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车驶过人群，打工者便前去开门准备上车，但被车主吆喝下来 都市时报记者 张悦

只要有用工机会出现，大家都会蜂拥而上

早上7点，晚春的昆明天色已逐渐明亮。对于孙灵美来说，新的一天已经开始。

从伍家村到波罗村，乘坐A11路需要经过12个站，孙灵美粗略算了算，她说，这已经是她往返这两个城中村之间的第1500多天。

就像普通的上班族一样，这个来自寻甸牛街、今年44岁的中年妇女每天奔波在这12站的路程中，去工作、去生活。而与那些普通上班族不同的是，孙灵美找工作的过程每天都在重复，但并不一定每天都有工作。

她，和在昆明许多流动人才市场寻找机会的务工者一样，都是只做日工的“站工”族。而她前往的目的地波罗村，正是昆明十几个流动人才市场的其中一个。

“别人的日子一月一月过

“今天我心情不是很好，不想早起来找工作。不然，早上6点30分的市场是最热闹的，老板多、面包车多，运气好的话，早早地就可以去上工了。有的时候，我9点才来，那天除非运气特别好，不然也就是白来一天了。”站在云南省精神病院对面的路边，说起自己今天的怠工，孙灵美有些不好意思。

“站工”是一个做日工的务工者们自己想出来的词，自发地聚集在一个地方，站在路边等着用工的老板或面包车来要工人，这就是孙灵美每天的生存状态。对于孙灵美来说，这不是她一开始想要的生活，但目前她只能这样坚持下去。

“我老公原来是水泥匠，之前都是我们夫妻俩一起打工。那个时候我们还接长活，后来他去世了，我一个女人不就只能做点零工。”孙灵美说，今年是她“站工”的第四年，身上背着16万元的外债，家里上有老下有2个未成年的孩子，上上下下都要她操心，打零工是无奈之下的选择。

“从老公去世那天开始，我就告诉自己，以后你就是这个家的天了。但我没有一技之长，只会些粗活，又老是要请假回家，长期工那些单位肯定不要我。不出来打零工可能全家都饿死了。”孙灵美说，这个流动市场是她呆得最久的一个，虽然也有工友带着她去过别的市场，但最后她还是选择了留在这里，“在的时间久了，大家也都认识了，偶尔相互还可以关照一下，挺好的。”

“人家别人的日子都是一月一月过，该领工资就能领了。我的日子是靠天赏饭吃，一天一天熬着过。每到没工的时候我就想，如果有什么企业能够要我做长期工就好了，能不请假我一定不请假。”站在路边，看着路上川流不息的车辆，孙灵美这么说。

就更愿意这么自由地活”

和孙灵美这样无奈的“站工”者相比，在流动的人才市场里也有终日以零工为生并精通于此道的打工者们，其中，已经“站工”11年的张学军就是鲜明的那一个。

会打孔、扎钢筋的张学军今年47岁，是孙灵美一群人口中有经验的那一个。龙头岗、关上、羊肠村……他“站工”的足迹几乎遍及昆明那些叫得上名字的流动人才市场，但说起自己的“站工”经历，张学军却并不愿意多说。“也没什么好说的，就是这么一天天过呗，大多数时候有工，能够坚持，就一直做下来了。”

而当问及他为什么不去做长期工的时候，张学军却有些激动了。原来之前，他曾经吃过黑工厂的亏。“当时在一个砖厂做工，去的时候说得好好的，工资每个月结一次，还把我们的身份证都押在厂里了，结果最后一分钱也不给，包工头拿着钱跑了。那以后，除了相熟的老板让我做个三五天的，其他长工我再也没有做过。”张学军说，虽然零工不是每天都有，但现在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有时候觉得也挺自由。“家里现在也有孩子，跟着我住在波罗村这边，早上送孩子读书、找工，还挺自由，你说对吧。”张学军这么说。

上午10点30分,“站工”的人越来越少，几乎没有面包车再停驻在路口，孙灵美准备结束今天的“站工”回家去休息了。孙灵美说，自己已经习惯了这样赶公交的日子，坐在车上还可以发发呆，看看手机上老公的照片，其实也挺惬意的。而说起不“站工”或是不工作时的日子怎么过，孙灵美说，周围的工友，男的就去打牌打麻将，女的大多数时候就是回去就睡觉，睡醒了就出来晒太阳，“娱乐活动，基本没有。如果说绣十字绣算的话，那我也好长时间没有娱乐了，我3年前买了一副十字绣，想绣好了挂在新家的墙上，到现在了，一针没动。”

除了找不到工作的“站工”者以外，流动市场里还有一部分“站工”者是不愿意自降身价去工作的人。“我刷墙，心理底价是140元到150元，给我100元我是不会去干的。”邓师傅说，之前他因为价格不合适已经拒绝了一些工作。而从他的角度来看，这不仅是对自己负责，也是对行业价格的维护。“有人也劝我闲一天不如做一天，但是任何事情都是一样的，你不能烂行情。”邓师傅说。

零工真的能这么一直做下去吗？以后要怎么办？对于这个问题，许多“站工”者似乎并没有太多的想法。“怎么办啊，我也不知道。现在的想法就是一直干，干到干不动为止，再给自己攒点养老钱。”来自宣威的陈平伍这么说，他周围的工友也都点头表示赞同。当问及有没有想过买个养老保险或者医疗保险的时候，陈平伍意外地笑了出来：“我不信那个，我只相信自己。”

路边的人才流动市场如何形成？对他们市场政府怎么管怎么保护？

围绕这些问题，省就业局局长石丽康也提出了自己的看法。“一般来说，农民工指的就是离开家乡到外地就业的人员，受传统观念的影响，农民工市场首先是自发的市场，就是所说的‘路边摊’、‘流动市场’，当然还有其他根据不同人群形成的人才市场，而政府没有人为区分人才市场针对谁来设置，只有人群不同而自然形成的市场。”石丽康说，其实对于流动人才市场政府部门并不提倡，这容易造成劳务纠纷和权益的缺失。只是，长期以来人才服务机构力不从心，加上群体的特性形成的聚集效应，自发形成路边摊人才市场。现在，政府要做的，就是逐渐引导他们到正规的人力资源市场，保障权益又为人才市场提供资源和条件。

“现在在南坝人才市场，春节之后场场爆满，说明农村劳动力资源丰富，进城务工人员给城市输送了很多人力资源。可是，我们也要看到进城务工者就业面临的问题，首先最大的问题就是技能的单一和对市场信息不了解，包括岗位信息和市场信息的不对称等。就业之后，农民工碰到最大的问题就是得不到社会保障权益的落实，比如说工资能不能按时拿到，能不能拿到社会保险，我们都在密切关注。总之，要实现农民工能够进城、就业、安居，这样农民工才能真正融入社会。”石丽康说。

南坝人力资源市场负责人曹主任也表示，作为政府公办的人才服务市场来说，所谓的会收入场费等说法其实都是虚假的，也希望更多求职者可以到人才市场来寻找比较靠谱的工作。“市场里提供的岗位都是核实用人单位身份真实性之后向求职者推荐的，因此也比较有保障。求职者进入市场后，我们也会为求职者提供就业服务，包括提供就业信息和进行就业登记，尽可能来提供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