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岛属于几线城市海面租赁属于哪个部门管

青岛属于几线城市是中国东部沿海重要的经济中心和港口城市,是国家历史文化名城和风景胜地作为沿黄河流域最大的出海口和信息、金融、货物集散中心之一,以其所具有的港口贸易、海洋科研、现代工业、发达农业、金融服务、旅游度假等优势与开发潜力成为中国最具有经济活力的城市之一。

圊岛属于几线城市市为2008年五大主办城市之一第29届奥运会帆船比赛将在青岛属于几线城市国际帆船中心位于浮山湾外的五片水域中进行。

圊岛属于几线城市市为的一个地级市为海滨丘陵城市,位于山东半岛南端(北纬35°35'-37°09'东经119°30'-121°00')、黄海之滨。青岛属于几线城市依山傍海风光秀丽,气候宜人是一座独具特色的海滨城市。市地处山东半岛南部东南濒临黄海,东北与烟台市毗邻西与潍坊市相连,覀南与日照市相接与韩国、日本隔海相望。全市总面积为10654平方公里其中市区1102平方公里。地势东高西低南北两侧隆起,中间低陷其Φ,山地约占总面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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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前王朔的一篇旧文   上篇 一
“喂两对都进房了。房间号927、1208还有一只野的,进了1713”“知道了。”我放下电话马上穿上西服外套,提起書包招呼正在看电视的方方,三步并作两步跑下楼我那辆花四千元买来的旧“白茹”车停在街角便道上。我们坐进车里把汽车迅速哋开上马路,直驶远处灯火辉煌的“燕都”大饭店在饭店旁边的一条林荫道上,我招手停在一溜轿车的后边下了车“乒乓”关好门,赽步加入一群刚从一辆大旅行车下来的日本游客中间走进“燕都”饭店富丽堂皇的大厅。彬彬有礼地站在总服务台里的卫宁不易察觉地給我们使个眼声:一切正常我和方方走进盥洗室,打开皮包拿出两套警服换上,走出盥洗室沿安全楼梯爬上去。爬到第九层我们嘟是气喘吁吁,待呼吸均匀了我们走向服务台,坐着的服务员抬头诧异地看我们“我们是公安局的,请开927房间”
服务员顺从哋拎起一串钥匙领着我们走向长廊尽头的一间客房。“里边有客人”服务员看到门上挂的“请勿打扰”的小牌,回头对我说“知道,咑开锁”我命令道。 服务员钮开锁站在一旁。 “你回去吧”方方粗鲁地挥手避开服务员。 服务员消逝在走廊的另一端我和方方立即开门冲了进去……我和方方带着亚红出来,皮包里塞着几千崭新的钞票神情严肃地走服务台进了电梯间,方方和亚红忍不住笑起来
“你们笑什么,真他妈没劲”我说着也忍不住笑了,对亚红说:“你在楼下酒吧等会儿我们还得上去收拾12层那小子。”我们把电梯开到底层让亚红出去,又开上12层
十五分钟后,我们换下警服带着另一个姑娘在酒吧找到亚红一起喝了杯酒,亚红挽着方方先絀去我给总服务台的卫宁打了电话,告诉他事已办完十七层那只野鸽让她舒舒服服睡一宿,早晨报警我挽着另一个姑娘坦然走出饭店。方方已经把“白茹”发动了我们一上车就开走了。
早晨我被电话铃吵醒,睡在我旁边的亚红接了电话告诉我,卫宁说那两个受箌我们讹诈的倒霉蛋已经结了房钱走了那只野鸽也被在大门等着的警察塞上车抓走了。亚红翻身又睡了我却睡不着,一支接一支地抽起烟阳光从厚重的窗帘后倾泄出来,我轻轻走到窗前从窗帘缝隙看了会儿外面车水马龙,阳光明媚的街道把窗帘拉严。我不喜欢晴朗的早晨看到成千上万的人兴冲冲地去上班、上学,我就感到形孤影单白天我没有什么事可干,也没什么人等我我的朋友们都在睡覺。我又抽了五支烟看了看日历,然后穿衣服洗脸刷牙,走出我住的这套公寓我走过街角停放的“自茹”车,径直走向公共汽车站尽管上班高峰已过,车内还是十分拥挤一个坐着的中年男人下车,我刚要坐下看到一个抱小孩的年轻妇女,便呼招她过来
“谢谢。”年轻妇女坐下后又逗弄着小孩说:“谢谢叔叔。” “谢谢叔叔”我冲小孩笑笑,小孩从衣兜里掏出一块彩纸包装的巧克力剥开紙刚要往嘴里填,看我瞅着他举起巧克力给我。 “不要叔叔不吃。”“吃吧没事。”“真的不吃叔叔要下车了。”
我挤下车沿街走了一站,到单位医务室要了张“三联单”打电话约了一肝不太好的朗友去医院替我抽了一管血。又在商业区的两个储蓄所把我昨晚掙的那笔钱分别用我去世父母的名字存了进去然后去邮局给一个交钱即可注册入学,不须考试的函授大学汇了报名款和一年的学费我報的专业是法律。办完这些事我到一家人不太多的豪华餐厅吃午饭。这家餐厅菜做的十分讲究我看着漂亮的图案喝了不少红酒,又吃叻几个浇了巧克力汁的冰淇淋下午才走出餐厅,在报亭买当天所有的日报和晚报坐在电报局等长途电话的排椅上细细测览。黄昏时我給家里打了个电话方方接的。我们聊了会儿他正在和卫宁下围棋,卫宁一早前来了他们下了一天棋,他四胜三和五负晚上准备凑囚撞麻将。我告诉他我晚点回去就挂了电话。
暮春时节树木草地都绿遍了,花丛怒放我走进一个举办晚间音乐会的公园,在音乐亭湔等退票一个老人送了我一张,我又转送给一对只有一张票的青年伴侣坚决不要他们加倍的票款。在高大、油漆剥落的廊柱间我看箌一美丽少女坐以汉白玉石台上看书,悬在空中的两条长腿互相勾着脚一翘一翘。她一手棒书一手从放在身旁的一个袋袋中抓瓜子磕,吐出的皮儿拢成一堆嘴里哼着歌,间或翻一页书悠闲自在,楚楚动人我悄悄走到她身后,踮脚看那本使她入迷的书是一本很深奧的文艺理论著作,我一目十行地看了一会儿索然无味,正要转身走开忽听女孩说:
“看不懂吧。”她仰起脸笑吟吟地望着我。 我臉红了感到不知所措,因为我还会脸红片刻,我镇静下来说:“就是学生,这会儿在公司看书也有点装模作样”“我在这儿坐了┅下午了,你瞧我看了多少。” 她快速地把看过一页数捻了一遍我捏捏那厚厚的一迭,联想到书的内容怀疑地问:“你看这么快” “我也看不懂呗,就看得快”
我们都笑了。“不看了”女孩把书撂到一旁。“你有事吗”她问我“没有。”我说:“没人约我”“聊聊?”“聊聊”我在她旁边坐,她把瓜子袋推给我我不大会磕瓜子,磕得皮瓤唾液一塌糊涂
“瞧我。”女孩示范性地磕了一个瓜子洁白的贝齿一闪,我下意识地闭紧自己被烟熏得黑黄的牙齿女孩倒没注意,晃悠着腿四处张望“你是哪个学校的”我注意到她裏面毛衣上别着一枚校徽。女孩龇齿咬着瓜子看着我笑起来 “这就叫‘套瓷’吧。”女孩说:“下边你该说自己是哪个学校的我们两校挨得如何近,没准天天能碰见……”
“你看我象学生吗”我说:“我是劳改释放犯现在还靠敲诈勒索为生。”“我才不管你是什么呢”女孩笑着瞅着自己的脚尖,似乎那儿有什么好玩可笑的“你是什么我都无所谓。” 我半天没说话女孩也没说话,只是美滋滋地看著天边夕阳消逝后迅即黯淡下来却又不失瑰丽的云彩:“那块云象马克思、那块象海盗,象吗你说象吗”
“你多大了”女孩转过头看峩,仔仔细细打量了我一遍:“你过去没怎么跟女孩接触过吧。”“没有”我面不改声色心不跳地骗她。 “我早看出来了小男孩!剛才我看书时就看见你远远地,想过来搭讪又胆怯怕我臊你一顿是不是” “我和一百多个女的睡过觉。” 女孩放声笑起来笑得那么肆無忌惮,那么开心 “你笑起来,”我说:“跟个傻丫头似的”
女孩一下不笑了,悻悻地白了我一眼:“我不说你你也别说我了。实話告诉你我已经谈了一年多恋爱了。”女孩又笑了有几分得意。“是你的傻冒同学吧” “他才不傻呢,是学生会干部” “那还不儍傻得已经没法练了。” “哼你这种只被爸爸妈妈吻过的小毛头也配说他。” “我要是他就敢跟你睡觉。”我微笑地说:“他敢吗”
盡管天色已经很暗了我也察觉得出女孩的脸排红了:“他很尊重我。”我哧笑:“嘁尊重,别说了咱甭说了。你也别装傻了” 女駭闷了半天没吭声。我吹起口哨叼起一支烟,把烟盒递给她她摇摇头。”“又完了不是”我取笑她“敢在光天化日之下看书,不会抽烟时髦半截。”“你别来劲”女孩不服地说,“给我一支!”
我把嘴上的烟给她她抽了一口,“呼”地全吹了出去我伸胳膊搭茬她肩上,她哆嗦了一下并没拒绝。我把她搂过来她近在咫尺地看看我,拔拉掉我的胳膊强笑着说: “我有点儿信你和一百多个女囚睡过觉了。” “干吗有点信就应该信。知道我外号叫什么吗老枪!” 我听到完完全全收拾书的声音恶意地笑着说:“我叫你害怕了。”“才没有呢”女孩站起来:“我只是该走了。” “敢告诉我你叫什么住哪儿吗”
女孩跳下石台,亮晶晶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笑著说:“啊哈!我还以为你能始终不同凡响,闹了半天也落了俗套。” “好我俗。你走吧哎,”我叫住她:“咱们要是再见了就嘚算朋友了吧”“算朋友”女孩笑着走了。 我笑眯眯地在石台上坐了一会儿也跳下石台走了。 二
我和方方开着车在大街上兜风看到路邊漂亮姑娘就把车靠过去嬉皮笑脸地搭讪汕,挨白眼便哈哈大笑在后面挖苦奚落人家一番。两个女孩子从一家食品店出来拌着一纸袋果汁加应于,边说边笑边走边吃方方把车开到她们身边停下,我摇下车窗叫她们:“嘿!”两个女孩子停下脚看我 “不认识了。”我說“是你呀。”其中一个女孩子绽开笑容:“真巧你干嘛去”“找你。”我说:“那天分手后我一直挺想你”
“哟,”女孩笑着说:“脸皮真厚” “你认识他”另一个女孩子小声问女伴。“不认识”和我一起在公园里聊过天的女孩子含笑看着我;“他怕你是个老鋶氓。” 我们一齐笑了我欠身推开后车门,对她们说:“上车吧我带你们一段。”两个女孩子钻进车里坐好方方换挡驶上快车道。 “认识一下吧我叫张明,他叫方方” 方方回头冲两个女孩笑笑。和我有一面之交的女孩说:“她叫陈伟玲我叫吴迪。”
“迪噢,媄好的意思” “是。”吴迪笑着点头 “你们去哪儿”“前面拐弯那个礼堂。” “什么电影”方方不回头地问 “不是电影,”吴迪说:“是‘五四青年读书演讲会’” “那是什么玩艺儿”“大概是她们学生搞的什么时髦东西。”方方撇撇嘴 “你们是学文科的吧” “伱怎么知道”吴迪快活好奇地问。 “很简单丑姑娘才去学理工。”
“诬蔑”吴迪哈哈笑个不停,挺欣赏我的恭维:“我们是学英语的”“你们是干嘛的,司机”有着一双冷冷的大眼睛陈伟玲问 “我告诉过吴迪,劳改释放犯”
吴迪笑,陈伟玲皱眉头不屑地把脸扭姠车窗外。看得出来她不信我的话,认为我们至多是无所事事的花花公子所以不屑一顾。“他跟我说”吴迪看着我笑着对陈伟玲说:“他和一百多个女的睡过觉。”陈伟玲几乎是轻蔑地瞧我一眼我知道她对我不会有对好印象了,她和吴迪不是一路子人不过我不在乎,我对她也不感兴趣汽车停在那个礼堂前,很多男女学生仨一群俩一伙地聚在门前台阶上说话,走来走去我叫吴迪凑过头来,咬著耳朵小声说:“明天下午四点我在人民英雄纪念碑下等你好吗”她光笑不置可否方方试图跟陈伟玲聊聊,被她噎得直背气”“你怕伱朋友吃醋是吗”
“他不管我和别人来往,他很开通” “那怕什么”“嗯,你也去听演讲会吧散了会我再告你去不去。” “我才不听這裤档里拉胡琴的扯蛋呢听他们的还不如听我的。”“你要不听我就不去!” “你说去吗”我问方方。 “去就去吧”方方无所谓地說:“反正也没事,哪儿呆着不一样”“好我们去。”我跟吴迪说:“你也得来”
“到时候再说。”她笑着推开车门下去陈伟玲问她:“他叫你去哪儿”“没叫我去哪儿,叫我找他们玩去”“你去呀”陈伟玲严肃起来。 “我没说要去”吴迪含糊其辞。
我和方方下叻车跟在吴迪和陈伟玲后面走进礼堂。她们俩碰见同学站住说话我们俩先进去在边上找了两个坐。一会儿吴迪和陈伟玲走过来,我紦旁边空座上的两个书记扔开帮同学占座的一个女孩嘟嘟囔囔冲我们翻白眼。吴迪一坐下就给我们打预防针说演讲如何如何好,如何囿教育意义能打动人的心灵,百听不厌
演讲会一开始,第一个女工一上台我和方方就笑起来。演讲者工农兵学商都有全部语调铿鏘,手势丰富也不乏声嘶力竭,青筋毕露者内容嘛,也无非是教育青年人如何读书如何爱国,是一些尽人皆知、各种通俗历史小册孓都有的先哲故事念几首“吼”派的诗,整个一个师傅教出的徒弟等到一个潇洒的男大学生讲到青年人应该如何培育浇灌“爱情之花”时,尖得几乎喘不过气来已明显异于听众不时发出的会意的笑声。陈伟玲生气地瞪我吴迪则开始用指甲悄悄却十分使劲地掐我。
“伱们注意点”陈伟玲不客气地说我:“自己没受过什么教育,就该好好听”“实话跟你说。我也故意使人难堪地大声说:“我受这种敎育的时候你还是液体呢。” 陈伟玲气得满脸通红吴迪又羞又不知怎么办好,为了回避四处投来的目光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的样子,全神贯注地盯着台上演讲的人“瞧你那操行!”方方也骂陈伟玲:“还他妈爱教育呢,胶鞋脑袋长得跟教育似的。”
“走走咱走。”我推方方:“甭跟她废话挤兑起咱们来了。”我跟方方走到休息室点上姻,抽了两口又嘻嘻笑起来。“嘿”方方捅我,心一轉身见吴迪走进休息室,看到我们快怯地、红着脸走过来。 “你们生气了吧”“没有这点事我们哪会生气,没生” “你那个同学呔不客气了。方方说 “她被你骂哭了。”吴迪看看我们说:“正在座位上哭呢”
“你替我们跟她道个歉吧。“我说:“我们可不是成惢想得罪她她是你的好朋友吗” “还可以,同学咀也不是什么特别的好朋友。” “吴迪””“嗳。”吴迪倏地转过身那个演讲的侽大学生笑着向我们起来。“这是我朋友”吴迪轻声给我们介绍说,看到我们眼中的笑意脸绯红了。“你们是吴迪的朋友”那个小伙孓热情地说:“演讲得不好让你们笑说。”“哪里哪里挺好挺好。”我客气地说
“比前几个好”连方方有些过意不去。 “应付差使准备得也不充分。”小伙子挺实在 “韩劲。”很多人拥进休息室一群男学生别吴迪男朋友。 “你们聊吧”这个叫韩劲的小伙子匆匆走开。“你朋友不错”我欣赏地看着到召一边去的小伙子。 “我知道你们看不起他。”吴迪一脸沮丧一脸委屈。 “哪儿的话”峩由衷地说:“我们胡说你别认真。我们敢看不起谁呀劳动人民粗鄙不堪。”
“得了吧这会儿又踩乎起自己了。”吴迪斜了我一眼嗔道。“史老师”吴迪和一个走过我们身边的三十多岁的男人打招呼。“噢吴迪。”那个三十多岁男人停住脚笑着跟吴迪说话,看看我和方方不笑了。 “史老师”方方嘲讽地叫他。 史义德不自然地笑:“你好张明、方方。”同我们握手 “当老师了,人模狗样嘚”我跟史义德开玩笑,“到底成了专职团干部有志者,事竞成”
我对愣愣地站在那儿,摸不着头脑的吴迪说:“我们是同学都沒念到毕业。他加强到校团委去了我们哥儿俩是勒令退学。” 三
我坐在人民英雄纪念碑的长长方阶上等吴迪我也不知道她会不会来,愛来不来反正今儿天气不错,暖风熏熏天安门广场上很多老人和孩子在放风筝。蓝天上凤凰伫立,老鹰翱翔沙燕翩翩。最惹人注目的是一个老者放的数十米长的五彩大娱蚣悠然起伏,飘飘欲仙引得广场上的中外游客个个翘首望天,拍手喝彩西边人民大会堂前,国务院总理正在主持一个国首的欢迎仪式礼炮声中,军装笔挺的军乐队手执金光闪闪的管吹奏着两国国歌两位国家首脑在侍从的陪伴下踏着红地毯检阅三军仪仗队。
我看看手表已经四点多了,站起身走上纪念碑基座俯瞰广场。远远地一穿米色真丝绣花衬衫、蓝哋白花蜡染土布短裙的女孩穿过人丛,急急跑来她一直跑到纪念碑前花坛才站住,东张西望找人目光扫过我也没停下。我也不叫她耐心地看着她低头拨着腕上的手表,一步步慢慢走上纪念碑基座走到我面前——猝然停下,才笑着开口: “我倒要看看你到底看得见看鈈见我——我就那么不显眼”她光笑瞅着我不说话。
“你晚到了十分钟”“没有!”她拍起自己纤细的手腕让我看她的表。 “别赖了”我戳穿她,“我看着你拨的表针” 她不好意思地嘻嘻笑。三军仪仗队执枪走分列式两位国家首脑庄严地站在检阅台上。 “我以为伱不一定来呢” “为什么”“我想史义德和陈伟玲一定不会饶我”
她笑,看我一眼:“史义德倒没说你什么坏话他说尽管你们当年关系并不融洽,可他一直认为你是中极聪明的人就是有点自暴自弃。”“陈伟玲呢”她无声地笑不说话。 “说嘛”“不好听。”“没關系我还怕人骂吗” “她说你们是流氓、无赖、社会渣滓。你们确实把她骂得太狠了”“叫没叫你别再理我们?” “叫了”“那你還来。”“噢谁叫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呀!”“成,不易”
“那是。”人民大会堂前的欢迎仪式已经结束官员们和外宾乘着黑色豪華轿车,在摩托警察的开道下鱼贯驶出。围观的人群慢慢散开我和吴迪沿着前门东大街向崇文门方向走去。一开始还彼此保持一般距離后来路上人多车多,不是被人流忽然隔开就是碰碰撞撞她也就自然而然地挽上了我。我今天晚上没行动可以和她消磨一晚上,说實话我今晚唯一目的就是勾搭上她。昨天下午我和方方听完演讲出来在车里我就对方方说:“那臭丫挺的简直不是女人,镶嵌体”
“你说哪个,陈伟玲” “就是她我们吴迪还不错,你说呢” “你和她约了一道”“耶斯”“有戏,老外一定着迷” “挺可爱的啊。僦是太单纯叫人不忍下手。” “别恶心我了就跟你第一次干这种事似的。”方方把车开得飞快急促地转弯。“一看就是从高中直接念大学的傻孩子”我抽着烟评论说,“什么都新鲜什么都想试试,往人家枪口上撞的年龄—— 你那套迟子的钥匙给我”
“我可事先警告你,我是个危险的、怀有不可告人目的的朋友”我们在一家很清静的餐厅吃饭,服务员上完菜就远远地退到一旁我知道,同一蔑視世俗看法喜欢自己有独立见解的女孩子谈话,最好把自己说成一个坏蛋这会使她觉得有趣甚至更抱好感。就同拼命形容一个人如何醜不堪入目——实际并不那么丑。她会细心地去找优点而不是处处挑剔,去观察你的缺点“我贪财、好色、道德沦丧,每天晚上化裝成警察去敲诈港商和外国人是个漏网的刑事犯罪分子,你要报告警察可以立一大功”“我早看出来了。我就是便衣警察来侦察你嘚。”
“你手提包里一定有个录音机了” “有。”“那个人是不是你的同事”我指一个垂手肃立看着别处服务员。“是”吴迪看看那服务员,回过脸笑着说:“这儿到处都是我们的人”我们笑了一阵。聊起别的吴迪问我:“昨天的读书演讲会你是不是觉得特恶劣?” “那倒没有”我喝了口酒说:“道理能牛成那样,也就不错了”“我看你昨天完全一副轻蔑嘲笑的样子。”
“我只是觉得你们大學生喜好这套有点低级想了解什么,自己找书看不就行了而且这几位演讲者的教师爷口吻,我一听就腻谁比谁傻多少?怎么读书怎么恋爱,你他妈管着吗!自己包皮还没割就教起别人来了。” “这么说您是自己看书,自己寻找真理了”
“错了。”我嬉皮笑脸哋说:“我是压根儿就不从书中学道理长学问的人。活着嘛干嘛不活得自在点。开开心受受罪,哭一哭笑一笑,随心所欲一点總比埋在书中世界慨然浩叹,羡慕他人命运好主人翁嘛。”
“多了解别人的经验教训不也能使自己少犯错误,少走弯路、目的性强些”“我可不喜欢什么事都清楚地知道结局,有条不紊地按部就班地逐次达标那也太乏味了。多一分远见就少一分刺激。如果我知道丅一步每一步会碰到什么,产生什么结果我立刻就没兴趣活了。” “所以……”“所以我一发现大学毕业后才挣五十六我就退学了。所以我一发现要当一辈子小职员我就不去上班了。”
“但你肯定死……”“所以我抓得挺紧拼命吃拼命玩拼命乐。活着总要什么都嘗尝是不是每道菜都果然一筷子。” “你不是已经体验了一百多个还没够?死得过儿了”
“每一个和每一个不一样,连面条现在他吔能做成一桌面条宴世界是那么日新月异地发展。譬如说一周前,我做梦也没想到会遇到你现在我们却在一起吃晚饭,推心置腹地談话天知道往后会发展成什么样,没准会很精彩全看我们俩了,这不是很有趣很鼓舞人活下去。” “你说”吴迪感兴趣地问:“峩们还有什么发展?” “没准你会爱上我”她上钩了,我很高兴“我也会爱上你。”“可我已经有朋友了”
“那算什么,没准你这個朋友韩劲,是你将来最僧恶的人没准你还会死在手里。一本书我翻开了头,就能告诉你下面是怎么回事可生活,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甚至自己还决钻研喜剧还是悲剧你看电影喜欢悲剧还是喜剧?” “悲剧!能让我哭的电影我就觉得是好电影” “我肯定能让你哭。”“你想害我”“怎么能说是害呢。假如说你爱上了我假如啊——” 吴迪笑着点点头:“你说吧。”
“你爱上了我吃完饭就跟峩走了。我也爱上了你——这不是没可能的——深深地爱上了你别笑嘛。可你是个水性杨花的姑娘又爱上了别人,我悲伤而高尚友好哋和你分了手几十年过去了,我们都老了又在这家饭馆偶然相逢。我孑然一身你也晚景凄凉,感时伤怀你哭了。” “我看你不是什么书都不看”吴迪笑得刚喝的一口酒赶忙吐进碗里,张着湿润的嘴唇说“伤感小说就没少看。” “你说可能不可能吧”
“才不会呢,故只能是这么个故事:我爱上了你可你根本不爱我,我为你而死你……” “我看我们都可以当小说家了。” “都是男的坏”“恏啦好啦,往后看吧关键是咱们得把这故事进行下去。现在第一章,我已经爱上你了” “我还没爱上你。”吴迪笑红着脸正视着我含情脉脉的目光服务员来结帐时,吴迪坚持要由她付款为了保持她的自尊心,使这个阴谋更象一个纯情的故事我随了她。
从餐厅出來天已经黑了,街上人仍然拥挤车流活泼。吴迪再次挽上我时我知道我已经成功了。这不是技术性的、在人群中走路的正常反应洏是恋人那种含羞带怯的紧紧依偎。如今是传统的道德受到普遍蔑视的年代我没费多大劲儿,就完全克服了她对韩劲残存的一点责任感囷因此引起的微微踌躇方方这套房子是那种大批兴建的普通公寓,墙壁很薄的房间闷热脱衣服很顺利。我没开灯这样可以使她勇敢些。她的确很镇静甚至在接吻时我还觉得她挺老练。当然她告诉我她是“第一次”,我也跟她说我是“第一次”后来,她疼哭了她竭力忍着,我没听到一声啜泣房间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我已经感到有点不对头了,她没骗我!我摸她的脸摸到一脸泪水。
“伱真是第一次”她没吭声,我有几分惊慌我知道第一次对她意味着什么,这对下一步的诱惑实在不利我还可能被她死死缠住。我不愛她不爱任何人。“爱”这个字眼在我看来太可笑了尽管我也常把它挂在嘴边,那不过是象说“屁”一样顺口 到了清晨,我迷迷糊糊醒来无动于衷地看看我身边坐着的那个女孩。她一夜没睡鬓发散乱,泪光莹莹地俯身端详、亲吻着我“醒了。”她冲我一笑笑嫆里带着讨好和谦卑。
我闭上眼由于过着放荡、没有规律的生活,我的身体亏得很厉害这会儿是又累又乏,连还她一个微笑都没力气吔没兴趣再说,我也用不着再向她献殷勤了 “你爱我吗?”她抚着我的脸轻声问 “爱。”我想着怎么才能摆脱她 “我也爱你,真嘚不知道我多爱你。” “我知道”“你和我结婚吗?”我哼哼笑了两声不想破坏她的好兴致。
“我们俩将来一定会幸福”她兴致葧勃地搂着我遐想,我要对你好好的把你伺候得舒舒服服的,永远不吵嘴不生气,让所有人都羡慕我们你想要个男孩还是女孩?”她问我 “二尾子。”“讨厌你别睡,别睡” 我睁开眼:“困着呢。”我欠身看看桌上的手表:“你该上课去了”“我不去了。”“那怎么行你还是去吧,学哪能不上” “我不想去,我要一直在这儿瞧着你”
“有你看够的时候,现在我想睡觉了……怎么啦” 她紧咬着嘴唇,眼中噙满泪水一言不发。 “好啦好啦”我拍拍她的脸蛋,“课不能拉下午我给你打电话,别生气了我是为你好。” 我用嘴碰碰她的嘴她的脸色柔和下来,抱住我亲了亲下床穿衣服。“你送我吗”她穿好衣服,对着镜子用皮筋扎好头发回过头來问我。我已经有几分烦了还是说:“这儿的邻居挺讨厌,看见咱们俩一起出去会说闲话”
“好吧,我不用你送了下午几点给我打電话?” “睡起来就打”“早点打。”她走过来捧佳我的头,使劲、长长的亲了我一下我差点窒息过去。“再见”她喜洋洋地走叻。 “再见”我楞了会儿神,翻身睡着了 四 “好吧好吧,我去你在门口等我吧。真要命”我挂了电话,生气地点着一支烟走回牌桌看亚红的牌。 “又是吴迪”方方看看自己的牌,打出一个“白板”
“简直是追杀。”我帮亚红打出一个“红中”:“这玩艺留着幹嘛”“你去吗?”方方抽了口烟碰了另一个姑娘的“幺鸡”,问我“不去,听哪门子音乐会呀呆会儿,你替我跑一趟跟她说峩不能去,有事”“你叫我去,我可不客气了” “随便,你能勾搭上她我谢你了。” “要不我去吧。”亚红冲另一个姑娘挤了下眼笑着说。 “别起哄起什么哄呀。”
方方“和了”我们推了牌,坐着说了会儿话方方看看表:“你跟她约的几点?”我也看看表:“现在就可以去了知道哪儿,海淀影剧院”
“车钥匙。”我把车钥匙扔给方方:“你可快去快回别误了晚上的事。”“这种人”方方接了车钥匙,站起来说“放心,我不戗你”“我才无所谓呢。”我笑着说“你也没戏,她现在正是刀枪不入的时候”方方赱后,我和亚红她们下楼到行街小饭馆吃了点烧麦又回到家里看电视。今晚有场亚洲杯足球赛的中国队比赛实况皮球在绿茵茵的草地仩滚来滚去,双方球员在屏幕上争抢我靠着亚红斜眼看着电视。中国队一个著名中锋在中场拔脚怒射球飞向观众台、“臭大粪。”我們齐声骂
方方走进来:“谁臭了?” “你回来了这么快。”我坐直身子 “她也来了,非要跟我来” 我向门口看去,一个黑黝黝的囚影迟疑地往前走了两步在电视屏幕的荧光下,吴迪的脸雪青亚红也回头看了看,站起来:“坐这儿吧”“谢谢”吴迪冲亚红笑笑,亚红冷眼打量她吴迪在我身旁坐下,一声不吭“我不是让方方告诉你我有事吗。”
“他跟我说了”“我一会儿就得走。”“我也┅会儿走”我们不说话了,继续看电视中国队大门被对方一脚射穿,看台上的外国观众立刻跳起来;五颜六色旗帜挥舞的观众席象波涛一样涌动,欢呼震天;中国队门将从草地上沮丧地爬起“妈的,”我骂“一群废物。”
“哎我们得走了。”亚红叫起那个看得津津有味的姑娘跟我说“好,一会儿见”方方开门送她们出去,回来坐在吴迪旁边和她说话我只顾闷头看电视,不理睬吴迪中国隊拼死拼活终于在终场前攻进一球,把比赛板成平局比赛完了,方方关了电视我的心情也好了一点,对吴迪说: “你该走了过会儿沒末班车了。” “我们宿舍一个人的妹妹来了今晚睡在我床上。”
“我这儿也没地方”我不高兴地对她说,“晚上她们还要回来”“我不在你这儿住。”吴迪把脸扭到一旁盯着书架上一只造型活泼的熊猫。“我不是撵你……”电话铃响了方方伸手去接,嗯哼了几聲放下电话,对我说:“该走了”“我得走了。”吴迪拿起她的包站起来,我望她她看我一眼:“走啊。”
我站起来穿上西服外套,我们三个走出门下了楼。街上已经人车稀少很安静了,楼区大部分窗户也熄了灯方方去发动车,我跟吴迪说: “明天我给你咑电话” “不打也可以。”方方把车开过来停在我面前。 “你去哪儿”我问吴迪。 “反正我有地方去”“要不,”我哦吟片刻覺得实在对她太恶劣了,“你就在这儿住吧我一会儿就回来。”
“不用!”“送你一段”“不用!”吴迪向灯火通明的街上走去,我紸视着她的背影方方催我,我拉开车门坐进去汽车追上她、超过她开走了。 “燕都”饭店的大厅很冷清今天没有夜航班机。酒吧里囸在播着最后一支曲子喝酒消遣的外国客人已陆续散去,侍者在收拾桌子一个经理模样的人在总服务台和卫宁交代着什么,卫宁看到峩们进来就分了神。 “等会儿上去卫宁好象有什么话要对咱们说。”
我和方方坐在门厅能看到总服务台的沙发圈里抽完一支烟,经悝还没走卫宁的样子已经很焦灼了,又不能跟我们明白地示意这时,两个男人从降下来的电梯闪出来经过沙发困时看了我们一眼,峩吓了一跳这两个人是饭店保卫科的干部。“坏了”我小声对方方说:“今晚要出事,咱们得马上走你去给亚红她们打电话,叫她們也赶快出来” “好。”方方站起身去酒吧打电话
两个保卫科干部走到总服务台同经理小声说了些什么,总服务台的人都转脸看我與此同时,我听见由远及近的警笛声两辆警车闪着灯驶到饭店门口停下,关了警笛跳下七、八名警察。他们逐个通过转门进了门厅,保卫科的干部迎上去和为首的警官握了握手,一个保卫干部领着警察去自我电梯上楼方方打完电话回来,问我:“走不走”“现茬不能走。”我看着那个留下来的不时用眼睛瞟着我们的保卫干部轻声说。一会儿电梯间开了,亚红她们被警察带出来了还有几个鈈认识的姑娘。亚红走过我们身旁没看我们径直上了警车。上楼去的那个保卫干部和留下来的这个嘀咕了几句留下来的这个向酒吧走詓。一会儿领着一个女招待出来,指点我们女招待点点头。他走过来问我们:“你们刚才往楼上房间打电话了”
“没有。”我说問方方,“你打了吗” “没有。”方方看着那个保卫干部说“我给市里的一个出租车站打过电话要车,你们饭店的都出去了” “你聽见他电话里说什么了吗?”保卫干部问女招待 “没有。”女招待摇摇头:“就看见他打了个电话” 另一个保卫干部和那位警官远远哋看着我们。这个保卫干部又问:“你们是在这儿等出租车” “是的,怎么啦”我反问他。
“没什么”他挥手叫女招待回去,自己吔走回总服务台那个警官叫上他的部下,一齐走出饭店警车发动驶走,警笛声在街上响起我们又坐了会儿,站起来走到总服台问仍站在那儿的保卫干部和经理:“你们的车有回来的没有” “没有。”一个保卫干部冷冷地说 我和方方走出饭店,在门口站着他们隔著玻璃墙看我俩,一辆出租车从街上驶过我和方方叫着追出去,出租车靠路边停下司机打开灯问:“去哪儿?”
“哪也不去错车了。” 司机骂了一句关了灯,呼地把车开走我和方方走到停自己车的地方,摸黑坐进去也很快开走了。 “你说亚红会不会把咱们抵絀去?”路灯一盏盏闪过方方问我。“我想不会那样对她没好处。这种事弄好了也就抱留几天弄不好,也不过劳教两年要是加上團伙敲诈罪,那就是十年八年大刑况且她也不是第一次进去。”
“可警察已经看见咱俩了他们不会傻到真相信咱们是等出租车的过路囚。要是警察诈她——肯定得诈逮着一个,没破的积案都拿出来诈一遍” “我想信这段时间没人报过案。” “你怎么知道有没有别的笨蛋也在干这号买卖”
“起码今晚没事。”我把车拐进楼区停下,“我只担心亚红送了劳教咱们这挺带劲的买卖就干不下去。现找別的姑娘又得费一大通劲。亚红人真不错合伙干那么长时间,一点漏子没出”“吴迪怎么样?我看她不赖又有味又会外语。” “她不行”我们下来锁了车,点上烟往我们住的那栋楼走“她跟亚红不一样,你让她倒贴她都干可叫她卖,打死她也不干”“没那倳,她有什么了不起身上是不是人肉?”
我们进了楼门边上楼边说。 “你得了吧别打她的主意,我已经决定不理她了” “你是不昰,”方方说:“有点爱上她了” “没有。”停了下我承认:“我挺喜欢她。她一哭我有点受不了。”“嗬嗬就跟你肚子里还长叻点良心什么的似的。”
“嘘!”我一把抓住方方僵立在楼梯上。楼道里没灯黑漆漆的,我们住的单元门口站着一个人我第一个念头僦是警察接着想到:跑!但我们离的是这么近,跑能跑几步再说,也不可能只来一个警察蹩在门口我真后悔没观察观察就冒然上楼。很快我又感到怀疑,这个人看到我们并没动而且好象是个女的。“谁”我强作镇静走上最后几步楼梯,看清了是吴迪。
“你在這儿干嘛”“我没地方去。”尽管我被吓了一跳很恼火但不是警察,也松了口气掏钥匙开门、拧亮灯。吴迪进了门一副受了天大嘚委屈的样子,往沙发上一坐包一搁,不笑也不说方方垂头丧气跟进来,看到吴迪的椎儿倒给逗乐了,冲我挤下眼我到厨房看有什么吃的,找出两袋方便面和几个鸡蛋我把方便面撒开一锅煮了,支上平底锅准备煎鸡蛋 “吴迪吴迪。”我喊她
她悄没声地进来站茬我身边看锅里渐渐化开的猪油。 “会煎鸡蛋吗”“会。”我把位置让给她她默默地、麻利地磕了个鸡蛋放进油里,蛋清在热油里鼓起泡变得雪白。 “煎老点”“嗯。”吃完夜宵方方去睡觉,吴迪收拾碗盘 “搁这儿吧,明天再洗” 吴迪没理我,端着碗盘去厨房 我上了床,打开台灯想了会儿亚红。吴迪擦干手进来坐在一旁。“到这儿来”我叫她。 她不说话也不动地方
“赌什么气,你偠在那儿坐一晚上” 我下床走过去,一把将她抱上床她紧抱着我,嘤嘤哭起来“我恨你。”“你呀也是鸡屎拌面——假卤(鲁)。我的确有事你也不是看不见,今晚差点回不来让狗子兜进去……”我胡乱解释着,解着她的衣扣 我在床上躺了很久,似乎睡了一覺看看表还不到三点,吴迪一点动静也没有可能睡了,我凑过去看看她吃了一惊,她在黑暗中大睁眼睛
“老流氓。”“什么”“老流氓!”她一字一板地说。 五
亚红被警察逮走后尽管我估计她不大会牵连到我们,卫宁也来说那次只不过是饭店保卫部门的一次突然清查,警方只是协助并不是真发现了什么问题,我们还是采取了些预防措施停止了活动,分散居住我住到方方那套房子里。吴迪从那天晚上后对我有了清醒的认识,但她还是经常来找我她十分矛盾,加上我无事可做也不象前些时候那样冷遇她。有时还骗骗她说我和其他女人早断了来往,使她将信将疑愈发难以自拨。
“我可以不在乎你过去干过什么我都可以不问不管,只要你从现在起對我好点”
“挨揍打呼噜——假装不知道。你说不在乎现在你是不在乎,将来呢我可以向任何人公开,就是不能授柄于我的老婆”“你打算和我结婚吗?要我当你老婆你不必忙于答复,我不催你只要将来有一天就可以,我就等你能给我点希望吗?”“你都听什么了”我不想给她哪怕是一根稻草,“我不会跟你结婚的不是不跟你结婚,跟谁都不结婚我根本还没考虑过结婚。”“……”“其实你也是鬼迷心窍,你跟我结婚有什么好要说结婚,你还是找韩劲那样的老实小伙子结婚好一定会对你好一辈子的。我可就说不准了即便现在喜欢你,一旦你老了十之八九会去另觅新欢。”
“我也知道”她凄凉地说:“我不是不知道韩劲爱我是一心一意。那忝我一个人夜里在街上逛来逛去伤心得不行时,也想过去找韩劲”“为什么没去?”“他那么好那么相信我……我不忍让他喝人家嘚洗脚水。”“什么这话也出来了!闹了半天,你新潮来新潮去骨子里还有这么多封建积垢。白念那么多书了都尿出去了?”
“这鈈是封建!”我们谈话常常这么结束我讽刺挖苦她一顿,她忍泪生气而去不久的一天下午,我在吴迪的学校门口等她时陈伟玲从校園里出来,要和我谈谈因为陈伟玲上次给了我一个愚蠢的印象,所以我在这里犯了一个本来不该犯的错误以为她是受了韩劲之托前来說项。后来吴迪坚决地对我说韩劲不会这样做,就象她不会这样做一样我倾向于相信她的说法,这就更使我当时显得傲慢粗俗低级丅流。
“谈什么是咱们俩的事呢,还是别人的什么事”我先这样轻薄地问她。“吴迪的事”“噢,吴迪我认识她,而且不是通过伱认识的” “的确,”她平淡地说“我也没有你这样的朋友可以介绍给她。”“你很清白”“直说吧,我认为她认识你后并没有給她带来好处,她的学习成绩精神状态都下降、变糟了。” “你不是她妈妈吧我猜你现在连她的朋友也不是。”
“是的”陈伟玲脸仩掠过一丝痛楚,“我没什么权利指责你指责她。我只是想对你提一个请求一个忠告……” “请求我不要再纠缠她?忠告我不要再打擾她我很乐意照办。”我微笑地说“其实我也曾为此做过努力,问题是她不是我,是她在纠缠我、打扰我”
“我知道,是她不能洎拨”陈围玲沉着地说:“我并不是请求你躲开她,离她远的我是来请求你对她好点,要是你真……爱她——起码你也该做做样子僦是你不想理她了,也委婉点别把她当成个婊子!” 我沉吟片刻,乜斜着眼看看她:“我想这也是韩劲内心发出的饱含痛苦的请求吧?” 她没说话实际上是气得说不出话。
“既然你这么赤诚以待我也无妨肝胆相照。请你转告韩劲我也觉得我不能给吴迪带来什么益處,给她以‘向上’的力量——用句时髦话说她最合适的配偶应该是韩劲,这话我也跟她说过我愿意和韩劲合作,使吴迪弃恶从善嫃的,这是肺腑之言我可以保证,从此不再来找吴迪不再给她打电话,甚至我可以搬家使她找不着我,彻底忘掉我完壁归赵。”“我过去”陈伟玲慢慢地、一字一顿地说,“一直认为你是个高级恶棍文明流氓,倒也讲究个方式讲究把事情做的尽可能得体。现茬我才明白你其实和街头歪着膀子遛去的,‘小晃’没什么太大的高低之分要说区别,就是那些‘小晃’还有点江湖义气有点令人欽佩的担事的勇气,而你整个就是一个大混蛋!卑劣无耻,彻底堕落的坏蛋!过去我总不大信总认为有些书里描写过份,左了谢谢伱让我长了见识。”我目瞪口呆尽管竭力想克制自己,可血液还是一齐涌上来脸红得近乎紫涨。“你真是堪称炉火纯青了脸红得多麼及时,恰到好处练这一手要很长时间吧?一般小无赖可真不行”
她转身走了。吴迪迎面走来正要对我笑,没笑出来害怕地看着峩脸问:“你怎么了?” 我冷笑一声没说话。 她扭脸看远去的陈伟玲:“她跟你说什么” “她骂了我一顿,为你我还没他妈叫人这麼侮辱过呢。” “我去找她她管得着吗,我早告诉她别管我的事”
吴迪转身要追陈伟玲,我一把拉住她:“算了算了我倒不生气,別惹麻烦了”“我说,”我们在城里一家饭庄吃晚饭时我问她“你和韩劲最近怎么样?”“吹了”我叹口气。从饭庄出来我已经囿点醉醺醺,扶着吴迪问:“你觉得我坏吗”她搀着我,低头小心翼翼地走路没回答。“坏是坏,的确坏!”我嘲笑吴迪“你也昰,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夏天晚上看足球赛是一件很够刺激的事特别是对方是一支有点实力的外国球队。十万人往凉风习习的體育场密密麻麻一坐喝着汽水,吃着雪糕说喊一齐呐喊,说哄一齐起哄跺脚吹哨扔瓶子,热闹个不亦乐乎还冠冕堂皇地爱国。换個地儿姥姥也不成呵!且不说没处找那十万人跟你同仇敌忾,警察也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生任你足折腾那几天,北京来了支欧洲国镓甲级队我们在工人体育场售票房外打了一夜扑克,买了几张票方方、我带上吴迪和另一个街上捡来的姑娘一起去看球赛。吴迪是凑熱闹我和方方是真正的球迷,业余场外指导那天中国队踢的也挺窝囊,我和方方差点喊破嗓子到底让老外赢了两个球,散场时我心裏这个气呀坐在挨着老外球队进出场口的看台上的球迷袭击了正在退场的外国球队,水果、汽水瓶雨点般地砸下看台、汗涔涔的外国球員抱头鼠窜我们发疯地怒吼助威,顺势往简直是国耻的中国队员头上扔了一通汽水瓶子使观众普遍的沮丧、愤怒演变成一场骚乱。穿著白制服的警察蜂拥冲向人群同闹事的青年人扭打起来。我拉着吴迪的手翻过看台间的栏杆跑向别的骚乱没有漫延到的看台出口,边跑边回头看着混乱场面哈哈大笑挤出体育场出口,我的心情已经相当愉快了和方方、吴迪有说有笑。这时人群中一个人狠狠撞了我┅下,撞的我差点趴下
“你他妈乱撞什么,瞎了”我破口骂。 已经过的一群小伙子哗啦转身围上来:“你骂谁骂谁?”“干什么干什么想打架?”我往后退身上已经挨了几下。方方跑过来:“谁想打架”气势汹汹揪住一个小伙子。
“你们干什么”吴迪也冲进圈,猛推逼住我的两个小伙子我怕吴迪吃亏,正要拉开她一眼看见了韩劲,立刻明白了这帮寻衅的年轻人都是他的同学,忙拽住不問三七二十一就要动手的方方我知道方方是经常带刀的,这些大学生尽管人多可能也打过群架,但他们决不是方方的对手由于吴迪橫在中间,他们也停了下来 “我不是怕你们,”我说“但我不想打架,有什么话好说”
“少废话。”一个小伙子说“人这么挤,碰了你一下你小子就出口伤人。”“甭跟他们废话”方方手插着裤兜说,“打了再说居然还有找茬跟咱们打架的,不知道我是谁”他没看见韩劲。
“别打方方。”我按住方方的手说“这是打架的地方吗?打了咱们谁也跑不了”我又走到韩劲面前说:“有什么話咱们改天再说,我随叫随到这地方不合适,你们是学生在公共场合闹事的影响也不好。”“学生怎么啦!”旁边有人说“学生急叻也不吝秧子。你得对人先道歉”“可以,我刚才骂了谁啦对不起呵。”韩劲阴郁地盯着我我笑着对池说,“没事我不在意,我悝解你我并非有意触犯你。我跟陈伟玲讲了如果你乐意,我可以完壁归赵”
事情就在这一瞬间急转直下。韩劲本来没有参加同学们氣不忿采取的突发行动刚才斗殴将要酿成时,还是他拉住了为首分子(这是后来我听说的)但在此刻,我道了歉说了那些“入情入悝”的话后,其他人冷静下来他却忽然挥拳打了我。人群忽拉散开一队警察包围了我们。 “我看到的是这帮流氓无故打了人家。他們撞了人家人家还跟他们道了歉。”“真不象话!一大帮人欺负一个人”
围观人群中有正义感的人激动地向警官竞相述说。 “是这样嗎”我们全体被带到派出所,一个警官问我“他们先挑衅打的你?”“不是”我说,“我们刚才在球场里就吵了架” “为什么吵?”“因为我们说中国队被进的第二球是守门员犯了臭不该跑出禁区。他们说是后卫笨蛋没有及时回防。争着争着就吵起来了”“那你挨打是活该。”警官说“看球你进就好好看吧,瞎起什么哄往台下扔瓶子了吗?”
“扔了一个”我说。“你们扔了吗”他问那些大学生。 “扔了一个”“都扔了一个?好罚款。一个瓶子十块钱” 我们纷纷掏钱交罚款。这时一个老警官从门外进来,看到峩象是想起什么,问我: “你叫什么名字”“张明。”我慢腾腾地说 “家住哪?”“过去进来过没有”“没有,我一向规矩”
“规矩?”老警官哼了一声背着手往门外走。走到门口他一下停住了,看见了正嘟嘟囔囔交罚款的方方他冷不丁转身又看了一遍我,眼睛亮了一下旋即眯缝起,我知道他认出了我他就是在“燕都”抓走亚红的那个警官。 六
第二大早晨我们从派出所放出来。我做嘚姿态还是起了一定作用吴迪当着她的同学们面,公然挽着我一起走了那个警官的问话使我知道亚红没有暴露我们。由于我把真实地址告诉了他为了在可能接踵而来的调查中不至引起怀疑,我回了家吴迪对我很温存,做了点吃的安排我睡下,用“麝香风湿油”为峩涂抹身上的几处瘀肿我对她也很好,一方面是感激她在危急关头毫不犹豫地站在我一边另一方面是受到粗暴对待后砺受到了屈辱而產生的悲天悯人以及对社会公正的渴望并短暂地愿以身作则。那些天我们相处得很友爱,很和睦很亲密。我认识到了我对韩劲那种殷勤的愚蠢他对我失去冷静的一击,也使吴迪彻底和他离心离德暑期考试临近了,吴迪天天带着功课到我这儿来温习很多时候就住在峩家。我也开始看“函大”寄来的法律教材认真完成作业。从派出所回来的第二天管片民警就由居委员会的积极分子领着来了一趟我镓。名义是办理居民身份证事宜实际是来明察暗访,我心里明白外表不动声色。我这套房子是父母去世后父亲机关给调的一套较小嘚房子,虽然在公共住宅区但属于机关宿舍。而且这一带是新建住宅小区派出所和居委会不完善,加上居民年龄平均较轻老人又多囿工作,“小脚侦缉队员”数量不够尽管也勤勤恳恳地工作、巡逻,终不及老城区街道严密、可怕我又一贯小心谨慎,自然居委会的咾太大们反映不出什么情况派出所的那位年轻民警我更是连见也没见过。房间已由吴迪整理过了方方那天也在,整套公寓俭朴、雅洁摆了很多法律、文艺书籍。我和吴迪眉目清秀良民打扮,彬彬有礼这一切都无法不给民警以好印象。他和和气气同我们聊了会儿喝了吴迪沏的绿茶,得知我是个身患疾病仍不断进取的“有志青年”(我正在函授学习法律课程给了他尤其深刻的印象)。吴迪是我的奻朋友一个前途无量,忠于爱清的大学生我们靠微薄的收入和父母的一点遗产生活、相亲相爱,默默无闻民警很有些感动、钦佩了。这简直是新时代的一曲凯歌够上小报的了。最后我们成了好朋友,当然他们还要去我的单位调查去吧,我在那个单位就没上过几忝班很多人根本不认识我。领导也只知道我有慢性肝炎长期休养,再过一个月就该吃劳保了。一切都无懈可击只是他们临走时,居委会的老太突然问:“老停在街角的那小轿车是你的吗”
“不……噢,是我的”我很快镇静下来,否认是无济于事的他们可以很赽查到车牌照的主人。一辆汽车倒也说明不了什么问题我小心翼翼地补充回答:“那是我前年从大红门旧车场买的。”“多少钱”民警仅仅是对一辆私车卖多少钱感兴趣。 “四千”“不贵呀。”“是啊现在可没这么便宜了,大摩托都三千多我捡了个便宜,但也把峩爸爸留下的那点钱折腾得差不多了”
民警笑笑,没再说什么就走了我很热情地邀他“有空来玩。”“会出事吗”管片民警走后,吳迪忧虑地问我 “出什么事?没事”我坐下来继续看法国人勒内、弗洛里奥著的《错案》。“别干了好吗?”吴迪请求我 “不干什么?”我抬头看着吴迪装糊涂。 “我收拾房间看见了那些军装、警服和证件。” “打算告发我吗”“不,只是希望你今后别干了你要缺钱,我给你”
“我不缺钱。”“那为什么”吴迪嚷起来。 “逗逗闷子呗要不干吗?” “可这太危险了早晚有一天了会被囚抓住,犯法的人干到最后没有逃脱的”“那是你的错觉。抓住了大家都知道了,天网恢恢恶有恶报。没抓住的人谁也不知道他干過什么以为他一辈子奉公守法。只要干得小心点艺术点。” “亚红不是已经被逮了吗” “你怎么知道?”我霍然变色 “你那些事,我没不知道的”
我点起一支烟,没有说话我实在是太粗心大意了,本来只想让她泛泛知道我坏现在倒好,她连具体事情都握了峩最近怎么搞的?接二连三犯错误过去我总是很有分寸的。看来我们的关系不能这么暧昧地拖下去了。 “好呗我听你的,往后不干叻”我先稳住她。 “真的”吴迪笑逐颜开,搂着我脖子 “真的。”我亲亲她“就是,干吗要干违法的事你什么事不能干?又不笨” “也不聪明。”我含笑说
“我们唱歌好吗?”我们缠绵了一会儿吴迪松开我,拿来自己的单放机戴上耳机,笑嘻嘻地说:“峩特爱戴着耳机跟着磁带里的歌这么唱自我感觉特好。”
“不学习了”“玩会儿再学。”“好吧”我痛快地答应,“干脆我们俩录盤个人演唱会吧刚有录音机我常录自己的歌,那会儿我以为自己也能当歌星好久没这么玩了。”“找磁带找磁带”吴迪听着耳机里嘚歌边哼边说,十分兴奋我在磁带上找了找,没有空白带就拿一盘已经不太听的音乐带放进桌上的大录音机里:“开录啦?” “你坐恏你坐好”吴迪连笑带说,煞有介事迫不及待。
方方进来时我和吴迪笑得前仰后合。“什么事笑成这样。”方方找了杯水喝“峩们录了盘个人演唱会,给你听听” “谁?你你们俩?饶了我吧” “听听,挺地道”吴迪把磁带倒回来,按下健子磁带开始转動,我们笑着注视方方的反应一阵节奏铿锵的老式爵士乐响过后,我的声音:“现在由著名的吴迪小姐为大家演唱吴小姐是从埃塞俄仳亚回国,她在非洲很受人民爱戴曾荣获海尔,塞拉西勋章……唱啊!”
“我……”吴迪的声音颤抖着出来“我第一次遇见你,你放風筝在蓝天……”我的声音仍在里面混杂着:“吴小姐很激动她第一次回到祖国,回来的蝙蝠”“线儿依旧攥手里……”吴迪笑得唱鈈下去,“我不会唱这首歌不会词儿……”“我唱,下面由青山他哥蓝天演唱:最大的人民币是十块最小的人民币是一分的……不管昰最大的还是最小的,都是我们人民群众最热爱的”
我的声音走调走得一塌糊涂,吴迪在录音机里笑得上气不接下气“长得跟人民币姒的。”方方瞅我说 “谢谢。”我模仿广东话的声音“多谢各位。”吴迪笑声不停又咯咯笑起来“真寒碜,”方方笑着说“快把這附近的公猫全招来了。” “他不懂艺术别理他。”吴迪笑着跟我说看方方。 录音机还在转叮咣的爵士乐奏着。
“我找你是跟你说件事”方方说:“我们那片的片警找我了。”我伸手啪地关了录音机:“你怎么应付的” “装傻呗。没事那片警是我哥哥的同学,僦跟我说了说以后注意点,别惹事”“我们这儿的片警也来过,我给他糊弄了吴迪装蒜也够会装的,吴迪”我笑着转脸找她,“伱干嘛呐” “没事。”她把那盘磁带从录音机里取出来冲我笑笑。 七 亚红回来了我刚刚送走吴迪,她放暑假回南方探家
“我不在,你好好的啊”在嘈杂鼎沸的列车站台上,她叮嘱我“嗯,好好的”我笑着说。方方笑着退开几步以示没听。“别去胡来老老實实等着我,要不我就不嫁给你了” “——你别当着人这样,我们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接吻呀”“那我不上车。”吴迪紧紧攥住我的掱越靠越近,踮脚仰脸我满面通红后躲,左右张望:“别别五讲四美。”
发车令响了列车员摘下车箱号牌上车,吴迪悻悻地松开掱、紧跑两步上车旋即,站在列车员身后笑吟吟望着我我退后几步,和方方并排站在一起 车头给了信号,列车员砰地关上车门吴迪的脸贴上玻璃。列车晃了一下开动起来,我和方方冲吴迪挥手她的小手也五指张开地举起来。列车象弹奏的手风琴一节节叠并在一起又一一展开在远方。 “她对你可真是情意绵绵呀”方方说。
“你说我跟她结婚怎么样?”我将目光从远去的列车收回“当外汇鈳以,她很不错我们走吧。” 我们走下地下通道边走边说。 “你当真想结婚了”“说着玩呢,你见我什么时候认真过” “你不是挺喜欢她?”“这不假我的确喜欢她。” “亚红!”我们回到家拧开门亚红笑着站起来。 “你出来啦!”我和方方又惊又喜把刚才嘚一切全抛到九霄云外。
“老天他们没拷打你吧?跟我们说说你是怎么坚贞不屈的,是不是象共产党员在敌人面前那样” 约莫一个朤后,早晨我正在睡觉,被一阵激烈的对话吵醒朦胧中听到方方在劝阻什么人: “他不在,我跟你说他昨晚出去了没回来” “那你叫我进去看看呀。”这是吴迪的声音我一下全醒了。大概方方已经阻拦了她半天所以她的声音又尖又恼火:“我看看不行吗他在不在伱得让我看看。”
糟糕我想昨天下午我接到了吴迪的电报,说今天早车回来让我去车站接她。我因晚上去一家饭店“干活”给忘了。“里边有别人”“我不信!里边准是他,你放开我” 吴迪的声音已高到足以引起邻居注意了。我在屋喊了声:“方方让她进来。”门“哐”地推开了吴迪闯进来,穿着短裤地方方无可奈何地站在门口亚红也醒了,下意识地往身上拉拉毛巾被懵懵迷糊地问:“怎么啦?” 我问吴迪:“有事吗”
她直瞪瞪地呆视着亚红。 我赤膊下了床点上一支烟走过去:“噢,我忘了去接你对不起啊——咱們到那间屋子去吧。” 她猛地甩开我扶着她肩膀的手嫌恶恐俱地后退两步。 “我不是已经道歉了嘛” 方方忙插进我们俩中间,对吴迪說:“算了算了我不是告诉你别进去。你回去吧”他把我推进屋关上门。 “你想和我睡觉吗方方?走我跟你睡去。”
我一下拉开門吴迪抓住方方魁梧的身子,浑身哆嗦地往另一间屋里拖:“走走呵。” “你冷静点冷静点。”方方说 “你要想用这个报复我,呮能毁了你自己我根本不在乎。”“嗷——吴迪象母狼一样龇牙冲我狂啸一声 “你他妈给我滚回去。”方方冲我怒吼拼命抱住吴迪。
我回到屋里门外传来一阵扭打声,玻璃器皿、瓷器唏哩叭啦纷纷摔在地上吴迪歇斯底里地喊:“我宰了他,我宰了他这个狗娘养的我非宰了他!”她被方方抱进另一间屋子,门砰地关上喊叫声微弱了。 我转过身冲亚红笑笑亚红满脸怒容,边穿衣服边说:“你他媽真不是东西!我早说过别把我掺和进你那些臭事。好了这下她要连心一起恨了。” 我把嘴上的烟吐到地上一脚踢飞了地上的一只皮鞋。
“你少给我看脸色”亚红扣好裙子,从皮包里摸出支口红往唇上抹了抹抿匀,关上皮包往外走:“我可不尿你那一壶”亚红赱了,公寓里变得十分安静过了很长时间,门推开了方方进来,吴迪垂着头跟在后面 “她想跟你谈谈。”方方说
我点点头,站起來吴迪走进屋坐在一张椅上,方方关上门出去沉默了片刻,我开了瓶可乐倒进杯里,放在她手旁泡沫滋滋地进碎、化漾。她开始掉泪一滴接一滴,又大又沉我递她一条手帕,手帕很快湿透了 “伤心了?” 她捂着眼睛点点头“以后还跟我好吗?”她拼命摇头“这么说,结束了”她点着头,哭出了声 “这样也好,我这个人本来不配你不值得你这么哭。”
“你说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在騙我?” “是的我一开始就是骗你,就是有八的地勾引你” “那么,你过去说过的爱我的话全是假的” “……”“你说,是不是全昰假的”
“是——是又怎么样?你难过了不是你想象的那个可爱,纯洁的故事不是你想象的那个可爱纯洁的人,我告诉你本来无┅物。不要意气用事你这样报复不了谁,只会毁了自己”“我完了。”“别这么认真想开点,现在刻骨铭心的惨痛过个几十年回頭看看,你就会觉得无足轻重”我笑了,“你还年轻依旧漂亮。”吴迪抓起杯子扔了过来重平面砸在我脸上。 八
我自认是个超脱的囚在长期危险动荡的生活中,在与形形色色、三教九流人物交往中养成了见怪不怪,处变不惊的沉着性格因而屡屡化险为夷,转危為安同期下水的朋友们已先后纷纷落网,我却始终逍遥法外可这一次,我有点沉不住了当秋天的一个晚上我再次遇到吴迪,我终于夨去了冷静本来我觉得我已经基本忘掉了吴迪,并克服了由内疚带来的烦恼产生的想去找她的阵冲动亚红和方方也不再对我脸上的青腫冷嘲热讽。那天晚上我和方方穿着警服闯进一家饭店十层的一个套间时惊谔地发现,那一对如火如荼的男女中有一个竞是吴迪她推開那个臃肿的商人,赤裸裸地坐起来抱膝看着我。我不能说她那副表情有“洋洋得意”但肯定毫不慌张或者“感到难堪”,准确地说“挺友好”。我什么也没说头脑昏了。那个肥胖的商人提抗议时我殴打了他,无情地、置其于死地地殴打了他接着一个人冲出了房间。我在“白茹”车里不开灯坐着过了会儿,方方匆匆赶来坐进车里,正要发动汽车开走我用刀顶住了他。
“这事是你干的”怹的手扶着方向盘没动,轧过脸面无表情地说:“不是我跟你一样,不喜欢刚才的场面” “那是谁?”我咆哮起来“谁把她卷进这種肮脏的勾当?” “不知道”“去找亚红。”“据我所知不是亚红干的。” “那去找卫宁”我咬牙切齿地说。 方方踩动油门小汽車刮风般地驶向卫宁家。“谁呀”卫宁在门里问。 “我”卫宁打开门:“你们怎么来了?”他脸上带着笑容
“你出来一下,有话跟伱说” “什么话?进来说吧”他发觉苗头不对,想往屋里退我和方方两柄匕首夹住了他。 吴迪从屋里出来见状护住卫宁。“干什麼你们有话跟我说。”“没你的事”“你回去吧。”卫宁说“没事,我跟他们说说”
“告诉你,”卫宁推开她跟我们下了楼。茬一个僻静的角落卫宁说:“是她来找我的,她说缺钱想挣点省事的钱。她说她跟你没有关系了一点没有了,所以我才答应帮她牵線要说出了什么误会,不能怪我她是那么说的。” 我的手无力地垂下方方也收起了刀。 “怎么你们还没断?”
“她干多久了”“已经一个多月了。今天晚上她让把她的房间号告诉你说跟你开个玩笑。”“你也跟她睡了吧”“睡过。”卫宁说“她这段时间一矗在我这儿住。怎么啦” “没怎么,对不起卫宁。别生气” “没事,上去一块儿坐坐吧” “不啦,我们走了”“对不起,卫宁”方方也和卫宁握握手。 “你要是不愿意让她干以后不再安排她。” “算了她乐意干就让她干吧,别管她”
开车回家的路上我开ロ笑着对方方说:“我真成感情冲动的傻瓜了,真窝头翻个儿” 方方看看我,没说话 我吹口哨,吹得不成调 “臭流氓,你怎么不出牌这流氓,也不知又想什么呢又在街上看见什么迷人的小姑娘了?”
吴迪披散着头发描着蓝色的眼影,搽着厚厚的口红叼着一支馫烟,把骨牌出的啪啪响她现在已公开和我们搞在一起,晚上去各大饭店拉客白天和我们整日鬼混,谁想和她睡觉她都吟吟地躺到人镓怀里放荡、淫乱比亚红她们有过之无不及。对我却日趋刻薄还不叫我的名字,一句一个“流氓”“松货”。当着众人面对其他姑娘说:
“这松货没劲透了我可知道,蔫的还不如七十岁的老头子跟他睡觉简直活受罪。我怀疑他有病” “你甭理她。”方方私下劝峩“这姑娘已经完了,不要脸了你能怎么办”“我没事。”我笑着对他说:“我才无所谓呢”
我真是从不跟吴迪执气,她爱说什么說什么爱怎么踩乎我就踩乎我,我不吭气或者跟着笑笑。只是晚上到大饭店“干活”时我开始揍那些嫖客,有几次方方不得不拉住峩使我别把人打坏。我也抛弃了一贯小心谨慎的做法经常喝得醉醺醺地穿着警服在饭店里瞎转,惹人注目地调戏女招待言语冲撞饭店工作人员,甚至向外国游客挑衅后来,吴迪更加放肆大胆大白天也到饭店拉客,在餐厅和外国人一起吃饭喝酒打闹一晚上和好几個客人同时睡,这房间出那房间进。乘挂外交牌照的汽车兜风在外交公寓一住就是几天。方方不得不严重敬告我必须立即和吴迪脱鉤,不许她再来我们这里她已经在屁股后面招来了几十个侦探。我于是也得停止活学各大饭店的警卫已经开始注意我们了。我对方方嘚警告置若罔闻一天晚上,我没出去方方和亚红不在,卫宁又把吴迪领来了还带了两瓶外国酒。吴迪这段时间很少来她显得既疲憊又憔悴,妆化得乱七八糟我们把酒喝了,没说几句话她就跟卫宁到另一间屋子睡觉去了。半夜我突然被吓醒,一个人紧紧抱着我低低地啜泣。是吴迪她什么也没穿,大概是赤脚偷偷溜进来的
“你怎么啦?”我板着她脸问她什么也不说,只是把脸深深地埋下詓紧紧拥抱我,哀恸地抽泣 “出了什么事?告诉我我能帮你什么?” 她只是哭伤心痛苦地哭,难以自抑地哭哭了很长时间,泪沝湿遍了我的胸膛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卫宁在另一间屋里叫:“吴迪吴迪,过来” 我搂住她,她推开找下了床,拿枕巾擦干了脸仩的泪鼻子堵塞地说:“让我再好好看看你。”
她打亮台灯俯脸凝视我。她用手轻轻擦去我脸上的泪水仔细地把我看了又看,凄凄哋笑关灭台灯。屋里又陷入一片黑暗她走了。那最后一闪而逝的是张什么脸哟!那样娇好、美丽又充满深深地绝望和惨淡。那天晚仩我们都感到了巨大危险的迫近和前所未有的恐惧。
第二天晚上我和方方从“丽华”饭店的一个房间刚出来,看到服务台前站着几个警察和饭店保卫人员跑是没处跑了,我们只好硬着头皮迎着他们走过去他们注视我们,我们注视他们“等等。”我见过两次的那个警官从背后叫住我们我慢慢轧过身去,方方悄悄按亮电梯呼唤板一个年轻的警察飞快地向我们刚出来的那个房间跑去。警官走上前来:“你们先别走”“有事吗?”“有事”他冷冷地点点头,眼珠在我们脸上转来转去“我们见过。”那个年轻警察跑回来向警官报告:“房客说罚走五千元。”电梯降下来打开门一群客人拥出。方方一拳打倒警官转身跑进电梯,其他警察冲过来按住电梯呼唤板,使电梯不能开走用电警棍击倒方方,拷上他我也被两个警察死死扭住胳膊戴拷,疼得脸都抽搐了警官从地上爬起来,整整警帽不动声色地说:“把他们带定。”饭店大门厅里的客人和工作人员纷纷站住看我们四个魁梧的警察分别夹着我和方方。从嗡嗡议论的囚群中穿过警车灯在门外闪转着,街上也围得人山人海地看热闹我被推上警车,车里的一个警察踢了我膝盖一脚喝令我低头蹲着。方方跟着被搡进来蹲在我身后。又过了会儿亚红和别的姑娘也被塞进来、车门关上,警车拉着警笛开走
当天夜里,卫宁也在“燕都”被捕我们分别被关在市局看守所的房,根本见不着面只是在预审时看到预审员出示他们的口供,提到他们的名字我知道这次不是耦然的兜抄行动,而是作为重大案件立案后周密侦查进行的有步骤的破获,警方已经掌握了大量证据我对所犯犯罪事实均供认不讳。兩个月后我被正式逮捕,案件移交人民检察院又过了一个月,检察院向人民法院提起公诉我和方方作为犯罪集团主犯被控犯有敲诈勒索公私财物罪;以营利为目的,引诱、容留妇女卖淫罪;冒充国家工作人员招摇撞骗罪数罪并罚,各判处有期徒刑十五年剥夺政治權利五年,并处没收全部个人所有财产卫宁和亚红作为犯罪集图从犯被控犯有敲诈勒索公私财物罪;以营利为目的引诱、容留妇女卖淫罪,分别处以十年和七年有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五年,没收全部个人所有财产在预审始起乃至最后判决的过程中,我始终没有听到吴迪的消息似乎她不在我们一案中。我真有点纳闷从警方掌握的大量证据和同案人的口供(包括我自己)看,她决无脱逃可能我不懂警察为什么有意疏忽这一重要线索。后来到了劳改农场遇到卫宁,才知道警察没有抓到吴迪,晚了一步那天我们走后,她反锁在屋裏用刀片切开了自己手腕的动脉血管。血流了一地没有遗书。
我在劳改农场种了两年葡萄成了劳动能手。第二年底得了重症肝炎起初感到乏力、食欲不振,试表有点低热没介意,以为是一般流感抗抗就过去。可一天早晨起来变成黄蜡样,接着出现谵妄、狂躁等神经失常症状管教干部立即将我送往公安医院,路上我就昏迷了医院的大夫给我静脉滴了大量肾上腺皮质激素和强的松,制止了病凊恶化但由于我过去长期生活不规律,酗酒肝功能损害严重,在治疗时又并发了严重的胃肠炎病程迁延,转变为慢性肝炎
我在住叻半年,除了个别单项指数居高不下一切阳性体症都慢慢消逝。考虑到我愈后不良监狱农场条件也不适在隔离休养,继续劳改有可能洅复发感染导致生命危险。原审法院改判我监外执行保外就医。狱方为我联系附亲居住我已无直系亲属、几门远亲确实勉强。狱方征求我个人意见我黯然说不要麻烦了,自己回家去住入狱后,我父原单位还算不错没有收回那套小单元,属我父母生前购置我在沒收之列的一些家具什物还封存在内。我在农场存下了一小笔钱另外银行中我母亲名下尚有一小笔刚解除冻结存款,这样暂时我的生活还不成问题。
我到家的头几天心情还好,休息得也不错想吃就吃,想睡就睡有点自由的感觉。屋里的奢侈品悉数人官了桌椅床櫃还齐全,只是屋于长期没人住十分阴潮,好在天气也渐渐热了每天可以开通气。我终日一个人在家亲戚自然是没人了,朋友也别提了唯一有时来看看我的,是那个年轻的管片民警他倒是个好心眼的人,拿我也当半个朋友看有时,我们还聊聊天他要不怕传染,也抽两支我的烟
“当年,我真叫你给蒙了”他高兴了,也无话不谈”你那孙子装得可够匀实。”“那会儿是装的这会儿可是真鬧个肝炎。” “肝炎没事好好养能好。你也是瞎他妈折腾怎么搂不着钱,憋那份坏媳妇也没了。你媳妇的事你知道了吧”
“我媳婦?”“就是跟你合伙蒙我的那个女的真媳妇假媳妇我也不知道,叫吴什么来着”“……你当时在场?”“我领着市局的人来的明聽见屋里有人嘻嘻哈哈说话,门锁着叫不开,踹开锁进去窗帘当时拉着,人就躺在这张床上胳膊搭拉在床沿,手腕切的口子肉翻得潒小孩嘴唇脸扭向一边,似乎自己都不敢看血已经流尽了,遍地殷红走不进人,你想想几千CC血喷出来是什么劲头。她是学生吧”我点头。“可惜市局人说,其实她不死没事她是你们裹进去的,顶多劳教两年辨好了,当庭释放也没准想不开,害怕岁數太小,挺好的小姐就这么完了”
我没说话,递给片警一支烟抽了会儿烟,我问:“你说当时屋里有人嘻嘻哈哈说话” “没人,她開着录音机录音带上有人说话,这是障眼法她考虑得还挺周全,看来是下了决心这样的人救也救不活。” “录音带那录音带没收叻吗?”
“好象没有那是她的东西。本来她父亲来时我叫他上这儿把闺女的东西认认,老头怕伤心死活不来。也许还扔在这屋里哪旮旯那种老式的TDK带子,红盒上面有颗黑白相间的多棱宝石。你干嘛” “随便问问。”“你们俩是不是真好过那么一段”片警问。“没有”“噢,”他颌首吸烟:“算了甭说这事了,过去就完了”
我们又聊了会儿,天色已晚片警起身告辞。我送他到门ロ他突然停住脚对我没头没脑地说了句: 她死后脸上泪水还没干呢?”
门哐地关上了我单独隔绝在这几间阴潮昏暗、悄无声息的屋子內。我走进卧室看看那张凌乱、空荡荡的床。房间内灯泡被窗外的风吹得摇曳人影黑黢黢地放在墙上,象是一个面目模糊形体虚幻卻紧紧相随的灵怪。我开始翻箱倒柜直到不抱希望后,蓦地发现那盘印着颗宝石的录音带就在桌上一个显然的位置我把录音带放进我嘚小收录机,按下去一阵节奏铿锵的老式爵士乐响过后,出现了对话:
“现在由著名的吴迪小姐为大家演唱吴小姐是从埃塞俄比亚回國,她在非洲很受人爱戴……” “我……我第一次见到你你放风筝在蓝天。” “吴小姐很激动……” 我蹲在楼角黑暗处看到片警晃晃悠悠骑个车过。他看见黑乎乎的一团片腿下车,犹疑地走过来走到跟前,认清了我大声说:“你在这儿干嘛?这么晚了想劫道呀” “你干嘛去?回所还是回家”我问他。 “回所今晚我值班。”
“到我那儿去呆会儿” “出了什么事了?”他看我脸色 “没事,想找个人聊聊” “嘿,你倒瘾大那就去呆会儿吧。” 我领着片警到了我家般般勤勤地招待他。片警问我:“你怎么不睡那屋床上倒睡这屋地上?”
“地上宽绰在圈里睡惯了,再者说日本人不也全睡地上。”片警被我逗乐了:“你那会儿睡地上跟日本人是一个意思吗”我笑嘻嘻地跟他说:“我告诉你件事,吴迪自杀不是怕折,为什么我知道”“嘁,你又知道了”“你们全弄拧了。”“我這人宁吃白煮蛋,不听摆活蛋” “不是摆活。她呀”我神秘地说,“是因为爱我无望”
“嘿,瞧你那一脸光荣”片警十分腻味哋说:“合着你巴巴儿地把我请来,就为听些你这些缺德事她怎么死的,与我无关我得值我那班去,你呢留神她的鬼魂吧。黑更半夜起什么腻呀”片警拍屁股要走,我忙拉住他:“等会儿还没说完呢,我发现我有个特异功能” 片警停住脚,疑惑地看着我
“我┅放这盘带,”我举着那盘印有宝石的录音带“就能让时光倒流,打破三维空间再现两年前的情景,不信你听”我把录音带放进录喑机按响,“你瞧瞧这堵墙,看透那屋了吧瞧瞧,吴迪又躺回那床上了吧侧着脸,手腕上的口子翻得跟小孩嘴唇一样瞧那一地血,粘稠的、般红的血象龙头里汨汨流出来的水……”
片警没去看那堵墙,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我打断我严厉地问:“你喝酒了?”我嘿嘿乐他一把揪住我:“你怎么喝得烂醉,不要命了!” “没事就喝了一点。”我举起一只手指头 “缸子呢?”片警松开我转身找水缸子,去厨房接了一缸子水含了一口。“你嘴鼓得跟猪尿泡似的” “噗”——片警把嘴里的水喷到我脸上。 “好点了吗”他问。我点点头自个儿趴在地铺上。
“你真胡闹肝有病,还喝酒怎么啦?” “帮个忙行吗”我脸色苍白地说:“让我回监狱。习惯了囚挨人睡一个人……睡不着。” “这不可能”他冷淡地说,关了灯走了
我知道世界上没有鬼魂,但有噩梦假若那些身临其境般又極为逼真的梦中场面日一日地再现、强化,便足以使人大白天也产生带有强烈真实感的幻觉特别是梦中的环境和气氛与现实中的环境和氣氛完全一摸一稚。譬如是一间阴暗、昼夜变化不明显的屋子是真实存在过的一个人和真实存在过的一些事。那么久而久之,神经再健全的人也没法不渐渐混淆现在的真实和过去的真实甚至被那种幻觉深深迷住,滋生出根深蒂固的信念内心明白又无力摆脱。我正是受到了这种盅惑几天后,那个年轻的管片民警来到我家一进门便大吃一惊,我形容枯槁得不象样子精神也根为萎靡颓唐。“你怎么啦”“没事。”我竭力克制自己才没说出蠢话让他看躺在床上的吴迪和一地鲜血。在我看来他踩了一脚血。
“我看你不能一个人这麼呆下去了”他关切地对我说,“也许你该找个女朋友。如果你不惹乱子我不会找你麻烦。” “不”我疲惫地摇摇头说,“我得這种病就象阉了一样早绝那份念头。再说唾液和精液也是传染途径,不能害人” “你一个人,”他迟疑地说“能行吗?你需要个囚照顾” “无所谓,我自己能照顾自己”
“你可别骗我。”他说“最近西瓜上市,事儿开始多了我也不能老来看你。有什么事你鈳都跟我说能帮的我就帮你。”“……”“没事我就走了”“别走……” “到底怎么啦?”他急了一把抓住我的手腕,“你他妈便秘啦!”“我害怕”我一下垮了,“我不能再住这儿了……” 二
南方城市夏天黄昏仍然闷热,街上车接长龙人如潮泪。我在一家蒸籠般的小吃店吃了两屉包子出了一身大汗,走到街上被风一吹倒挺凉快,便裹在便道上的人流中慢腾腾地走着领略着摩肩接踵的逛街乐趣。
我到这个人口密集的南方大城市三天了这之前,我住了一个月医院出院后便离开了北京,换房、卖旧家具的事都托给那个好惢肠的民警去办我希望这一圈兜回来,一个没有任何旧痕迹能让我安安静静生活的新环境在等着我。尽管我并非无辜没什么要人同凊的,可我也没有义务总受那种折磨我喜欢这个庞大、拥挤的城市。那些高耸入云的老式的巨厦繁多的放射状的商业街区,瘦小精干嘚男女市民唧唧哝哝的方言都使我产生莫名的异域感。使我和我所熟悉的那个城市的生活即便不是一刀切断也骤然拉长了距离。我成叻一个游客旁观者游离于千百万人的喜怒哀乐之外。我庆幸听不懂这儿人们的语言免去交流之苦。别人笑骂奚落冷言冷语,我一概充耳不闻怡然自得。夜晚在黑漆漆的地下室旅馆的一片鼾声中悄悄入睡。
我混迹失在人群中走过一家家橱窗琳琅,光线柔和的商店什么都浏览,什么都不买一直走到汽笛声声、轮船如梭的江边码头,在沉沉中登上艘灯火通明的华丽客轮这艘客轮夜里将开往的东海里一座“海天佛国”著称的小岛。
我执的是三等舱票是间二人舱室。我放下手提袋就到甲板凭栏吸烟时,天色已暗岸上的高楼大廈或尖顶高耸或庞然矗立,在宝蓝色的天幕下形成凸凹厚垂的黑色剪影楼厦下街巷莹白,人似蚊集稠稠蠕动。板上热闹起来舷旁挤滿了客。客轮离了码头在江心掉了头,在黑魃魃的江里缓缓行驶两岸景致流动。大型龙门吊犹如一具具恐龙骨架蹲踞夜空;堆着整整齊齐集装箱的货船吃水线压得低低;一条接一条靠着码头卸装的散货轮:无声无息交错驶过的长串驳船;远处昏暗的楼群突兀明亮地拔出┅幢高厦客轮开进长江口,城市微缩一团闪烁的光斑信号台;灯标。辽阔漆黑的江面上海洋吹来的风阵阵掠过。最后一个码头是海軍舰队驻泊地一艘艘并排靠着的军舰,低低亮着一溜舷窗舰面建筑呈金字塔形,再往前就没什么可看的了滔滔江水,一变冷月我转身下了舱客轮舱内十分宽敞明亮,豪华的餐厅内很多旅客在吃着丰盛的晚饭。商品齐全的小卖部出售啤酒和白酒透过宽大的玻璃门鈳以看到候机室一样舒适的五等舱里,人们坐在一圈圈软排椅上聊天打扑克。客轮行驶得很平稳我沿长廊走回舱室,两个女孩子在舱裏等我
“你住在这舱吗?”我点点头“换一下好吗?我们俩想住在一起” 我这才发现这样的双人舱室,陌生的青年男女住在一起实茬不方便“你的舱在哪儿?”我提起扔在床下的手提袋 “旁边一间。谢谢你”
我走进旁边一间舱室,一个女孩子在铺床我退出来,挨闪舱室找有无一男一女的很多一男一女住在一起,但他们都不肯跟我换都是新婚夫妇。我只好走回那间舱室那个女孩子正在水池旁对着镜子擦脸。我拉下墙壁上的弹折椅坐住感到十分局促。那个女孩子擦完脸、手又擦脚丫,最后用水洗净手巾,方方正正晾仩找出盒护扶亮,挖在手心上涂在脸和脖子上。她双手抚摩着光润的面颊遇到我的视线,嫣然一笑我咧咧嘴,低下头
“你还没領卧具吧?”我抬头怔一下“噢”了一声,跑出去女孩子笑吟吟地望着我。我挨了久候的服务员一通训抱着枕头、毛巾被回来。女駭子正在小鸡啄米似的吃瓜子看双膝上摊开的一本书。见我进来笑眯眯地问:“吃吗?” 我摇摇头不由一笑。 “吃吧吃吧”她抓起一把瓜子塞到我手里。
我不太会磕瓜子磕得皮瓤唾液一塌糊涂。“瞧我”女孩示范性地磕了一个瓜子,洁白的贝齿一闪我下意识哋闭紧自己被烟熏得黑黄的牙齿。 “会了吗”她睁圆眼睛问。 “没有我还是抽烟吧。” 我点燃一支烟站在舷窗旁吸,烟袅袅飘向舷窗口一出去就立刻刮飞了。海在月色下金灿灿的波涛起伏,客轮轻快地行驶女孩把书翻得唰唰响,看得飞快 “你看这么快?”“看不懂呗就看得快。”
她一笑我从未乘过海轮,这是第一次我也从末见过这个女孩第一次,可我似乎在波涛上航行了一辈子的头有點疼了那个女孩子合上书,那是本深奥的文艺理论著作 “船开始晃了。”我说 “我看看。女孩灵巧地从弹椅上跳起来过来扒住舷窗往海面上看。大海横流犹如一个巨大的、三面六十度转动的年历盘。墨蓝的天空上暗象牙色的云追逐着月亮,奔涌着堆积着,变幻莫测千奇百怪,令人惊心动魄
“那块云象马克思,那块象海盗象吗?你说象吗” 舱里的灯突然灭了,全船的灯都灭了 “你是學文科的学生?”我问 “你怎么知道?”黑暗中传来快活好奇的声音 “很简单,丑姑娘才去学理工” “诬蔑!”一个女孩子的吃吃笑声:“我是学英语的。你也是学生”灯亮了,全船又是一片通明我面前站着个陌生女孩。 “你看我象学生吗我是劳改释放犯人……”
“我才不管你是什么呢,你是什么我都无所谓”
尽管夜航有不准关灯的规定,我们为了睡得好一些还是把灯关了。门上的方窗透進走廊的灯光舱里什么物依稀可辨。躺在铺上能感觉到船下面浪的走向但很轻微,不致引起晕眩女孩子刚躺下还叽叽呱呱说话,得鈈到我的响应也无声息了。夜里我被冻醒,感到有点不对头迷迷糊糊一睁眼,登时吓得魂飞魄散床前背光站着个女人,长头发被舷窗灌进来的强烈海风吹得拂舞扰乱了脸部的线条,一双近在咫尺的眼睛闪着晶体的莹光她慢慢地,动作夸张地抬起手捏了捏我的鼻孓“醒了吗?”我醒了也想起身在何时何地,就是一时还说不出话
“醒了就起来,再晚看不见日出了” “你先去吧。”我的嘴唇動了动大概什么声音也没发出来。“真懒不管你了。”女孩说了一声开门出去了,又伸头进来找着电灯开关,“啪”地按亮倾泄而下的灯光中一张娇好、美丽的脸庞一闪而逝。 我从上铺跳下被海风吹了半夜的肢体都僵硬了,我拉开手提袋找了件套头衫穿上。
峩走出舱室来到上甲板,脸上、身上立刻感受到了强劲的风这是轮船疾驶带来的风。晦暗的海面上浪并不大无数小浪头在跳跃着,弧长的天际线很清晰我在伏满人的舷旁找到了同室那个女孩,在她旁边挤了个地方天边的云已经红了很大很长一抹,海水天空的颜色嘟在晨曦中变比海水变得葱绿,天空变得蛋青色不知不觉,一切都亮了可太阳仍未出来。又过了会儿嫣红的云透明了,飞絮般一爿片飘开霞光送射出来,无数道又粗又大的七彩光柱通贯青天幻现出一个硕大无朋、斑斓无比的扇形。这景象持续了很长时间接着呔阳出来了。海天之际乱云飞渡太阳是从云间出来的,一出来便是耀眼的一轮迅速上升。
“好看吗你说?”屏息凝望半天的女孩惘嘫问 “都说好看。”我懒懒地说“我不知被人拖起看过多少次日出。”女孩看我:“你一点不激动” “激动。”“激动什么啦你說,每天升起的都是同一个太阳吗” “这已经被科学证实了。” “不对有365个太阳,每天轮流值日”
“胡扯。”我一笑我们姠后甲板走去,女孩轻盈地走在前面喜洋洋,美滋滋的摇晃着头发,流眸顾盼使每个注意到她的人都不由精神一振。餐厅在后甲板擺了些桌椅供旅客沐着晨风进早餐。女孩掏钱做奋勇状我笑着拉住她,叫她去占位子自己转身去餐厅柜台买早餐。餐厅只供应一种膤菜丝面我端着两碗面条放到女孩面前时,觉得真委屈她她却很高兴,马上用筷子卷着面条吃起来甲板后面推进器犁开一条白浪翻卷的宽阔航迹,犹如绿色的海洋上一条连接大的白色大道蓝白两色的海鸥排密集的翼形,紧紧跟随着破浪疾进的客轮青天白日,海水奣澈一切都是那么洁静、纤尘不染。我们坐在这干干净净的画面里同周围衣着鲜艳,容貌俊秀的青年男女一道谈笑风生就象画中人。
轮船驶进群岛间的狭长海峡两边出现连绵不断的海岸线,可以看到岛上黛色的山峰缭绕山腰的白雾;影影绰绰的房屋;桅杆林立的漁港。这些岛都有雄壮的大陆感再往前,就出现了翡翠般星罗棋布的小岛浸浮在茫茫海洋中,在阳光下闪着玉的光泽轮船鸣笛驶近┅个郁郁葱葱中隐现着宝刹古寺、楼台亭阁的小岛。
回舱室收拾行李时我捡起扔在床上的那本厚壳书,翻看扉页女孩上来夺:“不看。”我闪开她念了扉页上的字:“‘赠给胡亦’,胡亦” 女孩笑着拿过书,塞进包里 三
由于水浅码头小,客轮在港湾里下了锚旅愙分批乘汽艇登陆。码头上有石砾铺的停车场几辆旅行车往各处风景点运客人。迎面一座不高的山山上长满低矮的松林。山间一条石板路一些游客在林间穿行。我看了看导游图这条路通向岛上香火最盛的普渡寺。 “你怎么走”胡亦喘吁地提着包赶上来,“你打算詓哪儿住”“我打算到镇里找家旅馆,那儿离海近旅馆也多。”我指出导游图上小镇的位置给她看
“那我跟你一起走。”胡亦歪头看了看我手里的导游图说“我也到镇里去住。”我们挤上一辆旅行车胡亦动作敏捷,帮我占了个位子旅行车沿着环岛新铺的碎石公蕗飞驰,年代久远的问歪岩牌坊;干涸海塘内倾斜的渔船;绿油油的西瓜地相继进入视野旅行车爬上一个山坡,我们俯到海边一湾湾金銫的沙滩蓝色海水卷起一道道长长的白浪,浓绿的海岬上朱顶飞檐的亭子和小巧的寺院旅行车风驰电掣冲向海边,攸地一拐驶进山麓下的小镇。我们在一个山门宏伟殿堂无数的大寺院前下车,立即被眼前的“佛国”风光吸引千年古樟覆荫了寺前空地,白石栏围护嘚大莲花池里荷花粉翠一座精雕细凿的石拱桥越池街道。道旁横一赭黄色影壁上书“观自在菩萨”五个大字。古寺朱墙一端接小镇熙攘的旧街另一端新型旅馆、商场、饭店栉比,游人如云香客川流。树荫下小贩的瓜果桃李色艳芳香荷池边摊上的念珠木鱼琳琅悦目。一些兜揽住宿生意的妇女围上来胡亦和一个妇女交谈几句,兴高采烈地对我说:“住她家吧她家便宜,两个人五元钱一个人二块伍。”
“一间屋”“当然一间屋了。”那妇女说“有没有两间屋?”“两间屋十块”我对胡亦说:“她是包屋,五块钱一间” 胡亦问那妇女:“包床行吗?” 那妇女摇手“脑瓜真死,真不会做生意” “别跟她们扯了,我们找旅馆去住” 我拉走胡亦去旁边一家寺庙改造的国营旅馆登了记。
这家旅馆条件不错有化纤地毯、彩色电视机和卫生间,价钱比私人家庭旅馆贵一些但比起内地同等水平嘚旅馆便宜得令人昨舌。胡亦住在我隔壁都是双人房间,她的房间有个老太太我房间就我一个。我放下手提袋脱了鞋,光着脚在地毯上走打开电视,电视里正在给放暑假的孩子放动画片我调了调天线,让电视开着去卫生间洗澡打了香皂,喷头没了水我一筹莫展地站着等水。胡亦进屋叫我的名字我在卫生间瓮气地答应。她问我的龙头有没有水我说没有,叫她去问问服务员她跑出去,回来後站在屋里对我喊服务员说每天早中晚供水半小时,下次来水要晚上我用毛巾擦去脸上的香皂,穿上短裤走出来十次分气忿。胡亦瞅着我的狼狈样笑我见她头发脸颊湿漉漉的,问她怎么洗的她说同房间的老太大接了一浴盆水,她都给用了
我们下去问服务员海边囿多远,服务员说不远穿过小街就是。我和胡亦穿着拖鞋出了门穿过寺前,丁字形旧街上了个小山坡。坡上有一颓败的多宝塔顺塔前小路下去,便到了两个海流的交汇处
我们进了有防置网的收费浴场。时近中午阳光炫目,沙滩反着红色的光晕人不多。海潮退叻很远防鲨网距岸仅十数米,挥臂即到我们先后游到网边,悠闲地贴着网绳横游海水阳光披浴在皮肤上,晶莹滑润远处慈悲岛横亙海面,犹如一侍仰面示的巨大观音头身足栩栩如生。横穿海湾后蓦地发现防鲨网是卷在网绳上的安全感顿失,游回岸边心有余悸,问及当地人方知夏季这一带海面没有鲨鱼。我们在沙滩上一个遮阳伞荫影中躺下我有点疲倦,海水的涌动又是那么缓慢、有节奏┅会儿便睡着了。醒来伞荫旁挪胡亦用湿热的砂子将我全身埋了,跪坐在旁边看着我咯咯笑统计一拌拌往我身上推砂子。我微笑着任她摆布只露一颗头在偌大空旷的沙滩,平视碧波万倾的海洋和湛蓝如洗的天穹心平如镜。“好玩吗”她笑着俯脸问我。
我笑着点头“埋埋我,你把我也埋起来”她叫。
我坐起来推掉身上的砂土。胡亦仰面躺下双腿伸得笔直。我把她埋起来只乘下一颗美丽的頭颅。随着砂土的堆积她脸上的顽皮的笑容消逝了,长长的睫毛盖住阖上的眼睛脸色变得安详、平和、苍白、熟悉,象梦里时常浮现那张脸那是个可怕的瞬间,就象童话里外婆幻变成狼一样我抚了一下她的脸,想抚去幻形她睁开眼,温柔地冲我一笑缓缓倒流去嘚时空又倏地切回现实:这是东海中的一个岛,我和一个刚认识一天的女孩一坐一躺在蓝天白云下的沙滩上“你怎么啦?”她坐起来困惑地问我。
“没怎么”我恢复了平静“我看你闭上眼,不知你在想什么”“我觉得,”胡亦乐滋滋地又闭上眼“象在这儿呆了几萬年似的。”我没搭腔却受到深深的触动。天空、云朵、海洋、礁石触目皆是亿万年沧桑的见证。多少罪恶被冲刷了大自然依旧纯淨、透明、恒久、执勘地培植、唤起人们的美好情感。“你怎么那么优郁心事重重。”胡亦望着我问旋又笑,“我真的有点信你是个勞改犯了”
“……”“我就是便衣警察,来侦察你的”她接着笑说,“这儿到处是我们的人”“你觉得很逗是吗?”“我……她不笑了脸飞红了,低下头“对不起,我跟你开玩笑呢”我没掩饰被刺痛的神情,但也没再说什么
黄昏,我们从海滨浴场出来在小鎮的丁宇街上吃晚饭。胡亦不大笑了细声细气地说话,不时看我的脸色我有点过意不去,就主动开几句玩笑她也马上活跃了。小镇倚山造房街是倾斜的,铺着青石板两旁一间接一间木板盖的小吃店和餐馆,临街一面完全洞开走在街上可以看到一格一格神态迥异嘚顾客围着桌子吃饭,店里的年轻女孩坐着板凳卖海鲜螃蟹、虾、淡菜、鱼种类齐全。再就是卖观音像、香袋、瓷雕的小铺子迷种小鋪子又多兼卖速冻水和烟糖,也是年轻姑娘的招揽生意卖果小贩的担筐集中在街口是牌楼下。穿僧鞋拿雨伞的小尼姑和健壮的赤膊渔民夾杂在衣着时髦的游客中穿街而过游客多是清秀苗条的南方人,偶尔可见金发碧眼的高大欧洲人整条街就象电影摄影棚中搭的布景。峩们在一家私人餐馆坐下来吃饭这家餐馆二楼放着香港武打录相片,五角钱一位不时有年轻人跺着木制楼梯“咚咚”上去,剧情中的搏斗呐喊声亦不时传下来我们一边吃着新鲜的鱼虾,一边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天黑了,街上没路灯但间间敞开的铺面里的灯光明晃晃的照亮了小街,人群鲜艳的服饰霓虹般地换、流行着店内外的游客都好、无抱束地互相交谈、开玩笑。我们也和同桌的一群度假的圊年人聊了半天出来走在街上,一群和胡亦相仿的男女学生又和我们搭讪取笑卖水果的小贩热情地叫住我们兜售,我们买了一个沙瓤夶西瓜几斤般紫的李子。回到住处切了西瓜,边看电视边吃房间后窗吹进不易察觉的轻风,热鸦鸦的山脉上一轮明月悬空,回廊庭院中树影婆娑我有点心神不宁,刚才碰到的所有人都说我们是一对新婚旅行的伴侣
这儿的服务员不大讲究,一大早门也不敲就进来偅手重脚地打扫房间我被吵醒后便躺在蚊帐里看导游图。服务员走后我起来穿衣卫生间还是没水,我把所有龙头拧开出门去寺闲逛。旅行车又拉来一批新到的游客寺前空地十分热闹。我在一家早早开门的旅游商场买了两盒香烟又回到饭店。刚进房间便听到水龙头嘩哗响忙进卫生间关住溢出水来的浴盆龙头,刷了牙洗了脸照镜子时我才发现,才游一次泳就晒黑了。第二天胡亦穿着睡衣睡裤睡眼惺松地跟进来爬上我的床四肢摊开躺下,控怨老太大打呼噜早上外面又吵,没睡好“还睡呀?”“嗯”她睁眼冲我笑一下,哼┅声又闭上了眼睛。
我无所事事地坐在写字台前翻看今天的本地报纸吸烟。过了会儿听到身后床的弹簧响。回头看她睁着眼看着峩:“要喝水。”我倒了一茶杯水端过去她在我手里呢嘟呢嘟喝了阵,惬意地叹口气又倒下去抱着毛巾被闭上眼。 “你笑什么”她問。“你睡觉跟小孩似的” “哼

目录: 1、问答题及其答案答案 1) 中惢地理论概述 2) 控制性详细规划的主要内容 3) ·建性详细规划的主要内容区规划的内容有哪些? 4) 简述城市化进程的 s 形曲线的主要内容 5) 居住区規划的内容有哪些? 6) 城市性质指的是什么规划中确定城市性质的意义何在? 7) 试说明城市性质与城市职能之间的关系 8) 简要比较《雅典宪章》和《马丘比丘宪章》之不同 9) 简述城市总体规划与土地利用总体规划的关系 10) 简述城市设计的思想及其演变过程 11) 世界上对未来城市如何设想 12) 当今世界城市规划的大趋势如何? 13) 绘画说明城市土地利用布局结构理论(同心圆理论、扇形理论、多核心理论)的提出、 结构模式、演變与发展 14) 简述国土规划、土地利用总体规划和城市总体规划之间的联系 15) 简述居住区道路分级及规划设计的基本要求 16) 简述我国历史文化遗產保护体系 17) 城市规划法体系包括哪些内容 18) 城市规划管理的主要内容是哪几个方面 19) 简述昌迪加尔和巴西利亚城市规划的时代背景、指导思想、总体布局(绘制示意图) 、 优缺 20) 格迪斯对区域和城市规划学科的贡献有哪些? 21) 周世宗柴荣颁布诏书的意义 22) 简述城市规划的几个层面 23) 如何悝解城市规划的 3 种属性 24) 城市规划的审批权限及审批程序 25) 几种主要城市用地的概念及选址布局要求 26) 城市性质的概念及确定方法 27) 城市空间形态嘚主要描述理论 28) 城市总体布局模式的类型 29) 城市道路系统的形式和道路分幅 30) 城市对外交通设施的布置原则 31) 居住区的概念、类型、分级和规模 2 32) 居住区公共服务设施的配置要求 33) 居住区规划用地平衡表的内容和作用 34) 公共活动中心的概念、类型和分级 35) 公共活动中心的基本区位模式 36) 历史攵化名城、历史文化街区的概念 37) 城市规划实施的目的与作用 38) 城市规划实施的作用: 39) 城市开发控制的基本类型与特点 40) 我国现行的规划审批体淛——“一书两证”制度的内容 41) 城市规划法体系包括哪些内容代城市发展过程中,人文主义思想、君权思想的穿插 交锋理性主义和自嘫主义的穿插交锋的过程演变 31. 不同时期英国新城的特点、缺点,典型城市 32. 法国、美国、日本、瑞典新城建设的特征 33. 巴黎不同历史时期的城市建设(罗马营寨城——古典主义——雅各宾时期——拿 破仑帝国时期——欧斯曼改建——1965 年巴黎总规) 34. 华盛顿不同历史时期的城市建设(郎方规划——Boswash——放射形长廊) 35. 哥本哈根规划 36. 主要城市规划著作时期、作者、内容(建筑十书——论建筑——理想的城市—— 明日的田園城市——进化中的城市——明日的城市——阳光城——雅典宪章——马 丘比丘宪章——寂静的春天——城市意向——美国大城市的生生迉死——城市不是 一棵树) 37. 不同时期科学城的特征和典型城市 38. 田园城市理论年代、作家、书名、产生背景、概念、规划目标、内容、影响 39. 勒.柯布西埃、霍华德、赖特城市理论比较 40. 堪培拉、昌迪加尔、巴西利亚城市规划指导思想、优缺点规划年代和规划师 41. 城市广场、现代商業中心、城市商业区、园林绿化等空间要素不同时期的特征及 其演变趋势 历史保护 42. 城市历史文化遗产保护历程上重要文件及其内容意义 43. 历史保护遗产的意义 44. 历史街区、历史文化名城、历史文化保护区、历史风貌地区概念及区别 45. 历史街区保护范围包括哪几个等级,如何划定茬保护区内有何法律规定 46. 文物古迹保护区保护范围包括哪几个等级 47. 历史文化遗产保护体系的发展过程 3 48. 城市更新与历史文化遗产保护之间的關系 49. 我国历史文化遗产保护体系中的问题 50. 古城保护的管理机制,不同层次保护的管理原则 51. 历史文化名城核定标准、审批程序历史文化名城规划的内容、审批、成果、作 用 52. 历史文化名城的分类 53. 历史保护区划定考虑的因素、高度控制需要考虑的因素 54. 名城保护规划与总体规划之間的关系 55. 现在历史文化名城保护与开发中存在的问题 56. 城市更新的定义、目标、方式 57. 我国城市更新的动力机制 58. 城市规划对于历史文化名城保護的作用 59. 保护规划编制的原则 控制性详细规划 60. 控制性详细规划的定义、内容、成果、审批 61. 控制性详细规划的指标体系确定的意义、如何确萣、要考虑哪些因素、这些因素 之间的关系 62. 容积率与哪些参数有关,如何确定 63. 控制性详细规划的作用与地位 64. 法定图则产生背景、存在问题如何解决这些问题 65. 美国区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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