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qq好友中心的老【公/诱//或我】在床上让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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_两性生理_健康一线
我让好友色诱老公她假戏真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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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闪电般地嫁给了一个优秀的男人
  认识钟舟那年我30,钟舟比我大2岁,都到了在婚姻上一路狂奔的年龄。
  坦诚说,我和钟舟的相识,是朋友介绍的,像传统的那种相亲,所以并没与什么戏剧性,甚至很平淡。
  介绍人把他带到我面前时我还是意外的,一个32岁没有结婚的男人并不像女友雅露说的那样,是篮子里挑剩下的那棵菜,反而是条件好得有点出乎我的意料:他是一个言谈举止间混合着阳光气和优雅的成熟男人,犹如他的名字钟舟,充满诗意,而且还是一家大公司的市场总监。
  钟舟对我也是一见钟情,再见倾心,当我们在第三次见面时,他就对我说:&席灵,嫁给我吧。&没有鲜花没有心跳如鼓没有热血沸腾,我在想了3分钟后说:&好!&
  在遇到钟舟之前,我交往过几个男人,但在上床之后,大都原形毕露,不愿面对未来的婚姻。理由简单得可笑,说我是一家外企的高级会计师,30岁未嫁,性格肯定很强势,男人娶了太强势的女人,都不会幸福。
  或许,正是如此,欣赏我的男人很多,但买单的男人却很少。闺密好友雅露分析说,30岁的女人,给男人造成的压力,不是身体上的压力,而是心理上 的压力。男人会认为30岁后的女人历经沧桑,阅人无数,没有一个男人会轻易走进一个充满故事的女人。更重要的是,高处不胜寒,女人在高端,总是很寂寞的。
  但钟舟却从来不问我的过去,他曾经对我说,两个人相爱,是面向未来,而不是过去。我感动这句话,也因这句话我答应嫁给钟舟。
  婚礼选在3个月后的圣诞,红玫瑰装饰的花车沿街洋洋洒了一路。所有的朋友都送来祝福,只有雅露,她在电话中像巫婆念着咒语:&我不相信你们的爱 情会走到终点,即使牵手走过红地毯,也无法相伴走过漫长的人生。如果你不信,我就跟你打赌。&要不是念在雅露跟我不菲的交情上,我一定会把她骂个狗血淋 头,骂她是乌鸦嘴。但我还是开着玩笑回敬她:&我就跟你打这个赌,你暗地里去勾引钟舟,如果他上当,就当我失败,如你所说,我和钟舟的爱情不会走到终 点。&
  我知道我们的婚姻跟恋爱时见面一样,没有任何戏剧性,可以说是很平淡。生活原本就是平淡的,我们相互有好感,愿意以婚姻为形式在平和中好好过下去,几年后我们再要个孩子,到终老。我想,我应该是满足的,也是幸福的。
  为考验老公的忠贞,我让好友色诱他
  钟舟把家里的一切都照顾得很好,我开始在婚姻里习惯这个男人。在结婚的第一年,我以为,这便是生活的全部,我们将这样终老下去&&
  遗憾的是,生活总是充满变数,令人措手不及。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钟舟开始把手机时时揣在身上,即使是回到家,换上睡衣,他也会把手机放在睡袍口袋里,连上厕所也把手机握在手里。这种情况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没有准确的时间记忆。其实我一向不接钟舟的手机,以前手机被丢在桌上沙发上床上,手机响起来钟舟常会隔着厕所大叫:&你快帮我接一下!&但我 只是把手机给钟舟拿到厕所去让他自已接。而如今,钟舟突然手机不离身,很多时候,他手机响一声就忙不迭地接,接了只是说上几句含糊不清的话。
  女人或许都有很敏感的直觉,钟舟到哪儿都揣着手机的毛病,让我胡思乱想想了很多种理由,最后想到的是不肯认可的--钟舟有了外遇。我问过钟舟为什么?钟舟说:&带在身上接起来方便。&也许是我多心,我老觉得钟舟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脸色一变,有点苍白。
  有次看到墙上的结婚照,我突然想给雅露打个电话,倾诉内心的那份隐忧。&雅露,我感觉钟舟变了,但我说不出来他究竟变了什么。我现在想跟你打那个赌了,你去诱惑他,帮我验证一下他是否是那种对爱情和婚姻不够忠贞的男人。&
  &到时别后悔。& 雅露在电话中依然像巫婆念咒一样,给我留下一丝莫名的怅然和空虚感。
  我跟踪老公意外发现他的外遇
  那是一个很温暖的周末,我不知道自已是不是刻意的,当钟舟告诉我要加班时,我假装倒垃圾跟他下了电梯,然后在院门口挥手跟他说再见。
  等他的车一拐出大门我便悄悄跟了上去。在钟舟眼里,我一直是一个性格独立自尊心很强的女人,钟舟打死也不会相信我这样的女人会有如此的举动。
  他一路向前,最后在湖边一个叫&老树吧&的地方停下了。这是一个很偏僻的酒吧,因为离市区远,很安静。钟舟径直朝其中一张桌子走过去,那张桌边坐着个漂亮女人,尽管距离有些远,但我还是能看得出那是一个很精致的女人,好像在生气,一把一把揪着桌上花瓶里的花瓣。
  我看见钟舟走到她身边,弯下身来轻声细语地哄着那个女人,极尽温柔。女人抬头看钟舟的时候,我终于看明白那是闺中密友雅露。她的戏演得真好,让我看得妒火中烧。
  我有些恍惚,觉得这人怎么可能是钟舟?钟舟尽管平时里说话很平和,但他什么时候肯弯下身来去哄一个女人?而且,那样地纵容宠爱。在我的记忆里, 钟舟对我最极致的温柔,也只是用手抚摩我的头发,把他的吻留在我的额头。我一直以为那是他表达爱意的方式,现 在看来,是我弄错了。钟舟给了我婚姻,却并没有给我爱情。想起雅露曾经对我说的一句话,我有种入骨的疼痛。
  我悄悄地从角门出去,放弃了对他的继续跟踪,我证实了我的猜测后还是很意外,雅露预言得没错,我和钟舟的婚姻,只是一个易碎的青花瓷。我躲在一 个没人的角落,拨通了雅露的手机。&雅露,你在哪?我有点事想找你。&雅露压低声音说:&不行,公司临时召集开会,我走不开。&真实的谎言,我突然感到雅 露不是在演戏了。她才是最后的赢家,是这场戏的主角,我只是一个无聊的观众。
  我怅然地回到家,我知道我和雅露打赌是我输了,但我还有些不甘心。躺在偌大的床上,我打电话给钟舟,问他在哪儿?说我不舒服,请他务必早点回来。电话里我听得出他的慌乱,他的强作镇定,不过他答应我:会早点回来。
  钟舟回来的时候天色已暗,看见他站在我床前,掩饰着说:&你气色不好,觉得哪里不舒服?&我看着他的脸,突然泪下。我说胃疼,钟舟忙不迭跑去下面条给我。我坐在黑暗里问自已:要不要揭穿事情的真相?结果是不要。我的骄傲不允许。
  那夜,我结婚后第一次失眠。
  我选择了离开,好友成了房子的新主人
  第二天,钟舟等我一起上班时,我拖出一个大箱子,收拾自已的衣物。我对钟舟说:最近我要去外地学习,可能会有一段时间不回来了。
  钟舟说:&怎么没听你说起过?&我笑了:&也是刚决定的。&我要给自己一些时间,虽然我在看到钟舟外遇的一瞬,就明白离婚是或早或晚的事,但我不想在没有任何准备的时候,他先在形式上抛弃我。
  钟舟有些意外,他说:&要不要我送你去车站或机场?&我说:&不用,单位有车来接。&
  躲避也许不是最好的方式,但除此以外,我不知道该做什么。我没有想结束这场婚姻,或者心底里,我是不肯的。
  在这个浮躁的城市,雅露是我最好的朋友,跟我同龄,至今依然独身。本来打算投奔雅露那里住一段时间的,但看到她跟钟舟的演戏,已经看不出任何破绽了,我决定选择一家酒店先住下来。
  在酒店住了一周,我的手机24小时开着,但钟舟没有打电话给我,我也不打给他。一个男人的心走了,连敷衍都不肯。男人真是可怕。我突然想到,我 和钟舟从来没有争吵过。没有过争吵的婚姻,这一刻想起来,虚幻得如同水中月镜中花。我决定放弃了,我不想再逃避什么了。这种没有爱情的婚姻,要它做什么 呢?
  当我拖着大箱子突然回到和钟舟共同生活了一年的住房时,雅露穿着睡衣站在我面前,显得那样的不安,&席灵,对不起,我一直都很爱他,我不想骗你。&看着昔日朝夕相处的女友雅露,突然变得那样的陌生和遥远。
  &不用说对不起,我赌输了,我认。&我面无表情地对雅露说,&借用你在我婚礼时给我说的那句话,到时别后悔。&钟舟站在客厅,有些慌乱,我没有给他调整的时间:&如果你没事,我们商量一下离婚吧。&
  好长时间的沉默。&席灵,我们还可以做朋友吧?&钟舟送我出门。&不必了!&我冷冷地说,&我们已经不是朋友了。&虽然很多人都说离了婚也可以做朋友,但我不想让自已牵扯进钟舟以后的生活中去。钟舟没再说话。
  我们很快离了婚,这场婚姻,也真的没有丝毫的爱情在维系,我和他,终究只是敲错了门的陌生人。离婚时,虽有没有刻骨铭心的疼痛,但我再也不愿意对爱情给予美好的期待,也不愿意再轻易相信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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吧里的各位好这是我N年前的马甲(ry)想不出怎么镇楼,就请度神保佑顺利发完不要吞吧。 这是12年的老文,但这个月才正式完结(…)最初连载的文库锁了以后,不止一位GN说以为我早就坑了_(:3) ∠)_ 于是想想还是搬运过来,希望看过的有缘重逢,没看过的随意瞅瞅~全文不算长大概11W,基于TV开的脑洞然后一发不可收拾。充满了槽点、狗血和胡扯,大白话日常纯(蠢)爱系,没有阴谋阳谋,没有虐心虐身,撒糖不要钱~如果吃到玻璃渣,嗯那一定是错觉(眨眼 总之差不多就是这样,文笔平平请多包涵,能博大家一笑最好不过~(开播)第三年也没有见异思迁,希望夫夫两个一直这样好下去XD
那个人又出现了,还是一身扎眼的装扮,就站在红绿灯下,与他隔街相望。“怎么了,前辈?”实习小姑娘见他突然停下脚步,好奇地问。“……有人跟踪我。”他神情严肃,眉头紧锁,“就是对面那个。”“跟踪?!”小姑娘明显被吓了一跳,紧张兮兮地循着他的视线踮脚张望。红灯一亮,湍急的车流立刻阻绝了视线,再次轮到行人通过时斑马线那边已经空无一人。“不会吧……前辈你一定是最近太累,出现错觉了。”“……”“打起精神来前辈,董事长只是气在头上,不是真的要赶你走啦,你这么能干,把企划补回来一定没有问题的,这两天要加油啊,我先走了再见。”“……好。” 作为再普通不过的工薪阶层,傅红雪的生活和员工食堂的菜色一样单调,负担和公司仓库的存货一样沉重。可是就在他比单位用车还要忙活的时候,比变相加班还要可恶的事情发生了——他辛辛苦苦写了一周的企划,在一个平时有点过节的同事经手后神秘地人间蒸发了。虽然他有九成把握是对方从中作梗私藏了文件,但由于没有确凿的证据,只能打落牙齿咽肚里,在上司下了不按时完成任务就卷铺盖走人的通牒后,答应在周末赶制一份新的出来。然而这还远远没有完——要不怎么有句老话叫祸不单行呢——继工作出现问题之后,他的租房合同,他的车,他刚买的空调,他的盆栽,他用了许多年的衣柜的门……相继出现了或大或小的问题。一系列的倒霉茬子弄得他身心俱疲,近日这个莫名其妙的跟踪事件更是令他的心情糟糕到了极点。跟踪他的是一个跟自己年龄相仿的男人,顶着一头他以为是假发的长发,穿着一身他以为是戏服的古装,一张脸倒是完全符合现代年轻女性的审美,没有在站着不动时让他以为是博物馆的复原蜡像。起初他还怀疑是自己多心,没想到事情会变得一发不可收拾,而且几乎发展到明目张胆的地步——他在前面走,那人就在不远处跟着;他若停下来,那人也会驻足不前;他在便利店买盒饭,那人就在旁边扒着玻璃罩看里面的包子;他在图书馆查资料,那人就大摇大摆地走过来坐在他隔壁的位置……他多次尝试使用《女人,你该如何保护自己:防狼必读》——好吧市面上暂时没有男性版的——强烈推荐的第三条“用犀利的眼刀将对方逼退”,但事实证明这是徒劳无功的。当他恶狠狠地盯着那个人的时候,对方就不避不闪地与他对视,甚至流露出一种柔和到让他有点起鸡皮疙瘩的无害眼神。不过那个人从来没有跟他说过一句话,也没有对他做出任何奇怪的举动,只是像甩不掉的影子一样,固执地出现在他视线所及的地方。这可不是在玩什么痴汉尾行的限制级游戏。尽管目前对方没有对他造成什么威胁,但是这种行为已经令他不堪其扰。到最后他甚至考虑要不要祭出书里的终极杀招——“用力踹向对方裆部然后边跑边喊救命”,可他每次产生这个念头时,不是输给了自己的脸皮,就是输给了对方的神出鬼没。他一直是一个人生活,性格又有些倔强冷僻,自然不知道该向谁倾诉这份苦恼。其实说出来又怎样,谁会相信呢?就像刚才一样,别人只会认为他神经过敏或者劳累过度。有谁会无聊到跟踪一个平凡得丢进人群就像投石入海捞都捞不出的小职员呢?他提着一大包材料,走进了地铁口。他不知道那个人这次有没有跟来,但是他已经疲倦到连头也不想回了。 回到小区已是华灯初上,只是这万家灯火中不曾有为他点亮的一盏。有时他不禁想,除了那个牛皮糖似的黏着他的跟踪狂,这世上还有谁会这样关注着他?孤独总是容易使人产生不正常的想法,他摇摇头驱散这个念想,打定主意下次再见到那个跟踪他的家伙,一定要想办法让他有多远滚多远。楼道的声控灯坏了,他摸索出钥匙开门,几张小广告啪啪啪从门缝里掉出来。很好,起码可以确定这地方没被撬过,不过这种简朴的老式房也没什么好偷的。他关了门,放了东西,换了鞋,松了领带,解开了衬衫一颗扣子,脱了外套,走进了房间。然后他拉开了衣柜那有些松动的门。 如果你要问现在的傅红雪,比企划被鬼手、租房合同到期、车子雨刷失灵还有点漏油、刚买的空调突然不能制冷、盆栽养得好好的居然大片枯萎、用了许多年的衣柜的门轴生锈了却因为型号太老找不到替换的五金零件……还有被一个怪人跟踪更倒霉的事是什么,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回答你——是跟踪你的人,被发现躲在你的衣柜里。
02 喔,傅红雪,他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当时的心情,如果非要给这份心情加上一个生动的状态,那一定是上头拖欠工资时同事们在群里刷屏的风中凌乱咆哮不断的表情。那个人,那个跟踪了他十几天的人,正抱着膝盖窝在衣柜的搁板下,抬起头用极其无辜的眼神凝视着他。凝视着他。无辜地。……是可忍,孰不可忍!“你怎么进来的!”心里那根导火索被用力揪了一下,引爆了这些天堆积如山的怨忿。“咿咿——!”对方一下子叫起来,居然显得比他还要激动,胸口大起大伏连脸色都变了,“你、你怎么会发现我的!”“我已经发现你很多次了,你到底是什么人!”傅红雪觉得对方是在装疯卖傻,更是气愤难当,“说实话,不然我立刻报警!”“报警?不行不行,他们会以为你疯了的!”那个人瞪大眼睛,慌乱地摆着手。“你才疯了!”傅红雪心头火起,当下掏出手机就要拨号。“别!我告诉你就是了!”那个人急得一下子想站起来,但是柜子里空间太小导致他又倒了回去。他干脆就地换了个盘腿的姿势,坐在傅红雪刚洗干净的袜子中,两颗乌葡萄似的眼珠转了转,清咳了一声一本正经地说:“其实我是……”“……”“我是云游四方的捉鬼道人。”“砰!”傅红雪关上柜门,迅速拖来一把椅子顶住,自己再坐到上面:“喂您好,110吗,我家闯进一个精神病人。”“喂!你开开门啊我说的是真的——”“没有人受伤,他已经被我控制住了,就在无间小区十座1504。”“我观察你很久了,你最近精神萎靡印堂发黑,很容易招惹不干净的东西……”“闭嘴!哦抱歉我不是对您说的,好的,就这样,麻烦你们尽快赶来。”他掐了电话,柜子里的人还在坚持不懈地拍着门,一边喊着和刚才差不多的话。开什么玩笑,以为是上世纪末的低成本恐怖片吗,他可是坚定的无神论者。过了一阵,敲打声和说话声都渐渐消失了。整个房间恢复了和他往日一个人在家时一样的死寂。次第里突然来了一阵诡异的穿堂风,日光灯开始像接触不良一样明灭起来。还真像……上世纪末低成本恐怖片里的烂俗桥段。他僵硬地站起来,慢慢退后摸到了一副挂在门背后的羽毛球拍,取下来拿在手里警觉地看了看四周。并没有什么异常。等等,那人……该不会闷倒在柜子里了?他忐忑地咽了一下,一手握紧球拍一手小心翼翼地拉开柜门——人呢?! ……难道真是太过劳累产生的幻觉?就算是在同事中以冷面淡定著称的傅红雪,此刻也无法控制地想高喊这不科学。衣柜里除了寥寥几件工作服、两沓叠好的内衣裤和放在最底层的袜子以外空空如也,哪里像有人待过的样子。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凭空消失呢,莫非他会瞬间移动不成?“不用白费力气了,一个柜子而已怎么困得住我。”那人满不在乎的声音自身后响起。他一下转过身,双手握拍指着他:“你怎么出来的?”“说了我是道士嘛,”那个人耸耸肩,“穿墙不过是入门的课程。”说着他就要上前一步。“别过来!”傅红雪感觉自己的世界观都要出现裂痕了,“你跟着我有什么企图?”“好好好,我不过来就是了。”对方连连点头,举起双手作投降状。说实话他的长相的确很难让人把他和跟踪狂联系在一起,连说话的声音也是十分好听的,“我是怕你被鬼怪纠缠,特地来保护你的。”“胡说!世界上根本没有鬼,别故弄玄虚了!”“我没有骗你。人鬼殊途是因为人为至阳,鬼为至阴,而人体虚气躁时阴盛阳衰,不仅能够看见鬼,还容易被心怀不轨的邪灵趁虚而入。”那人着急地解释,“我跟着你好久了,不,我的意思是……我一直在暗中保护你,没想到现在被你发现了——”“我不需要你的保护,请你现在就给我离开。”傅红雪没工夫听他扯淡,自己还有企划要赶,老板发起脾气来可比鬼骇人多了。“……”对方突然住了嘴,脸上现出惊愕的神情。“做什么,需要我说第二遍还是等警察带你走?”傅红雪冷冷地说。“快闪开!”那人大叫了一声。傅红雪下意识往旁边一跳。 以前人讲故事老喜欢用“说时迟那时快”这样的固定搭配,但直到今天他才深刻认识了这个短语——就在他躲避的一瞬,一道黑色的影子像一支飞箭从他耳边疾擦而过。灯管闪烁的频率达到极值,剧烈而快速的晦明变化让他的眼睛一时难以适应,只能隐约看清门口站着,不对,浮着一个瘦长而模糊的人形,周身被一团诡异的黑雾笼罩,本来应该长着胳膊的地方伸出两条黑影,触手一样挥舞着。这种逼真的视觉效果……一定不是道具冒充的吧。快醒醒傅红雪!不然你马上就要成为低成本恐怖片里面一出场就便当的炮灰了!虽然心底有个声音在呐喊,但是头一次见到如此……嗯,震撼人心的场景他还是呆住了。“别发呆,到我身后来!”那人果断地将他一把拽开。只见一道白光闪过,他拿出一把铜钱抛向空中,又像变戏法一样从身后抽出串着符纸的桃木剑,跳起来将口中的黑狗血喷到那黑影身上,然后趁它不备一剑穿胸……以上傅红雪预想中的场景全都没有发生。那人只是迅速从怀中摸出四把袖珍的小刀,双手一扬激射而出——然后全部贴着黑影的空隙掠了过去。“哼,没想到还有两下子。”那人冷笑一声。……明明是没打中啊!虽然球拍的杀伤力比网游里的初始装备还要不堪一些,但傅红雪为了不让自己枉死在这人的不靠谱之下,还是很有男子气概地横拍挡在了他的面前:“这是什么东西?!”“鬼啊。”对方即答。……拜托不要以“今天早饭吃包子啊”这样的语气说出这种话好吗!傅红雪感觉自己的本体都要变成一副眼镜了。黑影好像被激怒了,浓厚的黑雾一下子将整个房间包围起来。它慢慢地向两人逼近。傅红雪握着球拍连连后退,但是丝毫没有让开的意思。“……”在这紧要关头,口口声声说是来保护他的怪人却不知哪根筋搭错了线,竟然痴痴地看着他不说话,眼中有异样的光彩闪动。黑影两条鞭子一样的手再度劈了下来,傅红雪本能地举起球拍抵挡——就在这时,四道银芒突然从黑影背后射来,贯穿了它的身体。“嘎啊啊啊啊——!”黑影凄厉的叫声响彻整个房间,黑色的雾气飓风一样飞旋着消失了。“想不到吧,我的飞刀会转弯。”在他惊讶的注视下,那人得意地双手抱胸,踱到慢慢消散的黑影跟前,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说,“听好了,这是我的人,你们别想打他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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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傅红雪做了一个梦。他梦见自己在回家的路上碰到一群黑影。他没命地跑啊啊,鬼拼命地追啊追,可惜他的倒霉竟然延续到了梦里——他被逼进了一个死胡同。就在他预感可能要仆街的时候,一个穿着紫色孕妇装的矫健身影伴随旋转镜头翩然而至,姿态优美地抛出一大把飞刀——虽然一把都没命中目标,但成功地把所有的鬼驴走了。槽点太多傅红雪不知该从何吐起,只觉得礼节上还是应该先谢谢人家。就在他准备开口的时候,那人转过身(备注:SLOW),双手捧颊露出迷离沉醉的表情:“Yuki酱……就由我来保护……”傅红雪吓出一身冷汗。 “你醒了?”睁开眼就看到那张和梦中一样笑意盈盈的脸,傅红雪虎躯一震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始作俑者毫无自觉地歪过头:“……怎么了?”“没事,没事……”傅红雪心有余悸,这才想起他那五十平米的出租房现在多了一个人。昨天晚上那乌龙的闹鬼事件发生后,他答应了这来路不明的道士为他贴身保驾的要求。虽然对方一没户口二没钱,连个营业执照都没有,但是为了不被恶鬼围剿最后成为坊间小报头条“单身男子离奇丧命,情杀仇杀傻傻不清”的主人公,他还是一咬牙赌了一把。于是他现在必须面对和曾经避之不及的跟踪狂同居一室的事实了。这种情节老套得就像那些写作志怪读作小言的畅销漫画,可惜上天分配给他的是一样长胡渣带摇杆的糙老爷们,别说擦出火花,甭弄出火灾就阿弥陀佛了。傅红雪揉了揉眼,对方身上那件淡紫色的宽袍大袖无论看多少次还是那样邪魅狂狷——虽然他声称这是道观的制服,但傅红雪还是想表示制服这个词是无辜的放过它可好。“叶……”他努力回想这人叫什么。“叶开。树叶的叶,开心的开。”对方有点不满地撅起嘴,“我救了你的命,你却连我的名字都记不住?”“哦,抱歉,我昨天太累了。”傅红雪照实回答。昨晚上他和那人一起收拾完被黑影弄得一片狼藉的卧室,打开电脑想抓紧时间赶一赶企划,结果就这样趴在桌子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对话醒来也只剩下模糊的印象。“你这样迟早要把身体搞垮,怪不得会引来那些恶鬼!”叶开摇头,表情缓和了一些,拉起傅红雪就往门外拖,“所以你现在就给我好好补一补——”傅红雪认命地被叶开拽出了房间,眼前的景象让他惊呆了。这还是他的房子吗?干净整洁,焕然一新,还别出心裁地点缀了一些绿色植物——等等,他是怎么把盆栽救活的?“怎么样,是不是豁然开朗?”叶开得意地用眼神邀功,还不忘数落他一句,“我师父的柴房都比你这里整齐,实在看不下去,就随便帮你弄了弄。”眼前的人身后那圈人妻,啊不,家庭煮夫一样的光环简直让人无法直视。“一个人住,早就习惯了。”傅红雪嘴上说着,脸上却有点挂不住。“你怎么会是一个人?”叶开显得有些激动。见傅红雪一副掉线似的茫然表情,他连忙解释:“我是说,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以后可要注意些。再这样下去小心打一辈子光棍。”“书上不是说你们道士剪个纸人吹口气就能变一美女吗,你倒是给我变一个出来啊。”傅红雪每次听到这种言论都觉得哭笑不得,以为找对象是叫外卖打个电话就来吗?在这个速配有风险、裸婚需谨慎的时代,即使他傅红雪高富帅中占了两样,想脱光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书上还说道士可以变男变女变变变呢,我变个女人嫁你你要不要啊?”叶开白了他一眼,“缘分这种东西是要靠自己争取的,我看那天跟你一块的妹子就不错。”“瞎说什么,人家大学刚毕业……等等,你怎么知道的?”“我天天跟着你有什么不知道。”“……”“……呃,哈哈哈,那次是巧合,巧合……”叶开尴尬地笑着,突然一拍脑袋,“差点忘了正题,快,赶紧过来吃早餐!”说着就蹿到他身后把他往餐厅推。 傅红雪坐在桌前,望着满满一桌丰盛的菜肴,忽然有种复杂的感觉。他很想说,一大早吃这么多会肚子痛,但是一想到全是对方的心意,便忍住了。他很想问,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些,但是一想到肯定会得到 “因为我天天跟踪你”之类欠揍的回答,也忍住了。于是到了最后,他的心里只剩下一簇温暖的火苗,一下一下地跳动着。久违的热度,让他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叶开正襟危坐:“从今天起,一顿饭也不能马虎!”他看着对方认真的样子,不自觉地笑了,点点头尝了一口清炒蕨菜。食材很新鲜,只是味道让他怀疑自己是不是误食了一团染成靛青色的氯化钠晶体。“怎么样?”叶开期待地眨了眨眼,脸上写满了“快来表扬我”。傅红雪一口气灌下一大杯没有加糖的西芹苦瓜汁,强笑着回答:“很……好。”“真的?那就多吃点!”叶开一听眉开眼笑,一边忙不迭给他夹菜,一边絮絮地说,“我帮你驱鬼是治标,你养好身体才是治本。等你阳气复原,什么魑魅魍魉都不敢靠近你了。”嗯,但愿我恢复之前不要因食物中毒而一命呜呼。傅红雪默默地嚼着焦炭一样的腱子肉。虽然过程猎奇了点,但从出生到现在,除了早逝的父母,的确是第一次有人对自己那么上心。傅红雪的内心并不像外表看起来那么冰冷难以融化,一个素昧平生的人对他这样好,他还是由衷感激的。他埋头吃了一阵,发现好像只有自己在动筷,便奇怪地抬头望去。只见叶开托着下巴,以一种极其少女的神态凝视着他,面前摆了个热气腾腾的大肉包子。“……”傅红雪被盯得有些发毛,连饭也咽不下去了。他伸出手在对方眼前晃了晃,又指指那个肉包不自然地发问,“那个……你……不吃吗?”叶开保持这个姿势摇了摇头,依然含情脉脉地——对不起虽然有点不恰当但他只能想到这个词——看着他:“我们修道之人练过辟谷绝粒之术,是不需要进食的。”说完他深深吸了一口包子散发出来的香气。傅红雪无语了,他再一次克制住想给对方来上一拳的冲动,伸出筷子一下戳走了那个包子。叶开的表情立刻从OwO变成了QxQ。“反正你也不吃,看着浪费。”傅红雪瞟他一眼毫不犹豫地啃了肉包。对方那委屈沮丧的小模样让他想起耸拉着耳朵的大型犬,不知怎的看起来就十分愉悦……自己一定是什么地方坏掉了。“我很好奇,天下容易招鬼的人那么多,为什么你独独要帮助我?”“因为你长得像我死去的哥哥。”“……当我没问。”傅红雪一脸死灰,做了个STOP的手势。 “谢谢你做的早饭。”傅红雪吃完后站了起来,“放着我来收拾好了。”“不用你插手,一边歇着去。”叶开夺下他手中的碗筷,一脸执拗。“……”傅红雪看他把餐具牢牢护住,只好无可奈何地摊手,“好吧,那麻烦你了。”说完就朝房中走去。“喂,你去哪!刚吃饱就睡会变成猪的!” “……我是去赶企划。”傅红雪无力地辩驳。“什么?你还要工作?”叶开的脸瞬间拉了下来,嘭地放下碗碟蹬蹬蹬跑到他跟前,“不是告诉你要注意休息吗?明知道恶灵觊觎衰弱的人的身体,你不要命了?”“被鬼盯上不一定会死,丢了饭碗又靠什么活下去?”虽然明白对方是一片好心,但这管家婆一样的态度还是让傅红雪略感不悦,语气也不由重了些,“多谢你的关心,但这始终是我自己的事。”言下之意就是不让他插手。“……”叶开似乎被傅红雪堵得无言以对,气鼓鼓地干瞪了他一会,忽然开口问,“如果我帮你拿到企划,你是不是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怎么可能拿回来。”傅红雪的脚步滞了一下,听起来有些泄气。“我明明看见你写了一份交给了那个有点秃顶的胖子,是不是他给你藏起来了?”“你又知道了?”“哼,小事一桩,你等着,我马上回来。”叶开一拍胸脯,直接从露台上跳了下去。 半个小时后,傅红雪捧着失而复得的企划,惊讶得手都有点拿不稳了,看叶开的眼神简直就像看到了耶稣。人生就像一支涨涨落落的股票,跌到谷底,总会有反弹的时候。说不定这个人,就是他转运的契机呢?
04 周一的例会上傅红雪成功递交了企划,老板看过之后大赞他效率高创意好,还当众宣布将他列入储备干部的名单,本想给他难堪的同事气得五官都位移了。这么多天来傅红雪第一次有了如释重负的感觉,迈出办公室的步子都轻松了许多。“前辈,你好棒喔。”实习小姑娘经过身边时小声地来了一句,抱着档案夹低头一笑跑开了。EQ不在服务区的傅红雪当机似地望着她的背影——这是什么状况?“哟,不赖嘛,看来你这次要爱情事业双收了。”身后毫无预兆地传来调侃的声音。一定要以这么诡异的方式出场吗……傅红雪看着叶开像紫色蝴蝶,不,紫色轰炸机一般从窗外俯冲进来,又一次艰难地把呼之欲出的吐槽憋回了肚里。“……今天不用捉鬼?”傅红雪看他一脸悠闲,怀里还不务正业地揣本书,忍不住问道。“人逢喜事精神爽,身边的鬼怪自然就少了。”叶开跨坐在窗台上伸了个懒腰,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举起那本书冲他猛招手,噼里啪啦就是一串连珠炮,“哎我跟你说,我在收拾房间的时候找到一本书,一口气看完了可好看了!还有后续吗?你快告诉我里面那对兄弟最后重逢了没有?相认了没有?”数据包过大导致接收障碍,看来和叶开相处至少需要四核CPU。傅红雪默默看向封面那几个妖孽的花体字——《绝代双刀之天涯不了情》。书名略显山寨还烂大街并不算罪过……但这销魂的粉色包装配上少女漫画风的图片要闹哪样!腰封上那个瞎眼的“新生代古风偶像武侠言情青春励志小说”又是怎么回事!还“儿女情,英雄泪,两岸三地知名写手倾情推荐”……现在的道士口味都那么重吗!而且你关注的重点也不对啊!如果不是因为长年自带面瘫BUFF,傅红雪此刻定会一秒变身爆漫脸。叶开依然沉浸在小说的情节里无法自拔,在他声情并茂滔滔不绝的自导自演中,傅红雪总算找回了TIME MACHINE。这本书出自一位当红男作家之手,一经销售立刻火爆全国,受到广大青年读者尤其是女性群体的一致好评。派给他的实习小姑娘就是这本书的忠实粉丝,有段时间她连打字都在哼“带你走天涯跟我好不好”,QQ签名也换成了乱码一样的好好好要要要,整一个病入膏肓药石罔医的状态。有次傅红雪因为好奇多问了一句,她就两眼放光地把这本书硬塞给了他,说是能打开什么新什么门让他回去好好研究,结果他回到家随手翻开一页——整整一天,他脑海里全是那句如魔似幻的“瞧你,还掉眼泪”……他想,不愧是畅销文学,洗脑效果那是杠杠的,然后面无表情地把它塞进了书柜的最底层,再搬来一叠废报纸压在上面。之后小姑娘一直没提还书的事,工作太忙他自己也忘记了,没想到被叶开给翻了出来。看他被这书感动得一塌糊涂的样子,傅红雪都要怀疑是不是自己当初打开的方式不对了。“不知道,这不是我的。”意识到如果不打断他可能一个下午都要耗在这里听读后感,傅红雪当机立断抽走了叶开手里的小说,放到实习小姑娘的位置上,无视他的嘤嘤攻击板着脸说,“回家了。” 从公司到傅红雪家开车或乘地铁都需要一定时间,但是叶开秉承“生命在于运动”的理念,坚持要和他一起步行回去。虽然不排除对方有针对小说事件进行打击报复的可能,但出发点毕竟是为自己好,傅红雪没说什么便答应了。两个人一起并肩走在夕阳西下的人行道上,时间也似乎随着步伐慢下来。这个时候,一个金发碧眼的美女迎面走来。这座城市的旅游业也算小有名气,外国人在大街上闲逛并不稀奇。奇怪的是这么热的天气,她却穿着一身繁复厚重的蓬裙,高耸的假发上插满了各种装饰,妆容复古,气质高雅,仿佛是从油画中走出的欧洲贵族。这也太行为艺术了。傅红雪与她擦肩而过时忍不住瞥了一眼。叶开鄙视地斜睨他:“路边的野花不要采。”继而以一种世外高人的语调淡淡地说,她是鬼。“她?鬼?”傅红雪觉得自己的认知又一次被颠覆了,“鬼不是像个黑影吗?”“鬼魂在离开人体时只是一团有意识的灵体,就像空气一样是无形无色的。”……意思是呼吸都有可能把几个魂吸进去咯?!“你上次看到的那种是没有进化完全的恶灵,因为有邪念所以呈现黑色。”……这玩意居然还能进化?!“经过长年累月的修炼,道行高深的鬼不仅会恢复生前的样貌,还能够暂时实体化。”……照你这么说岂不是大街上随便看上去像人的货都有可能是鬼了?!“不过这种很罕见,大部分还在初始状态就去投胎了,你不用太担心啦。”……我怎么会不担心啊你不早说!!!傅红雪石化在原地,等他恢复过来,他最想做的事就是给这个有话说一半的道士来个亲切友好的德式拱桥摔。对方完全没有理会他,继续用足以吓哭小朋友的语气绘声绘色地说:“那个洋妞脖子上有条勒痕,可能是几百年前被人绞死的。说不定还是个艳鬼,一般人瞧不上呢,非得找个像你这样生得好看的,干翻之后再把阳气吸光。”“……别说了成吗……”大白天的傅红雪感觉后脊一阵发凉。“你既然还能看到鬼,说明恢复得还不够,需要加大锻炼强度,”叶开笑得人畜无害,傅红雪却仿佛看到了他身后来回摆动的恶魔尾巴,“这样好了,我们从这里绕到市中心再沿环城公路走回去吧。” 两人回到家的时候傅红雪已经连救命都喊不出来了,虽然他体力不算差,但是没吃晚饭就进行了一次百里竞走谁吃得消。同样走了那么远的叶开倒是一副神清气爽的样子,叫人看了就气不打一处来。算了,毕竟也是为自己好……傅红雪以同样的理由说服了自己。他擦了擦额角的汗,指着浴室对叶开说:“你先去冲个澡把,我稍后。”没想到对方听了这话像木头一样杵在那里,瞪大眼睛好像听见了什么天方夜谭。“怎么,你别告诉我道士也不用洗澡……”你以为你是济公吗,傅红雪把后半句咽了下去。没想到对方竟然认真思考了一下他的话,点点头回答:“理论上来说是这样的,但其实我是因为没有衣服换……”你们道观抠门到只发一件制服吗现在连小学生都要准备好几套校服啊!傅红雪已经无力吐槽了。上梁不正下梁歪,有什么样的机构,就有什么样的成员。先穿我的吧,他挥了挥手说。虽然叶开个子没他高,骨架也要小一些,但是凑合一下应该还是没有问题的。“你的衣服……要给我穿?”叶开指着自己的鼻子,忽然兴高采烈起来,“我可以随便挑吗?”“没问题。”傅红雪打开了衣柜——总共他也没几件常服。叶开却一下扯出了一件白色的工装衬衫:“和你穿一样的怎么样?”这轻车熟路的样子怎么看起来像早就谋划好的……傅红雪看着对方不掺一丝杂质的笑颜,一时间不知怎么就软化了:“好啊,随你高兴。”叶开抱着衬衣欢天喜地地进了浴室,不一会儿就传来哗哗的水声。 “到你了。”大概十分钟后,浴室的门打开,叶开擦着头发走出来。那衬衣穿他身上的确有点宽松了,锁骨若隐若现倒是挺漂亮,就是稍瘦了些,皮肤很白,一双腿匀称修长……等等,能先把裤子穿上吗!没意识到自己的注意力偏离了正常轨道的傅红雪终于发现了了不得的问题,扶额不语。叶开倒是完全不介意这些,展开双臂一昂头:“很合适吧!”“嗯……”他不自然地把目光从绝对领域挪开。没换之前就像个跑错片场的,换了之后起码像个人民艺术家了。叶开居然露出了有点腼腆的笑,他扯扯衣服,两步绕过茶几走过来,双手按在傅红雪肩上:“你等等,我马上给你做饭去。”说完就哼着小曲,靸拉着拖鞋往厨房去了。傅红雪想到自己要一个人留在客厅,又想起了今天下午的惊悚经历,心里唱起了忐忑。他支吾了一下叫住叶开:“等一下,那个……下午你说的是……是真的吗?”不靠谱的道士回过头,嫣然一笑:“傻红雪,我骗你的。”
05 就这样傅红雪一连过了一个多月“每天回家都看见同居人没穿裤子”的日子。虽然和叶开相处必须承担用绳命吐槽的风险,但他的确像广告词上说的那样,腰不酸了,腿不痛了,走路也有劲了,一口气上五楼不费劲(他的家在十五楼)。傅红雪明白自己的变化是相当明显的,因为最近每个同事见了他都会一脸贱相地凑上来:“老傅,这段时间你可是春风满面啊,是不是走桃花运了?”“小红,哪家姑娘把你照顾得这么油光水亮,改天带出来让哥们见见?”“雪儿,从今以后你不再是我们死死团的荣誉团长,但我们会永远铭记你单身的英姿。”人体学没有告诉傅红雪要怎么翻出360°的白眼,所以他大多时候只是僵在原地,如遭雷击,半点动弹不得。然后同事们就会嬉笑着从他身边走过:“看,傅红雪又掉线了。”“不,他一定是不好意思。”……无聊!三俗!思想不健康!考虑到开口辩驳必然会衍生出对话方肘子那样的车轱辘战,傅红雪咬牙切齿地嚼碎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囫囵吞了下去。好吧,除去这些衍生问题,他还是很感谢叶开的,多亏了他,自己才能这么快恢复元气。那么,要不要做什么来表示一下呢?比方说给他买条像样的裤子?或者……傅红雪在路过中心书城时停下了脚步。展板上赫然写着:新锐作家HandsomeZhang《绝代双刀之天涯不了情》完结篇大型签售会。 “哎哎,你们看,那个男的……他也是英俊奆奆的粉吗?”“你不懂,现在流行官方逼死同人,正剧掰弯直男。”“喜闻乐见,喜闻乐见……”几个学生模样的少女不断回头去瞥队伍中唯一的男性生物,用书掩着嘴窃窃私语。傅红雪听不懂她们在讨论什么,只觉得膝盖隐隐作痛。如果不是因为叶开,他一定把手中的书像掷铁饼一样甩成天边的流星然后土遁。“英俊哥,请给我在这里签‘傅大刀’和‘小月’,要加上一颗心哦~”队伍最前面的女孩扭扭捏捏地把书摊开,作捧心状露出了害羞的笑容。其他的女孩一听也纷纷叫起来,有人说我要签傅大刀和小花,有人说我要签叶小刀和小鸟。强大的粉红气场瞬间把傅红雪排挤得连渣都不剩。啊都是那个家伙的错……喜欢什么不好非要喜欢这种适龄少女才看的小说!傅红雪在心里把叶开想成包子戳了一万遍。终于轮到自己,他来不及多想就把书递了上去:“请帮我签‘傅大刀’和‘叶小刀’。”傅红雪没看过这本书,连里面有什么人物都不知道,这俩名字似乎是小说的两个男主角,还是叶开天天在耳边念叨他才勉强记住的。一瞬间,众人的目光像针一样把他扎成了仙人掌。刚才那几个议论他的女生拼命忍笑,双眼像狼一样发出了绿光。男作家与他大眼瞪小眼地对望了一阵,最终默默地翻开那本书,扶了扶快掉下来的眼镜,捡起跌在地上的签字笔,龙飞凤舞地写上了他要的字。傅红雪长舒了一口气,他漫长的煎熬终于到头了……等等!那个多出来的符号是怎么回事!“对不起,手滑了……”男作家指着两个名字中间的心形,悠悠抬起头无辜地看着他。系统提示:【傅红雪】完成了任务【索取签名】,得到称号【含蓄的基佬】系统提示:【傅红雪】把【HandsomeZhang】拖入了黑名单心灵受到重创的傅红雪颤抖着合上书,拼尽全力维持正常的表情,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没……事……”目睹整个过程的工作人员刘先生看着这名男顾客机械地转过身,僵硬几秒后撒腿以第一宇宙速度逃离了现场,竖起拇指说了一个字:“YO。” “什么?你真的拿到了英俊先生的签名?”叶开一下子从沙发上弹坐起来。因为最近无鬼可捉,他干脆就在家赋闲了。“……嗯。”傅红雪强作欢颜,笑得比哭还难看。叶开没有发觉他的不对劲,或是注意力早就转移到了心仪的小说上。他开心地接过傅红雪手里的书一翻,露出疑惑的表情:“咦?这个符号是什么意思?”“是,好兄弟,的意思。”傅红雪面不改色地扯谎,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叶开的师父啊,谢谢你没有教他这些知识。傅红雪在心中连磕三个响头。“原来是好兄弟的意思啊!”叶开竟然完全没有怀疑,开怀地笑了。他把书放下,扑过来用力抱了一下傅红雪:“好兄弟!”然后拿着书一头扎进了房间。傅红雪呆望着叶开的背影,只见他白色的衬衫下是若隐若现的黑色布料。他在想,叶开没穿裤子,和叶开穿着他的平角裤,究竟哪一个更糟糕? 过了几个小时,当傅红雪以为自己一整天都要被放置PLAY的时候,叶开抱着书从房间里抽抽搭搭地出来了。傅红雪有点诧异,看他眼眶泛红的样子又不觉有些可怜,当下好声问:“书看完了?”“嗯。”叶开闷闷地坐下来,眼角还噙着泪花。傅红雪不知道一个大男人哪来这么多眼泪,只好继续试探着问:“……那对兄弟,重逢了?”“嗯。”“……相认了?”“嗯。”“那你还哭什么!”傅红雪好不容易涨起来的同情又被打回了原点。“结局怎么可以这样呢?”叶开紧紧攥着书,眼泪又簌簌跌落了下来,哽咽着说,“那个哥哥什么也没有了,如果我是那个弟弟,一定不会让他一个人的……”他动情的样子似乎完全融入其中,让傅红雪想笑话也笑话不出来。傅红雪最见不得人在自己面前哭。似乎被叶开的情绪感染,自己的心也莫名抽痛了一下。“难受就别看了,小说都是骗人的。”他把书从叶开手里揪出来丢到一边,伸手扳过他的脸,用不轻的力道擦拭上面交错的泪痕,“不要哭。”叶开点头却不说话,神情依旧黯然,或许是书里的情节勾了了往日的回忆。傅红雪猜测着,把手放到他肩上柔声问:“你之前说我长得像你哥哥?”叶开吸了吸鼻子,破涕为笑:“……非常像。我看到你,就像看到他。”“你哥哥,是个怎样的人?”傅红雪忽然有点好奇。“他啊……和你一样喜欢独来独往,明明骨子里是很好很温柔的人,表面上却总是摆出冷冰冰的样子。别人都怕他怕的不行,只有我凑上去死缠烂打,最后他没办法,只好让我跟着了。”叶开讲述着过去的事,仿佛又看见了当年的情景,不由自主地翘起嘴角。“怎么个缠法,难不成又是跟踪?”傅红雪觉得这个模式充满了强烈的既视感。“差不多吧。”叶开呵呵傻笑。还真像你会做的事啊……傅红雪一脸黑线,开始同情起对方的兄长来。“可是最后他死了,”叶开话锋一转,眼神暗淡下来,“我们分开了二十年,在一起的时间还不到一个月。”傅红雪说不出话。他认识的叶开爱说爱笑爱闹爱跳,拥有怪兽般的战斗力、小强般的生命力和蛮牛般的意志力,他不曾想象对方还会露出这样悲伤的表情。“那……这些年,你有没有见过你哥哥的魂魄?”傅红雪小心翼翼地问。“他早就入了轮回,怕是根本不记得我了。”叶开恢复了平静,淡淡地回答。 是夜,傅红雪又做了一个梦。这次的梦虽然看起来气氛唯美,内容却比上一次还要惊悚——他梦见一个光线昏暗的房间和一张古色古香的木床,红色的帐幔里是两个耳鬓厮磨的男人,一个穿深黑,一个穿淡紫,不一会儿,不管是黑衣还是紫衣,全数落在了地上。两人就势倒进红色的被褥,四肢交缠,十指相扣。红烛的火光一颤一颤,墙上的人影也一动一动……有没有搞错现在的GV都不打码的吗!以第三人称视角被动围观全程的傅红雪恨不得一头撞死在梦里的床柱上。他拼命想让自己从梦中醒来,但身体却完全不听使唤,就好像遇到了传说中的鬼压床。偏偏这个时候,镜头还摇近了。傅红雪终于看清了那个被压在身下的男人的脸——“嗯……啊,啊……傅红雪……”如果傅红雪能喊出声,此刻他的惨叫一定会撼动整座公寓。好在恶作剧之神及时放过了他。画面一黑,他满头大汗地惊慌失措地坐了起来。冷静!冷静!他的思绪乱成一锅粥,不知道应该先介意为什么是两个男人、为什么是爱情动作片、为什么主角有叶开还是为什么他叫了自己的名字。鬼使神差地,傅红雪掀开被子低头一看,脑子轰地一下炸开了——冷静!冷静!傅红雪告诉自己,他是正常的男人,所以有正常的生理反应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可耻地硬了的原因,到底是因为看到两个男人、看到爱情动作片、看到主角有叶开还是听到他叫了自己的名字?哪个……更严重?哪个都很严重。傅红雪把脸深深嵌进自己的手掌,不知道该拿什么拯救碎了一地的节操。这个时候,身旁竟然传来了叶开懒洋洋的声音:“大晚上的吵什么啊……”纳尼?!难道我不是在做梦……不对这更惊悚了好吗!傅红雪第一反应就是迅速拉上被子,像见鬼一样连滚带爬地退到床边,脸色惨白:“你怎么会在我床上?!”叶开揉着眼睛支起上身,衣衫不整头发凌乱:“空调坏了,你体温低,挨着凉快。”“哦……”傅红雪松了一口气,看来他们并没有上演天涯八卦版热门的一不留神滚床单戏码。没想到叶开哪壶不开提哪壶:“你刚才做噩梦了?”“没有!”傅红雪声音提高了八度,虽然两人什么也没发生,但是他看到这样的叶开还是莫名有点做贼心虚的感觉。“明明就是,小样还想瞒我,快说梦见什么了。”叶开对傅红雪蹩脚的演技十分不屑,整个身子倾过来死盯着他。“好好我说你别再靠近了……”如果不是卧室里没亮灯,叶开一定能欣赏到百年难遇的冰山喷火。傅红雪憋红了脸,痛苦地吐出三个字:“古装片……”对不起,他的下限只允许他剧透到这种地步了。“古装片啊。”叶开撇了撇嘴,用眼神鄙弃了他的大惊小怪,“不是你电视剧看多了,就是梦到了自己的前世。老老实实睡吧,别上班迟到了。”“明天是周六,”傅红雪哭笑不得,“而且是七夕。”叶开眼皮一掀,扇了扇手:“七夕跟你有关系吗?又没有约会。”“你怎么知道我没人约?”傅红雪瞟了他一眼,不知为什么就想看看他的反应。不过他倒是没说假话,因为实习小姑娘今早的确问了他有没有空。叶开先是愣了一下,继而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移开目光:“……有人约还不早睡,当心明天顶个熊猫眼遭人嫌弃。”说完就翻身躺了下去。傅红雪有点无奈地笑了,看着他说声晚安,自己也背对他躺下了。卧室里很静很静,静得只能听见一个人的呼吸。良久,才传来叶开埋在枕头里,低低的声音:“晚安,哥哥。”
“全梳上去精神啊,压力秃是成功男人的标志啊。”“皮肤黑点也没关系,接地气,不出国门就能生个混血的。”“深色套装,显得你有品味,人家一穿回到解放前,你一穿也就老个二十年。”镜子前的傅红雪缓缓回头:“……你到底是在夸我还是损我?”“自然是称赞你帅得拉低大众审美了。”叶开抱着胳膊靠在门框上笑靥如花地补刀。傅红雪明白无视就是最好的反击,于是他整了整衣领说:“中午我不回来吃饭了。”“回来睡觉吗?”“不一定。”“禽兽!下流!迫不及待!饥不择食!”“喂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是说可能遇上堵车啊……” 叶开哼了一声偏过头,抬腿踢了他一下:“……好好把握啊。”“知道了,”傅红雪走出几步又折回来,戳着他的肩一字一顿地说,“这次你不许跟来。”叶开拍掉他的手,嘴一撅背过身嘀咕:“不跟就不跟……” 这个节日,是一群人的狂欢,也是另一群人的孤单。每年的七夕,傅红雪都是和三个人一起度过的——康师傅,老干妈,还有王老吉。二十多年了,终于可以换换口味,看来叶开的确给他带来了幸运加成。虽然把他一个人丢在家里有点不厚道,但这毕竟是别人发出的邀请,自作主张带个人似乎不太好,而且他也不知道该怎么介绍,难道要说“这是我的私人保镖”?拜托,别扯淡了。还是早点回去吧,顺道买个包子安慰他一下。傅红雪一边开车一边想。就是不知道实习小姑娘神神秘秘的,到底约他出来做什么?傅·脑补帝·红雪的脑海中随即浮现出这样一幅画面——女孩羞涩地绞着裙摆,脸颊飞上两朵红云,含情脉脉地看向他,用温柔甜美的声音问:“……你知道安利吗?”傅红雪被自己的想象吓得一个急刹车,后面立刻传来其他司机的咒骂。艾玛这也太坑爹了!换一个换一个——女孩羞涩地绞着裙摆,脸颊飞上两朵红云,含情脉脉地看向他,用温柔甜美的声音问:“前辈,我喜欢你,可以和我交往吗……?”傅红雪这次是脚一抖踩中油门不幸闯了红灯——他怎么觉得这情况还不如被推销安利?要是小姑娘真的这么问,他该怎么回答……给她唱首《找个好人就嫁了吧》?从来没有和异性单独约会过的傅红雪陷入(自己想象中)空前的危机,但他已经不敢往下想了,再想下去驾照都保不住了。半个小时后,傅红雪以一副英勇就义慷慨赴死的表情推开了约会地点的大门。这是一间装修得很有小资情调的咖啡馆——温馨的碎花窗帘,舒适的布艺沙发,精致的餐具茶点……完全适合小情侣们拉布拉布二人世界。“前辈!这边这边~”他前脚刚踏进来就听到了实习小姑娘兴奋的招呼。完了,竟然让女孩子等,这可是犯了七出之条!傅红雪面上展露职业的微笑,内心的小人却维持着《呐喊》的姿势被卷进了黑洞。实习小姑娘却好像完全不在意这些,热情地邀他坐下。她今天穿了一件有点小可爱的日系连衣裙,还特地化了妆,整个人看起来大不一样。但这些对傅红雪而言却是危险的信号,他保持着面具一样的微笑坐下来:“中午好啊,找我出来有什么事?”小姑娘羞涩地绞着裙摆,脸颊飞上两朵红云,含情脉脉地看向他——不是吧竟然和想象的一摸一样?!傅红雪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接下来她会拿出一瓶纽崔莱,还是一盒巧克力?小姑娘顿了一下,用甜美柔和的声音问:“前辈,那本《绝代双刀之天涯不了情》你看完了对吧?” “所以,你是想让我看你续写的小说?”傅红雪接过小姑娘递来的厚厚一本活页笔记,庆幸他猜到了开头,却猜不到这结局。不过这种微妙的挫败感又是怎么回事……?“嗯嗯~”小姑娘用力点头,合掌举过头顶,一脸的楚楚可怜,“拜托啦前辈,我在这个城市认识的人里只有你看过这部小说,我想在发出去之前找人帮我鉴定一下,你就委屈一下当我第一个读者,随便瞅瞅给我点意见呗?”“……好的,我看看。”傅红雪不知道为了不让对方扫兴而谎称自己看完了是不是正确的选择,但他也不好打击小姑娘的积极性,只得硬着头皮翻开了那本看上去像是DEATH NOTE的黑壳册子。只见扉页那里用大号荧光笔像模像样地写着篇名——《冰山王子与他的魔教小公主》。傅红雪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他阿Q地想,这确实像女孩子爱起的标题,说不定内容会和她的字迹一样内秀呢?于是他定了定神,翻开了第一章“人生若只如初见”——……蓝衣少女樱唇贝齿,柳眉星目,不盈一握的玉足踢打着水面,发出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傅大刀看得意乱情迷,心想:哇,原来世界上还有这么美丽可爱的女孩子,我一定要娶她做我的新娘!叶小刀看到岸边有片红花,脱口吟出:你是彼岸花,红得太无瑕,带你走天涯,跟我好不好。当真是惊才绝艳、举世无双!傅大刀忍不住拍着手从树丛后走出来:好诗,好诗!叶小刀被他的声音吓了一跳,脚下一滑,眼看就要掉入池中。姑娘小心!傅大刀惊呼一声,飞身上前,在叶小刀摔倒之前揽住了他的腰身。叶小刀愣愣地望着傅大刀,竟然痴了,一颗心怦怦地跳起来。傅大刀放下臂弯里轻薄如纸的俏人儿,邪魅一笑:敢问姑娘芳名?叶小刀的脸一下子红得像熟透的苹果,娇羞地回答:我……奴家唤作翠淡。傅大刀哦了一声,露出玩味的表情:脆蛋……真是人如其名。……“那个……叶小刀不是男的吗?”傅红雪忍不住发问。“是啊。”小姑娘眨了眨眼,“这是时下最流行的女装梗,原作里也有差不多的桥段嘛。”“……”傅红雪突然觉得因为一句瞧你还掉眼泪就扶墙出帖的自己实在是弱爆了,Handsome Zhang……真是个深不可测的男人。……小月依偎在大刀怀里,得意地看着他,一副胜利者的表情。叶小刀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只觉得天旋地转:你们……你们……傅大刀一下子推开了小月:小刀,你听我解释!叶小刀泪流满面,疯狂地摇头:我不听!我不听!傅大刀用力抱住叶小刀,好像要把对方揉进自己的身体:小刀……你为什么不相信我?叶小刀甩了他一记耳光,撕心裂肺地吼道:骗子!我再也不要见到你!你走!他扭头奋力跑开,一路狂奔直至筋疲力尽,缓缓地瘫坐在地。小鸟走到他身边,好声安慰:公主,别弄坏了身子……叶小刀一下子扑进小鸟怀里,泣不成声:鸟儿,我的心好痛,我的心好痛啊……小鸟拍着他的背,眼眶发红:我知道……一个破碎的你,要怎么拯救一个破碎的大刀?……“这段怎么样?”小姑娘指着翻到的另一页,期待地看着傅红雪,眼睛闪闪发亮,“我觉得故事要以情动人、剧情要一波三折才有看头,所以特意设计了这次误会,有没有很成功?”“……嗯,简直就像原作者写的一样。”傅红雪嘴角抽搐了一下,幽幽抬头发自肺腑地回答。“真的?”小姑娘一下子乐开了花,刷刷几下翻到了后面,“那你再看看结局!”……傅大刀贪婪地嗅着怀中人清新的发香,动情地说:小刀儿,我一定会让你成为世界上第二幸福的人。[url]/(´・[/url]ω・`)叶小刀撅起嘴,委屈又不解地看着他:讨厌,为什么不是第一?╭(╯^╰)╮傅大刀痞痞地笑着刮了一下对方的鼻子,宠溺地说:因为有了你,我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啊。\(≥▽≤)/叶小刀:嘻嘻嘻……(*^__^*)傅大刀:呵呵呵……O(∩_∩)O……傅红雪喉头一甜,眼前一黑,在失去知觉之前奋力地举起手:“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HE,happy ending。”小姑娘认真地看着他。“不,不是这个,我想问……”傅红雪的声音都颤抖了,“……他们两个不是兄弟吗?”“我写的难道不是纯洁的兄弟情吗?”小姑娘瞪大眼睛摊开手。“……”傅红雪哑口无言。他不知道该去买本新的字典还是检讨自己思想不够纯洁。“我想他们在一起,我只是想他们在一起。”小姑娘低下头,语气忽然变得沉重起来。气氛的变化让傅红雪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只听小姑娘像喃喃自语一样继续说:“我喜欢完美的收场,所以我想尽办法在故事里创造机会,但是不管我怎么写,人物原本的命运都不会改变。我写他们的时候是很开心,但一想到结局里傅大刀还是一个人走了,我反而更难过了……有些事是弥补不了的,他们再也回不到当初,这一切都是我一厢情愿……”她说着说着竟然眼圈红了,神情也变得十分沮丧。傅红雪虽然无法在这本书的基础上与她产生共鸣,但他可以理解小姑娘的感受。虽然不得不承认她表达的就是现实,但他还是不愿意让小姑娘伤心难过,所以他放轻声音安慰道:“怎么会是一厢情愿呢,肯定有许多人跟你怀着一样的心情。就算只是一次努力,也会换来多一种可能,不去尝试才是最遗憾的。”傅红雪从来没发觉自己还有这方面的天赋——本来还郁结着的小姑娘被他一句话感动得泪眼朦胧,声音嘶哑:“前辈……你简直是我的框框……”……框框是什么啊,难道是马赛克一样的东西?傅红雪虽然听得不甚明白,但他看得出小姑娘已经有些释然了,便进一步鼓励道:“我有个朋友也不太满意原作的结局,你可以把你的故事拿给他看,他一定会很喜欢的。”你们两个的气场应该更契合一些……傅红雪没好意思把槽吐出来。“好好,等我把正稿修出来,第一个发给你!”小姑娘猛点头。傅红雪用赞同的微笑回应了她,转过身一招手:“服务员……”他的目光扫到咖啡厅角落,脸上的表情一下子被冻住了——只见叶开无视了门口衣冠不整不准入内的公告,照旧穿着一身白衬衫短裤坐在那里。双手撑在桌面上聚精会神地盯着对面大叔手中的奶黄包。……这也太丢人了好吗!傅红雪不知道为什么服务生和那个客人都没有产生把他叉出去的念头,反正他现在是有了。他噌地一下站了起来,微笑说声不好意思我失陪一会,便带着强烈的低气压大步迈到看见包子就进入无我境界的叶开旁边,重重地拍上他的肩:“不是说让你别、跟、来吗?”叶开整个人被吓得后背一直,缓缓地转过头:“……哈,哈,好巧……”对面的大叔呆呆地看着这一幕,竟然忘了进食。他抬起头用一种很诡异的目光打量了一下傅红雪,默默端走蒸笼坐到了另一个角落。“包子!别走……”叶开心疼地站起来,又被傅红雪一下子按回去:“说,干嘛又跟着我?”“我……我这不是担心你半路撞鬼出意外嘛。” “我不是好了吗,都多久没见到一个鬼影了!”叶开愣了一下,垂下眼睫自言自语:“……对哦,你已经好了。”他眼中有异样情绪一闪而过,但随即被一脸坏笑取代。他指了指坐在那边的实习小姑娘:“怎么样,我眼光果然不错吧?小鸟依人,宜室宜家啊。”“能不八卦吗。”傅红雪白了他一眼,“在这等我,一会一起走。”“为、为什么?你们不是在约会吗?”叶开张大了嘴巴,显得十分惊讶。“你一天到晚都想些什么……只是同事间随便聊个天吃个饭而已。”傅红雪毫不客气地给了他当头一个毛栗,“等着啊,别到处乱跑。”“哦……”叶开摸摸脑袋,乖乖地点了点头。“不好意思,”傅红雪回到了原来的座位上,绅士地一笑,“要叫点吃的吗?”“……”小姑娘看他的眼神不知为何也变得跟刚才的大叔一样诡异,她的目光在叶开和傅红雪之间游移了几个来回,最终小心翼翼地问,“前辈,你刚才在和谁说话……?”“哦,是我室友,来等我一起回去的。对了,他就是我和你说的那个朋友。”傅红雪坦然道。实习小姑娘手里的咖啡匙哐啷一下掉到桌上,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傅红雪,嗫嚅了几下都没说成一句完整的话。“怎么了……?”傅红雪不明白为什么对方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他忽然联想到了她的小说,当即尴尬地摆手解释,“哦你误会了,我们不是……不,我们确实是好兄弟,但……”“前辈……”实习小姑娘突然打断了他,站起来不自然地理了理头发,“那个,抱歉我、我突然想起家里煤气还没关……我先走了!”说完就抓起座位上的拎包慌慌张张地跑了出去,留下傅红雪一个人在那里呆若木鸡。“不好意思……被我搞砸了。”叶开坐到他旁边,怯怯地问,“你不会生我气吧?”“有什么好生气的。”傅红雪笑了,冲他一挥手,“走,我带你去兜兜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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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 don't wantto cause you troubleDon't wanna stay too longI just came here to say to youTurn around, I am hereIf you want it's me you'll see…”“不要老听这些伤感的歌。”叶开皱着眉头就要去关他的播放器,“会影响心情的。”傅红雪哭笑不得地拨开他的手:“哪里伤感了,你能听懂歌词么?”叶开摇了摇头:“是什么意思?”傅红雪笑了一下,给他翻译出来:“我不想让你困扰,也不想逗留太久,我来只为了对你说,回头看我就在这里,只要你想,你就会看到我。”叶开愣了一下,嘴角牵起了笑意,把手撑在车窗上扭头去看外面的风景。他们开着车穿行在城市的街道,没有方向,没有目的,只当是一次率性而为的短途旅行。傅红雪以前从没像这样好好观察这座城市。每次都是上下班匆匆而过,印象中只有刺眼的反光,难闻的尾气,烈日下黏腻难行的沥青路,刮风时蒙着灰尘的行道树,还有一层复一层,压迫得他喘不过气的钢铁森林。如今,在夕阳的映照下,在一个人的陪伴下,整座城市的线条变得分外柔和。天边晚霞是暖色,玻璃幕墙是暖色,刚刚亮起的路灯是暖色,施然步行的人群是暖色,就连洞察这一切的心也被漆成了暖色调。他的副驾座以前一直空着,现在是叶开坐在那里。他的眼中都是好奇,恨不得把整个身体探到窗外,看到什么有趣的东西会激动地告诉他,有时还会跟着调子乱哼几句。“…Look around,I am hereDoesn't count far or nearI am by your sideJust for a little whileTurn aroundTurn around, I am here…”音响里歌还在唱,看啊,我在这里,不论远近。就在你身边,只停留一会。回头看吧。回头看吧,我就在这里。傅红雪看着叶开被夕晖映得通红的侧脸,第一次觉得,像这样有个人在自己身边也不错。他这么想着,一手握住方向盘,一手举起手机,偷偷地拍下了这个画面。叶开突然回过头,脸上还带着兴奋的表情:“等会我们要去哪?”傅红雪一下把手机藏到身后,故作正经地咳了一声:“……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叶开仰着头想了想:“这附近哪里能看到星星?”“星星?”傅红雪没想到对方还挺有闲情逸致,不禁莞尔,“城里光线太强看不到的,我们到郊外去。”“你这车不是漏油吗,别半路熄火了啊。”“这点路没问题,你坐稳了。” 三个小时后。城郊小山坪。“你不是说……没问题吗……”叶开转过头看着以同样姿势蹲在路边的傅红雪,用眼神把他鄙视到尘埃里。“再等一等,说不定拖车就要来了……”傅红雪眼睁睁看着一只蛤蟆从脚边蹦过。“你以为只有你一个人要过节?”叶开站起来,抓住后视镜抬腿。“喂喂,你要干嘛?”傅红雪看他的架势就像要砸车泄愤。叶开已经爬上了车前盖,双手枕在脑后靠上了挡风玻璃,还悠闲地翘起了二郎腿:“既来之则安之,这个位置还蛮不错的,你来不来?”傅红雪不知怎么就由他去了,自己也傻乎乎地爬了上去。“放松点,就当是露营好了。”“……等被蚊子咬成海参你就不会这么说了。”“破坏气氛。”叶开瞪了他一眼,指了指头顶上方,“你看。”傅红雪抬头,只见一片苍穹浩瀚无垠,没有了建筑物的割据,视野果然开阔得让人心旷神怡。夜空深沉如水,繁星好似在水面上飞舞的点点萤火,而他们就像两条在水底呼吸仰望的游鱼。难怪别人说自然总是轻易就让人折服。傅红雪恍惚产生一种与世隔绝的感觉,一时间什么也不想做,只想静静地看着这片星空,和什么人一起,一直一直看下去。“好漂亮。”叶开忽然感慨地说,“我上一次看见这样的星空,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了。”“很久很久……有多久?”傅红雪听他这么一说就想打趣,“一个世纪?”叶开偏过头笑了笑,眼睛像夜空一般澄透:“那个时候,我还和哥哥在一起。”他深深吸了一口气,问:“你能握住我的手吗?我们以前看星星的时候就是这样的。”傅红雪犹豫了一下,试探着伸出手,然后慢慢地握紧了。叶开修长的手指也缠了上来,他闭上眼睛,神情就像完成了一辈子最重要的事一样满足。“真好啊……活着真好……可以像这样牵着手,可以住在热闹的城市里,可以吃自己喜欢的东西,可以看见这么漂亮的星空。”他喃喃地说,“所以傅红雪,你一定要好好活着。”傅红雪似懂非懂地点头,叶开的手渐渐松开时,他的心里竟然涌上莫名的不舍。“叶开,你曾经说,你哥哥去世后就没人陪你喝酒了,以后,我……”就算是一厢情愿也好,他也想作出尝试,去续写他的故事,寻找另一种圆满的可能。但是叶开没有让他说完,只是眯起眼睛:“他走之后,我就把酒戒了。”两人对视了一阵,忽然就扑哧一笑,却都不明白对方在笑什么。“哎,傅红雪,七夕你许的什么愿望?”叶开用胳膊肘捅了捅他。“希望明年我不是一个人过七夕。”傅红雪看向他,话中有话。叶开笑了,他从来没有像今天那样笑过。他说,你永远都不会是一个人。
傅红雪感觉好像有人在推自己。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只见眼前出现了……一对奇大无比的鼻孔……一头牛?!硕大的犄角,一身的泥巴,飞来飞去的苍蝇,不停嚼巴着的嘴……货真价实的水牛。傅红雪的脸刷一下绿了——难道他的梦已经升级到了人兽这种重口限制的级别??“小贝你别管,放着我来。”“阿土伯你这样要闹出人命啊!”就在他的神经中枢还在处理“难道我的内心住着一只魔鬼”这样的信息导致整个人处于系统未响应状态时,隐约听到旁边有人在吵吵嚷嚷。也许是人本能的危机反应,他往旁边缩了一下,几乎是同时,一只锄头哐的一声夯在他刚才躺的地方,把车前盖砸出一个坑。“你干什么!”这回他算是彻底清醒了,三下五除二就抽身跳了下来。“妈了个蛋的我让你挡路!”戴着草帽的老农把锄头往地上一插,理直气壮地指着他。“哞~哞~”水牛也帮腔似的叫起来。这是怎么回事?被骂懵了的傅红雪环顾了一下四周,只见他的车子旁边围了一圈人,男女老少都有,看样子像是附近的村民。“小伙子,你这样不对的啊,”一个抱着孩子的花衣大婶用下巴指了指身后的拖拉机,“你不挪窝我们怎么下地干活呐,路都被你堵住了。”“对不起、对不起……我马上就把车开走,不好意思。”傅红雪内疚地钻进车里,尝试发动了一下,谢天谢地,这烦人的车子终于肯给他反应了。他在长吁一口气的同时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等等,叶开哪去了?昨晚上车子熄了火,拖车怎么等都没有来,他们两个就在车盖上看着星星聊了一宿,后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他记得最后叶开还跟他说了声晚安……之后呢?为什么从刚才开始就没有看到他?他即刻又拉开车门闪了出去,搜寻那个看上去本应超级明显的身影,然而视线所及处只有一望无际的水稻田,在阳光的照射下反映出略微晃眼的光芒。感觉有些心慌的他连忙拉住一个正要离去的村民:“大哥,等一下,请问你有没有看到一个年轻男人?白衣服,大概这么高,长头发,眼睛很大,昨晚一直和我在一起的……”“窝怎么鸡到泥昨晚和谁在一起。”那村民凉凉地看了傅红雪一眼,没等他说完就不耐烦地打断了他,“总之是木有,木有看见!窝就砍见泥像咸鱼一样晾在车上!泥八成是见鬼了!”说完就挥挥手牵着那头牛走掉了。留下傅红雪一个人呆在那里。“这家伙,怎么又到处乱跑!”担心又有些气不过地拍了一下车门,他无奈地上了车——虽然现在人没找着,但一直把车停在这里说不定会被乱棍打残,不如先回家看看——那家伙不是老嘲笑他的方向感说自己闭着眼都能找到回家的路吗?会不会先回去了呢?傅红雪在心里这样安慰着自己,驱车拐上了回城的二级公路。 “叶开!”一拉开门他就朝屋里喊,然后在心里默数了五下,以往那充满元气的回应都没有传来。他有点忐忑地跨进屋内,只见里面静悄悄的,所有东西都保持着昨天上午他离开时的模样,完全不像有人回来过。而且,如果叶开在的话,这个时候他一定会披着围裙在厨房做早餐……啊呸他怎么老是记住这种奇怪的地方。以往叶开也有自己单独行动的时候,但是这一次,直觉告诉傅红雪有什么不太对——这可不是宿醉里早上醒来不见人的情节。也不知为什么,他的心里一直在打鼓,房间里那么静,他可以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跳随着四处探寻的脚步愈见加重……客厅、厨房、洗手间、书房、阳台、卧室……哪里都没有。最后,他鬼使神差地停在那个衣柜前。这是他和叶开第一次照面的地方,想起来都会觉得有点好笑的地方。他希望这只是那个无聊的家伙一时兴起玩的恶作剧,躲在衣柜里吓他一跳什么的,一打开柜子就会扑到他身上什么的,然后他就会让他知道什么叫老实人生气后果很严重——没收他的裤子然后罚他禁足三天。做了一个深呼吸,他怀着忐忑的心情拉开了柜子——“嘭!”零件完全老化的柜门整个掉了下来,被砸个正着的他猝不及防地连退几步差点被床沿绊倒。有些吃力地把沉重的柜门搬到一边,他颓丧地在床边坐了下来。不需要看了,他甚至根本不想抬头看,柜子里面什么都没有。没有叶开。他像灵魂出窍般呆坐了几分钟,突然跳起来夺门而出。 叶开、叶开、叶开……傅红雪在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身体像被莫名的力量驱使般无法停止。每一条街每一个拐角,所有他们一起走过的地方,疯狂地奔跑,疯狂地寻找,路人投来奇怪的目光,他完全没有在意,一心只想找到那个熟悉的身影。说不定呢?说不定就在某个地方……或许是在包子铺附近埋伏,或许是在盘算着怎么赊酒,或许是在和半路遇上的女生交流读书心得,再糟一点可能是在和什么不知名的鬼怪大战三百回合,更糟一点可能是因为穿着不雅妨碍风化被抓进局子……因为是叶开嘛,所以没什么不可能的……就算他迷路了又不好意思打电话向他求助,他最终也会找到他带他回家的。怀着这样的想法,他再次加快了速度。冲出这条狭窄的小巷,视野一下子变得宽广起来,眼前突然驶过的一辆车逼得他不得不刹住脚步。剧烈运动后突然停下加重了心脏的负荷,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膝盖一阵酸软,缺氧导致他的大脑一片空白,他恍惚地看着四周,高楼大厦气势汹汹地堵在眼前,电线与广告牌就像心烦意乱毫无章法的涂鸦,一批又一批行人面无表情地从他身边经过,阴沉的天幕重重地向地面压下来……他望着天空,一种前所未有的空虚与失落慢慢缠住了他的双脚,使他无法动弹。这个城市每天都在上演着无数的相逢与别离,就像事先设计好的一样。一个人是这样渺小,两个人的故事也是那样不值一提。命运就是这样蛮不讲理,把一个人带进另一个的生活又带走,完全不问那个人是否做好准备迎接,或者失去。如果这时候老天足够应景,就该下一场凄凄楚楚缠缠绵绵的小雨,让他像肥皂剧里的失意男主一样一路淋得湿透,形单影只地走回家。然而天只是阴沉着,就像在冷漠地提醒他,这就是现实,除了接受,没有别的选择。——那个人消失了。没有说一声就这样走了。他倒退了几步,后脊碰上了一堵墙,有些脱力的身体万幸找到了一个支点,使他得以缓缓平静下来——说是平静,不如说是一种什么都不想思考、也什么都不想做的空白状态。他想,他只是一下子没有办法适应叶开不在身边吧。因为他经常寸步不离,自己早就形成了习惯,忘记了最初叶开跟随的目的只是驱鬼,甚至不曾想象他会离去。“你不是最喜欢跟着我吗,怎么就这样跟丢了?”傅红雪艰难地笑了笑,看着掌心自言自语——不敢相信它昨晚还握着一个人的手,那触感是真实存在的,并不是一场梦,然而现在,一切却像梦醒一样结束了。“不是说了,不会让我一个人吗……” 傅红雪最后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家。他在床上一言不发地躺了很久,侧过头时看到旁边还放着那本叶开最喜欢的《绝代双刀之天涯不了情》。要在过去,他一定会把它眼不见心不烦地丢到一边,而现在他却不知被什么情感驱使着,捧起它翻开来。第一个映入眼帘的,便是那个滑稽的签名,特别是中间那颗心,实在是显眼得过分。就像他没有说出心形的本意一样,他到最后也没有告诉叶开自己其实已经动了心。他们的相遇就像一场闹剧,在一起的时间不长,中途也没有经历什么轰轰烈烈的事,而且两个都是男人……细想起来一切都那么不合理,但感情的发生就是那么没有道理,非要说的话,应该就是大多数人听起来都觉得虚无缥缈的“感觉”。不是因为他对他好,不是因为产生依赖,只因为“想和那个人在一起”而且“只想和那个人在一起”——从昨天晚上他们牵手的那一刻,他就明白了这点。可是,他还没来得及坦白,那个人就已经离开了。傅红雪垂下眼睑,放下书拿出了手机——庆幸他还有那张照片——这恐怕是叶开唯一留给他的东西了。然而,在他看到照片的一瞬,整个人就像被当头一击般傻在那里——怎么没有人?!尽管照片是在行驶过程中拍摄的,因为没对好焦还会有些模糊,但是——不可能的,这么近的距离,叶开就坐在那里……为什么照片上只有一扇孤零零的车窗呢?傅红雪握着手机的手开始颤抖。各种可能的原因在他脑海中飞快地闪过又被逐一排除,终于,一个荒谬得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的推测连同叶开曾经说过的话一同蹦了出来——“我没有骗你。人鬼殊途是因为人为至阳,鬼为至阴,而人体虚气躁时阴盛阳衰,不仅能够看见鬼,还容易被心怀不轨的邪灵趁虚而入。”“经过长年累月的修炼,道行高深的鬼不仅会恢复生前的样貌,还能够暂时实体化。”难道……叶开……他没有影像…………他是鬼?!傅红雪被这个离奇的结论吓了一跳,整个人像触电一样从床上弹了起来。一时间,记忆里一些零碎的片段,都逐渐串联了起来——难怪他可以肆无忌惮地跟踪自己,因为他不知道自己看得到他;难怪他要阻止他报警,而用餐大叔和实习小妹会那么惊讶,因为他们都看不到他;难怪他会穿着不合时代的衣服,他可以穿墙飞檐神出鬼没,他从不进食也不会主动休息……所谓的道士身份不过是个幌子,他其实就是自己口中所说的长年修行、复颜驻形的鬼魂!叶开……竟然会是鬼?可他为什么要骗他?傅红雪的大脑现在一片混乱——这样的展开对于一个普通人——好吧虽然是见过鬼的普通人——而言,冲击力实在是堪比铁达尼号激吻冰山。“你永远不会是一个人。”傅红雪终于明白了叶开这句话的含义。并不是叶开离开了,而是自己元气恢复,已经看不到他了。叶开其实一直都在——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傅红雪握紧了手机,心中悲喜交加——欣慰的是叶开还在,难过的是自己也许再也不会看到他了,因为叶开的心愿,是让他好好活下去——为了不让他失望,就必须付出这样的代价。世界上怎么会有那么傻的人?一年,两年……几十年,几百年……你在等待什么?为什么要这样等下去?眼前再度浮现出叶开的笑颜,恰到好处的弧度,却在他心上留下一模一样的创口。他克制不住地回忆叶开的笑,心就克制不住地疼。这不是他想要的结局,他必须再次见到叶开——不是身体衰弱的数月之后,也不是肉体逝去的数年之后——他等不起,他现在就要见他,他还有好多事要问他,还有好多话没来得及对他说……可是,最快的办法是什么呢?傅红雪很快想到了一个广为流传的方法——濒死体验。别问他是不是从《十万个为什么注音版》还是《学龄前必读:世界未解之谜全集》看来的,总之他过去的理解告诉他,这是有大量事实依据的、比什么对镜子削苹果还有滴牛眼泪科学多了的方法。但是这又面临一个难题了:既然是濒死,怎么能保证快死了又没死透,也就是半死不活呢?估计国内目前没有进行这种实验的机构,那么……只可能尝试自杀了。不过这也是有很多不确定因素的,且不说人的求生欲难以战胜,光是这个度就很难把握,很可能一不注意、再没有被及时发现就挂了——到时候自己就会先变成“一团有意识的气体”,也不知道要飘荡到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叶开,那就得不偿失了。有没有什么可以模拟自杀形式又比较安全而且人很多的地方呢?傅红雪,名侦探柯南及狼牙山五壮士附身的傅红雪,目光深远神情凝重地站了起来——时隔多年,他又要来到那个恐怖的地方吗?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宿命?
08 “先生,先生。”“……”“您要买票吗?不买请不要妨碍后面排队的客人。”“……要一张套票。”两分钟后,傅红雪捏着一张皱巴巴的票站在这个据称是 “亚洲最大最好最刺激的主题公园之一”的游乐场前,心中放着my heartwill go on的BGM,仰望着装饰得花里胡哨的大门,感觉自己就像即将进入魔窟的勇者般,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不复还。虽然说出来有点难为情,但是……就像著名的“故事的主角一定要有悲惨的过去”定律一样,看上去无坚不摧百折不挠的傅红雪……对游乐园有挥之不去的童年阴影。起因是小时候父母带他来玩,结果被神经粗比电线杆的两人忘在鬼屋里吓得魂不附体,然后一个人在游乐场里可怜兮兮地边哭边走,最后发现他俩在玩弱智的捞金鱼游戏完全忘了他的存在……当年的傅红雪还是个不谙世事的拖着鼻涕的小孩啊,当时他真以为自己要死在那个阴森森冷飕飕迷宫一般的小屋里了……所以在他内心的排名里,游乐场的危险指数是满满的五颗星。傅红雪听着四周的欢声笑语及各种游乐设施运行的声响,时不时还夹杂着人们的尖叫,实在是不能理解常人对这个地方的喜欢。不过他是来办正事的,只要一心寻死就好……啊为什么听起来这么奇怪呢,算了管不了这么多了。“嘻嘻~你抓不到我~小笨笨~”“小乖乖~你往哪里跑~我来了~”面前跑过一对穿着可笑的海绵宝宝情侣装的年轻男女,正在旁若无人地上演“啊哈哈哈来追我呀”的粉红戏码,傅红雪顿时感觉压力山大——这个地方,真是各种意义上与他气场不和。不过如果叶开要求的话,他或许还是会带他来的。虽然脑海中浮现出他这么大个人在过山车上像树袋熊一样面色煞白地箍着叶开的画面有点幻灭,但至少为了给予未来这个可能,他必须克服现在的排斥心理去进行伟大的尝试了。从哪个地方开始好呢?他停下来看了一下旁边的路标,决定就先去鬼屋好了,毕竟他小时候有过被吓坏的经历,说不定惊吓到极限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傅红雪怀着一颗期待的心排了队,结果进去不到十分钟马上就后悔了。这劣质的音响,粗糙的道具,糟糕的化妆,老套的程序……小时候把自己吓得不轻的东西,原来都已经是时代的眼泪了吗?他面无表情地扫过吱哇乱叫的贞子、比利、裂口女、弗兰肯斯坦因和黑色橡胶人……等等最后这个不是有什么特殊用途的服装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啊喂!这种时候本来不该吐槽的,但是他猛然意识到自己做的这个选择是多么的思维短路——连真鬼都见过了,假货还能吓着他吗?出师不利的傅红雪决定寻找专心出口,尽快结束这个家家酒似的无聊玩意。这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串急促的脚步声,一回头只见两个人影哭爹喊娘地叫着,导弹一样向自己冲来——“救命啊啊啊啊啊——!!”傅红雪来不及闪避被他们扑了一个趔趄——那两人看到他就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拖着不放,又叫又闹地往他身后躲:“好可怕!好可怕啊!帮我们挡一下好不好!”喂喂,这不是刚才那对情侣吗?傅红雪看着两只大号海绵宝宝小鸡一样缩在自己身边,额角的黑线像挂面一样垂下。只见前面的塑料爬山虎被人猛地掀开,一个戴着从地摊上批发来的骷髅面具的黑袍人举着一把明显就是纸壳糊的匕首跳了出来,嗷嗷乱叫着逼近。拜托……这种东西就算是小时候的我也不会害怕的好吗!傅红雪无奈地看着那两人,只好象征性地张开手作抵挡状。“宝宝,你先走,不要管我!”“亲亲!我不会丢下你一个人!我要和你在一起!”“宝宝!““亲亲!”傅红雪听不下去了扭头就走。“宝……诶?鬼怎么走了?对了,刚才的大侠呢,大侠!等等我们啊!” 离开名不副实的鬼屋,傅红雪四处搜寻着下一个目标。要坐云霄飞车吗?开天辟地鬼哭狼嚎大回旋?估计最后只会吐得开天辟地鬼哭狼嚎吧。还是去丛林彩弹?冲锋的时候故意暴露出来大喊向我开炮?会被人误会是病态M吗……他左看右看,视线最终落在远处的蹦极跳台上。蹦极是这个游乐场的明星项目,这个跳台的高度也是国内首屈一指的,性质上等同于死不了的自由落体——说不定高速下落的时候会有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体验呢?重新燃起希望的傅红雪再次出发了。“照顾好我七舅姥爷!”“德玛西亚万岁——”“尼玛是哪个混蛋把劳资踢下来的啊啊啊啊啊!!!——”先前几个游客喊着千奇百怪的口号张牙舞爪地跳下来,搞得都有点紧张。但是他告诉自己不能退缩,要抱着必死的信念、献身的精神……“哎呀大侠,真巧,你也来蹦极呀~”……是吗我一点都不觉得这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啊!傅红雪看到排在前面的海绵宝宝男女回头跟自己打招呼,顿时有种晴天霹雳的感觉。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跟他们俩八字相冲吗?“街客儿,你准备好了吗?”海绵宝宝·雌兴奋地握紧双拳。“肉丝儿,YOU JUMP,I JUMP。” 海绵宝宝·雄深情而入戏地拉起对方的手。傅红雪同情地看了一眼旁边维持秩序的工作人员,心想他一定忍得很辛苦吧,大家都是混口饭吃的,不容易啊。两人磨蹭了半天,终于上了升降机,海绵宝宝·雌雄同体喊着最俗套的“我爱你”跳下去了。又过了几个人,轮到傅红雪了。“这位先生,看起来很淡定啊,”可能是觉得他面瘫得厉害,教练交代完注意事项后一边给他上背带一边试着闲聊给他减轻心理负担,“没事,我们这里的设施都是很安全的,您尽管放心,这么多年从来没出过事。”“……”“实在觉得紧张,您可以像之前的客人一样叫出来转移注意力嘛,那样也很好玩的,我看……可以喊你喜欢的人的名字啊?”听起来好像特别傻不是吗……傅红雪虽然这么想着,但是没有经验的他看着脚下如此大的落差还是不免有些忐忑,竟然开始考虑接受教练那充满良心的好建议了。傅红雪站在跳台边沿,不由自主地念起那个名字:“叶……”“准备好了?GO!”“[url]/叶[/url]叶叶叶叶叶叶叶叶叶叶叶叶——”……第二个字由于紧张过头忘记喊出来了。………………“真是太威武!太霸气了!大侠!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在蹦极的时候能那么潇洒地喊出YEAHHHHHHHHHHHH的人!哇真的是太牛了……咦,大侠?大侠你别走啊!”
傅红雪面如死灰地坐在游乐园的长椅上,旁边是几个围着椅子捉迷藏叽叽喳喳的小破孩。这件事绝对不能让叶开知道……不过……总感觉他一定会知道的……傅红雪感觉自己一瞬间沧桑了许多,他无力地看着落在脚边的迷你小风车。为什么明明是很悲情、很严肃的一件事,现在看来,却有种,很二的感觉……?傅红雪开始反省,或许自己选择游乐园就是一个根本性的错误,不过在完全放弃之前,他还想再努力一下……抱着这样的想法,傅红雪最后来到了水上乐园。 这个时节天气还是挺热,再加上今天又是周末,水上乐园里的游客多得就像一锅满满的饺子。人多应该是有好处的,不怕最后没有人发现他溺水,但是也有可能救生员根本不知道有人溺水因为极目四望都是人……没工夫想那么多了。傅红雪换上泳裤——至少要装得像进来游泳的——下了深水区。他自己是水性很好的人,所以对于怎么“淹死”自己,他唯一想到的办法就是在水下憋着不换气直到呛水。于是他深吸一口气,整个人就要潜下去。“大侠啊啊啊啊!!!”“打晕他免得他挣扎!”突然间有人大叫,他一惊,刚抬起头想看是怎么回事,脸上就咻地挨了结结实实的一拳。这次、又是、什么情况?……我为什么要说又?被打懵了的傅红雪还没反应过来,上身就被一条胳膊用力地勾住,不由分说将他往岸边拖。等等、这个声音——他几乎是气急败坏地挣脱了那只手:“怎么又是你们?!”那对情侣顶着海绵宝宝泳帽呆滞地望着他,女的身上还套着一个表情很欠的鸭子泳圈。“我、我大老远看还以为你溺水了……”男的一脸惊恐地回答。“我的确是溺水了!不是,我准备要溺水……也不是,我没打算溺水但是……算了。”再解释下去傅红雪都要感觉好累不爱了。他虚脱地扶了一下额,摇了摇头沿架子爬出了泳池。苍天啊,大地,这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找死也这么难?都说恋爱会让人变傻,但是变到这样的程度……还让人怎么相信爱情!他踩在被太阳晒得滚烫的水泥地上却毫无知觉,浑然一副铩羽而归的落魄武士形象。这时,身后传来了那个男孩的叫声:“大侠!你别走啊!刚才太对不起了,我们一起去喝杯饮料吧!” “猪仔仔~来,啊~尝尝冰淇淋好不好吃?”“啊——呜,好好吃哦~兔囡囡喂的超级好吃~”“嘻嘻嘻嘻~”“对了,兔囡囡,我给你讲个笑话,从前,有一只番茄,它走在路上,忽然摔了一跤,然后它就变成了——番茄酱。”“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番!茄!酱!你白痴噢!!”……傅红雪面前摆着一罐原封不动的可乐,看着女孩毫无形象地大笑着猛捶男孩的肩,两个人在那里劈里啪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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