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有人买了流星穿梭右手 就不能买左手倒影 右手年华了呢? 而…

  早几年看书的时候,读到印度人上厕所完毕后是用手来揩干净的,当时难以置信。在国外转了几次后,终于有人证实,印度人确实是这样清理干净自己的屁股的。印度厕所都没有卫生纸,人们也不习惯自带卫生纸,全部是在马桶旁备有一个水槽,是伸手可及的。大便过后,便用左手手指去擦肛门,然后马桶边水槽里的水冲洗左手。所以,在印度,千万不要用左手和人握手或者打招呼,否则,对方便会认为你这是对他极大的侮辱。   有位常去印度的网友就说过,印度人看咱们还觉得可笑呢。为什么呢?有个印度人就说过‘想到他们用纸擦,我都不愿意和他们(不光是中国人,还包括所有用纸清洁的人)握手’。   为什么印度人会这么想呢?后来清楚了。原来印度人认为,所有用纸清洁大便的人,都是不洗手的?!误会就是这么简单。跟印度人解释清楚了。他们才恍然大悟。哦。原来这些人用纸擦完以后,还要洗手的。但是问题马上来了,他们又开始不解了:你们用纸擦一遍,然后用水洗手,我们直接用手,然后用水洗手。你们的方法还是费事啊。而且浪费资源,还要花钱买卫生纸。  印度一个比较干净的厕所里用来冲手指的水桶;看见这里有个小杯子吗?知道干什么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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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原创请注明转载,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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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突然想知道,49年前中国人用什么擦?
  @巧笑嫣嫣然 2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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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瞎~~~~我看见过印度人做饼是用双手的,单手怎么做
  @巧笑嫣嫣然
12:12:44  你不知道?建议各位搜索一下:靖国神色优图库,那才叫开眼,哈哈  -----------------------------  @swimmonky 4楼
12:14:38  Service Unavailable  -----------------------------  上的人太多了
  中餐--炒面  醋泡洋葱,开胃小菜  印度名:PAPAD 又咸又辣,脆薄饼  .....
  看飞机不爽,可以打下来
  @巧笑嫣嫣然
12:12:44  你不知道?建议各位搜索一下:靖国神色优图库,那才叫开眼,哈哈  -----------------------------  @swimmonky 4楼
12:14:38  Service Unavailable  -----------------------------  可以了
  。  
    洗手的小桶来了,嘎嘎。。。
  @巧笑嫣嫣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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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4:38  Service Unavailable  -----------------------------  @巧笑嫣嫣然 11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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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ellsing2015   “在印度,千万不要用左手和人握手或者打招呼,否则,对方便会认为你这是对他极大的侮辱。 ”  我有个问题  印度的左撇子怎么办???
  @巧笑嫣嫣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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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21:36  可以了  -----------------------------  @swimmonky 18楼
12:46:49  Service Unavailable  -----------------------------  晕屎,明明可以
  回复第19楼,@swimmonky  @hellsing2015   “在印度,千万不要用左手和人握手或者打招呼,否则,对方便会认为你这是对他极大的侮辱。 ”   我有个问题   印度的左撇子怎么办???  --------------------------  万一某个印度人
不遵守规则
双手并用怎么办 让谁羞愧!!!!!  
  @巧笑嫣嫣然
12:12:44  你不知道?建议各位搜索一下:靖国神色优图库,那才叫开眼,哈哈  -----------------------------  @swimmonk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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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46:49  Service Unavailable  -----------------------------  @巧笑嫣嫣然 20楼
12:48:58  晕屎,明明可以  -----------------------------  我确实不可以啊,难道要翻墙?
  回复第1楼(作者:@wangdane 于
12:11)  非原创请注明转载,谢谢。  ==========  sorry忘記了。  
  文章轉載百度貼吧,葉縣吧(4回力運動鞋)  
  @巧笑嫣嫣然
12:12:44  你不知道?建议各位搜索一下:靖国神色优图库,那才叫开眼,哈哈  -----------------------------  @swimmonk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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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48:58  晕屎,明明可以  -----------------------------  @swimmonky 22楼
12:57:45  我确实不可以啊,难道要翻墙?  -----------------------------  我狂晕
  莫哈默德德擦pp法是跟印度人学的。
  左手开屁股!!!笨蛋
  @kanoygg 17楼
12:30:06    洗手的小桶来了,嘎嘎。。。  -----------------------------  到此一蹲的三哥三姐都用这个公用涮屎盆来洗手吗?就是说他/她手上可能有千人屎万人屎喽?还是他们蹲前都用自带洗洁精洗一遍。
<span class="count" title="万
<span class="count" title="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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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海小嘴一张:“啊,小海要我完结这个‘无限恐怖’世界的剧情。'无限恐怖'?”  她这句话告诉了阳不见一个重要信息——那把他们弄过来的鬼东西居然承认了“小海”这个名字。  阳不见把他还记得的一些相关剧情说给二海听。她听到一半便挤坐到他边上,饶有兴趣地指着屏幕上那个弹窗说:“那这就是相当于那个空间入口的东西了?”  阳不见点点头,然后突然想起了什么:“为什么那个……小海同学跟我没什么交流?”  “大概是认为你还不够资格吧。”  “……这搞个穿越服务它还要充会员不成啊?你果然还是有臆想症吧?”  “放松。我们现在还是得把注意力放在眼前,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应对。”  关二海性格率真古怪,有时像个任性自我的小孩,但智力上是没问题的——反正弹珠跳绳啥的阳不见小时候就玩不过她。  考虑到她自己表述的多次穿越考察的实际工作经验,再看其一副三进宫社会大学老学姐指点年轻后辈的口吻,阳不见也就摒除杂念,死命回想书中剧情和假设可能会遇到的一些情况。  不一会儿他觉得头好痛。  想他阳某人虽然是个自诩派有心无胆型风流才子,但从小时玩红警那会儿就只知道屯高级兵种一波冲家来看,这运筹帷幄布局天下实在不是其所长。  正当他想告诉二海如果进入故事剧情,一定要收着力道死缠着喜欢说“凡人的智慧”的四眼仔时,二海却直愣愣地握着鼠标点了下去。  “等等!”并没有体会到什么灵魂被抽离的感觉的他扒拉开二海的脑袋,电脑屏幕正在显示重启,“……哎?你点的是什么?”  “‘No’。这样就算完结了。”  阳不见一脸“你哄小孩呢”的表情:“你说完结就完结了?你T-800终结者啊?给你下达这种任务的东西——小海,小海,行了吧,别掐我了——不会想到这种情况?肯定还会设另一个局把咱们套进去。”  关二海霍然起身俯视着他:“你有什么依据?”  阳不见抬起头,嗤笑一声:“小说里都这么演的。”  关二海皱着眉托腮思考了一番,认同了阳不见这个说法:“那你觉得小海会怎么做?”  “我想了想,咱们应该不具备原著里被主神挑选上的一些必备条件。所以刚刚那个弹窗必然是小海影响下的结果。如果我是它,要么直接把我们投进轮回中不给商量的余地,要么使我们中的谁或两个人都陷入一个‘不进入剧情就会怎么怎么滴’的状态,让我们只能被动接受这样子。”  “你现在看上去好阴险,就像葫芦娃里那个蝎子精。”  “……”你说蝎子精在葫芦娃剧情里有智商戏份吗?  电脑重启完毕,不等网络连接,屏幕上立马弹出了新的窗口。  就知道它不可能这么放过我们。  还是那个熟悉的问句,只是下面正中的“YES”大得像卡戴珊的屁股,而那个“NO”小得像孙红雷的眼睛——阳不见跟关二海头挨着头找了一会儿才在弹窗下沿找到。  阳不见揉着鼻梁看着天花板发呆——这种感觉怎么形容呢,就像走在街上一个仙风道骨举着幡旗的江湖骗子眼神炯炯地走向你,张口打了个韭菜陷的包子嗝儿就离开了。  但是,如果它是故意这么做的,那就是在调戏猎物一样调戏我们,想要让我们急躁或是在心里放大其背后的深意自乱阵脚?这么想的话是不是说它下一次出的也是这种看似浅显但就是让人不敢轻视的招数?这简直就像在高考数学卷上出了一道“鸡鸭同笼”的大题目,有多少心神坚定的考生能不受影响?  那下一步呢,它会不会还会在语文卷上出“第一次___”这样的鬼作文题?  话说二海小学时写的“第一次XX”的作文题目居然是“第一次在考场上看到别人抄袭”。  这个“别人”当然就是他阳某人。  这件事阳不见郁闷了好久,即使过年串门灌醉了曾经的小学班主任,也没从他那里套出那个写出“不忍阳不见同学在谎言编织的荣耀中迷失了自己的好心人”的好心人到底是哪位人才,直到关二海搬来同居时他偶然翻开了她小时候的日记本……  就在阳不见的心神像野狗寻餐般乱溜达的时候,关二海握着鼠标威武地点上了孙红雷的眼睛……那个“NO”。  一旦确定了目标,就会马上着手去做。虽然有时显得特别鲁莽和突兀,但关二海的这份果决一直是阳不见这个现代拖延症患者十分佩服的地方——反正记忆里就她这一号人能跟那首歌唱的一样——“我在马路边,捡到一分钱,把它交到警察叔叔手里边”。哎,多少好青年面临类似情景是因为懒而不是贪才昧了良心、忘了教育。  看又没有发生什么异变,阳不见叹了口气,用天帝看移山愚公的眼神慰怀地看着她:“若是它‘YES’‘YES’‘NO’‘NO’无穷匮也你怎么办?我们还能在这儿点一辈子不成?”  想想并非没有这种可能,它要是一直在那里弹窗你不点吧肯定不让你回去,你一直点“NO”吧也不是个事儿——他倒是尽往无赖的思路上赶趟。  “我觉得它不会再做什么了。”  “那你就是说它已经无计可施了?它傻还是它认为我们傻?调整字体大小谁会上当啊?”  阳不见心想要是我想坑自己,刚刚肯定就把吸入主神空间的链接全覆盖弹窗,就像不良网站页面两边的那些广告,点啥都嗖的一下传进《无限恐怖》的故事里。  二海指着微微沉思的他:“蝎子精。”  “……”  其实阳不见一直把“小海”想得跟偏执的泼妇似的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成长道路上被无数网络小说熏陶的特殊情境下的联想思维——穿越到“无限恐怖”的世界怎么可能你点了两次“NO”就让你回去了——见过保健后洗澡和洗澡后保健的但你见过多少交了钱拖鞋都不换就走了的?  “我们可以回去了。”二海又笃定地说了一遍。  阳不见正待跟她再驳上几句,忽然感觉身体一阵不协调,大脑深处就像有人交替击打出幻胧魔皇拳和凤凰幻魔拳般,一股股的灼痛和没来由的恐惧心悸。非常短暂的疼感后,迷茫间他感觉自己好像孤单地站在银河的最中心,没有五感都在时的通彻,却好像看得见、摸得着、听得到、闻得了、尝得出“思想”这个虚渺的东西——当然那时候心里肯定只有“卧槽这什么鬼好难受”之类的感觉,这都是后来作者文字修饰的效果。  阳不见从那满满当当的一瞬间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四肢完整地回到了床上。天也才刚蒙蒙亮。  二海看上去刚刚睡着,多半是穿越前一直通宵看剧,穿越后一直占位扫雷闹的。她均匀的呼吸吹在阳不见的脖颈,很快就让他感觉某个地方涨涨的——昨晚睡前水喝得太多了。  他没粗线条到能把之前的种种归作幻觉一笑而过,但也没焦急到要憋着夜尿叫起熟睡的青梅竹马谈正经事。  而当他正站在马桶前放空自己的上面和下面时,一个声音透着尿味顺着鼻孔钻进脑海里:“目标达成,无限恐怖世界故事完结。”  “你说啥?”阳不见向卫生间外喊了声,并没有回应。  “获取加强弹窗通道套路设计经验,****病毒式,不点不许回去无赖式……”  阳不见缩起尿,像搞笑剧里扫荡的鬼子,把着下面某物神经兮兮地绕了一圈,但依然无法确定声音的来源。  那个小女孩似的游戏旁白声线的声音莫非是……二海口中的那个“小海”?它刚刚说的啥?获取经验?不不不,更重要的果然还是它是个啥吧……  阳不见站回位置,一瞥洗脸盆上的镜子,正和不声不响埋伏在卫生间门外的关二海对上眼。  他下意识地侧过身子,脸红脖子粗(给吓的)地尖叫道:“变态啊你走路没声地来偷看人小便!”  关二海直视了阳不见十几秒,直看得他心里发毛,然后咚咚咚一阵脚步声跑开,又咚咚咚一阵脚步声跑来,端着手机对准他:“我捉到害羞状态的大牙了。”  阳不见事后请维修工换门锁时承认摔门的那一下的确想把门和关二海都卷到银河系外。  “哗啦啦”的抽水声响起,阳不见拧开门把手,面无表情地甩着手上的水珠,下巴朝客厅方向一抬。  他像个黑帮大人物一样阴沉着脸坐在沙发外沿,从茶几下摸出一盒烟和打火机,潇洒地抖出一根烟叼在嘴里,火机一推,咯嚓一声没打着。  他瞟了乖乖坐在一边的关二海一眼,又狠狠地搓了几下,手指都快秃噜皮也没见有好心的火焰来温暖现场越来越冷的气氛。  二海点点他的肩膀递来一个火柴盒。阳不见把手上嘴上的都放下,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戒了戒了。”  二海:“那好。反正里面也没火柴。”  阳不见:“……我们需要好好谈一谈。”  “你等会儿,我上个厕所。”  她咚咚咚地跑进厕所,干脆利落地带上门。  阳不见沉默了一会儿,伸手拿过火柴盒抖了抖。  呵呵。
  阳不见翻出白纸和笔,整理下思路,向重新坐好的二海问道:“这种经历你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怎么开始的?”那轻柔的口气就跟哪的妇科圣手似的。  “大概是半年前开始的。那天姐姐出差回来,我们全家给她接风,你带着你哥也去了晚宴。本来我们是想给他们搭个线好劝解一下的,没想到两个人又吵了起来。我们就分开带着他们各自回了家。那晚,姐姐跟我说了很多她和你哥过去的一些事,我觉得他们至今单身就是一种——”  “等等等等,说重点,说重点。”阳不见把纸上他老哥“阳当空”和“关大海”的名字划去,“我们现在的分类不是都市言情。”  “哦。就在我以前的房间睡了一觉就穿越了。”  “没什么征兆?没有什么以前的旧玩具像是小箱子小娃娃啥的冒出闪光?”  “没有。我那个芭比娃娃还是你小时候玩腻了送我的呢。”  “……穿越了之后呢?‘小海’有出现在你面前吗?”  “醒来后,还是跟我们这个世界相似的世界。我变成了一个独身女子,除了拥有了她的身份背景,人脉关系,专业技能,甚至部分记忆。可以说已经完全是代替了一个陌生人活在那个世界。然后,‘小海’的声音在我脑海里响起,它告诉我这是个竞技足球小说的世界,接着就给出了任务。”  “啥世界?足球小说?”  “恩,一个中国男子和女子足球队都闯入了世界杯决赛最终夺冠的世界。”  “哦,急速救心丸和专家眼镜脱销的世界,那你的任务是什么?”  “亲身参与世界杯决赛。”  “……那你怎么做的?买票进场加油呐喊?总不能你自己上去踢吧?”  “没,我得知任务时球票早就卖光了。所以我就按照你平时教我的参与了决赛。”  “我什么时候教过你踢球?”阳不见有些难以置信,他这臭脚篓子水平自己清楚,怕是决赛场地边捡球的闭眼都能溜他到城郊。  二海摇了摇头:“不,我买了几注足彩就回来了。”  阳不见:“……我也没教你赌球吧?”  二海反问道:“有谁一个字一个字地讲解着教过你骂人?”  “……你前面说只是取得了那个陌生人的部分记忆是什么意思?”  “说是部分记忆可能不太恰当。应该是那些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变成了数据一样的存在,你能阅读,体会,但是并不会完全承载那些记忆上的感情。”她一皱眉,“反正就是她大舅她二舅都是她舅不是我舅的意思。”  “……你概括的很狂野。那回来之后你自身有什么变化吗?”  “没有,倒是你这些天打呼噜越来越频繁了。”  “之后的穿越在穿越前又有什么特殊的提示吗?”  “一种说不上的感觉,就像有个外星人ET在跟你手指相触传递信息。”二海比了个那个荧幕上经典的动作,阳不见一巴掌拍她头上:“严肃回答问题。”  他心想吓唬谁呢,真来个E.T.提醒老子该穿越了,老子肯定一巴掌拍的它不知今夕何夕。  “此外,时间上也没有什么规律。两个世界的时间差有长有短,但基本不会耽误我们原来这个世界。”  阳不见把写得满满的白纸摊开浏览了一遍,稍稍在心里自我总结一下:  【我哥和二海她姐至今纠缠不清;我从小喜欢玩芭比娃娃;我没教会女朋友看球先教会了她赌球;我无师自通各种脏话;我最近经常打呼噜】  这都啥跟啥啊……  一脑浆糊的他又拉着二海盘问了会儿,把那张白纸的背面都写得满满当当,才放她起身。他们收拾收拾准备上班去,约好有情况立刻通知彼此。  二海看着天然缺根筋,但却是一名光荣的人民教师。这估计也多是受他们小学班主任,也是那时的语文老师卫老师的影响。  卫长风卫老师年轻时可算他们市排得上号的才子(跟阳不见不是一个流派),诗词歌赋先贤古典西方哲史都涉猎不浅,文章做得漂亮还写得一手好字。  大学正风华正茂时也不知道是参与了什么风潮运动,曲曲折折流落到他们那片儿的小学当了个普通的教师,十来年后带了阳不见他们班。刚开始教课就挺严肃忧郁一倔脾气大叔,跟小时候的二海处得亲密些后明显设定给带歪了——他喝醉了后写的那手漂亮的行书题字《我要成为海贼王》还挂在阳不见工作的地方呢。  不管怎么样卫老师自阳不见记忆里就一直是教师节收到礼物最多的那一个。只是他因为酗酒,现在身体不太好,早早退休在家,读书写字修身养性。阳不见和关二海还和他保持着联系。不过据阳不见观察,他们师生独处时谈论最多的明显不是教学经验而是富坚义博的更新问题和给历任火影用文言文立传的进度……  至于阳不见工作的地方,他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大概就是一间书屋和咖啡餐厅合体后的休闲场所。而要说起这家店,又得先提起他舅舅。  他的舅舅邵小菜,简而言之就是一都市小说里的奇男子,还是男频女频通吃的那种。世界名牌大学毕业的天之骄子,工作半年又跑去搞摇滚乐队和世界范围穷游巡演。你说他无业游民吧,他又偏偏中了彩票头奖,还入了一家最近上市的势头凶猛的网络公司的董事会席位。最近又听说他的乐队遗作被追封了欧洲音乐圈子那边的一个什么什么奖项。  邵小菜文能提笔赋诗武能下马散打,长相气质搁书里那就是“那鼻子那眼儿那嘴儿那眉毛凑一块儿自然而然就是第一等风流”,脾气性格也是自然倜傥不做作,把他丢到乱世基本眨眼就能扯起一支起义的大队伍。可这样的男人在爱情上却诡异得要命——他爱上了一本书里的角色……为此他神还原了书里的角色的最喜欢去的地方,也就是阳不见现在要去的那一间店。  一开始阳不见是不能理解的——你说这又不是***演员看得见摸得着的,爱过也就爱过,谁还没个德艺双馨的成年礼老师;哪怕是二次元里的人物那也算半个有血有肉的,最不济订做个娃娃抱枕啥的领个假证也算了结心愿;但爱上一本书的角色——这书没有插画算了,角色不是主角咱也不计较了,书的作者TM的居然还是个男的……  小菜舅舅单身了很久,估计是把那抹相思的热情全放在了经营店面上。他以前结交的许多文坛乐坛人士时不时地在他那儿聚一聚,搞个文化沙龙乐呵乐呵,倒也帮他拓展了很多业务。到了网络文化发达起来的这些年,小菜舅舅的另类痴情和那相映成彰的人生简历走红网络,那条步行街也迎来了最辉煌的时光。  当时看着络绎不绝各色美女穿梭在小菜舅舅的店门,阳不见先是恍然佩服舅舅约炮有招,后来看他被骚扰得快抑郁才明白他真的没那个意思,只是单纯的,呃,单纯。  想想要是一大帮美女学着二海的做派在自己身边转悠,阳不见估计自己也挺闹心。白瞎这些长腿大屁股妞了。  或许真是天妒英才,小菜舅舅很年轻就得了肝癌离世。死前陪他下葬的只有那本书和一张那家店的相片。没有子嗣和婚姻关系的他留下的财产大多留给了他父母和妹妹,而那间店则是留给了他的侄子。  即使不谈往日小菜舅舅对自己胜似父子损友的那种亲密关系,阳不见也不愿糟蹋了那家店背后的一段不能说可歌可泣,起码也是闻者动容的爱情。所以在毕业后他就全心全意地经营着这家店,现在倒也敢说不负心中所托。  店名原为“浮水”,阳不见接手后加了“小菜”两个字。整间“浮水小菜”有三层,地上两层,地下一层,占地三四百平,所处地段算是市内近年发展的最好的一截商业街。  一层是面向大众的书店布置,宽敞明亮,安静有序,饱满又不显臃肿,市面上容易被关注的书基本都有展列。各个种类的书籍和阅览区分割的恰到好处,在二海的建议下又特地清出一块作儿童阅览区和在外面遮阳棚下加了可以免费看的漫画摊给孩子们。地下层则更多是一些专业书籍,原文著作和珍惜典藏,可借览,但很少有出售的情况。布置得别具特色隔音效果贼好的里间基本是店里的会员们喜欢聚首扎堆,作学术讨论或是个人修习的好去处。  二层是典雅暖心的咖啡厅布置,做简餐服务,放着那种有人听了犯困有人听了提神的轻音乐。  隔间错落有致,穿插着色调时尚的书柜,上面摆放着一些通俗小说,杂志和大概意思是《像XX一样XX》、《XX的XX你也能做到》、《XX算什么你能更强》这样互相抬杠的畅销书。  这家店的店长自然是阳不见,不过他暂时还兼任着管书籍区的助理店长。餐饮区的助理店长还是原来小菜舅舅聘请的人续任,阳不见和其他员工都称他明叔。那是个颇为精明的半秃中年人,做事老道圆滑,又能跟上信息时代新生文化的步伐——大概就是你跟他说“新里番”他肯定不会问是不是“往里面翻新过的”……  明叔之于刚接手这家店的阳不见的重要性,不亚于异世废柴流主角戒指里的神秘老者。即使是现在,很多小菜舅舅在世时发展起来的人脉关系还得靠他做个中介婉转一下。所以在一段手忙脚乱的菜鸟店长实习期后,深刻体会到明叔能力和人品的眼不见也很放心把店里的一半生意托付给他打理。
  作为兼任的书籍区助理店长,顾客少的时候阳不见能自己挑个位置,选本书或着摊个报纸稍稍沉浸阳光一刻。顾客多的时候,他会起身,巡视着自己的一片王国,检查员工工作的纰漏和帮助需要的人。  而且那种穿着精致制服,别着店长标牌人模狗样地给寻书的顾客写意一指的感觉非常醉人——“《名利场》左边转角,《卡门》曲径通幽处,《罗生门》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实际上跟超市大妈给你指葱,拖把,卫生纸在哪儿没啥差别,但就是能隐约给人一种他阳不见也是满腹经纶的错觉。要不怎么说书籍是人类进一步装逼的阶梯呢。  走得累了他还能出去溜达溜达跟白看漫画的小朋友们唠唠最近流行的梗,然后“欧拉欧拉欧拉欧拉”地赶他们回家写作业——他主要怕他们中有人看到自己的老师放了学也来蹭漫画。  当然,阳不见愿意安静地守着这里,也有家庭方面的原因。  他的家庭背景按一些都市小说主角的标准来看那也算得上是不错的富裕阶层。虽然家教颇为严格,但这么些年阳不见也没顺利成长为符合模板的社会精英,家里人也就随他性子去了,能自己吃饱饭就行。  可反观关二海,不仅本身富裕程度更高,在家里的待遇也高成了一个掌上和氏璧。除了她爷爷偶尔想要她来祖传老宅待待,严格指导指导武术,其他人包括阳不见他一家对关二海谁不是抢着宠?  要说关阳两家的家主自小便是结拜兄弟,一起打拼,相互扶持,难得的都是没有太离谱利益纠葛的本分商人。所以阳不见和关二海也是难得的两小无猜又门当户对,更难得的是还都有个哥哥或者姐姐顶着家里事业的压力……阳不见觉得自己最近越来越没心没肺厚脸皮是有原因的。  “浮水小菜”的门口。  这家店离阳不见住的地方也就十来分钟的步程。二海教书的小学的新校址离那儿也不过三条街外。阳不见自己的车不怎么经常开上路。自他有清晰的贫富概念开始,家里就尽量跟他撇清财产上的资助关系——哎,这都哪学的规矩。  有在附近留宿的员工刚准备开门,远远看到阳不见便挥手笑道:“牙哥这么早?”  阳不见长着一颗挺有痴蛮风韵的虎牙,亲近的人也喜欢喊他“阳大牙”、“牙子”或者“牙哥”。  小刘正正帽沿嘿嘿一笑:“牙哥吃了吗?一起整碗面条不?”  阳不见摇摇手:“刚吃过。你吃你的,这里我自己收拾收拾,其他人估计也快到了。”  小刘“哎”了一声走开,没走几步阳不见又把他叫住:“对了,你最近有没有听过什么奇怪的失踪事件?”  阳不见从不认为自己有什么非常特殊于别人的地方,实际上除了颜值才华气质运气性功能各方面素质,厚脸皮的他觉得自己也就常人平均水平。既然二海半年前就开始这种奇怪的穿越旅行,别人说不定也早有类似的经历。  小刘有些困惑地上下看了阳不见几眼。当然他也就是随口一问,没真指望小刘能提供什么有用的信息。但谁想这小子鬼头鬼脑地看了看四周开始活络起来的行人,凑过来小声对阳不见说:“牙哥,你来得这么早,不是把谁给做了毁尸灭迹后到我这儿探风口来了吧?”  “……”  “我在很多相关案件里看过你这样年轻的成功人士——”  阳不见看在后半句话的份上抬起脚只是作势欲踢:“去去去,你小子被柯南的麻醉针射智障了怎么的?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的哪来那么多龌蹉的事?”  话音未落,一道女人的尖叫声隔着马路传了过来:“抢劫啊!!”  阳不见和小刘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低声说了句:“靠……”  他俩循声看去,只见隔着马路的那边,一打扮的花花绿绿的中年大妈一手拽着遛狗的绳子,一手拎着个虎纹钱包,对着卖早餐的流动摊主指指点点道:“这鬼煎饼我家狗一口没吃你还不给退?!当街抢劫啊你!”  摊主颇有格调地点了根烟慢悠悠回道:“在下的煎饼,是人吃的,不是狗吃的。”  “我爱给谁吃就给谁吃!”  “那是客人你的意愿,在下自不会强求。”摊主吐出一口烟,“但是,客人此举于实在处,也的确伤害了在下做这个饼,所用的材料和初心。也侮辱了那些排在你前面,勤劳善良的人们。”  “你说这么多到底给不给退?”  “哎,人心不古。遛藏獒的贵人也得跟在下计较这蝇头小利。”  “诶,诶,你手别抖啊,烟灰都落我饼上了。”  “买卖不在仁义在,你把狗绳拴紧点。”  “汪汪汪!”  阳不见和小刘该干嘛干嘛去了。  日子总是跟原配和小三一样有松有紧。  昨天还忙得不可开交,今天一个上午阳不见却能一直窝在阅览区的角落思酌后半夜发生的一切。  仓促的一个清晨并不足以让他整理出多有情理逻辑的一份穿越纪实报告。尤其这还是在询问对象是二海的前提下。  直到对面新开的快餐店人满为患,他的脑袋还是和那个火柴盒一样空落落的。  这要是个纯搞笑小说多好,不用生活在“谋定后动所以百分百成功”,“龙有逆鳞怎么还没人来触”,“扮猪吃虎只因所有人都瞎”的设定阴影里,像个普通人就行。  但那个还挺好听的小萝莉的声音,姑且称呼它“小海”吧,传递的那些话阳不见不能当作没听过。“获取经验”是什么?为什么二海以前从未听过它如此提示?它是在学习我脑海里下三滥的招数?它在自我成长?它到底是什么?它让我们穿越的目的又是什么?  不能回避的问题实在太多。而且还都不是英语考试里那种可以瞎蒙的选择题——哦对,所有考试的选择题都是可以瞎蒙的。  阳不见非常烦躁。他深吸一口气,决定闭目养神一会儿。  那次短暂的穿越之行中被他替换了的那个小白领的一切,在阳不见脑海跟“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一起清晰安静地躺着。那是阳不见和他都在那个世界存在过的证明。  只是让他疑惑的是,穿越去的那一阵自己脑海中并没有这些信息。它们也就跟二海早饭聊话时模模糊糊地冒了个头。  得,又多了一个疑问。  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下一个世界会是哪儿?最好没有下一个。  只是一个后半夜,阳不见微微的就有跟周围的情景格格不入的感觉。一种谁也不曾真正认识自己的心酸在放大。  哎,这就是才子的多愁善感。  他眯缝着眼,啜饮了口清茶,闻着热气抬眼看了看店内,随之喉咙一紧,杯口飘着的茶叶差点没吸到后脑勺去。  说来你也不信,但他桌子对面的位置就那样突兀地坐了个E.T.。  对,就是那个屁股脸,一副吸多了液化气般眼神飘忽的明星外星人。  阳不见无辜地望了望四周,和谐,张择端重生过来着笔就可以画新作的那种和谐。  阳不见又无助地盯着身边轻手轻脚走过的一名男子,希望他能惊奇地指着E.T.跳脚喊一句“这不那谁嘛”。  但可能是被阳不见瞪得比E.T.还大的眼睛吓到,他白着脸哆哆嗦嗦地从怀中掏出个可爱精致的钱包,放在阳不见的面前夺路而逃。  ……反应过来的阳不见刚想呼喊什么,那E.T.猛地一撑桌子,向他伸出了手。  阳不见往后缩了缩,而后又捻着根烟想试试它是不是什么幻象。而那玩意儿倒是不怕生,夹起烟又坐了回去。  这时阳不见的手机响了。  接起电话,二海的声音传过来:“大牙大牙,我有感觉了。就是那种跟E.T.指交的感觉……”  阳不见狠狠地瞪了对面一眼:“你能不能不要用这种容易勾起人内心龌龊的说法?”  “你也有感觉了?”  “岂止是感觉。人不知跟几D电影似的坐我面前呢。”  “它在干嘛?”  “孙子抽我烟呢——刚还冲我竖中指,丫的听得懂中国话还丢他外星姥姥的脸。”  “你没事吧?这一次'小海'给了我确切的时间,就是今天中午…”  “我知道了,你请个假先回去吧。”  “那用什么理由?”  “就说你姐姐那只猫难产死了。”  阳不见挂上电话,把那钱夹子随手收好,走到E.T.身边,狠狠一巴掌把烟蒂抽到它鼻孔和灵魂的深处。  “不知今夕何夕,别在我店里抽烟。”阳不见感受着那真实的触感,紧紧地握了握拳。  脑海中响起“小海”的声音:“下次穿越倒计时,三十分。”  “小海”,“小屁孩”还差不多。顺着我的思想在我的日常里搞这种恶作剧。就不能正常地来个短信提示?没看到我为了弄清你的真面目烦躁地异常吗?  一破穿越业务供应方都骚扰到我店里来了,难道老子流量费又超支了?  阳不见在周围诧异的目光里径直走出店门,站在熙攘的路人间叼起根新烟。  摸摸身上,他有点后悔没先找那外星哥们借个火。  难道今天是他喵的“世界阳不见戒烟日”吗?阳不见郁闷地收起烟,朝公寓的方向走去,丝毫没有注意身后那一双明润深邃的眼睛。  “请问,那位是你们的店长吗?”  “哪位?啊,是的。”  “死生衔尾,吉人天相,灭世,一个普通人的气运怎么突然变成这样……”  “这位小姐您说什么?”  “不,没什么。”  “别装了,我都听到了。你是不是那种都市隐士相术高手?能不能帮我看看姻缘爱情?能不能——”  “……抱歉,我还沉浸在刚刚的小说里。我挺喜欢这里,能帮我办个会员吗?”  “哦,请您先填下这张表。”  “嗯——多少钱?等等我钱包呢……”
  阳不见穿着单衣,迎着微冷的风,在自家阳台上痛快地吞云吐雾。隔壁大声放着《一路向北》,他的思想离开这个季节,只愿世界永远如此美好。  开门换鞋声在身后传来,阳不见只是懒洋洋地弹了弹手中半截烟。  不一会儿,二海的声音飘来;“阳大牙你给我麻利地跑过来。”  阳不见手一哆嗦,怵地一下站正,连忙蹿过去:“怎么了怎么了?”  卧室地板上,阳不见的外衣跟凶杀现场似的躺在那儿,二海抱着肘站在床上居高临下,脚边摆着一被掏空了内脏的钱包夹子。  “你这整的哪一出?智取威虎山还是哥斯拉难产?”  “你居然瞒着我找女人!”  阳不见莫名其妙地朝床上杂七杂八最当中的一张照片看去,那是一倚着窗台正当青春年华的女子,披肩长发,细眉俏鼻,低颌浅笑,美滴很,跟复古明信片似的。这女子最标致的部位还是眼睛,看着比西子身边的西湖还要潋滟明润。虽然他没去过西湖。  “好不好看?”  “好看。”  “你现在心里响起了什么旋律?”  “让我们红尘作伴,活得潇潇洒……”阳不见像放哑铃一样放下手中的相片,“紫薇,这女子好面生,打哪里来的?”  “你外套内袋里的钱包。”  “那你能不能动动脑子,我藏女朋友照片有必要连钱包一起藏吗?”  二海:“难道还能是谁偷了她的钱包再塞你手里不成?”  “……”  阳不见把店里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然后动手收拾起床上的东西:“你也真是的,没必要把人家东西都翻出来吧——你们女人都是空间魔法师吗?这么多东西是怎么塞进去的?”  二海接手过去:“我把她的东西全翻出来,第一是找相片证件看看她的相貌身材;二是找名片了解她的工作圈子;三是想从一些会员和打折卡推断下她平时的兴趣;四是从现金和银行卡信用卡的规格猜测消费水平;五是想看看有没有****估计一下你们感情的进程。”  “……”女人某些方面真是天生奇才。  片刻,阳不见翻开已经基本复原的卡通样式的钱包,瞅了瞅外层卡着的身份证上的名字,“李青衿”。  好嘛,一个“不见”,一个“请进”,也算有缘了。  出于一种说不清的模糊直觉,他又把李青衿那张明信片似的照片抽出来。她眼睛位置的相片背侧用漂亮的字体写着她的姓名,地址,联系方式,这种熟悉的排版阳不见在一些小旅馆和快捷酒店里似曾得见……  不谈那些龌蹉的联想,这种预备钱包丢失的小手段颇有可取之处——二海怎么样阳不见不知道,反正他挺乐意为这样的美女拾金不昧一把。正在阳不见考虑要不要在自己的钱包里也放张吴彦祖或刘德华的照片时,“小海”的声音又提示道:“下次穿越倒计时,三分钟。”  他先望了望卧室门口有没有猥琐地蹲着个E.T.,而后扭头对二海问道:“你听到倒计时了吗?”  二海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阳不见把李青衿的照片放好:“你听到倒计时了吗?”  “听到了。”  “……你早上吃脏东西了啊?都说了我跟她压根也不认识。”  “不认识又如何,谁知道你想拿别人照片做什么。”  “我能做什么——你这表情,诶?怎么就跟好像我拿你照片做了什么似的?”  “没有吗?”  “没有!”  还剩一分半,“小海”的提示音不再响起,人性化地换做数字版沙漏显示在阳不见视界的上端。  他把李青衿的钱包放到壁橱里收好,又对着床铺摆好了录像设备。  二海在床上歪头看着他:“你这是要干什么?”  “我想看看我们是怎么到另一个世界的。”  阳不见刚躺到她身边,眼前一黑,意识脱离了身体极速下坠。很快,就像是蹦极一样到达了一个最低点,然后反弹拉伸向上飞升。  声音,光源,味道,呼吸等等平常从不真正在意的感觉在他的身体里横冲直撞。  直到慢慢熟悉了它们,他的大脑才开始正常地运转起来。  “这是……”阳不见慢慢睁开了眼。  天刚蒙蒙亮,大概是一处简单的露营地,大小各异的一些家用车车,两辆喷漆的普通越野,三辆改装的军用吉普围成个半圆包着一片空地,空地中央还有微微的焦味。  阳不见和关二海被捆着四肢,背靠背绑着腰挤坐在地上,四面围着几十来个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  阳不见看他们的打扮还是熟悉的现代人,只是神情多为憔悴不安,着装更是一个比一个狼狈。  “谁拿个主意啊?”  “我们肯定不能带着他们,这是为了我们所有人好。”  “那就让他们在这儿等死?”  “不如我们人道点让他们死得痛快点!”  几十道不同的声音吵吵嚷嚷,但是又都刻意被压低,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阳不见趁着暂时没人搭理这边,快速在脑海里浏览多出来的那部分信息。  简单来说这是个类生化危机的末日平行世界,生化武器泛滥的问题很早就困扰着人类。而他和二海在这个世界替代的身份是一对同班的大学生,巧合的是姓名上也没有出入。丧尸病毒大爆发的时候被替代的他们和其他三男一女一群旅游社的人正在某处景点组团野营。幸运的是,这群人不仅没在人潮最密集的时候感染,还在山林野外和旅游景点外围城镇飘荡生存了将近小半年。  不幸的是,在他们被迫决定去更远的地方寻救,而且又被附近人类安置区自行组织的搜救分队找到的当晚,这群学生没能躲过丧尸的袭击,死了一个,被咬了两个——对,被咬的就是阳不见和关二海。  反应过来的阳不见抬头看向那个小声呼吁着“人道毁灭这些感染者”的仁义王八蛋——那小子居然还是他们这个世界同生共死的同学,长得浓眉大眼愣头愣脑,一身破烂的半灰半黑长衣长裤,手提个简陋短矛,整个看上去就一神农架赵子龙。  “神农架赵子龙”像个古希腊的演说家一样在人群里吐沫横飞,有些亲人朋友刚刚丧命,或者也是感染后无奈被处决的幸存者无处发泄的激烈情绪已经被他挑拨到了一个高峰。  阳不见快速回想了一下自己现在的身份跟他有没有冤仇,才恍然之前这群学生里死去的另一个男生,“赵子龙”的死党,正是为了掩护他和二海才丢了性命……哎,这可真是飞来横仇。  “周炬,别这样!他们还是人类,是我们的同学,朋友。”  出声控场的是一个灰头土脸但身姿挺拔的帅哥,戴着个书生气的眼镜,但看他衬衫下紧绷的肌肉阳不见估计揍自己三个嫌少。  眼镜帅哥——阳不见脑海中显示他名字是马冰河,不知道会不会打钻石星辰拳——往前走了几步,转身挡在他和二海的前面,平心静气地说道:“我知道,这里的每个人能活到现在都经历过什么。我不会奢求大家同意带上我这两位朋友,那是对艰辛地活到现在的你们的不尊重,是对那些为掩护我们这些生者而牺牲的人的不尊重。”  这个“你们”“我们”用的阳不见觉得二海老师可以给他打个九分。  人群里有轻轻的啜泣声传出,马冰河趁热打铁地说道:“所以,也请大家给我的朋友最后几个小时,属于生者的尊严好吗?至少今晚,别再让你们的孩子做噩梦了。”  人群沉默了稍许,一个全副武装,四十来岁,人型暴熊般的短发壮汉接着马冰河的话头说道:“根据‘曙光’的协议,如果不是本人或者其家属同意,或者是其有传播病毒的攻击趋向,不得率先杀害未完全变异的感染者。”  “曙光”这个听上去像什么整容医院的玩意儿是最早的生化丧尸事件发生后,部分亲身经历者自行发展的一个生化应对组织。  在全球范围内的丧尸狂潮爆发一段时间后,一些国家政府已经无力担负拯救和保护所有民众的责任。“曙光”便训练派遣有志者到无人搭理的生化重灾区进行组织自救,不知不觉已经真正成了全球范围的民间“曙光”。  这些背景设定就像哪个打丧尸游戏复制来的,可阳不见不仅没在眼前看到射击光标,还有极大可能带着二海在几个小时后变成光标下“嗷呜呜呜”的那个……  短发壮汉是平行世界里“曙光”东亚区的生化武装应对组的负责人,名为马西,是马冰河的叔叔。  他是刚刚从别的任务撤下来时巧遇的这边搜救队保护的幸存者,在获知阳不见和关二海的感染事实后立马接管了这支难民队。  “队长,我们怎么处理这两个学生?”马西的队员凑过去问道。  “给他们留点水,其他的交给老天。”马西看着二海眉毛一皱,手背一抬,“等等!那个女学生——你去看看。”  阳不见这里很难扭头看到二海的正面,而她到现在一言不发也的确有点异常。阳不见不由着急地伸脚碰了碰马冰河:“喂,她怎么了?”  马冰河转过身,只有阳不见的角度能看到,他的脸上闪过了一抹柯南动画里的那种犯罪得逞的弧度笑。  心怀疑虑,有关他的信息在阳不见脑海又迅速过了一遍。  家庭背景神秘深厚,搏击高手,职业赛车手,能言会道人缘极好,用情专一,情敌……诶?  情敌?谁?二海的?  阳不见把之前的些许感动抛到脑后。除非这小子对祖坟发誓他有间歇性面部痉挛的毛病,不然阳不见觉得自己是很难对他放下戒心了。  “你们快看!她,她在痊愈!”马冰河突然欣喜地指着二海扭头对人群喊道。  “她有抗体!”“卧槽真的假的?”人群往前凑了过来,也顾不上压低自己的声音了。  “头痛……怎么这么吵?”二海醒了过来,“这是怎么了?”  阳不见用后脑勺碰了碰她:“早上好救世主。”
  “所有人退后,都别吵。”  马西让自己的人维持着秩序,走近蹲下身,仔仔细细地检查着二海的手臂。上面只有清晰的咬痕和些许的血迹,看不出任何生化病毒腐蚀的痕迹。  相比较她,阳不见肩头上那块腐烂的气味倒是越来越浓,眼角余光已经能看到泛紫的肉息在生长。  阳不见渐渐感觉呼吸有点困难,头也晕晕的,跟重度感冒一样。  “快,给这女孩松绑。她身上有抗体,我们得把她送到安全的地方再通知总部的人!”  营地立马忙碌了起来。  二海被两个穿着黑色战术背心,戴着红色臂章的搜救队员夹在身侧,拖着就往吉普车那里走。  刚清醒过来的她还没有完全搞懂现在的形势:“你们想做什么?”  “不要怕,他们不会伤害你的。”马冰河凑了上去温柔地说道,“相信我。”  “你谁啊?”  “……我是冰河啊。”  “冰河不是黄头发的吗?哦,马冰河,追过我又被我拒绝——那我倒可以相信你一点点,你依旧贪图我的美色对吧?”  “……你,你还是跟着他们去休息一下吧。”马冰河有点懵,阳不见估计他喜欢的那个“关二海”不大可能问出“你是不是依旧贪图我的美色”这样的话……  “那大牙怎么办?”二海总算注意到了龇牙咧嘴的阳不见。  “大牙?”马冰河也算反应机敏,立刻明白了她话中所指,“哦,不见啊——不见他,恐怕不能和我们一起了。”  那小子眼睛七分遗憾三分自责,嘴角适时地不甘心地抿着,再叹口气装一下阳不见就忍不住要喊一声“好儿子别哭”了……  二海眨眨眼看着阳不见沉默了一会儿,大概是根据“小海”提供的信息分析好了现在的情形,扭头向马西望去:“你们不带上他的话,我不走。”  马西浓浓的眉毛跟他胳膊上的疙瘩肉一起不快地隆起:“他已经被感染了,不用多久就会变成一只丧尸。”  得,都用上“只”了。  “带上他太危险了。我得对这里所有人的安全负责,尤其是你,你可能是病毒抗体的携带者,我们不能失去你。”  “我也不能失去他。”二海不容置疑地回道,“我们可以各退一步,我乖乖跟你们走,各种该有的不该有的人体实验我都接受。他会变成丧尸我知道,但你们‘曙光’应该有能力控制住一……个丧尸的行动吧?”  此刻的二海跟阳不见印象中的二海有点不太一样。这半年断断续续的穿越旅行连带着上一次虽然几乎都是玩笑般落幕,但她身上的某些特质好像正在发生一些变化。  有点搞笑剧的天然大力女主忽然摇身激活家族血统走上热血冒险少年漫正道的违和感……  马西看了看阳不见,估计也是在计算他要“嗷呜呜呜”的剩余时间。本来忙碌地收拾着自己行李的平民也重新把目光投向了这边。阳不见注意到有几注目光充满了温柔和歆羡,也许他们是想起了各自的爱人。  “你这女娃真是……”马西有些无奈地冲身边一个瘦长脸汉子摇摇头,“李少尉,现在这里能和安置区联系上吗?”  “暂时不行,得往回一段距离。”  “大家的意见呢?”马西又看向了平民,所有人面面相觑,欲言又止。  二海偏过头冲阳不见悄悄做了个嘴型:  [我、会、一、直、陪、着、你。]  那一刻仿佛什么都不重要了。  阳不见抽了抽鼻子,张嘴正要说些什么,一边脸色有点难看的马冰河一记手刀准确地击昏了被捆绑着的二海。  “……”阳不见硬生生地吞咽了十几秒才破口大骂,“姓马的王八孙子你干嘛?!”  马西先是瞪了他一眼,然后冷冷地看着马冰河:“你这是什么意思?”  “风险太大了。经过昨夜来看这里实在不安全,而大家的意见又不能及时讨论出结果。再说,阿海虽然可能带着抗体,但能研发出什么成果,什么时候能研发出都是个未知数。往幸存者的聚集地带一只活丧尸,他待得越久,威胁越大。况且,此事也不能在幸存者里开先例,大局为重,我们应该趁早带着阿海离开这里。”马冰河将昏去的二海交给一旁的队员,毫不退让地直视自己的叔叔。  马西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环顾拿着自己行李不知所措的其他幸存者们,挥挥手,算是做了决定。  他抽出自己大腿上绑的匕首,蹲到阳不见的面前,平淡地说道:“我不是什么文化人,说不出什么大道理,但生生死死也见得够了。你要恨什么就恨我没保护好你吧。”  “有缘的话,我会找你拿回我的这位战友的。”他将匕首半截插入土,凌冽的刀锋照得阳不见也冷静了一些。  “喂!”阳不见还是不太习惯突然喊一个陌生人的名字,“大叔啊,替我照顾好她!”  马西侧着脸瞥了阳不见一眼,握拳砸了砸胸口,把刀鞘也解了下来抛给了他。  发动机的轰鸣声远去,四周渐渐静了下来。  阳不见仰望着干净的天空,大脑一片空白,也不知是不是那劳什子病毒的影响。良久,他深吸一口气,强打着精神侧着身子在那匕首的锋刃上别扭地磨着手腕上缠的绳索。  不知道“小海”这次会不会给自己发布任务。如果有,最好是能顺便把马冰河那小子咬成麦片糊的那种。  轻轻的脚步声在脑后传来,阳不见猛地一个激灵,也不敢去看是生者还是往生者,拼命地加快了磨绳的速度。  “别着急。”一只脚踩到了阳不见的双手上。他感觉到匕首被抽了出来。  “好刀。”听出了,马冰河这王八蛋!  神农架赵子龙怕是被马冰河当枪使了一回。这家伙这么在意二海,估计是最早发觉她身上带有病毒抗体的人。  有这个做担保,马冰河也就在他无心的配合下放肆地在大家面前表演自己的仁义道德,浑然看不出一点私心的痕迹。等到有人发现二海的不对劲,再顺势把她从自己身边抢走,可能这个世界的“阳不见”都会觉得这个情敌做的合情合理,并因为他前情敌的过去能放心地把二海托付出去……  “真不明白阿海怎么会喜欢上你这种人。她现在变得怪怪的也都是你的错!”  阳不见被马冰河踢在腰眼,背朝天翻在地上,眼角寒光一闪,那匕首擦着眉梢插在了地上。  马冰河揪着他的头发与自己四目相对,原本英俊睿智的脸庞扭曲的像是谁的抽象派画作,声音透着那股快乐的疯狂:“我马冰河既然要爱一个女人,就要爱的完美无瑕,爱的心无旁骛,爱的旁人无话可说,爱得她哪里都只属于我!”  这人估计跟马景涛也有亲戚关系,咆哮相当走心。  阳不见“咕噜”着喉结,断断续续地问了他一句:“那…你爱…你妈吗?”  然后他就亲切地跟大地母亲拥吻了两下。  阳不见又被翻回来,仰面向天。马冰河喘着粗气跨在他身上,向自己的裤腰带伸出了手。  “你想干什么?!”这无论流氓百姓还是江湖大侠打架,那都是一言不合拔刀相向,死了不过碗大的疤,哪有成年人一言不合就脱裤子的?阳不见三年级开始就不靠这个调戏女同学了。  “你害怕了?我还以为你多硬气呢。”他笑着从裤腰掏出了枪抵在阳不见的额头上。真枪,呃,真的手枪。  “你这是要杀我还是上我?”阳不见鼻血止不住地流,头晕目眩,说话也透着一股无力。  “你以前有这么不着调吗?”马冰河皱着眉,然后好似反应过来什么,整张脸像绷紧的橡皮筋弹回一样“啪”的一下沉敛下来,“哼。知道我不可能一个人返回这里,就想拖延时间好让跟着我回来的人发现这里的异常?”  “不过,时间倒也差不多了。放心,我不会杀你的——”  阳不见想说些什么,却发不出声音。那病毒或许开始真正发作了,马冰河说的话他也只听得清七七八八。  “不管怎么样,我是以阿海朋友的名义,来这里帮她取一些你身上的东西以作纪念。”他在阳不见身上摸索着,“我输给活着的你一次,但不会再输给死去的你。”  “啊,对了,你好像在她那里还有个新昵称,是叫——大牙是吧?”  他突然捏住阳不见的下巴,抬起手枪的握把,狠狠地砸了下去。  “呜!!呜!!”阳不见被马冰河死死地捂住了嘴,只感觉整个口腔充斥着恶心粘稠的液体,疼痛让他脑中眩晕感越来越重。  马冰河松开了手,阳不见偏过头张嘴一吐,几颗牙横陈血水,白的剔透,红的亮眼。  马冰河捡起陪伴了他二十来年的那颗虎牙,头也不回地走了。  在黑暗朝阳不见袭来的最后一刻,他用全身的力气冲马冰河的背影颤巍巍地竖了个中指。
  到底是有过一段偷…顺…赠烟的情谊,阳不见愣了片刻,拎着西装大叔一副不屈神色的头颅艰难地猫着腰躲在了石盘的后面。  不大不小的空地挤满了四面八方涌来的饥饿丧尸,粗略一数大概有个三四十的样子。  丧尸群的中央一抹非常惹眼的白色在上下翻舞,等闲丧尸碰着即死挨着就伤,残肢断头在空中飞来飞去跟羽毛球单打决赛现场似的。  ……这谁啊一上来就自导自演血浆动作片,我还准备说几个段子恢复下小说轻松的主基调呢。  丧尸的数量在飞快地减少,阳不见也总算能看清那个开无双割草的绞肉机的真面目:  女的,二十来岁,上身漆黑夹克,下身短裤长靴,身材苗条适中,个头大概一米六五朝上。  至于长什么样还是模模糊糊的。她的动作频率太快,盯着看久了给人一种世界喝多了的错觉。  两把寒光闪闪的短刀给她舞的就跟绝地武士的激光剑似的,那一头细碎纯粹的白色短发在阳光下洁净依旧。看样子的确是个狠茬。  她的身手说不出的矫健利落,带着一股被设计好的韵律和基因深处释放的暴力倾向,说得通俗点就是动作电影里到这片段,就该给这位主儿配硬核摇滚当背景音乐了……  最后五只丧尸好像终于明白了同一空间兵种堆叠会有惩罚这个实在道理,选择了两只一前一后正面硬刚,另三只从侧面包围而上的策略,看样子好像有望实现伤害输出上零的突破。  然后阳不见还没看清就都倒了。  卧槽……客串个场边解说型角色没个配套的动态视力也是吃屎啊。  他刷的一下郁闷地从石盘后站起,老老实实地举起双手挪到能给白发女看到自己全身,尤其是胸前那几个字的地方。  她一甩双刀上的血珠,踏着皮靴缓步朝阳不见走来。  这时阳不见才能仔细观详她的外貌,恩……稍微有些中性化的混血脸,下眼睑那里各有一条紫色的竖纹,不过不影响整体魅力,还增添了几许冷冽渗人的气质。白金短发,蓝色瞳孔,就像是一片雪花无声落在游人梦中安静的多瑙河里。虽然阳不见没去过多瑙河。  她站在阳不见身前两米内,双臂无所谓地垂着。阳不见知道那是在高手的世界里被称作“看上去都是破绽但其实完美无缺”的一种经典站姿。  她开口了:“丧尸?”  挺清脆的声音,没有想象中那种冷冰冰的感觉,还隐藏着一种阳不见莫名很熟悉的腔调。  摇了摇头。  “人类?”  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  她眉毛一挑,左手耍了个刀花,阳不见嘴里叼着的烟瞬间只剩一截烟屁股还在坚守岗位。  ……不是应该再说一声“谢谢”吗?  “我不喜欢烟味。”  阳不见想比个“我又抽不了”的无奈手势,可肩膀刚有放松的迹象,两柄刀便交叉着绞在了他的脖子上。  “别耍花样,你能听懂我的话,对吧?”  阳不见很想挤一个不那么限制级的微笑,但脸庞分级审查委员会明显连报名的机会都不给。无奈之下,他只能转了转滞涩的眼珠以传达几分自己的善意。  “你翻什么白眼?”  “……”  “为什么不说话?”  “呃呃——”他有些紧张,没吐出字眼。  她眼角一松,嘴角一扯:“逗你玩呢。老早就看出你不对劲了,丧尸都你这猥琐胆小的怂样,早就给人类关动物园当新宠了。”  “……”  她把两柄短刀叠收在腰后,大大咧咧地朝阳不见伸出了手:“白七七,七十七的七七。”  阳不见犹豫地看着那只干净嫩白的手掌,一方面惊讶它暗含的力道——他亲眼看到这只手那么一推打就把一只成年男性丧尸撂飞了出去——一方面迟疑自己身上会不会带着会危害到人姑娘的东西。  白七七:“这表情,你刚打过飞机才变的丧尸?”  “……”  她活动活动了脖颈,发出“咔咔”的声响:“不用担心你身上的病毒,这点抗性我还是有的。你,不知道是哪种变异情形造就了你呢。”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阳不见也不多矫情,客气地伸出了手。  “阳、不见。阳不见。”  他一直害怕末日里的幸存者神经都会紧张到见尸就杀的地步,现在看来与人类友好接触也没想像的那般困难重重。  “哟,真会说话啊。”白七七绕着阳不见好奇地打量了一周,“要不是这丧尸的气味太浓烈,真不敢相信——你这衣服设计的也挺别致的。”  “行,你就是我的三号仆人了。先帮我去把那些行李拖过来。”  白七七没跟阳不见继续在原地干瞪眼,麻利地威胁着他向散落的行李堆走去——原来的两个苦工丧尸已经可怜地散落一地不知所踪。  阳不见跟在白七七身后一步,目光由上往下,途径她背后挂着的半自动霰弹枪,腰际的黑柄短刀,大腿侧的飞刀,靴子边的小手枪,最后老老实实地看着其性感的腰臀摇曳摆动。  以前每每看到小说里,出现多情的男主角看向美丽性感的女性,亮出“清澈纯净毫无杂念”或是“最多只有欣赏之色”的眼神并因此引起好感和注意的桥段时,自己总是满满的困惑。  在他个人看来,虽说有“秀色可餐”这个词,美女也终究不是美食,男人该惊艳到还是会惊艳到,并不会因为见得多尝得多就有什么太大的改变,最多是各自掩饰能力的高低不同罢了。  你说要是痴情种子或者正人君子也就算了,一群后宫男主角还能自然地冒出“纯净无暇的清澈目光”,想想就令人恶心……和羡慕。  但现在我是丧尸了,我的眼神浑浊又纯粹,我现在就是直勾勾地盯着姑娘的胸也只会让人因为害怕被咬掉肉而捂胸,并不会有一丝污秽的联想。  怎么有些心酸呢?  “怎么样,拉得动吗?“白七七嘴上这么说,十几根皮带却是丝毫不客气地在阳不见肩膀和腰部上缠了又缠。  “你这是要我陪你取经不成?”  “哟,还挺贫嘴。”白七七靴子一踩板车,勒得阳不见屁股一紧,“三号仆人——以后就叫你阿三了——阿三,你倒是说说,你有什么讨价还价的资本?”  “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是只会说话会独立思考的丧尸吗?”  “那你倒是说说。”白七七松了点力道。  阳不见正要张嘴,脑海中闪过小海的提示音:  【警告,任何主动泄露‘小海’存在的行为都会导致队伍的被抹杀。】  “……”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呢?  “你说不说啊?”那边阳不见还郁闷着呢,这边白七七却等不及了。  “你让我想想——哎呀,你这人怎么一点耐心都没有呢?“  “丧尸能有什么痛感,你少给我装可怜,小心我把你膝盖骨拧过来拉车。“  膝盖拧过来?那不就变成狗了吗?  阳不见下着腰,倒看着白七七:“我的肉体是感觉不到痛,但你也不能这般肆意鞭挞我的精神。”  “呀呀呀呀,还鞭挞,挺会说啊。”白七七从身下的行李掏出个苹果,“这样吧,你给我来段单口相声逗我乐乐,我就把你提拔为我的高级仆人。”  ……这女人不是在末日世界待久了待疯了吧?  “我……说不了这个,再说我如果讲了老半天你来一句‘嘿嘿嘿这有什么可乐的哈哈哈’谁给我评理去?”  “你说的很有可能。”她倒是有自知之明,三口两口啃光了苹果,边咀嚼边说道,“既然你是三号,那你学三声狗叫我们就上路吧。”  “你说什么?!”  半分钟后,通往高速的林间小道里。  “阿三,你怎么孤零零的一个人在这里游荡啊?”  “这说来话长了。”  “嘘——”白七七打了禁声的手势,面色凝重地伸手搭住了背后霰弹枪的枪柄。  一阵细密的鸣啼,阳不见抬头四望,层层叠叠的林木东边惊起了一片飞鸟。  紧接着就是一声歇斯底里的吟吼,一看就绝对是要出事的节奏。  白七七嘴角一咧,笑容古怪:“哼,穷追不舍的家伙。”  “怎么?那是捧着玫瑰在你生日赶来复合的前男友吗?”  “比那个更难缠和恶心。”白七七一挥手,“接着走,接着说。”  阳不见转身隔着树林向那吟吼的源处眺望。隐隐约约的,他好像看得到,看得到一股杂乱强横的气息脉络,看得到一个高大强壮的虚影在靠近、靠近……当然,其实并没有东西靠近,只是渲染下气氛。  “喂,听到我说话没有?”  “这个我为什么会一个人游荡在这里啊,得从一个女人说起,这个红颜自古就是祸水,遥想商纣时期——还有那个周幽王——”  在仔细听完阳不见关于关二海以及马冰河之间纠葛的描述之后,白七七给出了自己的意见:“我觉得你蛮适合说单口相声的。”  “……你就一点同情心都没有吗?”  “我觉得,也许那个女孩在他们那里会更安全也说不定。至少比跟着你在外面风餐野宿担惊受怕的好。放心吧,幸存者们肯定会把她保护得密不透风,稳如泰山。”  她越这样说,阳不见心中越是苦涩:  但我是要去感染她呀,老姐,根本不稳啊!  可能阳不见的沉默稍微也打动了白七七心中某块柔软的地方,她安慰道:“当然那姓马的也的确太过分了。你现在是我罩着的,我会帮你找回这个公道的。“
  “白七七”这个名字百分百就是她自己随便起的,其象征意义就跟阳不见自己起个“阳二十厘米”或者“阳一夜七次”的名字一样粗浅无比。  要是用这两个名字,身边哪个朋友不会知道自己十二指肠的长度和夜里睡觉翻身的次数?  刚刚在白七七身后阳不见就看到了她后颈上条形码样的纹身,综合她的身手和“这点抗性我还是有的”这句话,他猜测白七七是一个搭载着毁灭世界的病毒并借此提升了身体机能的实验体,抓着机会穿梭在丧尸的国度,边寻找逝去的记忆边进行复仇。  不知道像她这么吊的是不是还有七十六个,其中有没有光头……  照这个思路推理下去,是不是这个世界存在着类似“保护伞公司”那样的邪恶组织,存在着类似“舔食者”“暴君”的生化怪物,存在着这样那样因为病毒走到一起的人类精英,超级反派?  那自己跟在白七七身边是不是很危险?怎么看她都是一副末日丧尸游戏的主角嘴脸,最次也是外传的主角。这指不定接下来会就会遇到奇形怪状的肉块蠕动着碾压过来。  但是,风险的背后往往浮现着机遇——第一个说这句话的人阳不见不知道是谁,但他知道这个人的背后现在肯定浮现着各国的刑法。  变成丧尸后,阳不见的大脑反而越来越习惯在短短一瞬冷静地编排处理大量信息。大概是情绪上的低潮加强了精神上的集中度吧。不管思考的结果的正确性如何,运转速度上的确有了显著的提高。  不能去酷炫地厮杀打斗,开个脑力光环做智谋型幕后角色也挺好的。  阳不见一向认为,无论是现实生活还是幻想世界,保持冷静和耐心,凡人的智慧足够应付绝大多数情况。  但是关于白七七……怎么应付啊?  耍起口才据理力争只会换来她拍着双手大声叫着“再来一段”的戏谑,脾气上来扭头就走估计脑袋掉得比呼吸还要快。  这样一个油盐不进的随***主义者怎么应付啊?  虽然白七七说了要去帮自己跟马冰河讨回个公道,但阳不见随着她朝二海离去的反方向走了半天,心里对这份承诺也渐渐失去了耐心。  “怎么?干嘛不走了?”  阳不见转过身,首先抬起手摆了个“先不要动手”的姿势,而后缓缓问道:“我们现在算是什么关系?”  白七七想也不想:“主仆啊。”  “除了那之外呢?”  “无聊的女人和打发时间的玩具。”  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呢?  “……我们之间能不能,额,建立一点稍微正常点的人际交往关系?”  “比如?”  “像是朋友?或者合作伙伴,短暂的搭把手关系也行。”  白七七收起笑容,歪着头看着阳不见,眼睛扑闪了几下,嘴唇抿了抿。  “不要。”  阳不见还未开口,她抢着又问了一句:“你为什么要跟我提议这个?”  “我只是想,我看着是丧尸,但其实还是人类,所以想像正常人一样——”  “不是这个。你应该告诉我别的,说出来吧。”  阳不见愣了一下,他没想到白七七会是这反应,原本他是打算一步一步来的,既然白七七这般耿直,他也暂时放下内心的顾虑:“你想去哪里?”  “前面的临湖市。我要去那里找一个人。”  临湖市?阳不见脑海中回忆了一下大体方位,以他们行走的速度到那里怎么也需要一多天。  “找人?”  “一个……认识的人。我听说他在那里。但我也不能确定。”  “听你的意思,这得花不少时间。”在一个百万人口规模的城市里找一个可能存在的人,还是这种没有任何通讯技术支持的末日背景,想在短时间内找到除了祈求剧情上的安排还能怎么办?  “你很着急做别的事情吗?”  阳不见很想告诉她自己一点也不着急。孤身一个丧尸,去一个重兵看管的保护区感染一个应该已经被层层保护起来的病毒抗体携带者,还有不到一周的时间,哈哈哈着什么急呢?  “我也有要去寻找的人。跟你是在相反的方向。”  “那个女孩?”白七七眉毛挑了挑。  一席凉风卷走了两人脚边的落叶。渐渐西沉的太阳一层层加重人内心的疲惫。  “我……不,我必须去找到她。就像你不会告诉我你为什么千辛万苦地去寻找那个人一样,我也有不能说出口的原因。”  “你可以先跟着我,之后我再带着你去找她。”  “不行!我必须,必须尽快找到她。最多还有……六天。”阳不见越说心里越沉重,这之后还怎么说啊具体日期都出来了,可再多说他就得给白七七表演啥叫“瞬间消失”了。  “如果你还执意要往临湖市那边走的话,我很抱歉我们得在这里分开了。”  “啊,我明白了。”白七七手指一点阳不见,“你在临湖市有仇家。”  “哈?”  “因为你说的话很难理解,而你又不想解释。我只能按照我的推想来认定了。”  “……拜托请相信我。”  “那么,你为什么就不能相信你伟大的主人我,能很快地找到想要找的人呢?”白七七哼哼了两声,“你给我听好了,只要一个明天,我就带你回头去找那个女孩。当然,这只是彰显我作为主人应有的能力的一种偶然行为,不是你作为普通仆人固有的福利,你得记清楚这之间的区别。”  “哦、哦。”白七七这段气势十足而又意义不明的话让阳不见不知从何下嘴,搁心底叹了口气,还是顺从地决定先跟着她去一天临湖市。  反正就一天。一天过去了没什么结果,咱摆事实讲道理,和和气气地走,说不定她还会羞惭地——算了,这词怎么也不会跟她搭边的。  “咦?没想到你还有这方面的天分。”  “那么你准备要提拔我要作高级仆人了?”阳不见升起篝火,收拾了两块干净的扁石当板凳,再架上炊具帮白七七煮着豆汤。  这些个野营的手艺活儿还是这个世界的“阳不见”在学校旅游社团里学会的。讽刺的是,他也是那个时候认识的关二海和马冰河。  “饿吗?”白七七吸溜着热乎乎的豆汤,朝呆呆的阳不见扬了扬下巴,“天黑了,你可以出动了。”  “……我是丧尸,不是吸血鬼。”  “可惜我这边没有死人肉这么奢侈的东西了。”  “我现在不饿,谢谢。”  “唔,这点你比你的两个前辈要好。”  “很抱歉我并不是十分认同你口中所谓的我的前辈。难道你就不能承认我和他们的本质区别吗?”  “什么?你比他们更英俊?”  “我是人类!我能帮你拖运行李,找到好的野营地点,煮好你的晚餐,不是因为我的手脚多灵活,而是因为我是有正常脑子的人类。”  “可你前面才说‘我是丧尸,不是吸血鬼’。”  “那只是……额,反正请你不要把我和那两堆烂肉扯上关系。”  阳不见倒不是多敏感自己现在的身份。他只是觉得想让人类这边不那么怀疑和敌视自己,自己也要先学会坚定“我本质上是人类”这个信念,一丝一毫都不能放松。给白七七灌输这个念头,只是一个尝试。他想知道人们对丧尸和人类的界限有多么死心眼。  白七七闻言笑开了嘴,又吃了一口豆子,摇摇头。彤红的火光照在她白净的脸上,像是高山雪峰洒上一层落日余晖。  “你把这些当作你跟他们的区别?”她又咧了咧嘴,放下盛着豆汤的铁盒,仰着身子看着夜空。  “不然呢?”  “抬起头看看。”她这般说道。  阳不见学着她的样子抬起头,莹白的新月挂在天际,一条壮观的玉河抖零着数不尽的水珠,斜在黝蓝的天空上。  凝视着它们,在一阵面对大自然和全宇宙的伟大的匍匐冲动里,时间停止了流逝,人的灵魂在上升,好像它们本就属于天空中那段浩瀚的玉河。  “感觉怎么样?”沉默了好一会儿,白七七在那边问道。  “美,太美了。”阳不见慢慢地说着,在现实世界的他何曾见过这般壮丽的景色,更何况此时藏匿在非人类的身躯,心中感触更为曼妙。  “这才是你跟它们的本质区别。”  阳不见回过神来,再看向白七七,她已经站起离开原地,挑了棵树干粗壮的老树,三两下翻上去躺着了。  “你要去那里睡吗?”  “啊,是的。这一路有点太安静了。”她拔出一只刀,刀尖向下垂在半空中,“我想地面上可能有想拿我当夜宵的鬼东西。如果它们来骚扰你,碰碰这个。”  然后她闭上眼,不到五秒钟,就像粘上树枝似的没了声息。  阳不见耸耸肩,起身把煮过豆汤的铁盒收拾干净放回行李堆里,又看了一会儿璀璨的银河,走过去静静地坐在篝火边伸着手添置燃料,边照看着跳跃的火苗。  好半天他猛然头一抬——  “我烤哪门子的火啊?”
  前半夜安静地过去了。  一个人若是集中精神做某事,的确很难感觉到时间在流逝。但要是清醒、高度集中的精神找不到落脚的地方呢?  起码阳不见现在就觉得有点空虚。  他扭头看了看后面树上躺着的白七七,仍是那个悠闲的姿势,没有任何遮盖物也看不到胸口的起伏。  阳不见回过头看向隔着篝火另一边的白七七的行李,环顾四周,又看回白七七栖息的那棵树。  从他的角度看过去,白七七垂下的那柄刀在黑夜里流过一抹寒光,像是在无声警告着什么。  “白七七?”阳不见冲那边小声呼唤了一下。  “主人?”  “白毛神经老娘们?”  “我觉得你脸大腿粗~”  好的,她真的睡着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拥有这种高手睡觉会睡得这么死,但在内心某种声音的驱使下,阳不见还是狗胆包天,慢慢轻声摸向白七七的行李。  解开固定用的绳索,轻巧地扳开几个袋子,背包,开始一点点清查里面的东西。  必需的食物和饮用水,一些备用弹药和手雷,话说这种危险的东西为什么装得跟超市打折鸡蛋似的啊?!当然,理所当然的这个强悍的女人没有任何应急医疗储备。  终于只剩最后一个银色的小型手提箱。阳不见把它抬起,贴在耳边控制着幅度晃了晃,有轻微的摩挲声。  一抹凉风自右侧的林间钻出,吓得篝火往后躲闪了下。  阳不见警觉地往风来的方向看去,除了寂静和幽深并无异常。他又确认了一眼白七七仍在树上休息,这才回过头来,凝神看着手提箱上的密码锁。  是很平常的那种四位数字密码锁,对,但阳不见觉得自己也是个不会开这种锁的平常人。  我记得,类似的锁初始密码都是四个零?  阳不见调试了下,咔嚓一声,竟然真的打开了。  将要打开的时候,他心里一犹豫,又将它缓缓合上。  这么容易打开,会不会有什么机关啊?  “没有那种东西,你直接打开就行。”  阳不见点点头,坚决地将手提箱打开。果真没什么特别的机关,但里面也没有什么很抓眼的东西。大致来说,就是一些封好的档案袋和装着一些图表照片的透明袋子。  不过这也正是阳不见想要找到的,一些也许能够显示白七七从何而来又为何而去的东西。  瞅了几眼,阳不见将手提箱合上,回头望着拿着苹果咀嚼声越来越大的白七七:“经常整理有助于提高办事的效率。”  “我喜欢按照我的习惯来放东西,那对我来说效率最高。”  “你怎么突然起来了?”  “哦,一阵忽来的夜风吹动了我的刀刃,我抬眼就看到你在这里,唔,整理行李。”  “……对不起。”  “啊,为什么?”  白七七将吃剩的苹果核丢进篝火堆里,扎好袋子,丢给阳不见。  “收拾好坐过来吧。”  待一切整理完毕,阳不见坐在白七七左手边,率先开口道:“我知道这样探查别人的隐私不好,我——”  “没关系,我理解每个人都有他的爱好,就像青春期的男孩会对隔壁阿姨晾晒的性感内衣本能地感兴趣那样。”  “……真的很抱歉,但请不要把我说得像个变态。”  一阵尴尬的沉默,白七七撇了根枯枝扔进篝火,挠了挠头:“事实上,我自己也不知道我的身份。”  早就看出这种设定了好吗?  “为数不多的,比较清晰的记忆都发生在一个隐秘的HR的实验基地里。这些你看着不可思议的事,”她就着火光端详着微微合拢的右手,“自我醒来就已经成了我的本能。在那里,我没有名字,没有来历,只有一个武器编码。而那时的我,有一个数字代号已经够了。”  HR?估计就是这个生化世界的幕后黑手了吧。  “直到现在,我仍能在梦中感觉得到那种冰冷。那种真正的,被夺走了情感和灵魂的,蔓延到心底的冰冷。”  “那你挨着火睡会不会好一点?”  “我只是这样形容——反正,某种意义上,我跟你没有区别,都是生化泛滥的受害者。”  “看样子我很难一跳就跳到那棵树上。”  “但你依旧活着,不是吗?不像那些真正的行尸走肉,也不像曾经的我,只不过是一柄被封印了怜悯的利剑。”白七七挑了挑眉毛,并没有在这种有些抑郁的气氛里停滞多久,“而且,你无比相信着你能记得的过去,有着值得托付性命的对象。”  托付性命的对象?你是指随时要抹杀抹杀的小海吗?  “你把我说得这般幸福,然而我现在也不过是某人的仆人。”  “这难道不是你最幸福的事?”  阳不见被噎了一下,转开了这方面的话题:“所以你现在是想找回你的过去?”  “是啊。可是那里HR的人都给我杀完了。”白七七冷不丁地说了很恐怖的事情,“然后那里关于我的资料也被他们在死前销毁得一干二净。没办法,我只能来这里找‘大兵’。”  “‘大兵’?”  “他也是在那里接受HR改造的生化兵器。当过兵,所以我就叫他‘大兵’。当然,我从未这么称呼过他,或者应该说,我和他之间只有过一句完整的话,而且还是他说的。”  “他说什么?”  “杀了我。”  “为什么?”  “他变异的核心方向是超强的生命力,在那种地方,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白七七耸了耸肩,“当然,那时候的我接受着HR的控制,不用他说,也会下死手。”  “后来呢?他怎么会到临湖市那里?”  “我在废墟里找到的残余资料里获知他曾自杀过,狠心的家伙,不停吃自己再生的部位消耗光了生命力。但他在被实验室清理后又被人发现在临湖市活动的踪迹。他的改造是有缺陷的,或者说我的一部分成果来源于他。他的精神极不稳定,难以被精确控制,所以他有时能保有正常的意识。我想他或许知道一些我的事情。”  “这样子啊。”  听着就很危险啊这帮人,明天去寻找‘大兵’的路途上绝对会出事的吧?  “那么,如果‘大兵’不在那里,或者他那里没有你想要的东西,你接下来怎么打算的?”  “我不是答应你回头找那个女孩了吗?”  “额,除那之外呢?”  “不知道。只要HR还在这个世界上,不,应该说只要这个世界还有着像HR那样利用着生化威胁的组织存在,我就不可能过上正常的生活。”她的嘴角泛起一抹冷笑,“毕竟在那些人眼里,我就是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一颗宝石。”  “包括你,阿三,你这自然形成的另种变异怕也是会引起他们的注意。如果你还想继续活着的话,我想,我们得相处很长一段时间了。”  阳不见心想难怪白七七一见面至今对自己一直表现出难言的亲近,敢情是把自己当作她的“同类”了。但是对不住了姐姐,咱几天后不管怎么样都不会再见面了。  “所以,你是想说你让我当你的仆人是在保护我?”  “啊?啊,是这样子的。你能理解我很欣慰。”  “……你刚刚才想到的表情能别这么明显吗?”  白七七又问了一些阳不见在生化危机爆发前上学时的事。阳不见回答的磕磕绊绊,白七七却听得很入神,也没发觉什么异常。说着说着后半夜又过了一大半,接下来的时间阳不见看白七七那估计是不打算睡也不打算上路的样子,头都大了一圈。  正当白七七追问到这个世界的阳不见跟关二海相遇之后第二周的故事,悉悉索索的声音从两人身旁的林子里传出。  阳不见跟白七七对视了一眼,老老实实地隐藏在拔刀而起的后者的背后探头探脑。  “去看看什么情况。”  “我?你确定?你知道每天有多少弱小的配角死于一个人探路这种事吗?”  “那你是更想知道每天有多少仆人死于违抗主人的命令?”  阳不见镇定心神,迈步走出,迎着月光慢慢靠近声源,突然,一道瘦长的黑影自林间飞窜而出。  阳不见退后几步,定睛看去,却是一条乡村间常见的黄色土狗。它明显受到了病毒的感染产生了变异,毛发散乱,双目充血,獠牙外翻,小批口水随着低低的吼声掉落地面。  只是……它也忒娇小了,头尾加起来不超一条胳膊长,宽也不过一个成年人脚掌宽。  这么一条小狗,孤独地蹲在皎洁月亮下,再怎么咧嘴龇牙也很难激起正常人恐怖的反应。更何况这里没一个正常人。  阳不见又往小狗来时的方向张望了一会儿,也实在没看出还有别的不速之客的迹象。  “这小东西,”白七七收起刀,走过去蹲下,伸出一只手指逗弄着小狗让其追着啃咬,“有点意思。”  阳不见看着突然就玩得兴起的白七七,半天没说话,视线下抬,忽然想起了什么,复又抬起,正对上白七七投来的目光。  白七七张开嘴:“我想——”  “不行。”  “阿三我觉得——”  “没有阿四这种东西,不存在的,走吧,是时候离开这里了。”
  被当地良心政府修整得平整宽坦的大道上,阳不见领头走在最前面,一旦发现有丧尸挡道得快速清晰地给后面的白七七打暗号——具体来分,有下跪式投降和投降式下跪两种。  白七七吊在队伍尾巴,时不时往四周张望着,整个一欠债跑路的赌鬼模样。  远远的已经能看到城市的轮廓,安静得像是条晒着太阳的野狮子。  两人走近临湖市的东城区,古时繁华所在,一条大河蜿蜒而过,今时风景仍秀丽却已难见人烟。这一截路走得坦荡安稳,却也平静得令人不安。  河边的风景区,街道上空空的不见人影,一边的商铺店面撒溅着难看的血痕,一边的河流却是清澈活泼依旧。  “当啷——当啷——”  白七七侧身护在阳不见前面,打眼看去,超市里滚出一个可乐罐子。  她伸脚踩住,拾起来摇了摇,闻了闻,然后轻轻地放在了地上。  阳不见看她面色凌峻,上前小声问道:“怎么了?”  她砸吧砸吧嘴:“我有点想喝可乐了。”  阳不见一脚把可乐罐子踢下河。  “这里应该有幸存者。”白七七耸了耸鼻子,“或者更多丧尸。”  “怎么?不相信我说的?”见没有得到回应,她偏头朝丧尸仆人看去,而阳不见只是指了指上面。  白七七抬起头,只见三只下肢异常发达,佝偻着半身也有两人那么长的虫脸怪物在屋顶边缘睁着复眼打量着他们,触角微微翕动。  “现在相信我了吧?”  阳不见微微点头,指了指绑在自己身上的皮带:“要逃跑的话麻烦先解开它们。”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在理智上阳不见可以肯定自己内心里是又恐慌又胆颤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个囊球远远地滚开,但实际上自己这幅丧尸的身体却没有把这种情绪给完整映射出来。所以远远看上去,就跟他心多大似的跟白七七站在那里谈笑风生。  “不。你要相信自己可以做到的。你想想那些动漫里的笨蛋老实人,一到被逼急了背着大袋东西跑起来都带烟的,呼啦一下就超过去了,反而成了最前面的那一个。”  “……所以怎么跑出那个效果?”  顶上那些鬼东西好像感受到了下方两个人的无形蔑视,纷纷仰头发出了阵阵细鸣。  “我想它们生气了。”  “你先走,去前面的石桥那里,我来抵挡一会儿。”  阳不见是真的扯不开身上的皮带,只能骂了一声拖着行李就往石桥的方向奔去。  那几条怪物从屋顶高高跃起,像调皮学生吐向教学楼楼下的浓痰一般粗暴地笼罩向白七七。  白七七脚下连点,登登登后退闪开,虫脸怪粗壮的下肢顿在地面发出闷响,裂纹花儿般隆起。  她拔出手枪“砰砰砰”几枪打过去,倒是也在它们身上打出了几个小洞,往外渗着绿水。但看那尿不尽般的流速估计也没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白七七插回手枪,噌的一声从背后拔出一把刀:“枪械这东西真的又弱又吵。”  三只虫脸怪又是一阵细鸣,刷刷刷从结实的手臂内侧弹出长长的骨刃,扬起身子,令人看着头皮发麻的复眼俯视着白七七似是嘲笑。  “看来你们也不喜欢。”  当中一只虫脸怪脚下一弹就扑向戒备着的白七七,两柄骨刃凶狠地迎头就是一劈。  白七七斜身双手横刀一挡,整个身子受冲击向后滑了两步,锋利的刀刃被使着劲的虫脸怪将将压到肩膀上方片许。  但那之后,不管虫脸怪如何加力,白七七相比它而言怎么都算是瘦嫩的臂膀纹丝不动。  她一声低喝荡开骨刃,侧身躲过斜刺来的另一只虫脸怪,手腕翻转,刀尖向下,刀弧向上那么一扬,正当面的那一只,右边骨刃自关节处滴溜溜地掉了下来。  折了一臂的虫脸怪凶性大发,不管不顾地挥舞着剩余的那一只手靠向白七七。见其来势汹汹,白七七矮身下腰向旁边的超市一滑,惊险地躲过前后两柄骨刃的联合绞杀。  超市的双开玻璃门已经碎了一扇,内里收银台散乱着沾染着血迹的钞票和被踩扁的水果。  白七七翻身滚进来,起身撇腿跃过收银台,脚下连踏穿过数个空荡荡的货架,最终停在靠墙摆放的冷冻货柜前,回身举刀似要背水一战。  那三只虫脸怪劈开孤零零的另一扇门,弯着腰钻进来,簇在一起对白七七虎视眈眈。  “一起上还是一起上?”白七七对着它们招了招手。  还是丢了一臂的那只,直起身子,头顶几乎贴着天花板冲了过来。  白七七不慌不忙,平举刀身,刀刃向下,微微眯着眼,顺着刀柄瞄着虫脸怪狰狞的脑袋。  十几步的距离,也就是一眨眼,虫脸怪嘶叫一声,手中骨刀斜劈向仍是淡定站着的白七七。  “唰唰”,一左一右,一上一下,两道寒芒在白七七和虫脸怪之间流过。  白七七呼出一口浊气,身前的虫脸怪停滞了动作。它剩下的那只臂膀,再加上一颗丑陋的虫头先后滑落在地,随后没有了生机的躯体轰然倒塌。  “恭喜你们选了地狱难度。”白七七甩净刀上的液体,挽了个刀花,越过那只先头虫脸怪,依旧摆出之前的姿势,挑衅地招了招手。  那两只虫脸怪对视了一眼,触角一阵翕动,竟是转身跳了出去。  “真有趣,你们是重新长出了脑子还是体会到了恐惧呢?”  白七七大喇喇地跟出超市,走至街道中央,耳边传来此起彼伏的细密鸣声。她不经意地抬头四顾,房顶上尽是同种模样的虫脸怪,看数量起码也有四五十只……  再说阳不见那边,他真是拼了命地往石桥那里拉货。他得亏是丧尸的身子,感觉不到累,否则半途就得抛锚。  即使如此,阳不见也没空往后看,跑着跑着,他看到桥口居然杵着一个车队。  离得近了,他看到当头一个红脸汉子对着自己指指,说了什么,两边立时蹿过来两个深色衣服的小弟,拉着他的带子帮着就往车队那边拉。  也许是因为太匆忙,那两个小弟没看出阳不见的不对劲。直到走到他们老大的身前,他们老大——也就是那个红脸汉子,和他身边另个眼镜男脸色一变,下意识地就往后退了几步。  “好!你们两个崽子胆子也真大,没看到这小子已经变异了吗?!”  听到红脸汉子这样说,那两个小弟放开阳不见,就像扑错粪车的苍蝇般飞回了队伍里。  看着眼前大小形式不一的猎枪土枪、柴刀菜刀、撬棍铁锤等等凶器,阳不见自然地举起了双手:“我没有恶意。”  话音刚落,一群人齐齐后退了一步。  红脸汉子又叫道:“他大舅的,还是个活的!”  看他要走近观详阳不见,他旁边的眼镜扶了扶自己:“大哥,这就更不能靠近了。他若是发狠故意咬上来,可比什么武器都要致命。”  “我说你怎么跟那个娘们临危不惧呢,原来是打入丧尸内部的我方特务啊。”红脸一身土豪劣绅的气势,故作姿态地摆开眼镜的劝阻,就那眯头眯脑的样子给他续点胡子还以为自己关老爷呢。  “老大,这里面只有一些水和吃的,还有……枪,老大,还有手榴弹呢!”  “嗬!小兄弟,你身旁那位姑娘,来历非凡嘛!”  “大哥,别说这些了,此地不宜久留,带上他路上再盘问也不迟啊。”眼镜打断了红脸的自我陶醉,但红脸还是听从劝解,闭上嘴,挥了挥手。  他身边如狼似虎的小弟立马拿着粗绳布条扑上来,先是用布条打着结箍住阳不见的嘴,再割断其身上的部分皮带,丢下空无一物的板车,反绑着双手将他押上了一辆改装过的货车。  “走了!坐好咧!”  这些人行动倒是果断,一踩油门就蹿过了石桥。而他们前脚刚在,后脚四边就陆陆续续地冒出了一些丧尸,围向了红脸他们劫掠后特意留在原地的一些废肉,趴在地上大口大口争抢着。  被挤在最外面的一只丧尸脱发极其严重,穿着一身花衬衫,辛苦地左钻右撞地就是进不去用餐人群的圈子。  他不甘心地低吼了一声,可并没有什么用。  呆滞地在原地停了一会儿,他忽得抬起头,鼻子疯狂地耸动着,像磕了药的瘾君子似的快乐又痴迷地颤动着身子转过来,摇摇晃晃地向桥头边的河岸走去。  他看见了一只白净的手,一只香喷喷的臂膀,从水面中延伸出来,带着一道黑色的人影翻转着上了岸。  大把大把的口水从他的嘴里掉落下来,他红着眼在本能的驱使下,冲向那个佝偻着咳嗽的身影,忘记了一切。  可没走几步,大量进过食的,比他更快更强壮的同类从他身边跃过,把他挤撞的晕三倒四,摔倒在地。  他来不及愤怒,趴在地上,昂着头向人群最密集的方向爬去。  恍惚间,他浑浊的眼中,天边闪过一片褐色的肮脏的云彩。
  这些人车子开的既快也稳,靠坐在车厢角落的阳不见只有轻微的颠簸感。  昏暗的车厢内部上方被他们装上了一颗不如不装的小功率灯泡,借着微末的光,阳不见只能看到有那么一高一矮两个男人,提着被磨尖了一截头部的铁棍监视着自己。  他尝试活动了下手脚,可他们用坚韧的麻绳系上打了死扣,很难挣脱开。  “老实点!”左边个头矮小的男人看到了,紧张地握着兵器站了起来,背还有点驼。  阳不见没想到他们这般敏感,咧着嘴,只能在束缚下发出“呜呜”的声音。  “别这么紧张。”小个子的同伴懒散散地靠着车壁舒展了下四肢,从怀中掏出两根烟,分出一半递给了小个子。  “小心一点总没事的。”小个子疑神疑鬼地接来烟,又看了看眼不见,才凑过去从自己同伙那里蹭了火。  “爽!小半个月没跟这宝贝亲热了。“小个子长长出了口烟气,”对了王哥,你这哪儿弄来的?”  老王也是呼出一口,敦实的下巴在烟火里若隐若现:“从这小子身上摸到的。“  小个子闻言立马吐掉嘴里的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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