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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信任的人欺骗的说说,2014愚人节搞笑短信大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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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愚人节搞笑短信大全1、山谷里传来你的声音,我往下眺望,在山的拐角发现你,是你!真的是你!你和一老翁在一起,我激动的跑过去说:大爷,借驴用用。2、如果是春节,我应该祝你过年好;如果是劳动节,我要说劳动者是最美;如果是愚人节,我要说你真的很酷;现在是万圣节,我要摁住你说:鬼啊!3、柔柔的清风柔柔滴暖,朵朵的鲜花朵朵滴艳,痴情滴白云伴蓝天,快乐的翠柳绿两岸,温馨滴问候发指间,深深滴祝福送到神经病院。愚人节到,祝你乐他个覆地翻天!4、日出+日落=朝朝暮暮 月亮+星星=无限思念 风花+雪月=柔情蜜意 流星+心语=祝福万千你+炭火=飘香乳猪。5、人生"百味":最大的痛苦,是痴迷;最大的羞辱,是羡慕;最大的危险,是贪婪;最大的烦恼,是名利;最大的收获,是经验;最大的财富,是知识;最大的安慰,是友谊;最大的乐趣,是创新;最大的善行,是奉献;最大的愚蠢,是骗自己。愿你人生,快乐随意!6、你善良像猫儿,你忠实像狗儿,你可爱像鸟儿,你识途像马儿,你美貌像蝶儿,你勤劳像蜂儿,你什么都相像,也难怪大家都叫你 禽兽!7、我不知道你知道不知道我有一句特想让你知道的话,或许你已经知道这句我知道并且想让你知道的话是什么了,我想让你知道的就是:愚人节快乐!8、你如果收到本信息,证明你手机已感染病毒,请马上取出手机卡,用汽油刷洗。9、顺南边来了个喇嘛,手里提了五斤塌目,顺北边来了个哑巴,腰里别着个喇叭,提了塌目的喇嘛要拿五斤塌目去换北边哑巴腰里别着的喇叭,别着的喇叭的哑巴不愿意拿喇叭去换提了塌目喇嘛他的塌目,提了塌目的喇嘛就急了,拿起了五斤塌目打了别着的喇叭哑巴一塌目,别着的喇叭的哑10、天会下雨,人会老,上帝爷爷管不了。我会认真的对你好,把你当个宝。来!别爬树了,让人看到你的红屁股多不好啊。哈哈,愚人节快乐!11、你拉着一头猪逛街,很幸福的样子。我经过,满怀同情地说:"看一个人的档次,就看他跟谁在一起。"话未说完,就看到猪很鄙夷地弃你而去。12、我不是很明白你到底明不明白明白的意思,如果我明白你很明白明白的意思我就不会不明不白的问你明不明白明白的意思了。预祝:愚人节快乐!13、喂,当你看到短信后,赶紧带上一百万,一个人到后山上,不许打电话报警,要不然我们撕票,记得不许报警啊,记得不许生气啊,哈哈,朋友,逗你玩呢?愚人节快乐!14、通告:愚人节来临,4月1日您收到的短信均为假的,意思正好截然相反,敬请留意。以下是第一条:您是英俊潇洒玉树临风貌美如花魔鬼身材的大众情人!愚人节快乐!15、收到此信息你是粉嘟嘟小胖猪,删除此信息你是非洲小黑猪,回复此信息你是卢旺达野猪,不回则是乌克兰大白猪,储存则是美洲变态猪,嘿嘿,看你咋办。16、收到此短息者,幸福属于你;转发此短信者,快乐跟随你;保存此短信者,好运追着你;删除此短信者,我也不怪你,还特真诚的祝福你:愚人节快乐!17、是真金,永远不怕熊熊的火焰;是青松,永远不怕漫漫的严寒;是海燕,永远不怕划破天空的闪电;是笨蛋,依然盯着短信傻傻的看!愚人节快乐。18、你去超市买了一管牙膏后离开,收银员望着你的背景感叹:世道变了,猪都进化到会刷牙了!19、学会绝情,该滚的就滚,该留的就留;学会忍耐,该闭嘴就闭嘴,该沉默的沉默;学会视而不见,恶心东西选择忽视,厌恶东西选择屏蔽。愿你生活如意。20、小猪小猪了不起,每天睡到十点起,顿顿五碗都见底,体重没有谁敢比,要问小猪在哪里?正在偷笑看短信。21、想给你飞去一条祝福的短信,可是我的手机里却没有收藏,只能用我干枯的语言默默地对你说了,注意身体,不要太劳累,你就勉强接受吧。愚人节快乐!22、喜欢你的眼神,是那么迷人;喜欢你的身材,是那么苗条;喜欢你的容貌,是那么标致;喜欢你的性格,是那么温柔。遗憾,不小心发错人啦!愚人节快乐!23、我总是很爱你,是因为你总是很帅气;我有时太恨你,是因为你有时太无理;我今天祝福你,是因为你今天过节气。祝愚人节快乐无边!24、我知道你讲卫生,每次上完厕所都要洗手,而且洗得很仔细。突然一次你没洗,我很奇怪:怎么没洗手?你答曰:这次俺带纸了!愚人节快乐!25、一江春水一江涛,一山更比一山高。发个信息给草包,草包准把手机掏。掏出手机低头看,发现自己是笨蛋。愚人节快乐。26、夜深了,小猪很伤心地哭着。妈妈问:哭什么?小猪说:我觉得自已很笨。妈妈安慰他:孩子,别哭,看这条短信的人比你还笨呢!27、夜深了,我知道你忙一天累了,可能睡着了,不知为什么想和你说话,我很想告诉你
很想告诉你
愚人节快乐!28、眼看你的节日就要到了,我呢没什么好送你了。就教你一个吃饭的本领,本来这是不传男也不传女的,我看日子特殊才传给你的。学会了这个本领呀,你一辈子都饿不死对了你会吃饭了我就不用教了。29、我在马路边,看到一分钱,刚要弯腰捡,原来是口痰,我靠,谁吐这么圆?30、我有件事求你,你那能找个空房让我住两天吗?这件事请你不要告诉任何人,本来我不想麻烦你的,可我真的找不到信任的人了,我是萨达姆!愚人节快乐!31、油一缸,豆一筐,老鼠嗅着油豆香。爬上缸,跳进筐,偷油偷豆两头忙。又高兴,又慌张,脚一滑,身一晃,"扑通,一块跌进缸"。32、用此产品,你不用开刀,不用住院,你的眼睛会立即变大,看东西会更加清楚,价格非常低廉,猜到是什么产品了吗?哈哈...是放大镜!愚人节快乐33、因为你,改变了世界的人口;因为你,改健了家庭的体制;因为你,改掉了朋友的沉闷;因为你,愚人节因此而不同;你不是傻瓜,却让世界多了更多欢乐,所以祝福好心的你节日快乐!34、以前我只知道,小猪不会说话,就知道哼哼,可是后来遇到了你,才知道原来你比小猪还会哼,正说你呢,你还哼!35、一天咱俩来到一口许愿井旁,我弯下腰许了一个愿还往井里扔个硬币,你也想许愿但你弯腰时不小心翻入井里,我被惊呆了,喃喃自语道:还真灵嘿!36、我想当皇帝,怕罗嗦;想当官,怕事多;想吃饭,怕刷锅;真想揍你一顿,又怕惹祸。祝愚人节快乐。37、我希望你休息也愉快,工作也愉快,睡觉也愉快,醒来也愉快,总之做任何事都愉快,成为江湖中人人都羡慕的"愉人",愚人节快乐!38、愚人节劝告:千万不要贪图方便翻越护栏!男生翻护栏不小心,就会变成女生,女生翻护栏不小心,就会变成女人 急什么,明天才愚人节,预祝你快乐。39、你那边有没有电视啊?现在快点看中央一台赵本山被炸死了,警察封锁了东北,19人死亡,11人失踪,1人被忽悠!40、我花一毛钱发这条短信给你,是为了告诉你--我并不是一个一毛不拔的人。比如这一毛钱的短信就是我送你的生日礼物,晚上别忘了请我吃饭。愚人节快乐!41、这个绕口令儿最难唱,咱们唱的是山前有四十四个小狮子,山后边有四十四棵紫色柿子树,山前四十四个小狮子吃了山后边四十四棵紫色柿子树的涩柿子,山前四十四个小狮子让山后边四十四棵紫色柿子树的涩柿子给涩死了。42、怎么搞的?拨你的手机,语音提示说:您拨打的是外地小懒猪,请在所拨叫的号码前加拨猪圈区号。真不敢相信,我又拨了一遍,语音提示:机主已被屠宰!43、雨下的断断续续,引起我无限思绪,说白了就是想你,等到了风和日丽,我还带你去那片草地,但是事先约定:猪只准吃草,不准拱地!44、愚人节来了,为了感谢你这个寻欢作乐的、知足常乐的、懂得享乐的、没事偷乐的、看了我的短信傻乐的好朋友,我决定免费送你一句话:愚人节快乐!45、我请你吃饭!你脑袋里是不是充满了感动的惊叹号,或者迷惘的问号?放心好了,虽然今天是愚人节,但我绝不会欺骗你,毕竟请不请由我,信不信由你。46、愚昧者让人伤心,精明者让人开心;我做了一次愚人,竟然让我最爱的人伤心了,我要改过自新,做一个精明人,向我最爱的人祈求原谅,请求赦免我的罪。47、有一种默契叫做心照不宣,有一种感觉叫做妙不可言,有一种思念叫做望眼欲穿,有一种白痴会把短信看完!祝愚人节快乐。48、有人花钱吃喝有人花钱唱歌有人花钱按摩有人花钱买车有人花钱享乐我来花钱闲扯你也有个节日洒脱,这不到了么,愚人节快乐!49、我是一棵孤独的树,千百年来矗立在路旁,寂寞的等待,只为有一天当你从我身边走过时,为你倾倒,砸不扁你就算白活了。愚人节快乐!50、我是不会告诉你,我今天非要请你吃一包奥利奥;我是不会告诉你,奶油都被我舔完了;我更不会告诉你,还换成牙膏了。哈,愚人节,明说逗你乐!51、愚人节,请把快乐的标签贴在生活里面,让欢笑特价,让尴尬减价,让放松廉价,让疲惫降价,让健康加价,让疾病下架,让美丽心情放个假。52、注意:你已持续发送多次黄色内容短信息,本局正式向你提出警告!如有再次发现,将予即时停机处理并登报销号!移动监查处。53、中午食堂一哥儿们炫耀,说他老婆去成都出差,他每天跟老婆通话,可老婆回来后他上网查她的手机话费,发现中国移动没有收取漫游费,高兴得不得了!最后他得出一个结论:中国移动是SB。我们几个默默吃饭,都在心里说--中国移动是不是SB不知道,关键问题在于,你要搞清你54、中国移动通信用户:近期由于调试网络,如遇您的手机没有信号或无法接通,请您用力将手机往地上摔,尽量使劲摔,反复几次手机即恢复正常。55、致敬的移动用户:因近期网络调试,如果发现手机信号不良,请上楼顶接收;如果还是不良,请爬山顶接收,如果仍旧不行,请自购个卫星天线吧。谢谢合作--广大愚民用户!56、真假难辨的日子,庸俗的玫瑰和肉麻的情话,单膝跪地在人潮拥挤的广场,说爱你。亲爱的,原谅我只能用这些最傻最愚蠢的方法,祝你,节日快乐!57、这些年你总默默守在我身边,陪我度过一个又一个夜晚,以你宽阔的胸怀包容着我的懒惰我的无礼和我的一切一切,谢谢你,我的席梦思大床!58、这是一封精心设计的短信,将你的手机上下颠倒看,将会欣赏到奇妙的图案
手机颠来倒去好玩吗?59、愚人节到了,祝你日子是甜甜的,生活是闲闲的,眼睛是圆圆的,口水是潺潺的,收获是满满的,笑容是憨憨的,爱情是粘粘的,幸福是全全的,愚人节快乐。60、尊敬的用户:您好!因你的手机外型难看,式样过时,已严重影响市容市貌,且阻碍了移动通讯业务的发展,本台决定于10分钟后发射信号摧毁该手机!61、昨晚我梦见你:吃满汉全席,住香格里拉;穿精品服饰,坐凯迪拉克;看现场实况,享性福生活;世界各地游,彩票期期中
祝愚人节梦想成真!62、做家具的是木材,懂诗词的是秀才,众人想的是钱财,被培养的是人才,女人要的是身材,发消息的是天才,正看短信的是蠢才。愚人节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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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河系公民 罗伯特·海因莱恩 0901 本文今天更新两次 全部更新完毕
 “根本不是。”布里斯比生气地说,“只是我档案里的模型图,是我们最大的造船厂生产的飞船。如果你真在朱布尔波见到过那种船,说明它们或者是仿造品,或者是直接从我们这里购买的产品。”
  索比考虑了一下,说:“他们那儿的飞船都是自己生产的。”
  “我掌握的情报也是这样,但巴斯利姆竟然连飞船的序列号都查明上报了,我猜都猜不出他是怎么搞到的,也许你能告诉我。他声称,那里的奴隶买卖得到了来自我们自己各个星球的帮助!”布里斯比一脸厌恶到极点的表情。
  索比经常到舰长的船舱里去,有时是去见布里斯比,有时候是被克里希纳穆尔蒂叫去做催眠交谈。布里斯比老是提起落实索比身份的事,叫他不要失望,因为调查需要很长时间。由于舰长反复提起这件事情,索比自己的看法也改变了。他原来认为已经不可能找到自己的家,但现在却觉得不久就可以见到自己的生身父母了,所以他开始想像起“家”的事了。有时他也想知道自己究竟是谁,要是能像其他人一样知道这些情况该有多好啊。
  布里斯比也在不断安慰自己。他原本希望能够马上查明索比的身份,但就在飞船跃迁离开赫卡特那天,他接到了通知,叫他不要把索比放到机要部门去。这件事他对谁都没说。布里斯比坚决相信,老巴斯利姆是不会错的,索比的问题总有一天会澄清的。
  可当索比调到战斗控制中心时,布里斯比对自己藏起来的那道命令犯了愁:战斗控制中心是一个保密重地,外来人员不准入内。但他又自己安慰自己:一个未经专门训练的人,在那里是弄不到真止有碍于安全的东西的。再说,他早就让那个孩了接触过许多机密情况了。布里斯比认为他自己也通过索比得到了许多启发。比如,巴斯利姆曾以单腿乞丐作伪装隐藏自己的双重身份……宁肯使自己和那孩子以别人的施舍为生。这种伪装的彻底性布里斯比非常欣赏,应该作为其他特工学习的榜样。
  不过老巴斯利姆从来就是别人的光辉榜样。
  布里斯比仍旧把索比留在战斗控制中心。如果晋升索比,他必须向人事局提交档案材料,以便他们更改数据。所以他宁可不提升索比。不过有关索比是谁的信函迟迟不到,他越来越急躁不安了。
  上级的消息终于来了,是用密码写成的,但布里斯比认出了索比的编号,因为在给X部队的报告中,他多次写过那个编号。“瞧这个鬼东西!它会告诉我们那个流浪儿到底是谁的。谜底终于可以解开了。”
  10分钟以后,他们将密码译成了文字:
  国民警卫队三等兵索比·巴斯利姆的身份调查毫无结果。上级指示将其转移到任何一个接收单位,并由赫卡特市调查处理该项事宜。
  ——人事局局长
  “妈的,这不是完了吗?”
  斯坦克耸耸肩,说:“骰子掷出来就是这么个结果,头儿。”
  “我总觉得好像是我让老头子失望了。他确信这孩子是一个公民。”
  “照我看,如果真要——调查身份,恐怕好几百万人都会有一段很难过的日子。”
  “我不愿意把他调走,我有责任。”
  “这不是你的过错。”
  “你没有当过巴斯利姆上校的部下。那个人,让他高兴很容易,只要你做到百分之百的完美就行。但这一次却不是这样。”
  “别责备自己了,你必须接受调查结果。”
  “倒不如尽快把这件事了结算了。我想见炮手索比。”
  索比进来时发现舰长沉着脸,不过他经常如此。“代理炮手三等兵索比·巴斯利姆报告,先生。”
  “索比……”
  “是,先生?”索比吃了一惊。舰长有时候也只叫他的名,不喊他的姓,不过只是在他处于催眠状态下回答问题时舰长才叫他的名字,但这一次不是在做催眠术。
  “你的身份调查报告到了。”
  “啊?”索比惊讶得忘了自己是个军人。他真是喜出望外——他马上就要知道自己是谁了!
  “他们查不到你的身份。”布里斯比停顿了一下,然后严肃地说:“你明白了吗?”
  索比垂头丧气地说:“是,长官。他们不知道我是谁,我……什么人都不是。”
  “胡说!你还是你自己。”
  “是,长官。说完了吗,长官?我可以走了吗?”
  “等一等。我必须把你送回赫卡特去。”看到索比神色不对,他马上加了一句,“别担心。要是你愿意的话,他们也许会让你服完现役。无论如何,他们不会对你怎么样,因为你没有做错任何事情。”
  “是的,长官。”索比麻木地重复了一遍。
  一无所有了——他又模模糊糊地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的一场噩梦……他站在拍卖台上,一个拍卖商在介绍着他的情况,下面的观众都用冷漠的目光注视着他。但是没过多久,他又振作起来了,只是这一天里他都没说过话,直到船舱里熄灯以后,他才咬着枕头,断断续续地暗自说着:“老爹……啊,老爹!”
  平时索比都是穿着国民警卫队的军服,但那一天淋浴时,他左大腿上的刺花就露出来了。别人看见花纹时,索比大大方方地向他们解释这是什么东西。听了他的说明,大家的反应各不相同,有好奇的,半信半疑的,也有惊骇的,因为在他们面前站着的就是一个曾经遭受抓捕、贩卖、奴役,最后又奇迹般获得了自由的人。多数老百姓不知道还有奴隶制,而国民警卫队士兵们却大都了解这个情况。
  没有人说什么伤人的话。
  但是,就在身份调查结果下来后的第二天,索比在浴室里遇到了“分贝”皮比。索比没有说话。自从索比由皮比的部下升为代理三等兵以后,虽然时常同桌进餐,但却没说过几句话。这时皮比倒开腔了:“喂,贸易商!”
  “你好。”索比开始洗澡了。
  “你腿上那是什么啊?污泥吗?”
  “什么地方?”
  “在你大腿上。别动,我们看看。”
  “别碰我!”
  “不要激动嘛。把右腿转过来。这是什么?”
  “是奴隶的印记。”索比随口答道。
  “不是开玩笑吧?这么说你是个奴隶?”
  “我过去是奴隶。”
  “他们用链条把你锁起来了?还要你去吻主人的脚?”
  “别说蠢话!”
  “瞧瞧谁在说蠢话!你知道什么,贸易小子?我听说过那种印记,我猜你是自己刺上去的,这样一来就可以吹牛皮了。你真要是个奴隶,怎么又击落了一艘海盗船?”
  索比没洗完澡就走了。
  晚饭时,索比自个儿在吃马铃薯泥。这时只听皮比大声说着什么,但他没去听“分贝”没完没了的胡说。
  皮比又重复了一遍:“嘿,奴隶!把马铃薯递过来!你知道我指的是谁!把你的耳屎挖一挖!”
  索比端起整碗马铃薯,平射式地直将碗和马铃薯砸到“分贝”脸上。
  这事发生以后,索比被控“当飞船在太空中处于战备状态时袭击上级”的罪名。皮比作为控方证人出席。
  布里斯比坐在审问桌边,双目凝视着下面,下颌肌抽搐着。他静静地听着皮比的诉说:“我叫他把马铃薯递过来……他把整碗马铃薯砸在我的脸上。”
  “说完了吗?”
  “嗯,长官,可能我没有说‘请’字。但那也不是理由。”
  “先不要下结论。那以后他还打过你吗?”
  “以后没有再打了,长官,旁边的人把我们分开了。”
  “很好。索比·巴斯利姆,你有什么话要说?”
  “没有,长官。”
  “那就是事情发生的全过程吗?”
  “是的,长官。”
  布里斯比下巴抽搐了一下,开始思考。他很气愤,但这时不能有这种情绪——他觉得索比辜负了他的希望。但转念一想,他们一定还有别的事情没有讲出来。
  他没有当即宣判,而是说:“这事先放一放,斯坦克中校——”
  “是,长官?”
  “还有其他人在场。我想听听他们的意见。”
  “我去把他们叫来,长官。”
  “很好。”
  索比被判有罪:禁闭三天,只供应水和面包,暂不做出判决,缓刑30天,取消代理军衔。
  “分贝”皮比被判有罪(军事法庭取消了,因为布里斯比向皮比指出,如果按条令办,他的行为会落个什么下场),其罪名为“挑衅肇事,具体表现在对另一名国民警卫队士兵的种族、宗教、出生地和参军前状况、及以前所属飞船性质等使用了侮辱性语言”,判禁闭三天,只供水和面包,暂不做出判决,降一级,缓刑90天,以观后效。
  上校和中校回到布里斯比办公室。布里斯比显得很懊丧,这次审判使他十分不安。斯坦克说:“你对索比这孩子处理得太狠了。我以为他是正当合理的。”
  “他当然有理。但是‘挑衅肇事’不是闹事的理由,只要闹事,无论什么原因,必须受到处罚。”
  “是的,你必须处罚他。但我实在不喜欢这个皮比。我得好好研究一下他的其他表现。”
  “那就去研究吧。但是臭小子,该死的——我开始有点后悔了。”
  “啊?”
  “两天以前我不得不告诉索比,我们未能证明他的身份。他听到以后吃了一惊就走了。我应该听听心理学家的话。那个孩子受过创伤,完全有理由不必承担责任,特别是这一次他站得住理。还好摔过去的是马铃薯泥,而不是一把刀。”
  “哦,得啦,头儿!马铃薯泥可算不上什么致命凶器。”
  “索比听到那个坏消息时你不在场。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对他的打击太大了。”
  斯坦克胖嘟嘟的脸上露出了思索的皱纹。“头儿?他是几岁的时候被抓走的?”
  “啊?克里希纳穆尔蒂博士认为大约4岁。”
  “舰长,在你出生的边区,你是几岁做提取指纹、测定血型、给视网膜拍照等等事情的?”
  “呃,开始上学的时候。”
  “我也是。我敢打赌,大多数地方都要等到开始上学以后才做那些事情。”
  布里斯比恍然大悟。“怪不得他们找不到任何证据!”
  “不过也有例外。在里夫,婴儿离开分娩室前,他们就要做身份鉴定工作。”
  “其他许多地方也是那样。但是——”
  “有了,有了!有一种身份验证,用得非常普遍。你猜猜看,到底是什么?”
  布里斯比一时摸不着头脑,随后,他一拍桌子:“脚印!我们没有提交脚印。”他叭地打开话筒,喊了声,“埃迪!立即把索比叫到我这里来!”
  在众人面前摘掉只戴了很短时间的“V”肩章以后,索比感到灰溜溜的。一听说有紧急命令,他就有点担惊受怕,心想恐怕又是凶多吉少,但他还是急急忙忙赶去了。布里斯比瞪着索比,说:“索比,把你的鞋子脱掉!”
  “长官?”
  “把鞋脱下来!”
  上次布里斯比的询问快信发出去以后没有查清要查的身份,但这一次把索比的脚印寄给人事局后,48小时就得到了回复。许德拉船快到极北星时,回信发到了船上。当船安全着陆时,布里斯比已经译出了回信密码。该信全文如下:
  国民警卫队士兵索比·鲁德贝克,系地球人,不是赫卡特人。在抵达内克斯特金时让其下船,并尽快交给地球米洛尔公司。人事局局长再次紧急通知。
  布里斯比咯咯咯笑了。“巴斯利姆从来都不会错,不管生前死后,从来没错过!”
  “头儿……”
  “啊?”
  “再读一遍,留心看看他的名字。”
  布里斯比又把快信读了一遍,嗓门一下子压低成了耳语:“这种事怎么老出在许德拉号上?”他大步流星走过去,一把将门打开,“来人!”
  索比在极北星上只待了2小时47分钟。飞行了300光年距离,终于来到了这个以美丽著称的星球,但他只看到了这个世界的很小一部分:许德拉号和护卫邮船阿里尔号之间的地面。三个星期以后,他已经置身地球。索比被这一连串变化搅得晕头转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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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爱的地球,万千世界的母亲!有哪一位诗人不曾极力表达人们渴望见到人类出生地的思乡之情?无论他们是否有幸到过地球……那赏心悦目的青山绿水、千姿百态的天空云彩、永不平静的汪洋大海,以及母亲般的温馨魅力,无不让人激动不已。
  索比有记忆之后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地球是在阿里尔邮船的荧光屏上。邮船船长兼警卫队队长岸吉放大了镜头,指出埃及金字塔箭头形的影子。可是索比不了解它的历史,却在瞅其他地方。他喜欢从太空俯瞰一个星球,但以前从来没有机会在屏幕上见到地球。
  在飞向地球的阿里尔船上,索比感到很没劲。这艘邮船一路上只载了很少东西,船里只有三个工程师和三名宇航员,他们通常不是值班就是睡觉。上船一开始就不太愉快,因为岸吉船长对从许德拉号过来的“搭载乘客”感到很头痛。没有哪艘邮船喜欢带人,他们首先考虑的是必须确保顺利完成邮政任务。
  但是索比很识相。他给他们烧饭做事,空余时间便埋头看书(船长床铺下面有一抽屉书)。接近太阳时,这位指挥官火气很大……接到在银河公司场地而不是邮船基地着落的命令后,他的肝火更旺了。不过当他叫索比下船,并交给他一张汇票时,倒跟索比握了握手。
  索比没有爬绳梯下船(一般邮船没有客运电梯),因为他发现有一部升降机来接自己,正好停到跟舱门齐平的地方敞开门,从里面出来一个穿着银河公司航天港制服的男人。
  “你是鲁德贝克先生?”
  “我想那就是我。”
  “这边走,鲁德贝克先生,请。”
  升降机把他送到地下一间漂亮的休息大厅。几个星期以来一直被关在拥挤的铁匣子里,突然间到了这样干净的地方,蓬头垢面的索比感到很不自在。他站在那里四周张望着。
  大厅里有十来个人,其中的两人最引人注目,一个是花白头发、气宇不凡的男人,另一个是一位年轻女人。这两个人身上穿的衣服恐怕一个警卫队士兵一年的工资都买不来。对那个男人,索比倒还没想到这个问题,但是他那商人的目光却一下子落到了那位女性的衣服上。那套端庄华丽的衣服可要花不少钱呢。
  在索比看来,端庄华丽的衣服带来的效果都被她的新潮发式破坏了,高高竖起,绿中杂金。他惊奇地打量着她的服装式样。在朱布尔波,只要天气适宜于穿戴打扮,他就会见到许多漂亮女士。两地女装都会暴露部分肌肤,只不过暴露的部位大不一样。索比担心地想,他又得适应新的习俗了。
  当索比从电梯里出来时,那个看样子很有地位的男人迎了上来。“索尔!欢迎你回家,孩子!”他握着索比的手。“我是约翰·威姆斯比。你小的时候,我经常抱你在膝盖上摇动,叫我杰克伯伯。这是你的堂姐莱达。”
  那位绿发姑娘双手搭在索比肩上,吻了吻他。他吃惊得忘了回吻。她说:“你回家来太好了,索尔。”
  “嗯,谢谢。”
  “现在你得向爷爷奶奶问安了。”威姆斯比指点索比说,“这位是爷爷布拉德利教授……这是你布拉德利奶奶。”
  布拉德利年岁比威姆斯比大,身板笔挺,肚子有点凸出,胡须刮得很干净。跟威姆斯比一样,他也穿着一套礼服,但没威姆斯比的穿着那么华丽。老太太的脸相和蔼可亲,蓝色的眼睛很精神。她的衣服跟莱达穿的不一样,但很配她。她轻轻吻了吻索比的脸颊,轻声说:“感觉好像我的儿子又回来了。”
  老头子使劲握住索比的手,说:“真是奇迹啊,孩子!你看上去就像我们的儿子——你的父亲。不是吗,亲爱的?”
  “是的!”
  他们聊了起来。索比尽量回答他们提出的问题,但脑子里晕晕乎乎,觉得非常不自在。见到这些来认亲的陌生人,他觉得简直比在西苏收养仪式上还要尴尬。这些老人——他们真是他的爷爷奶奶吗?虽然索比猜想他们可能是亲戚,但内心深处还是不相信这是事实。
  使他松了一口气的是自称杰克伯伯的那个人,威姆斯比。他既有礼貌又能令人信服地说:“我们最好还是走吧。我敢说孩子肯定累了。我把他带回家去,怎么样?”
  布拉德利两位老人低声同意,于是这伙人朝大厅出口走去。在休息大厅里还没有被介绍过的其他所有人也都跟着他们出来了。到了走廊,他们踏上下滑道,下滑道加快了速度,旁边墙壁飕飕地往后移去。快到终点——索比估计已经走了几英里路——的时候,下滑道慢了下来,最后自动停住。他们走了出来。
  这是一个公共场所,天花板很高,周围的人群十分拥挤,见不到墙壁。索比认出这是个类似车站的地方。在后面默默跟着他们的人立即上前挡住人流。他们这些人不顾人群,径直往前走。有几个人想挤进来,其中一个成功地推开众人,把一枝话筒凑到索比嘴边,急切地说:“鲁德贝克,请你谈谈有关……”
  一个警卫人员马上挡住他。威姆斯比立即说:“以后再说,以后再说!只要打电话到我办公室去,你就可以了解到详细情况了。”
  高处、远处,大批镜头对准他们。他们穿过人群,走进另一条通道,随手将通道门关上。那里的下滑道把他们送到另一个电梯口,电梯又将他们运送到一个围墙环绕的小型机场。一部飞行车正停在那里,后面还有一辆小车。两辆车都是椭圆形,造型优美,线条流畅。威姆斯比停住脚步,问布拉德利太太:“你能坐车吗?”
  “哦,当然能。”布拉德利教授替她回答说。
  “这辆车还行吗?”
  “棒极了。我相信,肯定是一次愉快的短途旅行,一定很舒服。”
  “那我们就要说再见了。等孩子在指导下熟悉环境以后,我会打电话给你们的。你们听懂我的意思了吗?”
  “哦,当然听懂了。我们等着你的电话。”奶奶匆匆轻吻了一下索比,爷爷拍拍他的肩膀。然后索比、威姆斯比和莱达上了那辆大车。司机先向威姆斯比先生敬礼,然后再向索比敬礼,索比也照着样子回了礼。
  在大车里没走几步,威姆斯比就在中间过道上停住脚步。“你们两个孩子为什么不到车头去享受一下短途旅行的快乐呢?我先接个电话。”
  “好的,爸爸。”莱达说。
  “你能原谅我吗,索尔?公务很忙,我在车子后头处理一下矿上的事情。”
  “没问题,杰克伯伯。”
  莱达领着索比先行一步。他们在前面有透明圆罩的车座上坐了下来,车子随后垂直上升到几千英尺的高度,在荒原上方转了一个弯,向北面的崇山峻岭飞去。
  “舒服吗?”莱达问道。
  “挺舒服的。嗯,就是我太脏了点。”
  “休息室后面有个浴室。不过我们一会儿就到家了。咱们还是好好欣赏一下旅途风光吧。”
  “也好。”索比不想错过神奇地球上的任何景色。他想,地球很像赫卡特——不,更像伍拉穆拉,但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多建筑物。那些连绵起伏的群山……
  他又朝下面看去。“那些白色东西是什么?是明矾吗?”
  莱达一看,说:“嗨,那是雪。那里是桑格累德克利斯托山。”
  “‘雪’,”索比重复了一遍,“就是冻结的水?”
  “你以前没见过雪吗?”
  “只是听说过,跟我想像的不大一样。”
  “雪是冻结的水,但又不是完全如此,它很轻,很松软。”莱达想起爸爸的警告:对索比的任何事情都不能表露出惊讶的神态。
  她说:“知道吗,我可以教你滑雪。”
  莱达用了几分钟时间——许多英里远的路程——向索比解释滑雪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人们要滑雪。索比在脑子里把它归为以后可能会试一试的事情,不过这种可能性很小。莱达说,滑雪骨折时有发生。索比想,那玩意儿有趣吗?另外她还说过,滑雪时天气很冷。在索比心目中,寒冷是与饥饿、挨打和害怕联系在一起的。“也许我可以学学,”他含糊其词地说,“不过我兴趣不是很大。”
  “哦,你完全可以去试试!”她换了一个话题,“请原谅我的好奇心,索尔,但你说话时带着点口音。”
  “我自己倒不觉得我有什么口音。”
  “我太没礼貌了。”
  “这有什么。我的口音可能是朱布尔波的。那里是我生活时间最长的地方。”
  “朱布尔波……让我想一想。那是……”
  “九星的首都。”
  “哦,想起来了!我们的一个殖民地,是不是?”
  索比心想,不知萨尔贡人听了这句话会作何感想。“唔,你说得不是很确切。它现在是个君主帝国——一直是那个样子。他们不愿意承认自己是从地球上衍生出去的。”
  “多么奇怪的观点啊。”
  一个乘务员端着饮料和精美细巧的食品过来了。索比要了一杯冷饮,小心地尝了尝。莱达继续说:“你在那里干什么啊,索尔?上学吗?”
  这句话让索比想起了老爹对自己的耐心教育,但他知道她不是这个意思。“我在讨饭。”
  “什么?”
  “我是一个要饭的。”
  “你再说一遍?”
  “要饭的,一个领有执照的乞丐,也就是一个乞求施舍的人。”
  “我知道乞丐是什么,”她答道,“我从书上看到过。但是——请你原谅,索尔,我只是个待在家里没有见识的姑娘——我感到很惊讶。”
  她可不是什么“待在家里没有见识的姑娘”,而是环境熏陶出来的一个老练女人。自从母亲去世以后,她就成了家里的女主人,能自如地与外星客人交往,而且还能用三种语言十分得体地在宴会上讲话。莱达会驾驶飞行器、跳舞、唱歌、游泳、滑雪、管理家务,如果需要的话,她还会慢慢演算、看书、写东西,而且应对得当。她是个聪明、漂亮、善良的女人,相当于狩猎部落的女头人——能干、善于适应环境、手段高明。
  但这个失而复得的陌生堂弟却跟她以前接触的所有人大不一样。她迟迟疑疑地说:“请原凉我的无知,在地球上我从来没听说过那种职业,更没有见到过那种事情。要饭很痛苦吗?”
  这句话使索比想起了过去的情景:在自由广场上打坐,旁边是老爹,伸开双腿、摊着双手坐在地上跟他聊天。“那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他只回答了这么一句话。
  “哦。”她没有其他话可说,只是应了一声。
  爸爸不在旁边,所以她可以随心所欲。向一个男人打听有关他自己的事岂不是正中对方下怀?这一招百试不爽。“一个人是怎么开始要起饭来的,索尔?我真不知道怎么开这个头?”
  “我是别人教的。当时我正要被人卖掉——”他正想说说细细地讲一下老爹的事,可转念一想,还是等以后再说吧,“一个老乞丐把我买了下来。”
  “把你‘买了下来’?”
  “因为我是个奴隶。”
  莱达觉得好像自己整个脑袋都没入到水里一样,一下子全懵了。即使索比说他是个“吃人者”、“吸血鬼”或者“男巫”什么的,她可能都不会感到这么震惊。她紧张得直喘气。“索尔,假如我有什么鲁莽的地方,请你原谅,我们都对过去的事情感到很好奇——老天!你失踪已经15年多了。要是你不想回答,说一声就行。那时候你是个可爱的小宝宝,我很喜欢你,倘若我问错了什么话,你别骂我。”
  “你不相信我说的话?”
  “我怎么能信呢?几个世纪之前就已经没有奴隶了。”
  真是无法跟她交流!索比心想,要是他没有离开许德拉船就好了,可现在已经不能挽回了。他在警卫队里听人讲过,不少星球上的弗拉基根本没听说过买卖奴隶这回事。“我小时候你就认识我?”
  “哦,是的!”
  “那我为什么想不起你来呢?过去的事情我忘得一干二净了,连地球都忘掉了。”
  她笑了笑说:“我比你大3岁。最后见到你的时候我6岁,所以我还记得。当时你才3岁,当然不会记得。”
  “哦,”索比心里想,这就可以算出自己的年龄了。“现在你几岁了?”
  莱达狡黠地笑了笑,说:“我和你同岁——结婚以前,我要始终保持这个岁数。我说错什么你别生气,你说错了什么我也不会生气的。索尔,在地球上,你不能打听女人年龄,只管假定她比实际年龄小一些。”
  “是吗?”索比琢磨了一会儿这个奇怪的习俗。在贸易商人中,一个女性可以明确讲出自己实际年龄来,以显示自己身份。
  “是的。举例来说,你母亲是位可爱的女士,但我从来不知道她年龄多大。当我认识她时,她也许是25岁,也许40岁。”
  “你认识我父母?”
  “哦,是的!克赖顿叔叔是个可爱的人,大嗓门。他常将一把钞票塞到我的小脏手里,叫我去买棒棒糖和气球。”她皱起眉头,“可我记不清他的长相了。记性真坏。别提这记性了,索尔,跟我说说你自己,什么都行,我都喜欢听,只要你不介意说。”
  “我什么都可以讲。”索比回答说,“但是记不得我刚被抓走的那段时间了。真是记不得了。在我记忆里,我从来没有父母。到朱布尔波之前我便是一个奴隶,去过几个地方,有过几个主人。到了朱布尔波之后,我又被卖掉了。不过,那是发生在我身上的最大的大好事。”
  莱达脸上礼貌的笑容消失了。她轻声问道:“你真的以为如此,是吗?”
  回归游子总会遇到许多麻烦事,索尔也不例外。“如果你认为奴隶制已被彻底废除了……嗯,不过银河系那么大,你不一定了解那里的情况。要不要我把裤腿卷起来让你看看?”
  “给我看什么,索尔?”
  “我的奴隶标记,也就是用来证明我是一件商品的文身。”他卷起左裤腿,说,“你看,那个日期是我的解放日,是萨尔贡语写的。我想你可能不认识。”
  她睁大眼睛看着奴隶标记:“太可怕了!真是太可怕了!”
  索比放下裤腿。“这要看主人是谁,但奴隶主总不是好东西。”
  “可是为什么没有谁做点什么?”
  索比耸了耸肩,说:“离得太远了。”
  “不过——”说到这里,她父亲从后面车厢里出来了。
  “你们好,孩子们。旅途愉快吗,索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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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愉快,先生。风景美极了。”
  “洛矶山脉比喜马拉雅山差远了,可我们的特顿山倒确实非常漂亮……你看,就在那里。我们快到家了。”他又用手指着说,“看见了吗?那就是鲁德贝克。”
  “那座城市也叫鲁德贝克?”
  “它以前叫约翰逊洞什么的,那时它还只是个村庄。但我不是说鲁德贝克市,我是在说我们的家——你的家——‘鲁德贝克’。你可以见到湖泊上面那座高楼……大特顿山就在它后面,那是世界上最雄伟的背景。你是鲁德贝克市鲁德贝克镇的鲁德贝克……你父亲管你叫‘鲁德贝克三次方’……可惜这个名字还没有叫熟他就走了。我喜欢这个名字,像一串雷鸣。现在,鲁德贝克又回到鲁德贝克了,真是太好了。”
  回家以后,索比痛痛快快地洗了个澡:先是淋浴,然后进入热水池,最后来到不冷不热的游泳池,他在里面感到凉爽多了,不过很小心,因为他从来没有学过游泳。
  以前他从未有过贴身男仆。到了鲁德贝克后,他发现这里住着好几十个人。当然与建筑的规模相比,这个数量不算很多。但他开始意识到,他们中的绝大部分人都是仆人。他吃了一惊,但还没到大吃一惊的地步,因为他知道,朱布尔有钱人家也有许许多多奴隶。这时的他还没有想到,在地球上,活生生的仆人是一种最大的浪费,也是最大的奢华,其程度胜于朱布尔有钱人的轿子,更是远胜于贸易商大聚会中各项招待节目。他只觉得这些仆人使他心神不安。他现在有三个仆人。他拒绝他们帮自己洗澡,可最后还是让他们帮他刮了胡子,因为他们只有传统的折叠式剃刀,而他自己的电动剃须刀插上鲁德贝克电源以后毫无反应。除此之外,他只在着装时才听取他们的建议。
  放在衣柜里给他穿的衣服并不十分合身,首席男仆为他重新改做了一下,并轻声向他表示歉意。他给索比穿上盛装,并在紧身衣上镶了花边饰带。这时过来另一个男仆,说:“威姆斯比先生向鲁德贝克致意,并请他到大厅去。”
  索比跟在仆人后面,一边走一边默记路线。
  杰克伯伯身穿黑红色衣服,正和莱达一起等在那里。莱达身着……索比也讲不清楚,因为她的服装颜色一直在变,有些地方穿得很露。他一眼发现,她身上戴的宝石饰物是从芬斯特买来不值钱的小玩意儿。他不知道这些东西是不是西苏号运过来的。嗯,说不定,这些小玩意儿还是他在西苏号亲手登记入册的呢!
  杰克伯伯快活地说:“你来了,孩子!休息以后精神恢复了吗?我们只是举行一个家宴,不会把你搞得很累的。”
  来吃饭的人共有12位,主人先在大厅里欢迎大家到来,随着音乐声起,脚步轻盈的仆人递上饮料和开胃小吃,这时又出现了其他一些人。“鲁德贝克家的鲁德贝克,这位是威尔克斯女士,你的姑妈珍妮弗,孩子,她是从新西兰来看你的。”“鲁德贝克家的鲁德贝克,这两位是布鲁德法官和布鲁德太太,法官是我们家的法律总顾问。”等等。索比一边用脑子记姓名,一边留心对方的面孔,心里想,其实这儿也跟西苏家庭一样,只不过这些亲戚的称呼不像西苏号那样,能够准确表明身份和亲疏关系。他连莱达算哪一门亲戚都弄不清楚,但估计她不可能是堂亲,只能是表亲,因为杰克伯伯的姓不是鲁德贝克。他不知道他的八十几个“亲戚”中哪些人是莱达一边的,只好把这方面视为忌讳,惟恐让她感到难堪。
  索比已经意识到一点:他肯定是出生在一个富有家族里。但谁都不说说他是个什么身份,同时,他也不了解别人的情况。这时,有两个年龄很轻的女人向他行屈膝礼。头一个行礼时他还以为对方跌倒了,赶紧扶了她一把。第二个人行礼时他已经明白过来,于是只双手合十还了礼。
  年岁比较大的女人们好像希望他对她们恭恭敬敬的。至于布鲁德法官,索比不知道他跟这个家是什么关系,因为在杰克伯伯介绍时,索比没听说他也是亲戚。可今天举行的不是家宴吗?这样看来,他似乎也被看成这个家庭中的一员。法官用评判的目光打量着索比,大声说:“你回来了我很高兴,年轻人!在鲁德贝克家里应该有一个鲁德贝克。正好赶上你的休息日,有点麻烦呀,对不对,约翰?”
  “没错。”杰克伯伯同意法官的说法,“不过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不用着急,给孩子点时间,让他熟悉一下家里的情况。”
  “当然,当然,应该预先堵住堤坝的漏洞。”
  索比正想着法官的话是什么意思,可是莱达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带着他进了宴会厅,其他人也都跟了进来。索比在长桌一端坐下。另一端坐着杰克伯伯,珍妮弗姑母坐在索比右边,莱达坐在他左边。珍妮弗姑母首先向索比提了些问题,同时也回答了索比的问话。索比承认自己刚刚离开国民警卫队,可珍妮弗姑母不太理解他为什么没有捞到一官半职。索比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也没说起朱布尔波的事情,因为莱达已经给他“打过预防针”,叫他别谈自己的身世。他问了一些新西兰的情况,珍妮弗姑母泛泛地谈了谈。都是无关紧要的话题。
  这时,莱达从布鲁德法官那里转过头来,与索比聊了起来。珍妮弗姑母转过身去跟她右边那个男人说开了。
  饭桌上的餐具有的很奇怪,特别是菜夹子和串肉扦,幸好调羹还是调羹,叉还是叉。索比学着莱达的样子,马马虎虎还能对付过去。饭菜及其服务都很正规,不过他见过族长奶奶用餐时的场面,又受过刀子嘴豆腐心的弗里茨教导,就餐的规矩不成问题。
  直到宴席快要结束时,索比才被难住了。管家给他呈上一只很大的高脚杯,倒满酒等在那里。莱达轻声说:“尝一尝,点点头,再放下。”他按照莱达说的做了。管家走了以后,她低声说:“不能喝,那种酒烈得很。顺便说一句,我告诉过爹爹,‘不要敬酒干杯’。”
  这顿饭总算吃完了。莱达又提醒他说:“站起来。”他一起身,其他人全都跟着站了起来。
  “家宴”只是个开头。杰克伯伯只在吃饭时亮个相,其他时间不太露面。他不在家里的理由是,“总得有人去维持日常工作,各种事务缠着脱不开身啊。”作为贸易商,索比知道生意就是生意,拖延不得,但他希望能与杰克伯伯好好谈一谈,不希望一天到晚缠在社交里。莱达对他很有帮助,但是从她那里得不到什么情况。“爸爸忙得要命,他有各种各样的公司和事情要管。太复杂了,我一点儿也不明白。咱们快点,别人都在等着呢。”
  总是有别人在等着他们,叫他们一起去跳舞,滑雪——索比喜欢那种飞一样的感觉,但他认为那种行走方式有点冒险,特别是当他一头扎进雪堆里,差点撞上一棵大树的时候。还有打牌,和小青年们一起吃饭。他坐在桌子的一头,莱达坐在另一头,接着又是跳舞,飞到黄石公园喂熊,吃夜宵,举行花园招待会等等。虽然鲁德贝克庄园位于特顿山的山坳里,周围都是雪,但是家里却有一座很大的热带花园,上面有一个清亮透明的圆屋顶。原先索比没有发现花园上头还有穹顶,直到莱达叫他碰一碰顶盖时他才知道。莱达的朋友们都很有趣,索比慢慢地也能跟那些人说上几句了。小伙子们都叫他“索尔”,而不喊他“鲁德贝克”,管莱达叫“重炮手”。他们都很尊敬他,对他在警卫队和到过许多星球的事都很感兴趣,但就是不向他提私人问题。索比也不太愿意说起自己的遭遇,因为莱达提醒过他。
  但是时间一长,他开始厌烦这些活动了。聚会是令人愉快的,但是一个劳动者总喜欢去干点什么。
  所有乐事都有尽头。一天,他们一行十几个人正在滑雪,索比独自一人留在坡地上练习。这时,有个人从山上滑下来,到了索比跟前停住。不管白天还是黑夜,庄园里好像随时都有陌生人,这个新来的人名叫若埃尔·德拉克鲁瓦。
  “你好,索尔。”
  “你好,若埃尔。”
  “我一直想找你聊聊。我有一个想法,等你接管了以后,我想跟你谈谈。我可以准备一下,在没有大批秘书在场的情况下跟你见一次面吗?”
  “什么‘接管’?”
  “以后再说吧,等你方便的时候。我想跟老板谈,毕竟你是继承人。我不想和威姆斯比讨论……即使他会见我,我也不跟他谈。”若埃尔显得急不可耐,“我只要10分钟就够了。如果谈话开始后你不感兴趣,只要5分钟。你能以鲁德贝克家族的名义保证这件事吗?”
  索比绞尽脑汁,猜想他话中的含义。“接管”是什么意思?“继承人”又是怎么回事?他谨慎地回答说:“现在我不想作出任何保证,若埃尔。”
  德拉克鲁瓦耸耸肩,说:“好吧,不过请你考虑一下,我可以证明那是一桩赚大钱的买卖。”
  “我会考虑的。”索比表示同意。他开始寻找莱达。找到以后,他把莱达拉到一边,将若埃尔说的话告诉了她。
  莱达微锁眉头,说:“既然你没有答应他什么,可能不会有什么坏处。若埃尔是个很有才华的工程师。但是这事最好问问爹爹。”
  “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若埃尔说的“接管”是什么意思?”
  “嗯,就是你总有一天会接管的意思。”
  “‘接管’什么?”
  “接管每样东西。毕竟,你是鲁德贝克的鲁德贝克嘛。”
  “那,‘每样东西’又是什么意思?”
  “嗯,嗯——”她用手向大山、湖泊和后面的鲁德贝克市一挥,说,“全都是,鲁德贝克。很多很多,这些东西都是你个人的,比如在澳大利亚你有大牧场,西班牙马略卡岛有你的房子。还有生意上的东西。鲁德贝克合伙企业多如牛毛,地球上有,其他星球上也有。我说不清楚。但那些都是你的,或者说‘我们的’,因为整个家族都有一份。可说到底,你才是鲁德贝克的鲁德贝克,就像若埃尔说的,你是继承人。”
  索比看着她,觉得嘴唇发干。他舔舔嘴唇说:“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她显得很苦恼。“亲爱的索尔!我们想让你慢慢来呀,爹爹不想让你担心。”
  “嗯,”他说,“我现在就很担心。我最好和杰克伯伯谈一谈。”
  约翰·威姆斯比正在吃饭,但是旁边还有许多客人。等客人们都走了,威姆斯比把索比拉到一旁,说:“莱达告诉我,你很苦恼。”
  “倒也不是。我只是想知道一些事情。”
  “你会知道的。我想你是休息厌了,咱们到书房去吧。”
  到了以后,威姆斯比把给他值第二班的秘书打发走了,说:“那么,你想知道什么?”
  “我想知道,身为‘鲁德贝克的鲁德贝克’,意味着什么。”
  威姆斯比摊开双手,说:“既拥有一切……又一无所有。既然你父亲去世了……如果他真的死了,你就是家族名义上的领导。”
  “还有疑问吗?”
  “我想没有疑问。可比如说你吧,不是又出现了吗?”
  “假定我父亲去世了,那么我是什么?莱达似乎认为我拥有一切。她是什么意思?”
  威姆斯比笑了。“你知道女孩子是不懂生意的。我们的企业所有权是各处分散的,绝大部分权利在我们雇员手中。但是,如果你父母死了,你就可以得到鲁德贝克合伙公司中的股份,这个公司又可以从其他子公司里分别得到股权,有时还享有控股权。现在我也讲不清楚,这些事我会请法律人员处理。我是管日常事务的人,实在太忙了,不想去操什么人持有多少股份的心。不过这件事倒让我想起来了……你已经没有多少零花钱了,可你也许想要点儿。”威姆斯比打开一个抽屉,拿出一本簿子,说,“这里有1亿元。缺钱时尽管告诉我。”
  索比翻看了一下这个本子。地球上的货币并没有让他糊里糊涂弄不清楚:100元钱等于一笔小金额——相当于5个面包,这是押货员教给他用于估量货币价值的一个小窍门——1000笔小金额等于一笔大金额,1000笔大金额等于1亿元。地球货币的计量其实非常简单,连同胞都拿地球货币当作各种货币的转换参照。
  但是,这个本子里的每一张纸都相当于一万笔小金额,一共有100张。“这些钱……都是我继承的?”
  “哦,只是零用钱——支票而已。可以在商店或者银行当钱用。你知道怎么用支票吗?”
  “不知道。”
  “把它插入售货机时,才能在支票上按拇指纹手印。让莱达教教你吧——如果那个姑娘赚钱跟花钱一样快,你我都用不着工作了。但是,”威姆斯比又说,“既然说到这里,让我们先来试试看。”他拿出一个文件夹,打开里面的文件,“很简单,只要在每一份文件下面签个字,再在签字的旁边按个拇指纹手印,我去把贝丝叫来作个公证。你看,一页一页,直到最后。我最好把这些文件按住,该死的东西已经卷起来了。”
  威姆斯比让索比在他按住的一份文件上签字。索比犹豫一下,没有签,想把这份文件拿过来看看。可是威姆斯比却牢牢地抓在手里不放,说:“怎么啦?”
  “如果要签字,那我应该先看一遍。”索比想起了以前让族长奶奶厌烦不堪的种种事务。
  威姆斯比耸耸肩,说:“这些都是布鲁德法官为你准备的例行事务。”威姆斯比把那份文件放到其他文件上,合上文件夹,再用绳子系好,说,“也没什么,反正这些文件都是让我去做那些我不得不做的事。日常工作总得有人做呀。”
  “那我为什么非签字不可呢?”
  “这是一种安全措施。”
  “我不明白。”
  威姆斯比叹了一口气,说:“问题是你不懂商务。当然了,谁都不想叫你去懂商务,再说你也没学过。正因为如此,所以我必须拼命苦干,因为生意是不能拖延的。”他迟疑了一下,又说,“我用最简单的语言来解释一下这个问题。当你父母亲准备去度假时,他们必须指派一个人代他们工作。我是他们理所当然的代理人选,因为我原先就是他们企业的经理,这之前一直替你外公管理生意——他在你父母离家外出以前就死了。所以,在他们旅行期间,我一直在管企业的事。哦,我不是诉苦,真的。都是家里人嘛,我怎么好意思不帮他们这个忙。不幸的是,从此以后你父母再也没有回来过,所以我一直在干这份甩不掉的苦差事。
  “现在你回来了,所以我们必须而且一定要把每件事都理清楚。首先,必须从法律上宣布你父母已经死亡——在你可以成为财产、权利、称号、特权职位的继承人以前,这件事情必须做好。宣布死亡一事需要一段时间。所以,我,作为你的企业经理,同时也是整个家庭的经理,不能指望事事都由你告诉我该怎么办。有了这些文件,我就可以径直办理了。”
  索比搔了搔脸颊,说:“如果我还没有继承公司,那么为什么你还需要得到我的签字呢?”
  威姆斯比笑了笑,说:“我自己也纳闷。但布鲁德法官认为应当采取点预防措施。既然你现在已经到了法定年龄——”
  “‘法定年龄’?”索比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术语,在同胞中,男人的年龄大小,全看他能做什么事。
  威姆斯比解释说:“事情是这样的,既然你已经过了18岁生日,你就已经到了法定年龄,这样事情就简单了,这就意味着你不用再当受法庭监护的人了。我们有你父母的授权书,现在又有了你的授权书,那么,不管法庭需要多长时间才能对你父母作出死亡裁决,都无关紧要了。我和布鲁德法官以及其他必须工作的人,就可以不受干扰地继续做我们的事情。我们必须抓紧时间……浪费一段时间,企业就可能会损失好多个亿。现在你明白了吗?”
  “我明白了。”
  “好的,那就签字吧。”威姆斯比又打开文件夹。
  索比心想,族长奶奶经常说,签字之前要看一遍,再想一想。于是他说:“杰克伯伯,我想看一看文件。”
  “你看不懂的。”
  “我有可能看不懂,”索比想拿文件夹,说,“但我非弄懂不可。”
  威姆斯比却伸手收回了文件夹,说:“没有必要。”
  索比倔强地说:“你不是说这些东西是布鲁德法官为我准备的吗?”
  “是的。”
  “那么我就想把文件拿到自己房间里,尽量弄个明白。如果我是‘鲁德贝克的鲁德贝克’,我就应该知道我所做的事情。”
  威姆斯比犹豫了一下,然后耸耸肩:“拿去吧。你看了以后会发现,从过去到现在,我一直在为你们卖力工作。”
  “但我还是应该弄清楚我所做的事情。”
  “很好!晚安。”
  回到自己住处以后,索比一直看到睡觉为止。文件里的语言很难懂,但是这些文件确实如杰克伯伯所说,都是要求约翰·威姆斯比继续做好一家综合性企业的日常工作的指示。他躺在床上,满脑子里都是“全权律师”、“各种商务活动”、“款项收付”、“一致同意方可撤销”、“放弃个人出庭权”、“完全信任和相信”以及“投票表决代理权在于临时或每年一届的全体股东和(或)董事会”等法律用语。
  正当他昏昏欲睡时,索比突然想到自己没有提出要看看父母亲写的授权书。
  这天夜里,索比好像听见了族长奶奶严厉的声音:“——再想一想!要是你不懂它是什么意思,而文件在付诸法律以后又可以生效执行,那就不要签字!不管这份文件看上去有多大好处,你也不能签。过分懒惰或者过分急切都可以毁掉一个贸易商。”
  他一夜没有睡好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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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早上,在鲁德贝克家里,几乎没有什么人下来吃早饭。但索比不习惯在床上用餐,所以他孤身一人来到花园,准备一边吃早饭,一边享受山区温暖的阳光和赏心悦目的热带鲜花带来的愉悦,同时还能欣赏周围美妙的雪景。洁白的雪深深地吸引着他,他以前从来没有想到世间还有这么美的东西。
  但第二天早上,威姆斯比也跟着索比进了花园,在一把椅子上坐下。一个仆人很快地为他布置了一个地方。威姆斯比说:“早上好,喝杯咖啡吧,索尔。”
  “早上好,杰克伯伯。”
  “嗯,你研究完文件了吗?”
  “先生?哦,是的。看得我睡着了。”
  威姆斯比笑道:“律师的语言是催眠曲。我说给你听的那些文件内容你相信了吗?”
  “唔,我想是吧。”
  “好。”威姆斯比放下咖啡杯,对一个仆人说,“把家里的电话给我。索尔,你把我弄得一夜没有睡好。”
  “对不起,先生。”
  “但我认为你是对的。你应该看一看自己要签字的东西——我要是有这个时间就好了!至于我,日常事务只能下面怎么说我就怎么做,不然哪儿有时间考虑长远计划……我想你以后也会像我一样。不过小心谨慎总不会错。”他对着话筒说,“卡特,到鲁德贝克房间里把那些文件取来。我在花园里。”
  索比心想,不知卡特能否找到那些材料。他书房里有一个保险箱,可他还没学会怎么用,所以把文件藏在书后面了。他刚想说这件事情,可是杰克伯伯开口了。
  “这里有些你想看的东西……一旦决定下来,这就是一份你拥有的——或者说你将拥有的地产清单。这些财产与我们的企业无关。”
  索比带着惊异的心情仔细看了这份清单,心想,自己真的拥有一个位于南太平洋南纬15°、西经130°名叫皮特克恩的岛屿吗——不知那是个什么玩意儿?火星上还有一座圆顶大宅?育空河畔的狩猎小屋?——育空河在哪里?为什么要到那里去打猎?要打猎应该到自由的太空中去,冒着生命危险射击劫掠船。其他所有东西又都是些什么?
  索比一直在单子里寻找一个地方。“杰克伯伯,鲁德贝克呢?”
  “啊?你坐的地方就是鲁德贝克。”
  “是的……但它是不是属于我的?莱达说过它是我的。”
  “嗯,是的。但在法律上它已经被限定了——就是说,你曾祖父已经决定了,它永远不能被卖掉……这样,在鲁德贝克地方就会永远有一个鲁德贝克家。”
  “哦。”
  “我想,你可能喜欢去参观一下你的地产。我安排了一辆车,专门拨给你用。你来时我们坐的那辆车行吗?”
  “什么?天啊,好极了!”索比眨巴着眼睛。
  “那好。那曾是你母亲用过的车。因为感情因素,我不想把它卖掉。不过我们在上面加装了许多东西,一切最新设备应有尽有。你可以叫莱达和你一起去,她对清单上的绝大部分地方都很熟悉。另外,你可以再带上几个朋友,搞点野餐什么的。只要你喜欢,怎么玩都行。我们还可以给你找一个合意的年纪大一点的女伴。”
  索比放下明细单,说:“以后我可能会去,杰克伯伯。不过现在我应该开始工作了。”
  “啊?”
  “在这里学会当律师需要多长时间?”
  威姆斯比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开朗起来。“我明白了,律师的古怪语言确实能让人大吃一惊。需要四五年时间。”
  “是吗?”
  “对你来说,到哈佛或者其他一些好的商学院去读书,需要两三年时间。”
  “那么长?”
  “那是毫无疑问的。”
  “唔……这些事你比我知道得多——”
  “我应该的!到现在为止是这样。”
  “——但上学前我就不能学点商务知识吗?我还不知道商务是什么东西呢。”
  “你有的是时间,慢慢来吧。”
  威姆斯比脸色阴沉下来,接着笑了笑,耸耸肩。
  “索尔,你具有你母亲的倔强性格。好吧,我会在鲁德贝克市总办公室里给你安排一套房间,再配备一些人去帮你学习。但我警告你,那可不是好玩的。没有人能支配企业事务,只有企业事务支配人。你会成为它的奴隶。”
  “嗯……我应该试试。”
  “你的精神令人钦佩。”这时,放在威姆斯比咖啡杯旁的电话响了,他拿起电话一听,皱了皱眉,说,“等一下,别挂断。”威姆斯比转身对索比说,“那个白痴找不到你昨晚拿去的那些文件。”
  索比接过话筒说:“我刚才正想告诉你,我把它们藏起来了,不想随便乱扔。”
  “我知道,可是在哪里呢?”
  “唔,看来还得我自己去拿。”
  威姆斯比接过话筒,说:“回来算了。”他把电话扔给一个仆人,对索比说,“要是你不介意的话,那就麻烦你走一趟吧。”
  索比很不开心,因为到现在为止,他才吃了四口饭。本来嘛,在吃饭的时候被支使干这干那,随便哪个人都会不痛快的。再说……他还是不是“鲁德贝克的鲁德贝克”?难道他仍旧是哪个武器军官手下跑腿的?
  “吃好早饭以后我会去拿的。”
  杰克伯伯显得很恼火,可他却说:“请原谅。如果你脱不开身,请告诉我放在什么地方。我今天很忙,想处理完这件小事就去工作。你看行吗?”
  索比擦了擦嘴,慢慢地说:“我现在还不愿意签署那些文件。”
  “什么?你说过你已经感到满意了。”
  “不,先生,我只告诉你我已经看过文件了,但我还没有理解里面的词句。杰克伯伯,我父母签字的那些文件在什么地方?”
  “啊?”威姆斯比警觉地看着他,“为什么问这个?”
  “我想看看。”
  威姆斯比考虑了一下,说:“我想一定放在鲁德贝克市的保险库里。”
  “那好,我就到那儿去看。”
  威姆斯比突然站起来说“要是你同意的话,我这就去工作了。”他厉声说,“年轻人,总有一天,你会发现我是在为你尽心尽力!在这期间,尽管你采取了不合作的态度,我还是会继续履行我的职责。”
  威姆斯比猝然不辞而别,索比觉得很委屈——他不是不想合作……可既然他们已经等了那么多年,为什么不能稍微再等一等,给他一个机会呢?
  那天夜里,索比重新找出文件,然后给莱达打了个电话。莱达关掉电视,回答说:“亲爱的索尔,你深更半夜想干什么?”
  他解释说,他想到家族的商务办公室去。“我想也许你能给我指点一下。”
  “你是说爹爹已经同意了?”
  “他要给我分配一间办公室。”
  “我不光要给你指点,还要带你去。不过你得给一个姑娘一点时间化化妆,再让她把这杯橙汁喝完。”
  路上,索比发现鲁德贝克家和鲁德贝克市里的办公室之间有一条高速滑动地道。他俩到了由一个老年接待员看管的私人休息厅。那个叫阿吉的女人抬起头来。“你好,莱达小姐!见到你真高兴!”
  “见到你也很高兴。请你告诉爹爹我们到了好吗?”
  “当然可以。”她看了看索比。
  “哦,”莱达说,“忘了告诉你了,这位是鲁德贝克的鲁德贝克。”
  阿吉一下站起来,说:“哦,天哪!我不知道是您——对不起,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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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办得很快,几分钟之后,索比就有了一间清静豪华的办公室,同时还配备了一位文静高雅的秘书。秘书用他那一连串称谓称呼他,但却希望他简简单单叫她“多洛雷斯”。这儿的墙壁里仿佛藏着无数小精灵,只要她弹弹手指,它们就会出来替她效劳。
  莱达一直跟着索比,直到他正式上任时才跟他道别:“既然你一定要做一个单调乏味的混帐商人,那我就要离开这里了。”她瞅了多洛雷斯一眼,“嗯,也许不那么单调?也许我应该留下来。”可她还是走了。
  索比深深地陶醉在巨大财富和权力之中。企业中高级管理人员都叫他“鲁德贝克”,下层管理人员称他为“鲁德贝克的鲁德贝克”,再下面一层的人尊称他为“先生”。从他们的称呼中,索比便可以判断出他们各自的身份。
  这时的索比还没有真正参与商务。这段时间里,他很少见到威姆斯比,几乎一次也没有见过布鲁德法官。可是其他方面,他想要的一切都会立即出现。只要跟多洛雷斯说一句,一个毕恭毕敬的年轻人就会敲门进来解释法律事务;再跟她说一声,另一个工作人员就会过来给他看各地、甚至其他星球上正在发生的各种与商业利润有关的立体彩色图像资料。他花了好几天时间观看这种图像,可一次也没见过实际的东西。
  他办公室堆满了那么多书本、胶卷、图表、小册子、情况介绍、档案、各种各样的数据等等,连隔壁多洛雷斯的办公室也成了图书馆了。那些表示下属企业财务的数字多得要命,实在无法理解。那么多数字,加上它们之间又有错综复杂的关系,把他的头都搞晕了。他开始担心自己是否具备企业巨头的素质。看来,受人尊敬、进门时别人给你让路、要什么就可以得到什么,这些并不能包括所有的东西。被工作累得精疲力竭,却又不能享受工作的乐趣,这是为什么?当一个国民警卫队士兵容易多了。
  尽管如此,做个重要人物还是不错的。一生中绝大部分时间里,他都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至少地位比较低。
  要是老爹能够看见现在的他该多好啊。周围有那么多豪华的家具,他工作时还有一个理发师为他理发(以前老爹常常是一只手托着要饭碗,另一只手替自己梳理头发),有一个秘书为他预先拟好工作计划,几十个人争着帮他。可是在他的梦中,老爹的脸上却带有责备的表情。索比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于是更加努力地研究那些数字。
  最后终于有了一点眉目。原来这个企业叫鲁德贝克联合有限公司。根据索比的理解,这个公司不从事其他任何业务,只是一家特许设立的私人投资信托公司,拥有大量财产。索比将拥有的绝大部分财产——当他父母的遗嘱得到认证以后——都是这家公司的股份。但公司并不全是他的。当他发现父母持有的全部股票只占公司股份的18%时,他觉得自己仿佛一下子变穷了。
  他还发现了“有投票权”和“无投票权”的问题。由他继承的股票占有投票表决权股票总额的18/40 ,其他则由亲戚和一部分非亲戚持有。
  鲁德贝克联合有限公司在其他公司也拥有股份。这个问题比较复杂,有银河公司、银河承兑公司、银河运输公司、星际金属公司、三星印花税票公司(在27个星球上都有业务活动)、哈弗迈耶实验室(经营船舶航运公司,食品工厂,还有好几个研究所),表上所列公司不计其数。这些公司、信托公司、联合企业、银行等,搅成一团乱麻,理不出个头绪。譬如,索比知道,他从父母亲那里继承了一家六个子公司联号的名叫“霍纳斯兄弟控股公司”的一份股权,为这家公司产权的27%的44%的19%的43%的31%的18%……这一连串算下来,这份股份应该少得不值一提,所以索比也就没有去计算它。但是他父母直接拥有霍纳斯兄弟控股公司7%的股权。有的企业他只有1%的间接股权,却完全控制了企业,不过没多少利润回报。这家控股7%的企业他却控制不了——但却可以得到140倍的报酬。
  索比终于明白了控制权与所有权只有一点儿关系。以前他总认为“所有权”和“控制权”是一码事,只要你拥有一件东西,不管是一只要饭碗或者一件军装,你对它们就有控制权!
  各种公司的合并、分开以及部分合并、部分分开的情况更是很难搞清,所以他心里很烦。这些事情把人搞糊涂了,就像一台射击控制计算机失去了绝妙的逻辑运算一样。他花了不少工夫画了一个图表,但是没有用,因为每个企业实体的所有权都跟普通股,优先股,公债,高级管理者和低级工作人员的收益,各种名称奇怪、用途不明的证券交织在一起;有时候A公司直接拥有B公司的部分股份,再通过第三者又拥有B公司的另一部分股份;或者C、D两个公司可能互相拥有对方一点儿股份;或者有时候E公司自己只拥有一部分股份,而其它部分都是别人的资产……这些都是难以理解的。
  这不是“买卖”。贸易商做的才是买卖……买进,卖出,从中盈利。可是现在却是一种规则混乱的愚蠢游戏。
  还有一些事情也使他心神不安。他以前不知道鲁德贝克还可以造船。银河公司控制了银河运输公司,而银河运输公司众多子公司中的一个却在制造飞船。当他得知这个消息时,他感到很自豪。接着又十分担心——布里斯比上校说过,而且老爹也已证明:“最大的”或者“最大之一”的星际飞船修造商是跟奴隶买卖连在一起的。
  他暗自说自己太傻了——这间漂亮的办公室与贩卖奴隶那种肮脏交易风马牛不相及。但是有一天夜里,他却惊醒过来,产生了一种愤怒而又具有讽刺意味的想法:他身为奴隶时搭乘的某艘奴隶贩运船,有可能就是生满疥疮、惊恐万状的他这个奴隶的财产。
  这是一个梦魔般的感觉,他设法将它从大脑中驱除出去。但一产生这种感觉,他立即对自己所做的一切毫无兴趣了。
  一天下午,索比研究从法律部送来的一份很长的备忘录,据说是与鲁德贝克联合公司利益有关的企业的一份情况摘要。他看着看着,最后停了下来。摘要的作者好像故意想把问题弄得混淆起来。这份文件仿佛是用古汉语写的,或者萨尔贡语加上中国话,让人看得稀里糊涂。
  索比叫多洛雷斯到外面去办些事情,自己双手托着脑袋思量起来:为什么,哦,为什么他没有留在警卫队?他在那里很幸福,因为他理解那里的世界。
  接着他坐直身子,做了一件他一直推迟到现在的事。他给爷爷奶奶打了一个可视电话。从第一次见面以来,他们一直希望他能去看望他们,可是他不得不先抓紧时间学会工作上的事情。
  索比大受欢迎。“早点来看我们,孩子,我们等着你来。”在去爷爷家的路上,这句话一直在他耳边回响着。这是一次奇妙的旅行。他越过了大草原、雄伟的密西西比河(从高空看下去这条大河很小)、城市和农田,来到观光谷宁静的大学城。那里的人行道上很清静,时间也似乎过得很慢。爷爷奶奶的家为观光谷增添了不少色彩。与让人敬畏的鲁德贝克大宅相比,更加温馨舒适。
  但是,这次到奶奶家作客并没有使索比放松下来。饭桌上客人很多,有大学校长,各系主任。饭后又来了许多人,有的叫他“鲁德贝克的鲁德贝克”,有的犹犹豫豫称他“鲁德贝克先生”,还有一些自以为是的人错误地认为应该用亲切的方式去称呼大富豪,所以直呼他为“鲁德贝克”。作为骄傲的家庭主妇,奶奶逢人便说,乐开了花。他的爷爷坐得直直的,响亮地称他“孩子”。
  索比尽量想做一个为他们增光的人。但不久他就明白了,别人并不在乎他说什么,他们只重视跟鲁德贝克说过话这一事实。第二天晚上,奶奶刚好不在家,索比找到了一个谈话机会,想聆听一下爷爷的教诲。
  一开始,他们谈了谈分离后各自的情况。从爷爷的话语里索比得知,他父亲娶了外公惟一的女儿,结婚时改为妻子家的姓。“这是可以理解的,”布拉德利爷爷告诉索比,“因为鲁德贝克家必须有一个鲁德贝克支撑家庭。女儿马莎虽然是继承人,但是她的丈夫克赖顿,也就是你父亲,必须去主持董事会、其他正式会议,作为餐桌上的主人。我曾希望儿子会像我一样,学习历史。但他没有走这条路。除了为他高兴以外,我还能做什么呢?”
  索比的父亲决心成为名副其实的鲁德贝克的鲁德贝克。他全力以赴地检查这个“商业帝国”的经营情况,在这个过程中,他们夫妻二人以及儿子索比失踪了。“你父亲一直很关心他人。譬如说,当你鲁德贝克外公去世、他完成自己的学徒期的时候,你父亲让约翰·威姆斯比负责全盘工作。约翰是你外婆的妹妹阿里亚的第二任丈夫,莱达是阿里亚和前夫所生的女儿。这些情况你一定早就知道了。”
  “不,我不知道这些情况。”索比把这里的亲戚关系同西苏的家族作了一番比较……然后惊异地得出一个结论:莱达原来是“飞船另一侧的”!当然,他们在这儿不这么说。至于杰克伯伯,嗯,他却不是“伯伯”,这种亲戚关系用英语简直没法说。
  “此前约翰是一个商务秘书,也是你外公的家务总管。选择他是最合适不过的。除了你外公本人,他比任何人都了解内部情况。从失去亲人的悲痛中清醒过来以后,我们意识到世界还要继续存在下去,同时也想到,约翰可以和鲁德贝克一样,管理好这一家的事务。”
  “他真是个最了不起的好人哪!”奶奶嘁嘁喳喳地说。
  “是的,他确实了不起。我必须承认,自从你父亲克赖顿结婚以后,你奶奶和我都习惯于过舒服的生活了。大学里的薪水从来没有达到应该达到的水平,但克赖顿和马莎非常慷慨。当我们发现我们的孩子一去不返以后,要不是约翰劝我们不用担心,你奶奶和我可能会觉得问题麻烦了。他很照顾我们,使我们的生活和待遇跟从前一样。”
  “而且还要好。”布拉德利奶奶特意加了一句。“嗯,是的。整个家族——尽管我们自己都有值得自豪的名气,但我们还是把自己看成是鲁德贝克家族的一分子——所有家里人对约翰的代理工作都感到非常满意。”
  索比感兴趣的不是“杰克伯伯”的美德。“你刚才说,当时我和父母离开阿卡,想飞往远星,但永远没有到达那里。可是朱布尔离那儿很远很远啊。”
  “我想是很远。我们大学里只有一架很小的银河系望远镜。我必须承认,看上去好像只有一英寸左右的长度,实际上却代表了许多光年的距离,这是很难理解的。”
  “那样的话,算起来大概有170光年距离。”
  “让我想想,用英里计算,有多少路程?”
  “你不可能用那种方法去计算它们之间的距离,那么做相当于用微米为单位去测量长沙发的长度。”
  “得啦,年轻人,别卖弄学问了。”
  “我不是卖弄学问,爷爷。我是在想,从我被抓的地方到我被卖的地方是一段很远的路。我对这件事不太理解。”
  “我上次也听你说过‘被卖’这一词语。你得明白,你的说法不准确,因为萨尔贡的奴隶制不能算作真正的奴隶制,是来自古印度人的‘种姓’或‘等级’制度——一种稳定的、上下互相约束的社会制度,不能称为‘奴隶制’。”
  “萨尔贡语有它的说法,可我不知道还有别的还有什么词可以翻译出它的意思。”
  “我倒可以想出几种名称来,虽然我不懂萨尔贡语……在学术领域里,它不是一种有用的语言。我亲爱的索尔,你不是一个研究人类历史和文化的学生,但你得承认,在我自己的领域中,我还是有点权威的。”
  “嗯……”索比感到无话可说了,“我对银河系英语不是很精通,对许多历史问题也不了解。历史涉及的范围实在太大了。”
  “是啊,这一点我太了解了,的确是这样。”
  “但是我确实不能用更贴切的语言去表达了——我被卖过,而且我当过奴隶。”
  “孩子,又来了不是?”
  “亲爱的,不要反驳你爷爷的观点,这样才是个好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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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了他们的话,索比不说了。他已经讲过这些年来自己当乞丐的情况——发现奶奶听了之后毛骨悚然,虽然她没说什么,可是他却很尴尬。索比已经发现,尽管爷爷对许多事情知道得不少,但是只要对什么问题的看法有分歧,他总是坚信自己的一套。索比只好灰溜溜地认为,这是老年人的特点,别人是没有办法的。布拉德利爷爷高谈阔论九星历史时,索比只是平静地听着。他讲的跟萨尔贡人自己的版本不同,不过倒是跟老爹给索比讲的差不多——除了奴隶制方面。当话题转到鲁德贝克企业和机构方面时,索比竖起了耳朵,他知道自己在这方面的不足。
  “你不能一天就想建成罗马,索尔。”
  “我好像永远学不会似的!我还在想回警卫队去呢。”
  爷爷皱了皱眉:“这个想法不是很明智。”
  “为什么不明智呢,爷爷?”
  “就算你没有经商才能,也大可以从事其他高尚职业嘛。”
  “你的意思是警卫队不好?”
  “这个……我和你奶奶都是崇尚理性的和平主义者。谁也不能否认,从来没有一个正当理由可以为夺去人类生命的行为辩护。”
  “绝对没有。”奶奶坚决支持爷爷的观点。
  不知老爹听了这话以后会怎么想?这完全不对!索比知道老爹曾经像杀鸡一样杀过人,结果救出了一船奴隶。
  “那么当一艘劫掠船来袭击你时,你怎办呢?”
  “一艘什么船?”
  “海盗船。要是你后面出现了一艘海盗船,而且很快就会赶上你,你怎么办?”
  “嗯,我想只有跑呗。等死或者跟他们拼命都是不对的。索尔,动武是得不到什么好处的。”
  “但是你跑不掉,因为他比你快。这是你死还是他死的问题。”
  “你说‘他’,意思是他也是人。那就只好向他投降了,让他达不到自己的目的……圣雄甘地就是这么说的。”
  索比深深叹了口气,说:“爷爷,很遗憾,那样做恰好达到了他们的目的。所以你不得不起来斗争,否则劫掠者就会把你当奴隶抓去。我一生做过的最值得骄傲的事,就是击毁了一艘劫掠船。”
  “啊?‘击毁了一艘劫掠船’?”
  “我是用自寻的导弹打中并摧毁了它。”
  奶奶倒抽了一口冷气。可爷爷还是固执地说:“索尔,恐怕你受了坏影响。这也许不是你的过错,但是在对客观事实的理解上,在价值判断上,你有许多错误观念,应该纠正过来。如果像你说的,把它‘击毁’了,那你怎么知道他们要‘把你当奴隶抓去’?他们抓你们干什么呢?抓你们什么用都没有,是不是?”
  索比一声没吭。站的角度不同,看问题的方式就不一样……要是你没有经历过,你就听不进去。这是一种普遍规律。
  布拉德利爷爷继续说:“我们不谈这件事了。现在再谈谈另一件事,我想把对你父亲说过的话告诉你:要是你觉得自己没有能力经商,那就不要吃这碗饭。但是像小孩子一样跑掉,去参加国民警卫队——那不行,孩子!不过,几年之内你无需作出决定。约翰是一个非常能干的管理人员,你不用急着决定。”他站起来继续说,“我跟约翰谈过这件事,我知道他愿意忍辱负重,把这副担子再挑一小段时间,……如果需要的话,还可以多挑一段。现在已经很晚了,我们都该睡了。这儿天亮得很早。”
  第二天上午,索比离开了观光谷。走前他很有礼貌地说,奶奶的家等于他自己的家——还真是这样,两个地方其实都不是他的家。回到鲁德贝克市以后,他思考了一个晚上,终于决定到愉快的飞船里去生活。他要重新穿上老爹的军装,他的性格不适合当亿万富翁大老板。
  首先他要行动起来。先要找到父母亲签过字的那些文件,然后把那些文件与为他准备的文件作一番比较。父亲的要求一定会在他签过字的文件里显示出来,如果两份文件没有冲突,他就在文件上签好字。这样,他走了以后杰克伯伯就可以继续工作了。在这个问题上爷爷说得很对,约翰·威姆斯比知道该怎么管理公司,而他却没有经验。他应该感激杰克伯伯,在告别以前一定要谢谢他。一切就绪以后,索比就准备离开地球,到他的同类、跟他使用同一种语言的人那儿去!
  一到自己办公室,索比就给杰克伯伯办公室打了个电话,秘书说他出城去了。他想他可以留一张字条,这样更好些——哦,对了!还必须跟莱达道别。他又给法律部去了个电话,告诉接电话的人把他父母的授权书从保险库里找出来,送到他的办公室。
  文件没到,布鲁德法官却到了。“鲁德贝克,你要从保险库里拿出文件来干什么?”
  索比解释说:“我想看看。”
  “除了本公司上层领导人员以外,谁都不能提出从保险库里取出文件的要求。”
  “那我是什么人呢?”
  “恐怕你目前还是一个概念模糊的年轻人。经过一段时间以后,你才会有这个权利。但是现在你只是一个客人,还在学习你父母亲的事务。”
  索比马上信以为真了。这话的滋味虽然不好,但他说得没错。“我一直想问问你,法院正式宣布我父母死亡的事应该怎么办理?”
  “想把他们彻底埋葬,以绝后患?”
  “当然不是。但这件事总是要做的,或许杰克伯伯也会这样说。所以我想问一下,我们现在已经办到什么程度了?”
  布鲁德法官冷笑一声,“早着呢,这还得多谢你呢。”
  “你这是什么意思?”
  “年轻人,你以为公司领导会发起一场将把整个公司事务搞得乱七八糟的活动吗?除非预告采取防止混乱的措施,他们是决不会开始的。处理遗嘱的事会拖上许多年——在这期间,商务活动就要停下来……都是因为你没有在我几星期前为你准备的几份简单的文书上签字。”
  “你的意思是在我签字以前,什么事都干不成?”
  “说得对。”
  “我不太明白,假定我死了——或者没有出生,根本没有我这个人——那怎么办?每次一个鲁德贝克死了,商务工作都会停止吗?”
  “这个……嗯,不会。那就会由法院授权把事情办下去。但是现在既然有你,这份责任就是你的。喂,听我说,我已经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了。看了几页决算表,你就以为自己懂商务了。可你根本不懂。譬如,你认为可以叫人把那些专门给约翰·威姆斯比看的文书移交给你,那些其实是他个人的文件,不是公司的。如果这时候你想接管这个公司,而且按照你的想法宣布了你父母亲的死亡,我可以预见,我们就会陷入各种各样的混乱,你自己也会手足无措。我们不能这么做,公司不能这么做,鲁德贝克也不能这么做。所以我希望你今天就把那些文件签了,别再磨磨蹭蹭浪费时间,懂吗?”
  索比低下头,说:“我不会签的。”
  “什么意思,你‘不会签的’?”
  “直到我明白自己在干什么事情时,我才会签字。要是我连我父母亲签署的文件都不能看,我是坚决不会签字的。”
  “那我们就等着瞧吧!”
  “我会静观事态的发展,直到弄清楚这里是怎么回事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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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索比发现,要弄清真相是很困难的。此后的生活大致跟以前差不多,但并不完全相同。他暗暗怀疑,在学习商务方面,自己有时并没有得到足够的帮助,以掌握那些互不相关的数字以及没有好好整理(凌乱程度未免也太过分了)、啰嗦晦涩的“总结”、“分析报告”。他这方面的知识实在太有限了,连起疑心的资格都没有。
  但从拒绝布鲁德法官的要求那天起,他还是渐渐起了疑心,而且越来越明确。多洛雷斯好像还是跟以前一样热情,他一开口,人们依旧立即遵命。但送给他的资料却越来越少,后来竟渐渐不送了。他们总是用种种理由来搪塞他,使他搞不到自己想知道的东西。什么“调查报告正在准备”啊,“负责人出城了”啊,或者“那些东西是保险库里的档案,今天库里没有一个负责人”等等。布鲁德法官和杰克伯伯一直没有再露面,他们的助手虽然都很有礼貌,但却解决不了问题。索比也没有办法逼问杰克伯伯。莱达告诉过他,“爹爹不得不经常外出。”
  索比办公室里的事情开始乱得一团糟了。尽管那个图书馆是多洛雷斯一手操办起来的,但她好像还是找不到、或者甚至想不起索比已经作过记号要保留下来的文件资料。最后他发了火,把她训了一顿。
  她默默地忍受了。“对不起,先生。我已经尽力了。”
  索比向她道了歉。他一眼就能看出一个人是不是在怠工,以前他在检查、监督装卸工时就学会了这套本事。但他就是克制不住,这才严厉地斥责了她。索比最后安抚道:“真的对不起,你休息一天吧。”
  “哦,我不能休息,先生。”
  “谁说不能休息?回家去。”
  “我不愿意回家,先生。”
  “嗯……那就请自便吧。但是你要到女子休息室去躺一会儿或者干点其他什么事。这是命令。明天见。”
  她忧心忡忡地走了。索比坐在不能行使任何权力的写字台旁思考着。
  索比需要的是一个人留下来,免受各种事情和数字的干扰。他开始整理起自己脑子里的一些想法,把考虑结果列了出来:
  第一:因为他拒绝在委托书上签字,所以布鲁德法官和杰克伯伯对他采取排斥态度。
  第二:就算他是“鲁德贝克的鲁德贝克”,但继续管理公司事务的是杰克伯伯——直到法律正式宣布自己父母亲死亡为止。
  第三:布鲁德法官曾经直截了当地告诉他,在他承认杰克伯伯的管辖权并在委托书上签字以后,他们才会开始认定他父母死亡的工作。
  第四:他不知道父母签字的那些文件内容。尽管作了最大努力想跟他们摊牌,逼他们拿出那些文件,但还是失败了。
  第五:“所有权”和“控制权”截然不同。杰克伯伯控制了索比所拥有的一切,同时,杰克伯伯只拥有作为代理董事长所必须拥有的一份股份(莱达拥有大量股份,因为她是鲁德贝克家的人,而杰克伯伯不是——但杰克伯伯或许还能控制她的股份,因为莱达对商务不太关心)。
  结论:
  结论是什么呢?杰克伯伯是不是在干一些欺骗勾当,又不敢让他知道呢?噢,看上去好像又不是这么回事。杰克伯伯有那么多薪水和红利,只有财迷才会想要更多的钱。父母亲的账目看上去很干净,有一笔巨额结余。杰克伯伯交给他的一亿元,几乎是从牛身上拔下的一根毛。其他惟一开支就是给布拉德利爷爷奶奶的生活费,再加上家里的一小笔数额和产业上的费用。都不是很多,一两亿元罢了。
  结论是:杰克伯伯是个老板。他喜欢当老板,而且有可能的话,他还想继续当老板。
  “地位”,杰克伯伯有很高的地位,并且在为保住这个地位而奋斗。索比觉得自己终于明白了他的心思。杰克伯伯一边抱怨,一边承受着超负荷的工作,因为他真的喜欢当老板——就像船长和族长一样,虽然自由贸易船里每个家庭成员都拿着同样的股份,但他俩还是傻乎乎地拼命工作。杰克伯伯也是“族长”,不想把自己的最高地位让给一个年龄只有他三分之一,而且(咱们实话实说吧)不能胜任领导工作的人。
  经过仔细考虑以后,索比觉得还是应该在杰克伯伯的委托书上签字,因为这份工作本来就是他的,而索比只是继承这个产业罢了。如果杰克伯伯的地位被活生生地倒置过来,他一定会感到很绝望,而且这对他来说,似乎也是一种极不公正的逆转。
  好吧,就把这副担子留给他吧!事情办完以后就加入警卫队去。
  但是索比不想到布鲁德法官那里去认输,因为他已被他们抛在一边了。他最强烈的本能反应是对抗为他自己所不满的任何当权人物,这种灵魂深处习惯性的思维模式可以说是由鞭子抽出来的。可能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只觉得自己很倔强执拗。他认为老爹也会同意他的做法。
  说到老爹,他想起了一些事情。鲁德贝克是否与奴隶买卖有关,或者有间接关系?现在他明白了老爹为什么要他坚持下去——在弄清真相以前,他决不罢手……如果那种难以说清的与奴隶买卖有关系的情况确实存在的话,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可是现在他怎样才能弄个水落石出呢?他是鲁德贝克的鲁德贝克,可他们却已经捆住了他的手脚,就像老爹讲的《格列弗游记》里那个老兄一样,目前他就是处于那种状况。
  是啊,老爹向X部队报告时曾说过,某些大飞船公司、萨尔贡政府和专门从事奴隶买卖的劫掠船之间有一种关联。劫掠者必须有船。船嘛……噢,想起来了,上星期他在一本书里见到过。里面提到了银河运输公司制造的从0001号开始到现在为止每艘船的历史。索比走进图书馆。嗯……是一本狭长的红书,不是录像带。
  该死的东西不见了……就像最近许多东西不见了一样。不过因为他对飞船很感兴趣,所以当时几乎已经能把那本书背出来了。于是他把书中内容默写了出来。
  银河运输公司生产的大多数飞船都用于同盟国,有些卖给与鲁德贝克有利益关系的公司,还有一些销往其他地方。这家公司的船还有一部分卖给了贸易商,这是令人欣慰的事。但是有的船落入了其他人手里,这些人他不知道是谁……但他觉得自己记得所有做合法生意的星际商人的名字,至少知道同盟国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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