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边右边一个虎子右边上头一个丽字下边一个虎马字是啥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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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斜坡底找到虎子时,他已经没有了呼吸,脸上和手臂上都是被植物刮出的红色印子,一条条很刺眼。我是第一次看到摔死的人,脸上除了那些被植物刮伤的伤口,还有一些更醒目的血淋淋的口子,想必是从斜坡上滚下来时被石头划的,身上穿的衣裳也变得乱七八糟,破破烂烂。
  虎子刚刚还和我有说有笑,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他就变成一具没有生气的尸体,这让我有些接受不了,然而在我看向阳子时,他却在大哭,而且是那种像是受了惊吓后的哭泣声,和方才冰冷的表情简直判若两人。
  因为其他几个小伙伴在小女孩被咬伤之后便带女孩回了家,没有跟上来,所以意外发生的时候,在场的只有我、阳子和虎子三人,事后几个大人有追问我过虎子死的过程,当时的我傻兮兮的竟然果真将经过简单讲述了一遍,可是大人们听完之后,通通给了我一个完全不相信的表情,尤其是阳子的母亲,当即抱着还在哭的阳子快速向我靠近两步,带着颤音大声质问:王天易,你别乱说,我家阳子才一岁半,他怎么可能把虎子推下山?
  是啊,我也想知道那幺小的孩子为什么就有那么重的心机,在大人面前像个小孩子一样正常说话哭闹,可是当面对我们这些小伙伴是却又像变了个人,歹毒地杀害自己的堂哥,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大人们不相信我的话,估计还会怀疑是我将虎子推下斜坡,故意嫁祸给阳子,毕竟我是外乡人,他们对我根本不了解,恐碍于赵叔叔临走前的吩咐,他们并没有对我怎么样,只叫我不准到处乱跑,一定意义上就是限制了我的自由,不过无所谓,反正我也没地方可去,而且虎子的死,确实叫我心里一阵发凉,我有些害怕呆在这个村子,感觉像是一头猛兽,随时有可能将一个人吞没。
  当天晚上,这个村子被一阵浓烈的悲伤气愤所笼罩,我不知道该去什么地方,一个人坐在耿大爷家的大门口,望着远处虎子的家,那里灯火阑珊,人进人出,不时还有一阵阵悲切的哀号声传来。
  赵叔叔也是在那一晚回来的,跟他一起来的还有一个老头,老头看起来六十岁左右,头发花白,穿的中山装,看起来非常严肃,赵叔叔告诉我,这个人姓石。我一直觉得他的姓很贴切,他的性格就跟石头一样硬,当面我亲切地叫他石爷爷,背地里却偷偷叫他石老头。
  对于虎子的死,赵叔叔感到很意外,当然,他和村里的那些大人不一样,赵叔叔他相信我,相信虎子的死和阳子有关。
  赵叔叔先带石老头在耿大爷的房间里看了看,没说什么,之后辗转去到虎子家。
  虎子早夭,又是死在外头,所以在他家院子外头搭了个小帐篷,暂时停放虎子的尸体。我跟着赵叔叔进去看时,只看到一张类似床单一样的白布盖在尸体上,尸体下是一扇木头门。
  这是家乡的规矩,有人突然去世,若是没有棺材,可以拆家里的门暂时放尸体用。
  村里的人一看到赵叔叔,顿时像见到了救星,纷纷围了过来,尤其虎子的爹妈,更是对赵叔叔下跪,哭着请赵叔叔帮忙,让虎子在另一个世界过得好一点。
  赵叔叔不是阎罗王,这样的事,就算求恐怕也求不来,但赵叔叔表面上做得过去,不停点头应和,说着诸如‘你们放心,我一定我想办法的,你们别难过……’等等安慰的话。
  当然,我和赵叔叔得到的待遇完全不一样,他们每个人看到我都是一副我借了他们米,却还了他们糠的表情,如果不是看在赵叔叔的面子上,恐怕早撒丫子赶我滚蛋了。这样也好,他们不理我,我倒乐得清闲,一个人四处闲逛,竟遇上了同样在闲逛的石老头,只是他的‘闲逛’和我不一样,他手里拿着一个罗盘,神情凝重地盯着一个方向,那个方向就是虎子葬身那片竹林的方向。
  刚开始我不知道石老头的脾气,对他少不了有些好奇,于是凑上去讨好地问:石爷爷,你这是在看什么啊?
  石老头并不搭理我,继续迈着小碎步前进。
  我不甘心,再问:石爷爷,你和赵叔叔是怎么认识的啊,你们什么关系啊?你住哪啊,我以前怎么没见过你……等等一系列问题忍不住脱口而出,但是还没有等到我将盘旋在心里的所有问题问出口,石老头已变了脸色,冷冷瞪着我喝道:小娃子家家的(即小孩子的意思),问那么干嘛,走开,别妨碍我做事!
  我吓得一阵哆嗦,忙后退一步,第一次感觉到石老头的恐怖,就这么一句简短的话就让我毛骨悚然,比那些阴魂可怕多了。
  和石老头的第一次接触只让我体会到了他的凶狠,到第二天才真正见识到他的本事,因为第二天,赵叔叔和石老头在我的眼前救活了耿大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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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子见他哭了,有片刻的犹豫,作势又要上去打,我忙拉住他的手,劝说:行了,他还这幺小,估计都听不懂我们在说啥子。算了,赶紧把他送回去,要是让杨平叔叔知道了,肯定要揍我们。
  虎子脸色一沉,用棍子指着阳子说:哭哭哭……不准哭,再哭信不信我还打你?
  阳子哪里肯听,依旧大声的哭,一边哭还一边往那棵茂盛的长刺的植物边上慢慢地爬,我当时的注意里完全在劝说虎子身上,也没去注意有刺植物的另一边是什么情况,更没有去想阳子会什么会往那边爬,然而当我回神时,已经来不及,阻止不了的悲剧在我眼前发生。
  当时的情况是这样的,我拽着虎子的手臂,劝他把阳子送回家,但虎子正在气头上,一边告诉我说他今天非得好好教训教训阳子,叫他以后不敢再随便咬人,一边继续用竹棍子恐吓阳子,而阳子则哭着爬向有刺植物。
  整个过程并没有什么,只是到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阳子在距离那株有刺植物只剩一二十厘米的距离时突然不哭了,还缓缓地站了起来,用眼睛瞪着虎子。
  阳子突来的变化,让我有些吃惊,可虎子并没觉得有什么,反而大骂:你哭啊,继续哭啊,你哭得再大声你妈老汉也听不见。阳子我跟你说,我忍你很久了,今天就是要好好教训你,别以为你长了几颗小门牙,逮什么都能咬。说完用手里的竹棍子去戳阳子的嘴巴,几下下来,我看阳子白皙的脸蛋上已被枯竹枝划出几条红色的印子。
  阳子并不恼,也不动,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一直事情发生之后我才恍然大悟,恐怕那时的阳子是在等待,等待找准时机将虎子一击毙命吧?
  没错,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算我是亲眼目击也觉得不可思议,因为我完全想不到一个一岁半的孩子竟然能做出这样令人意想不到的的事情。
  虎子因为在气头上,根本没去在意异样的阳子,反而是阳子的不反抗更加激起了他心中的怒气。
  虎子眼睛环顾四周一遍之后,最后锁定在那住有刺植物身上,干脆扔掉手上的竹棍子,快步走了过去。
  我想那个时候的虎子一定是想去折一条有刺的藤条继续教训阳子,可是阳子根本不给他机会,就在虎子背对阳子而面对有刺植物时,阳子突然朝虎子冲了过去,头重重撞在虎子的屁股上。
  虎子重心不稳,整个人不自觉朝植物扑了过去,与此同时他的双手用力向后扬了扬,怕是想抓住什么,无奈他的身边只有那株植物,还是有刺的,一碰上去立刻就传来一阵撕裂的尖叫,我想上去拉他,但为时已晚。我还没靠近他的身体,已见他跌下丛林。
  然而相比这株植物,还有更恐怖的事情在后头,在草丛的另一端是一个至少十几米的高坡,因为被植物遮住,之前我竟然没有发现。植物正好长在斜坡的边缘上,越过植物必然滚下斜坡。
  植物枝条很软,承受不住虎子的体重,短短几秒之后,伴随着一阵刺耳的尖叫,虎子消失不见,留在眼前只有被破出一个洞的植物藤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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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执意赶走阳子,我做为一个外村人,自然没有再挽留的理由,况且赵叔叔在离开时曾叮嘱过我不要与阳子接触过密,加上我本身对阳子那双深邃的眼神有些恐慌,于是也不再说什么。
  虎子是我们一群人中年龄最大的,也是相当于是最有权威的,手臂一挥手,对几个堂弟妹说一句‘把阳子赶走’,一群听命忙蜂拥而上,将这个仅有一岁半的孩子推着连连后退。
  有句话叫打狗看主人,当然,我不是说阳子是狗,这只是一个比喻,假如现在阳子的父母在这,虎子一群人绝对不会也不敢如此张狂地对阳子,当然也就不可能引来接下来发生的一些列令人追悔莫及的事情。
  阳子被人推出好远,但他依然倔强地不哭不闹,犀利的眼神来回来在几个伙伴身上打转,直到后脚跟绊到一块凸起的石头上,整个人一屁股朝地上摔了下去,我想上去扶他,但被虎子拦住,他对我说:你别过去,谁对他他,谁准倒霉。说完凑到我耳边,一脸嫌恶地说:你知道我奶奶是怎么去世的吗?
  我不解地摇摇头,记忆里杨平好像说过他们回家时阳子奶奶躺在院子里,头上全是血,而阳子坐在一边玩一把锄头,锄头上也有血迹。
  虎子继续说:有人看到奶奶死之前阳子从猪圈里把一把锄头拖出来,放在院子里,我奶奶就是摔在锄头上才死了的。就是阳子害死我奶奶的,亏奶奶在世的时候那么疼他。
  先不说这样的事是怎么传出来的,单单阳子那会做为一个十五六个月大的孩子,他是否能拖动一把锄头?不过我没问出这样的疑惑,就算问了,估计也得不到什么答案。
  再看阳子时,他已经从地上站了起来,从下往上仰视着所有的孩子,突然像是疯了一样,随手抓住他身边一个六七岁的女孩,朝她的大腿就是重重一口咬下去,女孩吓得当场哭了出来。
  从阳子伸手到咬上女孩大腿的整个动作,我看得清清楚楚,根本不是一个才一岁半孩子该有的娴熟,还有他的眼神,似乎散发出一种冰冷的寒意,让人退避三舍。
  小女孩的哭声越来越大,我们这群人这才如梦初醒,纷纷围了上去,想将二人分开,可是阳子的嘴没有丝毫松开的意思,隔着厚厚的棉裤,我竟然看到有少许的血浸湿布料渗出来,可想而知阳子下口用了多大的力道。
  事情到这一步,大家都会以为很糟糕了吧,可是这和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比起来不过是九牛一毛。
  年关时节,尽管村里有不少的怪事发生,但这些无法阻止人们心中的喜悦,各家各户都在张罗着准备年货,所以就算小女孩哭声很凄惨,也没能引来大人的注意,只听附近一家人家传来一声大喝:哪家的娃在后头竹林哭?之后没了音响。
  我们一群人七手八脚,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小女孩从阳子嘴里解救出来,我准备说将阳子和小女孩通通送回家,可是虎子不同意,他一只手拧着阳子的后衣领,满是愤怒的低骂:这个小畜生这么喜欢咬人,今天我就让他咬个够。
  我不知道虎子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是我很快就明白了,因为他两只手分别拧着阳子后背上的衣服,朝竹林深处走去,我想拦也没拦住,只能紧跟着进去,心里隐约有种不舒服的感觉,却又不知道这种感觉原自哪里。
  这片竹林很大,尤其走进去之后更觉自己太渺小,我跟着虎子走了大概一分多钟才停下来。我们的正面有是一株很茂盛的植物,虽是冬天,植物仍有绿叶,枝条向上长一部分后向下垂,像柳树,却没有很粗的枝干。这棵树正好可以将我们几个人的身影完全挡住。
  虎子看起来很生气,一把将阳子仍在地上,从地上捡起一根竹条指着阳子大喝:阳子,我就问你一句,以后你还咬不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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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叔叔离开之后,我始终谨记他的话,白天守着耿大爷,晚上在阳子大堂哥家过夜。杨平一家人敬重赵叔叔,从而将这份尊重转接到我身上,每顿饭都不停往我碗里夹菜,可是每次我都会觉得我好意思,因为我总觉得阳子看我的眼神有些不对劲。
  在赵叔叔离开的第二天下午,我坐在耿大爷家的堂屋里无聊地打瞌睡,不多时门外传来有人喊‘王天易’的声音,我抬头发现是阳子的大表哥,暂且叫他虎子吧。
  虎子身后跟着一群小朋友,大多是他的堂弟妹们。
  虎子头上顶着伤,心情看起来不错,一边朝我跑,一边冲我挥手。我原本一个人无聊得快发霉,突然看到这么一群人向我冲来,除了喜出望外,还有小小的感动,没想到这虎子还挺够义气的,知道我一个人不好玩,特意来陪我。
  然而当虎子一群人走到我身边时,我才知道我会错了意,他们不是来陪我,而是找我一起去烧竹筒肉的。
  不知道大家是否知道竹筒肉,一般由竹、肉和糯米等烧纸而成,在川南地区也算是特色美食。不过流行于我们小孩子之间的竹筒肉比较没有讲究,一根带结的竹筒洗干净,简单调料,盐,有时候条件好一点可以加一点酱油和醋,再是肉、米、菜,比如冬季的豌豆尖,蒜苗、红薯等等,我们那会但凡能吃的都可以装进竹筒里,甚至我有次装过饼干在里边烤,不过因为一起考的还有蔬菜,熟了之后蔬菜出水,饼干直接成浆糊装,又甜又咸,很难吃。
  走,王天易,烧竹筒肉,竹筒子我都准备好了!虎子一脸兴奋地对我说。
  我心里的喜悦一瞬间转为极度失望,无奈地说:我还要看着耿大爷,我答应过赵叔叔的。
  虎子将脑袋探进耿大爷房间望望,说:有啥子好看的嘛,他都这幅鬼样子十几二十天了,要出事早就出事了。放心,肯定不会出啥子事的,相信我!
  我虽然很不舍,但还是很坚定地拒绝虎子的邀请:算了,我不去了,你们去嘛!回头你们烧好了给我留点嘛……
  虎子估计看我真不能离开,眼睛转了转了,想了个注意:要不然这样嘛,我们去那边那个竹林烧,反正耿大爷房间的这扇窗正好对着竹林,要是有啥事,我们在那边也能看见。
  我顺着虎子伸手给我指的一个方向看过去,窗户对着的就是阳子出生那个斜坡上的竹林。
  我老汉说了,赵叔叔不在的这几天,要多跟你一起耍。那边那个竹林里这边近,一会就跑过来了,要是有啥子事,我们帮你。行了,走嘛,一会就烧好了。虎子说。
  他身后的几个小堂弟妹也跟着附和:走嘛,王天易哥哥,虎哥哥弄的竹筒肉最好吃了……
  小孩子对玩耍很少有能抗拒的,况且玩过之后还有吃的,几番话下来我已经有些心动,我走回耿大爷房间认真检查了一遍,看红绳都好好的绑在床边上,这才跟着虎子出门,一路上心中都有些担心,然而事情的发展往往不会向着我们期望,又或者害怕的路径,而是出其不意,在我们从未预想到过的事情上劈出一道锋利的口子,叫人防不胜防。
  这次的事情就是这样,在我们一群人兴高采烈地烧着竹筒肉,闻着那令人垂涎的香味却又得吃时,我们面前出现了一个‘不速之客’——阳子!
  按理说一个一岁半的孩子肯定连路也走不稳,可是他却在没有任何人的陪伴下走到了我们身边,还一脸渴望地盯着竹筒肉。
  除了上次阳子将虎子退下楼梯,我不知道他还曾做过多少让虎子等人深恶痛绝的事,我所看到的是当阳子出现在我们视线之内后,虎子立马从地上跳了起来,指着阳子大声吼:你来干啥子?走开,回去!
  其他堂弟妹也跟上去,指手画脚地叫他走,别在我们面前出现。
  阳子年龄小,只怕是听不太懂虎子等人的话,只是一味地盯着竹筒肉,并且踩着小步朝竹筒肉的方向走了过去。
  虎子两步跳到阳子面前,加大声音说:喂,你没听到啊,我喊你走,这些竹筒肉都是我的,没你的份,走,回你自己的家去。说完朝阳子的肩膀上轻轻推了推。
  阳子个子小,被这么一推不自觉向后趔趄了一步,险些摔倒。
  小孩子起争执是常有的事,但是我从没见过像阳子这样的孩子,被推了一把之后他没有任何的哭闹,也不回嘴,而是用眼睛盯着虎子,那眼神似乎全是怨恨。
  我忙上去拉了拉虎子的衣袖,当和事佬说:算了,他一个小娃也吃不了多少东西,等他留下来算了。
  虎子不同意,指着阳子对我说:你是外地人,你不晓得他有多可恶,我们村的人,无论谁和他扯上关系都会倒霉,你看我的额头,就是他害的,到现在都还痛的很。村里头的人都说他是不详的人,没人愿意跟他玩。
  旁边另一个小伙伴撩起衣袖,愤愤地说:我手背上的伤口也是他咬的,他就像条狗一样,咬着就不松口,把我手背上的肉都咬了好大一块下来。
  有人起了头,几个小朋友纷纷将自己最近遇上的奇怪事情,以及受到的伤害通通说出来,说来也奇怪,竟然每一件都与阳子有着直接或间接的关系,看来阳子是不祥之人,这一观点不是空穴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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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没有太阳,星星也是寥寥几颗,我和赵叔叔唯一的照明工具,就是他手中的那盏发着微弱光芒的煤油灯,赵叔叔对我说了一句‘你在外头呆着’,拧着煤油灯往竹林里去。
  虽然我知道赵叔叔让我呆在外边是为我好,可是我还是忍不住跟上去。
  冬天的竹林落叶较多,踩在上面发出一阵一阵‘哗哗’的声响,有一种像是踩在雪地上发出的声音的感觉。借着昏暗的煤油灯灯光,我睁大眼睛来来回回在目光能及的地方仔仔细细检查,但并没有发现什么令人恐慌的东西。
  我拽着赵叔叔的衣裳,小心翼翼地问:赵叔叔,这个竹林里好像没什么啊,刚刚那条狗在鬼叫啥子?
  我也不知道,狗是很有灵性的动物,它能看到我们寻常人看不到的东西!赵叔叔说,一只手提着煤油灯,另一只手分开垂下来的竹枝。我二人一深一浅走进竹林,然而就像我刚刚说的,竹林里除了枯黄的竹叶,什么都没有。
  大晚上的根本看不清楚,我们先回去算了,明天一早再过来看嘛!我拉了拉赵叔叔的衣服,有些害怕的说。正好起了一阵风,吹在身上叫人忍不住缩脖子,赵叔叔手上的煤油灯也一阵闪烁,刚准备用手遮挡的时候,煤油灯竟轻轻‘扑’一声,熄灭了。
  眼前顿时的黑暗让人心中不安,我使劲拽着赵叔叔的一角,小声催促:赵叔叔,我们先回去了嘛!
  走,回去!赵叔叔沉着声音说,说完拽着我的手腕大步朝竹林外走去,不知道是不是我想多了,我明显感觉赵叔叔走出竹林时有些慌张,连那句‘回去’也说得很急促,当我渐渐适应了黑暗之后,我曾回头朝竹林里望了一样,那么淡淡地看一下,差点让我吓得尿裤子,因为就在我们刚刚站着的地方,赫然出现一团火焰,是的,我没看错,的确是一堆火,虽然不大,但足够令我记忆深刻。
  回到到杨平家后,赵叔叔快速点了三张黄纸轻轻在我身上前前后后,上上下下熏了熏,这是一种辟邪的办法,以前奶奶每次带我出门帮人看病,回家之后总会用这个办法帮熏一熏,除了辟邪,还可以驱晦气。
  这一晚过得让人胆战心惊,哆哆嗦嗦地在被子里裹了一晚,到第二天一早醒来时,赵叔叔突然告诉我一个消息:他要离开一趟,但是我继续留在杨平家。
  我对昨晚的事还心有余悸,直说要跟赵叔叔一起,赵叔叔脸色沉重,他告诉我,他其实是去请人,因为他知道这次的事他一个人忙不过来,必须要找一个帮手,然而进出村子的路难行,带上我更加不方便。赵叔叔答应我,最快一天,最慢三天之类必定回来。
  我以前从没见过赵叔叔用这种表情跟我说过话,我隐约知道这次的事情不简单,于是也不敢再造次,乖乖地答应。之后赵叔叔交给我一个小包,里面是赵叔叔常用的红绳和米。赵叔叔告诉我,在他离开的这几天,让我帮忙看着耿大爷,尤其是绑在他床四周的红绳,不能断。若是不小心断了一定要快一点接上。除此之外,赵叔叔还告诫我,千万别和阳子单独在一起。
  我点头,对赵叔叔的话一字不漏地记在心里。
  临走时赵叔叔千叮咛万嘱咐杨平要好好看着我,并且让我晚上去杨平大哥家中睡,他家有个和我差不多大的孩子,就是那个被阳子推下楼梯的男孩,几天过去了,他额头上还绑着布,伤口估计再过几月才能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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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晚上我晚上我感觉躺在床上的赵叔叔显得很不安稳,翻来覆去的很久没睡着。赵叔叔睡不着,我也跟着是醒的,于是试探性地问:赵叔叔,你是不是在为耿大爷的事情烦心?
  房间里沉寂了一会才传来赵叔叔是声音:易娃子,你跟赵叔叔这么久了,你有没有学到什么东西?
  骤然听赵叔叔这么一说,我有些不知所措,心里想着他是不是有什么想考我的,于是油嘴滑舌地说:赵叔叔,你晓得我不太聪明,学什么东西都很慢,你看我成绩就晓得,念了四五年的书,每次考试都刚刚及格,我才跟你出来过几次,肯定也没学会多少……
  哈哈……黑暗里我听到赵叔叔小声的笑,再是他的声音:你放心,我不是想考你东西,我是想请你帮个忙。
  帮忙?我好奇。
  赵叔叔说:这个村子太奇怪,姓耿的老头奇怪,杨家奇怪,阳子更奇怪……
  提到阳子,我顿时来了兴趣,忙附和说:对对对,我觉的那个阳子太奇怪了,赵叔叔,前天晚上没看到,他一把将他表哥腿下楼梯,力气好大。
  赵叔叔没急着回答我的话,缓了会说:阳子这个娃的确有点奇怪,力气比普通年龄的孩子大很多,而且……听杨兄弟说,每次他家里发生事情,总会有阳子在。
  我点点头说:对,还有他的眼睛……赵叔叔,你有没有留意过?是不是很明亮,看起来就像……就像……我脑海飞速转过所记得的形容词,或者任何一个能代替的词语,可是终究没想出来,反而是赵叔叔替我说道:像夜里猫的眼睛?
  对,就是,像猫的眼睛一样,看着就让人害怕!我越说越兴起,反正睡不着,干脆想着将枕头垫高一些,背靠在墙上坐起来,然而我才刚转身,突然见眼前一双绿色的眼睛,我吓得一阵激灵,忍不住‘啊……’一声大叫出来。
  其实猫的眼睛在反光时会出现一些很美丽的颜色,比如绿色,但是那个时候的我不知道,我以为看到了什么恐怕的东西,尤其刚刚还在和赵叔叔讨论阳子眼睛的问题。
  赵叔叔在听到我的叫声之后忙将一旁的灯打开,眼前哪里有什么绿眼睛,一切倒像是我的错觉,可是我却感觉刚刚的眼神如此真实,仿佛我一伸手就能碰到。
  这一夜被我这么一闹腾,我和赵叔叔更加没了睡意,于是干脆起床到院子了溜达,年底的天气,用一个天寒地冻形容简直太贴切不过,一走出门我就后悔怎么没将被子一起裹出来。
  这个村子的夜晚很宁静,连畜生的声音也听不见。不过不知道是不是我和赵叔叔的动静太大,躲在远处睡觉的杨平家的狗吠了两声冲我们跑了过来,赵叔叔对他打了两个响指,这狗立马趴下耳朵,崛起屁股猛摇尾巴。
  这是条黄色的土狗,在农村很常见,在我和赵叔叔撑着煤油灯‘散步’时,它竟一直乖乖地跟在我们身后。
  我也不知道那天晚上,为何我会和赵叔叔半夜爬来溜达,当我二人缓缓走在田间时,那条跟着我们的大黄狗不止怎么的回事,开始不停地大叫,并且朝一个方向跑过去。
  我和赵叔叔吓一跳,连忙打了五六个响指,狗像是根本没听见一样疾驰而去,边跑还‘旺旺’大叫。我们忙跟着追过去,在一片竹林前停了下来,因为大黄狗正对着竹林狂吠,一边叫还一边探头探脑地往竹林里去,可是不到两秒的时间又突然又夹着尾巴跑了出来,嘴里发出‘呜呜……’小声的哽咽声,像是被什么东西吓到,完全没了方才勇猛的雄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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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叔叔从我手里夺过石头乌龟慢慢端详,越看脸色越沉重,我不由地小声问:赵叔叔,你咋了?
  赵叔叔将石龟翻了个面,指着肚子上一块褐色印记说:这个石龟被人下了咒。
  我一惊,忙咽了口口水,吞吞吐吐地问:啥……啥咒?
  赵叔叔说,如果我猜得没错,这个石龟腹部被滴过狗血,加上这些狗牙和红绳,是有人要把阳子奶奶魂魄破锁在这座坟墓里。魂魄一旦出不来就没办法投胎转世,只能永远呆在小小四角坟墓中,连亲人烧的香火都收不到。
  我再次惊愕,继续无知地问:什么人这么坏,要把阳子奶奶的魂魄锁起来?
  赵叔叔摇摇头,脸上也写满了疑惑。
  吃早饭的时候赵叔叔将我们在坟前找到的东西给了杨平一家人看,问他们是否知道是谁将其埋在坟里的。杨平一家人均是一脸的茫然,看来什么也不知道。
  赵叔叔说,现在不知道是什么人要故意害阳子奶奶,但阳子奶奶的魂魄不能永远被困在坟里,所以赵叔叔让杨平准备了香蜡纸钱,准备用他自己的办法帮阳子奶奶带路。
  这里指的‘带路’当然不是我们平时说的有人问路时,带别人到目的地,而是为为阴魂指引方向。
  前面说过,人在去世的头七便会转世,过了这个期限的则会沦为孤魂野鬼,这样的野鬼若是极恶又凶残,且做过害人之事的,一般都是‘打散’这一条路,但是若是遇上修为较高,又慈悲为怀的人,也可以耗部分功力为其带路。
  带路只是一个说法,其实说到底真的会被带去哪,谁也不知道,或许运气嘉,有再转世的可能,若是运气不行,恐怕也会被打入轮回,这个讲究的就是个运气。
  带路的说法是赵叔叔告诉杨家兄弟的,因为赵叔叔觉得阳子奶奶生前并非恶人,死后也从未害过人,还被人锁在坟中,错过了转世的机会,因此将‘带路’和‘打散’两种法子告知杨平几兄弟,叫他们自己拿决定。
  对于这样的问题,恐怕大部分的人都会选择‘带路’,哪怕只有五成的机会转世,至少也比灰飞烟灭的强。
  带路的过程不必细说,就像当初奶奶下阴一样,我看不到过程,赵叔叔只让我手捧一盏煤油灯背对着阳子奶奶坟的方向而战,杨平家中除了杨家老父亲以外,全数跪在坟前,低头小声默念‘请好走’等语言。赵叔叔拿着一袋糯米,站在杨平等人前面,一边朝众人撒糯米,一边念着小声念着阳子奶奶的姓名及其简单一生的简介,最后拿着写着阳子奶奶生辰八字的孔明灯在我手中的煤油灯上点燃,轻轻抛向空中。
  我记得那天是个阴天,赵叔叔将带路的时间选在中午。正午十二点是一天当中阴气最重的(这里有个误区,大家恐怕都会认为夜晚十二点才是一天之中阴气最重的,其实不然,子时为阳时,午时为阴时),当孔明灯离开赵叔叔手时,正好一阵微风拂过,孔明灯随风而上,到高空之后不知什么原因,竟突然燃了起来,之后化作一阵青烟,消失无踪。
  送走阳子奶奶,我们要做的事情没有得到半点解决,所以整整一个下午,我们只做了一件事,那就是照看耿大爷。
  说是照看,其实是赵叔叔在找耿大爷卧病不起的原因,赵叔叔说耿大爷的状况很奇怪,至少他以前从没见过。按理说一般卧病的人都是脸色苍白,呼吸迟缓且厚重,可耿大爷完全就是跟睡着了一样啊,尤其那红润的脸色,怎么也叫人想不通原因。
  可是经过一天的观察下来,我们发现下午四点多以后耿大爷有些奇怪,怎么奇怪呢?他的嘴会似有似无地嘟起来,感觉像是在吸什么东西,如果不仔细看,不容易看出来。
  耿大爷这种状况,赵叔叔当然也看在眼里,但是他没说什么,第二天吃过午饭,赵叔叔在耿大爷的房间门口放上一拐弯装半碗水的碗,又点上一堆红烛,再找过几个年轻力壮的人将耿大爷的床往外挪了些,让靠墙的两面的缝隙可以容下一个,然后带着我坐在房间的一个角落上,静静地等着。
  我不知道赵叔叔坐做这些有什么用意,但我不会问为什么,就安静地坐着,等着赵叔叔的吩咐。大约四点钟以后,我感觉门口的红烛有片刻的闪烁,不多会恢复正常,与此同时,床上的耿大爷开始变得不正常,又开始嘟嘴,赵叔叔快速站起来走到耿大爷的床前,将事先准备好的红绳围着床的四个脚缠起来,然而在红绳闭合的那么一瞬间,耿大爷嘟嘴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与此同时门口红烛火焰开始不停地闪烁,再过一会恢复正常。
  这些事情来得太快,我完全没有来得及反映过来,当我回神时,只看到赵叔叔一脸深沉地望着床上的耿大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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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看错,是阳子把他大堂哥推下楼梯的,且不管他为何要推他表哥,单单他一个一岁半的孩子竟然将一个十二岁的男孩推下楼梯,他的力气简直不容小觑,而且这还不要紧,要紧的是阳子堂哥还没哭,他自己倒先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喊‘妈妈’,一副很委屈的样子。
  一群大人闻声蜂拥而来,扶起阳子堂哥是才发现他额头上撞出好大一个洞,血不停地往外流,夹杂着菜香的空气里顿时多出一股血腥味。
  这一晚很不平静,大家忙活了好些时候才勉强将阳子堂哥额头上的血止住。
  晚上我躺在杨平家的床上一直睡不安稳,总觉得有一双眼睛在什么地方看着我,这让我毛骨悚然,好不容易睡过去又被噩梦惊醒。
  梦里我看到阳子提着把菜刀站在距离我大约一米的距离,用他那双明亮的眼睛瞪着我,我问他想干什么,他不回答,只冲我阴森森地一笑,然后提着刀向我砍了下来,我吓得从梦里惊醒,正看眼竟然真的看到阳子站在我床头,用我梦里那种阴冷的眼神看我,我一阵颤栗,瞌睡顿时全醒。
  你……你大早的站这干嘛?梦境与现实让我说话都有些发抖。
  阳子咧嘴大笑,背在背后的双手微微动了动,我吓得一阵哆嗦,不觉往床里边靠了靠,万一他手里真拿着菜刀怎么办?
  事实证明我是我想多了,阳子从背后拿出个熟鸡蛋放在我床边,笑了笑又朝门外跑了出去。
  窗外天色蒙蒙亮亮,旁边的赵叔叔不知道去了哪,我快速床上衣服走出门,拿着阳子给我的鸡蛋往村子里跑,没多久看到赵叔叔的身影。
  赵叔叔站在阳子奶奶的坟前,对着坟的面向发呆,我喊了一声‘赵叔叔’他竟然没听见,我一时兴起,捡起一块小石头朝他扔了过去,石头在他脚边落下,我看到他轻轻抖了一下,我顿时晓得前俯后仰。
  赵叔叔看是我,并没有生气,冲我招了招手,说:易娃子,你过来。
  我屁颠屁颠地跑过去,以为他要跟我说什么,没想到他却用脚使劲在地上蹬了蹬,说:易娃子,把这个地方的土刨开。
  我第一反映是有病吧,叫我来帮你刨坑,早知道躲在阳子家里不出来了。想是想,但我已不自觉地去找棍子,然后在赵叔叔蹬脚的地方开始刨。
  为亲人上过坟的人应该都知道,坟整体呈三角形,而坟的正面也是个三角形,三角形前边会特意作一个供放祭品,以及焚烧纸钱所用的,可以暂时称做为‘祭台’的地方,有些是石头做的,有些则是简单将泥土加固,一般用木头等小工具不容易撬开。但是阳子奶奶的坟前很奇怪,三角形两边竟然各有一小堆松散的泥土,像是曾经被人刨开过。赵叔叔让我刨的就是其中一堆。
  我一共找了两根手指粗细的棍子在松土上刨了不到一分钟时间,一块红色的布露了出来。布的颜色看起来还较新,应该才被埋下去不久。
  赵叔叔接过红不包打开,里面是一颗牙齿,牙齿上还绑着一根红绳,红绳的颜色不太正常,红中范褐,触摸起来生硬,看样子像是曾经浸过血。赵叔叔将狗牙放到鼻子钱嗅了嗅,又仔细翻看一番,得出两个字的结论:狗牙!
  趁着赵叔叔看狗牙的空档,我将坟另一边的松土也刨开,同样在里边找出这样个红布包。除此之外,在十几分钟后,我们坟的尾部还挖出一个更大的红布包,里边除了狗牙、红绳,还有个石头雕的很粗糙的乌龟,我拿着看了一大会也没看出个所以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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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多出一道阳光,自然明亮了许多。赵叔叔将凳子一扔,严肃地说:这位大爷身体发虚,如果还不让他照太阳,只会令他衰退得更快。
  杨平似有所悟,忙招呼着几个年轻的男子将窗户上的木头一块一块地卸干净,甚至有个愣头青从窗户外探进半个脑袋问:赵师傅,窗户上头的钉子要不要一起拔下来?
  这是个笑话,没人理他。接下来赵叔叔让杨平带着到村子里去走走,去的第一个地方是阳子的出生地,赵叔叔在哪里用小木头棒子挖了个坑,丢了几颗米进去,又将坑埋起来,之后又是几个出事的地点,几乎每到一个地方,赵叔叔都会在原地挖个小坑,埋上几粒米,若是遇上水井或者蓄水池这样的地方,则往水里仍些米。
  杨平一直好奇地盯着赵叔叔,我想他一定想知道赵叔叔这么做是什么意思。他不知道,但是那个时候的我大致明白,肯定是赵叔叔看出了什么,所以先下米做记号,就像当初奶奶在父亲遇上盗路鬼之后,在一个蓄水池四个角埋上米一样。
  杨平带着我们走了好一会,在天变得乌漆漆时,我们停在了阳子奶奶的坟前。
  我不懂风水,只知道坟的坐落一般是背靠山,正面临水,可是阳子奶奶的坟有些奇怪,旁边不多远确实有一座不高的山,另一面确实也有水,但它确实横着摆放的。相当于左右两边是山和水,前后是一片庄家。
  赵叔叔对着坟看了几分钟,问杨平:是谁为你母亲选的墓?
  杨平想也不想说:是我们这边的一个阴阳师。我们这边方圆几十里路就他一个阴阳师。怎么了,赵师傅,是不是我娘的坟不对劲?
  赵叔叔说:也没觉得有哪不对劲,不过……
  不过啥子?杨平紧张起来。
  赵叔叔顿了一下,然后笑笑,摇摇头说:没啥子,算了,今天太晚了,我们明天再来看。
  杨平点点头,笑道:要得……要得,走,我们先回去吃夜晚(晚饭),有啥子事明天再说。
  杨平还有两个亲弟兄,都住在这个村里,这晚三个家庭加上我和赵叔叔,一共坐了整整两桌人,这一顿晚饭也准备得很是丰盛,席桌上杨平的父子兄弟频频向赵叔叔敬酒,喝多了自然自然话也多了起来,纷纷开始吹牛,当然,这不是今晚上的重点,喝酒最多喝出胃出血,出不了什么更严重,更叫人恐怖的大事。
  在一群大人纷纷讲着自己曾经的丰功伟绩是,我们一群孩子也各自玩开。杨平三兄弟一共有五个孩子,阳子是最小的,最大的十一岁,跟我差不多。
  虽然以前与阳子几堂兄妹不熟,但孩子只需要简单几句话就能混成铁哥们,所以一顿饭下来,我和最大的阳子堂哥可谓‘称兄道弟’。小孩子有个共性,大的不喜欢带小的一起玩,觉得他们跟不上自己的节奏。阳子大堂哥也是这个心思,在玩乐期间总是不远搭理阳子,而那阳子却又喜欢跟着我们,如此以来而去阳子大堂哥有些恼了,拉着我的衣袖说:走,王天易,我们去院子里玩。
  那是冬天,天上没有月亮,仅有几个不太明亮的星星,院子里借着堂屋里散出来的光,不至于太暗。在我们一群小朋友跑向院子的时候,我身边的阳子大堂哥突然一个趔趄,身体猛地往前一跃,踩在楼梯上脚一滑,整个人朝院子扑了下去,摔得‘咚’一声大响,我顿时蒙了,转头看时发现阳子就站在他大堂哥的位置,很快速地将双手收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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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平居住的村子比我家乡还要偏僻一些,周围是连绵起伏的高山,路开在山间,活脱脱印证了李白的蜀道难。村子坐落在一个山坳里,山顶有几根歪歪扭扭的电线杆子,杨平说他们村去年才通电,现在电压不稳定,一天之中至少一半以上的时间是没有电的,有时候甚至连续三四天没电。
  其实这很正常,农村未通电以前,大家家里都是用的煤油灯,一个小瓶加一根灯芯,可见度低不说,一遇风吹就灭,如今尽管常常停电,却也比煤油灯好了许多。
  我记得最清楚的是进杨平村子时经过的那道斜坡,如果按照几何上的知识而论,那个破的坡度至少大于六十度,长度至少不低于三百米,当然,我没量过,这是属于个人猜测。
  这个斜坡不是一般的岩石路,而是纯粹泥土,下雨就是泥泞。左边是一座不高的山,山上挺平整的,里边长着青油油的小麦,右边是一片竹林。那是很大的一片竹林,里边除了高耸青竹,更多是的杂草,还有些凸起的坟包。山与竹林将这片陡峭的斜坡几乎包围成封闭状态,太阳光照射不下,走进去后有一股阴森森的感觉。
  杨平告诉我们,一年半以前,阳子就是在这个斜坡上出生的,那时候是夏天,其他地方都酷热难耐,唯独这片地带异常清凉,平时大家热得不行时总会到这里乘凉,尤其是在傍晚左右,更是一天中最舒服的时候,搬根凳子坐在树下,感受微风的吹拂,感觉什么疲惫都被带走了一般。
  当然,我没法去体会杨平说的那种疲惫被带走的感觉,我只觉得冷飕飕的,风好似穿透了衣裳吹直接吹在皮肤上除了冷,没有别的感觉。
  远远地,村里的人好似知道我们要来似的,一大群人站在斜坡最下面,直直望着我们的方向,脸上竟是期待之色。
  我第一眼就看到了一个被女人抱在怀中的孩子,穿一件红色的棉袄,戴一顶同样艳丽红的帽子,轻轻挥着的手上还绑着一条红绳。有习俗说,在孩子手上或者脖子上帮红绳,可以辟邪,想必正是这个原由。
  杨平说,他就是阳子。
  阳子和我想象中的阳子差不多,白白胖胖,粉嘟嘟的很可爱,可是他那双眼睛……太过明亮,像是有光在眼眶中闪烁,多看几眼就让我觉得浑身不自在。
  抱着孩子的女人说:杨平,你终于回来了,我们大家都在等你。
  这位是赵师傅,他很厉害的,他一定能帮我们解决村里的怪事,你们有那些问题,尽管问。杨平略显激动地对着人群说,一群人听罢一窝蜂地全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就议论了开来,各说个的故事,将我和赵叔叔围在中间,半句话也插不上。
  热情是好事,太过热情却会让人觉得不舒服,尤其这种没个组织,每个人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赵叔叔根本没办法回答,无奈之下高高举起手,大吼一句:大家请听我说……
  场面顿时安静了下来,大家眼神齐刷刷地盯着赵叔叔。
  赵叔叔笑笑说:你们的事杨兄弟已经大致跟我说过,具体的我们再抽空讨论,我觉得现在最要紧的还是先去看看耿大爷,听说他已经卧病不起多日,救人性命比什么都重要。
  众人一听立刻哗然,让出一条道,指向耿大爷的家。
  耿大爷住的房也是茅草屋,距离那个大斜坡不足一百米的距离。那是个很破旧的茅草屋,厨房塌了半,正面有一间堂屋和一间卧室。一般农村的房屋建设,就算老房子都是会留有一扇窗的,但是耿大爷的这间卧室里没窗,因为窗户被木头定住,一点光线也透不进来,若是将房间里的门一关,里边纯粹就是一间密室。
  我记得我们到的时候是下午四五点左右,村子里没有电,杨平点了盏煤油灯带我们走进耿大爷的房间,不知道什么原因,在堂屋时煤油灯还燃得好好的,一踏进卧室就变得忽闪忽闪,像是有风在吹在煤油灯上,但是我丝毫没感觉到有风吹过脸颊。
  赵叔叔见状,快速向屋子里洒了一把米,之后煤油灯恢复正常,屋里顿时亮了起来。
  正如杨平告诉我们的,耿大爷躺在床上,双目禁闭,呼吸厚重,脸色却很奇怪,不似一般病人的苍白无色,而是满堂红润,气色举家。
  杨平说自从耿大爷病了之后,很少吃饭,偶尔好心的村里人会喂他点米汤喝,他不仅没因缺水而枯竭,更没饿死,反而脸色一天比一天好看,叫人想不通原因。
  赵叔叔进屋之后先在耿大爷身上来回地看了看,包括他的眼睛、牙齿,儿都后背,和手指甲,脚指甲,之后又围着房间转了几个圈,然后说:杨兄弟,找人把这扇窗户打开。
  杨平发愣,结结巴巴地问:打……打开窗户?这窗户是吴大爷他自己订上的,以前村里有个小娃不小心用石头砸了个洞,被耿大爷追着满山跑。
  为什么?我问。一个六十来岁的老大爷,因为窗户上的小洞追着个小孩满山跑,如果不是闹着玩,那么就是这个大人有病,简直就是奇葩!
  杨平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他不让人动他的窗户,如果他醒过来看到窗户被捅坏,肯定不会放过我。而且他爷一到傍晚就躲在家里出门,连光也不见。
  赵叔叔沉默了一会,操起堂屋里的一根木头凳子,在所有人惊异的眼光下重重砸向窗户,顿时窗户上的木头碎裂,一缕夕阳照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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