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门峡市陕县支建煤矿7.29史国良作品

霹雳重生――陕县支建煤矿“7?29”淹井事件69名矿工脱险记_新闻中心_新浪网
霹雳重生――陕县支建煤矿“7?29”淹井事件69名矿工脱险记
  □本报记者王钢
  一淹井
  六战略
  七战术
  八抢救
  九自救
  十出井
  十一精神
  一颗重磅炸弹扔在了互联网上。
  它的碎片迸落在全国各大报纸、电视台、电台。
  “日8点40分左右,由于暴雨引发山洪,河南省陕县支建煤矿东风二井发生淹井事件。8点班下井的102名矿工,33人升井,还有69人被困井下。”
  举世愕然震惊,人们口口相传。在互联网的中国各大网站,这条新闻的点击率直冲高峰,仅新浪上的相关评论就达一万多条。
  一瞬之间,69名矿工,69条汉子,健壮的身躯,生动的笑容,猝然沉淹在了垂直360米深的地底下。
  上去!上去!上去!――井下,120平方米左右的被困平台上,一个无声的呼唤在凄厉地回响。
  上来!上来!上来!――井上,960万平方公里的中国大地上,一个无声的呼唤在急切地回响。
  消息牵痛了北京中南海。
  国务院总理温家宝、国务委员华建敏当即批示,要求全力施救,科学施救,严防次生事故发生,确保被困矿工的生命安全。
  紧接着,又作出第二次批示,要求在前一段抢险工作的基础上,进一步按照既定抢险方案,加大组织实施力度,切实防范出现新的险情,尽早救出被困矿工,在确保安全的情况下,工作推进越快越好,营救矿工越早越好,伤亡人员越少越好,努力做到无一人伤亡。
  国家安全生产监督管理总局局长李毅中、国家煤矿安全监察局局长赵铁锤,星夜兼程赶到出事地点,现场指导抢险救援,直到被困矿工升井。
  事发当日,正在召开全省大会的河南省委书记徐光春,当即压缩了预定的讲话,冒着暴雨,几个小时后就赶到了现场,指挥全力营救。并且,最早通过井下电话向被困矿工送去了安慰。
  正在东北三省考察工作的河南省省长李成玉,立即中断行程,预定的豫辽两省座谈会提前召开。当日回郑州没有航班,就直飞西安,连夜东进,赶到现场指挥抢险。
  河南省委副书记陈全国,省委常委、常务副省长李克,副省长史济春,也赶到了现场。
  为了69名矿工的生命,共和国紧急行动起来了,河南省紧急行动起来了,一方有难,八方支援。一时之间,从人民子弟兵、国有大企业到安监、公安、电力、气象、卫生、移动、网通等部门,从机关干部到市民、村民,快速反应,各尽所能,纷纷伸出了援助之手。
  全国人民的目光,一齐凝视着豫西山坳里那个小小的井口。惊恸,焦急,忧虑,爱怜,人同此心,心同此意。
  矿难,全人类的一大灾难,总是令人心惊肉跳,谈虎色变。无论是在中国还是在外国,一次次祸患横生,一次次营救失败,一次次伤亡惨重,回天之力总是那么微弱,成功总是那么稀少,因此,不断刷新的世界矿难记录,一页一页都是乌黑污浊的颜色。人们心中充满了对矿难的无奈、憎恶、指责,也充满了对平复矿难的渴望、期盼、祈求。
  瓢泼大雨之中,救护车从东岭村头呼啸而过。12岁的小高安,这个羊羔一样温顺的孩子,突然像一只疯狂的小兽,追着泥泞的车辙,跌跌滑滑跑下两公里山间公路,一头冲入东风井区的大门,钻过忙乱的人丛,呆立在黑洞洞的井口前……爸,爸,你在哪儿?今天早晨下井的爸爸,被一堵360米厚的生死之墙挡住了回家的路。爸爸在下面,他和妈妈、妹妹在上面。
  出生豫西的作家李曾经描写,豫西的汉子健美倜傥,玉树临风。
  玉树临风的生命,飘摇在地狱的苦水之中,不是一个两个,一共69个啊,老天爷!
  活着,井下69名矿工都还活着!
  他们还能用井下的电话与家人通话;
  他们还能呼吸通过压风管送到井下的氧气;
  他们还能喝到靠水泵从管道输送井下的牛奶;
  他们还能喝到用水泵从管道灌送井下的面汤……
  井上与井下,此岸与彼岸,连通着两条救命的“生命线”,一条是电话线,一条是压风管。淹井没有毁掉它们,被困矿工危急关头没有忘掉它们,真是不幸中的万幸。而能够想到利用压风管道,往井下送氧气、送牛奶,更是神来之笔,简直匪夷所思。这些新鲜点子,是河南人民爱心催生的独创,是矿难史上填补空白的首创。
  然而,井上善良天真的人们可曾知道,人在井下活着并不等于一定能够救出来。在矿难、地震、爆炸中活着的受难者,困境之中,被救援人员眼睁睁看着生命一点点地流逝净尽,这样的景象还少吗?
  在1.7平方公里的东风井区,大门附近一间20多平方米的简陋平房,由调度办公室临时改成了抢险救援现场指挥部。共和国的部长、省委书记、省长、将军聚集在这里,神色凝重,忧急如焚。他们清楚地知道,井下的69人随时面临三种死法的威胁:
  一是暴雨继续肆虐,洪水源源不断灌入井下,人可能淹死;
  二是直径只有1.5寸的压风管如果供氧不足,人可能闷死;
  三是巷道清淤排水进展艰难,360米长的皮带巷,460米长的轨道巷,如果淤塞严重,排清大约需要20天左右,人可能饿死。
  其中任何一种情况发生,69双拼命求生的手,就会颓然松开紧紧抓住的最后一线希望。所以,抢救情势迫在眉睫,时间就是生命,进度就是生命。
  抢险救援指挥部作出的重大决策,是一堵(封堵洪水渗透)、二排(巷道排水清淤)、三送(通过压风管道往井下五送:风、氧、牛奶、面汤、水)。
  但是,在如此恶劣的环境条件下,实施起来难度太大:
  ――在山洪中溃漏的铁炉沟河,因1958年大炼钢铁遗留于此的一座大铁炉而得名。河西坡上剩有废井窑口,早已荒草遮覆,有人说那是一眼竖井,有人说那是相距两三米的一竖一斜两眼老井。据专业技术人员介绍,此地既有煤田也有铝矿,近年在煤层末端露头处,铝矿工人剥采东坡一部分铝石,又挤占河道,采挖出了一个容积几万立方米的深坑,将铁炉沟河往西坡上推挪了十几米。这一改道,就把废井裹到了河床内。今夏暴发的山洪,顺着陡斜的河道灌入了废井,在地下侵渗进了旁边的东风二井老巷道。老巷道原也是忌惮河水的,曾经打上了三道砖砌的密封墙,可是急水破墙而入,将井下海拔260米的一条水平巷道淹没。现在,抢险救援最首要的一招,就是扼住肇祸的源头,堵住铁炉沟河洪水的冲刷渗灌。可是,河床是由矿渣堆积的,没有实底,一冲即溃,难以堵严。
  ――井区内,矿渣河床长达200米,透水点难以查找。
  ――雨量大,山洪猛,河道最大流量达每秒15立方米。河边地势险恶,大铝土坑与河床之间,一溜陡坡仅余两三米宽,路面矿渣虚松软滑,堵水操作困难。
  ――河道上游有个2000立方米的村办小水库,好似头顶的一口水锅,连日大雨,蓄水已经漫坝。一旦垮坝,库水倾下山坳,不仅矿井淹没,连井区也将难保。
  ――河道下方的大铝土坑,坑壁半腰上还有一个洞口,与井下巷道贯通,因此深坑里不能蓄水,洪水绕开也难。
  ――利用巷道中原有的压风管为被困矿工送氧,前无先例,没有技术标准,没有经验,送少了氧气不够用,加多了容易氧中毒,难以掌握。
  ――从井口到井下矿工被困处,经过斜坡轨道巷和水平巷道,中间淤堵严重,沿途破损,还有地段淹没,从这条路径为被困矿工送食物,难以实现。
  ――如从地面向下钻孔,送风送氧送食物,采区上方尽是山岭陡坡,也难实现。
  ――井下运输设备已经严重破坏,在巷道里抢险救援,工作面仅六七平方米。上阵的干部再大,人员再多,设备再先进,士气再高涨,也苦于列兵布阵却无战场,排水清淤的速度很难加快。
  ――井下存放有1000多公斤炸药,还有900多支雷管……
  从始至终,现场指挥部都捏着两把汗。如同两只伏在身边草丛中随时都会扑来的猛虎,两种险情时刻随伺在侧,险就险在它的掌控权是攥在老天爷的手里,人力难以征服。
  一种险患是雨。根据气象预报,在淹井之后的两天里,仍将连续出现大到暴雨。雨水、山洪、水库存水,一旦汇集起来倾覆而下,已遭淹浸的矿井极有可能再次透水,摧枯拉朽,势不可当。
  还有一种险患是电。此地为丘陵地带,密集的圆形山峦仿佛造物主下在这里的一窝蛋,狂风大雨之际,山洪暴发、泥石流、雷击闪电,同时威胁着脆弱的电网。一旦电力供应中断,各种设备停止运转,井下停风停氧停食,被困矿工很快便会缺氧窒息,抢险救援必将全面受阻,甚至前功尽弃。在29日晚上9点,井区就曾出现过突然停电,霎时一片漆黑,原因正是霹雷击中了这里的变电站。
  如果说,前文所述的种种困难尚可克服,这里所说的两种险情却是人力主观努力难以抗拒的。
  但是,人命关天,69名矿工兄弟危在旦夕,抢险救援大军岂能扼腕袖手!李成玉省长要求全身心投入,绝对犹豫不得、松懈不得。稍稍有一点畏缩,稍稍有一步迟慢,都可能酿成莫大的罪过。
  既然老天不可逆鳞,就因势而行,1000发炮弹轰然出膛,射向天空,钻入浓云阴霾,荡开了暴雨,化开了雷电。当周边地区还在下大雨的时候,这一方天空,云破了,雾散了,雨停了,耀眼的阳光洒下来了。
  这是一个晴好的天兆。
  纵观“7?29”淹井事件抢险救援的整个现场,上至九霄云端,下至黄泉地底,四极六合,四面八方,各路人马,亿万人心,紧紧围绕着69名普通矿工,席卷起了一场掀天揭地的时代风云,气势多么壮阔,阵容多么浩大,除了共和国的力量,除了社会主义制度的力量,夫复何言!
  风云变色之际,大祸临头之际,谁在风口浪尖?
  在抢险救援现场,你能辨认出来谁是共和国的部长、省委书记、省长?
  谁是各级书记和厅长、局长、市长、县长?
  谁是将军、师长、团长?
  谁是董事长、总经理?
  颈上一条汗水浸湿的毛巾,脚上一双溅满泥浆的长筒胶靴,额上串串流淌的汗珠,背上片片斑驳的汗渍,臂上几块蚊子叮咬的疱痕,脸上一副风尘仆仆的容颜,眼中一股坚定亢奋的光芒--无论高矮,无论胖瘦,这就是他们在抢救现场的统一形象。
  中央的嘱托频频而来,语气一次比一次严,要求一次比一次高,节奏一次比一次急迫,情怀一次比一次深切。
  全国亿万人民也瞩望越来越殷切,心情越来越焦虑,期望值越来越高。
  天降重任,毫无退路,沉甸甸的是心上,沉甸甸的是肩上。
  其实,也与常人一样,他们的希望何尝不是美丽如画,他们的期盼何尝不是炽烈如火,他们真恨不得马上在大地上打个洞,将69位矿工兄弟从百丈井底一把捞上来!拽上来!抱上来!
  重重压力之中,他们一个最重最重的压力是--现在,中央知道,人民知道,全世界都知道,井下被困的69名矿工还活着,还能打电话,还能喝牛奶,如果把他们救不出来,我们怎么交待?--怎么向中央交待?怎么向人民交待?怎么向全世界交待?怎么向井下眼巴巴仰望着我们的69名矿工兄弟交待?怎么向69个家庭倚门等待亲人的妻儿老小交待?怎么向我们自己的职责交待?怎么向我们自己的良心交待?
  现场指挥部里,分管安全生产的副省长史济春,省安全生产监督管理局局长李九成,直接顶在“枪眼”上的两个人坐在一起,静静地说:69个人活着,却救不出来,我们将被永远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抢险救援的过程中,火烧火燎,一心救命,人们也许来不及想到,要为中国矿难救援史提供一套科学施救的创新经验,要为世界矿难救援史增添一页成功施救的出色篇章。
  然而,科学施救,全力施救,从一开始就是整个抢险救援行动的主旨理念。温家宝总理的第一次批示,就明确了这个指导思想,并且反复告诫,严防次生事故发生,切实防范出现新的险情。
  总理的担心,也许与俗话所说的一个规律有关: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被困的69名矿工死不得。虽然置之死地而暂存,死神却未远离,随时都在巷道之中游走,抢救过程一招不慎,就会死棋。
  抢救的现场人员更死不起。所以施救第一天,井下正在抢险排淤,突然接到了撤离的通知,努力奋战的抢险队员坚持不走,可是上级下了死命令,因为大雨滂沱,山洪上涨,为了避免新的灾难,大批人马暂时撤离。
  总之,在现场指挥部的天平上,69这个数字绝不能减,更不能加。
  科学施救,首先是制定战略要科学。快速反应,准确判断,科学决策,及时拿出实施方案,只能求胜,不能言败。如果战略错误,即使战术胜利,最后也会失败,这就是辩证法。科学发展观,在这个极小又极大的正剧舞台上,将得到一次集中浓缩的凸现。
  那恰恰是气候最为恶劣的一段日子,不是暴雨倾盆,就是燠热难当,还有山间蚊蠓对外地人的凶猛进攻。东风井区唯一的空调坏了,平房后窗被石墙挡得密不透风,整个指挥部里,只有一台落地电扇徒然搅动着满屋的湿热。中间一张大方桌周围,环绕着三圈长条木椅,两边墙上贴着巷道示意图和值班名单,旁边小桌上放着一本值班记录和两部电话机。
  一盏夜夜长明的灯,亲睹了室内发生的一切。现场指挥员们白天黑夜都在这里,大会小会不断,集中多方智慧,及时调整部署,举棋再三,审慎商议。情势紧迫,险象环生,难题层出不穷,每一次决策都矛盾交织,每一次拍板都惊心动魄,常常要同时拿出两三套备选方案,常常处于左右两难的境地。
  徐光春书记冒雨察看地形水势之后,与省、市、县、矿人员研究确定的“一堵、二排、三送”,成为科学施救的一次大演练。
  为了堵住淹井的源头,根绝水患,现场指挥部按照战时要求,调集人民子弟兵的精锐部队,由军地领导干部联合组成堵水前线指挥部,下硬任务,不惜一切代价,严防死守,必须成功。人民子弟兵不负众望,英勇善战,在全局行动中立了首功。
  为了打通巷道淤塞的“瓶颈”,捅开生命通道,现场指挥部果断调整策略。省煤炭工业管理局局长李恩东提议,借重省管大型国有企业义煤集团的力量,由义煤集团组建井下前线指挥部,全面接防,整建制地调集从董事长、总经理、矿长到掘进工、机电工等组成的全套人马,整批量地调集救灾必需的全套工具设备,整系统地调集后勤配套保障,全程负责。这种应急方式,在河南还是第一次。义煤集团“义”字当先,宁愿自己部分停产,也尽全力解救急难,显示了国有大企业的社会责任感。
  为了维持被困矿工的生命体征,确保“生命线”畅通,现场指挥部委派省煤炭局技术专家李震寰成立小组,接管压风机,一连70多个小时寸步不离,往井下送风送氧送牛奶送面汤,直到被困矿工升井……
  如果说,指挥战略是一株参天大树,它的庞大根系,就是所有参与单位团结配合的大局意识,是中华民族急公好义的传统美德,是所有善良人们关爱生命的热血情怀。让现场指挥部深为感动的是,淹井当日下午3点,第一次召集有关部门部署任务的会议,仅仅开了10分钟。没有异议,没有争论,没有讲价钱提条件,无论承担任务多重,无论付出代价多高,无论需要奉献多大,为了营救69位矿工这一共同目标,所有参与单位都义无反顾,慷慨领命而去。
  从这次科学施救的范例中,我们发现,除了技术层面的经验,还结出了两枚新鲜的果实。一枚是人文学的,它提升了科学施救中的人文含量;一枚是社会学的,它探索了一种调集社会精锐力量施救的集团军模式。这两枚果实,也含着科学的汁液,透出科学的清香。
  党和政府的正确领导,人民子弟兵的无私奉献精神,工人阶级特别能战斗的优良品质,人民群众精诚团结的坚强意志,成为征服自然灾害、处理突发事件的制胜法宝,缺一不可。
  科学施救,需要战略与战术密切结合,战略上不出错误,战术上力求精湛,才能攻坚克难,无往不胜。
  讲究战术,得从技术细节入手,既需要内行,也需要创新。抢险救援中积累的经验和教训,这些结晶会垒叠一座向上的阶梯,在难以避免的灾难面前,使人类尽快地脱离盲目状态,使生命更多地赢得存活机会。
  对井下的生命,人们首先担心的是缺氧。在空气稀薄的巷道里,呼吸困难,胸闷心慌,如不及时补氧,随时可能窒息死亡,这时氧气比什么都重要。
  在东北考察途中接到淹井报告,听说井下69位矿工性命尚存,井上正往巷道压风,史济春副省长说,可以送风就可以送氧,不加氧气人活不成啊。可是怎么送氧,一无技术标准,二无现成经验。如从压风机正面加氧,容易发生瓦斯爆炸;如从压风机风包进氧,又容易引起燃烧。盲目试验是不行的,通向井下的这条“生命线”万万不能失去,被困的矿工也承受不了新的灾难。氧气加还是不加?现场指挥部里,徐光春书记、李毅中局长权衡再三,毅然拍板:必须加氧。
  关于加氧的技术理论,听来十分复杂。但是,一位普通工人凭着实践智慧,把压风管道截开,安上一个小小的三通,就把氧气瓶的氧气压进去,平安送到了井下。已渐委顿的被困矿工们,精神振作起来,在矿灯的昏弱光线里,贪婪地张大鼻孔,舒展胸脯,呼吸着花香一般的清新,留恋着人间的气息。
  然而时间一长,井下传来消息,有的矿工感觉头闷眼胀,呼吸不畅。现场医生通过电话询问,发现是送氧量过大,发生了氧气中毒。看来,缺氧不行,氧气浓度太高也不行,二者后果是一样的,都可能导致死亡。氧气是个好东西,氧气是个坏东西,多少量才合适?临界点在哪里?后来,尝试降低送氧压力,情况又恢复了正常。不过这时,内行人已暗暗担心,长时间送氧,井下空气压力增大,渐渐与井上平均,氧气可能就再也压不进去了,那时,那时……
  井下69位矿工中,年纪最小的是23岁的高飞。记者听说他哭过,他说,是的,收馍的时候,都哭了。被困矿工中的临时负责人,为了共度时艰,提议把大家带的干粮收集在一起,馒头和烧饼总共30个,还有6个茶鸡蛋。在递出妈妈早上给的3个烧饼那一刻,高飞哭起来了。逃水时把馍跑丢了的三叔高巷成、本家爷高群巷也流泪了。他们悄悄哭了一会儿就不哭了。高飞依然记得洪水的手推着他的脊梁的利爪,他先往井口跑,洪水迎面涌来,他转身朝高台方向狂奔,洪水把他推趴在地上,呛了两口水。后来,大家轮流分馍吃,他也吃了,但是还饿。大家安慰他,鼓励他活命。他是为挣钱娶媳妇下矿井的,每月收入不足3000元,而一个媳妇从说到娶得三四万块钱,还不包括房子。他去北京时见过同龄的人,穿得很好,他知道他的幸福生活还没开始。他还是饿,饿得肚疼。
  现场指挥部一定知道他饿。李毅中局长、李成玉省长正在亲自画图,研究用什么方法输送牛奶,去充填他的辘辘饥肠,去延续他还没享受的人生。
  常人以为井下此时一定潮湿不堪,内行人却说,因为不断压风,底下的环境干燥、闷、黑。被困矿工口渴,但井下的水不能喝,他们在电话中请求送水。既然可以送水,送牛奶不更好么?
  压风管道变成了一条生命脐带,把祖国母体与她遭难的69个孩子紧紧相连。洁白馥郁的鲜牛奶,带着母亲乳汁的温热,带着母亲怀抱的柔暖,汩汩向下流淌,依靠水泵的动力,顺着460米斜坡轨道巷,穿过堵死的淤结地段,穿过280米积水淹没的水平巷道,又升上40米的台坡,终于送到了69名矿工面前。
  巷道中,被困矿工所在的这个工作面,原有一个保温桶、一个茶缸,临时负责人把牛奶接在保温桶里,用茶缸、矿帽和随身自救器的圆盖,为大家传递着牛奶。一股饮食的甘醇弥漫开来,这是地狱的奶香,还是人间的奶香?
  另一条电话“生命线”,则应当大大感谢全省煤炭系统强令执行的法定标准化,到关键时刻发挥了威力。
  产煤大省的河南,据1998年全省统计,年产30万吨以下的小煤窑达5897座。5年来,省政府强力整合整顿,小煤窑2004年剩下1569座,2006年底保留598座。陕县支建煤矿就在保留之列。这座年产十来万吨的煤矿,据说由湖北某部队始建于1958年,后来支援地方建设移交陕县。整顿“五小工业”时下马,1969年重新上马,成为县办国营企业。2005年10月改为股份制企业,由三门峡惠能热电有限责任公司控股84.64%,其余股份由支建煤矿原有的干部职工自愿入股。
  在全省煤炭系统的标准化要求下,支建煤矿两个井已有一个停产整顿,只有东风二井正常生产。井下为了防止引爆瓦斯,任何人不准带香烟和打火机,也不准带手机,联络都靠巷道的壁挂式防爆电话,外面能打进来,里面打不出去。矿工们记得,东风二井井下一共有17部电话,按照标准化规程,安装在工作面和重点部位,高台上恰好也有一部,号码8044。
  8044,电话铃声骤然响起,生死关头传来了天大的福音。这部电话从此驰名世界。
  李毅中部长在接受《人民日报》记者采访时说:这次救援中,我们很幸运的是有压风管道可以利用,通信线路没有中断,这是历次救援都没有的。正是这样简单的通道,给69名矿工以生的希望和信心。这样的压风管道和通信线路,不是天外神力,也不是陕县支建煤矿所独有,它事实上正是《煤矿安全装备基本要求》的法定要求。如果我们所有的煤矿都能严格按照法定要求来操作,那将减少多大的人员伤亡!
  救灾现场就是战场,一些指挥员用的都是火线语言,打仗一样,十万火急,下死命令,紧急关头甚至拍着桌子熊人。
  淹井突发的第一天,天色如墨,暴雨如鞭。身着迷彩服的人民子弟兵队伍,像每次抗洪、救灾、抢险一样,接到现场指挥部的指令,利箭一般射向铁炉沟河堵水现场。陡窄松软的矿渣路上,一边是巨大的深坑,一边是溃漏的河床,官兵们刚把雨布铺到河底,就被洪水冲走了。好不容易压上石头,用沙袋垒起堤坝,凌晨暴雨又把堤坝冲垮。在最危险的地方,20名敢死队员冒雨奋战,终于用三层防渗布铺严河底,用水泥袋垒起了结实的堤坝。让井下69名矿工脱险生还,成为他们奋不顾身的强大动力,首战告捷,又在风雨之中日夜巡守,他们对成功救援的贡献功不可没。
  义煤集团担任抢险救援的正面队伍,组成尖刀班,承担了巷道排水清淤的艰巨任务,按照现场指挥部的要求,坚定不移往前探,撕开一个口子,越快越好,越早越好。
  这些年不大提工人阶级了。然而,疾风劲草,烈火真金,国有大型企业的产业工人,一声号令,争相请战,齐刷刷地挺立出了一支特别能战斗而且能征善战的队伍。
  53岁的义煤集团董事长武予鲁,从外地考察工作回来,行李还在车上,过家门而不入,连夜赶到了抢救现场。8月1日清晨6点多,救援已经迫近最后关头,为了精确掌握井下进展,史济春副省长希望武予鲁亲自下井,并一直把他送到井口。武予鲁从副省长嘴边拈下正吸的烟卷,猛吸几口,扔掉烟蒂,转身大踏步消失在了黑幽幽的井口里。
  如果洪水卷土重来,救援者可就没有被困者幸运了,正在淤堵巷道里的他们,是没有高台可以躲避的。同时的危险,还有可能因为冒井被砸死、被闷死,因为有害气体泄出窒息而死。
  但是,工人阶级的觉悟,使他们义不容辞,临危救难。上级曾提出清淤奖励办法,县里已提来50万现金准备兑现。但他们说,我们和支建煤矿都是煤炭企业,煤矿对煤矿,人不亲行亲,井下的69个兄弟是我们的“黑哥儿们”,我们是来尽义务的,把这里的事当自己的事干,把他们当亲兄弟看。同根同命,连心连肝,一半井上一半井下的割裂之痛,使他们把生的希望送给兄弟,将死的危险留给自己。
  义煤集团石壕矿,因与支建煤矿条件相似,所以,44岁的副矿长张新科成为清淤掘进的先遣队长。在原2米宽、2.2米高的巷道里,后来探明淤塞长度有四五十米,指挥部要求从中清出2米宽、1.5米高的通道。因为工作面狭小,队员尽量选用瘦削有劲的小个子,自带镐、锨、耙、钎、勾锄、锯、绳、铁丝、编织袋上阵,泡在水里掘进,锨把从开始的2尺长逐渐锯到只有手掌宽。第一班46人,开创了超过定额3倍的进度。赤身排列的队员们,甩起装着七八十斤矿渣的编织袋,一个一个地传递出去,一路吼着号子:“出袋喽!走!走!走!……”
  后来阶段,急如星火,清淤通道小了,越来越快。到最后的13米淤积处,掏出的通道仅容一人伏身像一条长虫似的爬过去,屁股一撅就碰顶。8月1日上午,水面离巷道顶梁5厘米,队员们几乎全身埋在水里,仰着脸避免呛水,勉强抓住锚喷巷道壁上突出的棱角,把洞口矿渣往两头两边一阵猛扒。他们原想挖大一些再出人,可是被困已久的矿工按捺不住地往外冲,在求生的渴望之中,谁也拦不住了。队员们躺在水里,把69人一个个拖出了洞口。武予鲁跪在水里,告诉脱险的矿工:“兄弟,没事了。”矿工扑通朝他跪了下来,在场的所有人脸上都湿了,也不知是泪是汗还是水……事后,为央视拍摄模拟现场,张新科又下过那条巷道,积水已经退了,留下一个40厘米高、50厘米宽的巷洞遗迹。洞外丢弃着二三十顶矿帽、几十件衣服。
  张新科上网浏览“7?29”淹井事件报道之后,发了一个帖子,第一句就说:“我很遗憾,现场弟兄们没有留下一张照片。”
  一般人看来,淹井中的受难者,总是束手无策的弱者,总是被垂顾被怜悯的一方。
  但在现场指挥部,却是一种新思维。他们手中有两支队伍,一支是在井上抢救的千军万马,一支是在井下自救的69个战士。抢救与自救,上下呼应,内外配合,互相创造条件,统筹联动,高度统一。
  分给井下队伍的战斗任务,就是自救,内容包括强身健体,侦察险情,提供情报。
  巷道中,长约40米的高台上,69副紧张的身躯,69颗惊悸的灵魂,69尊粗糙的煤黑色塑像。他们聚集台上,或坐或卧,不挤也不松散,胳膊碰胳膊腿碰腿,人若走动就要打声招呼。
  危难之时,芸芸众生之中总会升起一些优秀的肩膀,首先扛起命运的千钧重量。
  支建煤矿的320名工人是分资历的,有合同制固定工,也有临时工,后者约占百分之五六十。井下被困的69人中,有51人是临时工。两名共产党员,一名是临时工,一名是固定工吉先法,他是在村里当团支书时入的党,已有12年党龄。
  大水袭来之际,开拓队副队长曹百成闻讯较早,但没跑出去,他的人马被大水堵了回来。折回以后,他们赶快通知巷道深处的采煤队,大家都躲避到了鱼脊梁一样的高台上。17岁就开始下井的曹百成,一见脚下乌水混浊,就判断是地表水淹井了,井下的老空水是红黄色的。
  淹井发生两个多小时后,吉先法接了井上安监站长打来的第一个电话,矿上还不知他们是死是活。他报告了刚刚统计的人数。
  4个小时后,他又接到电话:“喂,您哪位?”他说我是吉先法。对方说:“你好,吉师傅,我是省委书记徐光春。你们受难了,党和政府正在不惜一切地营救你们……”
  一辈子都不可能遇到的人,竟然这样见面了。省委书记的恳切承诺,给大家吃了一颗定心丸。
  采煤队副队长朱年群、开拓队副队长曹百成和吉先法、郭石屯等5个人,自然而然成了临时的头儿。因为年长、有经验、有威信,采煤队的人又最多,朱年群当了一把手。
  而且,朱年群的“火线提拔”,是经过抢险救援现场指挥部口头任命的。现场总指挥李九成在电话里大声说:“老朱,我现在任命你为井下总负责!”
  一种有依靠的亲切感,一种被依靠的崇高感,使临时领导班子深感振奋。从这条电话热线上,大家听到了党中央、国务院领导的深切关怀,听到了省、市、县的全面救援行动,求生的强烈愿望,从此寄托于党和政府,寄托于千千万万关爱他们的人民大众身上。朱年群说,没有电话,心里大脑里就没有支撑。
  69人分为5组,临时领导班子引导大家振作精神,凝聚勇气,团结抗争,积极自救,在幽暗的巷道里点燃一盏希望之灯:我们要共同活下去。
  大家的干粮集中起来了,30多小时以后才分着吃,每人轮流咬一点,连馊掉的馍都分着吃光了。
  大家熄灭了矿帽上的矿灯,轮流揿亮照明。
  时间和空间,对被困者都变得吝啬。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的气氛,又渐渐变得不安。有人在求生,跪拜祈祷,把希望寄托于上帝;有人想寻死,挣扎着想跳到水里淹死算了;有人在哭泣;有人已绝望……
  临时领导班子刚柔并济,安抚着情绪,控制着局面:
  为防情绪失控,不允许号啕大哭,一放悲声,人心就散了。
  有人牙疼,也不准哼,让他吸溜着点儿,坚强一些。
  3个年轻人不吃不喝,颓丧虚弱,就给他们灌下牛奶。
  有人焦急,埋怨外面救援进程太慢,就帮他分析,安装一台电机需要多少时间,安装一台水泵需要几个小时……
  曹百成把小棍儿贴水面横扎在巷道壁上,随时观察水位升降,及时向井上报告。
  朱年群按照现场指挥部的指令,3次下到皮带巷,牌胙畹乃靶100多米去观察情况。由于体力消耗太大,他最后升井是被抬出去的。
  吉先法告诉记者,井下与井上是单向电话,不能拨打,只能接听,大多数人的妻子都来了电话。矿难发生时,邻居们惶惶报信,说8点班下井出事啦。被困矿工的妻子们一个个吓瘫了,急疯了,哭昏了,活不成了,家要破了,天要塌了。但是,当妻子们的电话打到井下时,大丈夫们没有一个哭哭啼啼,都是故作轻描淡写,大大咧咧:“没事没事,走你的吧。”“饿是饿嘛,大男人饿点怕啥!”其实,在这生离死别的关头,他们也不是坚强,只是恁多男子在一起,人人都要硬气。吉先法的妻子当然也打来电话了,他笑道:“她要是不打,别人会说,她想过户的吧?”
  曹百成接到妻子的电话挺高兴,说:没事没事,有奶喝,有水喝,死不了,你在外边等着吧。相信基督教的妻子说:要不是大家救你,你早毕了。真应该让你看看这景况,领导来了那么多,矿上人山人海,你出来以后咋报答人家呢?
  马彦虎等妻子梁同巧的电话没等到,难受地想:我家里的咋恁憨呢?咋不打来呢?他怕她高血压犯病。梁同巧含泪对人说,哪怕我不活了也中,让他别死。
  兰建宁是一个幸运的年轻人。井下集中干粮的时候,那6个茶鸡蛋全部是他从家里带来的,还有两个烧饼、一瓶矿泉水,他的本事和待遇由此可见一斑。
  他被派往井口方向探路。走下40米台坡,水平巷道的积水已经慢慢回落了一点,但深处还有将近2米,水面离巷道顶部不足10厘米。他每次都往前游远一点,前方的淤堵总像一面实墙在水尽头坚硬。突然有一天,他听到墙后隐隐传来了人声和机声,凝神谛听,那是水泵的轰鸣,那是工人的号子!
  心如擂鼓,血脉贲张。他马上游回高台,向临时领导班子报告。
  这时,从电子手表上看,已是8月1日。他再次向井口方向游过去,从水面与巷顶之间大约5厘米的空隙里,有风吹来,掠过他的面颊。他好像看见前面那堵实墙晃动了,酥松了,坍塌了,对面光亮绰绰,波影荡荡。他一个猛子扎下去,游过最后三四米深水,急不可待地奋力去扒那道壁垒,一抬头,他看到了矿灯的光芒!
  一双有力的手掌伸过来,拉住了他的胳臂。又有大手不断地伸来,把他拖出了一条窄洞。
  满面泥垢的他,看着眼前的一群陌生人。
  开了?通了?出来了?我活了!我们又活了!
  在狭窄的巷道里,抢救的队伍,自救的队伍,两支人马在井下会师。
  脱险矿工满眼泪水,不由深深地跪了下来。此刻,他只能用劫余之躯来致以敬礼。广袤无垠的谢意成了心中唯一的内容,他真真切切地感谢党和政府,感谢所有人,他也感谢他自己的再生、重生、新生。
  抢险队员扶起下跪的矿工。不必感谢,不需感谢,这不是恩赐,这不是施予,在阴阳两界的门槛上,你我兄弟终于重逢,这是我们对生命尊严的共同礼赞,这是我们与人类价值的共同胜利。
  曹百成被人们称为英雄,他却说自己是狗熊。他好像觉得有点窝囊,有点惭愧。“我觉得外边的人都是英雄。我们是狗熊,在下面待着。如果我在上面,肯定也会奋勇拼搏。”
  他说,过去矿工被人看不起,现在我觉得矿工很伟大。
  脱险矿工们回顾那段黑色的日子,大都显得平静,许多人用了同一个词:相信。我们相信党,相信政府,相信干部们是为人民的。
  相信多次重复,就会成为坚信。
  8月1日11点39分,蒙着黑色眼罩的兰建宁,被两名救护队员搀扶着,第一个走出井口。
  跨出门口的一刹那,年轻的北方汉子兰建宁,粗壮的肩膀微微一抖,轻轻闪开了搀扶,挺直了身子。
  玉树临风。
  他的一口白牙,在煤尘染黑的面孔上绽放,如一首流行歌曲的歌名:最美。
  通过版面,通过屏幕,通过电波,通过照片,通过字幕,通过现场2000多人的眼睛,他的笑容永远定格在2007年的夏日骄阳之下。
  整个现场一片欢呼。
  一只温暖的大手抚摸他的右肩,省委书记徐光春动情地与他紧紧握手:“你受苦了,你现在安全了!”
  热泪溅在眼罩里,他说:“你们更辛苦,要不是党和政府,我们早就没命了。”
  省长李成玉拍拍他的肩膀:“在井下70多个小时了,身体还扛得住吧。”
  国家安全生产监督管理总局局长李毅中,国家煤矿安全监察局局长赵铁锤,省委常委、省军区政委颜纪雄,副省长史济春,省武警总队政委刘生辉,一一与他握手相庆。
  迎接被困矿工出井,现场指挥部准备了一套方案,这是一种仪式,一种尊重生命敬重生命的神圣仪式。饱受灾难折磨的矿工们,此刻成了河南一亿人民掬捧在手心里的宠儿。
  井下,140人的煤矿救护队,携带强心针、氧气呼吸器、急救包、蛋糕迅速赶到;井上,公安交警专辟了升井矿工送医通道,100多名医务人员在25辆救护车上随时待命,
  新闻媒体的巅峰时刻来临了。
  新华社、人民日报、中央电视台、中央人民广播电台、中国新闻社、光明日报、经济日报、中国青年报、香港凤凰卫视、香港文汇报、河南日报、河南电视台、河南人民广播电台……这一支特殊的抢险救援大军,日夜奋战第一线,在忙乱中拼搏,在艰辛中享受,像抢占上甘岭一样抢占新闻制高点,争相捕捉矿工出井的第一个表情、第一声倾诉、第一幕场景,将这一则震动世界的重大新闻传向全世界,将这个喜讯传递到每个正在忧虑担心的善良人的眼前耳畔。
  “第2名!”
  “第3名!……”
  “第10名!……”
  “第16名!……”
  井口每出来一名矿工,守在井口的验身员都会在花名册上重重地打上一个对勾:“又出来了一个好兄弟!”
  握手,抚肩,问安,祝福,这是共和国的部长、省委书记、省长、将军向每位出井矿工表达满腔情感的方式。
  现场指挥长李九成,兴奋地向他们报告,69名被困矿工现已全部脱离险境,正在安全升井。李成玉省长立即命令:马上宣布!
  李九成一个大幅转身,面对47家媒体军团,举起手提扩音喇叭,激情万丈一声大喊:“同志们,报告大家一个好消息,69名矿工已经全部脱险,正在安全升井!”
  得,这一声大喊,声带撕裂,嗓子哑了。
  现场2000多人掌声雷动,一片狂欢。
  “沉重的心情换成了激动的心情”,这是整个现场从中央到基层的所有领导干部的共同状态,担心失败害怕失职的所有烦恼忧虑,此时统统抛到了九霄云外。
  奉献了善良仁慈的人们,付出了艰辛劳累的人们,流下了幸福的热泪。对,是幸福,他人的幸福就是我们的幸福,每个生命活着就是我们大家的幸福。整个和谐社会的幸福,如此宏大博大伟大,如此深沉深厚深邃,如此美丽美好美妙。而这幸福来之不易。
  灼烫的泪水,也冲刷着一切向钱看、自私自利、见死不救、麻木不仁、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人情淡薄、冷漠无情的不健康的灵魂。
  比淹井救援行动本身更加令人回味、更加令人欣慰的,是我们的党群关系、干群关系承受了一次重大考验,完成了一次成功检验。这个过程,也唤醒了广大群众人心深处的良知善性,证明了在当今社会风气中,善良仁爱还是雄踞主导地位。和谐社会,纯朴人情,尊重人权,关爱生命,同情弱者,帮扶无助,一方有难,八方支援,互相关心,互相爱护,互相帮助,不仅已经达成共识,而且正在化为行动,成为绵延不绝的优良传统,成为当今主流的美好风尚。
  这一刻,人们因苦难而崇高,因幸福而崇高,因慈爱而崇高。
  12点53分,最后一个走出井口的是42岁的曹百成,很多人都记住了他的那番讲话:“我是曹百成,开拓队副队长,我是最后一个升井的,我代表69个矿工感谢党和政府,感谢善良的人们,是你们给了我们第二次生命。”
  69个人,76小时,毫发无损,平安脱险,世界矿难史上的一个奇迹诞生了。这个奇迹,放在地球上的任何地方都是奇迹。
  万头红鞭噼噼啪啪响起来了。
  在激动的讲话中,3位领导用了3个关键词:李毅中局长用的是“成功”,徐光春书记用的是“胜利”,李成玉省长用的是“圆满”。
  三门峡市、陕县的4所医院里,69名矿工一一揭开了脸上的黑色眼罩,他们第一眼看到的都是白衣天使,那是身在天堂的感觉。
  69人有一个共同点,见到妻子不一定哭,但是见到儿女都哭了。他们说,“一个家庭,当大人就是为了孩子而活么。”
  穿着新衣,捧着花束,迈进家门,他们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我又回来了!”
  一出恢弘的人间正剧,一幅壮丽的时代画卷,一首激越的心灵交响,一场庄严的精神洗礼,留下了同一个命题--人情和谐,众志成城。
  立党为公、执政为民的精神,果断决策、讲究科学的精神,一方有难、八方支援的精神,英勇顽强、不怕牺牲的精神,以人为本、顾全大局的精神,军民团结、拥军爱民的精神,汇聚成了小小东风矿井的那一本值班日志。
  淡淡雾岚缭绕山峦,豫西山坳中的小小矿井,已经重新归于沉静。
  记者到东岭村采访,遇到了高飞、高巷成、高群巷3位采访对象,在公路边的农家院落里,他们的身心看来还没完全恢复,悲欢在笑容与泪水之间闪回。记者一瞥之间,忽然发现了一个孩子微微发红的泪眼。问他叫什么名字,上几年级。他低下头,羞怯地低低回答一声,听不清。
  记者唤他:“你坐过来。”
  他搬起小凳,在离记者不足两尺的正对面坐下。
  他爸爸高群巷说他叫高安,上小学五年级,并且教他:“叫阿姨好。”
  他很乖地问好。
  下面是小高安与记者的对话:
  你爸爸在井下的时候,你在干什么?
  天天在矿上乱跑。
  不上学了?
  放暑假了。
  妈妈哭了吗?
  哭了,妹妹也哭了,我也哭了。
  妈妈怎么说的?
  她说:“你爸回不来咋办?”我说:“俺爸一定回来。”
  你找爸爸了?
  我从矿上回来,跟妈说,今儿没见着俺爸。又从矿上回来,跟妈说,今儿没见着俺爸。我看到矿上那么多人都在救俺爸。
  爸爸从井下出来的时候,你看到爸爸了吗?
  没有。我在路边站哩。
  那几天你都怎么想的?
  爸爸没事,早日出来。
  你怕不怕?
  怕什么?
  怕爸爸回不来。
  你看到救你爸爸的那些人了吗?
  看到了。
  你怎么想的?
  谢谢他们。
  喜欢他们吗?
  喜欢。
  那么多人,你都看见谁了?
  我看见了徐光春。
  哦?你认识徐光春?
  在电视上见过。
  你看见他在干什么?
  他拿毛巾在擦汗。
  在场的你还认识谁?
  (摇摇头)
  如果让你对他们说句话,你想说什么?
  (几乎不假思索)“徐光春叔叔,你辛苦了。”
  长大以后如果遇见别人危难的事,你会怎么样?
  我也会支援他们。
  老师布置暑假作业,有作文吗?
  没有。
  你可以把爸爸这次出事的经过,你的心情,还有大家的救援写成一篇作文呀,一定很有意思。
  (点头)
  如果写作文,你想用什么题目?
  “《徐光春叔叔,你辛苦了》”……
  “道大,天大,地大,人亦大。”
  泱泱华夏,浩浩中国,以人为本的思想,已经成为党和政府的执政理念,成为亿万人民的伦理风尚。上至夙兴夜寐的总书记、总理,下至为淹井救援现场送来了自己新烤的1000个烧饼的卖饼老汉,都把一个“人”字看得像皇天后土一样大,都把一个“人”字暖得像烧饼烤炉一样热。
  人情味儿,浓浓的人情味儿,像走娘家一样又回来了:
  你看,当井下被困矿工闷热的时候,现场指挥部不仅送去了清风,而且主动送去了医用氧。
  你看,当井下被困矿工饥渴的时候,现场指挥部不仅送去了净水,而且主动送去了鲜牛奶。由于担心输送管道不清洁,先冲洗了半个小时,除去机油和锈迹。第一次送的牛奶没喝完,矿工们盛在矿帽里,指挥部担心天热发馊,再三叮嘱矿工们把它倒掉,保证以后继续送奶。河南农民不习惯喝牛奶,喜欢面汤,不喝两碗面汤就没劲儿,指挥部就又送上面汤,并且对面汤的黏稠度严格要求,既不能有疙瘩堵了管道,也不能稀得照见人影喝不饱腹,标准是照着北方农村妇女坐月子时喝的那种营养面汤来做,煮好之后,又用细罗过滤。
  你看,当井下被困矿工想家的时候,现场指挥部又积极组织家属往井下打电话,送去宽慰和爱抚……
  无微不至,体贴入微,春风化雨,明月春晖,如何能不令人想起那个称呼--父母官!
  人之初,人之根,人之本,还有什么比人的生命权更重要的呢?以人为本,是执政理念的变化,是社会文明的标志,是人权人道的体现,是科学发展观,是历史大进步。
  所以,对河南“7?29”淹井事件抢险救援的奇迹,中国所有的网站上都好评如潮。
  所以,对中国“7?29”淹井事件抢险救援的奇迹,西方国家的网站上也一片赞扬。
  吉先法说:“以前报道说社会主义制度优越性,觉得在经济社会里听着很空洞。这场考验之后感到,如果没有社会主义国家,光凭我们当地自己的力量,是不足以与灾难抗争的。”
  高群巷说:“原来以为天下农民各人挣钱各人花,谁也不管谁,现是觉得大中国真是好。”
  高飞说:“过去觉得讲党的领导、讲远大理想都是口号,现在改变了,觉得是真实的。”他说他现在见了领导同志就想哭。“也不知他们是什么职务,不说话,但心里亲。相信党的干部是为人民的。”
  曹百成说:“党和人民给了我们第二次生命,8月1日出井是我们的生日,今天我还不满月呢。”……
  69个人一起出去的,69个人一起回来了,“去摸了摸阎王爷的鼻疙瘩儿”,重返人间。从此,他们成为一辈子的生死之交,他们成为一胎69个孪生兄弟。
  就像战士记得自己的部队番号一样,就像赤子记得自己的童年乳名一样,他们永远记得自己霹雳重生的那个编号:
  兰建宁--1号
  高飞--66号
  高巷成--68号
  高群巷--64号
  马彦虎--48号
  曹百成--69号……○2
  7月29日,国家安全生产监督管理总局局长李毅中,省委书记徐光春,省长李成玉,国家煤矿安全监察局局长赵铁锤等在陕县支建煤矿“7?29”淹井事件现场,连夜组织指挥抢险救援工作。 本报资料照片
  来源:
】【】【】【】【】

我要回帖

更多关于 史国良 的文章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