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昌鬼子压一个水晶头压线要30元!?哥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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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集电视剧《生命公约》分集大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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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洋大学的风流娘们—— The Merry Girls of OUC (6)
海洋大学的风流娘们—— The Merry Girls of OUC (6)
第十五节 期末
2000年的冬天,我盼来了自己在海洋大学的第一场雪。
清晨,小药罐早早起床,给宿舍熏了醋,又吃了一把感冒药,就冒雪去给男朋友寄围巾。济南也下雪了,怕他冷,她傻傻地站在还没有开门的邮局前,淋着飞舞的雪花,有些伤感地说,也许,今年见不到他了,他过年不能回家,还要执勤……除米果之外,我们都是被小药罐的熏醋给熏醒的。一见窗外的大雪,我们一屋子小妖精,爆发出了疯狂的尖叫,真的下雪了!小乐飞快地蹬掉大棉裤,翻出自己的短裙长靴,往身上一套,就急不可待的,抖着大腿,窜出去勾引男孩子的目光。我这个大馋嘴,也是一溜烟跑去超市,买回一个大雪糕,然后就钻回温暖的被窝,哆哆嗦嗦啃雪糕。这样吃才有滋味儿,我想,金窝银窝,也不如自己的小猪窝啊。从没有见过雪花的宝宝,更是欣喜若狂,披上外套就往楼下冲,想拥抱这个银装素裹的世界。结果,刚到楼门口,宝宝就被水泥台子上的冰水滑了一跤,摔得四仰八叉,哼哼了半天才爬起来。不过,这丝毫不影响宝宝的兴奋之情。
这天上午,我和宝宝没有去上课。我们像两只充满了电的兔子一样,在雪地里尽情撒欢儿,打雪仗。宝宝似乎不再娇气,被我连揍了几个大雪球,依然又蹦又跳的,欢呼着北方的冬季。雪佳,我下学期就不回来了,宝宝把一个大雪球扔向我,喘着粗气说。不回来了?我一愣,险些被雪球砸中。宝宝搓了搓冻红的手,说,我要转学到厦门大学了,我妈妈帮我办好了。为什么?我问。宝宝说,北方一点都不好,饭菜也吃不惯,早饭的粥里竟然不加糖。宝宝虽然还是抱怨,却不再是令人生厌的嗲声嗲气,似乎带着留恋。真的走?我还是有些吃惊。嗯,那边也有海,离家也近,宝宝说,还好,今年在青岛看到了大雪。说着,宝宝就闭上眼,伸出冻得通红的小手,接了几片雪花。也许,这个娇滴滴的懒宝宝,也有着自己的纯真。
大雪封山,不宜出行。我刚囤积了一点粮草,准备猫冬三天,却接到青海老乡会会长的电话。他问,听说你经常去鱼山?我想都没想,是啊。会长奸笑,好极了!这月16号是周六,我们开老乡会,上午十点浮山红辣椒,马可宿舍电话打不通,你和他又是老同学,你负责去通知他吧!啊?老兔男!我还没来得及推辞,人家就扣了电话。我望着窗外的雪花,双手托腮,愁得直吹气,唉,我刚得罪了马可。
与刘儒飞分手之后,我颜面扫地,心情郁闷,又担心在宿舍被小乐耻笑,便逃回大姨家住了几天。我怕大姨知道我旷课,便每天抱着课本按时离家,谎称去浮山上课。其实,我去了鱼山图书馆,看闲书,上自习。我挑了一大摞杂志,躲在角落的小桌,眼见没人注意,便掏出小刀片,特不要脸的,在杂志上划了起来。我的动作隐蔽麻利,专割好玩的笑话,精美的图片,一眨眼,杂志便被我抠得满是小窗户。我就这样,大奸大恶不犯,小偷小摸不断,心是红的,手是黑的,尤其当我心情不好时,更是极具破坏欲望。我正闷头作恶,我的冤家又来了。马可这个不长眼睛的家伙,循着空座,一屁股扎到了我的身旁。他坐稳之后,摆好苦丁茶水杯,一抬头,这才看见我,他笑了。
我必须承认,这一次,马可真的很友善,小眼睛闪着亮光,笑得空前明媚,甚至有些讨好,似乎是有意为上次的藏书事件致歉。哼!我非但没领情,反倒激起了一股无名火。我小脸绷得生硬,一个恶毒眼神瞪了过去,将他的笑击个粉碎。马可自讨没趣,脸上又恢复了冷淡颜色,低头看他的书去了。我不理会马可,旁若无人的,又开始刀光闪闪抠杂志。马可惊觉我的罪恶勾当,当即一脸气愤,他很不理解的,横扫了我几眼。我抬头迎战,大眼睛瞪得溜圆儿,像一条要拼命的鱼,死死逼视着他,并扬起小刀片,杀着空气,对他进行恫吓。马可不支,当场败退,他很厌恶地哼了一声,面色鄙夷,起身走了。我大怒,敢招惹失恋的娘们儿!更何况,我丢书的仇还没报呢。我马上跟踪这家伙,揣着鹌鹑蛋大的石头,盯梢一下午。黄昏时,他路过树林,我逮着机会,一顿速射,狠狠砸了他四石头,飞快逃了。
马可肯定猜得出是我干的,我可不能去送死。我草草的,写了四张告示,跟通缉令似的,曰,青海老乡会,某日某时某地,00物理某人,爱来不来。每一张上,我又画了一只眼睛小得可怜的兔子,以示挑逗。我冒雪跑去鱼山,打听了一下,便将四张告示,贴到了马可经常出入的学院楼,实验楼,图书馆,宿舍楼,扬长而去。老乡会的时候,马可果然没有来,我早已料到。他这种性情的人,肯定不喜欢凑热闹。我在红辣椒白吃白喝了一顿,擦擦嘴就走,饭费由师兄师姐出了。听说,这聚会一年一次,高年级宴请低年级,这是规矩。以后再开老乡会,我可不来了,见好就收,免得要掏腰包,请学弟学妹们吃饭,我想。
大雪一化,便真的到了寒冬,天气越来越冷。大姨派嫂子来给我和老K各送了一套保暖内衣,这是大姨去针织厂直销店买的,质量上佳,穿着舒服,价格又便宜。每年冬天,大姨总要给家人各买一套,虽不是什么名牌货,但更觉得温暖亲切。大姨心疼我这个大馋猫,还特意让嫂子捎给我一大包好吃的舒芙蕾,souffle,芝士土豆香橙三种口味。舒芙蕾软如云朵,细腻柔滑,挑开酥脆的外皮,满是浓郁的奶香,入口即化。我躲在楼道里没人的角落,一阵狼吞虎咽,把舒芙蕾消灭了一半。我把另一半送给了白静,让她尝尝鲜,这才擦擦嘴巴,回宿舍洗衣服。
我端着一大盆衣服,拎着洗衣粉,跑去了洗刷间。我舍不得花钱去洗衣房,我的衣服一律手洗。其实,这也是从小的习惯。大姨父不想他的孩子娇生惯养,总让我们自己洗衣服,仅在寒冬腊月,才会允许我们使用洗衣机。哪怕是老K这种花花公子,小时候也得老老实实的,刷自己的臭球鞋。当然,现在大姨父不再管这个了,老K也早已过上了穷奢极欲的生活,但我的这个习惯却保留了下来。我本可以把这些衣服带回大姨家,塞给洗衣机,可总觉得这样不太好。毕竟,自己都是个大女孩了,再往家带脏衣服,实在不像话。我拧开水龙头,倒上洗衣粉,伸手去洗,没想到,刚碰到水,手便嗖地缩了回来,这水太冷了!针扎一样。我急忙跑回宿舍,借了小药罐的胶皮手套。小药罐也是从来不买学校的洗衣币,喜欢自己手洗,她说,不放心公用的洗衣机,怕有细菌病毒。我们叹气,你的细菌病毒比谁都多。
纵然戴着手套,也隔不住水的刺骨凉气。我咬牙洗了一会,便冻得小手通红,搓着手,原地直蹦。我气得瞎想,真该找个皮糙肉厚,骨骼坚强的男人,专门给我洗衣服。不自觉的,我又想起了刘儒飞。坏了!我洗的衣服口袋里,还有他写给我的情诗呢。我赶紧掏口袋,翻出了一页已经揉烂的纸,隐约还能看出上面的法语诗句,Jacques Prevert的《Le jardin》:& && && && && && && && && && && && && && && &&&
Des milliers et des milliers d'années
Ne sauraient suffire
La petite seconde d'éternité
Où tu m'as embrassé
Où je t'ai embrassèe
Un matin dans la lumière de l'hiver
Au parc Montsouris à Paris
Sur la terre
La terre qui est un astre.
当时,我看不懂,连夜去找了个法语专业的高中同学给翻译了,才知道,这就是雅克•普雷维的那首《公园里》。一千年一万年/也难以/诉说尽/这瞬间的永恒/你吻了我/我吻了你/在冬日朦胧的清晨/清晨在蒙苏利公园/公园在巴黎/巴黎是地上一座城/地球是天上一颗星。我读着读着,想起我的幸福初吻,心中泛起温暖,又化为酸楚,唉,我的初恋……我正伤感,小乐披着大皮袄,踱着领 导干部的方步进来了。我忙把这张烂纸扔进了垃圾箱,一如我的这份爱情。小乐嘴里叼着一根火腿肠,和我打了声招呼,便大摇大摆的,钻进了厕所。火腿肠!我被震惊了,怪不得小药罐说,她曾听到小乐在厕所嗑瓜子呢!真是放屁吹灯,各练一功,厕所里竟能吃东西,赵小乐真奇女子也。我傻站了一会,这才回过神来,又继续洗衣服。过了一分钟,小乐从厕所出来了,嘴里还嚼着,吃得很香的样子。
眼见天寒地冻,我,小药罐和小乐,又一次集资,购买了一个热得快,从此不再去开水房打水。没过几天,我们三个人,又忍不住添置了一个电饭锅,用来煮夜宵,基本也就是方便面。热得快,俗称死得快,特容易出火灾;电饭锅,更是被学校指定为一级危险品,见一个收一个。我们三个傻娘们儿,顶风作案,两种大功率电器,一直用到大学毕业。虽然烧坏的热得快足有十几个,电饭锅也换了两个,期间更是造成宿舍楼跳闸事故不下十次,但宿舍管理员从来没有查过我们310,反倒是邻近几个宿舍的违章电器,屡屡惨遭收缴,闹得哭爹喊娘的。当时,我总是想不通其中的奥妙。就这样,热得快,电饭锅,加上小乐的电吹风,直发器,大学四年一直开足马力用着,竟然也没发生火灾烧死几个,真是老天瞎眼。不过,在电饭锅的使用问题上,我们三个人闹得不可开交。我倒没什么,只知道烟熏火燎的,煮一碗热气腾腾的方便面,灌饱自己的肚子。小药罐却时常拿电饭锅熬中药,她很不好意思的,说,酒精炉没酒精了。我再煮方便面,总觉得味道怪怪的,怎么刷锅都有股子中药味。小乐最是可恨,恶心巴拉的,拿电饭锅的底盘烘干袜子和鞋垫,弄得满屋子臭烘烘的。实在是没有比这更恶心的了,我恨恨地想。结果,我又一次低估了小乐。这个懒鬼,嫌晚上跑厕所太冷,竟去买了一个夜壶,不知羞耻的,撅着大白屁股,公然尿在了屋里。这个骚货的尿,又出奇的骚,熏得大家直头疼,睡觉都得拿被子蒙头。
小药罐也不是省油的灯,一进冬季,她逐渐成了一个公害。小药罐患有慢性支气管炎,从12月份便开始咳嗽,活像一台柴油机,突突突的,大半夜也不消停。我们被吵得翻来覆去睡不着觉,恨不能给小药罐的嘴里塞上小乐的臭袜子。小药罐说,喝橘皮泡的茶就可以止咳。我们立马去买来冰凉的橘子,哆哆嗦嗦的,一口一个,硬是给她吃出了一个平米的橘皮。晒干了橘皮,我们又给小药罐塞了一个橘皮枕头,指望她能消停。谁知,小药罐的马力更大了,咳嗽声越来越嘹亮。我们怒了,将小药罐摁倒,捏着鼻子,猛灌止咳糖浆。小乐这厮不知轻重,还给小药罐硬塞了一大把消炎药。小药罐爬起来之后,一看药瓶,气得脸都白了,大叫,我刚吃了三个辣椒,不能吃这种消炎药的!我们不信,吃了辣椒再吃点消炎药,这能有啥大问题!小药罐提心吊胆的,上床睡了。她一个劲儿祈祷,希望不会有太过严重的不良反应。谁知,一夜醒来,她的脑袋竟肿成了皮球,脸都变形了,活像猪八戒,嘴唇外翻,口水直流,眼睛如桃子,眼看着就不行了。我们吓坏了,急忙把小药罐送到医院,好歹抢救了过来。小药罐险些死在赵小乐的手里,她却并没有找小乐算账,只说,她不懂,不怪她。这种好脾气,真是难得一见。以后的日子,我们再不敢强迫小药罐乱吃药,只让她自己调理。小药罐改进了橘皮茶,改冲泡为煎煮,又放入少量姜末和红糖,趁热服用。喝了半个月,某天晚上,小药罐咳着咳着,突然没了声,宿舍里安静得吓人。我们大惊,生怕她是病逝了,连忙摸她的鼻子。喘气呢!我们这才放心,带着愉悦的心情,安然入睡。这年冬天剩下的日子,小药罐终于不再咳嗽了。
这段时间,米果友善了不少。圣诞节晚上摆摊回来,米果拿计算器算了一会儿账目,就把“苹安夜送橙意”没有卖完的苹果和橙子,从精美的包装袋里拆出来,分给大家吃掉了。我听小药罐说,这一次米果赚了至少八百块。米果特意递给熊丽丽一个大橙子,熊丽丽有些不自然地抿了下嘴,说了声谢谢,就把橙子放在桌上,再也没碰,抱起课本去了教室。我们都是一声叹息,她还要孤独多久呢。
快要元旦了,小乐倾情挥毫,又给宿舍写了一副对联,桃花江上美人窝,海大园中狐狸洞。还有一横批,祸水红颜。我帮小乐把对联贴好之后,感觉少了点什么,说,要不,再写个大福字贴上?小乐一摆手,说,福字太俗气!说完,她就写了一个斗大的“骚”,要贴到祸水红颜之上。我和小药罐急忙扑上去,给抢下来,揉成纸团子扔了。晚上,除了熊猫丽丽故意躲在教室上自习,在小药罐的撮合下,宿舍五个姐妹凑在一起,提前庆祝了元旦。米果去买了一提崂啤,她说,青啤的酒瓶不回收,不值钱的。小药罐特意拆开自己做的泡菜,让大家品尝。这是小药罐刚从隔壁宿舍一个朝鲜族同学那里学来的。学成之后,小药罐便收集大家的腐乳瓶和辣酱瓶,洗刷干净,用来制作泡菜。这些晶莹剔透的小瓶子,装着五颜六色的萝卜黄瓜辣椒白菜,整整齐齐的,排在小药罐的书架上,倒也颇为漂亮。一切准备就绪,负责开酒的我,却怎么也找不到酒起子。我去借一个吧,我说。小乐手一摆,不必!说着,她便掏出一个硬币,垫着拇指,在瓶盖上用力一翘,打开了啤酒。小乐嘿嘿一笑,说,金钱是万能的!
我们正喝着啤酒,在小乐的带动下,玩着老虎棒子鸡的游戏,白静就惊魂未定地逃了进来。我们一看就知道,她一准儿又是来避难的。白静宿舍的一个女孩,前些日子失恋,精神出了问题,总是半夜爬起来喝酒,忽哭忽笑的,有时候还盯着熟睡的舍友,一边嘿嘿冷笑,一边擦水果刀,让人毛骨悚然,吓得白静都不敢睡觉。今晚上,这女孩又犯病了,给以前男朋友打完电话,又哭又闹的,拆开一盒图钉,就往舍友的被窝里撒,还朝白静的床上泼了半盆凉水……白静都没敢收拾一下床铺,就逃了出来。说什么也不回去睡了,白静说着,也加入了我们的小酒席。
小乐喝得有些醉了,便发起了酒疯。她提着一个啤酒瓶,靠在宿舍门外,摸着大腿,倚门卖笑,浪声浪调喊着,大哥,进来玩啊,屋里漂亮姑娘多着呢,不要钱!我和小药罐赶紧把小乐拉回来,抢下酒瓶,给换成了可乐。小乐看了看可乐,就去摸索出一个上次贪 污的避孕套,把它套在可乐瓶子上,一顿乱晃,避孕套马上就被吹成了小茄子似的气球。小乐得意洋洋的,摘下避孕套,仰头喝掉了可乐。大家吃饱喝足,我和米果开始收拾桌子。小药罐抢在我们前面,把碗底的菜汤喝了一个遍,她说,维生素都在这里面呢。米果小心翼翼的,把啤酒瓶、塑料袋子和报纸仔细收拢,整齐地堆放在自己床底,这里已经攒了不少废纸和酒瓶了,都是米果收集的。哪怕上自习,逛街,见了别人扔的报纸或矿泉水瓶,米果都会捡回来,塞进自己的手提袋里,一点也不觉得难为情。她说,这都是钱,当垃圾扔掉太可惜了。赚钱之余,米果如此节俭,实在令我叹服。
无所事事的小乐,在酒精的刺激下,满屋子乱窜。她手持可乐瓶子,扫了我们一眼,便阴笑着问,谁是肉夹馍?我们不明白,啥肉夹馍?小乐解释,肉夹馍,就是肥肉夹着处女膜,谁是小处女,给老娘站出来!我们懒得理会这个疯婆娘,小乐便把目标对准了白静。小乐把白静摁倒在桌子上,就特轻佻的,骚扰她说,好大的咪咪哦,让姐姐摸摸!刚躲开一个疯子,又撞见一个更疯的,白静真是欲哭无泪,只得拼命挣扎。小乐就在白静的胸脯上大肆狼爪,边摸边说,胸果然好大,老娘最恨大胸的!白静挣也挣不开,便向我们求救。我们只是嘿嘿笑,耸耸肩,做出爱莫能助的样子。哼,谁让你胸脯大的。
这个时候,对面的男生楼有人喊了一句,小嫚儿,哥寂寞啊,过来陪哥说说话吧!小乐听到之后,便松开了全民公敌白静,跑到了窗口,去和这个交锋多次的男人调情。男人一见小乐出来了,就立马来了精气神儿,唱起了陕北信天游,背靠黄河面对着天,陕北的山来套着山,毛垴子柳树河湾湾里生,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有着陕北血统小乐,也曾回过那片黄土,对信天游并不陌生,她马上就唱了回去,走头头的那个骡子呦三盏盏灯,戴上了那个铜铃铃呦哇哇的声,你若是我的哥哥呦招一招手,你不是我的哥哥呦走你的路!男人哈哈一笑,冲着小乐直招手,我真是你的哥哥呦,你就是我的那个妹!是个屁,小乐破口大骂,老娘有颗处女的心!说着,俩人就吵了起来,惹得两座楼的男女一起哄笑。我和小药罐,还有半晚上没动静的宝宝,也趴到窗口,看小乐和男人斗嘴,想给小乐呐喊助威。谁知道,我刚趴出来,就被住在对面的老K看到了。他怒吼一声,韩雪佳,你给我回去,少丢人现眼!我吓得赶紧又缩进屋里。这个该死的老K,什么都管。我收拾好了床铺,便和白静挤在一张床上,早早地睡了,也不知道赵小乐这个疯婆娘闹到了什么时候……
第二天,这个男生宿舍,就派来一个代表,提议建立联谊宿舍,并邀请我们共进午餐。我们欣然接受,浩浩荡荡杀了过去。路上,小药罐担忧地说,听说,男生宿舍都很脏,臭鞋成堆,垃圾遍地。谁知,一进人家宿舍,我们惊呆了。人家的宿舍,窗明几净,一尘不染,比我们的都干净。我们不禁赞叹,谁说男生宿舍是猪窝的。于是,我们便围坐一圈,嗑瓜子,吃点心,啃水果,与男人们打情骂俏。正吃着,突然,宿舍的柜子轰隆一声,自己打开了,臭鞋袜子破球垃圾,滚滚而出,倾倒了一地,一股腥臊恶臭扑鼻而来。我们不得不被这个宿舍,再次惊呆了。男人们面红耳赤,连称误会,睁眼说瞎话的,称,他们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对方的舍长,急忙带我们去KTV唱歌。我们毫不犹豫就答应了,他们出钱,我们疯唱,何乐而不为。这些冤大头,除了能听我们唱歌,占不到我们任何便宜。小乐说,这就叫卖艺不卖身,大家各取所需,我们不必花钱,他们也能望梅止渴。令这几个男人始料不及的是,我们几个貌似温柔的小狐狸精,简直就是一帮土匪。唱完闹完,我们就厚着脸皮,把KTV包厢里面的东西一扫而光,杂志、蜡烛、芳香剂,统统毫不留情地带走。米果依然喜欢收集可乐罐和饮料瓶,结结实实的,塞了一大塑料袋子;小药罐更是不忘宿舍的卫生工作,拿个空瓶子,到洗手间把洗手液打了个满;最离谱的是赵小乐,她连遥控器里的电池都不放过,也给抠了出来,说是听收音机用。男人们面面相觑,一脸失望地结了帐,这次之后就再也没约过我们。其实,这正是我们想要的,这帮脏鬼色鬼,不交往也好。
不知不觉,已然接近期末考试,我去抄了考试时间,便着手复习功课。由于平时上课睡觉,学得太糟糕,前一段时间又贪玩,眼瞅着只剩十几天就考试,时间紧,任务重,我这个大懒虫也急出了一头汗。更有人信誓旦旦的,说,微积分老师刚刚离婚,心情很差,可能会对我们下毒手,屠杀一批倒霉蛋。我的数学不好,当即吓破胆,心说,可别挂掉我啊!我在教室翻了翻微积分,愁得直咧嘴,像小狐狸抱着一个小刺猬似的,无从下手。我又拿出微观经济学,硬着头皮啃了一会,基本不懂。再瞧瞧其他的课程,也都学得一团糟。我稀里糊涂复习了三天,感觉没什么进展,不禁惊出一身冷汗。难道,大学第一战,要败?更让我烦心的是,教室越来越满,我转悠了半天,也没找到一个空座。浮山校区不过几百亩,用小乐的话说,就是她在东边的操场放个屁,米果在西门就能闻到。这块弹丸之地,却驻扎了成千上万的男人女人。教室本来就紧张,临近考试,更是一座难求。图书馆的座位,也仅有五百来个,加上临时在楼道增加的几十个,也不过六百,这怎么够!我急得直上火,嘴里跳起三个大泡,牙都开始疼了。拿破仑说得没错,你有一天将遭遇的灾祸是你某一段时间疏懒的报应。我抓起小药罐的牛黄解毒片,剪开一袋,哗啦啦就往嘴里倒,想使劲败败火。小药罐吓坏了,急忙掐住我的脖子,又给抠了出来,大吼,只能吃三片!你这么吃,不成了牛黄中毒片了!
无奈之下,我只好投奔小乐,这个泼妇,靠着厚脸皮,每次都能抢到座。小乐也正在发奋之中,她的形势比我更严峻。我虽然上课睡觉,好歹也去了,但是人家小乐,可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仙人,基本不去上课。这都期末了,还有几位老师未曾有幸与其谋面。翻开小乐崭新洁白的课本,一阵油墨香气扑鼻而来,新得吓人。前两天,小乐才将这堆尘封的课本抱了出来,不紧不慢的,问,这学期我们学了啥?我们向她说了这学期的科目,小乐不屑,说,就这几门?小菜一碟!小乐翘着兰花指,拿了我的考试时间表,照抄一份,便从书堆里挑出课本,郑重其事的,启动了为期半月的考试工程。正是有了小乐这个落后分子,我的心情才稍稍舒缓,暗想,我再不济也不会比小乐差吧,怕什么,有她给我垫背呢。
我找到小乐的时候,她正埋头苦学,一脸凝重,眼睛都没离开课本,指了指身边的座位,从牙缝挤出一个字,坐。小乐已然破釜沉舟,做好了Pass or Die的决死准备。我又一次暗暗讥笑小乐,早了干什么去了,船到江心忙补漏,屎逼肛门找茅厕,哪里来得及啊,垂死挣扎罢了。的确,相对小乐,我现在是有一些优势的。学了一会,小药罐便来叫我们吃午饭。到了餐厅,我们打完饭,找张桌子坐下,小药罐就摊开黄纸朱墨,炁通天真,运乎笔端,意念合真,画了一道神符,贴在自己脑门上。随即,小药罐便为期末考试做法事,大念聪明神咒,祈祷自己更聪明。其咒云:嵇稽首元通大真士,宣扬神咒,愚蒙十百千遍,我令持智慧,愿回观自在。唵摩啰,摩啰,三摩啰。三摩啰。因他利醢,尾怵利邪,尾怵利耶,唵摩啰,室哩曳。咒语中有大量梵语,我和小乐面面相觑,不知所云。小药罐扯下神符,叹了口气,老实交代说,这咒语出自万法秘藏之卷三,可她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仅是胡念一通,估计屁用没有。
吃完午饭,我和小乐回到教室,愤怒地发现,我们的书被人给推到一边,座位也被人给占了,两个凶巴巴的女孩子。不过,她们再凶也凶不过小乐。剽悍的小乐,直接拿本书,走到女孩子跟前,啪,往桌上狠狠一拍,一瞪眼,女孩子就乖乖让出了座位,吓得灰溜溜逃了。小乐颇为自得,升华到了哲学高度,说,如果生活是鸡蛋,你就要是石头,如果生活是石头,你就要是铁锤!我点头,心里却想,米果面前,你不一样是个软皮蛋。晚上,我跑去超市买了一大包花生,没想到,我的座位再次失守,被一个男生给占了。我想,他应该好男不跟女斗,便仿效小乐,壮着胆子走过去,也把书一拍,啪!结果,人家一瞪眼,我灰溜溜跑了。色厉内荏的我,终究摆脱不了小资产阶 级的软弱性。幸亏小乐及时杀到,这才又帮我夺回。不过,没多久,我就被小乐给轰了出来。因为,我看了半个小时的笔记,又愁得直吸冷气,恨不能拿起课本砸脑袋,干脆把笔记一扔,开始吃花生。一顿猛嚼之后,心情会好很多。因为我买的是带壳的花生,所以剥起来噼啪直响,嚼在嘴里又咯嘣隆咚,这种噪音却让小乐心烦意乱,火冒三丈。她怒吼,不吃花生米你能死啊?!我只好抱起课本,重新去寻找教室。如果不让吃花生米,我真的会死,被题目给愁死,我想,花生米是我的精神支柱。
实在找不到教室,我趴在走廊的窗台上糊弄了两个小时,冻得鼻涕直流,一路喷嚏逃回了宿舍,正好隔壁姐妹在串门。我这才吃惊地发现,我抄错了考试时间。11号的高等数学考试,从小就是马虎大王的我,竟给抄成了17号。老K平日里骂我,心粗得跟电线杆子似的,真是一点也没骂错。今天已经9号了,这下子,韩雪佳要疯狂了。其实,不只我,就连小药罐,米果和赵小乐也疯狂了。她们的考试时间表,都是从我这儿抄去的。这天晚上,除了宝宝和熊猫丽丽之外,我们四个姐妹,猫急上树,狗急跳墙,全都挑灯夜战,突击复习。真可谓,会者不忙,忙者不会。小药罐比较特殊,她平时学得挺好,熬夜不过是为了冲击奖学金。我们三个则都命悬一线,提心吊胆的,在为及格而奋战。小乐更是狼狈,正赶上穷困潦倒,没钱购买手电筒,只好翻出上次去KTV偷回来的蜡烛,秉烛夜读。小乐一边翻书,一边还骂我,韩雪佳,你这个白痴!大白痴!
凌晨一点,米果和小药罐先睡了。我仍旧打着手电筒,落汤螃蟹一般,手忙脚乱的,苦读微积分。我越看越不懂,急得直哭,加之要命的牙疼,真想跳楼寻死算了。不过,临阵磨枪,不快也光,记几个公式和符号也好,免得交白卷。三点的时候,我累得头昏脑胀,眼珠子都肿了,几乎要晕倒,我真害怕自己会突然死掉。我安慰自己,当年瘦弱的劳工,被日 本鬼子抓去做苦力,比我苦多了,他们都能活下来,我白白胖胖的,还有花生米吃着,应该死不了的。为了保持清醒,我偷喝了一口小药罐的芥末油。瞬间,一股强大的辣味直冲脑门,令我鼻孔生烟,眼泪倾盆,痛苦得满床打滚。我睡意全无,擦干眼泪鼻涕,又抱起了微积分,正咬牙坚持着,突觉眼前一亮,小乐就尖叫起来。我急忙抬头,小乐的蚊帐着火了!这个懒鬼,冬天了也没撤蚊帐,终于惹出了祸端。小乐反应比较快,立马就钻进被窝,总算没让火苗吞噬自己不吸水的蕾丝睡衣。快找水!小乐尖叫着又把脑袋缩进了被窝。我情急之下,直接端起自己漂着袜子的洗脚水,对准火光冲天的小乐床铺,就奋力泼了过去。谁知道,小乐又把脑袋探了出来,这盆洗脚水,便兜头盖脸的,直接浇向了小乐……火被扑灭了,小乐却怒了,她吐出一口洗脚水,扯下贴在脸上的袜子,大吼,这比烧死还要糟!整个宿舍也被吵醒了,大家吵吵闹闹的,互相抱怨,一直折腾到了天亮。鉴于我和小乐的糟糕表现,我们被责令不得再在宿舍熬夜复习,影响他人休息。谁知,小乐猖狂一笑,说,微积分我看完了,保证 60分,用不着熬夜了。小乐只花了不到四天,就学完了这本微积分。这真如五雷轰顶,我险些气昏。
我只睡了五个小时,便又爬起来,和微积分拼命。下午的时候,我正琢磨去图书馆的通宵教室呢,又传来噩耗,今天大姨生日,晚上我要回去吃饭。明天下午就考试了,这真是祸不单行。我跺跺脚,狠狠心,带着课本,回了大姨家。路上,老K问我,干嘛带书?这是要突击学习?我嘴硬,咱学习好,咱用不着!这一晚,大姨的生日宴会没完没了地开,我急得抓耳挠腮,时不时拿筷子,在桌上写积分公式。终于熬到散席,我刚要跑上楼学习,大姨又叫住我,非要和我聊天。聊啊聊,一聊两个小时,大姨东扯葫芦西扯瓢的,逮住啥说啥,气得我眼皮直蹦。我几乎要崩溃了,她才放过我。我苦读一晚,仅睡三个小时,一大早就逃到了鱼山,想去图书馆占个座。图书馆外早已排出了一字长蛇阵,甚至还有人带着脸盆牙刷和毛巾,一副要去图书馆过日子的架势,煞是悲壮。我也站在寒风中,瑟瑟抖着,等待开馆。我又一次活见鬼,瞅见了马可的背影,他排在我前面第六个。马可围着一条过时的围巾,左手提着装书的袋子,右手则提着一些黄瓜,很嫩的样子。这寒冬腊月的,不知道这厮从哪儿买的,真让我眼馋。玩心大起的我,便搂草打兔子,捉弄了马可一把。我拔下自己的小发卡,神不知鬼不觉的,跑到马可身后,在他装黄瓜的薄袋子上戳了几个窟窿。正巧这时候图书馆开门了,排队的人便一起往里冲,准备抢座位,马可也不例外。不过,他刚跑出去两步,右手的袋子就破了,黄瓜滚落一地,被人群踩了个稀烂。我实在没忍住,哈哈大笑起来,这让马可发现了我。他极度郁闷又气恼的,瞪了我一眼,就急忙收拾碎黄瓜,扔进了垃圾箱,这才跑向图书馆。此时,我早已一溜烟地往楼上窜去。
莎士比亚曾说,一棵质地坚硬的橡树,即使用一柄小斧去砍,那斧子虽小,但如砍个不停,终必把树砍倒。这话真不错,雪佳虽笨,但如学个不停,也一样能把课本翻完。不悱不发,不愤不启。中午十二点,我终于功德圆满,看完了微积分。我抽出一点时候,又做了一些小抄,以备不时之需。我急忙吃了点午饭,跳上公交车,直奔浮山考场。连熬几夜的我,眼珠子通红,早已经昏昏沉沉,摇摇欲坠了。我坐在车上半睡半醒的,眯了一会,睁眼时,不经意的,扫见前面的人在看一本书,《温莎的风流娘们儿》。我又昏然入睡,还做了个小梦,梦见了宿舍的姐妹,大家都疯疯癫癫的,在海边快乐玩闹着。我醒来,突然笑了。也许,我们这一屋子,也是海洋大学的风流娘们儿,我第一次这么想。
到了浮山,我回了一趟宿舍,抱上了大闹钟,去考场看时间用。我的小手表,被我这个粗心大王泡在脸盆里三天了,昨天发现的,已然彻底报废了。我就这么上了考场,考了个晕头转向,好歹写满了试卷。鉴于学校严打考试作弊,一旦抓获,轻则全校通报,判个大鸭蛋,重则开除学籍,当即斩立决。我带的小抄,一直没敢拿出来,反倒成了烫手的山芋,把自己吓个半死,精神过度紧张,搞得接下来的几天一直神经衰弱。
随后的一周,我接二连三打硬仗,累得虚脱成了蔫黄瓜,总算快把考试应付完了。最后一天,考两门闲课,法律基础,思想道德修养,闭着眼睛都能及格。吃早饭的时候,小药罐叮嘱我们,说,吃一根油条俩鸡蛋就能考100分,注意,要先吃油条,别先吃鸡蛋。我琢磨了一会儿,便发发狠,吃掉了两根油条四个鸡蛋,因为,我想考两个100分。考试结束,也就放假了。据说,早考的微积分成绩快出来了。我感觉不保险,便打听到了老师的电话,哭哭啼啼的,请老师予以照顾。老师爽朗一笑,说,韩雪佳?上课蛮积极,就是爱睡觉,对吧?我瞧着给你个分数吧!谢谢老师!我挂了电话,乐得直蹦,我知道,我及格了。明年春暖花开的时候,我一定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再也不这么狼狈了,我暗自发誓说。
这学期结束,宝宝就要走了。宿舍为欢送宝宝,搞了一个小Party。宝宝只带了一些随身物品,把行李铺盖之类的,都扔在了学校。她早就定好了机票,说,不想带了,太麻烦,大家缺什么就拿着用吧。在机场,我们一一与宝宝拥抱,小乐更是抱着宝宝不撒手,难舍难分的,情绪甚是激动,让我很是费解。小药罐偷偷告诉我,小乐借了宝宝五百块钱,宝宝没让她还……宝宝就这么走了,她是我送走的第一个姐妹。宝宝在的时候,没感觉她有什么好的,人一走,床一空,就觉得她的可爱了。宝宝留下的东西,我们本想让给熊丽丽,但是她说自己不需要。小乐不再客气,厚着脸皮,全给侵吞掉了。光是宝宝留下来袜子,就有好几打,足够这个懒鬼一天一双,穿一个月的。我琢磨,宝宝真该给小乐留365双袜子,标上序号,还能当日历用呢。半年之后的一次大扫除,我曾瞧了瞧小乐的床底,一个蛋一个蛋的,全是臭袜子。大概,就是宝宝留的这一批吧。三天之后,姐妹们也各自回了家。我收拾起一个小包,住回了大姨家。
这年寒假,我回南昌过了新年。不过,我的心情很糟糕。老师给我邮来的成绩单,狠打了我一闷棍。我一直担心的微积分,倒没出问题,拿了六十分,很明显,这是老师可怜我,才给的及格。真正令我震惊的是,我的思想道德修养和法律基础,最能体现一个人精神品质的课程,竟然匪夷所思的,双双挂掉。要不是毛泽东思想概论考了七十一分,就凭这三门课不及格,我恐怕就要被警察带走问话了。我趴在成绩单上,找了又找,除了我的王牌科目英语,竟再没有一门课拿到八十分。我打听了一下,人家小乐的八门课,全都及格了,甚至还有一门九十多分的。我羞愧难当,恨不能连夜服毒自杀。我这成绩,铁定宿舍倒数第一,真是愧对列祖列宗。他们若泉下有知,必然被我这个不肖子孙,气得在坟墓里打滚儿。我没来得及销毁成绩单,便被老爸撞见了。老爸特期待的,问,考得怎么样?我急忙把成绩单塞回信封,厚着脸皮,说,很好!老爸大喜,一伸手,将信封抢了过去,表扬我说,有出息,不愧是我女儿!我刚想夺回信封,老爸便一个箭步,兴奋地冲向了客厅。我心里一凉,完了,客厅里满是过年来串门的亲戚朋友。老爸春风得意,当着这一屋子人的面,满脸骄傲的,打开了这份据说很好的成绩单……亲戚朋友走了好久,老爸还瘫在沙发上,目光呆滞,脸上的表情,仿佛刚被一发炮弹击中。
第十六节 春天
寒假结束,我从南昌返回青岛,我给姐妹们带了满箱子的酱鸭、茄子干、南酸枣糕、桂花茶饼、婺源茶叶……我还特意给小乐淘换了一捆李渡毛笔,把这个婆娘乐得七窍生烟。小药罐回来之后,就在床头贴满了假期里画的符文,驱鬼避邪符,禳灾符,广谱治病符,专门治病符,居家安宅符,以及消灾,护宅,召龙,祈嗣诸真文……花花绿绿,琳琅满目。如此强大的符文防御体系,莫说守护一个小小的曹葳蕤,就是拱卫京畿,拦截导弹,都可胜任。更让我惊奇的是,这个迷信的小巫婆,上学期的毛泽东思想概论,竟然得到了令人瞠目的满分。我不禁叹息,曹仙姑真可谓佛道巫蛊,中外妖术,营养医学及马克思主义之集大成者。
开学前一天,白静搬进了310宿舍。白静一见宝宝转学空出一张床,就立刻给宿管科打申请,请求更换宿舍。宿管科知道白静宿舍是个虎狼窝,便破天荒爽快同意了。晚上,我们举行了一个小欢迎仪式,庆祝白静正式入住。哪知,第二天,宝宝就回来了。我们大眼瞪小眼,一阵尴尬,问,你不走了?宝宝甜甜微笑,有些兴奋,说,我要留在海洋大学,这里有我的爱情。原来,寒假回家的飞机上,宝宝偶遇了一个同年级海大校友,男的,帅气,阳光,风趣,儒雅。两个人一见倾心,只谈了几句话,飞机未落地,便吻在一起,倏然恋爱了。为了这份飞来的爱情,宝宝毅然决然的,重回青岛。不过,宝宝不再是我们会计专业的学生了。宝宝和男朋友,读了学费高昂的中法班。这是个中法大学合作项目,先在海洋大学学习法语和基础课程,然后进入法国公立大学,攻读硕士学位。当天晚上,宝宝请我们吃了一顿饭,便搬去了中法班的豪华宿舍,从此,很少再回来。
三八妇女节,米果把床底的废纸和矿泉水瓶卖了,我们一人又凑了10块,五个姐妹(熊丽丽除外)便去大麦岛的四平熏肉大饼店,狂吃海喝了一顿。喝完酒,我们五个姐妹就手拉手,排成一排,特嚣张的,横着在学校里走,遇到人,我们也不让路。哼,没见我们是喝醉的小妇女吗?我们在过节!我们大呼小叫的,在学校里游荡到了九点半,这才回宿舍。路上,眼尖的小乐突然说,那不是熊丽丽吗?我们一看,果然,熊丽丽正在路灯下和一个男孩子拥抱。我仔细瞧了瞧,这男孩子我还认识,是老K宿舍的。说是去学习,没想到是偷汉子,小乐咂着嘴感慨,真是老实人办大事。这天晚上,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好久没有睡。熊丽丽都恋爱了……不由自主的,我又想起了刘儒飞。前些日子,我撞见了他,他正陪女朋友买水果,恩恩爱爱的。我赶紧躲进角落,一阵难受。这场失败的恋爱,就当交了学费,做了技术储备吧,我安慰自己。我的爱情,不知道又将会蛰伏多久。我的下一个男人,我是否已见过呢?算了,不想了,待到山花烂漫时,我再在丛中笑,我想。
三月的天气,悄然变暖,迎春花已然怒放出一片灿烂的金黄。小乐也发出了野性的呼喊,春天来了,交配的季节来到了!的确,宿舍楼下的野猫又开始叫春了。半夜里尤其烦人,呜呜叫个不停,像小孩哭。野猫没有叫来春天,只叫来了小乐的怒吼,叫什么叫,老娘这不也憋着吗,再叫老娘阉了你们!随即,小乐叹了一口气,轻轻吟道,春叫猫来猫叫春,一声一声复一声。老娘亦有猫儿意,不敢人前叫一声!小乐一脸幽怨,痴痴望着月亮,落寞的背影,宛如思春的老处女。小乐真的很让我琢磨不透,她无疑是个浪荡女人,却又似乎在等待着什么。手头上的几个男人,小乐只是舔啊舔的,迟迟不愿吃掉。我正想着,从对面的男生楼,飘来了一首献给小乐的款款情诗。诗曰,你成为我今生最大的守候,你成为我身上隐隐的伤口,为了让你充满笑容,浪漫柔情,各种花招我都毫不犹豫地出手,每当你掉眼泪的时候,每当你低头不语皱着眉头,心里的感情我说不出口,其实我最怕你对我的回眸……小乐闻声,虎躯一震,黯然之色顿消,又像个疯子一样,把腿往窗台一搭,唱,想你想你想死你,找个画匠画上你,把你画在镜子上,一口一口亲死你。恨你恨你恨死你,找个木匠刻上你,把你刻在案板上,一刀一刀剁死你!小乐大笑,惹得对面男人鬼叫连连,对着她吹口哨,还有男人对着小乐乱照手电筒。小乐清了清嗓子,又接着唱,恼你恼你恼死你,找个瓦匠雕下你,把你雕在尿盆上,一天一天熏死你!我听着小乐和男生又唱又骂,又琢磨着她落寞的神情,真搞不懂,这个疯疯癫癫的赵小乐,是否真有一颗处女的心。
不过,这个春天,真正发情,又把持不住的,不是小乐,而是几个男人。三月中旬,女生楼频频失窃内衣,一时人心惶惶。我们在三楼倒没什么,一楼和二楼的姐妹就惨了。晒内衣的时候,哪怕把内衣用鞋带,五花大绑的,狠狠捆在衣架上,也无法斩断内衣大盗的罪恶黑手。天一亮,内衣没了,衣架和鞋带也没了。女生气得大骂,这个淫贼!竟然连鞋带都不解,白打了那么多疙瘩!女生不服气,找了铁丝,又把衣架牢牢绑在晾衣绳上,以为固若金汤。结果,内衣照丢,晾衣绳上只剩一个衣架钩子,赫然被老虎钳夹断了。女生慌了,急忙将内衣收入屋里,避开这个装备精良的淫贼,心中却忐忑,他不会高举大锤,破墙而入吧?内衣丢了,女生也没人报案。据说,这种事情,先要打申请,送到学院领 导那里盖章,几个糟老头子批准了,才让报案。这顿折腾,不够丢人现眼的,女生自然不敢了。好在,该内衣大盗猖狂了半月,便消停了。我琢磨着,他的库存可能满了。当然,也有可能是大量二手内衣导致的性病感染及爆发,死了。我们特不理解这个淫贼,弄回去一堆内裤做什么?当抹布?无聊!小乐却说,不,这是一种瘾,一种痴,一种疯狂的爱。时隔不久,又一个淫贼出现了,他的作案地点是图书馆的放映室。据目击者称,此人相当猥琐变态,还饥不择食。哪怕放映室的座位很空,他也会没脸没皮的,紧贴女生落座。传闻中,他会很主动的,和女生搭讪,甚至还有一些骚扰行为。诸如,索要女生的电话,缠着和女生约会,要女生请他吃饭,有意无意摸女生大腿……种种行径,令人发指。这个恶心的家伙,也是一夜成名,火得不得了,转眼全校皆知了。可惜,就是没个照片,不能一睹奇男子的风采,挺让人着急的。
明媚的春天,暖烘烘的,人总爱发懒。空闲的时候,我们一屋子人,便围成一圈打扑克,玩保皇。我们是一帮子赌棍,苹果,西红柿,锅巴,葡萄干,逮什么赌什么。米果回回都是大赢家,将我们的零食掠夺一空。瞧她那凝重的脸色,一言不发的,分明是在默算别人手里的牌。我们同这个计算器打牌,纯粹鸡蛋碰石头,任她鱼肉,总是输得满地找牙。不过,米果很快就腻了这种砍瓜切菜的屠戮,不陪我们这些没有抵抗力的小臭手玩了。她忙得很,忙着赚钱。我们只好去别的宿舍抓一个无辜,凑满五个人,继续狂赌。我打保皇,牌技一般,要想胜利,全靠目测。我最喜欢坐在白静旁边,这个小傻瓜,握牌总是大大咧咧的,偷看起来特方便。我大眼睛一眯,便一览无余。没一会呢,白静就输光了一包山楂片,脸上贴满了小纸条。我对白静怒吼,你这个白痴!因为,我的脸上也是纸条飞扬,我老是和白静一伙。这个白痴,不知怎的,胆子变大了,喜欢当皇帝,每次傻乎乎往外冲,都让人家一下摁死。我霉运当头,一晚上给她当了七次保子,两个笨蛋联手,七战尽墨。我不但损失了一袋花生米,还得了个不光彩的外号,秦叔宝,也就是勤输保,勤于输牌的保子。偶尔,我好不容易坐皇帝,摸了一把好牌的白静,兜头盖脸的,逮着我便是一顿猛揍。直到我们输得扔了牌,她才惊呼,哎呀,我怎么是保子,打错了!我屡战屡败,不得不加强了侦察,大眼睛四处飘荡,偷看人家的牌,以求一胜。小药罐怒了,好脾气的她,罕见的,猛地摔了牌,大喝一声,你个大赖皮!我吓得打个哆嗦,小药罐却扑向了小乐,狠狠掐住她的脖子,我让你偷看,袖子还藏牌!真的,小乐打牌比我还下作,经常六张牌假冒七张牌,四个Q偷夹一个K,鱼目混珠的,厚着脸皮往下扔。唉,我们这一窝子娘们儿啊,快乐闹腾呗。
可是,树欲静而风不止。美帝国主义不愿意看到,也不能容忍我们这些傻娘们儿,如此快活的,蹲在有中国特色社 会主义建设的康庄大马路上打保皇。他们眼红了,他们害怕了,他们动手了。这年4月1日,愚人节,中国海军的一架战斗机,在南海上空执行任务时,被美 国侦察机给撞坠毁了,飞行员迅速跳伞,壮烈牺牲。大官儿们的秘书,连夜修改稿子,删去了以往加在美 国佬前面的一大串肉麻的赞美之词,查着词典,给换上了乌龟王八蛋之类的词儿。反正,好人坏人,全在大官儿一句话,秘书一支笔。既然大官儿们说美 国佬特坏,我们就旗帜鲜明的,跟着恨呗!我们宿舍当即召开舍委会,决定暂停一切娱乐活动,一个星期之内,不打保皇,不看美 国大片。我们立场坚定的,与中央同呼吸共命运,对美帝国主义进行了卓有成效的谩骂,主观上,给他们造成了极大的打击。小药罐尤为愤怒,她念着恶毒的咒语,桃木剑带着妖风,狠狠刺向太平洋对岸的洋人。正是这帮洋人,害得她没了电视可看。撞 机事件之后,电视台都中止了正常的节目,开始铺天盖地的,播放抗美援朝的老战争片,一遍一遍又一遍,恨不能生生吓死美 国佬。
小乐干事却兴奋异常,她认为,国际形势的风云变幻,正是她大出个人风头,猛捞政 治资本的好机会。小乐一溜烟跑去学生会,找了几个缺心眼儿的帮手,煽风点火的,组织了二十来个学生,去五四广场摆人字“四•一”,宣传爱国主义。由于人手不够,小乐便拉我这个大闲人的壮丁。我不怎么想去,小乐怒了,说,国家兴亡,女匹夫也有责!说完,就把我硬拖到了五四广场。令我郁闷的是,摆人字的时候,小乐让我当“四•一”中间的点儿。她说,你比较胖,个头也不高,正合适!我恨恨地蹲在五四广场,心里一直骂个不停,该死的美 国鬼子,该死的赵小乐!小乐望穿秋水,眼巴巴的,指望有记者前来采访自己,上报纸上电视的,狠狠风光一次。可惜,小乐失望了。闹腾了半天,莫说什么记者,就是警察见了,也绕道走了,任我们非法集会。我们肚子一饿,只好灰溜溜滚蛋了。太伤自尊了!小乐愤然说,啥破警察啊,也不来殴打我们,这可咋出名啊!
小乐的出名计划泡汤了,另一位闹事能手,却真的惹出了事儿。一听到撞 机的消息,老K就一蹦三尺高,破口大骂我军飞行员窝囊废,天杀的美 国佬欺人太甚。老K不顾学校严禁学生示威游 行的紧急通知,纠集了萤火虫乐队的一帮哥们,带着吉他贝斯架子鼓,跑到了市政 府。他们慷慨激昂的,扯出反美标语,焚烧美 国国旗,号称要再来一次五四运动。青岛人哪见过这种新鲜事啊,立马凑过来瞧热闹。眼见围观的市民越来越多,老K他们越发得意,竟口出狂言,吹起了牛皮。他们一会儿骂美帝国主义的狼子野心,一会儿又骂外交部是头号软柿子,坚决要求中央军委以牙还牙,在二十四小时内,向华盛顿发射三颗原子弹,进行报复,不然,就不是男人……一副我亡帝国主义之心不死的架势。在这帮小流氓的煽动下,市政 府前乌烟瘴气的,造成了极其恶劣的社 会影响。警察闻讯赶来,制止他们的抗 议活动。老K非但不听,反倒更来了劲儿,立马就高唱起了抗美援朝时期的《中国人 民志愿军军歌》,还恶语攻击青岛市政 府是美 国走狗,胳膊肘往外拐的大汉奸团伙。五四广场顿时鸡飞狗跳,一片混乱。市政 府不得不动用武警,将老K他们抓了起来,好吃好喝伺候了一下午。太阳没落山,学校便派人将老K他们弄了出来,给予警告一次。
张扬的老爸给大姨父打电话,煞有介事的,说,老金啊,不就是没给你批那块地吗,你至于吗?你看我好欺负,派小磊来闹我,存心找碴儿是不?!大姨父头皮都乐麻了,老张啊,我怎么敢啊。你是土皇帝,我一个盖楼的,闲着没事惹你玩?惹毛了你个老东西,我还混个屁啊。张扬的老爸哈哈大笑,和老婆孩子来家吃顿饭吧!对了,别忘了带上小胖丫。一场家宴,就此谈成了。
我一来做客,估计张扬老妈的眼皮又要跳了。我这个小邋遢鬼,在她家吃饭总是不拘小节,做出一些让她难以忍受的事。比如,喝红酒时拿臭豆腐当下酒菜,在燕窝粥里泡馒头,用鱼子酱蘸大葱吃……看到我近乎伤风败俗的吃相,张扬的老妈大为不悦,这孩子太没教养了。哼,我才不管呢,反正我也没打算做你儿媳妇,我骄傲地想。其实,我对貌似热情贤淑,实则冷酷势利的张扬老妈,也是有些厌恶。我单独去玩的时候,便发现她对家里的小保姆特别凶,非打即骂。小保姆整天提心吊胆的,失手打碎个盘子都能吓哭。如果大姨父和大姨在场的话,这个老娘们儿又会扮成端庄的贵妇人,对小保姆也和风细雨的,虚伪得像个人皮面具。不过,这晚我的表现堪称小淑女,斯斯文文的,细嚼慢咽了一个钟头。张扬的老妈防贼似的,瞅了我半晚上,也没能挑出啥毛病。张扬正好从军校请假回家,我又向他讨了一杯鸡尾酒,美美喝了。酒壮怂人胆,趁张扬老妈没注意,我开始大肆盗窃。我先溜进书房,偷了半筒子极品龙井茶,塞进了手提包。本来,我还想给老K偷一包万宝路香烟的,可想了想老K最近咳嗽,便打消了这个念头,只拿了两小瓶洋饮料。路过厨房的时候,我又去翻了三根小黄瓜和两个芒果……我这个小毛贼,在副市长大人家里行窃,探囊取物一般,满载而归。临走,我命令张扬替我顶罪,认下一切赃物,以免连累小保姆。我心满意足的,扛着沉甸甸的手提包,钻进大姨父的奔驰S600,回了学校。
路上,我遇到了小乐,她又去学生会忙活了。小乐非拉着我,去宿舍楼前的宣传栏,欣赏她画的海报。哪知,当我们到了宣传栏,小乐的杰作已然被人污损了。一个女孩子,趁着天黑,提着油漆桶和刷子,怒气冲冲的,在小乐的海报上,狠狠地写了一行大字,大学生偷内裤,不要脸!我大吃一惊,内衣大盗重出江湖了?眼见海报被刷字,小乐暴跳如雷,揪住女孩子便不算完。这女孩子也是个泼妇,当场和小乐挠了爪子。这女孩子特凶悍的,甩着刷子,死命往小乐身上抹油漆。我急忙躲在一边,悠闲地读着宣传栏里的培训及考研广告。不经意的,我在角落发现了一张小纸片,写着,想舔男生带汗的运动鞋和袜子,QQ多少Tel多少。我一阵恶心,天啊,舔运动鞋和袜子?某些可怕又变态的男人!不过,我瞅了一眼小乐,唉,也可能是个女人。此时的小乐,满身油漆,已经抢得刷子,正与女孩子杀得兴起,大吼,你存心的!我见那个女孩子,也被一道道油漆画成了斑马,两个疯子扯平了,便急忙上去将小乐拖回了宿舍。小乐坐在床上,依旧嘟囔,她是存心的!我这才知道,那个丢内裤的女孩子,真有可能是存心写在小乐海报上的。因为,她是小乐在学生会的死对头,绰号小牡丹,小乐画那张海报的时候,她是在场的。小乐一个劲儿骂小牡丹是个骚狐狸,我叹气,真是母猪笑话老鸹黑,俩骚狐狸。
这一段时间,也许是因为有了男朋友的原因,熊丽丽的性格发生一些微妙的变化。她开始在宿舍主动打招呼,人似乎也开朗了,时不时会加入我们的谈笑。小药罐的脾气好,最易相处,熊丽丽便选择了她作为突破口,试图弥补自己与室友的关系。慢慢的,在小药罐的帮助下,熊丽丽又向我和白静,抛来了橄榄枝。我和白静也是没什么立场的人,谁对我们笑,我们便对谁笑。再加上,米果和小乐的关系,也进入了一个缓和期,310宿舍终于结束了长期以来一人一把号,各吹各的调的军阀割据的局面,空前团结。这当中,老好人小药罐功不可没。年龄最大的她,就像一支黏合剂,一点一滴的,修补着姐妹们的裂隙。小药罐一脸认真,说,我们要珍惜这份情谊,在这四年里,希望大家好好相处,都能开开心心的,顺利毕业,留下一段美好的回忆,不管走到哪里,一生不忘自己的大学姐妹。我们懒得听她唠叨,象征性的,鼓鼓掌,便欢呼着,开始收拾肥皂浴巾,集体去洗澡。小乐的胸太小,怕我们取笑,从来不肯和我们一起洗澡。但这一次,我们连拉带拽的,将她弄到了学校浴室。更难得的,熊丽丽也来了。
按照惯例,脱光衣服,我们便成立了研究白静胸脯的专家组,拿白静穷开心。她的胸最好看,丰满挺拔,像一对调皮的小白兔,稍一动,便会乱蹦。每次洗澡,我们都要轮番去摸白静的胸脯,把她吓得哇哇大叫,直呼流氓。不过,这一次,熊丽丽才是真正的焦点。她的胸虽比白静稍小,但个子高挑的她,身材极好,配上漂亮的脸蛋,真是水中芙蓉,人间尤物,连我们这帮女人看了都眼睛发直。系花就是系花啊,在她面前,我们真是小草一般平凡。就连大流氓老K,也曾对熊丽丽垂涎三尺。可惜,他的室友抢了先,朋友妻不可欺,老K也不好再下手。小乐却不甘败于熊丽丽,找个机会就显摆自己。这厮把沐浴液打起了大量泡沫,堆在自己的小胸脯上,又特有创意的,把洁白的泡沫涂在身上,勾勒出一套梦幻礼服。小乐得意洋洋的,把我,白静和小药罐叫到近前,一把搂住我们,骄傲地说,快看,白雪公主和三个小矮人!我们三个小矮人受了侮辱,当即将小乐胸前小山一样高的泡沫吹掉,让她现了原形。我们便很不屑的,戳着她的两粒小豌豆,哼,豌豆王子和三个小美人!小乐狂怒,挨个打我们的光屁股,我们也不示弱,对着小乐的屁股就是一顿巴掌。瞬间,浴室里劈里啪啦响个不停,四个疯娘们儿追打成了一团。米果抿了抿嘴,露出了难得的微笑。熊丽丽笑了笑,又专心洗澡,很享受的样子。她以前为了省钱,很少来浴室洗澡,总是在宿舍楼拿凉水冲一冲。如今有了男朋友,她的生活宽裕了一些,开始来浴室了。她掬一捧水,送到嘴边浅尝一口,惋惜地说,这里的水真甜,比我们做饭的水都要好喝,用来洗澡,真的好可惜。我好奇地问,你们老家洗澡的水不好吗?熊丽丽淡然一笑,说,那里太干旱了,下雨的时候才能攒一些泥水,根本不够喝,哪怕洗脸,都是很奢侈的。我不禁吐吐舌头,心想,幸好我没生在那里,不然就只能喝烂泥了。洗完了澡,小乐穿上T恤,又开始放骚。她在更衣室摸着大腿,大声叫买,刚洗的大腿,快来摸啊,一块钱摸一次啦!我们一听,便争先恐后的,抢着上去摸。小乐轰开我们,说,不给钱还想摸,摸肿了出老茧咋办,摸自己的去!
回宿舍的路上,我们碰见了一群正在嬉闹的小孩子,估计都是老师家的小兔崽子。小乐突然问,你们见过男孩子的小雀雀吗?小药罐想了想,说,小时候见过,现在早忘了。小乐嘿嘿一笑,问,想不想看?我们异口同声,想!虽然在公开场合是小淑女,但我们早就是性成熟的女人了,色迷迷的,也属正常。小乐前后左右看了看,便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小钞票,把一个单独玩耍的小孩子,引诱到了偏僻的角落。我们不禁叹气,果然,人为财死。到了角落,小乐就凶相毕露,把这个小无辜摁倒在地,特麻利的,扒下了他的裤子。小乐捏着小男孩的小雀雀,翻弄着个不停。看清楚了没?小乐问。我们瞪圆了眼睛,一起点头,看清楚了!好可爱哦!结果,小孩吓哭了,我们立马逃跑。
四月初,白静找了一份家教工作,月入六百,成了宿舍里第二个能赚钱的人。我看得眼热,正好熊丽丽也有此意,我们便一起去了家教中介,各自找了一份工作。熊丽丽的命比较好,竟然找了一家大老板,每个星期去教两次,人家就给300块,相当于月薪一千二。我的则小气得多,一个星期跑三趟,才给六十。钱多钱少无所谓,玩呗,我安慰自己。真正伤脑筋的是,我教的小孩特调皮,痴迷看漫画玩游戏,心思一点也不放在学习上。刚开始,我还能板着脸训斥他。哪知道,小孩是个滚刀肉,怎么骂都是一脸笑,甚至还胆敢引诱我,姐姐,跟我一起玩游戏吧,暗黑破坏神,很好玩的……最后,无可奈何的我,把门一关,就跟着小家伙玩起了游戏。教了俩星期之后,小孩啥也没学会,我却学会了玩游戏。我不好意思再误人子弟,便自己辞了。小孩的家长倒是热心,又给我介绍了自己同事家的家教工作,是个初中女孩。我考虑了一下,就答应了,心想,女孩子总归懂事一些。孰料,我大错特错。
第一次上课,小疯嫚就偷偷告诉我,姐姐,我又怀孕了,因为和男朋友分手,疯狂了几天,也不知道孩子是谁的,就让他们几个凑钱,我去做人流。我听得面红耳赤,当即良言相劝,想让这个迷途小羔羊,重回正道。没想到,却得罪了她,我可有苦头吃了。小疯嫚竟然在我的茶水里,下了超大剂量的泻药,我拉肚子都脱肛了,险些阵亡。我领到一笔抚恤金之后,便火速逃离了。我不甘失败,自己又联系了一份。小孩的爸爸很客气,非要请我下馆子,顺便谈谈价钱。我乐坏了,马上跑去。该爸爸果真点了一大桌子菜,我美美享受了一番,心中暗喜,大概,我也撞见有钱的大老板了。吃了一半,该爸爸对我说,你阿姨刚下班,也过来了,想看看你。小韩,你先吃着,我去楼梯口接她。我开心地点头,整理了衣服,等待传说中的阿姨。可是,左等不来,右等不来。终于,服务员来了,小姐,您结账吗?我不理他,哼,我是客人。服务员一脸疑惑,说,刚才你爸爸说让你结账的,他还拿了一条680元的苏烟,没付钱……眼睛不亮,到处上当。我又一次报案,又一次上报纸,灰头土脸的,成了六百万青岛人 民的笑柄。正好,当时又发生了一起案件,女大学生做家教,被人强奸了。我自觉还有几分姿色,便彻底打消了做家教的念头,夹着尾巴,重新躲回了象牙塔。
四月天气暖和了,衣服越穿越少,减肥又提上了女孩子们的议事日程。隔壁宿舍甚至凑钱去买了一台体重秤,天天蹲在上面测,哪怕放个屁,她们也会忘情欢呼,又轻了!我们也过去测了一下,结果表明,我,米果和白静都是小胖子,体重超标。米果并不在意,测完也就算了。我和白静则急得团团转,我更是摸着自己满是肥肉的小肚子和大大的屁股发愁,心想,多长肥肉必自毙,这真是一场灾难。正巧,小乐也一脸怒气地回来了,她把门摔得咣咣响,吼道,竟然嫌我胖!原来,小乐是去竞争《SGirls》杂志封面女郎了。这本臭名昭著的校内成人杂志,是老K一个月前刚刚创办的。老K向我吹嘘说,他要仿效哈佛大学的《氢弹》和耶鲁大学的《SWAY》,把《SGirls》办成中国最好的大学成人杂志。大学就是用来荒唐的,杂志主编老K如是说。这本杂志的经费,包括相机和比基尼泳装,全是老K自掏腰包。老K专找学校里的漂亮女生做模特,拍一些热辣的泳装照片,还以一篇两百的稿费,征集与性有关的文章,评点海洋大学周边旅馆,散布免费交友信息……老K也身体力行,亲自披挂上阵,负责一个专栏,我的女孩,把自己的糜烂情史,没羞没臊的,公之于众。海洋大学的女生们对这本黄色杂志,官方态度都是深恶痛绝的,但内心里都渴望登上这本被男生们争相传阅的抢手杂志。小乐这次本是志在必得,哪料到过年回家吃胖了,略显臃肿的小肚腩,被老K给羞辱了一番,就惨遭淘汰。
小乐气呼呼说,谁和我减肥去?我和白静挺身而出,我们愿意。小乐大喜,当场写下减肥口号,要瘦要漂亮,不瘦就去死!非瘦不可!从这晚上起,我和白静两个小胖墩,紧密地团结在以小乐为核心的减肥党周围,高举好几面大旗,向肥胖臃肿的身材宣战。为了夏天的时候,能够穿上漂亮的衣服,我们三个咬着牙,跟在运动健将小药罐屁股后面,绕着操场跑圈儿。每次跑完,我们就迫不及待的,拿出皮尺,绕着腰和大腿狂测,想验收一下减肥效果。小乐这个婆娘,更是趁着学期初手里有钱,去买了一大堆减肥药减肥茶,没日没夜地吃喝。她甚至开始琢磨泻药减肥和抽脂减肥方案,并评估了在肚子里养蛔虫的可行性。我和白静拼命摇头,我们想点儿别的吧!我们三个便跑去图书馆,查阅文献,寻找各种各样的减肥妙计。
第一个,气球瘦脸缩腹减肥法。小乐翻出一个避孕套,吹成气球,往天上一抛,我们便仰着头,一通猛吹,不使之落地。吹了三天,脖子累酸了,脸也吹肿了,吃饭说话都不行了,可也没见瘦。我琢磨着,就算腮上练出腱子肉,吹得砖头满天飞,也是白搭。于是,否决方案一。第二个,喝水美容嫩白减肥法。据说,一天喝四升水,可利于减肥。我们马上猛灌白开水,可喝不到两升,胃就撑得难受。为了鼓舞士气,我们站着玩扑克,因为,一肚子水,不敢坐。游戏规则特简单,每人抽一张牌,比大小,谁的牌最小,谁喝一杯水。慢慢的,我们开始吐水,头也发晕了。小药罐见了,大叫,你们不要命了!这样会水中毒,喝出脑水肿的!于是,枪毙方案二。第三个,体操减肥法。小乐穿着紧身T恤和小裤头,忽而屁股朝天,作大炮发射状,忽而五体投地,作磕头乞讨状,又劈叉又抱腿的。我和白静实在学不上来,劈叉刚过90°,便疼得嗷嗷叫。小乐更是吓唬我们,这样会撕裂我和白静的宝贝处女膜,吓得我们急忙合腿。这东西可不能坏,还要留给某个幸运的小子。当晚,小乐一个不慎,大腿扭伤。于是,方案三泡汤。第四个,篮球减肥法。我们三个,加上小药罐,凑了二十块钱,去大麦岛买了个NBA篮球。一回学校,便热火朝天的,在沙土球场,打了近一个小时,比分4:2。没办法,四个傻娘们儿都不会打篮球,就知道瞎抢乱争,抱着就跑,正经的球,一个也不会投。不过,我们还是感觉这个方法最科学,晚上又去加练投篮。我投第一球,瞄着篮筐,运足力气,狠狠扔了出去。球从篮筐外一米飞落,啥也没碰到,砸到了地上,噗的一声,没蹦起来,摔成了馒头状。小药罐大惊,怎么瘪了?大家急忙凑上去,球破了,这个球只有一层胶皮,连个球胆都没有。小乐怒吼,这不是NBA的吗?!我们再仔细一瞧,人家其实是NAB的,只怪我们当初看花了眼。于是,方案四流产……
一顿折腾下来,我们只好重回跑步减肥的正轨。我又学着小药罐,灌了两个大矿泉水瓶当哑铃,闷头苦练起来。这次减肥行动,我是下了很大决心的。我把自己的饭量削减了一半,整天饥肠辘辘,饿得眼冒金星,走路都在发飘,像踩着棉花一般。大概,这就叫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减肥可真是一种古老而愚蠢的行为。果然,我刚降到一百零三斤,就悲壮地倒下了。当时,我和小药罐在逛街。我看到路边有一只小哈巴狗,蛮可爱的,便蹲下去逗它玩了一会儿。再起身时,忽然一阵眩晕袭来,我只感觉眼前一黑,就失去知觉,昏倒了。倒下去的一瞬间,我看到小药罐一脸的难以置信。她看了自己胸前的急救袋一眼,又疑惑地盯着正缓缓倒下的我,惊奇的神情仿佛在说,怎么会是你晕倒呢?我在医院躺了一会儿,就缓过来了。医生说,高压85低压60,这是营养不良导致的低血压。这件事情还惊动了我妈,这让大姨非常没面子。想当初,大姨信誓旦旦地说,要把我当亲女儿疼……你见过家产十亿,却把亲女儿给喂出营养不良,晕倒街头的吗?不过,我也纳闷,我这么胖,怎么会营养不良呢?本来就有些动摇的我,随即放弃了减肥。算了,我生来就是块大肥肉,又矮又胖又漂亮,咱于胖处夺天工,胖并快乐着!我大嚼着鸡腿,狠狠吃着,我屁股大怎么了,哼,屁股大能生儿子!
有人拼命想瘦,也有人拼命想胖。小药罐就嫌自己身体太单薄瘦弱,做梦都想胖一些。我们减肥的时候,她曾制定过一个让我们羡慕得吐血的增肥计划。小药罐自撰了一个药方,号称气血双补,喝完可以让自己多多长肉。她熬了大半天,咕嘟嘟,一饮而尽。事实证明,这个药方果有奇效,令她气血剧增,又喘粗气又流鼻血的,人也胖了,全身浮肿。这次医疗事故,小药罐又以惊人的生命力,顽强活了过来。我们不禁赞叹,这个看似危在旦夕的病秧子,怎么病都病不死,就这么一溜歪斜往下活,只怕比我们都要长寿。
半个月之后,坚持减肥的小乐和白静,终于如愿以偿,瘦了下来。她们本就胖的不多,区区几斤肉罢了,不像我,一下超标十几斤。小乐没了肚腩,便决定再次出战《SGirls》的封面女郎。这天中午,小乐又抓了我,给她当绿叶,顺便也是想利用我。她说,那个金磊,不是你高中同学吗?你去帮我说句话!我暗暗叫苦,只得跟着小乐去了美发店,她要先去做个头发。我只花了一块钱,剪了剪刘海儿,便早早结束了战斗。小乐却财大气粗,又染又烫又拉直又保养的,什么东西都敢往脑袋上拾掇,一口气忙活了俩钟头。小乐的头发,用铝箔箍出了一个个冲天小辫,密密麻麻的,像插了一脑袋毛笔,不知道又要干什么。我把美发店的一摞杂志翻了个遍,小乐还在和帅气的美发师打情骂俏,商量怎么修眉毛,一副要折腾到地老天荒的架势。我把杂志狠狠地摔到茶几上,心说,光等你赵小乐做头发,我的腿上都快长出蘑菇来了!
我觉得无聊,便起身去了隔壁的服装店,相中了一件白色的小短裙。夏天来了,我得买件短裙遮盖自己的胖屁股。我知道自己笨,砍不下价,便不急着买,我在等小乐。小乐是个砍价高手,在大麦岛这一亩三分地,提起赵小乐这三个字,各路商家无不闻风丧胆。虽然小乐挥霍无度,但决不肯向这帮奸商多吐一个铜板,真正做到了一钱不落虚空地。能说会道的小乐,砍起价来心狠手辣的,极其霸道。小乐一进店,便会狠狠砍上一刀,价格低得能让店主有摸起扫帚抽她的冲动。店主出于正当防卫的本能,便会大叫,你明抢啊?我一点都赚不到,还倒赔!小乐则会用鼓励和信任的眼光,笑盈盈盯着店主,仿佛在说,卖吧,我相信你,你一定能赚到钱,只不过少点罢了。店主苦苦哀求,再给加点吧!小乐严词拒绝。想从赵小乐身上多赚一块钱,简直比强奸她十次都难。奸商们屡战屡败,叫苦不迭,根本不是小乐的对手。知道了小乐的厉害之后,店主们便不再自讨苦吃,一个个的全都放弃了抵抗。只要小乐进店,他们立马报出最低价,让这个嘴上不积德的婆娘,拿了东西赶紧走人。他们已经不求赚钱了,只求耳根子清静。每次小乐心满意足提着东西走出店门之后,店主总会一边点着少得可怜的钱,一边对着小乐的背影跳骂。买东西能买出仇恨的,赵小乐也算是独一份。气昏了好几个店主之后,小乐最终横扫了大麦岛的商家,建立起了绝对的权威,她也赢得了“赵小砍”的威名。果然,我相中的这条小短裙也被小乐轻松拿下。本来店主气势汹汹的,问我要九十。赵小砍过来一亮相,又是最新的爆炸发型,店主不禁打了个哆嗦,便直接把小短裙塞到我手里,说,二十五块钱,你快拿走!
眼见天色已晚,小乐决定明天再去《SGirls》编辑部,便遣散了我这个小跟班。我美滋滋地提着小短裙,一路踢着石子,便溜达回了学校。谁知道,在学校西门,我撞见了老K。心情不错的我,便迎上去,抖着小短裙向老K炫耀,哥,漂亮吧?老K脸上一阵阴晴,也不说话,接过裙子便在我身上比划,露了一截子大腿。他的眉毛拧得像两条毛毛虫,却罕见地夸奖我,咂着嘴说,嗯,不错,不错,真会挑衣服,多少钱啊?二十五,我不无骄傲地说。老K一边抖着小短裙,一边抽出一张五十的钞票塞给我,说,二十五?给你五十吧,双倍。我正纳闷老K为啥给我钱,他手一扬,就把小短裙摔进了路边的垃圾箱。没等我回过神儿来,老K已经扬长而去,嘴里还嘟囔,这么短,想性解放怎么着!我被气得当街乱蹦,围着酸臭的垃圾箱直转圈。听说,地球每秒被闪电击中100次,我真纳闷,怎么就没一次劈中老K呢!我捏着鼻子凑到垃圾箱前,想把小短裙捡回来,却沮丧地发现垃圾箱里尽是泔水,油脂麻花的,小短裙在污水里泡了个透,没希望再洗干净了。
晚上,小乐生怕压坏了新做的发型,直挺挺坐着睡了。第二天一大早,小乐洗干净脸,就抢了我的一小瓶蜂蜜和小药罐的一个鸡蛋,蜂蜜加鸡蛋清,做了个面膜。小乐又泡上一杯热气腾腾的绿茶,开始以茶水蒸汽薰脸,号称美容。我怎么看,这都像是母夜叉孙二娘,在蒸人肉包子。小乐化妆完毕,便又解开性感的小短裤,把屁股的肉都塞进内裤。这样子屁股才不会下垂,显得饱满挺翘。小乐带上我,信心满满的,前去找老K。老K看都不愿多看小乐一眼,冷冷说,这是SGirls,S女孩,你没胸。小乐的脸都气白了,指着老K破口大骂,金磊,我X你妈!小乐真是瞎了眼,敢骂老K,他的拳头可从来不认男女。小乐这种货色,在老K眼里有如草芥,不配他怜香惜玉。更何况,这句话涉及了大姨,犯了老K的禁忌。老K当即辣手催花,一脚把小乐踹在地上,挥拳就要猛揍。我大惊,急忙上前,死死拉住老K。小乐也不傻,知道对方是个狠角色,爬起来就跑。当天下午,《SGirls》杂志便被查封了,小乐告的密。团党委领 导兴致勃勃,又充满憧憬的,前往取缔。可惜,杂志已被转移,领 导只查获了一些无关紧要的照片,根本没有传说中的比基尼泳装。领 导对手头的照片很不满意,于是,老K又挨了一次不疼不痒的警告。
第十七节 白菜
早在我外出务工,给人当家教期间,老K和韩 国妹的跨国恋情就破裂了。老K又换了一个女朋友,Made in China的小天使。这个小天使特漂亮,冰清玉洁的那种,身材却前凸后翘,极性感。她的胸脯也不小,据我目测,至少是个C。老K马上就陷入了岩浆般炽热浓稠的热恋漩涡之中,不能自拔。这个老色鬼,被小天使给迷得晕头转向,竟然还像个初中生一样,傻笑说,她要是有双翅膀,就真的是天使了。老K为了和小天使鬼混,还特意搬到学校外面住,在大麦岛租了一间小天堂。负有监督责任的我,收了老K的黑钱,被他收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没向大姨打小报告。时不时的,我还会给这对野鸳鸯去送吃的。只要有钱,韩雪佳就肯推磨。
老K虽然被小天使迷昏了头,但是也没忘了玩他的摇滚。夜刀乐队的实力,在青岛也属二流,自然没机会参加5月份在北京举行的迷笛音乐节,老K便铆足了劲儿,在学校瞎折腾。前一段时间,他们在食堂门口摆开架式,要求食堂降低菜价,改善伙食,搞了一场签名罢吃运动,闹得沸沸扬扬,连校长都被惊动了。我也去看了,说实话,我也是支持老K的。食堂菜里的肉的确是少得可怜,即便把里面的肉,换成双倍的老鼠药,也毒不死人。这次为民请命之后,老K在学生会的乌纱,便被海洋大学的一道红头文件给摘掉了。不过,老K一点都不在乎。无论我走到哪里,都像火烧到柴堆上,他说。
时隔不久,老K他们又在煤灰操场,举办了一场“保卫海岛”摇滚乐会,宣传我们的海洋权益。其实,进了海洋大学,我们都接受过这类教育。如果你随便问一个身边的人,中国的领土有多大,绝大多数会回答,960万平方公里;但是,如果你在海洋大学,问同样的问题,得到的答案会多这么半句,还有300万平方公里的海洋领土。这里的学生,甭管什么专业,哪怕是个考试不及格的笨丫,譬如我,都可以给你讲讲什么是第一岛链,什么是专属经济区。他们能如数家珍的,告诉你我们已经失去或正在失去的海岛,比如,日 本侵占的钓鱼岛,韩 国侵占的苏岩礁,东南亚国家侵占的南沙西沙诸岛;他们也会痛心疾首的,告诉你每失去一个不起眼的小海岛,我们将丢掉多么辽阔的海洋领土,丢掉多少宝贵的渔业资源,油气资源和海底矿藏……遗憾的是,中国只是个目光短浅的大陆国家,即便现在也只是空喊口号,根本不重视海洋。日 本为了保住一个小岛,不惜花费几十亿美元给它加高加固,换来了47万平方公里的专属经济区。人家的国情教育是,我们没有土地,只有阳光空气和海洋。我们的教科书上,永远都是骄傲自满的,960万平方公里。对老K的义举,我深表赞赏,这个王牌愤青,反 动分子,能如此爱国,殊为难得。我夸奖他,哥,你还蛮高尚的。老K一脸骄傲,作为一个资深的热血老流氓,这是应该的。
这“保卫海岛”摇滚乐会,按说是好事,可在老K手里,最终却成了一场闹剧。演唱会那天,老K雇了一辆卡车,把家里的钢琴都搬了去,又租了一大套音响,真可谓不惜血本。老K请来的那几支乐队,简直就是流氓团伙,一个个奇装异服,行为乖张,群魔乱舞的,唱的歌也都如同土匪的战歌一般,愤世嫉俗,气焰嚣张,一副要把海洋大学抢光、烧光、杀光的架势,极具蛊惑力和破坏力。这帮土匪,没有一首弘扬主旋律,歌颂新时代的歌曲。还好,海洋大学作为马克思主义理论的思想阵地,经受住了考验,没有被这帮流氓攻陷。流氓们除了会把各种乐器砸得山响,发出巨大的噪音,就别无所长了。这些维护海洋权益的理论,在《海洋与中国未来》课本上都有,何必在这里听他们瞎嚷嚷,歌又唱得这么难听,走走走。老K他们仅闹腾了十分钟,观众便退潮般跑了一半。纵然老K早有准备,大把大把的,往台下扔巧克力,也无济于事。剩下的观众,不是贪图几块巧克力,就是把这帮妖怪当马戏团的猩猩啊狗熊看,你快瞧,那个带头的,红头发的,多像一只大马猴啊!任凭老K在台上窜来窜去,喊破了嗓子,高呼口号,也没人搭理他。大家该吃巧克力的吃巧克力,该看马戏的看马戏,交头接耳,悠然自得。
老K急了,使出了杀手锏,这个败家子竟丧心病狂的,开始向观众撒钱。总额六千元的五元钞票,漫天飞舞的,派送给了人群。人群爆发出整晚都未曾有过的热烈欢呼,瞬间疯狂了。我也急忙扔了巧克力,拼命跳着,抢了七张钞票,乖乖,三十五块啊,这星期的饭钱够了。仅两分钟,钞票便被一抢而光。可观众依旧眼珠血红,群情激奋,像刚吃过春药一般,急着找点什么宣泄快感。这样的人,煽动起来,不费吹灰之力。老K高喊一声,保卫海岛,夺回海洋!大家便亢奋地跟着狂叫起来,仿佛那些海岛上,铺满了五元钞票似的。这个时候,夜刀乐队一拥而上,《大刀进行曲》激昂的旋律响起。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全国武装的兄弟们,抗战的一天来到了,抗战的一天来到了。前面有东北的义勇军,后面有全国的老百姓,咱们中国军队勇敢前进!看准那敌人,把他消灭!把他消灭!冲啊!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杀!老K彻底唱疯了,赤橙黄绿青蓝紫,正是此人在狂舞。老K发狂似的,高举双手,对着夜空,刺出两根中指,莫名其妙喊了声,太多的正义,太多的爱!接着我!说完,老K便甩开贝斯,忘情地闭上眼睛,向台下的人群扑去!谁知道,大家一见这个红头发的大马猴砸了下来,马上躲炸弹一般散开,没有一个人去接老K。可怜的老K,结结实实的,从一米半高的台上,跌进一寸厚的煤灰,摔了个死青蛙姿势,半天没爬起来。一直到现在,老K对这事还耿耿于怀,竟然不接住我……什么素质!
一晚上撒了六千块钱,老K这个月的零花钱就此告罄,也该消停了,可老K偏不。演唱会完了,他就跑来向我这个小财主婆借钱。我念他刚刚为祖国海疆出过力,就给了他三百块钱,约定下个月连本带利还五百。这真是一笔好买卖,别忘了,咱可是学会计的,特会算小账。老K揣好钱,又带上小天使,骚乎乎的,去酒吧泡了一个小时的浪漫夜生活。没曾想,这竟给老K带来了血光之灾。老K喝醉之后,便摇摇晃晃的,和小天使一起回租住的小房子。那时候的大麦岛还是一片渔村,又有一个市场,晚上黑灯瞎火的,鱼龙混杂,治安比较混乱。一个贼盯上了小天使的手提包,一把抢了过去,撒腿就跑。老K大喊抓贼,并借着酒劲,口无遮拦的,辱骂了贼的父母。大概,这贼是个孝子,他火冒三丈的,又掉头回来,照着老K的大胯就是狠狠一脚,把醉醺醺的老K踹进了臭水沟。可怜的老K,右腿小腿骨磕在了石头上,咔嚓一声脆响,断了。出院之后,老K就拄上了双拐,他整天翘着右腿,像个袋鼠一样,蹦来蹦去的。我险些笑破了肚皮,哥,玩拐呢,啥时候借我玩一玩?老K一脸怒气,直冲着我就蹦了过来,让我追上你,一拐敲扁你!我没时间再调戏老K,拉着白静,飞快地钻上了校车。
鱼山老校的樱花开了,我要去看樱花,当然,更是为了偷采。我十分清楚,自己在采花的时候,是很不要脸的。真的,采花贼不是谁都敢当的,这必须承受大量鄙视目光。幸好,我的心理素质不错,千夫所指,亦能腆着脸,专采最漂亮的花枝,塞进特大号的塑料袋子。当然,我一般都在花朵繁盛的时候,尽量以不破坏枝头整体美感为前提采花。这些花,一半送给姐妹们插在床头,另一半则夹在书里,制成干花。我的手艺不错,花儿干了,颜色也不会变。高中毕业的时候,我曾在很多人的同学录里,贴上了亲手做的干花,留言祝福,觉得这份情谊是别的比不了的。不过,如此大肆采花,我心里也是有些过意不去的。虽然花儿制成干花可以保存好多年,而在枝头的美,只有一瞬,但我想,花儿一定都情愿摇曳在枝头,静待某日随风绚烂的飘落吧。这是她们完整而美丽的生命历程,因为花开短暂,所以留香无尽。想是这么想,可我还是要厚着脸皮说,我今天又采了很多很多的花。
我抱着一大袋子各色花朵,钻上了回浮山的校车。白静下午没课,回家帮她妈妈干活去了。白静妈妈病好之后,便在一所中学门口,摆了一个小摊子,做鸡蛋饼卖。我时常也去吃上几个金黄的鸡蛋饼,香喷喷的,味道好极了。白静妈妈自然不肯收我的钱,我不管她,扔下钱就跑。不给钱怎么行呢,咱又不是城管。我上车之后,便霸占了一个双连座,自己靠车窗坐着,把装花的大袋子摆在另一个座位,谎称有人。其实,我这是想钓鱼。若女生来了,对不住,不让座。若男生来了,丑了,也不让座。我回绝了一个个不合格的面试者,直到校车要开了,一个男人窜了上来。我一阵狂喜,带着无尽的奢望,瞧了他一眼,却吃了个大苍蝇,切,马可。我俩互一惊讶,没了下文。校车开出了学校,马可仍然站着,因为,车上只剩我摆花的一个座位了。我是坚决不会给他让座的,即便我让,他这份德性,也肯定不屑于坐。谁知,刚出了老城区的弯弯绕小路,司机说话了,那个站着的男同学,你坐下,那个女同学,把你的摘的那一大袋子花拿开!瞬间,车上的人都齐刷刷瞅我,如刺的目光,险些将我这个采花贼当场枪毙了。我急忙收起大袋子,小脸绯红,暗骂司机,多管闲事!幸好,马可没坐。可司机又开腔了,你快坐下!大家都坐稳了!马可只得坐下了,因为,我们知道,司机又要飙车了。
海洋大学当时的校车是很破的,极像报废的老式公交。每次爬鲁迅公园和燕儿岛附近的大陡坡,这只异常轰鸣的蜗牛,就累得哼哧哼哧的,喷着黑烟,猛烈颤动。爬着爬着,偶尔也会憋死,不得不叫另一辆老破车来拖死尸。可是,就这样的报废车,司机也能拿它飙车,玩得不亦乐乎,真可谓,干一行爱一行。在平地上,这破车倒也生猛,陡然,座位靠背传来了巨大推力。司机也不怕爆缸,把老破车开成了法拉利,飞驰在新城区的大马路上。我斜眼瞥了瞥马可,他面无表情的,又在发呆。司机晃了晃膀子,抖擞精神,开始玩极品飞车。一辆辆小轿车和公交车,被甩在了后面。老破车左突右冲,摇摆得像是风中的一叶扁舟。猛地,车子一晃,我和马可撞在了一起,刹那四目相对。我想到自己拿石头砸过人家,便热情小狐狸似的,向他美美笑了笑。马可礼节性的,回了一个温度不高的干笑,明显不爱搭理我。我不高兴,鼻孔翕动,给了他一声冷哼。马可连哼都懒得哼我,又闭目养神。哼,总是不理我,不知道尊重妇女!我扭头看车外的高楼,感觉有些不可思议,怎么老碰到这个家伙,躲都躲不开。每次不是我哼他,就是他哼我,哼来哼去,我冷他热,他冷我热的,总对不上情绪。我越想越气恼,忍不住又恶作剧,打开了车窗。车速极快,一股强劲的冷风吹了进来。青岛四月的阴天,还是蛮冷的。我调整车窗玻璃打开的尺度,恰好把这股冷风的主力,送到了马可的脸上。马可从闭目养神中惊醒,想睁开眼,却怎么也睁不开,风太大了。我暗自偷笑,冻死你,让你不说话。哪知,马可是狗熊皮做的,不怕冷,他又悠然闭上了眼,还是不理我。没一会儿,我吃不住了,急忙关窗。我感觉自己又被羞辱了,到浮山的时候,我抢先下车,故意踩了马可一脚,骄傲地逃了。
晚上,我刚处理完偷采来的花儿,白静回来了。我们去音像店,租了最新的恐怖片《死神来了》,塞进了破电脑。宿舍里只有小药罐,她也凑了过来,屏幕前,便围坐了三个胆小如鼠的女孩子。《死神来了》果然恐怖,还没一会儿呢,白静就吓得小脸煞白,牙齿的的直响,呼吸都不顺畅了。我和小药罐也是头皮酥麻,脊背发冷。突然,白静大叫一声,扭头就跑。正紧张得不行的我和小药罐,也被白静这一嗓子吓得半死。我们紧紧揪住白静,硬给拖回电脑前。想逃,没那么容易。白静只好硬着头皮,又坐了下来。我们三个没出息的家伙,就这么死撑着,一到惊悚的情节,就捂眼尖叫。小药罐提议,要不,咱轮流看?我和白静急忙点头。于是,到了吓人的地方,我们便只留一个睁眼的,另两个赶紧闭上眼,问,然后呢?睁眼的也只敢从指头缝里张望,颤抖着说,还好,人没死……该你了,快!电影结束,我们三个也只剩了半条命,我们如遇大赦一般,一哄而散。
2001年4月下旬,米果做出重大决定,招募小药罐和赵小乐,成立了被我们戏称为“MIGO集团”的小经济组织。这便是后来闻名海洋大学的“三驾马车”。米果是三驾马车的灵魂人物,控制着MIGO的55%的股份,卖什么,怎么卖,统统由米果说了算。小乐属于智力入股,凭借一条三寸不烂之舌,主要负责进货推销、砍价谈判之类的工作,米果给了她20%的股份。小药罐虽然出了一半钱,但是充其量不过一个小跟班,跟在米果和小乐屁股后面跑龙套,平时也就去贴个广告,看个摊子,故而只获得25%的股份。老谋深算的米果,能说会道的小乐,任劳任怨的小药罐,三个人各司其职,的确是一个黄金组合。从此,MIGO就垄断了海洋大学浮山校区的地摊,三巨头总是分头行动,抢占食堂宿舍等交通要道,摆下地摊,红红火火的,贩卖各色生活用品,袜子、内裤、运动鞋、电话卡……每次回到宿舍,三个人就清点钞票,核对帐目,从她们喜滋滋的表情就知道,MIGO效益颇高。小乐也尝到了甜头,甚至一度放缓了在学生会的前进步伐,把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了经济建设上。小乐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啪啪点着钞票,得意洋洋说,我负责的袜子内裤板块,已占领了海洋大学90%的市场份额,我赵小乐是无可争议的袜子托拉斯,内裤大鳄!
小乐和小药罐投身到了MIGO,而我最好的玩伴,白静,又向学校申请了一个四助岗位,课余时间便去图书馆做起了管理员。她本就有一份家教工作了,这下更是忙得焦头烂额,都没时间陪我去大麦岛吃毛蛋了。没了三大死党,我的日子,一下子变无聊了。新学期的我,早忘了去年冬天“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誓言,又小迷糊蛋儿一样,不思进取的,晕晕乎乎过日子。早上起床晚了,忘记摘睡帽,就急急忙忙跑进教室,也是常事,米果就说我是个没睡醒的小散仙儿。
不过,今天早上我要早起,因为我答应给许景杰占座,就是那个曾在食堂卖饭的小帅哥。他真的挺帅,不比刘儒飞差多少。偶尔,我也会心生邪念,把这个小帅哥,幻想为我的小情人。当初,他为了供不争气的哥哥读书,早早辍学打工赚钱,失去了考大学的机会,一直心有不甘。一次闲聊中,许景杰向我请教夜大,函授,成人高考和自学考试的区别,想考一个证书,我推荐了含金量最高的自学考试。许景杰眼睛一亮,问,这证书好吗?我说,那当然!这是最正规的,国家统一出题,非常严格,很难考的。许景杰笑笑,俊朗的脸上,带着十足的自信,说,我肯定拿一个本科给你看看!令我意外的是,他选择了会计专业。你为啥选会计啊?我问。他神秘一笑,什么也没说。当时很多学校,包括海洋大学,都有全日制的自学考试辅导班,跟普通本科生没多大区别,学费一年三千六。许景杰没这么多钱,又要工作,只好完全依靠自学。海洋大学的会计专业本科课程,和他的考试科目基本相同。这个学期,他便申请调到了保卫处。一有时间,他就跑来旁听我们的会计课。我是他的小卧底,经常帮他占个位子,还把笔记借给他。
我洗刷完毕,戴好太阳镜,顶上小草帽,便带着大包小包的黄瓜、饼干和花生米,早早往教室跑去。当然,我还没忘带上一个小抱枕,这样睡觉会舒服一些。我刚走到图书馆,遇到了上学期给我及格的微积分老师。我对他感恩戴德,马上深深鞠躬,老师好!他还认识我,笑吟吟的,问,你这是去上课,还是去野餐?都不,是去睡觉的,说完,我就扮个鬼脸,一溜烟逃了。我到了教室,先给许景杰在前排占了个座儿,就跑到了最后一排坐下来,开始吃东西。上课十分钟之后,许景杰才急匆匆跑进教室。我知道,他刚交班,回去换衣服了。他对我点头道谢,我也笑笑,便又埋头吃花生米。其余的姐妹,上课的时候也不甘寂寞。小乐难得来上一次课,却又叽叽喳喳,挤眉弄眼的,忙着和帅哥搭讪。小药罐则一手拿着塔罗牌,一手拽着旁边的一个女孩子不撒手,说,来,你随便抽三张牌,我帮你算命……没一会儿,小药罐就把女孩子说得一愣一愣的。我想,小药罐真应该向学校申请成立“占卜技术”教育部重点实验室,当个占卜学博导啥的。我耐着性子,听了一会《管理学原理》,如坠云里雾里。我最讨厌这门课了,枯燥乏味不说,教室的椅子也硬,还没十分钟呢,我就连头带屁股的,一起疼了起来。我只用了半个小时,就把带来的零食吃了个光,嘴里没有东西嚼着,瞌睡虫立马爬上了我的额头,两只眼皮也像抹了胶水,总想粘在一起。终于,咣当一声,我一头栽倒在小抱枕上,就撞进了梦乡。
当然,我也不是讨厌所有的课,比如这个学期的高等数学,教授就是一个十分有趣的人。第一节课,他就免费给我们发了人手一册的自编讲义,说,你们不用买课本了,以后就按照这个上课,我编的东西,比课本都好!教授清了清嗓子,一脸傲慢的,解释说,旧时大学讲课,都要用自己的研究成果自编讲义,发给学生,这是旧大学的传统。你们瞧瞧现在的大学老师,几乎全在照着别人的东西在讲,这在以前会被同行笑话的,连学生都瞧不起!教授讲完,便怡然自得地喝起了茶。这时,有男生小声议论,说,教授以前是物理系的大牛人,资格老得很,多年前,脾气火暴的教授和某位克扣物理系经费的学校领 导大打出手,一拳将领 导打飞三米之后,便被降职并调到了数学系。当时,我只是感觉教授挺有个性,真正让我敬佩他,大拇指竖起的,是随后我看到的一件事。有一次,教授正慢悠悠骑着旧自行车,哼着京戏,忽然见到校长的轿车在校内飞驰。教授大怒,把自行车往路中间一横,叉着腰傲然而立,拦住了校长的奥迪A6轿车。司机不认识教授,跳下车来大吼,你没看到这是领 导的车吗!教授眼睛一瞪,吼得比他还大声,你没看到是本教授吗!正在打瞌睡的校长,猛然醒了,急忙下车,连称师兄,笑着给教授赔礼道歉。教授依然没有好脸色,嘟囔说,开这么快,撞到学生怎么办!
教授脾气有些火爆,总喜欢咆哮,每次我们答不出问题,教授就会被气得直蹦,大吼,一群狗屁不通的猪脑子,这个都不会,不死何为!父母拿血汗钱送你们来海洋大学,你们怎么有脸学成这样!我虽然也被教授吼过几次,但心里并不反感教授,反倒觉得他是个性情中人,也蛮可爱的。至少教授是在尽心尽力地教我们,不像有的老师,念完课本就走,我们懂不懂和他没关系。自命清高的教授,有时候也会吹个小牛皮。比如,他常说,要不是脾气臭,骂过中科院,老夫早就是院士了!如果能耐着性子去开会,混到现在,怎么着也是个副校长啥的!不过,随即他又骂自己没出息,说,院士副校长有什么稀罕,本教授永远是本教授。我在海洋大学得罪了很多人,他们都盼着我早点死,不过,我就不去死,我这把老骨头要活到一百岁!海洋大学不留我,我回老家种地去!没有谁必须成为大人物,也没有谁必须要成为聪明人!你们谁感觉自己稀里糊涂没有追求?教授问。我想了想,便厚着脸皮举起了手。教授笑了笑,对我点头头,说,很好,你会是一个幸福的人!一份小小的幸福,我就满足的,我趴在小抱枕上,傻傻地想。
米果和赵小乐则对教授厌恶至极,俩人一致认为,教授是个自恋狂。一到数学课,她们就逃课,去摆地摊卖东西。点名的时候,我总是要捏鼻子咬舌头的,变着声音,替她们两个喊到。下午的高等数学,教授又点了名。教授笑咪咪说,今天来了一半人,点名却都到了,我很满意。我正想笑教授老糊涂,教授就提高嗓门说,那个挺可爱的,胖乎乎的,上课喜欢吃花生米的,睡觉还说梦话要小蛋糕的女同学,请你回答一下,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我红着脸站了起来,这肯定是说我。你能解释一下这是为什么?教授饶有兴趣地问。我支吾了半天,不知道……你怎么会不知道呢,教授故作惊讶,说,米果,赵小乐,韩雪佳,你到底是谁,人大代表?就连旁听的许景杰都笑了起来,我羞愧难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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