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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拾岁岁年年_起点中文网_小说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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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吾这一生平庸而又峥嵘,酸甜苦辣尝遍,涉足过无数秘不可测的浅滩危岩,历经过云遮雾罩的万水千山;如今已入桑榆暮景,日薄西山。回首旧年往事,泪沾袍襟,唏嘘长叹。相濡以沫的老妻已驾鹤西归,抛下吾,夜对孤灯黯然难眠,茕茕孑立,形影相吊,辗转不寐;思悠悠,往事恍然如梦;黄粱梦醒,转眼一切皆成空。人生一如朝露,朝则草木峥嵘,暮则百花凋零。生命之长河,日夜不息,溪流汩汩不停,但终有一日溪水戛然而息,空余鸥鹭悲咽长鸣。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莫若金樽对月,花间曼舞轻歌;不愧了人生羁旅,坎坷颠簸;待回归天国之日,可偃旗息鼓、静卧花丛听莺歌燕舞,邀挽嫦娥凌霄殿阁赏花观月。  忆往昔,多少星下风前,赠芍采兰,信誓旦旦;竹烟波月,牵手花丛间,笙舞欢歌,酥手樱唇,秋波盈盈,含情脉脉,遥指银河牛郎织女星。风华岁月,凿壁偷光,孙康映雪,坐拥书城,不使岁月蹉跎;也曾锦绣文章,誉满文友骚客;然一生默默,居穷巷陋室,曲肱而卧,疏水箪瓢,入不敷出,数米而炊,不堪其忧,云愁海思,苦熬岁月。  光阴荏苒,转眼已至古稀之年,垂垂老矣,本应安享迟暮之岁,儿孙乘欢膝下,欢度余年;而天不遂人愿,老伴悄然仙逝;空留悲切在人间。仰天长啸泪涕零,帘外五更风,无边往事,无穷幽梦,凄楚冷清清;窗外传来阵阵悲凉萧声,叹千古、儿女情长梦。欲话相思梦已阑,多少滴残红烛泪,几时干?
  我非常痛苦,因为与我相伴五十余年的妻子—我亲爱的兰逝去了,她不辞而别,而且是永别,这对我来说不啻是晴天霹雳,我俩已经阴阳相隔,永无见面之日了。但我永远忘不了她那双黑色的大眼睛,和她那似乎永远都在微笑的樱唇,更忘不了我们耳鬓厮磨的日子,忘不了那些凄风苦雨、含辛茹苦的嵘峥岁月,以及那些甜蜜蜜、乐融融,令人陶醉的幸福岁月。岁月如梭,星转斗移,但我对兰的爱不会随着岁月的流逝而消亡;她的影象将永远映现在我的心幕上。  往事如烟,不绝如缕,在虚无缥缈的雾霭中,我仿佛看见她站在高辽渺远的苍穹,向我招手,又向我微笑;她那俄罗斯少女娜塔莎般的微笑,依然令我心动,令我销魂,令我心驰神往,又令我欲哭无泪。  当晨曦的第一抹光亮照上我的床头时,一夜无眠的我,神志依然昏昏噩噩。啊!我的女神,我的娜塔莎,我的安琪儿,你在哪里?我什么也看不见,就像那个失去了娜塔莎的奥涅金一样地失魂落魄,一样地诚惶诚恐,一样地手足无措。  当孕育着鲜活生命的小溪轻轻地淌过大地母亲的酥胸,春天的足步悄悄地莅临了,在鸟语花香的伊甸园中,我仿佛看见我亲爱的兰在歌唱,我的心儿也随着大自然的神曲歌唱,一切都在朦胧之中,我分不清哪里是梦境,哪里是现实。  一边是梦中的艳丽,一边是现实的孤寂;一边是欢乐,一边是凄苦。我将何去何从?我不知道,一切都是未知数,恰如一叶孤舟,在茫茫的大海上独自漂泊,没有航标,没有灯塔,也没有可供憩息的港湾。  但愿我能长睡不醒,永远沉溺在梦境中,那里是我的天国,我的伊甸园,那里有春天,有郁郁葱葱千紫万红的百花园;芬芳馥郁的鲜花争奇斗艳。那里有小桥流水人家,有古藤昏鸦;落日的余晖映出一片金黄色的彩霞,兰亭亭玉立地站在云端,长袖善舞,美如敦煌飞天的嫦娥。  我任我的思绪漫无边际地驰骋,朝花夕拾也会带来心灵的慰藉,恰如一位偊偊独行的老人,彳亍在昏黄的苍穹下,孑然一身,形影相吊,又恰如一位年老的水手,在结束了大半生的航海生涯之后,孤身漫步在寂寥无人的海滩上,波涛依然翻卷、滚腾、怒吼,拍击海岸,后浪追前浪,紧随其后,永不停歇;渺远的天际线上一叶孤舟在夕阳的余晖下漂泊。  在老年水手眼中,这一切都幻化成曾经的惊涛骇浪中的博击,暴风雨中的惊魂,大浪掀起的冲天水柱以及那些被吞噬掉的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大浪淘沙,时间的轮回从来都不会停歇;长江后浪推前浪,**之下泥沙俱下。  俱往矣,一切都安静了下来,无论是花前月下的盟誓还是花好月圆喜结良缘,一切恩怨情仇,喜怒哀乐结束了,消失了,一切都安静了下来,静谧笼罩了天空和大地。孤帆远影碧空尽,空留天涯断肠人。  当肃杀的秋天的足步悄悄地莅临人间,当满地枯黄的落叶在秋风瑟瑟中漫天飞舞,随风飘零的时候;你的心真的会在刹那间沉沦,是悲秋还是离愁?剪不断理还乱,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爱,是不能忘记的,那是一种刻骨铭心的记忆,它融化在你的血液中,湛透了你身心的每一个细胞,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杜鹃啼血,生命一天不结束,爱的缱绻就一天不会消失,它如影随形,伴随你的一生。  五十六年前,当我还是一个意气风发的高中生的时候,我就深深地坠入爱河。我的女神,我的偶像,就是我挚爱的兰!她那柔情如水的微笑,经常使我心旌荡漾。国庆十周年的时候,天刚蒙蒙亮,我与同学们列队集合在市区里游行,头上顶着星星和月亮,我抬头仰望星汉灿烂的夜空,心里默念着兰的名字,心想天上那颗最亮、最灿烂、最夺目的星星就是兰,它的光辉不正是兰的晧目洁齿发出的光芒吗?我在心里默默地背诵着十九世纪俄罗斯大诗人普希金的诗句《致娜塔莎》“娜塔莎,我的亮光,你现在在哪儿?不论在碧波荡漾的湖上,还是在芳香的菩提树下;不管清晨还是黄昏,我都不能和你相逢?”  我给兰写了一封热情洋溢的信,字里行间表达了我的衷情,我的爱。我用诗一样的语言,向她表达了我真挚的爱。终于有一天,我在青岛四中的邮袋里发现了兰写给我的回信,那娟秀整洁的字体让我一眼就认出来那是谁写给我的回信,我的心剧烈地颤动起来,幸福来的太突然了!我偷偷地跑到校院一个僻静无人的角落,四顾无人之后,迫不及待地打开了信封,“亲爱的忠”开头的几个字映入我的眼帘,使我眼前一亮,这幸福来得太突然了,一下子就把我击倒了。我的心醉了,也碎了。当我读完了那封简短的回信后,我心波荡漾,这是什么样的幸福啊!我今生今世都不曾经历过的大幸福,我的眼前浮现出那位令我朝思暮想的姑娘的倩影:一双深情的大眼睛,黑色的眸子里蕴蓄着激情和纯洁,洋溢着善良和柔情,那婀娜苗条的身姿,轻盈的足步,都令我心醉神迷。哦!我心中的东方维纳斯,我的月神黛安娜,你好吗?  当春天的足步踏遍了祖国的山山水水,当小鸟迷人的歌喉响彻晴空,当璀璨的玫瑰开遍山野,当小溪的流水哗哗地趟过山涧,我的梦实现了  我如痴如醉地捧读兰的来信,我一遍遍地读,想把每一个字都刻骨铭心地烙在心扉上,最后我对兰写的每行字都能倒背如流,我在那封信笺上印上了我无数的吻。啊!这是多么美妙的时刻,歌唱,我的心随着大自然的乐章在雀跃,在纵情歌唱,音符飞向浩瀚无垠的苍穹,奔向那颗最明亮的星星。  我的想象跃过奔腾的黄河,怒吼的长江,从僻远的边陲到繁华的都市,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的天山脚下,到咆哮的金沙江畔,我的想象像生了无形的翅膀,在高缈的太空翱翔。我爱你,我挚爱的兰,我会爱你到永远,到地老天荒,到海枯石烂。  整整的一年,高中一年级,两个学期,三百六十五天,我和兰书信往来从未中断,我给兰写去的信是兰给我回信的十倍以上。一年之后,兰给我的回信也是厚厚的一大摞了,我把他们珍藏在我写字台的抽屉里,不时拿出来翻阅,总是余味无穷,百看不厌,我一遍遍地浏览,那些平常的字句,朴素的语言,洋溢着返璞归真的情义,那些平常的叮嘱、诚挚的祝福在我的心中都成了经典,成了至理名言。阅读兰的来信,正如痛饮了一杯醉人的甘霖,沁人心田。不论是白昼还是黑夜,黎明还是黄昏,酷夏还是严冬,春意盎然、朝气蓬勃的春天,还是树木凋零、凄楚肃杀的秋日,在家里还是在学校里,在幽静的林荫路上,还是微波涟漪、波光潋滟的湖畔,我无不在思念着我的兰,她的一颦一笑,都令我心醉神迷。
  饥饿的一九六零年来了,从那一年开始,连续三年全国都处在饥饿之中,全民实行粮食供给制。我作为一个正在成长发育的青少年,每月的粮食定量只有二十九斤,一般市民只有二十七斤半,只有干重体力劳动的人,每月才能吃到三十八斤的粮食定量。我作为一个正在发育中的少年,这点粮食是远远不够需要的。而且副食品极少,几乎没有,一日三餐只能喝掺了野菜的清可见底的稀粥,或吃掺了野菜的粗粮饼子,每天还不到放学的时间,肚子就饿得咕噜咕噜地叫个不停。年迈的父母为一家人的生计操碎了心,为了填饱肚子,寄住在我家的老姑姑领着我和众兄妹到田野里、山坡上,或铁路旁、水沟边剜拾野菜,如荠荠毛、野菠菜,苦菜子,甚至连槐树叶子也是我们攫取的目标,只要能填饱肚子,我们是来者不拒。有时,不管是深秋,还是寒冬,我和大哥都到濒临石炭线的大海里捞漂浮在海面上的海带,或长在礁石上的海藻一类的海中苔藓植物,在刺骨的海水中,我的脑海中还是闪现着兰的倩影,她给我无形的力量,使我能忍受饥寒交迫,能含辛茹苦,能在无望的黑暗中看见黎明的曙光。  我全家十口人,父亲、母亲和我们兄弟五个,一个姐姐,一个妹妹,加上寡居的老姑母,一共十口人,十张嘴张口吃饭,还有嗷嗷待哺的小五弟,生计实在难以维系,幸亏后来我姐姐长到十四岁,便从乡下来到青岛,到RB人开的棉纱厂里当童工,每天披星星戴月亮地干活,一天干十二个小时以上的苦工,但总算使我全家的生活有了起码的保障,不至于吃上顿无下顿了。  我那可怜的老姑姑曾经嫁过两任丈夫,但都先后英年早逝。后来过继的一个义子也因工伤去世了,姑姑只好从乡下来到青岛寄住在我们家,帮助母亲做做饭,洗洗衣服,闲暇的时候去野地、路旁剜拾野菜,或到石炭线的煤场里扫煤或到大英卷烟厂废弃的锅炉房外捡拾煤渣,还有的时候姑姑也到有钱人家里邦佣当保姆,替人照看婴儿。但后来人老珠黄,再也没有人雇佣他了,姑姑就只好从乡下来到青岛和我们一家人挤住在一起了。  我家住的地方是一处偏僻的濒临大海,与黄海毗连的地方,人称”石炭线”,南边是大英卷烟厂厂本部,北边是烟厂印刷部,西边濒临大海,东边遥望人烟稠密,车水马龙的东镇。我家住的大杂院是海岸路十二号院,与十五号院,十七号院连成一片。住在这些大院的人大多是卷烟厂的工人。最南头的是以草棚木屋为主的劈柴院及有些“贵族”气味的“小楼德”公寓楼。劈柴院里的住户大多是无业游民和小商小贩,而“小楼德”的住户则以职员和白领阶层者居多,十二号大院可谓是“人才济济”,是崂山脚下一块“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的福地。在这里可以靠做山吃山、靠海吃海;上山砍柴,下海打鱼,大有英雄用武之地。本院里有在工厂做工的,玩杂耍的、打拳卖艺的、走街穿巷卖货的、下海打鱼的、贩弄海货,卖乌龟王八虾虎的;引车卖浆之流比比皆是,游手好闲好闲之徒星罗棋布。各行各业,品种俱全;各色人等八仙过海,各显其能。可谓是奇才济济,枭雄荟萃之地。  在这里你还可以经常那些在解放前每天打扮得花枝招展倚门卖笑的墙花路柳,而在解放后依然偷偷地开着“暗门子”的半老徐娘们浪声浪气的莺声燕语,曾经权倾一时的伪保甲长慨叹世风日下,人心皆不如古。  在我的印象中,幼时我家所住的大院里还曾经有过一个当年就已经九十多岁高龄、身后还拖着一条大辫子的前清遗老,是某位已故前朝达官显贵的老太爷子,儿子中道崩殂,英年早逝,如今家道中落,老翁虽已入桑榆暮景;但老马嘶风,壮心未已;夜夜梦回昔日黄袍马褂、顶戴花翎之峥嵘;一想到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之时,便一唱三叹,老泪纵横。  从我记事的时候起,我经常看见蓝眼睛,高鼻子,西装革履,脖子上扎着领带或打着蝴蝶结的洋人昂首阔步地来往于卷烟厂南厂和北厂之间。如果你有眼福的话,偶尔还会看见金发碧眼、浓装艳抹的西方摩登女郎。  当然,石炭线在有钱人的眼中,是穷乡僻壤,是远离繁华的边陲小镇,但在我的眼中,它是伊甸园,是桃花源。它自有一番风情,使住在这儿的人依依不舍,古土难离。这里且不说那沿着铁轨伴着汽笛的长鸣轰隆隆疾驰而过的火车,以及那海天相连的碧蓝天际线上的孤帆远影,沿海面飞掠而过的海鸥,单说这一带的旖旎风光就令你流连忘返了。  当春天到来的时候,铁路旁、河沟边,小河两岸及湖畔都开遍了黄色的迎春花,白色的芦花让人眼花缭乱,还有一种长着红色浆果的被人称做“狗***的野生植物,它那红彤彤的浆果在绿叶的衬映下分外夺目,令人爱不释手,更不必说那一朵朵饱绽出娃娃脸般微笑的蝴蝶花的丰姿,更有那满河随风摆荡的芦苇,袅袅娜娜依依摇曳的垂柳,满空乱舞,千姿百媚的蝴蝶,嗡嗡叫着的蜜蜂和不知疲倦的蜻蜓,更还有那被风一吹便四散开来的白色的蒲公英。如果你还有余兴,不妨观瞻一下坟冢野地里的蟋蟀,吐着吓人的长舌的“马蛇子”,还有凌空放飞的形状各异的风筝,以及鸡鸣狗叫的和声……这一切足以让你神清气爽,心旷神怡,乐而忘返的了。  大自然的鬼斧神工造就了石炭线的独特的风景线,当艳丽的五颜六色的野花开遍了田野,当依依垂柳含羞般地轻抚你的脸颊,当云雀柔婉的歌喉响彻云霄,难道你还认为这是一所穷乡僻壤吗?
  饥饿是可怕的,它会使人失去理性,甚至人性。历史上曾多次发生在饥馑年代易子而食的令人惨不忍赌的血腥场面。饥馑夺去了人们用以遮羞的温情脉脉的面纱,人变得自私、偏执、狭隘和冥顽不灵。食物是饿肚子的人的唯一追求,只有在满足了起码的口腹之欲之后,才能有其它的思欲。食品是一切幸福和快乐的物质基础,离开食品,一个连肚子都填不饱的人,哪有体力和精力奢谈幸福和快乐呢?在饥饿的年代,人们主要的心思和精力就是想方设法填饱肚子。我和众兄妹不但跟着姑姑到山坡、沟壑、湖畔、河边等地方寻觅能下咽的野菜,而且到冰冷砭骨的大海里捞漂浮在海面上的海带,挖紫菜或剥长在礁石上的海苔,甚至连槐树叶子也从树枝上弄下来,拿回家搀上少许玉米面或地瓜面蒸着吃。当然,最可口的还是槐花,那一簇簇,一嘟噜、一嘟噜的白色的槐花煞是好看,搀上白面放在锅里一蒸,吃在口里香甜无比,味赛山珍。我们家还吃过一种叫“茅草根“的草本植物,用它做成的酥饼香甜可口,令人馋涎欲滴,咬一口酥软甘甜,余香不散,但可惜吃下去后,腹胀难忍,大便秘结,拉不出屎来。  父亲和母亲终日起五更爬半夜地为一家人的温饱操劳,我母亲是世界上最伟大、最慈祥和最具母爱的伟大的母性之一,她任劳任怨,把一切繁重的家务都一肩挑了起来:洗衣、做饭、收拾卫生、缝补浆连、铺床迭被无所不干。当我半夜睡醒了一觉睁开眼睛的时候,总是看见母亲坐在昏暗的灯光下为我们兄弟姐妹补衣袜鞋帽或纳鞋底。我真不明白在母亲娇小的躯体里为何竟藴蓄了那么多的精力和能量,仿佛不知道什么叫疲倦,什么叫劳累。而且,母亲从不唉声叹气或长吁短叹。  但有时候我却发现母亲在暗自流泪,譬如,在我们兄弟姐妹中有哪一位没有吃饱而母亲又无能为力的时候。但更多的时候是母亲会把自己手中那份还未舍得吃的食物,硬塞给那位虽然已经吃完了自己的那份食物,但还仍在啼饥叫寒的孩子。  母亲在一九六一年至一九六二年的三年中瘦得皮包骨头,肋骨根根清析可见,真的是瘦骨嶙峋。  我永远忘不了的是母亲的微笑,它永不磨灭,永远烙在我的心扉上了。我觉得母亲的微笑是世界上最美丽、最动人、最无私的微笑。它象一阵暖风把我的心吹得暖暖的,每当看到母亲的微笑,心中的一切哀怨会在须臾间冰消瓦解,犹如山涧里冰融的溪水在春暖花开的季节里轻流慢淌,滋润着田野大地。  如今世界上我最爱的两个女性:母亲和妻子都离我而去了。我肝肠寸断,又欲哭无泪。只能在心里默默地为慈母、为爱妻祈祷,愿她们的在天之灵安息。但愿天堂里也会有美妙动听的乐曲,有夜莺和玫瑰,有争芳斗妍的鲜花和温暖和煦的阳光,没有饥馑,没有战乱,没有痛苦,没有眼泪,只有和平和宁静,只有鲜花和微笑。  全家一日三餐,吃的无非是地瓜干、野菜饼或清可见底的野菜粥。母亲还独创了一种叫做“菜骐馏”的食品,即把野菜如荠荠毛等和玉米面搀合在一起,放在锅里蒸熟后,便可食用,味虽不佳,但可饱腹。有一段时间,我一看见那黑乎乎、黑不溜秋的菜团子就想吐,每当此时,母亲便把她手中的那份玉米饼子或地瓜干硬塞到我手里或放到我碗里。  在我们家白面馒头是奢侈品,只有在过年过节,摆供祭祖的时候,才能把馒头酒肉等“供品”摆上供桌。平日我们兄弟姐妹无缘享用这些”“奢侈品”。玉米饼子是父亲和姐姐这两位养家人的“专利品”,白面馒头是父亲的“特供品”。我们只能吃到地瓜干和菜团子。我们兄弟姊妹只有在过年过节的时候才能享受到馒头——但是是搀了玉米面的“发糕馒头”——种玉米面搀上白面的混合食品,也可称其为“面包”,不过不是烤出来的,而是蒸出来的。母亲做出来的黄橙橙的胖乎乎的大发糕又好看又好吃,我百吃不厌。  我很会画饼充饥,望梅止渴。农历正月十五团圆节的香喷喷、甜蜜蜜的元宵,五月五日端午节令人馋涎欲滴的粽子和八月十五仲秋节的核桃仁、花生仁馅或枣泥馅的月饼,都是我朝思暮想,梦寐以求的美味。平素吃不到,我就在海市蜃楼中寻觅或在我缤纷的梦幻世界里想象我大吃特吃元宵、狼吞虎咽粽子和如狼似虎狂吃月饼的情景。  我家住的大杂院里,里面住的大多是贫穷工人,无业闲汉和独居的鳏寡孤独者。院落是又长又窄的长条胡同,房屋列成对峙的两排,中间是甬道。家家户户的门口都砌了一座煤炭炉灶,一到做饭的时间,大院便乌烟瘴气、狼烟四起,让路过的人咳嗽不止。住在大杂院的大多数人家都是五、六口或七、八口甚至十余口人挤住在不足十几,二十几平方米的窄小空间里,其拥挤状况可想而知。大多数人家差不多都是家徒四壁,没有什么家具,屋里有:大炕——即由砖头、泥巴砌成的大通铺,及寥寥无几的几件破桌烂椅。炕上铺的大多是破席子、烂布头,根本没有什么床垫、褥子。所谓“床”不过是在两条长櫈之间撘上几片木板而已。炕上和床上盖的大多是薄薄的污渍斑斑的被子。入夜,往往是大人和孩子都挤睡在一张大炕或木板床上。实在睡不开就只有上“吊铺”上睡了。所谓‘吊铺”即在两面墙上挖洞,然后在洞里插上梁木,再撘上木板就可以在上面睡觉,看上去俨然“二层阁楼”,凭梯子就可以上下其间。我每天晚上睡觉的时候从梯子上爬上去,清晨醒来后再从梯子上爬下来。我曾戏称我家住的是“带阁楼的房子”。
  少儿时我曾经有过五彩缤纷的梦,曾一度幻想长大后成为大文豪,大诗人,大作家,如巴金,如鲁迅,如托尔斯泰,如泰戈尔。我读高中的时候曾狂热地读过巴金写的《激流三部曲》——《家》、《春》、《秋》和他写的《爱情三部曲》——《雾》、《雨》、《电》。巴金,这位二十世纪三十年代的安那其主义者笔下的凄婉旳故事曾使我流了不少的眼泪,他那只饱蘸了血泪和悲愤哀怨的笔竟然写出了那么多感人极深,催人泪下的故事,那娓娓道来的抒情诗一般的语言,常常令我击节称叹。而鲁迅这位堪称铮铮铁骨的硬骨头作家更令我佩服得五体投地,他笔下的许多经典名句如“真的猛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真的猛士将奋然而前行”,这些名句我都铭刻在我的心碑上了。再如他那著名的“横眉冷对千夫子,俯首甘为孺子牛”更是让人没齿难忘。印度诗人泰戈尔的充满哲理性的抒情诗,如“小草啊,你的足步虽小,但却拥有你足下的土地”,再如“我的思想随着闪烁的绿叶而闪烁,我的心随着阳光的爱抚而歌唱,我的生命乐于随同万物浮游于空间的蔚蓝里,时间的墨黑里。”这些大作家,大文豪在我的眼前开启了一扇观窥世界的窗口,透过这些窗口,我可以在浩瀚无垠的文学知识海洋里遨游,可以远眺这个充满了离奇的五色斑斓的世界。这些世界文豪们用他们妙笔生花的羽毛笔描绘出一幅幅瑰丽动人的图画,一幅幅离奇的人间悲喜剧,一幅幅尔虞我诈、争名夺利的名利场,一幅幅波澜壮阔的世貌图。我崇拜的外国作家数不胜数,大多是十八世纪或十九世纪的批判现实主义作家,如俄罗斯的普希金、莱蒙托夫;英国的莎士比亚、狄更斯;法国的巴尔扎克、莫泊桑;美国的杰克?伦敦、德莱塞等不一而足。无论是普希金笔下的《欧根?奥涅金》,还是托尔斯泰笔下的《复活》,巴尔扎克笔下的《人间喜剧》,杰克伦?敦笔下的《热爱生命》,莫伯桑笔下的《人生》,书中所描述的那些栩栩如生的人物总是活灵活现地浮现在我的脑海中,催我落泪,催我哭泣,使我激动不已,使我心荡神怡。我还喜欢中国的古典诗人如李白、杜甫、白居易,他们的许多经典名句我都烂熟于心,另外象”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这样纯朴、真实形象的诗句我亦很喜欢。至于十八、十九世纪的那些浪漫派外国诗人,如英国的拜伦、雪莱,德国的歌德、席勒,美国的恵特曼等都是我所钟爱的诗人。  我为自己编织了一个五光十色的梦网,里面装满了我的憧憬,我的梦幻,我的希冀。兰是我这个梦网里的女王,她头上戴着珠光寳气的璀璨的桂冠,坐在光芒四射的莲花宝座上,为我祈祷祝福。当晨曦的第一抹阳光照上我的床头,我睡眼惺松地睁开双目,看见小爱神丘比特在蓝天展翅飞翔,我也插上了双翅,向着小爱神飞去……
  俗话说“好花不长开,好景不常在”,正当我沉浸在与兰“精神恋爱”的白热化中的时候,有一天我突然收到兰的一封来信,字数不多,仅寥寥数语,而且字迹潦草,这与兰平日的禀性很不相符,看样子是在匆忙中一蹴而就的。信的大意是欲与我断绝往来,从此不要再书信来往了,因为她母亲和二姐都竭力反对我和兰之间的恋情。事情发生的根源是她二姐私自拆开并偷看了我写给兰的信,于是,便向她们的母亲告了密。兰的二姐是一所大医院的护士长,其夫是海军军官,而她们的母亲是远近闻明的“势利眼”,酷似巴尔扎克笔下的老葛朗台,一心想攀龙附凤,总想把自己的这位未婚待嫁的小闺女找一位有钱有势有地位的如意郎君嫁出去,最好是腰缠万贯的达官贵人,或至少是象她二闺女女婿那样的薪金不菲的军官或待遇优厚的医生,而我不过是一名不名一文、囊空如洗的穷光蛋而已,家里又清贫如洗,兰的母亲又怎能愿意将自己的女儿嫁给我这样一穷二白的人呢?于是她勒令兰给我写了这样一封“绝交信”。看完这封信后,我发了疯般地将那封信撕了个粉粹,然后将纸屑朝天抛去,纸屑满天飞舞,又落了一地。我泪流满面,泣不成声。我不知道苍天为何对我如此不公,如此冷酷无情?我漫无目的地遛跶到了栈桥,俯身在回澜阁旁的堤坝上遥望着天际边漂泊着的孤帆,一阵夹着海腥味的风朝我迎面刮来,我感到一丝凉意,铅灰色的苍穹笼罩下的大地,一片肃杀的景象。栈桥像一条轻轻伸出的长长的手臂,似在召唤孤独的旅人回家,孤桥,独帆,落日,余霞,失意人在天涯。  我真想站在堤坝上向大海里纵身一跳,那样一切便都结束了,一切爱和憎、情和怨都会在刹那间化为乌有,难道我真的要亲手结束自己年轻的生命吗?生命对我来说不过刚刚开始,锦绣的前程正在向我招手,母亲哀怨的眼睛正在望着我,目光充满了期待和希望。不!我决不能轻易放弃生命,因为它不仅仅属于我自己,它属于我父亲,我母亲,我的兄弟姐妹,我的全家,我尚有义务将来抚养我年迈的父母,我尚有责任用我的双手构筑我和家人的安乐窝。于是,我想起了杰克?伦敦写的《热爱生命》一书中对主人公渴望生存,在生命的危难关头与饿狼做殊死搏斗的描写,他那种对生命的热爱和那种大无畏的凛然精神令人热血沸腾,由此,我想起了生命的珍贵,人的生命只有一次,绝不能轻言放弃。我朝着幕着夜色苍茫的落日走去,落日的余晖洒在天主教堂树着十字架的尖顶上,教堂的钟声响了,响彻迟暮的黄昏的夜空,做弥撒的人们从教堂里出来,脸上挂着心安理得的微笑,身着黑色修道服的修女礼貌地闪身一旁双手和十,为行人让,一切都显得那么宁静和安谧。  我信马由缰地一路走下去,不知不觉地来到了八大关一带,这里有很多颇具欧洲风情的建筑:罗马式的圆顶城楼,意大利式的尖顶教堂,俄罗斯式的古典城堡,德国式的大檐屋顶房舍……造型各异、千奇百怪的建筑样式令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可谓集欧洲古典与现代建筑之大成。我沿着曲径通幽的花径小路走下去,在那座中外驰名的石头楼门前停了下来,我望着这座据传蒋中正曾经住过的号称“将军楼”的优雅城楼叹为观止,楼前的少女雕像栩栩如生,这座用花岗岩大理石砌成的石头楼,曾是某要人的季别墅,也曾是门卫森严、游人止步的禁脔。夜色笼罩下的苍茫大地有些神秘:眼前是大海、巉岩、沙滩、孤帆,波涛依旧,我心潮彭拜,我想起了狄更斯笔下的雾都孤和孤星血泪,在伦敦街头四处飘泊的苦命的流浪儿与今夜失意、孤独、凄苦的我何其相似乃尔!  大概已是夜深人静、万籁俱寂的时分,四周一片死寂,屈指可数的几颗黯淡的星星无精打采地悬在夜空,冷眼窥视着这个冷漠的世界,月亮躲进了云层,不见了踪影,千呼万唤不出来。我拖着疲惫的双腿,踟蹰在夜阑人静的马路上,脑子里一片空白。在这夜阑人静的时分,我向何处去?那灯火阑珊之处可有你?我的伊人安在?我四顾周围茫然一片,脚下荒草萋萋,难道这里是天之涯、海之角,断肠人在天涯?我迷失了方向,不知道向何处去,我朝着一个方向走去,不知道走了多长时间,我又饿又累,突然想起了上衣口袋还有几粒花生米,我伸手到口带袋里捞出两粒花生米,然后一个一个地丢进嘴里,啊!真正的美味,又香又甜,香脆可口,嚼上一粒,满口生香,缭齿三日,余香不散。饥肠辘辘的我吃了几粒花生米后,身上总算有了一点力气,继续步履维艰地走下去。岁月沧桑,星转斗移,世事难料,去年我和兰还沉浸在爱河之中,沐浴着甜蜜的甘霖,我俩互相书信往来,卿卿我我,你恩我爱之中互盟誓约“在天愿做比翼鸟,在地愿做连理枝”,而今却锦书难托,错!错!错!  我的耳畔突然响起了兰银铃般地笑声,她那无所不在的迷人的微笑曾经是如何地令我心动啊!她那倾国倾城的容貌和那沉鱼落雁的丰姿又是如何地令我辗转反侧夜不能寐的啊!而如今她的一封情断义绝的”绝情书”又使我肝肠寸断,痛不欲生。我恨我的优柔寡断,我恨我的懦弱无能。然而,尽管前面没有路,但我要用我的双脚踏出一条路来。诚如鲁迅先生所言“世上本无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  不知不觉地走到了海泊河公园门前。海泊河被人们俗称为水源地,从前是一片空旷的荒地,丛冢片片,到处是破砖残瓦和残垣断壁,到处是废墟和垃圾。入夜,有时还能听到野狼凄厉的哀嚎,令人毛骨悚然。解放后政府组织人力、物力把这片闲置的荒野打造成了一座供人游玩观赏和憩息的公园。园里绿树成荫,白桦树、悟桐树随处可见。海泊河上有弯弯的拱桥,桥下流水潺潺,青蛙呱呱乱叫,到处是蝶飞蜂舞,一派春和景明,波澜不惊的景象。昔日的污浊腥臭的“龙须沟”变成了今天的波光鳞鳞,碧波荡漾的海泊河,湖光山色令游人乐而忘返,园林深处有人造假山,山顶上有古香古色古扑典雅的凉亭,凉风习习扑面而来。假山上的亭台楼榭更是别有洞天,站在峰顶凭栏远眺,园内景致一览无余,处处是山青林美,水流花落,流连其间让人望峰息心。高大挺拔的法国梧桐树给这片中国式园林带来了些许异国气息。当春天到来的时候,迎春花开遍大地,园内百花齐放,百鸟争鸣,,千姿百媚,争奇斗妍。黄昏时刻,夕阳西下,一轮红日徐徐西沉,让人遐思无限,感慨万千。小河静静地流淌,蜿蜒迂回绕园而过,两岸整齐的槐树和柳树排列成行,依依垂柳迎风飘荡。  巧夺天工的能工巧匠们堪比大自然的鬼斧神工,硬是把一片无人光顾的荒芜之地变成了一座青岛的“颐和园”,不能不令人击节称叹。在这里你还可以看见坐在河畔悠闲自得垂钓的老翁。如果你诗兴大发,便可以任意地朗诵唐诗宋词,或当代抒情诗,或引吭高歌,唱一唱《红莓花儿开》或《莫斯科郊外的晚上》,或《咯秋莎》,我相信一定会有人驻足谛听,乐而忘返,流连其间。  今夜无眠的我沿着海泊河畔漫无目的地走着,走到一片草圃前我停了下来,因为我想起了几年前就是在这里我第一次看见兰。同是这片草圃,同是这颗大树,兰站在这颗大树下,手里捧着一本语文教科书,在默默地读着,我和一位名叫单本炎的同学恰好路过这里,单本炎告诉我,她就是他曾经多次对我谈及的他们班的”四大美人”之一的柳兰,而柳兰这个名字我早就耳熟能详,因为单本炎不止一次地对我重复这个名字,单本炎与柳兰是同班同学,同在初二十二班,而我在初二十六班。虽然同在青岛二十中上学,但我却不认识柳兰。单本炎是我的小学同学,自然早就互相认识。单本炎还曾经非常神秘地告诉我,他正在暗恋着柳兰,尽管是单想思,但却恋得很深,当时我对单说的话很不以为然,也就并没有放在心上,但自从那天认识了兰之后,兰的影像在我心里就再也抹不掉了。那天在公园里,兰穿了一件黑底白花的上衣,素净,淡雅,脸上不施朱粉,清纯娴雅,一如出水莲花,一双小辫子垂在双耳之下,卷曲的褐色的秀发,忽闪忽闪眨动的双目,肤如凝脂,胭脂红的双颊,一笑一对酒涡,俨然鲜艳欲滴的三月的桃花,脸上仿佛永远挂着甜甜的笑靥,走起路来步步莲花,确是风姿绰约,椘椘可人,那皓齿朱唇的面容,蜂腰猿背的身影及顾盼多姿的形像一直闪现在我的心幕上,令我没齿难忘。不知道为什么我一见到她,就会想起俄罗斯的喀秋莎或娜塔莎、静静的顿河及莫斯科郊外的晚上,或许是因为她那双深情的眸子里藴蓄了过多的异国情调的缘故吧。自从那天之后,她的影子在我的脑海里总是挥之不去,我夜以继日地想着她,我昼也想,夜也想,无时无刻不在想,想那明目皓齿,想那婀娜身姿,想那笑靥如春。  今夜我旧地重游,驻足在我第一次看见兰的地方。我悠思如潮,心潮澎湃。在天将破晓的时分,我终于回到了家。
  饥饿年代的物质生活固然匮乏,但精神生活反而丰富了起来,从一九六一年至一九六二年这三年之间,我经常与朋友们一起饥肠辘辘地坐在电影院里观赏三,四十年代的老电影或根据经典名著改编成而拍成的外国影片,如《一江春水向东流》,《马路天使》,《夜半歌声》等老黑白片就经常使我涕泗横流,当影片上映到动人之处,观众们会声泪俱下,呜咽声四起。我永远忘不了在影片《一江春水向东流》中演员白杨扮演的纺织女工一角,当影片放映到她被负心的丈夫遗弃并在最后跳江自尽一幕时,全场大恸,呜咽声一片。另外还有赵丹与周璇在《马路天使》中的出色表演亦是令人难以忘怀。当《安娜?卡列妮娜》、《欧耶妮?葛兰苔》、《苔丝姑娘》、《王子复仇记》(即《汉姆莱托》),《奥赛罗》,《法吉玛》等经典外国影片放映时,可谓一票难求。在电影院售票窗口人们排起长龙阵,渴望先睹为快的观众你拥我挤,唯恐买不到票。最后,你也许会乘兴而来,而两手空空地败兴而归。如你有幸排长队买到一张电影票时,你会欣喜若狂。  我最喜欢的中国电影当属《芦笙恋歌》了,那跌宕起伏感人极深的剧情,迷人的女主人公,扣人心弦的故事,依依不舍的恋情,优美的韵律,每每使人动容。当“阿哥阿妹情义长,好像那流水日夜响,流水也会有时尽,阿妹哟,永远在我的身旁”的歌声响起来的时候,宛若一泓清溪在你的心田上蜿蜒淌过,沁人肺腑,当画面上出现男女主人公在河边荡秋千,背景是飞泻而下的瀑布,当芦笙恋歌奏响的时候,那旋律妙若仙乐,令人如痴如醉,这时全场一片寂然,鸦雀无声,你能听到人们的喘息声,悠扬的芦笛声在空中荡漾,妙婉的歌声伴着小河静静地流淌,满山遍野的奇花异草,郁郁葱葱的苍松翆柏,远处青翆欲滴的重峦迭嶂,真是美轮美奂,美不胜收。当影片放映到女主人公在茫茫的原始深林里寻找失踪了的恋人时,一边哭泣,一边唱道“月亮和那年一样,阿哥哟,不知你在什地方,梦里听见你吹芦笙响,醒来时不见你在我身旁”,那歌声妙婉凄凉,如泣如诉,摄人心魄,又柔情若水,胜似天籁,让人格外动容。  在闲暇的日子里,实在百无聊籁的时候,我就在海边徜徉,在金黄色的沙滩上一边拣贝壳,一边朝大海里扔鹅卵石。清晨的海边人影稀疏,静悄悄的茫然一片,海面上上云雾缭绕,时而出现在天际在线的点点孤帆时隐时现。虽然时间仍是初秋时节,但海面上吹过来的海风仍然凉意袭人,我望着堤岸上那座黑色的小教堂孤零零地立在寒风中,大门紧闭,无人光顾,顾影自怜,形影相吊。我忽然间来了灵感,想起了一首古老的古巴民歌《鸽子》,歌中唱道“当我离开可爱的故乡哈瓦那,你想不到我是多么悲伤。天上飘着金色明亮的彩霞,亲爱的姑娘靠在我身旁”,”亲爱的,我愿随你一同去远航,像一只鸽子在海上自由地飞翔,跟你的帆船在海上乘风破浪,你爱着我呀,象一只小鸽子一样”,”亲爱的小鸽子呀,请你来到我身旁,我们飞过蓝色的海洋,走向那遥远的地方”。我望着远处海天相连的地方,心想我的小鸽子你现在何方?  时光如白驹过隙转眼就到了公元一九六一年的除夕之夜。春节,俗称过年——个神圣而又神秘的日子,在除夕之夜全家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必须呆在家里一起吃年夜饭,你可以大碗喝酒,大块吃肉,你尽可放开肚皮大吃大喝,大胆地开怀畅饮。在我的记忆中,我幼年的时候每当过年那几天家家都要“摆供”——即在灶间的正面墙上挂上”财神爷”及家族祖宗的相片或画像,然后在桌子上摆上各种糕点糖菓,瓜果桃梨,鱼肉盘菜,再点上香烛,在??上升的烟雾中,先大人后孩童逐一跪下来在”财伸爷”祖宗画像或“牌位”前磕首,这些拜祭仪式完成之后,便是吃年夜饭——大多数北方人家是吃饺子,与此同时摆上宴席,全家人围坐在一张桌子旁喝酒吃菜,上桌的食品虽然不是什么山珍海味,美馔佳肴,但也不是平素吃的粗茶淡饭,而是平素极少问津的鸡鸭鱼肉和平素舍不得吃的精米白面,珍藏多年的陈年老酒也拿出来上桌,任你开怀畅饮,喝个酩酊大醉,杯盘狼藉。  孩提时期,过年我最感兴趣的事情是放爆竹。那清脆震耳的鞭炮声声声入耳,孩子们个个欢呼雀跃,拍手齐唱“新年好,新年好,穿新衣,戴新帽,放爆竹,吃年糕……”。过年我最敬畏的是“财神爷”,据说”财神”分文财神和武财神。我家供奉的是文武双财神。上面是儒雅、道貌岸然的文财神比干,据说比干是商朝商纣王的叔叔,因为贬责商纣王昏庸无道而被商纣王剜了心,死后上了“封神榜”,被封为文财神。下面是威风凛凛的武财神——关公,关老爷,这位生前官拜“寿亭候”的赳赳武夫,怎么也想不到死后会被封为专司人间财路的财神爷,这位死后享尽哀荣的将军生前使用的青龙偃月刀竟然能和算盘珠子联系到一起,令我百思不得其解,难道这位一生驰骋疆场,征战无数,杀人如麻,神武有力的战将死后脱胎换骨,放下屠刀,立地成神,而且弃戎从笔,偃武修文了?  公元一九六一年春节除夕之夜夜半时分,全家人围坐在一张炕桌前吃年夜饭。整整一年,一家人忍饥受寒,衣不蔽体,食不饱腹,今夜总算熬到了孩子们日也想,夜也盼的大年除夕之夜,因为这一夜孩子们可以大吃大嚼好酒好肉,精米白面,不必再和“菜骐馏”与野菜糊糊为伍,也总算能饱餐一顿白面饺子了。母亲那天晚上东拼西凑弄了十余斤白面,割了五斤肥肉,全家人一齐上阵,包了整整四,五盖垫的饺子,母亲还在饺子里放了十枚银晃晃的“小银子”(即硬币),据说能吃到钱币的人在新的一年里会财运亨通。我至今想起那年除夕晚上吃饺子时那种狼吞虎烟,饥不择食的样子仍然汗颜,那天晚上我们全家十口人一共吃了十余斤面的饺子,这足以登录世界吉尼斯纪录排行榜了。第二天即农历正月十五大年初一全家老老少少一齐闹肚子,无一幸免,纷纷争上茅房,后来成为笑谈。  除夕那一夜充满了神秘色彩,老人说这天晚上夜半时分仙逝的列祖列宗们会回到家里过年,因此这天晚上必须在大门口张灯结彩,大门外挂上大红灯笼,以示欢迎回家过年的列祖列宗们,走路足步要轻,不能惊扰了先人,不能乱说话,只能说大吉大利的话。放爆竹一方面是为了除旧迎新,另一方面是为了驱鬼,因为在初夕之夜,各路小鬼都会粉墨登场。吃年糕象征年年登高,吃枣和花生是为了让新婚的妇女早生贵子、贵女。我每年过春节除夕之夜吃完饺子后就跑到好友“小宗”家里,一面磕着花生、瓜子,一面说今道古,大话聊斋和天方夜潭。“小宗”是个讲鬼神故事的老手,他巧舌如簧,讲起故事来眉飞色舞,绘声绘色,他嘴里吐出来的那些五花八门的离奇故事都很精彩,故事中的那些妖魔鬼怪个个活灵活现,使人心惊肉跳又引人入胜。夜半时分我与“小宗”、“大流”、“小甲”、“红剪”、“福星”、“雨庆”等一群小朋友一起出门捉“鬼”或玩捉迷藏或蒙上双眼玩“猫捉老鼠”的游戏,总之我们几个十余岁的少年朋友都在年夜饭后,结伙成群结对地在大院内外游荡,装神扮鬼,自得其乐。然而,最神秘、最令我难以忘怀的初夕之夜当属故乡高密的除夕之夜了。  小时候姐姐经常领着我回老家过年,因为老家里住着姐姐的养母王氏,原来姐姐是父亲与婚外情人所生,一直由父亲的童养媳发妻王氏抚养,我与其它兄弟与小妹的生母李氏严格说起来是父亲的“偏房”即二房,也就是小老婆。因为王氏生相丑陋,为父亲所厌弃,父亲和我母亲及我们兄弟姐妹加上孤苦伶仃的姑姑一起住在青岛,姐姐的养母就一直孤零零地孤身一人住在乡下,祖母尚在的时候,她与祖母一起住,侍奉她老人家,照顾老人家的起居饮食,祖母辞世之后,她便一个人独居乡下。  我的故乡便是作家莫言笔下以红高梁著称的高密,具体地说是高密县城关镇(现已更名为车站镇)葛家庄,从青岛乘火车,两个小时便到,我的家乡离火车站不远,仅数百步之遥。家里一个不大的院落,几间茅草房,已经破旧不堪,墙皮是用黄泥拌上稻草、麦秆等抹成的,很多破损的地方已经原形毕露。几棵萎黄的枯草在屋檐上随风颤动,瑟瑟发抖,又似在向长年漂泊在外而今归家的游子致意。我望着院子里多年失修的残垣败壁不禁悲从中来,铅灰色的天空笼罩下的几间老屋,在寒风的呼啸声中现得更加萧索凄凉。我记得我随姐姐第一次回故乡时,到家已是深夜,。四周全是黑呼呼、黑咕隆咚的一片,黑灯瞎火之中,我和姐姐深一脚浅一脚地摸到了家。腰弯背弓的王氏在我们进屋后点亮了一盏小煤油灯,在忽闪忽闪摇摇欲灭的昏暗的灯光下,我看清了屋里的那些极其简陋的家具和摆设:一铺大炕,上面铺着一张草席子和一床薄薄的绵被,炕头上有两只发了黑的旧木箱。今夜便是除夕,王氏一大早就请我住在邻院的堂伯过来,在灶间的正面墙上挂上了“财神爷”和徐家家族族谱,在供桌子上摆好了糕点果蔬,点上了香、烛。过了不大一会,住在隔壁院里的堂弟小水来了,这个瘦骨伶仃的小精灵人小鬼大,专爱恶作剧,调皮捣蛋捉弄人是他的拿手好戏,但不知为什么却与我十分投缘,我每次回老家,总是由他伴着我玩耍,走街穿巷地访亲问友,还领我到县城里逛荡,在县城里我见到了一段用灰砖砌成的古城墙,虽然已经破败得只剩下断垣残壁,但依然令人产生无限思古之忧思。除夕那天晚上他一身新衣、新裤、新鞋、新帽,整个人从头到脚焕然一新,端的是旧貌换新颜,这与他平日的蓬头垢面有天壤之别,进门寒暄几句之后,他便拉我一起上街,出了大门,他手提一盏大灯笼,在前面带路,一路领着我,逐门逐户地磕头做揖,名曰“拜年”,实则为了争磕头钱,外加赚吃赚喝,往往是一晚上下来,口袋满了,肚子圆了。花生,瓜子、糖菓装了一肚子。二十世纪五十年代的乡村的夜晚,尤其是没有星星和月亮的夜晚,四周是黑漆漆、黑咕隆咚的一片,伸手不见五指,村里村外都没有路灯,黑灯瞎火地走在路上,总不免提心吊胆,惟恐不知从哪里突然蹿出个妖魔鬼怪什么的来,但是小水确实称得上是不信鬼、不信神,不信鬼魅邪祟的英雄好汉,什么鬼魅,什么豺狼虎豹,什么魑魅魍魉,统统不在话下,一律视为草芥。晚上与小水结伴而行,看到他那副雄纠纠,气昂昂,抬头挺胸,慷慨激昂,大义凛然,无所畏惧的嘴脸,定会为你壮胆不少。
  小水如今也已经做古了。他死的时候年龄刚过花甲,据说是死于中风,西医说是脑溢血,是在一次醉酒后突然倒地身亡的。小水生前的许多趣闻轶事便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譬如什么“徐猴子大战大黑熊”、“徐猴子义娶苦娇娘”等都成了流传很广的经典传奇,也因此小水——即徐猴子成了高密城关镇方圆数百里响当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妇孺皆知的传奇人物,以他为主人公的传奇故事不胫而走,流传极广,而且相当脍炙人口,人们也津津乐道。这里先说一下“徐猴子大战大黑熊”的传说,“徐猴子”乃是小水的绰号,因为他长得短小精悍,又瘦骨伶仃,再加上天生一副尖嘴猴腮,猴头猴脑的尊容,因此人们便给他起了这么一个活灵活现的雅号。好歹他对这个雅称并不反感,反且欣赏有加,乐此不疲,满心欢喜地接受下来。从此之后,人们不管人前背后一律尊称他为徐猴子,或简称猴子。只有那些与他称兄道弟的狐朋狗友或徒子徒孙才当面称他猴兄或猴弟。  小水对毛主席在一首诗里写过的“金猴奋起千钧棒,玉宇澄清万里埃,”相当感兴趣,常常以金猴自诩而沾沾自喜。小水生性顽劣,又出奇地好打抱不平,葛家庄曾流行过一首歌谣“路见不平一声吼,挽起袖子往前凑,铁拳横扫蛮霸天,侠肝义胆传坊间,扫尽人间不平事,猴哥小水美名传”。  据说这首七言打油诗就是点赞小水的。至于“大黑熊”指的是高密东乡的恶少地痞王进财。此人人高马大,五大三粗,身高丈二,而且生得膀大腰圆,虎背熊腰,力大无穷,力能举鼎,加上天生一张黑脸,整个人看上去黑铁塔一般。乡民们当面尊称他王主任,背后则叫他大黑熊。此人平素跋扈恣睢,为所欲为,且喜欢拈花惹草,醉酒欢歌之后,专爱调戏人家大闺女、小媳妇,只要看见生得眉清目秀,模样俊悄的姑娘或哪怕是稍有点姿色的姑娘、少妇便馋涎欲滴,总想千方百计弄到手,来个金屋藏娇。  某日东乡大集,正逢桃红柳绿,春色撩人的三月,天刚蒙蒙亮,集市上便人山人海,车水马龙,人流如潮,川流不息,各色人等,红男绿女纷至沓来。那些穿红带绿,花枝招展的小姐、太太更是让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那天大黑熊也来到了集市,身边簇拥着一群獐头鼠目,贼眉鼠眼的酒朋肉友,一个个东张张、西望望,瞪圆了一双双贼溜溜溜的醉眼,搜觅那些唇红齿白、碧鬟红袖的闺女少妇。  突然,大黑熊眼前一亮,醉眼朦胧中看见前面一位丰姿勃发的少女正轻移莲步,款款走来,真可谓天女下凡,天上掉下个美娇娘。那姑娘长得清秀白嫩、长身玉立,光彩照人,单凤眼,柳叶眉,明目皓齿,巧笑盼兮,千姿百媚。
  大黑熊急忙三步倂做两步趋身向前,在那个姑娘脸上摸了一把,然后说道:“小娘子,你长得真他妈的带劲,眼是眼,鼻是鼻,您娘是怎么生下你这个宝贝来的?告诉老子一声,我回去照你的模样也捣弄一个出来!”那位小姑娘哪里见过这种阵式,吓得混身哆嗦,身子一直颤抖个不停。这下更刺激了大黑熊,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一把将小姑娘搂在怀里,下嘴又啃又咬,在小姑娘的脸上,脖子上留下了不少的牙印和口水,这时小姑娘已经是泣不成声了,梨花带雨,满面泪痕。  但大黑熊仍然不依不饶,反而得寸进尺,厚颜无耻地将他那双罪恶的黑手伸向小姑娘的前胸,小姑娘一个躲闪不及,一个趔趄倒身在地,大黑熊一个箭步扑了上去,趁势将整个身子都压在了小姑娘身上。这时小姑娘一面使出混身吃奶的力气用双手往外猛推大黑熊,一面想竭力站起来,无奈身单力薄,即使苦苦挣扎也无法从大黑熊的身下挣脱出来,大黑熊紧紧地抱着小姑娘,旁若无人、悠哉游哉地哼起小曲来,这时看热闹的人围拢过来,不大一会便围成黑压压的一大圈人,但无人敢挺身而出,站出来打报不平,为小姑娘说话,于是大黑熊就愈加嚣张,开口说道:“小妞子,今天你?到我王某人手里,算是你的福气,只要陪老子睡上一觉,你就有享不尽的荣华福贵,不用干活,整天穿绫罗绸缎,吃香的,喝辣的,什么鸡鸭鱼肉、山珍海味随你挑着吃。”  小姑娘看到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便有些胆壮,顿时怒目圆睁,怒斥道:“光天化日之下,大庭广众之中你竟敢如此猖狂,众目睽睽之下侮辱猥亵良家妇女!你眼中还有王法吗?”“王法?什么王法,狗屁,我王某人从来不知道什么狗屁王法,我只知道我王家的‘王法’——那就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今天如果你不跟老子睡上一觉,让老子尝一尝小娘子的味道,我绝不会善罢罢休,也绝不会放你走!”这时看热闹的人已经把小姑娘和大黑熊围得水泄不通,里三层外三层,密不透风,但无人敢挺身而出,仗义执言,大多只是敢怒而不敢言,在这方圆数百里的坊间,大黑熊的淫威可以说是遮天蔽日,对这个臭名远杨的恶棍玩世不恭,横行乡里,欺男霸女的行径,人们已经司空见惯,可谓见怪不怪了。  而且,又有谁愿意得罪一个背景极深,身后又有后盾、有靠山头上顶着县“革委会”副主任头衔的黑霸王呢?多少年来这个恶棍无论如何横行霸道,渔肉乡民,无论如何欺男霸女,都无人敢于出面干涉,因为一想到大黑熊的那位当县公安局副局长的姐夫H县财政局长的堂兄,就只有退避三舍为上策了。据说大黑熊的这些黑后台都是响当当的铁腕人物,对头上长角,身上长刺,不服管教的平头草民绝不会心慈手软,放任不管,如果有人胆敢太岁头上动土,竟敢“诬告”县“革委会”副主任,那么对不起,给你头上安上一顶“诬告革命干部”甚至“****的罪名,那可是易于反掌,信手拈来的事情。  诬告“革命干部”和“****都是不轻的罪名,只要有了这样的“名号”就不愁把你送进大牢,让你尝尝铁窗的滋味。  在这里我们不妨追述一下大黑熊的发家史,让我们了解一下大黑熊是如何发迹,如何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无赖变成今天的赫赫有名、威震四方的县“革委会”副主任的。往上追溯三代,王家即大黑熊家还是富可敌国的土豪之家,大黑熊的太爷爷曾是前清的三品知守,可谓高爵厚禄,家有良田千顷,骡马成群,仆奴众多,但是到了大黑熊他爹这一代时,家道开始中落,因为大黑熊他爹吃喝嫖赌一样不少,外加抽鸦片,嗜大烟如命,没出几年便把万贯家财折腾了个净光,一夜之间大黑熊家便成了上无片瓦,下无寸土的穷光蛋,所以在解放初期农村划家庭成份的时候,大黑熊家便被划为“贫下中农”中的贫农,而大黑熊的老爹老狐鹰摇身一变成了“贫协主席”,后来又钻入党内,升迁为一村之长兼村支书。  大黑熊家成了全村最穷的“贫农”,不但“贫”,而且是”赤贫”,是“贫”中的极品。乡民们送给大黑熊他爹一个绰号,美其名曰”老狐鹰”,因为这个败家的不肖子孙长得獐头鼠目,鹄面鸠形,尖嘴缩腮,既象狐狸又象鹰,双目酷似鹰隼,双手恰如利爪,生性狡诈、阴鸷、凶狠,称其为“老狐鹰”,可谓名符其实,人如其名,恰如其分。
  王家从前是宾客盈门,门庭若市,如今是门前冷落车马稀,极少有人光顾。王氏家族老老少少、男男女女过去都是横草不拿、竖草不沾,倒了油瓶不扶,五谷不分,四蹄不勤的寄生虫,而如今只能象其它普通乡民一样自耕自种,自食其力了。  老狐鹰平生有几大爱好:好吃、好喝、好赌、好色,一个地地道道的吃喝嫖赌,五毒俱全的恶棍兼好色之徒;他一辈子先后共娶了四房太太和姨太太。第一个老婆婚后不到半年便死于肺痨,第二个老婆与他成婚两年后难产而亡;第三个老婆是他从妓院花里化了二十块大洋赎出来的,未拜堂就入了洞房;但两个月后这位青楼出身的婆娘就红杏出墙,跟别的“心上人”跑了;第四个老婆即现在那位仍在家里与他厮守的绰号“赛西施”的的半老徐娘。  虽然这位四姨太已经年老色衰,人老珠黄,已是明日黄花,但因为她是大黑熊的生母,母以子贵,所以在王家四姨太仍顶大半个天,在王家名义上是老狐鹰说了算,但实际上是四姨太说了算。四姨太在王家垂帘听政,一言九鼎,老狐鹰对她的河东狮吼早有领教,因此对她是俯首帖耳,言听计从。  赛西施年轻的时候是高密有名的一枝花,模样堪比中国四大美女之一的西施,因此人们送给她这么一个“赛西施”的绰号。赛西施一双媚眼勾人魂魄,皮肤白嫩,滴粉搓酥,蛾眉皓齿,双颊艳如桃花,加上步态轻盈,走起路来风摆杨柳,袅袅婷婷,形体窈窕,细腰圆臀,不知让多少年轻人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当年老狐鹰娶四姨太的时候,家境正如日中天,红红火火,大黑熊的爷爷尚在,虽已年过古稀,已赋闲在家,颐养天年;但其家教甚严,常以孔孟之道、儒家学说教导儿子。老狐鹰当时已届中年,名下的三房太太、姨太太已经死的死,逃的逃,因此想再娶一房太太。老狐鹰巧舌如簧,终于说服了老爹同意他再续娶一房太太,但名分只能是姨太太,于是王家派媒人上赛西施家提婚,媒婆把王家吹得天花乱坠,说什么嫁到王家有享不完的荣华富贵,还把老狐鹰说成是仪表堂堂、气度不凡、能文善武的堂堂七尺男儿;而赛西施她爹则看中了王家的财大气粗,便爽快地答应了这门亲事。  王家八台大轿把赛西施抬进了家门,刚成婚的头三个月,老狐鹰对赛西施恩宠有加,百般宠爱,而且百依百顺。一年后,赛西施生下一个黑胖小子,即后来的大黑熊。然而等老狐鹰的老爹过世后,老狐鹰便原形比露,开始行走于花街柳巷之间,终日寻花问柳,狂饮豪赌。赛西施采取了“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措施也无济于事,老狐鹰依然故我,我行我素。自此以后王家开始家道中落,最后竟沦为一贫如洗。  赛西施刚嫁过来的头几个月,尚能施出一副小家碧玉的做派,说话细声细气,走路蹑手蹑脚,为了博取老狐鹰的欢心,赛西施媚态百出,言谈举止忸怩作态,走起路来扭腰撒胯,可谓出尽洋相。  但赛西施的良苦用心对赛狐鹰来说是擀面杖子吹火——窍不通,老狐鹰是油盐不进,根本不把四姨太放在眼里,仍然整日与一帮子狐朋狗友花天酒地、寻花觅柳,家道日渐衰败。  赛西施一看软的不行,只好来硬的,自此之后赛西施一反常态,变成了河东狮吼的雌老虎,天天粗言辣语不断,大呼小叫不停,更有甚者,动辄对老狐鹰大骂出口,大打出手,起初老狐鹰还能将就着对赛西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来个针尖对麦芒,但后来愈来愈招架不住,实在抗不住雌老虎赛西施的铁拳,只好乖乖地举手投降,对四姨太北面称臣。从此老狐鹰对赛西施俯首帖耳,伏伏帖帖地言听计从。自生下大黑熊之后,赛西施自恃生子有功,愈加不把老狐鹰放在眼里了。  老狐鹰对赛西施表面上伏伏帖帖,实际上恶习不改,仍不时游蹿于花街柳巷之间采花摘柳,并不时地在烟馆里吞云吐雾,在赌场里流连忘返,等到赛西施发现了老狐鹰把家里的房屋田产统统赌光卖净之后,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无奈呼天抢地嚎啕大哭了一场之后,也只有跟着老狐鹰,抱着不足六个月的婴儿从宽房大屋的王氏家族世代相传的老宅里搬出来,临时租了一间破旧不堪的茅草屋权且容身。老狐鹰一家三口从王就家老宅搬出来时,可谓“净身出户”,连一床被子都没能带出来,因为老狐鹰把全部家当都赌光卖净了。  老狐鹰一家被扫的地出门的时候,赛西施的年纪才刚刚二十出头,正是鲜花怒放的年龄,自生下第一个男婴之后,人愈发出落得更加标致了,皓齿朱唇,眉目传情,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满蓄了愤懑、幽怨与不平,发起怒来杏眼圆睁,似要喷出火来,脸色较前有些憔悴、消瘦,但愈发显得楚楚动人,令人怦然心动,突然的不幸改变了赛西施的性情,她不再粗声大气地河东狮吼,也不再动辄发脾气,而是温文而雅了不少,一改先前的母老虎形像,换成了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这种吃糠咽菜的苦日子她实在是受够了,她想回到从前,回到她梦寐以求的从前,回到从前那种饭来张口,衣来张手,锦衣玉食的从前,回到那种颐指气使、呼奴唤婢的从前。她要与不幸的命运炕争,她采取了韬光养晦的策略,不动声色,在暗暗地物色一位能为她遮风挡雨的男人,一位顶天立地、能为她撑起一片蓝天的男子汉,不过赛西施心里很明白她不过是一介柔弱女子,想要“克己复礼”,实现复辟的大愿—夺回她失去的天堂,仅凭身单力薄的她孤身一人是绝无可能的,她必须找到一个甘愿替她冲锋陷阵的人,一个为她舍得出命的人,那么到哪儿去找这样的人,又如何去找这样的人呢?她苦苦地思索着……她最后终于想到了一个人,就是本村的光棍汉李达顺,此人当时已经三十多岁了,尚未婚娶,仍孤身一人。李达顺贫雇农出身,解放前一直在地主家里当长工,干农活是把好手,农活样样拾得起来,且身强力壮,黑黝黝的面庞,孔武有力、高大挺拔的身材,活脱脱一副彪形大汉黑罗汉的形象。解放前夕他参加了人民解放军,因为作战勇敢,被提拔为解放军连长,而且入了党,解放后复原回到村里,被村民选为村长兼民兵连连长。可惜他至今未娶,因为他的条件很苛刻,且很挑剔,东挑挑、西拣拣,对媒人给介绍的对象总是看不上眼,不是嫌人家胖了,就是嫌人家瘦了,不是嫌人家高了,就是嫌人家矮了,要吗就是嫌人家不漂亮、不潇洒,一心想找一位绝色佳人,找一位倾国倾城、令他怦然心动的俏女子。  赛西施一想到李达顺那一身发达的、黑黝黝的肌肉和硬帮帮的体魄就心旌摇曳、心痒难支,有一股强烈的冲动在她的胸膛里涌动,犹如涛涛奔泻的洪流来势汹汹、势不可挡。老狐鹰现在对赛西施来说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一滩令人掩鼻而过的臭不可闻的臭狗屎而已,多少年来他们俩人就分床而寝,异床异梦,互不骚扰。由于多年来的寻花问柳和抽大烟,老狐鹰的身体已经像被掏空了的糠萝卜,既不中看,也不中吃。再说,一见到老狐鹰的那副尖嘴猴腮、面如死灰的尊容,赛西施就会感到一阵恶心,真的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赛西施是欲罢不能,两手捧刺猬,扎手的很。  赛西施正值春情萌动的年纪,但苦于身边没有能一吐衷肠的知己,于是,整日抓耳挠腮,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走投无路,又无处躲闪。这一段时间老狐鹰被村委会派到离村子数十里之外的水库工地上出工干活,家里只剩下赛西施和年仅三岁的独生子王进财即后来的大黑熊母子二人,闲来无事的日子赛西施更是愁肠百结,吃糠咽菜的苦日子已经够她受的了,再加上凄清、孤独、寂寞像蛇一样紧紧地蟠屈缭纠在她的头上,使她艰于呼吸视听,使她更加落寞,更加郁郁寡欢,六神无主。其实老光棍李达顺心里对赛西施亦是早就情有独钟,几年前当李达顺刚刚从部队上复原,回到村上一次偶然的机会见到赛西施的时候,第一眼就被“赛西施”的花容月貌给迷住了,她那顾盼多姿的身影,梨颊微涡的笑容,光彩夺目的眼睛都一一使年愈三十尚未婚娶的光棍李达顺心旌荡漾。自那以后“赛西施”便成了李达顺夜夜的梦中情人,于是他暗暗发誓不赛西施”弄到手誓不为人,他绞尽脑汁地想方设法把老狐鹰从赛西施身边支开,恰好水库工地上缺少人手,于是李达顺就把老狐鹰派到了水库工地上,离家数十余里之遥,只能吃住在工地上,半年才能回家一趟。
  这一天闲来无事李达顺溜溜哒哒来到了赛西施家,大门未关,半开半闭地虚掩着,李达顺做贼似的蹑手蹑足地来到了赛西施的家门前,贼头贼脑地四下一顾,看看四下无人,便遛到了赛西施家的窗下,轻轻地用沾上唾沫的手一戳窗纸,纸窗上便出现了一个小洞,李达顺就势把一只眼睛贴在小洞上,往里一窥看见赛西施正侧身卧在炕上搂着孩子睡觉,腰臀凹凸,曲线分明,椘腰窈窕,高低崎岖,起伏有致,形似S,媚人的苗丽形体毕现无疑,李达顺竟然看得呆了,半截木桩似的竖在那儿,岿然不动,并不时地吞咽口水,一副饿狼扑食的模样。看样子赛西施刚刚喂完孩子,正在闭目小憩,突然听到窗外有沙沙做响的声音,便高声喊道:“谁?谁在窗外?”看看躲闪不及,李达顺之好从窗前闪开,轻推屋门,探头探脑地一脚踏了进来。赛西施俯身在炕上,仰着头眯缝着一双睡眼惺忪的俏眼,佯装发怒地嗔怪道:“噢!愿来是你——李大村长,是哪阵风把您老人家给吹来了?但是你怎么不敲门就进来了?你这可是私闯民宅呀!””唉!你这是什么话?我今天特意来探望一下嫂夫人,看看你们孤儿寡母有何困难,王大哥出门在外,只有你们娘俩在家也真不容易。”李达顺一面说着,一面在炕沿上坐了下来,继续说道:“我做为一村之长有责任照顾好你们娘俩”,说着说着把身子往炕里边挪了挪,这时赛西施已经在炕上坐了起来,对襟上衣没有系纽扣,在身上半掩着,赛西施佯做不知,回嗔作喜道;“多谢李大村长的关心,小女子这厢有礼了。”这时,李达顺已经心猿意马,心荡神摇,混身奇痒难挠,六神无主,一双醉眼不时地偷窥赛西施的那两只雪白的大馒头,恨不得一口吞了下去。朦胧之中他仿佛看见一位面貌神似赛西施,翩若惊鸿的仙女正站在云端向他微笑招手,他受宠若惊地瞪大了双眼,使出浑身的力气纵身一跃向上扑去,欲抱拥云端中悠悠忽忽飘曳的仙女,但是刹那间双手扑空,从云端跌落下来,原来是南柯一梦,哪里有什么仙女?分明是赛西施活生生地坐在李达顺面前,李达顺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朦胧恍惚中看见的、身旁的那位衣香鬓影的女子,仿佛就是那位向他微笑招手的仙女,他不顾一切地向身旁的女子扑去,正好搂个正着,把个娇滴滴、香喷喷的美娇娘揽在怀里,好不快意!赛西施既不挣扎,也不反抗,顺势躺在李达顺的坏里扭来扭去,忸怩作态不止,口里娇滴滴地说道:“干吗呀?你干吗搂着俺?”李达顺也不搭腔,只顾埋头在赛西施的脸上、脖子上、额头上、鼻尖上、耳垂上印满了吻,赛西施乘势用双手紧紧地搂住了李达顺的双肩,润湿的、猩红的双唇紧贴在李达顺的胸膛上。此时此刻李达顺已经彻底地失魂荡魄,瞪圆了一双色迷迷的小眼睛,头往赛西施的怀里乱拱一气……这时躺在赛西施身边吃完奶后睡着了的小婴儿突然哇哇哭了起来,李达顺被突然响起来的哭声吓了一跳,急忙从赛西施的身上滚了下来,赛西施也赶忙松开抱着李达顺双肩的手,嘴里念念有词地哄着孩子,等孩子重新睡着了之后,赛西施回过身来朝着李达顺嫣然一笑,浪声浪气地说道:“看你猴急猴急得那个熊样!你急什么?还不有的是时间,我定让你痛快个够!”这时李达顺从惊吓中清醒了下来,口中低声念叨着:“真他妈的大煞风景,早不醒、晚不醒,单在这时候醒”,听了赛西施的话,李达顺又开始蠢蠢欲动,又开始心痒难支起来,赛西施向他使了个眼色,嘴向屋门努了努,示意李达顺关门,这时李达顺才发现屋门没关,也没有上闩,他赶紧起身下炕去关了屋门,并上了闩,才又回到炕上欲与赛西施重续前缘。这时赛西施心里暗自思忖道:“今天我务必要把这个老色鬼拿下,以后让他乖乖地听我的话”,一面想着,一面向李达顺使媚眼,一面两眼泪汪汪、声音娇滴滴地呓语道:“我今天把我整个身子都给你,往后你可不要忘了俺呀!”说完抿嘴一笑,顿时一片红霞涌上双颊,一副娇羞可爱的模样,在赛西施的挑逗下,李达顺的色胆猛增,他猛地站起身来,一把将赛西施掀翻,赛西施仰面躺在炕上,李达顺趁势扑了上去,把赛西施整个的身子都压在他的身下,三把两把把赛西施的衣服扒了个精光,李达顺两只眼睛瞪得铜铃般大,呼吸也突然急促起来,心头如小鹿般阵阵扑腾扑腾乱撞,李达顺尚觉意犹未尽,暗暗思忖一定要酣畅淋漓地大干一场。  ……一阵急风骤雨过后,李达顺突然觉得天旋地转,一阵头晕目眩,不能自持。他太兴奋、太紧张、太激动了,他像脱了缰的野马一样横冲直撞直捣黄龙,不达目的誓不甘休.他干劲冲天猛打猛冲,直到大汗淋漓气喘如牛,筋疲力尽为止。一场颠鸾倒风的闹剧刚刚结束,李达顺倒头便睡,须臾鼾声大作,”赛西施“无论怎么推,怎么叫也弄不醒已经烂睡如泥的李达顺,起身抬头透过窗棂一看发现天色已晚,一轮皎洁的弯月挂在繁星点点的夜空,四周鸡不鸣狗不叫,一片安详和宁静,屋里也静悄悄地,只有李达顺的打鼾声和熟睡未醒的婴儿均匀的呼吸声,赛西施暗暗地叹了一口气,心里思忖下一步应该怎么办?如何才能达到预期的目的?于是情不自禁地又抬眼瞅了瞅人事不知的李达顺,顿觉感慨万千,心乱如麻似有千头万緖无法排解,微微抬起头来瞅了瞅那个躺在她身边的、巫山云雨之后酣睡如泥的男人,心想他是否能如我所愿,今后对我伏首帖耳,听我指派,对我惟命是从?转念一想又觉得此人绝不是省油的灯,这个男人也许不过是心血来潮,一时性起才做出了此等令人不齿的腌臜之事,可能事过境迁之后便追悔模及,亦或翻脸不认人,根本不认这笔账?到头来我可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了!端的是争奈云收雨散。凭阑干,东风泪满。正在赛西施胡思乱想之时,李达顺突然如受了惊吓一般从炕上蹦了起来,两手揉了揉眼睛,口里打着哈欠含糊不清地问道;“这是啥时候了?哦!天都黑了。”说着说着又来了精神,说是迟那时快,一把将依然光着身子,赤条条、光溜溜的赛西施一把揽在怀里又浑身上下、前后左右亲了个够,  又一阵狂风暴雨之后,两人都精疲力竭,浑身瘫软,看看天色已晚,屋外漆黑一片,赛西施没敢再留李达顺继续呆下去,赶紧把他打发走了,总算了却了一件心事。李达顺临出门前,赛西施千嘱咐、万叮咛让李达顺记住她的话,绝不能忘情负义。
  自从李达顺和赛西施发生了那种男女苟且之事之后,李达顺便瞅空就溜到赛西施家里,只要赛西施的男人老狐鹰不在家,俩人就抓紧机会,赶快男欢女爱、尽情云雨一番,极尽风流龌龊之能事。有时李达顺也心虚,唯恐俩人被捉奸在床,那么他这个村长可就颜面扫地,无地自容了,但是偷情的滋味实在是太诱人,太令人销魂了,它像磁盘一样把你死死地吸过去,让你无法推拒,也无处躲藏,再说寻欢作乐时那种云里雾里、腾云驾雾的感觉也确实太奇妙了,简直就是到了极乐世界,那种忽忽悠悠、飘飘欲仙的感觉令人如痴如醉,没身难忘。此时此刻赛西施在家里也是满腹情思千回百转,无法遗怀,以至柔肠寸断,颜面憔悴,有时在家里如坐针毡,望眼欲穿地等盼心上人能不期而至突然出现。但现实中往往是事与愿违,你愈着急、愈盼他来,他偏不来,你不想让他来,可他偏偏就来了。李达顺的出现给赛西施的生活带来了新的希冀与梦想,她恰如一位情窦初开的少女茫然堕入情网,浑浑噩噩、懵懵懂懂不知向何处去,歧路彷徨,满腹幽怨,起初赛西施不过想利用李达顺一下而已,然而当她真的委身于他,向他奉献了自己整个的身心之后,事情发生了变化,假戏真做变成了真戏真做,令她想不到的是她真的爱上他了,李达顺那雄性的、强蛮凌厉的气势,无坚不摧的力量,和坚忍不拔的毅力都使柔弱无主的她折服,一夜之间李达顺成了她的太阳神,她愿意匍匐在他的脚下,甘愿做他忠心的奴仆。她委身于李达顺的那个晚上,在他的凌厉攻势下,她驯顺得如同一头乖乖听话的羔羊,毫无反抗的意向,她都一一去做,而且毫无怨言、一丝不苟地去做,像傀儡木偶一样听任李达顺的摆布,又像一团瘫软的烂泥在李达顺的手里掐来捏去。只要能提供给心上人幸福和快乐,她心甘情愿地做出任何奉献和牺牲,她爱他几乎到了情痴的地步,只要一闭上眼睛,眼前就会浮现出李达顺的影子,然后俩人宽衣解带,卿卿我我起来,一切尽在不言中。李达顺似有使不完、用不尽的力气,不到一袋烟的功夫连战连捷,动作起来一如脱缰的野马,奔驰腾跃势不可挡,又如涛涛的江河一泻千里。此时此刻李达顺的胸腹中仿佛有一股正在燃烧的烈焰,在炙烤着他,使他难以忍受,只有在和心上人赛西施一起颠鸾倒凤的时候,这股烈焰才能熄灭。  一阵淋漓尽致的酣战之后,李达顺终于在赛西施身上泻了身,身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之后,从赛西施身上挪了下来,一只手搂着赛西施的脖子,开口说道:“人家都叫你‘赛西施’,光听说西施漂亮,但没听说西施也会勾搭人,看来她的床上功夫不一定比得上你”,赛西施”嗔怪道:“唉,你这个没心没肺的东西!我的床上功夫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这个没良心的狗东西!”,一面说着,一面背过身去,将一面白晃晃、滑溜溜的脊梁朝着李达顺,佯装生气,不再搭理他,李达顺嬉皮笑脸地说道:“哟!我的宝贝,怎么生气了?我这是夸你哪!床上功夫好怎么啦,我就喜欢你床上功夫好,我都快爱死你了!”,然后用一只胳臂撑着坐起来,半斜着身子俯在赛西施的耳朵上窃窃私语、千哄万哄了。  正在此时一双眼睛在黑暗中紧紧地盯着这一对陶醉在迷乱中的男女,二人却浑然无知。原来是老狐鹰那天突然发现自己带去工地的口粮吃完了,于是便请假回家拿口粮,紧赶慢赶冒着几十里路的远程奔波回到家里,在屋门口方待迈步推门进去,突然听到屋里有窃窃私语和嬉笑的声音,他把一只眼睛贴在门缝上向屋里窥探,屋里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清,但透过黯淡的月光,在黑暗中依稀看见两个躺着的、赤条条的人形的黑影互相勾肩搭背地楼抱在一起,老狐鹰不禁怒从中来,握紧了双拳就要冲进屋去找那个尚不知是谁的野男人拼命。为了慎重起见,他又趴在门缝上仔细一瞅,隐隐约约觉得那个黑影似像李达顺,于是又转念一想觉得这样贸然冲进去不妥,首先,如果他冲进去与那个人拼命,即便是拼命相博,就凭他那副瘦骨伶仃的身架和手无缚鸡之力的力气,是无论如何吃不住身强力壮的李达顺的老拳的,第二,他何不装聋作哑、卖个顺水人情,以便今后有机可乘,或有利可图,“塞翁失马,焉知祸福”?思前想后老狐鹰终于不打算打草惊蛇,而决定将计就计,演一场“借东风草船借箭”的好戏。想到这里,老狐鹰大声咳嗽了一声,以示警告,然后转身疾步而走。这时屋里的二人却慌了手脚,黑暗中东模西模,乱摸一气,不见了裤子,或找不到鞋子,弄得满屋乌烟瘴气、乱成一团。但过了一会不见有人进来,也听不见任何动静,两人才回过神来,定下心来细细思忖,觉得事出蹊跷,又转念一想突然恍然大悟,终于明白了老狐鹰的良苦用心,两人又窃窃私语、贴耳秘谋了一番之后,便匆匆收场,洒泪而别。  过了一回老狐鹰哼着小曲,闲庭信步地推门而入,赛西施赶紧起身,笑面相迎,老狐鹰假戏真做,也假惺惺地对赛西施躬身一拜,插科打诨、嬉皮笑脸地对赛西施“说道:娘子,多日不见如隔三秋兮!您把我想得好苦啊,今天无论如何你得犒劳犒劳我,赛西施眠嘴一笑说道:“好,这些日子你在外边拼死拼活地干活,我也没得什么犒劳你,今晚你就在我身上痛痛快快地舒坦一下吧!”老狐鹰已经有好长日子没能靠赛西施的身了,一听此话,立时饿狼般的一把将赛西施捺在炕上,脱衣解裤,雷鸣电闪、狂风暴雨云雨了一番方才罢休。  老狐鹰皮笑肉不笑地对赛西施说道:“我不在家的这些日子,你都干了些什么事情?我可是天天都在想你,你也想我吧?”赛西施舌下生莲、巧言令色胡咧咧了一通之后,又眉飞色舞、挤眉弄眼地对老狐鹰开口道:“我可以对天发誓,我对你可是忠贞不贰,每天想你想得茶饭不思,想得我好苦啊!”,然后指天指地、又是赌咒又是发誓,装神弄鬼大大地表演了一阵子,老狐鹰对赛西施的虚情假意、鬼话连篇也不点破,只是假模假样地虚应故事,对刚才亲眼所见的事情只字未提,反而哈哈一笑;开口说道:“我知道你对我的一片贞洁之心,我对你更是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在我的眼中你永远是全世界最漂亮的女人,只要有你这朵鲜花在,其它女人都是豆腐渣”,一面说着,一面将赛西施搂在怀里,亲嘴不止。  其实赛西施对老狐鹰已经厌烦透顶,从老狐鹰嘴里哈出来的臭气,熏得她直想吐,但她又不好发作,只好强忍住心中的厌恶,强颜欢笑,因为她现在实在得罪不起老狐鹰;她很明白老狐鹰手里握着她的把柄。如果老狐鹰一旦撕破脸皮,将她与姘夫李达顺之间的腌臜事揭发出来,事情将无法收拾,她和李达顺都会颜面扫地、无地自容,因此她压住了内心的怨怼和愤懑;装出一副很高兴的样子,双手搂着老狐鹰的脖子,躺在他的怀里扭来扭去、撒娇撒痴,装出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  老狐鹰看看时机一已到,便开口道:“这些日子咱村里要选举‘贫协’主席,而咱家是贫农,几代人一贫如洗,看你能不能在村长李达顺那里透个口话,就说俺想更好地为咱村村民服务,想当咱村的‘贫协’主席,你看当否?赛西施道:“我和李村长一不沾亲,二不带故,而且从不来往,叫我怎么开口说?”老狐鹰咧开嘴嘿嘿一笑,眯缝起一双三角眼回道:“这还用问我怎么开口?你知,我知,他知,天知,地知,你怎么一世聪明,一时胡涂?明白人不必多费唇舌”,赛西施听后无言以对,只好含含糊糊、支支吾吾地说道:“俺尽力而为吧,不过咱可有言在先,如果事情办不成可不要怨俺”,老狐鹰看事情有了眉目,便不再说什么,一把将赛西施拖将过来,就要行云雨之事,赛西施也不推拒,主动投怀送抱,两人搂抱着滚在一起渐入佳境。  第二天老狐鹰一大早就背上一袋子口粮上路去了水库工地。  赛西施当天晚上趁着夜色苍茫模到了李达顺的家门口,幸好院门没上闩,只是半敞半闭地虚掩着,赛西施轻轻推开院门,走到屋门口停下脚步,驻足侧耳一听,屋内鸦雀无声,只有李达顺酣睡中的喘息声和打呼噜声;赛西施也不敲门,推开屋门径直而入,屋内漆黑一片,透过月光可以看清李达顺那张因醉酒而紫红的脸,李达顺横七竖八地仰躺在炕上,鞋也没有脱,两只脚伸在炕外。  赛西施走上前去在李达顺肩上推了一把,不见动静,于是在李达顺的额头上狠狠地地拍了一掌,李达顺才如梦方醒,睁开了一双醉眼,待看清来人是谁之后,一个鲤鱼打挺从炕上蹦了起来,俯下身来将赛西施横着抱起来撂在炕上,顾不上说话,赶紧脱衣解带,爬到赛西施身上大逞雄威,一番云雨之后,赛西施开门见山地说道:“俺们当家的想当‘贫协’主席,你看中不中?”李达顺思考片刻说道:“这可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事情,必须经过‘村委会’和‘贫协’的研究之后,由村民举手表决才行。”赛西施说:“俺不信你就没有办法,你堂堂一个大村长,这么屁大的一点小事你都办不了?你糊弄谁?俺不管,这件事俺算交给你了,你看着办吧!”说完不再理会李达顺,撅着嘴、低着头生起了闷气,李达顺赶紧过来把赛西施搂在怀里,一面亲着赛西施的嘴,一面轻轻地用手抚摸着赛西施的头发说道:“看,又生气了,谁说俺办不了?这件事包在俺身上,你就等着听好消息吧!”赛西施听李达顺这样说便放了心,又待了一会,才告辞出来。  李达顺从那天开始便到处逢人就讲老狐鹰的“长处”,讲他如何一贫如洗,如何思想进步,如何积极向上,如何乐于为村民服务云云。自此,老狐鹰在村里开始崭露头角并当上了官。老狐鹰自当上了官之后,开始明里暗里搜刮民脂民膏,村里的大小骨干人物一律由老狐鹰随意任免,全部换成了他的亲信。搬进了宽房大屋的新居,偌大的院落,高大敞亮的瓦房,一派富贵呈祥的气象。这栋房子原本是老狐鹰的堂兄王福学的居室,在王福学落魄之后,被老狐鹰率众连大人偕孩子一起赶了出来,搬到老狐鹰原先居住的破旧小茅屋里,而老狐鹰一家三口则搬进了王福学的庭院。  老狐鹰口子对他们的独生子王进财视为掌上明珠,素日宠爱有加,自小娇生惯养,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口里怕化了。少年王金财终日坐吃请穿,穿金戴银,做事肆意胡为,小小年纪便仗恃着老爹的权势,作威作福,每天和一帮子小流氓、地痞无赖混在一起干些偷鸡模狗、鸡鸣狗盗的勾当,且天不怕、地不怕,唯恐天下不乱。岁月如梭,一晃二十多年过去了,如今的王进财已经长成了一个五大三粗的小伙子,而且荣膺了“大黑熊”的诨号。长大成人后的大黑熊更加放荡不羁、横行无忌地胡作非为,成了周围方圆数百里地的一霸。俗话说“乱世出英雄”大黑熊率领着一帮子愤世嫉俗的青少年无业游民,由他牵头成立了一支混混队伍,美其名曰“雄狮团”,他自封为司令,到处“打、砸、抢”。大黑熊的名声愈来愈大,不把黎民百姓放在眼里,把平头村民玩弄于股掌之上,对年轻貌美的女性更是色胆包天,瞧上哪位女子,就一定要千方百计地弄到手,玩弄到尽兴为止。那天在东乡大集上,大黑熊偶遇俏姑娘,便动了歪心思,必欲得之而后快,于是发生了如前所述的事情。
  正当大黑熊压在小姑娘身上,大放厥词并肆意动手动脚的时候,忽然听到在里三层、外三层围观的人群中一声断喝:“住手!好你个‘大黑熊’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欺负一个柔弱的小女子!”随即从人群中蹦出了短小精悍的美猴王徐猴子,说是迟,那时快,徐猴子一个箭步蹿到大黑熊面前,聚集全身力气给大黑熊当胸一拳,但大黑熊仍然直挺挺地站在那儿,丝纹不动,稳如泰山,从鼻腔里哼出一声冷笑,随即嗤之以鼻地说道:“好小子,你竟敢在爷爷我头上太岁动土,今天我叫你尝尝老子的厉害!”,然后轻舒猿臂,将徐猴子一把揪了起来,双手高举过顶,将徐猴子头朝下滞留在半空中,大黑熊脸不红、心不跳,擎天玉柱一般挺立在那儿,随即双手往地下狠命地一掼,心想这回非让你徐猴子弄个脑浆迸裂,或至少弄个头破血流不可,没曾想徐猴子落地后,在地上腾跃奔跳、身轻如燕稳稳地站在地上,毫发未损,大黑熊一看,气不打一处来,赶忙伸手去揪徐猴子,徐猴子纵身一跳,闪过一边,尔后伸出一只手朝大黑熊的**掏去,只听大黑熊啊地一声怪叫,随即仰面朝天倒身在地,徐猴子飞快地扑上去,骑在大黑熊身上,攥紧双拳朝大黑熊的头脸猛击,铁拳雨点般地落在这个恶贯满盈的恶棍脸上、头上,不大一会大黑熊便满脸开花、鼻青脸肿、气若游丝、奄奄待毙了,徐猴子一看要出人命,赶紧站起身来,口里咕咕哝哝道:“没想到你还装死赖活的,本以为你是条汉子,原来不过是银样蜡枪头,bye-bye,老子今天没有闲功夫陪你了”,说罢飞也似地去了。  这时大黑熊的一帮子狐朋狗友,刚从惶惶惊魂中醒了过来,其中一位生得獐头鼠目的家伙一声呼哨,立时几位打手模样的年轻后生聚拢过来,一齐嚷道:“二哥,么事?有什么事情,您尽管吩咐,我们弟兄会豁上命为哥哥效力的,”“二哥”用手一指徐猴子已经远去的背影,说道:“快!赶紧去追徐猴子,别让他跑了,捉住他打他个半死!”,随即几个打手冲出人群疾驰而去,只留下两个人陪着“二哥”照应奄奄一息的大黑熊。  徐猴子跑了一阵之后,回头看看无人追上来,便坐在路沿旁一块石头上稍事休息,刚一坐下,忽听前面人声鼎沸,抬首一看,只见几位大汉骤然而至,一个个穷凶极恶、面带杀机,须臾将徐猴子团团围了起来。徐猴子一看方觉不妙,立马纵身一跃,来了个鹞子大翻身,飞身跳出圈外,对着面前的一个人来了个黑虎掏心,当胸一拳,那人一声怪叫应声倒地。  徐猴子疾步趋前,左右开弓挥拳如雨,只见他身轻如燕,身手敏捷,出手如电,左一个左勾拳,右一个右勾拳,横冲直撞,铁拳乱飞,直打得那帮人喊爹叫娘,屁滚尿流、人仰马翻。  那天徐猴子可谓豪气冲天,恰似蛟龙出水,又如醒狮下山,令人不禁想起长阪坡孤胆鏖战的赵子龙,或想起梁山泊英雄虎胆的拼命三郎石秀。从此徐猴子的名声大振,村民们提起徐猴子无不竖指称赞。  据徐猴子自己说,他的腿脚功夫乃是神仙所授。有一天晚上,他正躺在炕上蒙头大睡,忽然于朦胧睡梦之中,看见一位鹤发童颜、白胡子飘冉垂胸、手持拂尘的老者叫醒了他,对他面授机宜,并耳提面命如此这般地嘱咐了一番,随后便腾云架雾,凌空而去。自此之后,小水—徐猴子的拳脚功夫便十分了得,十八般武艺样样通晓,刀、抢、剑、戟、斧、钺、勾、叉无一不精,而且他身轻如燕,身手灵活,堪比梁山泊的浪子燕青,别看他体瘦身矬,但照样能力举千钧,堪比唐朝第一条好汉、手劈猛将宇文CD唐王李世民的四弟李元霸。  徐猴子平素多在高密火车站货栈一带扛大包为生,二百余斤的大包压在肩上,轻若鸿毛,扛起来轻松自如,走起来胜似闲庭信步。因此他在码头货栈赚的钱比谁都多,这让很多人眼红,嫉妒得要命。许多同样干粗活、扛大包的伙计心中很是不爽,而且对瘦骨伶仃、身材矮小的徐猴子根本没有放在眼里,所以总是想方设法地捉弄他,想让他就范。  其中有一位名叫张德发的伙计眼斜心不正、心眼最坏,终日眯缝着一双斜眼,一肚子坏水,有一天他突然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对正坐在货堆上休息的徐猴子说;“唉,小猴子!咱俩打个赌,你能一下子扛两包吗?如果你能一次扛两包,那我就输给你二百块钱,”那个年代二百块钱,可不是小数目,在码头货栈扛大包的苦力累死累活地干,整日挥汗如雨,一天才挣三块五毛钱。一年到头,不论春、夏、秋、冬,无论寒冬腊月、炎夏酷暑在马路上疲于奔命、蹬车奔驰不停的三轮车夫,一个月也挣不到一百块钱。于是,徐猴子欣然同意,立刻让两个伙计抬了两个大包放在他的背上,他稳如泰山,迈开大步,从容不迫地向货垛走去,这时张德发突然伸出一条腿挡在路中间,欲绊倒徐猴子,让他猝然倒地,来个脸朝下狗抢屎。  岂不知徐猴子有防备,只见他把背上的两个大包往地下一摔,纵身一跳,越过老张的脚面,然后飞起一脚,踢在老张的嘴巴上,老张怪叫一声应声倒地,鲜血从鼻口喷涌而出,两颗门牙滴溜当啷地吊在肿得老高的唇外,徐猴子依然不依不饶,一把揪起老张头上稀疏蓬松的毛发,左右开弓,猛搧他的嘴巴,直到老张喊爹叫娘、苦苦哀求,磕头如捣蒜为止。  还有一次,那天天色已晚,徐猴子吃完了晚饭,闲来无事,正坐在炕上啜茗小憩,忽听西厢屋里有声音响动,他立马跳下炕来,只身来到西厢屋探身一看,只见一个年轻的后生正在屋里偷东模西地乱翻一气,徐猴子从小毛贼背后悄然向前,朝他头上伸手一抓,便将小毛贼提溜了起来,顺手给了他一个大嘴巴,打得小毛贼眼前金星乱冒,突然小毛贼从口袋里掏一把明晃晃的尖刀,猛力向徐猴子刺来;徐猴子闪身躲过,用手在小毛贼持刀的手腕上轻轻一拨,只听晃啷一声,尖刀掉在了地上,小毛贼也随即倒在了地上;徐猴子趁势一脚踩在小毛贼的肚子上,厉声喝道:“好你个小毛贼,胆子真不小,竟敢跑到爷爷我家里头偷东西,快说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为何偷盗?”小毛贼闭口不言,两只喷火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徐猴子一言不发;徐猴子将脚用力向下猛地一踩,小毛贼立刻痛得嗷嗷乱叫,但还是不作声,徐猴子将脚猛力一踩,这样反复几次之后,小毛贼终于开了口。  原来他叫赵志成,今年刚好十八岁,家住赵家村,父亲因病英年早逝,他因家境贫寒而辍学在家,家里只有闲居无业的寡妇母亲和年逾八十的老奶奶,平日他与寡母靠拾废品、捡破烂为生,最近老奶奶病重,家里无钱给奶奶治病,家里凡是能卖钱的东西都卖了,求亲告友、东挪西凑弄了一笔钱给奶奶治病,钱花光了,但奶奶的病仍然没有起色,而且沉屙日重,必须马上送进医院住院治疗,方能挽救奶奶的性命,否则老奶奶将命归西天。看看已经到了山穷水尽、借贷无门的绝望境地,小赵这才破釜沉舟,干起了入室偷盗的勾当,说到这里小赵已经是两眼含泪、泣不成声了。  徐猴子听到这里颇感于心不忍,同情之心油然而生,于是和颜悦色地问道:“你饿不饿?吃了晚饭没有?”小赵回答说他已经两天水米未沾了,因为家里的粮食已经断顿好几天了,仅有的一点口粮还要留着以备奶奶的不时之需,“徐猴子”听到这里,实在不忍心再听下去,于是摆摆手示意小赵不要说了,然后便急匆匆地出了屋门,不大一会又返了回来,手里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野菜粥和两个搀了野菜的玉米饼子,一进屋就把那碗粥和饼子硬塞到小赵手里,小赵也不推让,接过来就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待小赵吃喝完了手里的粥和饼子之后,徐猴子从口袋里掏出五块钱,对小赵说:“我这里钱不多,就这么多,你拿回家去添补一下家用,今天我就不留你了,赶快回家吧,今后如果再遇到什么困难,尽管来对我说,我会尽我所能说明你的。”  小赵感动得满眼是泪,哽咽道:“大哥,我一辈子不会忘了您的大恩大德,以后我一定会报答您的,请您相信我。”  说完这些话后,便挥泪而别,徐猴子望着小赵远去的背影,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怅然一叹,随后便转身回屋睡觉去了。
  徐猴子年龄二十六、七岁了还未婚娶,这对习惯于早婚的庄稼人来说已经属于晚婚的大龄光棍了,至于他为什么至今未娶,一方面因为家境贫寒,二方面因为他一门心思挣钱养家糊口,无暇顾及自己的婚事,再一方面是他对本村“带帽地主”分子葛仁民的二闺女、人称“苦菜花”的葛秀芬暗暗情有独钟,因此多次把受其父之托上门提亲的媒人拒之门外。  葛秀芬确实从一生下来就命苦,三岁上就死了娘,他爹既当爹,又当娘,把他们姊妹三个抚养成人。葛秀芬上面还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姐姐,她在家排行老三,因此被家里人称作三妹子。  但后来村民都叫她“苦菜花”,是事出有因的,大约是六岁那一年,她独自一人到家里屋后的山上拾柴,不小心从山崖上跌了下来,摔折了双腿,家里又无钱给她治疗,此后便成了瘸子,因为她身有残疾,不能行走,所以学也不能上,书也没得读,只能在家里吃闲饭。  但她长得倒是楚楚可人,皓齿蛾眉,一双顾盼生姿、水汪汪的大眼睛回眸一笑百媚生,一举一动,淸纯可爱,长到一十六岁便亭亭玉立,愈发水灵,一如出水芙蓉,又如含苞待放的蓓蕾,鲜艳欲滴,惹人喜爱。  她从小就喜欢满山遍野的苦菜花,苦菜花不过是一种长在路边草丛中、无人理睬的闲花野草,但它朴实、温顺、优雅;一到春天黄色的苦菜花开得到处都是,山坡上、河沟旁、田野边、湖畔、河沿全被苦菜花占满了。苦菜花既不像玫瑰花那么名贵娇艳,也不像牡丹花那么娇娆易折,更不像蔷薇花那样浑身长刺,但它既有迎春花的朴实无华,又有杜鹃花的秀丽娴雅、海棠花的惊艳瑰丽,更有菊花傲霜斗雪的傲骨,及苍松翠柏不畏寒冷的刚毅挺拔,没有喇叭花的张扬恣睢或蝴蝶花花枝招展的跋扈飞扬,因此葛秀芬特别偏爱苦菜花,胜过爱其它任何一种花,她终日把一两朵苦菜花插在又浓又黑的头发上,照着镜子孤芳自赏。村民看她对苦菜花如此痴迷,因此送给她“苦菜花”这么一个雅号。  从此“苦菜花”这个名字便开始在村里村外叫开了,她也不介意,听到有人这么叫她,反而心中窃喜。其实人们叫她苦菜花的寓意有二,一是因为她命苦,二是因为她长得像苦菜花。  久而久之,人们把她的真名忘了,人前人后只叫她苦菜花,时间一长连她老爹和她哥哥、姐姐也都开始叫她苦菜花。  苦菜花只能靠两条拐杖走路,为了锻炼自己,她每天都要拄着拐杖出门遛一遛,或在屋前屋后,或在后山上,或在树林里,到处是她的踪迹,她喜欢这里的一草一木、一山一水,这里的每一棵绿树、每一棵小草、每一片蓝天、每一朵白云都是她钟爱的对象,因为这里是她的家乡。因为腿疾,她不能到远处去,只能在离家不远的后山上柱着拐杖慢慢地转悠,有时她停下脚步,在山坡上驻足远望,山下田野绿苗郁郁葱葱,山上绿树枝繁叶茂,地上芳草萋萋,野花争相怒放,一朵朵的白云在天上慢悠悠地飘拂着,似在俯瞰这人间的美色佳景,山下波光粼粼的湖面上几只白鹭在逐水嬉戏,农夫们迎着橘红色的晨曦肩上扛着农具向田野走去,这是一副多么迷人的世外桃源图景啊!  苦菜花在惊叹这田园景色美不胜收的同时,突然想起了她的悲惨身世,不禁悲从中来,一行热泪夺眶而出,想起她那过早辞世的妈妈,她更是泣不成声,尽管妈妈的模样已经依稀,但妈妈咽气时的悲戚场面却如在昨日,仍然历历在目、犹在眼前。
  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妈妈死后,紧接着老爹又被打成了地主分子,家庭成分自然而然地也就成了地主。地主—在那个年代可是个人人躲而避之,唯恐沾上边的角色。哪个人要是“荣幸”地被划成地主,那他就等于被驱赶到“贱民”行列里去了。  苦菜花的老爹自被划成“地主分子”分子以来,每天除了要干自己家的农活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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