已经好多好多了!有兴趣说说吗?
  月光:。。。。。
  乖七:给你个建议,有机会去五台山求个观音玉坠吧!也许你戴上她,感觉会好些。
  月光:谢谢。有机会,我会去的。
  乖七:乖女孩,心情不痛快以后可以找我倾诉。
  月光:好的!
  我当然是不相信乖七的话。他说他自己是网络除灵师。我却觉得这只是他幻想中的一个职业。和那些自称是吸血鬼,巫女的人一样,只想在网络中换一种身份生存,以解除压力或是疏解痛苦。我,本质上和他们是一样的。所以,我会很配合的和他相处,如果他希望的话。
  我继续写我的文,在文字中畅快的遨游。手中的笔恣意的描绘别人的人生。我爱给故事中的女人完美的爱情,忠贞的男人,优越的生活。我并非是完美主义者,只是想把我没有得到的东西分给我笔下的女人。久而久之,居然有网友评论我也许是有些大女子主义的。
  天亮了,拉开窗帘,阳光有些刺眼。
  走进厨房做阿文的早餐,感觉他在我的脸颊亲了一记。我扭头对他妩媚一笑。“昨天睡的好吗?”
  “一夜无梦啊,我真想就这么一睡不起。”他打着哈欠,在我背后蹭呀蹭的,十足的顽皮孩子。
  “又说傻话!”我将蛋磕了磕,看蛋清在平底锅上泛出白晕,洒了点盐进去,“去刷牙,要开饭了。”
  感觉背后的沉重瞬间消失,我微微失神,努力将注意力转回到我的锅子上,假如他并没有背叛我,真的有如他所表现的这般坦然,那么,我的生活真的可以称的上是完美了。
  煎蛋,牛奶,三文治,火腿。。。阿文喜欢西化的早餐,而我的面前永远是小米粥,六必居的咸菜,白水煮熟的蛋,我们之间的差异是很大的,以至于在最基本的生活习惯上都很难保持一致。我又叹气了,最近这简直成了我的习惯。
  “玫玫,昨天晚上见你累了,我就没有提那件事情。”阿文祭出了他最真诚的面孔,脸圣洁的使我不敢逼视。
  我低头安静的享受我的早餐,等他继续掀他的底牌。
  “老总派我去日本分公司考察学习,明天的飞机。”
  又要借故出门了么?心中暗自算了下,元旦后至今,是第六次了。
  “既然经理这么器重你,你要好好表现哦。”我嘴角含着冷冽的笑,语出讥讽。只可惜他似乎并为察觉,居然径自认为是我的通情达理。
  “我亲爱的老婆,你真是最明理的贤内助。我真怕你会不高兴。”他自座位上兴奋的跳起,拼命的奉承,我有种恶心的感觉。
  本想重重的摔了筷子,让他察觉到我的不平,手却不听指挥的轻放下碗,“我去帮你收拾行李。”转身便要回卧室。
  “不用了,不用带多少东西的。”他拉住我。
  “出差不用带东西?难道谁已为你备好?”
  “当然没有,我只是。。。只是不想你过于操劳。”他摸我的脸,眼睛里似乎有浓浓的不舍得,“玫玫,你最近脸色好苍白,你要好好保重。”
  不管他是真心还是虚情,这翻话对我都是有很大震撼的。这一刻,我几乎又忘记了他的不忠。“我会的,你。。。。路上小心。”把他按下,继续早餐,我去拿箱子。一件真丝的白衬衫,一条休闲裤,我想了想,拉开最下面的抽屉,取出一盒保险套塞进他的箱子。看我这个妻子多体贴,送老公去别的女人那里,还免费送上激情用具。
  “多少天会回来?”我问他。
  他迟疑了一下,马上答两个星期。
  我想我们是真的快走到尽头了。即使我如此忍让。他们还是不肯放过我,变本加厉。出门的时间一次比一次长,而谎言却一次比一次拙劣。他们真地把我当作头脑简单的白痴,怎么耍弄都看不见其中的奥秘吗?
  “玫玫想要什么礼物吗?听说日本的人偶娃娃很出名的,我带给你好吗?和服好象也不错。”他兴高采烈的絮叨着,最后整理一下西装,满意的在我面前转了一个圈。“你老公很英俊吧,看,身材和结婚前一样,一点没走型。”
  阿文是极有魅力,他拥有东方人少见的刀削般菱角深刻的五官,眼眸炯炯发光,高大的身材,因为定期运动,身形一直保持最佳状态。只是他的唇过薄,我看过关于面相的书,薄唇男子多薄幸。还真是准。
  我送他出门,他提了我为他准备的小小旅行箱,看样子今晚是不准备回来了。门口处,他转身眷恋的吻着我的唇,“玫玫,我很快就会回来,我会带礼物给你。”
  我点头,微微笑,我以为我会有眼泪的,可是我是真心的在笑,没有丝毫悲伤。“阿文,你回来的时候,我也会送你一份很大的礼物。”
  他挑眉,将我带进怀中,“那我可要早早赶回来,接受你爱的礼物。”
  “再见!”我推他出门,泪,才肆意流下。
第二章 无奈的哭笑不必找牵强的理由
  最近我在写一部自传式的小说,是写给阿文的,记录了八年来的点点滴滴,或许日后当他有机会看时不会在意,
我却执意留给他作为礼物。
  小说已经到了结尾处,我迟迟不肯结束。凝聚心魂,手却无力下笔。
  QQ里乖七又在狂喊我,每次我上线,即使是隐身,他都能准确无误的察觉到,有些匪夷所思。我也曾问他是否用了什么新的软件,他反问我,你忘记了我的职业了么?
  我哑然,乖七自称是网络除灵师,自然都该无所不知,这个解释真是恰当。
  乖七:月光,不开心吗?
  月光:我准备做出一个很大一个决定,当机立断,总需要些勇气。
  乖七:考虑清楚了?
  月光:恩。
  乖七:人在情绪激动时很容易做出冲动的决定,也许你该为自己安排一次旅行。
  旅行?我眼睛一亮,这似乎是个不错的好主意。二十岁便嫁为人妇,我几乎没有机会去看外面的风景。
  月光:谢谢,也许你说的对。
  乖七:好女孩,不管你想去哪里,顺着你真实的心意去吧。
  月光:我有两个星期的时间,我想去次太空大概也能回来了!
  乖七:那么,祝你一路顺风了。
  月光:乖七,真心诚意,再次郑重感谢。
  乖七:不要客气。记得,有任何困难,你都可以上QQ来找我,我愿意随时效劳。
  我翻出地图,开始计划自己的行程。阿文出差从不会打电话回来,他身边的那个女人不会允许。所以,我毫无顾忌。看了半天,眼睛被密密麻麻的线转的花花的,中国实在是大,大大小小的城市成千上万,风景名胜也数不胜数。我仿佛坠入了万花筒,对每一处都分外好奇,难以抉择。
  一处小小的环行突起吸引了我的视线,下面小小的三个字:五台山。
  就是这里了。我下了决定。乖七也曾经建议我去那里,看来,我是一定要去的。而且,五台山这三个字,与我有很大的吸引力。
  我选择了火车做为交通工具。开往五台山的火车清晨4点到达,由于淡季,车厢中人并不多,三三两两分散而坐。已接近午夜,列车员将灯调暗,又嘱咐大家不要熟睡,小心自己的物品之类,便回列车室休息去了。
  我一向浅眠,又有认床的毛病,即使是旅途中的深夜,仍旧毫无睡意。只张大了眼睛看着漆黑的窗外,偶尔飞驰而过的灯光,荒野桥梁。车停了,原来是在一个不知名的小站,车厢的门开了,自小站上来一对母女。
  母亲不过三十出头,梳着工整的发髻,她怯怯的拉着身边的小女孩,拿出车票查找自己的座位,列车内灯光昏沉,真的很难以辨认。大约过了十多分钟,她才确定了自己的位置,却惊讶的发现,临座的男人将一双长脚搭在上面,很为难的四处张望。没有人注意她,她也只好这样站着,我有些看不过去了。
  “坐我这里来吧!”我挥挥手。
  她感激的笑笑,拉着女孩的手在我身边的座位坐下。“谢谢大姐!”
  我摆摆手叫她不要介意。自身边拿起矿泉水抿了一小口。闲着没事,偷偷打量起对面的她们。小女孩很乖巧,穿着和母亲一样的花布上衣,深深的缩在座位中玩着自己的指头。不吵不闹,乖乖巧巧的。她的母亲一会摸摸她的头,一会又帮她掖下衣服,抬头看我注视她们,不好意思的笑了,“我们是第一次坐火车。”
  “要去哪里?”
  “回家,我家在五台山。”
  我点了下头,不知道这谈话要怎么继续下去。对面忽然出现了人,自己的视线就不知道该放在哪里,只有盯着窗外,免的再吓到她们。
  “妈妈,我饿了!”好象要验证自己没有撒谎,小女孩的肚子发出好大一声响。
  她慌忙的翻着自己的包,半晌失望的停止了动作。“囡儿,饼吃没了,忍忍,明天就到站了。”
  小姑娘听话的点点头。孩子毕竟是孩子,即使很懂事,眼睛里仍然委屈的蓄满泪水。隔壁的大胡子旅客行醒了,惊天动地的打了个哈欠,自旅行袋中拿出一盒方便面,在热水的洗礼下,那种难以抑制的浓香在车厢中蔓延开来。
  方便面是个很奇怪的东西,明明是垃圾食品,吃起来口感也很差,但是在冲泡的那一瞬间所产生的浓香,对人有一种致命吸引力。
  小女孩更饿了。她肚子里惊天动地的响起了锣鼓声。她的小脸总是偷偷的向隔壁张望,见我在看她,如同受惊的小鹿一般低下了头。
  “我这里有饼干,还有牛奶,送给你吃吧。”我没有带很多食物上车,对着自己的包包埋头苦翻后,只找出这么点吃的。
  女人慌忙拒绝,不好意思接受我这陌生女人的好意。“不用了不用了。。。”
  “没关系的,别饿到孩子。”我将食物递给了小女孩。
  大概真的是饿坏了,她先是怯怯的看了看母亲,这才接过,大口的吃了起来。
  她慌忙道谢,我摇摇头。我很爱孩子,与阿文生养一个宝贝是我此生最大的愿望。无奈上天都不帮我,结婚这么多年,我们没有刻意去采取什么措施阻止孩子的到来。
  我也一直没能完成当妈妈的愿望。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雾来。天与地在夜的漆黑中更添神秘。
  已经看不见什么景致,我闭上了眼睛,重重的疲倦涌向我,不知何时,我居然睡着了。
  醒来时天已大亮。列车也开始减速进站。
  车厢又恢复了嘈杂,有人拿了牙刷去洗手间,也有人开始整理自己的行李准备下车。
  快到站了。
  我忽然想起那小女孩,可对面哪里还有那对母女的身影呢?
  我的手中似乎握着什么,摊开手掌,一尊玉佛赫然立于掌心。通体的绿,纯净没有杂质,佛的身形依照玉的纹理雕刻于上,絮絮如生,见之已有肃穆之感。我虽然不是很懂得鉴别玉,但是我也能一眼看出我手中这块的价值不菲。
  这不是我的东西,为什么又会在我手上?
  “列车长,请问,您看到坐在我对面的那对母女了吗?”我拉住正在打扫卫生的列车员。
  “母女?我没见你对面有什么人啊。”他低头回想了一下,摇摇头。
  “昨天半夜上车的,怎么会没有?”我心中升腾起一种异样的感觉。
  “小姐,我想你是记错了,这趟车一路只停6个站,昨天晚上八点停了一次,今天上午9点半是终点站,半夜根本不会停。”他将我的座位扫了扫,很肯定的说,“你肯定是记错了。”
  是我记错了吗?不,肯定不是,手掌中玉石温润的触感提醒我这肯定不是幻觉。我翻过玉佛,背后刻着一个大大的陵字。
  拿起小包包,我开始依着车厢顺次寻找。昨天晚上,那女人告诉我她要在五台山下车,她该和我是同一站。假如她还在这辆火车上,我就一定能够找到她。
  每一节车厢,每一个座位,甚至每一个洗手间我都没有放过,那对母女踪迹全无。除非她们跳车了,我实在是想不出其他的理由。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那小女孩漆黑如墨的大眼总在我面前闪过。
  将玉佛收进口袋里,我走出车门。随意在车站门口拦住辆出租车,讲好价钱后,我们向五台山奔驰而去。
  车子在路上颠簸了三个多小时,沿着盘山公路不断的转弯,司机并不健谈,沉默的开着车,窗外景色不断变换,钢筋水泥的城市已经离我远去,自然距离我越来越近,青山绿水,稻田农舍,好一派江南风光。
  “小姐,你要去的这个清凉寺,香火顶旺盛哩。”司机拿出手机看看时间,“最多十分钟就到了。”
  “我不是佛教徒,去寺庙也能得到媲佑吗?”将手插进口袋,我的指尖又接触到那块温滑的玉。心微微抽紧。
  “大家都喜欢去那里拜拜的,不管能不能实现自己的愿望,总算是有一个美好的寄托。”司机点燃了一根烟,有一口没一口的吸着。
  天色越来越暗了,空气中隐隐闪过几道光,刺眼的亮灼伤了我的眼,我伸手放下车前的挡光玻璃,头微微后仰,盯着天空中一抹藏青色得流云发呆。
  我是多么渴望阿文也能陪我一同欣赏造物主手中的奇迹,看海天变幻,世事无常。可惜,这个愿望恐怕是不会实现了的,不行,不能再这样的想下去,我感觉到鼻子的酸涩已经迅速上涌的雾气,心,始终是忘记不了他的呵。
  出租车已经驶入林区,与天相连的麦田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浓密的树木所取代,十几米高的树木黑压压的笼罩住所有的光,天色更暗了。
  “小姐,马上就到清凉寺了,只要转过前面那棵树。”顺着司机的手指望去,前方果然出现一颗奇怪的树,三米多高,没有一片叶子,几百只黑色的鸟站立于树枝上,傲视天下的神态仿佛是百鸟之王。
  “那是什么鸟?”我问。
  “乌鸦!”
  我的心猛地一震,这就是乌鸦?传说中的不祥之鸟,它抖动着黑色的羽翼,桀骜的眼神冷冷的斜视着我,冰冷的目光仿佛一下次穿了我的心灵。中国民间大多数以听到乌鸦的叫声为恐怖预兆的开始。这丑陋的鸟儿承载了太多痛苦感情的寄托,它没有做出任何坏事,却要承受天下所有的指责。一只乌鸦的出现或许没有什么,可是,那整树的乌鸦却带给我心中无与伦比的震撼,这究竟预示着什么?
  距离那树越来越近了,我的心不受指挥的跳动,手指也因为过激的血液循环而微微的颤动,身子瞬间冰冷起来,这里带给了我太多的震撼,我知道,那棵树下有什么在等待着我。
  车子越驶越近,乌鸦树也越来越清晰,两团模糊的人影进入我的视线,在我终于看清楚的那一瞬间,我忽然觉得心脏停止了跳动。
  一男一女,仿佛在树下争执着什么,女子有妖娆的身材,桃色的面孔写满了女人妩媚,那是我没有的风情,而那男人,没有人比我更为熟悉他,八年的时间,他的一切已经深深烙入我的心板上,雷打不动,雨刷不去,我一生的伤痛,我最爱的丈夫,阿文。
  我不相信的揉揉眼,没有消失,这一切都不是我的幻觉。
  “司机,麻烦你停车。”不能再忍耐了,我的声音在颤抖。
  匆忙付了车资,我疯也似的从副驾驶座跳出,长裙因为过于猛烈的动作在空中划过落叶般的弧度,伴随我的心碎落于天地之间。
  我终于见到了她,横立于我和阿文之间整整八年的情敌。她拥有桃色的嘴唇,风情万种的面孔,婀娜的身体,还有一双清冷的眸子。在她面前我似乎是那只永远都变不成白天鹅的丑小鸭,女人与女人之间的战争,还没有开始,我已经输的一败涂地。
  阿文似乎并没有预料到我的出现,他惊讶的张大了嘴巴,整整三分钟回不过神来,他冲到我的面前,把我拉到他的身后,愤怒的眼装满了怒火,仿佛能灼伤着整整一大片树林。
  “天娜,你不遵守约定。”
  “韩明文,今日的一切都是命运早已经注定的。你能保护她二十八年,你却不能护住她另一个二十八年,不错,你是护卫,可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我也同样的陪伴了你二十八年啊!”美艳的天娜桃眼饱含泪水,字几乎是一顿一顿从口中蹦出来的。
  “这与你无关,做好你应尽的义务,我的事轮不到你来插手!”
  自从有记忆以来,我不曾见过勃然大怒的阿文,他对待我一直小心翼翼,做错了事也不过是笑眯眯的拍拍我的头,从不曾斥责过我。
  到底发生了什么?我究竟错过了什么?诡异的气氛在我身边流转。阿文的一只胳膊悄悄揽住我的腰,无形中将他的勇气传给我。
  我向他点点头,不说话,继续观察两人之间暗藏的汹涌。
  “司徒玫,你是逃脱不掉你的命运的。”她恶狠狠的冲我大吼,恶毒的眼神仿佛是黑暗中潜行的眼镜蛇。
  没由来的,我打了个寒噤。
  “滚!”阿文骂道,他的肌肉纠结,仿佛随时准备挥出拳,这是我不熟悉的男人,阿文的另一面。
  “你会后悔的!”天娜的泪水溅到乌鸦树下,满树的妖异之鸟如同约好一般展翅高飞,树,在瞬间失去了它黑色的叶子,生机顿无。
  黑色的羽毛自空中飘落,黑暗中的巨浪几乎将我们吞噬,四周雾气渐浓,天娜的身体渐渐隐去,阿文的脸也变的若隐若现。
  “宝贝儿,我还有未完的事,早点回去吧!”他笑的好温柔,只是身体越来越模糊,我惊恐的想拉住他的手,却一扑而空。
  “回去吧。。。回去吧。。。”
  “阿文,你去哪里啊?你不要消失啊,阿文。。。。。。。”*流着,四周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恐惧几乎淹没了我,我只能喃喃念着这个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的名,抽泣。
第三章 默默黯然回首
  车子猛的一顿,我差点被惯性甩出去,黑暗,乌鸦,阿文,还有迷一样的天娜瞬间在我脑中消失,司机冷漠的瞧瞧我,“到了!”
  “我刚才睡着了吗?”我边掏钱边问,仍然不敢确定那只是一个梦。
  司机奇怪的看看我,“小姐,你只是靠在窗口闭目养神了一会,最多三分钟!”
  三分钟?梦中得一个多小时在现实中只是短短的三分钟。我揉揉有些疼痛的眉尖。“谢谢您送我来这里。”
  司机腼腆的笑笑,想了想从口袋中拿出一张做工粗糙的卡片,“小姐,这里拦车麻烦些,这是我的电话,如果你需要就拨这个号码,我会来接你!”
  车子又是潇洒的一转身,呛鼻的尾烟刺的我喘不过气来,它车身已经消失在烟雾中。放下小小的行李袋,我抬头仔细观赏这千里之外的古庙。
  红色的围墙圈住了小小的建筑,庙远没有周围的几所世界著名的古刹壮观,但是布置的古香古色,绿荫环绕,别有一番舒服的境界。
  庙门紧锁,朱红的门环在微风中轻轻颤动。
  我走上前去,轻扣门环。当。。。当。。。当,沉闷而有节奏。
  “谁啊?”一个孩子的声音从里面传来,紧接着桄榔一声,角落里的偏门开了,一颗光光的脑袋探出来。
  “我是来上香的。”我微微的笑。
  他终于走出来,庙门高高的门槛令他出来的很艰难。这只是个不满十岁的孩子,稚气的脸刻意保持庄严。
  “施主,上香这边请,正门平日里是不开的。”
  我点点头,任他引着我,进入庙内。庙门口,放着一个小凳子,想来这孩子是够不到门叉,站在上面为我开的门。
  大殿内供奉的是如来佛祖,两边供奉十八罗汉,轻烟袅袅,馨香徐徐,好一派幽静古刹。
  我上了香,对着每个佛像都拜了拜,随他越过正殿,向大院子走去。
  院子正中间供奉着白玉篆刻的观音菩萨,慈眉善母,手持玉瓶,座下两个童儿侍奉左右,我取了香,许了愿,依旧拜拜。
  似乎该做的事都做完了。我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回想起大殿旁有一只玻璃制的透明箱子,写着功德箱。里面已经有许多香火钱,我从钱包中抽出一张百元钞票,塞了进去。
  小和尚眼睛一愣,随即好象忽然想起了什么,“施主,麻烦你在此等候,我有事去去就来。”
  说完了话,他拔腿便向后殿的禅房飞也似的奔去。留下一头雾水的我。
  片刻,一名老和尚跟在小和尚的身后飞奔而至。
  小和尚忙道,“施主,这是我们方丈悟行大师,是他找您有点事。”说完,便有礼的退出去了。
  老和尚慈眉善目,很有几分出家人的慈悲相貌。
  “施主,请到这边用茶。”引我进了大殿旁的茶室,桌上早已经备好香茗。
  “施主,远道而来,辛苦了。”他为我倒了一杯,了然于胸的目光令我很不自在。
  “悟行大师,我只是来上个香,并不想惊动了你。”我并不想打扰到任何人,只想悄悄的来悄悄的走。
  “施主,老和尚等候你许久了!”他手捻白胡末梢。
  我一惊道,“您在等我?”难道他知道我要来。
  他微微点头,“等了你将近十年了!”
  不会吧,这老和尚在开玩笑吗?难道他十年前就知道我今天要有此一行吗?
  我没有把他的话当真,敷衍道,“大师修行高深,我不能理解。”
  “施主,能否把走手给我看一下,我想替施主看看手相!”
  也许是他的目光太真诚,眼神太圣洁,我仿佛中了魔咒一般,乖乖的将手掌递于他面前,他忽然伸手一抓,另一只手以极快的速度将我的衣袖拉高,哈哈大笑起来。
  我被吓的赶忙收回了手,他也不阻止,只是大笑,震的我耳朵嗡嗡作响。
  “果然是你,果然是你。。。”
  “大师,你没事吧?”我担心的问。
  他擦擦眼角,那里居然有泪光闪动,“吓到你了吗?施主,方才我也不是百分之百肯定老和尚我肯定的就是你,所以冒昧的拉高你的衣袖,以求证明,施主不要害怕。”
  我的衣袖里面有什么能让他证明的,我怀疑的拉开衣袖,原来是我胳膊上的那倒十字形伤痕。
  这伤痕说来也奇怪,十岁以前是没有的,忽然有一天,它就这样自然的出现了,仿佛他早已是我身体的一部分,我很肯定自己不曾受过什么伤,如此大的疤痕,我无法想象当时的创伤有多严重,可是,我真的没有印象了。它不痛不痒,除了有些狰狞,它就安静的呆在我的手臂上,时间久了,我把他当成了胎记。
  如果被这老和尚一提醒,我便又自然而然的注意到了它。
  “大师,我不明白您的意思。您知道我胳膊上的这个伤痕?”
  悟行大师微笑的扯着唇下的几根白胡子,很是得意的笑,“施主,此事虽说来话长,还是要请施主要细细的听老和尚我讲下去。”
  我点点头,在他身边的椅子上座稳,心中总是有个声音在告诉我,他接下来的话,很可能让我了然一些东西。
  悟行大师的眼神渐渐移送到茶室窗外的群山,苍绿的颜色突显了山的壮阔,他就这么久久的望着,很长时间不发一词。
  我不敢打扰,怕打乱了他的思绪,终于,他重重的叹了口气,开始讲诉一个藏在他心里许久的秘密。
  清凉寺的前身只是一个小小的土地庙。庙内常年供奉一尊说不出名字的神像,一个头发尽白的和尚看守着这庙。乡民们每逢初一十五,婚嫁葬娶都要来拜拜的。点上一柱香,供上几个馒头,留下些香火钱。
  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少年,头发花白的老和尚变的更老了,连扫扫院子都必须躬着背。
  有一天清晨,山门外婴孩的啼哭声将浅眠的老和尚吵醒,他颤巍巍的拿了拐杖,慌忙出去看。
  一块红布包裹着刚出世的男婴丢放在门口,孩子的身上放着一封信,里面歪歪扭扭的写了几行字:世间容不下此子,望师傅慈悲收留了他。
  老和尚想了想,终于,将孩子抱进了庙内。
  孩子12岁了,老和尚已经不能动了。连说说话都要重重的喘息。那孩子很机灵,庙里的活计基本都是由他来干的。
  老和尚并没有让他出家,他象对待自己孙儿一样疼爱着这孩子。
  后来,老和尚连话都说不了,他的眼睛偶尔动一动,才能证明他活着。
  在入冬下雪的第一个晚上。老和尚的精神特别好。晚饭吃了1碗小米粥半个馒头,居然做了起来,神采熠熠。
  孩子很高兴,他赖在老和尚的怀中享受着久违的亲情。
  他一直叫他孩子,所以孩子就是他的名字。“孩子,如果我死了,你就下山去吧。”
  “不!我要守着师傅守着这庙”他倔强的说,对他来说,他是个被抛弃的孩子,这庙是他的家,师傅是他的亲人,他不会丢下家和亲人自己走开的。
  老和尚并不阻止,他低着头想了一会,“孩子,你出家吧。以后,你就做这座庙的主持。”
  孩子高兴的点点头,当晚,师傅便帮他落了发,举行仪式后,师傅告诉他,他的法号叫做悟行。
  说到这里,悟性大师用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也就是我了!”
  我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大师,您说这些,和我有什么关系吗?”这和尚把话题饶的很远,我已经迷糊的不得了了。
  悟行大师歉意的捻了捻白胡子,“对不起,人老了,话总是言不中题。施主,不要着急,请继续听我说完。”
  在老和尚终于正式出家,继承了主持的职位后,他的师傅,也就是老老和尚才安心的笑着。
  “悟行,今天你已经是我门中弟子,我就将我们这座庙历来传下来的秘密告诉你,这个秘密只能告诉主持一个人,你要牢记。”
  年幼的悟行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乖巧的帮师傅倒了一大杯茶。
  老和尚欣慰的点点头,“在这个国家的某一个地方,有一座巨大的陵墓,我们这座庙,连同分布在全国各地的八十座寺庙一样,都是为了祈福而修建的。”
  小和尚惊讶的张大了眼。
  老和尚喝了口水润润喉咙,继续道,“庙存在的目的还有一个,就是要告诉传承的守陵人迷宫陵墓的正确位置,以及守陵人的职责,并把这个交给每代的守陵人。”老和尚从枕头底下拽出一个黄布包袱,哆哆嗦嗦的将它打开,里面装的是一个桃木盒子。
  盒子轻轻一启,里面并没有出现悟行期待中的宝物,而只是一张普通动物皮,由于年代实在过于久远,他根本就辨认不出那是什么动物的皮。
  “这东西你要收好,这一代的守陵人总有一天会来这里将它取回,你还有这座庙存在的目的,就是为了等候他的到来。知道么?”老和尚又重重的咳嗽了几声,他的声音变的很沉重。呼吸似乎也好困难的样子。
  “师傅,我要怎么才能认出谁才是守陵人啊?”小和尚乖巧的轻拍老和尚的后背,帮他顺一顺气。
  “看见庙里的功德箱了吗?总有一天,会有个人将100送到里面,那个人就是我们要等待的守陵人。太多的,连我也不知道了,只要把这个交给他就行。”
  语毕,老和尚似乎很疲惫的样子,眼中的神采消失了,污浊的眼如同平静的死湖一般。
  他让悟行先行睡去,因为他自己也觉得很累了。
  “当天晚上,我师傅就去世了。”悟行大使感伤了叹息。
  “可是,我还是不明白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我仍旧一头雾水。
  “您刚才往功德箱里扔了100元钱是不是?”他问。
  我点头。
  悟行大师激动的站了起来,全身几乎哆嗦的说,“就是你了,100是个关键数字,你仍了100元,师傅要我等的人就是你!”
  “不会吧,您所说的守护陵人是我?每天来这里进香的游客那么多,难道仍了100元的都是你要等的人。”我真的觉得自己是不是遇到了一个疯和尚。
  “不!”他神情激动,“你不要不相信我说的话,你知道吗?我在这里整整呆了七十年了,七十年来,只有你一个人向里面仍了100元。”
  我也呆住了,不会吧,这么巧。平日的伶牙俐齿忽然都失踪了,我嗫嗫的说,“那也不能证明就是我啊
,这未免太武断了。”
  老和尚苦笑道,“那你胳膊上的伤痕呢,这怎么解释?”
  “和这个也有关系?”我的手不自觉的轻掩住那狰狞的伤疤。
  “恩,那是每代守陵人特有的标志啊!”
  我手中的茶杯一下子掉在了地上,碎裂了几半。茶水如同蜿蜒的河流在地面上勾勒出了奇怪的图画。
第四章 笑谈醉梦中
  回程,我的心万分沉重。
  火车呼啸的带我奔回自己的城市,景物渐渐变的熟悉,我的心去更加的压抑。
  那张兽皮我始终拿在手上,反复的看,反复的瞧,这兽皮上有奇怪的字体,密密麻麻的,如同篆刻在上面一般。
  不知道为什么,这对我而言本该是天书一般的文字,我却奇迹一般的瞧的清清楚楚,看的真真切切。
  那文字翻译成普通话是这样的:
  天空中飘舞着灰色的云,神一样的女子在挥舞黑色的翅膀,当血光在洁白中笼罩大地,不知道明天是否能出现光明的太阳。守护着光明的女孩哦,请舍弃自己的生命,重新洁净这美丽的天空。
  翻过兽皮,后面是同样的文字,讲诉着另外的一个故事,这个我还能稍微的理解。
  故事的大意是这样的:古老的城市有着盛名的君主,我们信奉崇高的太阳之神,有一天,神给了我们一个这样的启示,如果想得到长久的安宁,就要为皇室寻找一个妥善的陵墓。我们派出国家最好的风水师,寻找了九九八十一年,终于找寻到了符合神的旨意的地方。我们派出国家最好的建筑师和泥土工人,历经了七七四十九年,终于建成了世界上最辉煌的陵墓。我们将先王的遗骨恭敬的请入了圣陵,于是,我们的王国得到了长久的安宁。我们又派出了最好的士兵,组成了守护陵墓的使者,我们请出了族内灵力最强的女子做为陵墓的守护真女,我们的王国将永远得到神的庇护。
  虽然看的懂,可是我仍旧不是理解这到底和我有什么关系。想起临走时,老和尚几乎是强硬的将这盒子塞入我的手中,并且嘱咐我,如果我自己心里存有什么疑问,一定要努力的追查事情的真相。否则,连他也不知道会出现什么事情。语毕,他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象是泄下了重重的包袱。
  而今,和尚轻松了,轮到我变的沉重起来。不知不觉间,我背上了和尚曾经背负的包袱。
  我努力的告诉自己,这只是场笑话,和尚是个疯子,我何必要陪着他发疯?难道我真的要相信他的鬼话,相信那个守陵人的故事吗?
  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只是个面临离婚的平凡女人,躲避在别人的羽翼下过着与世无争的平凡生活,而今,那曾经的港湾都不再是我停泊的港口,我的前面,是凶险的暴风骤雨,我,何必要再背负上这莫名的传说。
  可是,许多事情我是无法解释的,我不能给自己一个很明确的立场,例如,我为什么会读的懂这兽皮上的文字,我很确定自己不曾学过,为什么在去那寺庙的路上做了那么一个真实的怪梦,还有,火车上那对莫名其妙失踪的母女,还有。。。。我将手揣进口袋中,感受到了那温润的触感,这玉的确是真实的。
  天,是这个世界疯了,还是我疯了。
  还是那方站台,湍急的人流,汹涌的从出站口奔腾而出,陌生的面孔和焦急的步伐,各自不同的目的地,演奏了人在旅途的一生。
  仍旧是出行前的小旅行包,仍旧是一颗疲惫的心。
  终于爬上了地楼,我握紧拳头,迟疑的对着自家的门敲了敲。
  多希望,阿文能一脸怒气从门的另一边冲出,抓紧我的双肩质问我的去向,甚至更粗暴一些都可以,这样,至少还能证明,他爱我,在乎着我。
  金属门发出哄哄的闷响,许久,仍是一点动静也没有。
  我叹了口气,认命的从口袋中取出钥匙。
  哗啦一声,门开,空气中有腐败的味道,这是好几天没有空气流通的关系,果然,有人比我还要迟归。
  这泪,忽地在眼眶中打转,鼻子酸涩,那泪去流不下来。
  我冲到了浴室,将水龙头拧到最大,水柱从头的上放倾泻而下,眼眶中流不出浑浊的液体。
  入夜,天已经黑了。
  我终于从长久的梦魇中挣脱而出,靠在床头喘着粗气。
  梦境的内容已经不记得了,依稀能想起,我在梦中穿了一袭粉裙,飞快的奔跑着,那路崎岖不平,很难得我却能步履平川一般。
  其他的,就都不记得了。
  猛然起来,仿佛我是真做了剧烈运动一般,一身冷汗。窗子未关,风轻轻拂过,身子不禁一颤。
  到厨房为自己准备了简单的晚餐,我便到书房中将电脑开启。
  输入帐号,密码,将QQ点到开启状态。对话狂弹出的一刹那,有好多小脑袋在不停的晃动。
  杂志社的王编辑在催稿。
  网友询问我的去向。
  有人说想我了,问我为什么许久不来,是不是QQ被盗了。
  琳琅满目的留言,看的人心里暖暖的,至少,我不见了,还有人会记挂着我的去向。
  等我把所有的信息都看完了,这才满足的将头靠在背后的靠背上,伸了伸懒腰。
  音响里忽然传来蛐蛐的叫声,那是我的QQ,有人给我发信息时特有的声音。
  我忙坐正了身子,因为我一直是在隐身登陆状态的,能这样准确无误的察觉到我的存在,只有一个人能做到。
  果然,乖七的大头孩子头像在快乐摇头。
  我那鼠标去双击。
  乖七:旅行归来,一路顺风否?
  月光:乖七先生,我真的要相信你真是一名网络除灵师了,你真的能察觉到我的存在。
  乖七:我一直在特意关心你啊,怎么样,心情好些了么?
  月光:说不上来,我发现,我走到哪里,都摆脱不了自己给自己的枷锁。
  乖七:人生也许就是如此,你该试着放开一些。
  月光:对了,你还记得你劝我去求观音玉坠吗???
  我有些迫不及待的问道,手指甚至在微微颤抖/
  乖七那边忽然没了反应,许久许久,仿佛他已经离线了。
  我等了又等,终于有些不耐,手指在键盘上轻轻敲下一行字:乖七,你还在吗?
  又隔了很久,那头像才又重新的跳动起来。
  乖七:我在。
  月光:方才怎么了?
  乖七:我在迟疑,我想,你已经得到了你该得到的东西了吧?
  月光:是的,不过不是在庙里求来的,他的来历,有些诡异,更有些莫名其妙。
  我详细的讲述了那玉的来历,那玉就放在我电脑的上方,我一抬头,便能安静的看见他躺在那里。
  仿佛有灵性一般望着我。
  其间,乖七一直很安静,仿佛他已经不存在一般。
  夜更深了,入秋了,黑夜的寒搀杂在风中吹进,我不由的哆嗦起来。
  我起身去关窗,家里的十几扇窗子都关紧后,空气一下凝滞下来。我感觉好多了,又做回电脑前。
  乖七已经给我发过了信息,
很长的一段话:每个人都有一条注定了的轨迹要走,也许,你的轨迹会比别人艰辛一些,可是,睡着远没有清醒着有乐趣,我知道你心中有所疑问,那么,为何不去找寻事实的根源?
  根源?那是什么呢?
  我刚想再问一下,可是他已和我道晚安了。
  我倚靠在书房的小沙发上,一伸手将那玉攥在手中,这温润的触感令我爱不释手,翻来覆去的看,手指一遍遍的摸索他身后陵字形的突起。
  一只手从我身后身过来,环绕住了我的脖子。
  我大惊,想要窜起呼喊,却又听到了那久违的声音,“我的乖玫玫,一回家就看到你真好。”说罢,温润的唇轻吻我敏感的耳根。
  “文,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都没有听见你开门的声音......”接下的话淹没在激烈的探索之中。
  也许是许久未见,阿文出奇的热情,几乎攻的我招架不住,我的脑海变的一变空白,只能随他在yu望的洪流中沉浮。
  终于,他瘫软在我的身子上,唇边带着满足的笑意。
  “还是家里好,看见你,我心里安静多了。”他一手揽着我的腰,满足的低喃。
  “日本那边的事情都忙完了吗?”我不想说这句的,可是,这嘴巴却怎么也不受大脑的控制。
  他摇头,“这次的事情很麻烦,因为。。。。。。”
  他忽然惊恐的跳起,一手扯过我正拿手里把玩的玉,仔细的看过后,如同抓到了一条毒蛇一般将其扔了老远,那玉在空中划了一条优美弧线,啪一声掉在了地板上。
  “阿文你干什么?”我不解,却见他颤抖的抱紧我**的身子,头深埋入我雪白的颈项。
  “玫玫,仍了它,我不要在家里看到他,我们不要他。对,只要仍了它就行了。”他又松开了我,就这样一丝不挂的跳下床,拣起已经摔在角落里的玉,打开窗子抛了出去。
  我想阻止,可是已经来不及了。那玉早已经接受地心引力的召唤,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远处的邻居灯闪了一下,又恢复了黑暗。
  阿文坐在窗口的位置上,点燃了一根烟,袅袅的烟雾中,我仍能看见他哆嗦的嘴唇。
  我呆坐在床上,好半天才记起穿好睡衣。
  阿文抽完了烟,才又回来半卧在我身边,已经恢复了平日里的体贴温柔,“对不起,玫玫,我一看见玉就想起了很多伤心的往事,丢了你的玉,抱歉。”
  我摇摇头,并不生气,“你不喜欢就丢了吧,无所谓的。”
  话是这么说,可心里仍是不自觉的划起了好大的一个问号。
  他看起来似乎心事重重,剑眉微锁。黑眸中分明有许多隐忧。我倒了杯牛奶,想了想,又在其中加了几滴白兰地。
  将牛奶递给他,我又安静的坐回他的身边。
  “玫玫,我...”他想说什么,忽地长叹,亲吻我的眉,“玫玫,你知道吗?从你三岁开始,我就陪伴着你,我看着你一点点的长大,由孩子蜕变为少女,再次蜕变为我的女人。这一辈子,我别无所求,唯一的愿望,就是你能够平安的生活着。只要你每天晚上,能够健康的在我的视线里,我的这颗心就好象找到了归属一般。”
  “你还记得从前的事情么?”往事一幕幕,象过电影一般在我的脑海中闪过。
  “怎么不记得?我第一次吻你是在你家的花房中,那时你才十五岁,满花房的花朵都不及你耀眼。我到死都忘记不了,你在花房的钢琴上弹奏的情景,跳跃的音符,白衣的你,还有满室花香,天上人间不过如此吧!”
  他似乎很怀念的样子,眼神悠远而宁静,那一刻,我再次觉得自己的判断是否出现了错误。
  “阿文,你真的很爱我吗?”
  “小傻瓜,我想我对你,已经超越了简单的爱的界限,那是一种生死依恋的感觉,玫玫,我知道有些时候我太忙忽略了你,求你体谅我。”
  我无法恨他,即使阿文背叛了我,满嘴谎言的在这里哄骗着我,我却仍旧恨不了他,我甚至没有勇气拆穿这虚幻的仿若天堂的美景。
  “我想出去工作。”我说,“想接触人群,想做个成功的上班女郎。”
  “我的傻女孩,你怎么有这样的想法呢?现在社会上的黑暗面太多了,我不想你沾染那些污浊的东西,乖,别去。”他一副完全哄骗小女孩子的口气。
  “我已经二十九岁了,阿文,我不再是小女孩子了,我现在是一个成熟的女人。”我倔强的反驳,忽然想起了那个叫天娜的女子,妖艳的面孔才是女人的象征么?
  “是啊,你都二十九了,怎么我还是觉得现在是你十九岁那年的秋天呢?”他摸了摸眼角,“我都长鱼尾纹了。”
  “阿文!”我不依的拉回话题,“你不要转移我的注意力,我要出去工作,我能保护自己的,你知道,我都已经出了好几本书了。”
  我想证明自己的生存能力啊,离开了阿文后,一切都要靠自己。
  “那你就继续写书啊,在家里工作不好吗?”
  我嘟嘴,腮帮子翘了老高,气呱呱道,“不好,我要出去工作。”
  他察觉到了我的认真,也不再开玩笑,只是微微叹气道,“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不过要等你过了三十岁生日。”
  “为什么要过三十岁生日以后才能自由?”
  他很深情的凝视着我,一字一顿道,“那个时候,我才承认你过了裹尿布的年纪。”
  说罢,哈哈大笑。
第五章 雾隐村之行
  我还是暗地中出去应聘了。走了几家公司,结果失望而归。
  我一满二十岁便嫁为人妇,手中没有任何象样的学历文凭,没有足以谋生的技能,英语也很差,到哪里,人家都是很抱歉的对我说再会。
  整整三天,走了三十多个公司,处处碰壁,走的我脚都好象不是自己的一样。
  我彻底的灰心了。我终于认识到了自己真的好象阿文说的那样,本质上还是个要包纸尿裤的孩子。
  我不能养活自己,那么,我有什么本钱能够离开阿文,以阿文的坚持和这么多年的感情,他会放我离开吗?
  下午,我没有出去,回到家重重的锁回床上,不肯睁眼。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睡觉吧,睡过去也许就不烦了。
  电话铃在这个时候却忽地响起,大概七八声后,我才懒洋洋的拿起话筒。
  “请找司徒玫小姐!”电话另一端是一个很年轻的男子。
  “我就是,请问您有事么?”
  “是这样的,三天前你发了一份简历到我们的旅行社,我们在审查了你的资料后通知您,如果方便的话明天来公司签合同,并直接上班。”
  我几乎想跳跃起来欢呼,根本就听不进他剩下的话。
  沿着复杂的街道七转八绕后,终于在众多楼群中找到了这家名为天地旅行社的地方。
  老板兼雇员兼跑腿兼司机兼所有职位的,便是眼前的这个年轻的男子。
  他很郑重的握了握我的手,道:“现在杂志社初建,以后,我会把它做大的,你要相信我!”
  我只能点点头,这就是我的第一份工作。
  其实我的工作是很简单的,每天九点上班,简单打扫一下这不足四十平米的办公室,再接接电话记录一下就好,跑业务的事情都由公司的经理上官展云负责。
  他真是个勤快的年轻人,只是,他的特殊嗜好让我有些不敢苟同。
  譬如:一大早,我在送走了阿文后,匆匆赶到离家不远的公司。一推门,就看到上官展云手里高执一本泛黄的经卷念念有辞,其专心的程度已经达到了我站在他身后十五分钟都没有发现的地步。
  我叹了口气,开始收拾地板上散落的碎纸。在扯下他脚底最后一张时,他终于惊讶的问道,“玫玫姐,你什么时候来的。”
  “在你念‘青山之上有一奇冠,洛水之滨偶有堂于’的时候。对了,你念这个做什么?”难道要考中文硕士?
  “你不知道,这本书是从我爷爷那里偷来的,里面据说隐藏着一个大秘密,没准是个宝藏什么的,我就看看,万一发财了呢!”他嬉笑着。
  经过多日的相处我却知道这绝对不是他在和我开玩笑,他真的是这么想的。
  我不禁暗暗佩服这个整天都对生活充满希望的年轻人。
  “那你发现了什么呢?”
  “什么都没有,这古文好难懂,后面还有鬼画符一样的字,也看不出来到底是什么时期的什么字,没准是甲骨文,不过我看了也不象啦,算了,这东西你帮我收着,回头我爷爷找还得给他还回去。”他跳下了我的桌子,伸伸胳膊踢踢腿,继续道,“今天我要去X公司拉一笔生意,要成了的话,这个月就有钱交房租了。”
  他吹了声好响亮的口哨,开心的出门了。
  闲着无聊,我翻开了他留下的那本古书。
  前几夜大都是繁体的文言文,晦涩难懂。好在我为了看先秦时期的诗歌,着实对古文下了一番功夫,这难不倒我,书大概讲的是选取墓穴的学问,后几页写了几个帝王在选龙脉时所参考的原则。然后是下葬,守陵的规则等等,林林总总活象是一本百科全书。
  大概五六页后,忽然出现了许多篇用奇怪的文字所纂写的文章,枯黄的纸页上,文字如同有生命一般流淌进我的脑海中。
  这书上的文字居然于老和尚交给我的那张兽皮是相同的文字,和上次一样,我很奇妙的能够看懂所有的东西。这文字仿佛是与生具来存在于我的身体之中。
  我就这样被深深的吸引住。
  那里描述的是一代王朝的故事。皇帝的英明,人民的安定,生产生活各个方面,有趣极了。这书最后一页有一行小字引起了我的注意,翻译成普通话是这样的,“我的子民必将臣服于我的统治。我的子民生生世世为我的臣子,他们的身上有着王国的烙印,所以,这个国家永远不会灭亡。”
  我合上书,意识却早已经神游八方。朦胧中,我似乎看到了繁华的京都景象,亭台楼阁,热闹非凡。
  此时,上官展云抱了十几本书走进门来,气喘吁吁道。“天哪,真是累死我了。”
  “买这么多书做什么?”我接下几本放在一旁。
  他擦着头上的汗说,“旅行社生意不好,刚巧我有个老同学要拍一部旅游风景短篇,苦于没有什么素材向我求救。吃了一顿饭,这酒查点没把我的胃蚀穿了。我答应他帮忙选几个景点,而他答应我在片首和片尾加上咱们天地旅行社的大名。我一合计,这也算免费的广告呀。哎呦,玫玫姐,你是不知道,现在登一个广告那个贵哦!”
  “所以你就玩了命搬这些书回来?”我为他倒了杯水,取笑道。
  他一饮而尽,“您还别看不起这些书,短片背景的独白就全靠它们啦。听说是在二十四个电视台直播呢,哈哈,这下,我们还用愁别人不知道我们旅行社的名字么?等公司兴旺发达了,玫玫姐,您可就算三朝元老了,我第一个要把您的工资涨到天价。”
  “那我先谢谢你了。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吗?”我随手翻了翻,全都是全国各地的旅游景点什么的。
  “有啊,回头我选好了地方,相关资料还要你帮我整理归类呢。”他已经捧起一本书苦读了,不时的在书山圈圈点点,有时也在纸上写些什么。
  我暂时没什么工作好做,也不好打扰他,就也拿了一本书坐回自己的位置。
  小房间内变的异常安静,偶尔上官展云翻翻书,或者把笔掉在了地上。他年纪轻轻,却耐力十足。我想,这是成功人士的共同点。这小伙子,暂时是龙困浅滩,前途不可限量。
  “啊,这里好,这里好,我真是猪脑子,怎么先前就是没想到这里呢?”他抓抓头发,自言自语。见我抬头,就将自己看的那本书端到我面前指给我看。
  书上是一副充满山水风情的大瀑布,山林韵味,不同于都市的喧嚣。轻烟袅袅,有一种说不出的神秘感。后面还有几张介绍的照片,大抵是村斋风光,只是这寨子却十分的特别,家家竹林铸屋,雅致极了。
  “雾隐村?”这名字生的紧,没听谁说过,我又翻了翻,那书上对此处介绍很少,寥寥提了几句,大概是在离这城市八百里以外的地方。
  “对,就是这里,我以前就听大学同学提过,当时就准备去的,无奈我妈不肯资助资金啊,真是遗憾,没想到,今天在这书上又重温旧梦,天意,真是天意。”说罢,兴冲冲的拨了电话,和电话那端的人一顿探讨,终于敲定了下周起程去拍摄。
  “我要去吗?”我笑问道。
  “一起去吧,我看你每天也不是很开心,回去跟你老公说说,我们出门公干,哈哈,差旅费公司报销。”他一边哼着歌,闪到里间的经理办公室休息去了。
  回到家了,我开始犯了愁。阿文本就不知道我出去自己找工作的事情,如今要公干,真不知道怎么和他开口。
  要不回绝了上官展云?
  不可能的,上官展云和阿文是有着本质共同点的男人,他们决定了的事很难改变。如果我向他开口,他一定会荡漾着他那双如水波一般清澈的眼睛,可怜兮兮的看着我,直到我缴械投降。如果让上官展云知道是阿文阻止我去,搞不好,那家伙会直接冲到我家来,拉着阿文做一番激烈的辩论。
  这无意会给我的生活添上更多的混乱。
  算啦,直接坦白算了。
  反正,阿文早晚是要知道的。
  于是,我就这样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傻傻的看着粉色的窗帘在晚风中跳舞。时钟指向六点的时候,门开了。
  阿文高大的身子闪了进来,还伴随着一种很恶心的臭味。他一定是洒了古龙水来掩饰的,无奈那味道实在太大了,加了香水更有一种令人想呕吐的感觉。
  “今天真倒霉,乖玫玫,我去洗澡,晚饭我们出去吃啊。”说罢便冲进浴室去了。
  我听到脱衣放水的声音,空气中的味道仍不消散,我只好将所有的窗子都打开。
  一会,清爽的阿文拎了一个黑塑料袋从浴室走出来,直接开门将垃圾丢进了垃圾筒。
  “你丢什么呢?”我问。
  “哦,那些臭衣服,不能穿了。”他过来坐在我的身边,看看我,说,“我们去吃日本料理吧,建设中路有一家新开的料理店,清酒很爽口,带你去尝尝。”
  我点头,“你身上什么味?”
  “好臭是不是?今天有个朋友去世了,我们去送他最后一程,我身上的就是他的味儿。”他低声道。
  我一呆,半天没说话。
  “玫玫,吓到了吗?看,我把那衣服都仍了,好了,别去想它了,乖,笑一个给我看。”他把自己的脸锁成了一团,煞是可笑。
  我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忽地又想起了今天的目的,不由面色又是一沉,深吸了口气,小心翼翼的说道。“阿文,其实。。。其实。。。”
  他转过头定定的看着我。这样的目光令我很不自在。好象一个即将要亲自把谎言拆穿的小孩子一样。
  终于我咬咬牙狠了心,“其实我已经找到工作,并且已经上了好久的班,是在一家旅行社做秘书。”
  说完,连忙低下头,等待他暴风骤雨一般的怒火。
  一秒,二秒,接近一分钟过去了,阿文没什么声音。
  “小东西,还有心事吧,继续说,怎么不隐瞒下去忽然想到坦白了?”阿文点燃了一根烟。
  “还有,就是。。。下周要出差。”我开始搓手,仍不敢抬头。
  “恩,还有呢?”他吐出了个大烟圈。
  “去一个叫雾隐村的地方,要拍一个短片为旅行社做宣传。”
  “什么?你再说一次?去哪里?”他的烟掉在了地板上,还好我即使的去拣,可是,翠绿的地板仍是烧出了一个黑点。
  “雾隐村。”我小声的重复。
  “不准去!司徒玫,我警告你不许去!”阿文的声音一下子变的狂暴起来,他伸出双手抓紧我的肩,看到我微微的颤抖了一下,手劲明显放松了。
  我以沉默表明我的决心,两人之间一下子变的很尴尬。
  终于,他软化了,又恢复了低沉温柔的声音,哄道,“去那么远的地方,还要一个星期,我会想你的,没有人作饭给我吃,也许我会饿死,还有,晚上不搂着你睡,我会失眠。。。”他林林总总列出了十几条可笑的理由,抬高我的下巴,眼睛里有太多的恳求。
  我的心几乎软化了,几乎要答应了。可,不经意间,又注意到他的唇,有一个小小的伤口。那分明是激烈的拥吻时,不小心留下的伤痕。
  我怒火中烧,抬高了音调,“对不起,我不是小孩子,我也有自己想做的事情,既然我从不曾阻止你出差公干,也请你别管我。”
  转身回到书房,顺手锁上了门。
  眼泪,就顺着脸颊直直滴落,不敢去擦,我怕越滴越多,只好从柜子里拿出包包,开始为自己收拾简单的行李。打开抽屉,看到了那个木盒子,我想了想,从中扯出了兽皮,一并塞入包内。
  阿文轻轻的敲门,我甩过头假装听不到,可是,我低估了他的耐心。他就在门口这样不缓不慢的敲,三下为一个节拍,整整敲了十几分钟,敲的我心烦意乱,敲的我最后不得不打开那扇隔绝了我们的门。
  他的身边也放着一个小小的旅行袋,长叹着说,“我的玫玫长大了,我阻止不了你,但是你也阻止不了我,我要同你一起去。”
第六章 君心似我心
  上官展云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搞来了一量中型面包。周一一大早,便带了一群工作人员到我家楼下猛按喇叭。
  我拿眼扫了一眼阿文,见他装做毫不在意的样子,拎着他和我的包,静静的跟在我的后边。有几次,他微启动的嘴都要劝慰些什么,摇摇头又吞了回去。
  我钻进车,对着上官展云点点头。
  上官展云的注意力很显然并没有集中在我的身上,他似乎很惊讶阿文会跟在后面。总之,眼中那一闪而逝的惊讶逃不过我的眼,更何况是敏感细心的阿文。
  果然,阿文低沉的脸色忽然上扬起来,以极其客气的笑容回应道:“我最近刚好休假,既然你们要去工作,我也顺便去旅行,大家相互照应,上官先生不会反对吧。”他揽住我的肩,还他一记zhan有的眼神,“再说,玫玫的身体不太好,长途跋涉,万一有闪失我会心疼的。”
  上官展云当然不会说什么,只是不太热络的说,“玫玫姐比我大,按理来说我也能喊你一声姐夫,快别说客气话了,上车吧。”
  车门桄榔一声反琐上,这一车的人,各怀心事,向那不知名的目的地驶去。
  我始终坐在靠窗口的位置。渐渐的,车出了繁华的城区,道路变窄了些,高楼也被低房取代。空气却是越来越清新,行驶了2个小时以后,那扑鼻而入的空气仿佛将你的肺部里里外外的洗礼了一番,让人说不出的畅快。
  同行而来的工作人员其实都是上官展云大学时代的同寝室友,穿着白汗衫,啤酒肚微耸,说话如同连珠炮似的胖子名叫吴棚,也是此次拍摄的主要负责人。另一个沉默寡言,半天都没有一句话,但是每每说出一句,都能让身旁的人笑到喷,他的名字叫候彬。还有另一个比较男孩子气的女孩,一身利落的打扮,削的短短的发,谈笑起来仿佛漫天的星星都在跳舞,是个很容易把自身的热情带给别人女孩子,她们都叫她小皮,其实她有一个很美丽的名字,皮思雨,但是大家一致不同意这个名字,说是不符合她的气势,遂改名为小皮。
  都是活泼好动,志同道合的好友,凑到一起,更是快乐的象小鸟,叽叽喳喳的没一刻清闲的。我和阿文赌着气,靠在车窗的位置装睡。阿文一个人拿着一本不知道什么杂志,津津有味的翻着。
  车子驶过了柏油马路,开始进入了土路了。道路变的崎岖,车也开始颠簸起来。
  头靠在窗棱上一震一震的实在难受,我停止了装睡,坐起身来。阿文马上递过来一杯冰橙汁。
  我叹了口气,伸手接过。
  冷战宣告结束。
  “看,竹海。”在饶过半个山头后,一直坐在副驾驶座的小皮忽然惊呼出声。
  果然,仿佛在一瞬间,我们进入了另一个不属于这红尘的空间。漫山遍野的翠竹占据了每一村土地,放眼望去,落眼之处,莫不是深浅不一的绿色。
  “真是造物主的神奇之作。”候彬是队伍中的专业摄影师,他的脑子中猛然窜出了几百个拍摄的好点子。这里能激发他的灵感,使之好象汪洋一般,滔滔不绝。
  “再有半个小时,就到雾隐村了。”吴棚拿出不知道从哪里搞到的地图,和上官展云不知道研究什么。
  反应最奇怪的当属阿文,在车饶进这绿色竹海的那一瞬间,他的脸色就如同黑脸的包公,隐晦没有生机。
  “阿文,你不舒服?”我拉了拉他的手。
  他费力的笑了笑,那笑容却没有传到他的眼里。“玫玫,我总觉得,来这里会是我们做出最错误的决定。”
  我没料到他会冒出这么一句话,不由怔了一下。
  小皮又喊到,“呀,竹林人家,天啊,这里真是人间仙境。”
  果然,路的两旁开始有人居住。和平时见到的不同的是,每一户人家都居住在竹林中间,由竹自然形成庭院篱笆,乡间小路,就连那房屋的材料,似乎也都是由竹制造的,与竹海形成了和谐的统一。
  “哥们,想起央视拍的三国演义了吗?没准诸葛亮住的那个茅庐,就是在这里拍的。我说小皮,等咱俩老了,就来这里也弄这么一座竹屋,也怪浪漫的。”吴棚揽住小皮的腰,却被小皮不客气的甩开。
  “去你的,又拿我开玩笑,再胡说我揣你。”大家早就习惯了吴棚这么逗弄小皮,看他们这样耍宝,每个人都笑起来。
  吴棚为自己辩解道,“小皮虽然外表象个假小子,实际上是个不折不扣的好姑娘。姑娘家害羞是必然的。”
  气的小皮又狠狠的掐了他一把。
  终于到了雾隐村,我们将车停靠在路边,就都下了车。
  这隐藏在烦扰世界之外的宁静之地,大概是很少有我们这样的不速之客。村民门见了我们都抱着好奇的目光。
  吴棚充分了发挥了他的交际能力,很快的打听到了村长的家。因为我们在这个村落里转了好几圈,都没有看到名叫旅馆的地方。总不能几个人挤在面包车里过夜吧。所以,吴棚就打起了村长的主意。他向我们解释道,在这种农村地方,村长就是一方土皇帝,威信极高。临走去村长家的时候,还一本正经的告诫我们,别拿村长不当干部。
  没想到,迎接我们的却是雾隐村的村长丝毫不留情面的拒绝。他只差没直接叫我们滚出这里了。
  那村长已经快五十的人了,背微微的驼,面孔却是出奇的年轻。说话更是铿锵有力,“走走走,赶紧走,这里是什么地方,不欢迎外来的人。”
  “为什么,我们只是来拍个片子,又不会毁坏这里。”吴棚试图和他讲理。
  “我才不管你们来干什么,总之这里我最大,天黑之前你们最好带上你们的东西赶紧离开。”说罢,连退带骂的将我们赶出了他的竹楼。
  “死老头,这地方又不是你们家的,我们就不走,就不走,你能把我们怎么样?”小皮对着紧闭的竹门猛吐舌,忿忿不平的她有几次真想猛揣那竹门几脚。
  “算了,我们另想办法吧。”上官展云一挥手,众人都不说话了,默默的回到车旁。
  “我刚才去问过了,附近没有一户人家愿意留我们过夜的,还不住的劝我们赶快离开,我说给钱人家都不愿意,真他妈的邪门。”侯彬看样子也碰了不少钉子,站在那里一个劲的拿脚揣地上的小石头,仿佛他们与他有什么深仇大恨。
  天渐渐黑下来,太阳离地平线还有一点点变要合二为一,再找不到地方住,我们就真的要露宿“林”头了。
  “这样吧,现在天气也不是很冷,我们拿了睡袋找个平整的地方好好休息一晚。明天再想办法!”上官展云提议道。
  “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小皮有气无力的说。
  竹林的地面远没有林还表现的那么美丽,正因为潮湿低洼,所以这里的竹林的长势一片大好。可这就苦了我们了,睡袋放在哪里都觉得一阵阵潮气从地底窜上来,稍微坐一会裤子都觉得潮乎乎,真难想象在这里睡上一晚,我们第二天还能不能站起来。
  “不能在竹林里睡,我们要找一个干爽的地方。你们在这里等,我和候彬去找。”上官展云拉了候彬向小路的尽头走去,不一会便没了踪影。
  “真他妈倒霉。这里的家伙真愚昧,简直就辜负了大自然的美景,真是应了那句话!”吴棚不说话了。
  小皮一脸好奇的追问道,“什么话?”
  “一片鲜花插在一驮狗大便上!”说完,好象又整到小皮一样得意的笑起来。
  吴棚忽然好象又想起了什么,钻进车中拿了自己的手跨包,就想离开。
  阿文一把拉住了他,“你去哪里?大家还是不要分散吧。”
  吴棚刚想回答。只见上官展云和候彬从远处快步的跑过来,一脸兴奋道,“快,去那边,那边有一片干爽的空地。”
  车子是开不过去了,众人只好回车上各自取了睡袋,力气大的男人又多提了些必要的用品,便沿着幽暗的竹林小路向村子的更深处走去。当我们全部都以为这条路再没有尽头的时候,忽然整片的竹子割断隔断了原本就已经很窄的路。仿佛已经宣告我们,路到尽头。
  “大家小心点,穿过这里,再走五十米,就是我们今天晚上要休息的露天大广场,从那里能够看到夕阳美京,皓月当空,总之,浪漫的夜晚在前面等着我们,女士们先生们,请鱼贯而行不要拥挤,谢谢。”侯彬在一旁一本正经的指挥起“交通”来,手里不知道从哪里弄到的红色薄纱,在微风中轻摆。
  “你这臭小子,又搞古怪,是不是嫌手里有一袋食物太轻松了,哼,这个给你。”吴棚将装了睡袋的背包隔空丢去,朗声大笑就是不去看候彬已经扭曲的脸。
  气氛渐渐没那么压抑了。
  果然,山穷水尽疑无路,穿过竹林又一村。一块约一百平米的空地出现在我们视线之中,纯圆形之中,长着一棵茂密异常的树,几个人装摸做样的上前去认树种。结果回来的时候都不好意思的甘笑。
  “阿文,我不喜欢这里。”我的身子微微收紧,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从脑海迸裂越出,明明天气很暖,鸡皮疙瘩却不知道在何时蔓延至我的全身,从脖子到脚趾,似乎每一个细胞都严重的排斥这里。
  “我也不喜欢。”阿文的表情很严肃,他一只手紧揽住我的腰,如临大敌一般。
  “喂,你们两个是怎么了?赶快帮忙,天要是再黑一些,我们可真的就要欲哭无泪了。”吴棚在一旁挥挥手。
  阿文低头看了看我,说,“玫玫,我们最好尽快离开这里,不要再和我赌气了,行吗?”
  我被一种凌驾于本能之上的恐惧深深笼罩着,心慌意乱的点点头。
  入夜,众人合力在我们的临时营帐周围贮起篝火,拿着压缩饼干,津津有味的干啃。
  我失神一般缩在阿文的怀中,起初是恐惧迫使我不得不如同溺水的人一般抓住一棵浮木,后来,我的头越来越重,睡意侵袭,却怎么都睡不着。人也仿佛是在半梦半醒之间参与众人的谈话。
  阿文在和众人解释自己与我要提前离开,上官展云异常激烈的反对,问我的意思,我又仿佛生了大病一般沉浸在睡眠之中,两个人由简单的对话开始了异常激烈的辩论。最终,谁也没能说服谁,约定明天一早起来,问我的意思再做决定。
  夜更黑了,众人被一番争吵破坏了所有兴致,各自钻进了自己的睡袋早早的休息了。
  阿文也将我抱进我的睡袋中,并用毯子又将我裹紧,忽然,我觉得自己又能控制自己的意识了,抓住阿文的手,好半天,才轻轻的哼了一声。
  “怎么了?”他轻轻摩挲我的脸颊。
  “不要和上官吵架,他是我的上司。”我不是想说这句话啊,我是想问阿文,为什么可以一方面对我这么好,另一方面又爱着另一个女子。可是,这话却哽咽在喉咙之中不肯吐出。
  “哼,那个顽固的家伙,我们不听他的,明天一早,咱们就回家,你看你,从上车离开家开始脸色就很差。”阿文的脸和漆黑如墨的天空隐在一起。只看到双眸闪闪漾动深情。
  “好,我听你的。”
  “玫玫,下个月就是你的生日了,等你过完生日,我们出国吧。”他也钻进我的睡袋,就这么紧抱着我的身子,幽幽的说。
  “去哪里?”
  “德国,沿路坐火车游便欧盟。然后再去次非洲,看看那大草原是不是真的象狮子王电影里一样,沙漠我们就不去了,那里水分太干你的皮肤受不了。”他的头缩在我的脖子中闷声笑。
  “那你的公司不要了?你的事业不要了?你的。。。你的一切都在中国,这一路走下来,没个三五年可是回不来的。”我先说你的另一个女人有不要了吗?想了想,这种气氛下,还是不要提起她比较好。
  “那些东西也算身外物,我这些年攒了很多钱,足够我们吃喝玩乐一辈子了,我唯一的心愿就是带着你看遍世间美景,等我们累了倦了,或者真的老的哪也去不了,就去加拿大买一片地,盖一座小小的农场,请几个当地的工人,你每天在家里画图织毛衣,做你想干的每一件事情,而我呢,去种玉米,等到收获时,用牛奶煮着喂你吃。”
  我被他描绘的这一番美景深深的吸引住了,三十岁,只要我过了下个月生日,只要我告别青春进入三十大关,这一切就都属于我了吗?
  我幸福的想哭。
  夜更深了,不知名的小动物低喃着奇怪的歌声,月光就这样斜斜的将整个营地笼罩上白皙的薄纱,吴棚早已打起了呼噜,上官展云睡的似乎很不安慰,在距离我不远的睡袋里翻来覆去的翻身。
  在家中的时候,在这样的夜我都会难以成眠的,尤其是当月亮圆润的好似一块无暇的水晶时,我体内那不知名的力量就更为肆虐。
  今天,恰好是满月。
  无风,可这心怎么如此激烈的跳动。我想起身,过于压抑的神经令我无法再保持这个姿势继续装睡,哪想到身子刚动了一动,阿文已睡着的脸便不安的皱成一团,揽在腰上的胳膊又收紧了一些。
  我好笑的看着他宛如小孩子一样的睡觉怪癖,不再坚持一定要起身。
  不知何时,四周的景物开始变的混淆不清,仿佛就是在那几秒钟的时间里,雾气便从不知名的角落充斥了整个空间。很快,已经浓到连距离不到半米的上官展云,我都要眯着眼才能看见他的轮廓。四周安静级了,仿佛,这并不是雾气,而是火山要喷发时候爆裂出的有毒气体,一下子就消灭了这附近的所有生物。
  “阿文,阿文,你醒醒,你还在吗?”我害怕的缩了缩头,好一会才确定阿文的体温还是包围着我,我并不是孤身一人,心稍微安定了些。
  “玫玫,别怕,只是起大雾了,在这种地势下,还长了这么多竹子,雾气是很长见的现象,乖,你别动,我起来叫醒大家。”阿文说着独自钻出了睡袋。
  一种从未有过的强烈恐惧另我嗖一下的从睡袋中跳起来,一只手紧紧抓住阿文的衣角,颤声道,“文,我怕,我和你一起去。”
  “傻瓜,我就在你旁边啊,快钻回去,外面多冷啊。”
  我奋力的摇头,又想起阿文根本看不到我的动作,“不要,我要和你在一起,你不要丢下我。”
  他终于是拗不过我的,从旁边的背包中扯出一件长袖外套紧紧裹住我的身子,这才拉着我的手,凭借记忆,一步步的向上官展云的方向走去。
  走了几步,阿文低下头想推推上官展云,身子却也跟着猛的一震动,有些不相信似的向四周继续探了探,“上官先生,上官先生,醒醒,起雾了,快醒醒。”
  四周一片安静。那种令人窒息的静,仿佛是一张无形的大网要将人一口吞噬。
  “你看,这家伙今天肯定是和我吵的太累了,居然睡的这么沉。”阿文是笑着说出这句话的,他的手却截然相反的拽紧了我的手指。
  “小皮,小皮,你在哪里?吴棚,侯彬,你们都在吗?醒醒啊,说话啊。”
  四周仍是死一般的寂静,浓浓的雾不禁将我们的视觉彻底掩盖,就连天空的月亮,似乎也被这雾吞噬掉了。
  “阿文,这是怎么一回事?我我。。。我害怕。”我无法再抑制自己的恐惧,身子哆嗦的仿佛在筛谷子一般。
  “玫玫,我的乖女孩,别怕,你听着,我们现在可能并不是在现实之中了,这里只有你和我,其他人还不知道怎么样呢,也许他们有危险还等着我们回去,所以,玫玫,你要镇静,听我仔细解释给你听怎么才能走出这里。”阿文抱紧了我的身子,轻轻的摇,仿佛这样就能释去我内心的所有恐惧。
  “好,阿文,我不怕,我听你说。”
  “这里不是现实的世界,如果我猜的没错,我们可能是被一种不知名的力量送入幻觉之中了。”阿文拉着我慢慢的向前走,每走一小步,都要用脚尖向前探探虚实。
  “我不明白,阿文,你在说什么啊?”我一头雾水,身子也冷的厉害。
  “换句话说,我们两个被压在梦魇之中了,想要出去的话,你听我的。”他迅速的低下头在我的额头轻啄了一下,保证道,“有我在,没事的,乖,跟我慢慢走。”
  接着他又喃喃低声咒骂,声音虽然含糊在嗓子眼中,我仍旧懂了他的意思,他说,要是让他知道是谁和他开这种玩笑,绝对。。。绝对要操那人十八代祖宗。
第七章 恩断义绝没看透
  没有人告诉我们,究竟我们走了多久,这一路上,没有遇到一棵竹子的阻碍,没有一件屏障拦住我们的去路,我们仿佛置身于一处长达数千里的平原之中,不管怎么走,路就是没有尽头。
  “玫玫,我们不走了。”阿文忽然停下,拉我坐在地上。
  “怎么了?”我小声的问。
  “向前走不是出去的正确的方法,我们莫名其妙到了这里,一定是有一个什么关键的因素,或者说是一个机关,你和我或者其他什么人不小心触动了那个机关,结果就被卷到这个鬼地方来了。”可是到底是什么机关呢,阿文自己似乎也没有想清楚,他低喘着粗气,将头轻轻靠在我的肩膀上。
  “阿文,我们刚才只是在睡觉,什么都没有做啊。”我努力的回忆没有陷到这里时的情景,实在发现不到什么可疑之处。
  “不一定非要接触才会转换空间,有时候,一个人的强大的内心冲突会将周围正常的磁场割裂出一个巨大的旋涡空间,如果制造旋涡空间的那个人心神不稳的话,他的内心所压抑的一切都会在自己创造的虚拟世界中显现出来。不过,拒我所知,全世界能将意识能量转化为这么强大的磁场的,不超过五个人,而且这五个人是不可能来到这里和我们开这个玩笑的,那么,究竟是什么呢?我们现在呆的这个地方,真的很象我所说的这种情况。”他讲了一大堆,我有些不明所以。
  “哎,玫玫,你别跟我一起操心了,抓紧休息一下,我们还要继续向前走。”他揉揉我的头发,一派轻松的样子,这种诡异的场面似乎没有带给他任何困饶,阿文乐在其中。
  这个爱冒险的家伙。
  “还要向前走啊,你不是说,我们是在幻觉之中吗?既然是幻觉,没准我们还在一个地方打转呢。”我不要走了啦,脚都疼了。
  “你说的也不是没可能,不过,倘若我们呆在原地,就永远都是处于迷雾之中,我们向前走,没准能走到另一处场景,只要周围多了一点什么东西,就说明我们是离开原地了,没准能找到出去的关键呢。”
  “好吧,那我们继续走。”我说不过他了,只好遵从。
  两个人就这样一前一后,紧紧扯住彼此的手,在未知的世界中探索,一步一步,前方到底等待我们的是什么,似乎已经不那么重要了,这种相互依偎,相互支持的感觉,将从这一刻永远铭刻在我和阿文的心底。
  果然,如同阿文的预料,只走了几分钟,无形的空间中好象伸出一只巨大的手掌,象撕去台幕一样将我们四周的雾气全部扯走。我们仿佛是在黑暗中行进的旅人,光明就这样冷不丁的降临,一时间还难以适应。
  四周是夏夜的美景,花,草,树,木,鸟,兽,虫,声,美景一片真实,我不禁欢呼的搂住阿文的脖子,“我们出来了,我们出来了。”
  “不,还没有!”我这才注意到阿文的表情异常严肃,方才看不到他的脸,只听的到他温柔的嗓音如昔,没想到,他一直是用这种冷酷的仿佛准备狩猎的猎鹰一般的眼神打量陌生的四周。
  这又是我所不熟悉的阿文,我从未见过这样的他。不,也许我是见过的,忽然记忆起五台山之行,在乌鸦树下的那个怪梦,梦中的阿文不也同此刻身旁的他一样的眼神。
  那真的是个梦吗?我心底有声音在问。
  “阿文,你看,四周已经恢复正常了啊。”我怯怯道。
  “没有,你仔细看,我们刚来的时候,四周蜿蜒数百里的竹,从高处看一片又一片的波浪,哪里看过这些亚热带的植物?看,那边还有萤火虫,玫玫,你刚才在竹林里看到这种会发光的小虫子了吗?”
  我摇摇头,“不过,阿文,我是第一次看到萤火虫哦,一闪一闪的,真的好漂亮。”
  “你个小傻瓜。”阿文终于笑了,不知道是为了我的粗线条,还是不知显恶无知。
  “阿文,你看,那边有一块大石头,上面好象刻了什么,我们过去看看吧!”
  阿文顺着我的实现望过去,果然,在萤火虫数目最多的一处树丛中,在微弱的光线下,一面青森森的石壁闪着幽冷的暗光。
  我们就这样深一脚浅一脚的向那石壁的方向走过去,路没有想象中的平坦,有一些奇怪形状的小石头始终牵拌着我们的脚步,距离那石壁不足三米的地方,我的心中油然产生一种恐惧的挣扎,我控制不了自己的动作,只是拼命拉起阿文要向回头。
  不能看那石壁,不能过去,有个声音在呐喊着,我被这声音控制住了。
  “玫玫,你怎么了?”阿文着急的拉紧了我,无奈,他看我似乎完全失去了理智,力气大的惊人。
  “文,我怕,我好怕,好怕,....”
  “玫玫,你看我的眼睛,乖,看我的眼睛。”
  我终于抓回了一点力量,抬高头看向他的眸子。不是黑色的,是冰晶一般的湛蓝,阿文的瞳孔是湛蓝色的,象深海,象西藏不达拉宫上方的天空,那蓝色夺人心魂,宛如汪洋中不可预知的旋涡,我的身子跟随着眼波流转,在下坠,下坠!!
  四周好温暖,我又回到了在母亲的*时一般的安详。那里安全,没有伤害恐惧,我蜷缩着身子,沉沉入睡。
  “你终于肯召我来啦?哼,我还以为你无所不能呢?”
  “少废话,这不只是我的责任,也是你的,我们同样都背负着血统流传下来的宿命,要想彻底的摆脱它,必须团结起来。”
  “少和我说这些大道理,韩明文,你该晓得,我早就已经不在乎这个诅咒了,你什么时候看见我贪生怕死了?”
  “我知道你无所畏惧,可是我有,算我求你一次,只要玫玫度过三十岁生日,怎么样都行。”
  “她度过三十岁?你以为就可以解除我们身上所有的枷锁吗?她还没有孩子。”
  “我什么都不管,我。。。。”
  我的头震了震,意识渐渐可以有自己控制,终于,我张开了眼。
  这果真不是梦,的确有人在我的身边争吵。
  等我看清来人,这心里,涌上的不知是什么滋味。
  “阿文,还有,你是天娜吧?”我对上那女子清冷的眸子。
  “你知道我?”她显然很疑惑,看了看阿文,他也是一脸震惊。
  “你忘记了吗?你曾经警告过我,我逃脱不掉宿命。”好奇怪,这本是我极力阻止自己去回想的记忆,现在提起,脑子里已经没有轰鸣一般的难过。
  “你怎么记得?不可能的,我对你加了幻觉阻碍的,你不可能还记得那件事情。”
  我微微一笑,我真的宁可自己不记得任何事情,叹了口气。阿文已经将我带离那石壁很远,他怕我再受其影响。
  阿文说的对,我不高任性,不该来着雾隐村,这里,隐藏着我的宿命,我不得不承认的宿命。接下来的路,该我自己走了。
  “阿文,抱抱我!”我可怜兮兮的恳求。
  在温暖的怀抱中,我忽然有了勇气,因为我是明白的,无论即将揭晓的答案到底是什么,至少有一个人,不会任我沦入万丈深渊。
  心在一瞬间完成了蜕变,我缓缓的,缓缓的挣脱了阿文有利的臂膀。
  “玫玫!”他紧张的喊了声。
  我背对着他没有回头。泪水早已经肆意的侵袭了我的脸。“阿文,谢谢你,但是,请你们留在原地等我,我一会就回来。”
  “不,我要和你一起去。”他紧拉住我的手,不知道什么原因,也许是他,也许是我,身子在不住的哆嗦着。
  “阿文,我们总该去面对,逃避,不是办法!”
  “你什么都不清楚,不要冲动,玫玫,你听我说,还有几天的时间,只要过了这几天,一切就都结束了。你不能让我们的努力毁于一旦啊。乖,不要过去,不要!”
  天娜在一旁看着这样的我们,她靠住后面的一棵树,仔细的看着她那纤细的手指,月光下,那双姣好的玉手竟微微的透明一般,让人移不开视线,只是天娜那张性感的嘴唇,似乎是在冷冷的发笑。那笑容极其妩媚,也,极度寒冷。
  我叹了一口气,用另一只手悄悄擦去泪水,“阿文,把一切都告诉我吧,让我了解这一切的始末,再去找寻一个方法面对。”
  阿文定定的看着我,终于,他咬紧了牙根,极其不情愿的点点头。
  “呦,韩明文,你终于肯不当你的保姆角色啦!”天娜的眸光更冷了,我宛如置身于冰天雪地中的风暴之中,皮肤上被小小的鸡皮疙瘩布满。
  可是,阿文并没有理她。他许久没有言语,象是在整理思绪,又象不知从何说起。
  “还是我来说吧。”天娜抢过了发言权,并将她所有的冰冷都对向我,“司徒玫,你一定对很多事情都冲满了疑惑吧?那个老和尚已经引起了你的怀疑不是吗?”
  “你怎么知道悟行大师?”我简直如坠迷雾。
  “那个老和尚?我当然知道,他是十八个守陵庙的总主持嘛!”天娜似乎很快慰,多年来,阿文一直在阻止她透漏任何一丝讯息给我,所有的一切都被当成严格的秘密进行保守,一个人心里藏的秘密多了,又不能丝毫向人透漏,那种感觉就好象怀里藏了一颗璀璨的明珠,明明自己很想给人观赏,却又怕遭到别人的觊觎而失去。
  “你说吧!”我知道,我终于接近了事情的真相。亲手去揭开层层面纱后的真相,无论结果是什么,对我来说,都是一个了断。
  “在这个世界上,有一群特殊的人存在。
  自出生起,就肩负了很就以前的时代流传下来的特殊使命。代代相传,不管愿意不愿意,这是那一族人的宿命。
  我和阿文,还有你,都是属于这种人。”天娜冷冷的扫了我一眼,情绪复杂的看了看阿文,继续道,“我们没有选择的余地,我们自生下来,就要接受严格的训练,去守护一座庞大的陵墓,直到我们死亡为止。”
  “守陵人!?”我喃喃道,不知道怎的,我想起来那块兽皮上记载的故事,很自然就念出来,“古老的城市有着盛名的君主,我们信奉崇高的太阳之神,有一天,神给了我们一个这样的启示,如果想得到长久的安宁,就要为皇室寻找一个妥善的陵墓。我们派出国家最好的风水师,寻找了九九八十一年,终于找寻到了符合神的旨意的地方。我们派出国家最好的建筑师和泥土工人,历经了七七四十九年,终于建成了世界上最辉煌的陵墓。我们将先王的遗骨恭敬的请入了圣陵,于是,我们的王国得到了长久的安宁。我们又派出了最好的士兵,组成了守护陵墓的使者,我们请出了族内灵力最强的女子做为陵墓的守护真女,我们的王国将永远得到神的庇护。”
  “看样子,你体内的血液还真是够纯正的,连语言文字都传承了下来。”她得意的笑,“阿文,你看,即使你再努力,司徒玫的血液也能更换不了的,她无师自通了帝国古老的文字,你没有说法了吧。”
  “玫玫,难道命运真的难以改变了吗?”阿文心痛的握紧了拳。
  天娜不管那些,继续道,“这陵墓不象普通的坟墓那么简单,古代的帝国的巫师对陵墓曾下过血咒,虽然后来帝国还是被历史的洪流卷落在不知名的时代,这个血咒却一天都没有消失过,有那个血统的人生生世世都要受其制约,尤其是我们这群守陵人。我们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对陵墓的安全进行彻底的检查,消除不安全的隐患,击杀有心或者无心闯入陵墓的人,以保护它的安全。直到...”天娜哆嗦了一下,嘴唇颤抖道,“直到皇族的人复活,再次统治这个世界。”
  我怎么也没有想到会得到这样一个看似荒诞不羁的答案。
  “司徒玫,因为你没有苏醒,阿文必须要负担两个人的分量,他的身体已经很差了,再过不久,被陵吸去所有的灵力时,他恐怕就也要进入墓穴成为一具白骨了。”
  天娜又笑,看不出是得意还是难过,那嘴唇明明是在上挑,可眼神却是如此哀伤。
  “阿文,你,好傻。”我冲过去抱紧我最爱的丈夫,“我自己的使命,我自己来承担,阿文,你要好好的活下去,活下去。”我好怕,好怕失去他。
  “我...”
  阿文的话被天娜打断,“因为你司徒玫继承的灵力最大,所以,一旦你接受传承受血限的制约,你死的也是最快,我们这群人能活到四十多,你能活过三十就不过了。司徒玫,你以为你这么健康的活着很简单么?是阿文用自己的力量滋养着陵墓,是他用自己的命在换你的命!如果他死了,你就是凶手。”她的眼神,冲满了杀意。
  阿文的嘴角抽搐了一下,身体周围被柔和的淡光包围。看起来安详又平静,不过,他眼里的杀意是掩藏不住的,即使是如此柔和的色彩也包藏不住他冷冽的冰冷。
  天娜警觉的向后退了一步,从身子后抽出一把闪动着银色光泽的匕首,“韩明文,你心疼了?哈,我就是要你痛,要你难过,当年,如果你爱上的人是我,今天,我们三个人就都不会如此难过。也好,我不遵守你与我的约定,戳破了这层层迷雾一般的谎言,不过,这对我我们三个来说,也是一个解脱。”
  阿文还是很平静,他向天娜逼近了一步,用异常温和的语气道,“说完了?”
  天娜不再后退,无谓的与他对视,“我说完了?你可以毁了我,反正,这条贱命不久就要被那座坟墓吸干,与其这样受折磨,还不如,死在你的手里。”
  “好,我帮你解脱。”阿文咬着牙,一字一顿的说。右手自空中幻化出一柄雕刻着龙形花纹的长剑,握紧了,手便要向前刺去。
  我从后面看的清楚,那一瞬间,谁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产生那么敏捷的动作能力,用本不属于我的力气拦下了已经高抬的右手。
  “阿文,她是同伴。”
  阿文神情微微一松,长剑也消失了。
  他的鼻孔重重的哼了一声,转过身去喘着粗气。
  天娜似乎呆了,嘴巴里喃喃念叨着,“你真的准备砍过来吗?这么多年,我生死陪着你,你就真的下的了这个手,真的要杀了我吗?”
  阿文叹了一口气,“天娜,不要再对根本不属于你的东西执着,我也算言尽于此,既然所有的一切都拆穿了,我也不必再用另一种形式伤害玫玫。反正,或生或死,不过是两条命,她去哪里我就去哪里,我们之间没有你插脚的余地。”
  “那在你心里,我到底算什么?二十多年,从我是个小女孩开始,我的生命里就只有你,那你告诉我,我到底算什么?”一个坚强的女人如此狼狈的放声嚎啕,泪水冲去了所有表面的冰冷坚硬。我的心里好不是滋味,可是,这里真的有我去安慰的余地吗?
  阿文走到我身边,揽住我的肩膀,“你什么也不算,好象玫玫说的,你是我的同伴。”
  “我明白了,终于明白了。”天娜低垂着头,微泛咖啡色的发遮住了她的双眼。
  场面变的异常尴尬。
第八章 死亡的味道
  “阿文,你...”
  阿文捂住我的嘴,藏下了我所有要吐出口的不忍。“玫玫,这么多年,我知道你一直也跟着痛苦,你对我每次长久外出的怀疑,你对我忠诚的不确定,可是你一直都埋在心里,这些我都看在眼里我却不能安慰你,那是因为,我和天娜有一个约定,那就是她不能来骚扰你的生活,不能告诉你真正身份的真相,以此作为交换的是无论你有什么怀疑我都不能安慰你,天娜总是在我们出去维修陵墓的时候,在我身上留下一些属于她的痕迹,有时候,我细心一些发现了,就自己毁去了,有些时候没有发现而被你发现了,就更加深了你的痛苦。我一直不能在正面的告诉你我的忠诚,我也一直沉浸在深深的痛苦之中,我想天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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