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州人怎么样有多少人叫邱伟

曾有一个人,爱我如生命
我们俩默然对坐一会儿他抬抬手看上去疲累不堪直接逐客:赵玫你先回去有什么明儿咱们接着再说。
我识趣地离开走回家时已经精疲力竭偏又赶上电梯坏了中途坐着休息了两次才爬上九楼最后站在楼梯口扶着膝盖又咳又喘简直象肺结核三期病人。
玫。有人叫我的名字。
我抬起头原来是瓦列里娅和伊万站在家门口。
你们怎么来了?我极其惊讶。
来看看你。瓦列里娅握着伊万的小手晃一晃伊万给阿姨问个好。
伊万照例绷紧小脸儿不吭声。
我上前抱起他孩子身上有股宜人的奶香我凑上去索在他的脸蛋和脖子上乱亲一气伊万痒得咯咯笑起来。
玫我都听说了。瓦列里娅走过来说孙还好吗?
他不太好。我把脸藏在伊万的胸前用力忍下眼泪才低声回答。
瓦列里娅扶着我的肩膀轻声叹口气:你别难过一切会好起来的。
我惨淡地笑笑几乎没有力气说话。
来钥匙给我。她扬一扬手中的饭盒说我在中餐馆买了炒饭你还没吃晚餐吧?
我勉强打起精神拉着伊万的小手在餐桌旁坐下先拨了大半碗炒饭递给他。
伊万接过餐具就开始埋头苦吃显然是饿坏了。
我看着实在心疼忍不住责备瓦列里娅:你们等了多久?大人可以忍着你不能饿着孩子呀?
瓦列里娅却没有回答我的话从提包里取出一个纸包放我跟前:玫这个给你先拿去应急过几天我还可以再拿一点来。
我打开纸包里面竟然是一堆零碎的格里夫纳各种面值都有。
我困惑地问:这是什么意思?
我听人说你在到处借钱。
那又怎么样?
她垂着头:这些格里夫纳折算成美金应该有八千我知道很少你别嫌弃。
我推开碗站起来瓦列里娅你还要养活伊万!
我知道。她没有看我声音变得哽咽可是没有他我和伊万活不到今天
你拿回去。我把纸包胡乱塞她手里他如果知道绝不会同意用你的钱。
瓦列里娅扁扁嘴泪珠开始在睫毛上闪烁:为什么?我一直没有机会报答孙!
我还没有说话一旁默不作声的伊万忽然做出一个惊人的举动他抓过一把钱放我面前口齿清晰地开口:给爸爸给爸爸。
我吃惊地瞪着他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伊万你刚才说什么?
小家伙方才分明是看着我的眼睛清楚地表达了他的意见。
但伊万马上又不理我了注意力再次回到眼前的饭碗上。
瓦列里娅摸摸儿子的脑袋笑笑说:他遇到一个很好的医生这段时间有很大的进步。
真的?我捏捏伊万的小脸蛋儿真心替她高兴那太好了!
玫瓦列里娅看着我的脸色小心地说还有件事我想告诉你。
下下个礼拜日我要结婚了。
哎呀新郎是谁?我再次受惊。
她阂吃醋的往事仿佛还在眼前转眼间物是人非孙嘉遇已经成为她的过去。
就是伊万的医生。瓦列里娅抬起眼睛灰蓝色的眸子里盛满了媚态笑容却带着微微的羞涩。
那恭喜你!
我咧咧嘴勉强做出愉快的样子不知为什么却有点儿心酸颇替孙嘉遇不值。他身边的人竟一个个离他而去。
玫你会来观礼吗?她期盼地问我。
我想了想才回答:如果他能出来我和他一定去教堂。
瓦列里娅上前无言地拥抱我在我耳边低声说:亲爱的请把钱留下孙是好人上帝一定会眷顾他。
谢谢你瓦列里娅。我拍她的背趁机抬起手悄悄抹去不知什么时候滑落的眼泪。
送走瓦列里娅母子我关上门取出那张地下钱庄的存款凭证和孙嘉遇手写的委托协议坐在灯下看了许久。
明天它们就不再属于我我的心里充满了眷恋和苦涩。
手指滑过那两行潦草的字迹指尖下仿佛触到血的质感就象滑过他的手心。泪光模糊里前尘往事纷纷涌现眼前。那么多难忘的画面那么多的过去到了今天我真正能触摸到的也只剩下这两行字。
我伏在桌子上为忍下痛哭的冲动忍得喉咙口象有把锋利的小刀在切割。
室外的天气晴朗而燥热我全身却是冰冷的没有一丝暖意。
第二天上午按照电话里的约定我早早赶到地下钱庄。依然是那张书桌书桌后坐着的还是那个面目模糊的中年男人。我站在那张桌子前手里紧紧捏着凭证和协议踟躇很久才很不情愿地递给他。
眼睁睁看着两张纸被缓缓吸进碎纸机和心里那个人的最后一点联系如同脱线的风筝就此断了。我心口的抽痛就像蚕丝抽茧千丝万缕一根根缠上来缠得我透不过气。
四万七千美金再加上瓦列里娅执意留下的八千一共凑了五万五我全部交给邱伟。
邱伟的货也都抵押出去只拿到十二万现金仅仅价值本钱的六成。
他并没有抱怨一句话可这一刻我很怀疑生意场上究竟有没有真正的朋友?忘了是什么人说过的他说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原来并不是人人都当得起朋友这两个字。
但是比照罗茜提出的价钱还差两万多美金能借的地方都借过了如今再去哪儿才能找到这笔钱呢?
实在不行只有借高利贷了。邱伟说。
我吓得一哆嗦:没别的办法了?
尽量不碰那玩意儿吧真逼到这步也只有它了。或者还有一个办法。
抢银行去。
去你的。我在愁肠百结中也差点笑出来。
哎说到银行我想起来件事。邱伟皱起眉昨儿下午我在银行碰到老钱了。
嗯?老钱这个名字已经变得如此陌生我楞一下才反应过来他多久没露面了?现在在做什么呢?
不知道瞧他得瑟的居然又搬回原来的地方住去了。老子以前真是没有带眼识人!提到老钱邱伟就一脸的厌恶。
我立刻想到眼前最急的事情上去了:对了老钱又不走货他手里应该有钱怎么把他忘了?
不用指望他他什么人我早看明白了。邱伟冷冷哼一声一向平和的眉目竟有些意外的狰狞嘉遇出事前还接过两单生意定金都是他代收的如今清关做不了钱又不肯退这笔烂帐躲在嘉遇头上妈的再让他逍遥两天等我把手里事料理清楚就收拾他。
我正要接话书包里手机响了掏出来瞟一眼来电显示我咬咬嘴唇递给邱伟看。
原来说曹操曹操到这个电话正是老钱打来的。
你跟他说话。邱伟象看见瘟疫马上退得远远的别让我再听到跟他有关的任何字。
我只好走到一边接电话。
玫玫最近好吧?老钱的声音还象以前一样黏糊妮娜进城来找你现在我这儿等着有空你就过来一趟。
我只是低低嗯了一声不好多说什么。
玫。电话里换了人果然是妮娜。
我问候她:好久不见你还好吗?
我很好你不用担心。妮娜平静地说明来意昨天下午我收到两份入学通知书这就给你送过来。
我的眼圈一下红了和邱伟打声招呼放下电话就赶了过去。
妮娜是自己进城的。我真的难以想象她是如何拖着不方便的左腿从公路车上一步步挪到这里。
我走进曾经无比熟悉的客厅屋子里没有任何改变连餐边柜上被我擦得乱七八糟的玻璃门都维持着原样。
妮娜站起身张开双臂紧紧拥抱我:孩子我可怜的孩子!这些日子你是怎么熬过来的?
我软弱地靠在她身上眼泪汹涌而出。我无法控制流泪唯一能做到的只是拼命压抑着不许自己哭出声音来。
她抱着我一直等我平静下来才把两个印着学校标志的信封递给我。
那两份入学通知一份维也纳音乐大学另一份格拉茨音乐学院都是我曾经心心向往的学校此刻却看得我心如刀割。几个月前申请学校时我还梦想着能和孙嘉遇同赴欧洲如今已经变成莫大的讽刺。
但我还是小心收起通知书问妮娜:为什么不打电话让我自己去取?
她回答:我想见见马克。
我呆了呆一时说不出话。我也想他日想夜想想得几乎疯掉可我也没有办法见到他。
妮娜取出一本《圣经》交给我:我想把这个交给他。
我认出来这本《圣经》就是孙嘉遇在她那儿常翻的那本妮娜的父亲留给她的纪念物。
为什么给他这个?
妮娜叹口气回答:我昨晚梦到马克他对我说面对未知的旅程他很害怕。我想告诉他不要怕在主的怀抱里他一定得到完全的安宁。
面对她期待的神色我不敢把他的现状告诉她只能低下头敷衍:警局不允许任何人会见。
看得出来妮娜非常失望但她还是吻吻我的额头:好孩子坚持住我父亲告诉过我主绝不会抛弃他的孩子。
我含泪点点头。
由于妮娜坚持要自己回去我搀扶着她一直把她送上公路车直到破旧的公共汽车在我的视线中绝尘而去才转身往回走。
边走边翻着手里的《圣经》忽然发觉封底鼓鼓囊囊的好像藏着什么东西拆开外表的羊皮封面里面居然夹着十张绿色的钞票上面有富兰克林胖胖的头像。
想起平日妮娜生活中的拮据和俭省我杵在路边楞了半天。身边不时有公路车呼啸而过扬起的尘沙迷住了我的眼睛。
我站了很久在刺眼的日光下微微眯起眼睛突然转身朝着刚才来的方向跑回去。
我要去找老钱我想让他把邱伟提到的那笔定金退出来。那些钱搁以前可能不算什么如今却是救命钱。
至少我不能让邱伟赔了钱之后再去借高利贷。
听完我的要求老钱先是惊奇地张大嘴上下左右足足打量了我五分钟嘲讽的笑意渐渐爬上他的嘴角:你有什么资格代表孙嘉遇?我是他的合伙人你又是他什么人??还是小?
我被他气得浑身直哆嗦咬着牙反唇相讥:就算你们是合伙人那笔钱里也应该有一半是孙嘉遇的你又凭什么全给吞了?
嗬嗬嗬你现在变得挺厉害嘛!他笑嘻嘻的根本不把我当回事你给我个理由说说凭什么我要把钱分你一半?
你们合作这么多年你就忍心见死不救?那时候你被当做人质难道不是嘉遇救的你?我忍着怒气试图解释。
他仰起头哈哈大笑:救我?是他跟你这么说的吧?
没有他从来没有说过。
他看着我问:那什么我问你如果你有亲人或者朋友被人绑架了让你拿钱赎人你会怎么做?
我猜不透他到底什么意思就闭紧嘴不肯回答。
于是他自问自答:你会什么都不想赶紧拿着钱去赎人对吧?可是孙嘉遇呢?他怎么做的?他伸出拇指和食指在自己肩头比划着嘭——这么一下再偏两厘米死的就是我明白吗?
他这么做怎么了?最后还不是好好救你出来了?
嘿嘿怎么了?老钱冷笑他怎么就对自己的枪法这么自信呢?因为我的命他压根儿就不在乎!
我觉得这人的思维已经走火入魔和他根本讲不通道理就也跟着冷笑:他要是真不在乎干脆由着你被人撕票不是更简单?
老钱似乎被噎住好久没有做声眼珠子转了半天忽然伸手摸我的脸:玫玫你知道我一直喜欢你。如果你想要钱呢咱们也可以商量。
我厌恶地避开:我只要那笔定金。
成。他退回原处来回拈着自己手指似在回味方才的触感然后说:钱倒是现成的不过我得准备一下你只能晚上来取。
我狠狠瞪着他我一直在为自己以貌取人的态度检讨这么看起来以前我还真没有看错他。
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我的眼睛脸上完全是猫捉老鼠的得意表情。
我摔门离开在大街上茫然地乱走浑浑噩噩间大脑一片空白太阳底下出了一身又一身的冷汗。
后来我清醒过来发觉手里还握着妮娜送的《圣经》。
我想了想只有再去麻烦安德烈。
拨他电话的时候手有点抖心中更是忐忑。自上次他从医院负气离开再也没有找过我不知道他是否还在生我的气。
电话通了安德烈的声音一如既往没有任何异常:您好奥德萨警察局犯罪科我是弗拉迪米诺维奇警官请问我可以帮助你吗?
安德烈我是赵玫。我紧紧抓着话筒生怕他开口拒绝手心湿漉漉地开始出汗你什么时候有空?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电话里有片刻沉默我不安地等待着隔了一阵他的声音传过来:你在哪儿?
警察局门口。
你等等我这就出去。
我站在树荫下等他出来抬头看到奥德萨警察局的标志记起第一次来这里的情景恍惚间竟象已经相隔一个世纪……
安德烈很快出现在大门口。今天他没有穿警服只有一身便装双手插在裤兜里离我远远地站着脸上的神情有点事不关己的冷漠。
安德烈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变得自然有样东西麻烦你能不能转交给孙?
对不起我已经申请回避不能再见任何涉案嫌疑人。他果然委婉地拒绝。
我勉强笑笑硬着头皮继续求他:最后一次求你安德烈以后我再不会再为难你再也不会了。
他终于抬起眼睛凝视我:什么东西?
我把《圣经》递给他。
他接过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神情显得有些惊诧:就这个吗?
可是看守所里有《圣经》提供。
我低头望着脚下自己的影子缓缓说:那不一样。
他侧头想想像是明白了我的意思慢慢抽回手再来回翻一遍开噬口:我会交给负责的同事如果里面没有违品应该能交到他手里。
我感激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谢谢你安德烈!以前的事都是我不好对不起!
他没有说话眼神依然冷淡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
谢谢你!我再说一次知趣地告辞离开。
玫你等等。他最终还是叫住我。
我停下脚步等他接着说下去。
你真的知道我爱你吗?身后传来的是他备感困惑的声音。
我仰起脸笑了眼眶却不由微微发热:我知道我完全明白。可是我的心里只能容下一个人。我转身面对他坦然地解释圣经里说求你将我放在你心上如印记。对我来说孙就是那个印记。安德烈我只能说对不起!
我明白了。他神色黯然地点点头下个月起我就要离开警局去基辅工作了。玫你自己多保重。
他上前用力抱我一下然后走开。
我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心象被掏空了一块我甚至忘了说再见。
他终于想通了所以决定离我而去所以他彻底解脱了。
中午白花花的大太阳射下来热得人心思恍惚我木然地坐在路边的长椅上被阳光晒得满头是汗而旁边就是枝叶婆娑下的树荫。
我不想挪动似乎只有这样才能驱散心口的冰凉我已经忘了世上还有中暑这回事。
老钱的电话还是追过来钱我准备好了你来不来?
海水反射着阳光刺得我睁不开眼睛我阖上眼眼前晃来晃去好像浸在水中的照片都是孙嘉遇包裹着纱布惨白的脸。
如今我只有他了只剩下他了我再也承受不起任何失去。
最后我说:去。
那天傍晚下了场大雨雨后奥德萨的星空呈现出无与伦比的纯净和灿烂我闭上眼睛看到的却是生命里最黑暗的一个夜晚。
邱伟从我手里接过两万美金时几乎被吓到他拆开一捆反复察看直到确认不是假钞才狐疑地问:你用什么办法刮下来的?
我故作轻松地笑笑作出一副混不吝的样子耸耸肩说:你就甭管了女人自有女人的办法。
他盯着我不出声。我被他看得心慌为掩饰窘态伸手拿过他的烟抽出一根点拳知第一口就被呛得咳嗽不止。
等我狼狈地抹掉咳出来的眼泪发现他还在盯着我看。我以为他会说点什么但他只是抬手取下那支烟扔在地上用力碾灭然后开口:走吧去罗茜那儿。
三十捆一百元面值的美钞整整齐齐码在箱子里摆在罗茜面前映得她的脸都有点发绿。
她拿起几捆钞票放在手里把玩良久瞅着邱伟说:听说你把货都抵押给别人了损失挺大的吧?
邱伟的回答简捷而生硬硬得让我担心他是否会得罪罗茜。
意外的是这次罗茜并没有在意只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就好。对了有件事要告诉你们算是好事吧。
邱伟没出声我却立刻支起耳朵太久没有听到好事这两个字了。
罗茜笑笑:那个人他在中非的对头马上就要找过来了。
她没有提名字话说得更是模糊不清但连我明白她在说什么心头顿时一松。
邱伟已经耸然动容吃惊地问:是是您促成的?
罗茜避而不答轻描淡写地说:他们之间的旧账让他们自己去清算好了不酪们动手。
罗姐谢谢了!邱伟这声谢才是真正发自内心。
邱伟你小子够现实的!罗茜显然听得出其中的差别撇着嘴哼一声还有我托了人说情今儿下午可以去医院看看嘉遇。
我的心跳立刻加快坐直身体热切地看着她。
你就算了吧。她斜我一眼他刚撤消重症监护哪儿经得起你再折腾一次?
我被噎得说不出话只好舔舔干裂的嘴唇从她脸上移开视线。
不过我可以帮你带个话儿有什么要跟他说的吗?她施舍似的补充一句。
我仔细想了想摇头:没有。
邱伟看看我没有出声眼睛里全是怜悯和同情我勉强笑一笑表示没关系。
罗茜扶着箱子盖不知为什么突然叹口气:那天我把话说得没有一点儿余地其实挺过意不去的可是我真的挺难办的。你说这事儿吧本来嘉遇也有不是的地方我要是太偏袒他比如替他把这钱拿了以后在这地头儿上我就没法儿说话了。邱伟你明白吗?
邱伟咧咧嘴露出一个牵强的微笑不知道他是真明白还是假明白。
罗茜从箱子里抽出两沓美钞推到他面前:这些拿回去算我一点儿心意。
邱伟低头看看却没有伸手。
她转手就把钞票扔在我怀里:那你就先拿着吧。
我把它们放在手心里上下掂一掂居然噗嗤笑出来。这挺括的质感如此熟悉从老钱手里接过时的感觉和此刻真的没什么区别。
真的我的确感到可笑世界上的事真是滑稽!
老钱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你甭以为那罗茜是什么救世主这女的能混到今天可不是什么善茬儿只怕这回她是想人财两得盯的也是清关生意。
把钱放在沙发上我拉开门出去没有说任何告辞的话。
沿着大路往家的方向走街道上人来车往我觉得吵闹不堪闪身躲进路边的电话亭从玻璃里面满心迷茫地看着他们不知道这些路人当中是否也有二十二岁的女人象我一样在短短九个月里拥有这么多摧心的记忆?
不知过了多久封闭的电话亭里温度渐渐升高空了一天的肠胃开始翻江倒海一样地折腾我蹲在角落里直吐得精疲力尽。
外边有人不停敲着电话亭的门我不耐烦抬起头瞪着他可能被我邋遢的样子吓到那人退后一步满脸惊疑地打量我。两人对视几十秒之后他终于败退转身跑了跑得飞快。
我把脸埋在膝盖间笑起来我猜他肯定把我当做精神不正常的人不正常就不正常吧我已经丝毫不在乎这本来就是一个疯狂的世界。
后来我感觉到被人抓着肩膀用力摇晃赵玫你这是怎么了?
没事儿。我抬起衣袖抹抹脸镇静地站起来邱哥我们回去吧。
邱伟拉开车门没说什么但看我的眼神就象看一个陌生人。
到了公寓楼下邱伟为我解开安全带侧头凝视我半晌:嘉遇让我照顾你我没做到真的是唉
他深深叹口气。
我笑笑:你叹什么气?根本就不关你的事。
他不说话闷头点起一支烟抽了一口想起我:要来一根儿吗?
不用。我摇摇头谢绝邱哥你能再帮我找个工作吗?
他叼着烟卷回头困惑地看着我。
我这才想起他一直不知道我在外打工的事于是解释:嘉遇受伤那天我没打招呼就离开商店让老板给炒了。
你为什么要去市场那种地方?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你一个学生怎么吃得了那种苦?
我没钱了手里一点儿钱都没了。
他一哆嗦烟头差点儿落在地上:你们家没给你生活费?
我们家正需要钱。我把脸转到窗外慢慢说我妈转了慢肾衰竭一个月要洗几次肾
他不相信:嘉遇给你的你就没留下一点儿?
没有他比我更需要。
他无言地看我半天后来拿出钱包抽出里面所有的纸钞美金、格里夫纳胡乱混在一起统统都塞在我手里:先拿着回头我再给你送点儿过去就别去打工了。
我把钱放在他腿上推开门下车。
我站住回过头说:邱哥他已经欠你太多我不能再欠你的。
他一拳砸在方向盘上顿时喇叭长鸣嘀嘀响了很久。
我怔了一下依然加快脚步进了电梯低头按下关门键。
再多的苦累我终会习惯可是我不想看到别人同情的脸色因为我怕自己会可怜自己再也没有坚持下去的勇气。
几天后还是瓦列里娅帮我在市场又找了份看店的工作所以她的婚礼为着礼貌起见我也要去观礼。
她虽然已经有了伊万却是第一次正式的婚姻难免兴奋和紧张。
婚礼当天我向老板请了半天假直接从店里赶过去但仍然迟到了。等我气喘吁吁拉开教堂的大门牧师已经开始让新郎新娘在上帝面前宣誓。
新郎是个长相非常普通的人起码比瓦列里娅大十岁。但是看得出来出身背景都很好。重要的是对她呵护备至。
我找个座位坐下恰好牧师在问他:你是否愿意无论是顺境或逆境富裕或贫穷健康或疾病快乐或忧愁你都将毫无保留地爱她对她忠诚直到永远?
新郎转过头深情而持久地凝视着他的新娘。新娘子穿着贴身窄窄的白色婚纱金发上一顶小小的栀子花冠美得几乎不象真人。
牧师再问一句:你是否愿意?
他拉起新娘的手清楚明白地回答:我愿意。
那么你呢?牧师转向瓦列里娅你是否愿意无论是顺境或逆境富裕或贫穷健康或疾病快乐或忧愁你都将毫无保留地爱他对他忠诚直到永远?
瓦列里娅羞涩地低下头:我愿意。
祭坛下安静的人群起了一点儿小小的骚动显然被这场面触动。
身边的老太太抽出手绢印着眼角真是美丽对吗?她抽泣着问。
我呆呆地看着他们脸上痒酥酥的似有什么凉凉的东西爬过脸颊。
美丽的人美丽的爱情。老太太还在感动中继续。
忽然间我无法忍受旁人的幸福简直让我嫉妒得发狂。我站起来快步离开教堂并没有看到新郎新娘交换戒指和亲吻的场面。
站在教堂外的街道上我仰起头假装看着天空其实是为了隐藏满脸的泪水。
对面教堂的穹顶此刻正映着日光璀璨生辉一侧墙壁精致的石雕上大天使长加百利的衣襟似在轻风中飘荡白色的鸽群低低掠过晴空这平时司空见惯的场面却让我心头异常柔软。因为往日再平常不过的的清平安乐早已变成我心中最深的奢望。
十几天后的一个傍晚我从市场下班回家转过街角眼看家门在望忽然听到路边轻轻两声车号。
我回头一辆鲜红的欧罗巴跑车在身边停着车窗摇下来罗茜对着我笑一笑。
上车来。她的声音不容置疑。
她领我去的是那家旧俄罗斯风味的孙嘉遇经常带我吃饭的地方。
我们一落座就有熟悉的领班凑过来为她点烟亲手捧着菜单请她点餐。
想吃点儿什么?罗茜问我这家的牛排做得不错来点儿好吗?
她难得对我和颜悦色我几乎受宠若惊赶紧回答:您甭破费我随便吃点儿就行了。
沙拉主菜一道道上来我们两个默然对坐谁都没有心思动一下刀叉。她专门来见我绝对不是为了请我吃顿饭这一点我心知肚明。
姐有什么话您就说吧。
罗茜对着天花板吐了个烟圈这才开口:结果出来了。长期居留权被取销十五天之内必须离境不然就会强行行政遣返。
她说得没头没脑但我明白话里的主语是谁。我松口气不住如释重负:嘉遇什么时候能出来?
她微微一笑:人已经出来了现在就住我那儿。
我抬起头沉默地看着她。
罗茜再喷出一口烟雾:他现在只能靠轮椅进出我家里地方宽绰服侍的人也是现成的。
我觉得口干舌燥咽下一口唾液费力地说:我能见见他吗?
你想见他吗?罗茜显然明知故问。
是我要见他。我不肯示弱。
罗茜托着腮帮看我很久平时她很少有这样女化的举动。
我无言地回望她。
哎小姑娘我告诉你件好玩儿的事。罗茜终于按熄香烟扬起嘴角笑一笑笑容里却有明显的讥讽昨天上午老钱到我那儿去了他拿着一盘摄像带去找嘉遇要拿这东西交换嘉遇在乌克兰七年结下的业务网络要么他就要把那带子里的内容放到网上去。嘉遇没的选择只能听任他摆布。七年的心血你知道是什么概念吗?还有你想不想知道那盘带子的内容?
我耳边嗡地一响一下跌坐在椅子里睁大眼睛瞪着她:你什么意思?
你觉得我什么意思呢?她扬起眉毛冷笑两万美金和男人上次床奥德萨顶尖儿的鸡也没这个价钱你以为你是谁?
我深深地吸口气双手慢慢握成拳头指甲几乎掐进手心。
你想知道老钱做了什么是吧?罗茜嫌恶地看着我那目光刺得我坐立难安对老钱动用了机。我说赵玫你怎么就不动脑子想想这事儿究竟合不合常理?是不是你觉得男人都该是冤大头?
如同五雷轰顶我紧紧攥着椅子两侧的扶手微微闭下眼睛眼前飞过点点青蝇。
原来还是我太瞧得起自己了。我总算明白但是这个代价付得太大了。
一个男人的救命钱是女友用身体换来的这是在拿刀子活活儿捅他你明白吗?你让他还有什么脸见你?罗茜的声音不自觉提高招得旁边桌上的客人投过诧异的眼神。
我无法忍受她目光的逼视低下头想找个地方蜷起身体却控制不住牙关互扣的嗒嗒声。
罗茜再看我一会儿声音忽然变得柔软赵玫我象你这么大的时候比你还傻。姐姐这就教你一句话你要记着永远别高估自己对男人的影响力他们有自己的世界和原则。也别为他们牺牲他们会感激你但不会因为这个更爱你。
我侧过头不出声原来心疼到极点就会变得麻木。
她叹口气:嘉遇这人命犯桃花这辈子就栽在女人手里。一动真格儿的准倒霉先是一个范淼接着是彭维维然后是你。我第一次看到你被吓了一跳眉梢眼角说不出的象笑起来活脱脱就是小一号的范淼。
我怔怔地望着眼前的刀叉杯碟张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像是完全失去语言能力。我不知道后面还有多少意外需要我做好心理准备去承受。
罗茜仿佛没有看到我惨变的脸色依然自顾自说下去嘉遇有没有跟你说过范淼?她比嘉遇低两届是他们系有名的美女千辛万苦追了一年才吊上手跟朵花儿似的捧着就差做个牌位把她供起来了。那年给老爷子办完丧事嘉遇急着回匈牙利还债把手里仅余的三十多万交给范淼让她帮着付笔进货的尾款。没想到那妞儿看孙家树倒猢狲散再也不是以前的孙家居然不声不响办好了留学手续却一直闷着不吭声等他前脚离开后脚她就带着三十万消失了。那可是九几年三十多万还真当钱花。他被困在匈牙利最惨的时候手里只剩下六百美金回国的机票钱都不够。他没了办法只好来乌克兰另打天下。
说起这些罗茜的脸上有一丝恍惚的微笑。
我能够想象得出孙嘉遇初到奥德萨举目无亲人地两生她提携他帮助他身处异乡的男女彼此慰籍互取所需。
而事后事后总是一样的。
我终于苦涩地问她:他是恨她还是忘不了她?
罗茜再点起一支烟无奈地笑笑:以前追过你的小男生隔这么多年你还能记住他们长什么样吗?
我怔怔地摇头。
这就对了女人只会对让她们流泪的男人念念不忘男人也一样。他们只记得让他们伤心的女人。
什么都不用再说了我把头靠在手臂上浑身发软手脚都已麻痹完全动弹不得。
最后罗茜把一个纸袋交给我公共场合别打开回家再看。你要真为他好就别再纠缠让他踏踏实实离开。
她摸摸我的头发想说什么终于没有说出来叹口气结帐离开。
我一动不动地伏着时间长得惊动了领班他过来询问:小姐是否需要帮助?
我摇摇头他对我笑一笑悄无声息地退下。
我没听罗茜的劝告直接撕开了纸袋伸手摸进去然后我控制不住地翘起嘴角。
纸袋里果真是五沓面值一百的美金。
另外夹着一张纸条最上面写着玫玫然后一片空白最后才是一行歪歪扭扭的字:忘掉这一切继续你的梦想。往前走会有人比我更爱你。
我呆呆看着实在忍不住微笑。
他还真是个妙人儿第一个女友拐了他的钱跑掉他就用钱一个个打发掉身边的旧人。
这就算是补偿吗?十个月的心碎情伤换回四十多万这笔生意还真划算。
真是划算我仍然只能微笑因为实在哭不出来。
我把纸条凑在烛火上眼睁睁看着它缓缓化为灰烬。
但我不相信过去的日子里那些点点滴滴中流露的真情和爱护都只因为我是某个人的影子。
我也不相信一起经历过这么多几乎抵得上别人一生一世的相守就因为我不识人心险恶再一次做下的傻事他会忍心再不见我。
我完全不相信。
我心里存着一线希望一天天数着日子。
但他始终没有任何音讯直到第十五个夜晚象其他夜晚一样无声消逝。
一切都已过去。
窗外无名的古树繁花早已凋落枝头的绿叶开始泛黄奥德萨这个漫长的夏日终于结束。
缘起缘灭光转流年所有的终会结束。
我开始收拾行装准备回国。孙嘉遇说得对这个城市真的与我八字不合。
能送人的东西锻了人我想把关于这个城市的一切记忆一笔抹去我再也不会回来。
到机场艘的只有邱伟。在安检口我笑着与他道别。
赵玫别恨他邱伟看着我欲言又止。
我打断他努力露出最轻松的笑容拎起行李大声说:邱哥如果你回北京一定来找我我请你吃饭。
一路滑行波音七四七终于轰鸣着冲上蓝天从舷窗望出去硕大的机翼下是乌克兰广袤的原野黑海波光粼粼的水面在阳光下如金鳞点点跳动不已。
这一天是八月二十四日美丽的乌克兰平原已经初现秋意但我再没有机会走在深秋温暖的阳光后是黄叶飘零的海滨大道眼前却如画卷一般展开一片绚烂火红的山楂树林。
我对着窗外挥挥手。
再见奥德萨。
再见乌克兰。
以上网友发言只代表其个人观点,不代表新浪网的观点或立场。

我要回帖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