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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钟骊掏出镜子照了照,整了整衣服,走进了咖啡厅,感觉自己有点像毅然赴死的地下党员。她不知道坐在咖啡厅里某个桌子旁等她的是个什么样的男人,想到这一点,她感觉到忐忑不安的同时有一点冒险的刺激。正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她从黑色坤包里拿出手机。听筒里传来岚姐着急的声音,“阿骊呀,你到了没有?那个男的打了好几次电话来…”。“到了。”钟骊简短地回答了一声,就把电话挂了。这时她看到了靠窗的一张桌子旁坐着的那个男人,一张略显臃肿的圆圆的脸,一套黑色的西服,黄色的领带在秋日阳光的映照下泛着淡淡的金辉。看到他一双手在桌上不停地搓来搓去,偶尔将脖子伸直看看窗外的马路,她知道他要见的男人就是他了。“你好。”钟骊冲着还在向窗外探头探脑的男人打了声招呼。那男人有点吃惊地回过头来,随即热情地向她伸出了手。“你…就是唐小姐。”钟骊很自然地伸出自己的手握了握,“是的。”她在岚姐那里登记时用的是唐虹的名字,现在似乎都已经习惯了。想起自己第一次赴这种约会的时候,别人这样叫她,她竟然没有反应过来,差点露馅了。“您是辜先生吧?”钟骊说着坐在了对面。“辜朝晖,叫我老辜就行了。”辜朝晖站起身,掏出一张名片递了过去。钟骊看了看,上面印着&S市俊峰地产代理公司,销售总监,辜朝晖&。辜朝晖身子坐过去了,眼睛却盯住了钟骊放在桌上的双手。那是一双修长白皙的手,光滑、柔嫩而富有美感。几乎每一个认识她的人都对他这双手赞美有加,甚至有人说她没去学钢琴真是太可惜了。钟骊悄悄地将手拳起来放在膝上,辜朝晖似乎有点不好意思,忙向她自报家门。“唐小姐,我的情况你大概知道了。我是做地产代理的,今年38岁,离过婚,有一个女儿,跟着我,今年6岁,上幼儿园大班。在S市有两处房子,一套给了我老婆,哦,是前妻,一套自己住着,有150多平米,四房两厅…。”说到房子,辜朝晖的专业兴致一下子被激发出来了,从房子的结构、朝向、质量、环境说到了装修、价格以及以后的走势。钟骊极力掩饰自己的厌倦和疲惫,装作饶有兴致地看着他。这给了辜朝晖极大的鼓励,他甚至有了一种相识恨晚的感觉。面对着眼前这个美丽而优雅的女人,他心里涌起了许多的幻想,在这一刻他觉得自己是幸运的。离开了凶悍而泼辣的前妻后,他一度几乎对女人失去了兴趣,在再次选择伴侣方面也变得谨慎而苛刻起来。也有人为他介绍过不少的女人,可是几乎没有一个满意的。直到今天见到钟骊,他觉得对方就是自己要找的人。钟骊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了端倪,她不自然地咳嗽了一声。辜朝晖一下子停止了说话,有点不好意思地看了看钟骊。“对不起,光顾着说话了,喝咖啡呀。”“没关系,你说的这些我都没有经历过,我觉得挺有意思的。”“真的吗?”辜朝晖的脸上绽开了灿烂的笑容。“是真的。我平时忙于做服装生意,接触的人也不多,尤其是你们做地产代理的,因为我也没有房子要卖。”钟骊所说的做服装生意倒是真的,可那是一年以前的事了。因为丈夫闹离婚,她根本无心顾及生意,最后不得不关门大吉。她除了得到一套两居室的房子,什么都没留下,包括儿子亮亮。“哦,唐小姐很能干呀,自己当老板。做的是什么品牌呀?”辜朝晖显得很有兴趣。钟骊随口说了一个自己以前代理过的一个品牌,便开始想着怎样结束这次会面。因为她的任务基本上完成了,明天便可以到岚姐那里拿她的提成了。可是辜朝晖这边却像一壶煮沸了的水,活跃得怎么也停不下来。他开始为钟骊的事业筹划未来的发展宏图了。“我跟你说,唐小姐,你这步算是走对了。但是你应该往大了去做,做出自己的品牌,让别人做你的代理。真的,如果你有兴趣的话,我们可以合作呀,资金不是问题。你负责设计和管理,我帮你跑市场。在营销方面我还是有些办法的,这么多年我做的就是这行…。”正在这时,钟骊的电话响了,一看号码,就知道是岚姐安排人打过来的。电话里传来一个小姐带着哭腔的声音:“老板,马上回来,店里出事了…。”钟骊故作镇定地说:“什么事,慢慢说。”“今天的营业款被人偷了。”钟骊故意惊讶地“啊”了一声,急促地说:“我马上回来。”然后略带歉意地对意犹未尽的辜朝晖说:“对不起,店里出了点事,我得马上回去。”说着拿起桌上的坤包就往外走。“出什么事了?我开车送你吧。”辜朝晖很关切地问她。“不用了,我打的回去挺方便。拜拜。”钟骊说着已经开始向外走。“那我们下次…?”辜朝晖满怀期待地问钟骊。“我会联系你的,我这有你的电话。”钟骊边说边走出了咖啡屋,留下一脸遗憾的辜朝晖站在桌子边发呆。 二钟骊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九点多钟了,她坐在床上发了一会呆,然后开始想着今天要办的事,这在以前是不可想象的。以前的钟骊就像是一架上紧了发条的闹钟,总是那么精力充沛、有条不紊。以前的钟骊总是有那么多忙不完的事,去北京进货,去上海看展览,去广州参加交易会…。在她的眼里,唯一重要的事情就是生意、生意。直到有一天,她那当公务员的丈夫马晓松突然提出了离婚,她才意识到自己原来还有个家,有丈夫和儿子。可是还没等她明白过来,马晓松已经带着儿子离开了她,离开了那个他们共同生活过六年的家。她的生活一下子乱了套,她终于渐渐地明白了,原来每个人的生活都是有平衡点的,她可以一直忙于生意上的事,就是因为有家庭这个平衡点。现在这个平衡点没有了,她感觉自己像是走在钢丝上的小丑,随时都有可能摔下来。而且即使是摔得浑身碎骨,也没有人同情她,人们只会像是看一个怪物一样向她投去鄙夷的目光。她终于发现,原来看起来那么重要的事情现在好像都变得可有可无了。她的生意一落千丈,可是她再也不关心了,到后来她干脆将门面转让了,一个人整天整天地呆在家里,除了吃饭睡觉,就是看着窗外发呆。她妈妈知道了他们的变故,从遥远的山西老家赶过来,看到她这种状况,心里急得不行,可是也没有办法。她只能劝钟骊和马晓松好好谈一谈,说不定能重归于好。钟骊拒绝了。不是她不愿意重归于好,只是她的性格决定了她不可能在丈夫面前示弱。况且她也明白,他们的婚姻实际上已经死亡了,她以前老是忙于生意,无暇想这件事,现在静下心来,她终于想通了。只是婚姻的失败感象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得她喘不过气来。而且对儿子亮亮的思念也在不时地折磨着她,虽然她可以随时去看他,但是总觉得无形中有一种力量在逐渐地将儿子从她身边夺走,就像将她的心连根拔起,让她感到揪心的疼痛。钟骊伸了个懒腰,站起来拉开窗帘,一阵炫目的阳光迫不及待地从窗户中涌进来,她顿时感觉一阵晕眩,似乎快要倒下去了。她扶住墙壁站住了,心脏却莫名其妙地跳得厉害。她想起自己好一阵都是这样了,刚开始没注意,以为自己没休息好,也许睡上一觉就好了。可是一连好多天都这样,她便确信自己是病了,她决定去看医生。她洗漱完毕,草草地化了一下妆,拿起坤包便匆匆地出门了。 医院永远是一派川流不息、热闹非凡的景象。钟骊排了队、挂了号,在大厅的长椅上等了差不多20分钟才看上病。坐在她面前的是一个长着一张娃娃脸的男医生,如果不看他粗浓的眉毛下面那双沉静的眼睛,她真把他当成是刚出校门的实习生。她注意地看了一下他胸前的工牌,上面写着“主治医生,张秋华。”那个张医生注意到了钟骊狐疑的神情,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笑了笑,“怎么了,不放心吗?很多人都这样,被我的外表欺骗了。”钟骊略带歉意地笑了笑,“我真以为你是刚出校门的实习生呢。”“没关系,不止你一个人这样认为。这只能怪我父母,给了我这么一张娃娃脸。”张医生调侃地说道。钟骊也忍俊不禁地笑了。她向医生说了自己的病情,张医生很轻松地听着,一边在病历本上作着记录。他太清楚这类病人了,多半是闲得发慌,没事找事,实际上都没有什么要紧的病,一般给开点调节神经的药就可以了。“这样吧,你先去验个血。”张医生没等钟骊说完,就给她开了一张化验单。钟骊拿了单子走了。等化验结果出来至少还要一个小时,钟骊想着这儿离岚姐的办公室不远,干脆去她办公室坐会,顺便拿一下这几次的提成。岚姐和她已经认识多年了,说起来岚姐还是她做服装生意时的老主顾。那时候岚姐的衣服基本上是在钟骊的店里买的,这样一来二去就成了朋友。钟骊只知道岚姐开了一家婚介所,生意还不错。后来婚介所越来越多,岚姐的生意就没有那么好做了。于是没事时总爱到钟骊那里去诉苦,顺便要钟骊介绍一些单身或者离异的顾客给她,钟骊也没当回事。再后来钟骊离婚了,岚姐知道了便经常过去安慰她。直到有一次很神秘地跟她提起“业务合作”的事情,说以她这么好的素质和条件,肯定会吸引不少顾客,挣到钱她们两个人可以对半分,而且碰到合适的也可以考虑再找一个,这叫一举两得。那时候钟骊还沉浸在婚变的痛苦中,没把她说的当回事。岚姐便有点着急,“我说阿骊,你可千万别把自己不当回事,你还年轻,才三十来岁,你不去我那里也行,但不能糟贱自己,知道吗?唉,我也不知道你老公怎么想的,这么好的女人不要,他想要什么样的呀?”钟骊心里便酸酸的想哭,岚姐忙揽住她的肩,自己却忍不住先哭出了声。钟骊知道岚姐也不好受。她倒是没有离婚,可和离婚了差不多。他老公在她儿子刚出生的时候就和别的女人好上了,她哭过、闹过、回过娘家,可就是下不了离婚的决心。后来他老公干脆去了外地上班,S市的家成了他的临时旅馆。现在他们的儿子已经8岁了,这种生活却并没有任何改变。刚开始的时候她还找机会跟他吵,可现在别说吵,连话都很少说了。在彼此的眼里,对方只不过是像空气一样的存在着,好在大家都习惯了。如果没有儿子,她老公可能永远都不会回来了。在岚姐的感染下,钟骊也开始嘤嘤地哭起来。两个女人就这样哭一阵,说一阵,笑一阵,最后还是岚姐先止住了,她站起来准备往外走。“阿骊,我得走了,现在生意不好做,我得多花点心思。你也不能老这样呆在家里,你得给自己找点事做做。”说着,她已经走出了房子。看着岚姐消瘦的背影,钟骊突然有了恻隐之心。“岚姐,等等,我答应你了。”“真的?”岚姐兴奋地转过身来,“啊,太好了,有你帮我就好办了。谢谢,阿骊,真的太谢谢你了。” 岚姐的公司叫做“馨缘婚姻介绍服务中心”,设在一栋老式居民楼里,外表看起来很不起眼,不过里面的装修还是挺温馨和浪漫的。一套三居室的房子被分别设置成了接待室、办公室和会谈室。墙角和过道都摆放了一些绿色的植物,桌上一些形状各异的玻璃瓶里插了一些鲜红的玫瑰,满屋里弥漫着淡淡的花香。钟骊走进去的时候,岚姐正在接待一个男客户,看样子年龄应该不小了,戴副眼镜,头顶微秃,说话有点结巴。见到钟骊进来,那个男人眼睛亮了一下,随即又正襟危坐了。岚姐对她使了个眼色,钟骊便走进了里面的办公室。 里面的办公桌旁坐着一个梳着马尾辫的小姑娘,钟骊知道她叫小周,是岚姐请的一个文员。小周见钟骊进来,很热情地向她打了个招呼,给她倒了杯水,又很神秘地向外努了努嘴,接着凑近钟骊的耳边小声地用四川味很重的普通话告诉她,“钟姐,外面那个人才怪哟,都来了N次了,可硬是没一个满意的,还说要到消委会告我们呢,也不看看自己长什么样哈。”“那你们不是很烦?”“是啊,不过那个人来了也不闹,就是这样坐着,跟我们讲道理,讲到你心烦,你说怪不怪?” “是吗?”钟骊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句,随即拿起一本杂志看起来。这时岚姐走了进来,“哎,阿骊,你来得正好,又要麻烦你了。”钟骊知道岚姐所说的麻烦她指的就是去见男人。“就这个呀?”小周满脸不屑地插了一句。“只要阿骊出马,没有什么搞不定的。你懂什么呀?”岚姐生气地白了小周一眼。小周伸伸舌头不说话了。“啊,阿骊,我把这几次的提成给你。”说着,岚姐将一叠钱塞进了钟骊的手中。钟骊也没数就将它放进了坤包里。她们随便聊了一会,钟骊便起身准备走。岚姐留她再坐会,钟骊便给她说了看病的事,岚姐也不留了,直说看病的事要紧,只是临走的时候提醒钟骊不要忘了刚才给她说的事,钟骊便说考虑考虑。 到了医院,拿了检验单,钟骊便上楼找刚才的张医生。张医生的病人还是那么多,看见钟骊进来,像见到熟人一样点了点头。钟骊等了一会,将化验单递给了他,他看了一眼,粗浓的眉毛微微向上跳了一下,“没什么事,有一点贫血,我先给你开一点补血的药和维生素,过一段时间再来检查一下。”钟骊拿了药出来了,外面的阳光很好,照在人身上暖暖的,加上微醺的秋风很优雅地从路边的树丛中穿过,让人在生起一些无端愁绪的同时有一些暧昧的想法。钟骊一个人在路上慢慢地走着,看着行人一个个匆匆地从自己身边走过,感觉整个城市都在离自己越来越远。她想起岚姐托付给她的任务,觉得生活给自己开了个大大的玩笑,它在褫夺她的幸福的同时也利用她在褫夺别人的幸福。她想起那些满怀希望地跟她约会的男人们,她在为他们感到悲哀的同时也感到生活的无聊。她觉得有点累,便在路边草地上的一张石登上坐下休息,就在这时,她的电话响了,她从放在石凳上的坤包里拿出电话。电话是她的前夫马晓松打来的,原来亮亮每周的这个晚上要去学围棋,马晓松今天晚上刚好要加班,只能让钟骊接送了。“你记一下学校的地址和老师的电话。”马晓松在电话里吩咐钟骊。钟骊只好将电话夹在脖子下,手忙脚乱地在坤包里找纸和笔。等到她记录忘了,马晓松沉默了一会,突然问她:“你过得怎么样?”钟骊愣了一下,心里有点酸酸的,不过语气还是淡淡的,“挺好的,还有事吗?”“啊,没啥,就是问问。我下了班过去接亮亮吧。”“随便你吧。”说完她挂了电话。不知为什么,她心里突然有一种深深的失落感。马晓松,这个她当初拼死拼活也要嫁给他的人,这个平时沉默寡言的文弱书生,居然义无反顾地带着儿子抛弃了她,这让她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想当初,他们在同一家服装公司上班,她在业务部做业务,马晓松在行政部作文员。她的美丽能干和优越的家庭环境使得多少男人围着她团团转,可她一个也没看上,就偏偏看上了从赣南大山沟里出来的穷小子马晓松。她到现在为止也说不清到底喜欢他什么,也许是他的才能,也许是他的沉静,也许是他山里人特有的真诚和坚韧,反正他义无反顾地和他好上了,不顾旁人的议论和家里人的反对。她的爸爸,一个在山西做煤炭生意的小老板,竟然在一个月内两次从山西飞到 S市,为的就是说服她跟他回山西去。可是她跟他爸爸说,除非马晓松和她一起回山西,否则她打死也不会回去的。她爸爸气得差点犯了心脏病,可她还是没让步。老头子也犯了倔,说只要她不回去,他就在S市一直住下去。钟骊没办法,只好在电话里央求哥哥钟明到S市将她爸爸接回去了。但是看得出来,钟骊真的是伤了她爸爸的心了。虽然后来老头子渐渐地接纳了马晓松,尤其是马晓松考上了公务员,在市环保局上班,加上又有了儿子亮亮,他们父女的关系终于恢复了正常。但是钟骊始终觉得对父亲有愧,以至于三年前她爸爸突然去世,钟骊还觉得爸爸的死和自己有关,到现在还在自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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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亚帆心烦意乱地下了电梯,出了报社大门。他在路边的一片草地上找了个石凳坐了下来,点上一支烟抽了几口,又丢在草地上,狠狠地踩了几脚,随后拿出手机给龚漪打电话。刚才他正在报社赶一篇有关地产方面的稿子,龚漪给他打来了电话,她带着哭腔告诉他,他们的事被她老公发现了。他一听就象掉进了冰窖里,从头凉到了脚。他最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他一下有点不知所措。电话那头的龚漪还在抽泣着告诉他她老公怎么凶,差点动手打了她。他一句话也没说,只是警觉的扫了一眼四周,发现办公室的同事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没注意到他的神情,便说了声“等我电话”,匆匆下了楼。
他先安抚住了情绪激动的龚漪,将事情了解了个大概。龚漪的老公杜军实际上很早就对举动异常的龚漪有所怀疑,他从龚漪的通话清单中很容易地就锁定了赵亚帆的电话号码,只是因为没有足够的证据,他不敢贸然惊动龚漪。
今天早上上班时龚漪忘了带手机,等到她了请假气喘吁吁地赶到家里时,在超市上晚班的杜军正面色铁青地看着她的手机。她的心一沉,知道一场战争已经在所难免了。
杜军翻出了手机上还没来得及删掉的短信,将手机递到龚漪的手里,“龚漪,你怎么解释?!”
龚漪嗫嚅着,“一个客户…开玩笑而已。”她在一家广告公司上班,经常有一些业务上的联系。
“是吗?‘亲爱的,你刚洗完澡吗?我好想闻闻你身上的香味。’什么客户这么亲密,玩笑也开得太大了吧?”杜军用讥讽的口气说道。
“我们真的没什么,只是玩笑开得有点过分了。”
“仅此而已?”
“是的,他这个人对谁都这样,加上他昨晚上喝了酒。”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杜军还在步步紧逼。
“就这几天,我也才认识他没多久。做我们这样行的会经常遇到这种人,你能有什么办法。”龚漪发现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只能硬着头皮将谎话编下去。
“龚漪,我很看不起你,自己做了还不敢承认。你以为编这些谎话就能搪塞过去吗?你以为别人都是三岁小孩?”杜军突然提高了声调。
“你什么意思啊?谁骗你了?”
“你要不要我将你的通话记录调出来?还说才认识没多久,你们在三个月前就已经有联系了!”
龚漪没想到杜军还有这一手,这样看来他早就开始在调查她了。好像一个猎人,早就挖好了陷阱,就等着她往里跳。她想起三个月前她和赵亚帆第一次亲密的情形,立马变得心虚起来。可她还是硬着头皮在抵抗,“我不是怕你起疑心吗?所以没跟你说实话。”
“你他妈的还在睁着眼睛说瞎话!”杜军一下子发怒了,龚漪很少见到他这么骂人的。“要不要我和那个姓赵的小子打个电话对证一下呀?”
龚漪一下子愣住了,他连赵亚帆的姓名都查到了,看来他知道的已经不少了。不过赵亚帆经常在报上发表文章,查起来还是很容易的,龚漪开始后悔没想到要他换个手机号码。
“你在调查我?你无聊!”龚漪不想再隐瞒了,她想转换一个话题,而且确实对杜军的做法感到气愤。
“你给我滚!我不想看到你!”杜军拿起手机向龚漪扔过去,龚漪躲了一下,手机落在了沙发上,又弹到了地下。
龚漪浑身哆嗦了一下,瞪了杜军一眼,捡起手机快步走出了家门。
听完了龚漪的叙述,赵亚帆的心里反而平静了下来。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一步,想躲是躲不过去了。
“我好想你。”听筒里传来龚漪温柔而伤感的声音,它就像一颗子弹,一下就击中了赵亚帆的心,他所有的顾虑、忧愁一下子都让位给了对这个女人无尽的眷恋和牵挂。
“你在哪里?我现在过来。”他急切地说,顾不上责任编辑安排给他的任务了。
“还是在水云涧吧。”
“水云涧”是一间茶馆的名字,是他们第一次约会的地方,离这儿也不远。赵亚帆收起手机,准备到大街上拦的士过去。他的车就停在报社楼下,可他不想回去开了,免得被人撞见。就在他低头站起来的时候,他看到了石凳下面的草丛里有一张身份证,他捡了起来,身份证上姓名一栏写着“钟骊”,地址是S市解放路23号光华小区5栋302号,这是一个很繁华的商业区。这个叫钟骊的女人算不上特别漂亮,但看起来很优雅。
赵亚帆也没多想,随手将它装进了自己的衣袋,然后拦了辆的士赶到了茶馆。这时候喝茶的人不多,赵亚帆穿过了茶馆门口设置着瀑布和流水的一座假山,径直到了“云轩厅”,龚漪已经在沙发上坐着了。看到赵亚帆进来,她一下子扑到了他的怀里,也不避讳跟在身后的服务小姐。
赵亚帆拍了拍她的肩膀,吩咐服务小姐来一壶绿茶和一些点心,然后搂着龚漪在沙发上坐下。龚漪今天穿了一件嫩绿色的长裙和褐色的紧身毛衣,显得苗条而性感。脸上虽然化了淡妆,但从幽怨的眼神和紧蹙的双眉仍然可以看见有哭过的痕迹。赵亚帆的心象被什么东西咬了一样感到一阵痛楚,想当初这个娇弱的女人就是以这么一种楚楚可怜的形象打动了他,让他有一种和别的女人交往时完全不一样的感觉。后来他发现了在这娇弱的外表下,她内心深处有一种火热的激情和执着,最重要的是,她是真的在不管不顾地爱着他,这让他感动之余,不得不认真审视他们之间的爱情。虽然龚漪跟她在一起的时候从来没有提过要他离婚的事情,可他不得不考虑这个问题。首先他确信自己也是爱龚漪的,但是要他放弃自己的家庭,又让他有诸多的矛盾和顾虑。他想起贤惠的妻子和可爱的女儿,他没有任何理由离开她们。而龚漪虽然说她和杜军之间已经没有了爱,而且他们还没有孩子,离婚会相对容易一些,但是也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首先杜军不会同意,其次即使同意了,财产怎么分割,这些都是问题。而且,就算他们两个人最终结合到了一起,谁又能保证他们能够长相厮守呢?在这个浮躁和善变的时代,爱情是最让人没有信心的东西。
服务小姐端来了茶和点心,然后识趣地退了出去,轻轻关上了门。龚漪起身将门的内锁锁上,迅速扑到赵亚帆的怀里咬住了他的嘴唇。赵亚帆回应着她的热吻,双手在她的背上摩挲着。一会他的嘴唇感受到了龚漪腮边流下来的腥咸的泪水,他捧起她的脸,关切地安慰她:“不哭了,啊,有我在呢。”可自己也禁不住喉头发紧。
龚漪点点头,更加热烈地吻了起来,同时双手不停地在他身上游移,嘴里发出梦呓般的喃喃声,“爱你,爱你…”
亮亮见到钟骊感到有点意外,但还是很高兴,扑到她的怀里一个劲地问她这么些天到哪里去了,也不来看他。钟骊想起来是有好些天没去看他了,心里便有点愧疚。
离婚后亮亮跟了马晓松,他们搬到了马晓松分到的福利房,而这套房子因为是钟骊的爸爸出资买的,就给了钟骊。他们约定,离婚的事等亮亮大了再告诉他,钟骊可以随时去看亮亮。至于生活费马晓松没有特别要求,钟骊可以看着给,他也知道她的生意不好做。钟骊基本上都是一星期看两次儿子,有时候也将亮亮接到自己的住处过上几天,只是最近身体不舒服,有一个多星期没去看他了,小家伙便记在了心里。他并不知道爸爸妈妈离婚的事,只知道从记事的时候起妈妈就很忙,不能天天陪她,所以更珍惜和妈妈在一起的时间。
回到家,亮亮往沙发上一躺,开了电视津津有味地看起来。
钟骊从里屋出来讲电视关掉,拉起亮亮朝外面走,“亮亮,不能看电视了,妈妈带你到外面吃饭,等会还要上围棋课呢。”
亮亮撅着嘴,嘟囔着:“连数码宝贝都不让看,真没劲!。”钟骊暗自笑了笑,也没理他,拿了包就下楼了。
她所住的地方是一片繁华的商业旺区,吃饭的地方很多,钟骊征求亮亮的意见,小家伙想也没想,直接就奔附近的肯德基而去。
“不行,这是垃圾食品你知道吗?我们去吃西餐好吗?妈妈点牛排给你吃。”钟骊拉着亮亮往一家西餐厅走。亮亮赖在地上不动,“不嘛,我就要吃肯德基,你都好久没带我吃肯德基了,哼。”
钟骊想了想,心里有点愧意,便依了他。
吃完饭,钟骊便匆匆忙忙地带亮亮到了一个叫“新世纪培训中心”的地方,目送着他欢天喜地地进了教室,钟骊觉得儿子开始长大了,而自己却离他越来越远。
她在楼下的商场转了转,觉得很无聊,便在商场里面的一个冷饮店里坐下,要了杯橙汁,看着窗外渐渐浓起来的夜色,慢慢地啜饮着,倒是很惬意。她又想起白天想过的那个问题,她应该找点事做了。可是找什么事呢?她一时很茫然。以前自己做老板,从来没想过要为别人打工。即使在服装公司上班的时候也是朝着自己当老板的方向去努力的,她知道这一点是受她爸爸的影响。可是经过了这次婚变,她发现自己的心态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她以前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的所谓生意现在再也提不起兴趣了,她一直追求的当老板、办公司的所谓事业现在看来是那么的不屑甚至可笑。
她甚至羡慕马晓松的生活,稳定、体面、轻松,收入也不错。她突然自嘲地笑了笑,觉得自己有点不可理喻。即使现在有这个机会,自己的年龄也不允许和一班80年后的小年轻去竞争了。33岁,这本来就是一个很尴尬的年龄,在这个年轻的城市,残酷的职场竞争使得这个年龄段的机会确实是越来越少了。
等到亮亮上完课已经是晚上八点多钟了。在公共汽车上,亮亮显得很活跃,一会儿讲他们围棋老师是如何表扬他,一会儿又说起和他分在一起的同伴下棋时是如何耍赖。钟骊问起他和爸爸在一起的情形,他便无力地摇摇头,“爸爸做的饭难吃死了,妈妈,你搬到我们那去住吧,我想和你住一起,我想吃你做的饭。”
钟骊的心里一酸,“亮亮听话,妈妈在这里要做生意,走不开。要不今晚妈妈陪你一起睡好吗?”亮亮高兴地雀跃起来。
钟骊掏出手机准备打个电话告诉马晓松不用过来接亮亮了,电话打通了,钟骊刚说完,马晓松便告诉她,她已经在钟骊所住的小区等着她了。
他们走到房子楼下时,果然看见在花坛边站着一个瘦高的人影,穿着一件深色的夹克,带着一副眼镜。亮亮见到了,高兴地扑了上去,马晓松将亮亮抱了起来,随着钟骊上了楼。
“亮亮今晚在我这里睡,你先回去吧,时间也不早了。”钟骊还没待马晓松坐下,就对他说。
“不嘛,我要爸爸和我们在一起。”亮亮不高兴地撅起了嘴。
“亮亮听话,爸爸还要去加班,明天陪你好吗?”马晓松说着准备往外走。
亮亮一下子从沙发上跳下来,抱住了马晓松的腿,边哭边说:“我就不要你走,我知道你们都不喜欢我了。我以后一定听你们的话好吗?我再也不尿床了,我再也不要吃肯德基了,我也不和多多玩了,我…”
“好了好了,爸爸不走了,爸爸和我们在一起。”钟骊一把抱住了亮亮,贴着他的脸说道,同时用眼睛征询马晓松的意见。马晓松默默地点了点头。
钟骊帮亮亮洗了澡,穿好衣服,将他抱到了里屋的床上,亮亮便大声地叫他爸爸进来玩做迷藏。马晓松走了进来,钟骊就说:“你陪他先玩一会,我去洗澡。”说着拿了衣服出去了。
泡在温热的浴缸里,钟骊有一下没一下地揉搓着自己的身体,突然感觉身体深处象有一股细小的火苗在慢慢地燃起来,逐渐漫到了全身,越烧越大,让她浑身燥热难耐。她站起来,低头看着自己仍然坚挺的双乳和平坦的腹部呆愣了一会,拿起冷水龙头朝自己冲下去,温差的突然变化使她打了一个激灵,头脑也清醒了许多。她又躺了下去,闭上眼睛,打开热水龙头,任水流漫过她的身体,眼泪却无声地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等她穿好衣服走进房间的时候,亮亮已经趴在马晓松的怀里睡着了。马晓松将亮亮放在床上,盖好被子,然后站起身说:“我还是走吧。明天放学的时候我来接他。”
钟骊没有说话,刚才那种伤感的情绪又被点燃了,眼泪不听话地又流了出来。马晓松诧异地看着她,叹了一口气,走过去默默地抱住了她。钟骊所有的委屈和怨恨全部化作了压抑的哭声。
马晓松抚着她的肩膀,轻声地说:“走吧,我们到另一个房间,免得吵着孩子。”钟骊随着他到了另一个房间。马晓松关上门,捧起她的脸吻了下去。钟骊心里一阵温热,紧紧地咬住了他的嘴唇,同时手忙脚乱地脱起了马晓松的衣服。不一会他们抱着躺在了床上,钟骊似乎又找回了初恋时的感觉。那时的他们一有时间就在租来的狭小的房间里尽情地嬉笑和做爱。那时的钟骊美丽而性感,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充溢着幸福和满足。
“啊…”随着马晓松的动作,钟骊在他的身下发出了野兽般的兴奋的叫声。
“不,不…我…对不起,我…”马晓松翻身下来,喘着粗气,语无伦次地说着。钟骊掩住了他的嘴巴,转过身子,紧紧地抱住了他。她看着身旁的这个男人,心里无限伤感,她知道自己还无可救药地爱着他。
正在这时,房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小小的黑影走了进来。“妈妈,爸爸,我怕。”只听见黑暗中亮亮带着哭腔的声音。
钟骊赶紧在被窝里穿上睡裙,下去抱起亮亮往隔壁房间走,边走边哄他:“亮亮不怕,爸爸妈妈都在这呢。”
不一会儿,马晓松也进来了,他们一边一个紧挨着亮亮躺着。亮亮睁着睡眼朦胧的双眼这边看看,那边看看,心满意足地睡去了。他们互相对视了一下,各自沉默着不说话。
最后还是马晓松打破了沉默,“我还是过去睡吧。”
钟骊抚了抚亮亮的头发,低声说:“好吧。我去拿一床被子给你。”
马晓松用手势止住了她,“你不要起来,不然他又醒了。我知道被子在哪里。”说着起身出去了。
马晓松在另一个房间的衣柜里找到了被子,他将被子抱下来的时候只听见“啪”的一声,有一本书一样的东西重重地掉在了地上。他捡起来一看,是一本相册,里面全部是他们三个人的相片。有亮亮出生时的,也有亮亮以后过生日的,有在海边的,有在公园的,都按照时间顺序排列得整整齐齐。在最后的封底是用粗粗的大头笔写的三个字“失乐园”,后面是一个大大的问号。
马晓松突然感到一阵心酸,从这照片上他看到了他以前从没看到过的另一个钟骊,这个钟骊温柔细心,多愁善感,充满母性,完全不同于平时那个争强好胜,风风火火,大大咧咧的钟骊。他一时间不知道那个钟骊才是真实的。他想起了今天晚上钟骊的表现,心里竟然第一次觉得愧疚。他又想到了亮亮,想到了黑暗中那无助的哭声,想到了睡在他们中间一脸幸福的样子,他的心开始动摇了,他想到了他母亲跟他提过无数次的那个“复婚”的话题,可是这时候在黑暗中出现了另外一张女人的脸,他坚决地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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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亚帆走进报社编辑部的时候就发现气氛有点不对,刚走进办公室,财经版的记者周海燕就立马过去将他拉到一边,悄悄地说:“老赵,出事了。昨天下午老陈打你一下午电话都没找到你,有人说你的报道失实,将咱们告到了上面。”
“报道?什么报道?”赵亚帆一脸茫然。
“就你那篇跳楼讨要赔偿的报道。”
赵亚帆明白了,他说了声谢谢就走进了主编陈学德的办公室。主编陈学德正苦着个脸坐在大班椅上闷头抽烟,眉头皱得像一团拧在一起的乱麻。
看到赵亚帆进来,陈学德“嚯”地一下站了起来,随即一顿劈头盖脸的斥责:“你小子跑哪去了?看你办的什么事?老是要别人擦屁股!”说着将一份材料扔在桌面上。
赵亚帆拿起来一看,果然是金创公司写的一封申诉信,大意是报社记者在报道公司员工王勇跳楼讨要公司残疾补偿的事件中没有展开细致的调查,偏听偏信,和客观事实不符。实际上事实是这样的,公司员工王勇因工伤到致八级伤残,公司按照工伤保险条例的规定为他支付了一次性伤残补助金。后来他要辞工回家,公司又按规定支付了一次性伤残就业补助金和工伤医疗补助金。可王勇认为公司补偿的费用太少,要求公司一次性补偿10万元,于是在他的一个叫王树辉的老乡的鼓动和策划下,上演了跳楼的闹剧。公司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报了警,在警察的再三盘问和劝说下,王勇将事情真相说了出来,还透露王树辉和他约定一旦得手,他要取得30%的报酬。目前警察以涉嫌勒索拘留了王勇和王树辉。可是赵亚帆在没有充分了解客观事实的情况下,就根据一方当事人的一面之辞写出了《工伤赔偿不到位,打工仔欲跳楼轻生》的报道,给公司的形象和经营造成了不利的影响,要求报社登报澄清事实,并赔偿经济损失。
金创公司在S市是一个纳税大户,和政府的关系很好,这次他们将申诉信投到了市政府,市政府将信件转到了报社,主管文卫的副市长和宣传部长都在上面作了批示,要求报社本着实事求是的态度作出正面的回应。
“你说,这是怎么回事?”陈学德指着信件问他。
赵亚帆嗫嚅着没有说话,他当时接到王树辉的报料电话后,确实没有多想,也没有作进一步的核实,就写出了那篇文章。
陈学德叹了一口气,将信收起来,“行了,你先出去吧。我去找领导汇报一下这事再说,你也要有个心理准备。另外手机不要老关机。”
赵亚帆本来想说句诸如“一人做事一人当”之类的话,可是想想终究没说出来便出去了。
刚在座位上坐下打开电脑,桌上的电话就响了,他拿起来一听,听筒里传来陈学德喑哑的声音,“这样,你暂时休息一段时间,具体安排等我的通知。”
“什么意思?不会是炒我鱿鱼吧?”赵亚帆调侃地问了一句,他和主编的关系不错,他想不至于落到这样的下场。
“倒不至于这样,你听我的安排没错,我这也是为你好。”陈学德说完挂断了电话。
赵亚帆心想也好,难得这样休息一段时间。他打开新闻网页,毫无头绪地浏览着上面的新闻。
嫦娥开始奔月了、党的十七大即将召开了、芙蓉姐姐又要做秀了、张伯芝要生小孩了、某某女演员又要揭露娱乐圈的潜规则了……乱七八糟的东西看得他头都发晕了,于是点起一支烟走到走廊上抽起来。他觉得自己这段时间的生活真的是一团糟,工作出现这么大的失误,他和龚漪的关系又彻底暴露了,下一步就是杜军闹到他家里和报社,妻子黄雪兰和她闹离婚,他在报社也没有办法立足……想到这里,他禁不住心灰意冷起来。
“亚帆,一个人在这发什么愣呢?你没事吧?”不知什么时候周海燕走了过来,一双细长的眼睛眯成了好看的月牙形,一只手伸过来攥住了他的胳膊。他赶紧摆脱了她的手,“没事,有点闷,出来抽根烟。”
“我都知道了,没什么大不了的,真的。你趁机好好休息一下,我知道你的能力……”
赵亚帆打断了她,“我真的没事,就想一个人静会儿,谢谢你。”周海燕有点不舍地走了。
周海燕是两年前从内地一家市级报社调过来的,刚来时分在赵亚帆同一个版面,经常和他一起搭档,老是赵老师、赵老师地叫他。可是后来有一天她突然不叫他赵老师了,而是改口叫他亚帆,那双细长的眼睛在他面前总是眯成好看的月牙形,而且总是那么意味深长地盯着他看,看得他心里直发毛。那时候他已经和龚漪好上了,他怀疑她是不是知道了他们的什么情况。后来有一天,主编安排他们去采访一个全市的经济会议,可是等到第二天出发的时候,她却迟到了。他打电话的给她,只听见电话里一句有气无力的“对不起”,便传来了一阵压抑的哭泣。他忙问她怎么回事,她没回答,只说“你过来接我吧。”他赶到了她住的地方,远远地看见她已经在楼下等候了,和平日不同的是她戴了个大大的墨镜,几乎将半边脸都遮住了。
上了车,两个人都没有说话,直到她将墨镜摘掉,他才看见她红肿的的眼睛。“你就在车里歇着吧。”她什么也没说,只是眯着红红的眼睛感激地看了他一眼。那天的采访他是一个人独立完成的,中午回去的时候她说什么都要请他吃饭。
他们到了一个叫“竹园”的茶餐厅,点了几个菜,一人要了一支啤酒。他这才将事情了解了个大概。原来她来S市之前,她和她老公的关系就已经很紧张了。她老公是她的大学同学,风流倜傥是在大学时就出了名的。她使出了浑身解数好不容易才将他追到手,又通过在某市政府当办公室主任的父亲的关系,两个人一起分到了同一个城市。她在报社当记者,而她老公在一所大学教中文。就在她以为大功告成、天下太平的时候,她那个风流倜傥的老公却和一个在他们学校进修的女老板好上了,而且大有相见恨晚的感觉。那个女老板甚至向她出价50万元,要她放弃她老公。她一气之下才来到了S市,可是她老公却不依不饶,三天两头打电话催她办离婚手续,就在昨天晚上她收到了他的最后通牒,要她回去办理离婚手续,不然就缺席判决离婚了。
看着她红肿的眼睛和憔悴的面容,赵亚帆不禁动了恻隐之心,他拍了拍周海燕放在桌上的手,安慰她说:“没什么大不了的,我觉得离婚对你反而是一件好事,这种男人跟着他也没有什么好日子过,天天提心吊胆的。况且你还年轻,又没有小孩,机会还很多。”
周海燕感激地点了点头,突然抓住了赵亚帆还没来得及缩回去的右手,赵亚帆能够感觉到她手心里的灼热和颤栗,赵亚帆感觉有些意外,他用左手拍了拍她的手背,顺势抽出了右手。
周海燕有点尴尬地低下了头,“我觉得你老婆肯定特贤惠、特幸福。”
“是吗?”
“因为你是一个好人,这是你应得的。”周海燕抬起头定定地看着赵亚帆。
赵亚帆有点不好意思地别转了头,他自嘲地笑了笑。我是好人吗?他在心里问自己。在这一瞬间,他感到有些愧疚。当小学教师的妻子可以说在哪方面都挑不出毛病,在学校是优秀教师,在家里是尽职尽责的妻子和母亲,对待他的家人也是关爱有加,连给他的父母寄钱都是她提醒的。在别人看来,他们是美满幸福的一家。可是他就那么鬼使神差地爱上了另一个女人,这个女人并不完美,可是和妻子的温柔、沉静相比,龚漪的性感、任性和狂野似乎更能吸引他。
看见赵亚帆沉吟不语,周海燕便提议道:“我们到哪儿去休息一下吧,要不,去附近的休闲中心洗个脚?”
赵亚帆摇摇头,“算了,我还得回去赶个稿子,我们走吧。”说着抓起采访包走了出去,周海燕只好略显失望地跟着他走出去。
从那以后,赵亚帆就有意地和她疏远了,没什么事尽量不主动找她,周海燕似乎觉察到了他态度的转变,有好几次给她发手机短信,问他为什么这样,可他都没有回复她。直到后来她调到了财经版,他和她一起拍档的机会就少了,周海燕似乎也死了心。
赵亚帆掐灭了烟头,慢慢地踱到自己的座位上,他打开outlook,发现有一封未读邮件,是行政部发的一封文件,标题是“关于赵亚帆同志的处罚决定”,大意是他因为工作失误,以致报道失实,给报社造成了负面影响,经社领导研究决定,停职一个月,扣发一个季度奖金等等。
“动作倒挺快的。”赵亚帆木然地看完了文件,喃喃地说了一句,心里反倒释然了。
正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一看是龚漪的电话。他拿着电话急匆匆地走到了走廊。
“我们要离婚了。”龚漪带着哭音说了一句后便是一阵沉默。赵亚帆不知说什么好,只是无力地问了一句:“为什么会这样呢?”
“这不关你的事,没有你我们也迟早会这样。只是你自己要小心,我怕他会去找你。他已经有点失去理智了。” 龚漪明显地是在安慰赵亚帆,这个女人好就好在这里,事事处处都在为他着想。
“我没事,他找我也不怕。”赵亚帆嘴里这么说,可心里还是没底。他不知道杜军找他会做什么,是闹到报社还是找到他家里?想到这里,他立刻想起了妻子黄雪兰和5岁的女儿莉莉,他的心里即刻变得沉重起来。
在和龚漪的交往中,他从侧面了解到了杜军的一些情况。杜军是河南人,比他小四岁,在一家超市任防损部主管。首先对方年龄上的优势让他有些不安,而且这种事情是他理亏,如果对方仅仅冲着他来还好说一点,至多不过忍了算了。但是如果闹到报社或者对他家人采取什么举动,他还真的没有办法。
“帆,你在干嘛?好想你。”听筒里传来龚漪温柔而性感的声音。
“我……”赵亚帆沉吟着,想了想还是没有说出他被停职的事,“你在哪里,我过来找你。”
“你不上班吗?”
“不管它什么破班了,我就想见你。”赵亚帆边说边往外走。
“好吧,那我们就在裕兴宾馆楼下见吧,你过来接我一下”。
裕兴宾馆是他们以前经常幽会的地方,在一个水库公园的里面,是以前公园管理处的内部招待所改造而成的,环境很幽静,他们大多数的幽会都在那里开房,每次都是赵亚帆开好房再通知龚漪。
赵亚帆开车赶到龚漪所在的公司楼下,发现她已经在门口等他了,她头顶上的墙上横着她们公司的一幅巨大的招牌“蓝海广告有限公司”。他的大学同学邱星海在里面做行政总监,当初赵亚帆就是因为和他们公司搞广告合作而认识龚漪的。
龚漪上车后狠狠地在他唇上亲了一下,又装作猥亵地抓了抓他的裆下,皱了皱眉说:“又抽烟了,还抽得不少。”
赵亚帆不置可否地笑笑。
“怎么,心烦啦?是不是因为我?”
赵亚帆怜爱地摸了摸龚漪的脸,“傻瓜,想哪去了,因为工作上的事。”
“不许叫我傻瓜。”龚漪娇嗔地白了他一眼,接着抓住了他放在档位上的右手,一股暖流袭上了赵亚帆的心头。
登记住房时,赵亚帆发现前台接待的小姐换了人,是一个个子高高的圆脸庞姑娘。
“开一个钟点房。”赵亚帆对那姑娘说。
“先生,请出示您的证件。”圆脸庞姑娘说一口河南腔的普通话。
“我在这有记录。”以前的接待小姐都认识他,所以一般他不需要出示证件就可以直接登记。
“对不起,我才来没多久,查不到您的记录。”
赵亚帆没多说,准备拿出钱包找身份证,突然在口袋里触到了一张硬硬的卡片,拿出来一看,是前几天在草地上拾到的那张钟骊的身份证,他心里动了一下,拿出来交给那位小姐,“这张可以吗?”
那位小姐看了他一眼,“您自己没有吗?”
“哦,我自己的没带。这是我女朋友的。”赵亚帆撒了一个谎。
那位小姐没有说什么,开始帮他登记。不一会儿,赵亚帆拿到了603房间的房卡和开房的回执,他注意到回执上那个姑娘的名字叫黄娟。
接到黄娟的短信后,宋佳顺感到了多少天以来都没有过的兴奋和激动。他叫醒在另一张床上呼呼大睡的胡三柱,“柱子,柱子!起来,开工了!”
胡三柱揉揉眼睛,一骨碌爬了起来,盯着放在床头柜上的黑白小电视,“哪呀?在哪呀?”
宋佳顺看看一片雪花点的电视机,摁了一下上面的一个开关,立刻出现了另一个房间的画面,这就是和他们一墙之隔的603房。
“哎,哎,看他们进来了。”胡三柱激动地指着小电视,嚷嚷着。
宋佳顺作了一个小声点的手势,将电视的音量调低了一些,不过还是能够听到里面的说话。
“哪里那么多讲究,直接上不就得了。”看到房间的两个人紧紧地抱在了一起,胡三柱小声地说了起来。
宋佳顺拍了拍他的脑袋,“你懂个啥子哟,这叫情调,偷情最讲究这个了。你没见那个女的吗?绝对是知识分子,至少也是一白领。哪象你那个芳芳哟,绝对就是一村妇,一点技术含量都没得。”
胡三柱嘿嘿笑了笑,“这才实在,这种事哪来那么多穷讲究。你没见芳芳给我生下了那么大一个胖小子,这种女人才巴实。”
宋佳顺不和他斗嘴了,专注地看着电视画面。
“哎,脱了,终于脱了。”胡三柱兴奋地说道。“这女人确实漂亮,身材、脸蛋都没得说。那男的真他妈有福气,要是摊上我,就是死一回都值。”
宋佳顺不耐烦地挥挥手,“哪来那么多废话,就凭你?帮人家拎鞋人家都不一定愿意。”
胡三柱咽了下口水,没有说话了。画面里两个人越来越亢奋,两个白花花的躯体象两条蛇一样紧紧地缠在了一起,电视机里传来了女人难以自抑的兴奋的叫声,伴随着双人床抖动的声音,还有男人的低沉的吼叫,这一切才慢慢地沉寂下去,两个人拉上被子紧紧拥抱着躺在床上。
这边房间里两个男人看得血脉贲张,突然听见那女人的声音,“你说会不会有人偷拍咱们呀?”
宋佳顺的心里咯噔了一下,只听见男人说:“你呀,被你老公吓怕了,神经兮兮的。就是有人偷拍又怎么啦?难道还想敲诈我们不成?”
“我就是开开玩笑嘛。”女人娇滴滴地说,两人又是一阵亲热。
“行了,我们撤。”宋佳顺对胡三柱说道。两个人忙着收拾房间里的器材,装在一个大旅行袋里,拿了卡下了楼。经过前台时宋佳顺对值班的黄娟使了个眼色,将房卡拿给了她,黄娟不动声色地给他办了退房手续。
黄娟一进门,宋佳顺就迫不及待地抱住了她,顺势将她按在床上。黄娟骂着推他,“死东西,哪里沾了一股子邪气,就知道在老娘身上撒野。”
宋佳顺咬住她的嘴唇,含混不清地说:“你是我老婆,我不找你还找哪个嘛?难道还让我学今天那男的,外面找二奶呀?”
黄娟一听这话,也不反抗了,任由宋佳顺鸡啄米似的在她脸上乱亲一气。
“他妈的这活儿太刺激了,简直就是看色情录像,看得老子血压都高了。”宋佳顺趴在黄娟身上,一边动作一边说。
“那咱们不干这个了好吗?”黄娟于是接着他的话茬说。
“不干这个那我们怎么发财?怎么在老家建房子?怎么供娃儿读书?”宋佳顺从黄娟身上下来,气喘吁吁地说。
黄娟不说话了。
“你放心,没事的。再干两三单,等钱攒够了,我们就洗手不干了。对于这种人不值得同情,我们是在为社会伸张正义呢。”
黄娟一听笑了起来,“伸你个头。我是担心出事,你说万一咱俩出事了,那咱们的小天天怎么办?”
“我们不是干了几单都没事吗?这些人想躲都来不及,哪里还敢报警?”宋佳顺满不在乎地说。
黄娟也不再坚持了,只是提醒他,“反正你要小心点。”
“晓得,老婆。”宋佳顺又翻身上去,只听见黄娟一连声夸张的惊叫,双人床有节奏地吱呀响了起来。
“老婆,老婆,快来看,这个女的和身份证上的女人是不是一个人?”宋佳顺洗完澡,打开电脑,指着录像中的那个女人问黄娟。黄娟凑近去看了看,显得不是很有把握,“好像是吧,我也记不太清了。”
“哎,不管它了,先刻录出来再说,你把那女的地址给我。”
黄娟将自己抄的地址递给宋佳顺,宋佳顺一看,上面写着“S市解放路23号5栋302号”。
“还是一个高尚住宅区嘛,你说,我们给她下多少任务?”他喜欢将敲诈说成“下任务”,就好象是将自己发家致富的目标分解成一个个具体的任务指标下达给被敲诈的对象,看着一个个的“任务指标”如自己所愿地达成,而自己离目标也越来越近,他心里有一种很大的成就感。
“差不多就行了。”黄娟有点可怜那个女人。
“什么意思?什么叫差不多?5万?10万?”
“2万吧。我看那个女的也不见得很有钱。”黄娟提议道。
“开什么玩笑?她没钱,那个男的有钱呀。你呀,再不能心软了。上次那个老头,就在电话里说几句好话,你就给我砍了3万,本来说好5万的,结果只搞到了2万。后来我一调查,人家是国土局的一个干部,家里大把钱。后来我想再去敲他一笔,你猜怎么着?那老头死了,听说是心肌梗塞死的。那么大年纪还要去整这事,不得心肌梗塞才怪呢?只是可惜了这么好一个机会,我到现在还后悔。这次不能依你了,怎么也得给她下5万。再说,我们的成本也大呢,你弄不好又得换一家单位。”黄娟为了配合他,基本上是两三个月就要换一家宾馆。
黄娟不跟他争执了,她感到很困,便伏在枕头上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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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骊极力想从床上坐起来,可是一阵突然的头昏心悸迫使她不得不倚着床头休息一会,她想起昨天晚上岚姐给她打的那个电话,几乎是用央求的口吻要她去见一个男人,她一开始没想起来,经过岚姐的提醒,她才想起了在岚姐办公室里见到的那个戴着眼镜、头顶微秃的男人。听岚姐的口气,那个男人将岚姐缠得够烦的,她不出面相救的话岚姐可能会有麻烦。钟骊没有办法只好答应了她,岚姐和那个男人约好了今天上午10点钟左右在一家叫做馨语咖啡厅的地方见面。
钟骊微微叹了一口气,从床上下来,到洗手间洗漱了一番,穿戴整齐,准备出门。她想起来自己有一张银行卡的密码忘记了,可以利用见面之前的时间在银行处理一下。于是她从保险柜里找出那张银行卡,又在随身携带的坤包里找自己的身份证,可是翻遍了整个坤包,就是找不到。她想到这几天都没有用过身份证,那么极有可能就是在坤包里翻找东西的时候弄丢了。她使劲捶打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只好拿出户口本,先到《S市晚报》刊登遗失声明,再到派出所补办一张身份证。
报社的手续倒是很快,可是得等到明天的报纸出来后才能上派出所补办身份证。钟骊于是打的赶往馨语咖啡馆。
刚到门口,就看见一个身影在玻璃门里面一晃就不见了。钟骊没在意,径直走到里面,看见一个穿着白色衬衫、打着花色领带的中年男人正襟危坐在一张靠墙的桌子旁,不停地用纸巾在光秃的脑门上擦拭着。看见钟骊走过来,那个男人很有风度地站起来,用手往上托了托眼镜,伸出右手,很热情地说:“您是唐小姐吧?请坐。”
钟骊伸出手握了一下,点了点头坐下了。
“我叫方荣飞,方法的方,光荣的荣,飞翔的飞。”那男人做了一下自我介绍后坐下来,整了整领带,左手托腮,煞有介事地盯着钟骊看了好一会,眉头皱了一下,右手将眼镜往上推了推,深有感触地叹了一口气。“我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是吗?”钟骊淡淡地问道,这种借口她见得多了,所以毫不出奇,甚至觉得有些俗套。
“可不是嘛,我以前是电视台的编导,说不准在哪里见过你,对了,你上过节目吗?”
钟骊摇了摇头。
“哎,也没什么了不起,如果你想上节目的话跟我说一声,虽然我现在没做编导了,但这点面子他们还是要给的。”
钟骊摇摇头,“没想过这事。”
“唐小姐是做服装生意的吧?”方荣飞问道。钟骊点点头。
“那你认识邹会长吗?”钟骊表示不认识。
方荣飞显得有点失望,“就是服装行业协会的邹健呀,前段时间还一起喝茶,提起要我帮他策划一次服装展,我哪有时间呀。”
“啊,我只是小本经营,没机会结识这些大人物。”钟骊只好这样附和着。
“没关系,有机会我介绍你们认识,也许对你的生意有些帮助。”
“谢谢。”钟骊客气地说。
“你太客气了,这可不象生意人的脾气。不知为什么,我对你有一种一见如故的感觉,所以刚才说好像在哪见过你。而且你一个女人家一个人在商场打拼这么多年,实在是很不容易,就冲着你这股韧劲,我就很佩服你。”方荣飞的话说得有点讨好但很中听,一时间钟骊竟有些感动。
“你太过奖了,方先生,我这纯粹是在混口饭吃。不说我了,说说你吧,你应该有很多故事。”钟骊怕说多了暴露自己,忙转移话题。
“我的经历其实挺简单,当兵、上大学、参加工作、下海经商,现在是一家广告公司的股东之一。”说着他拿出了他的名片递给钟骊,钟骊接过来看了看,上面印着“S市蓝海广告有限公司,董事总经理”。钟骊顺势夸了夸他,“我就知道方先生是一个事业有成的人,有时间一定向您多多讨教。” 李伟成有点踌躇满志地看了钟骊一眼,“哪里,时势造英雄,我只是在适当的时候做了适当的事而已,谈不上什么成功。我的婚姻就很不幸福嘛,老婆去加拿大留学留到了人家老外的床上,回国后就提出离婚,还带走了我们的儿子,哼,什么东西!”他说着不自觉地撇了撇嘴唇,流露出一丝蔑视和不满,不过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不过也没什么,你看我现在不是过得很好吗?”方荣飞扶了扶眼镜,端起桌上的咖啡呷了一口。“我信命,‘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这些年风风雨雨的也经过不少事,终于学会了随遇而安。有个算命先生给我算过命,说我在45岁才会找到自己的另一半,我今年刚好45岁,莫非真的应验了他的话?”说到这里他自嘲地笑了笑,从两片镜片后面射出来的眼光充满了希冀和渴求。
钟骊不自在地躲开了他的眼光,一看表,快11点钟了,便捋捋头发,准备告辞。“对不起,李先生,我还有点事,我得走了。”
方荣飞有点不舍,“你看都快中午了,就在这吃点东西再走吧。”
“不行,我和一个客户约好了,实在对不起,我们下次再约吧。”
方荣飞只好依她,“那你把你的电话号码给我吧。”
钟骊想了想,把她的手机号码告诉了他。
方荣飞向服务员招了招手要求结账。钟骊站起来准备告辞,突然感到眼前一黑,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这边方荣飞可慌张了,他连忙将瘫倒在地的钟骊扶起来坐在沙发上,又是掐人中,又是按太阳穴,可仍然无济于事,只好对傻站在一旁的服务员说:“快帮我打120。”
到了医院,护士直接将钟骊推倒了急救室,这边方荣飞拿着她的坤包在登记处办理住院手续,他拿了一张表格,顺手打开钟骊的坤包在里面翻找起来,他终于找到了一本户口本。可是打开户口一看,他傻眼了,那上面的名字清清楚楚地写着“钟骊”两个字。
顿时一阵屈辱、绝望和痛苦的感觉向他袭来。他犹豫了一下,还是交了押金,办了住院手续。然后,他打了一个电话给岚姐,等到岚姐气喘吁吁地赶过来的时候,钟骊已经醒过来了,经过检查她患的是昏厥症,采取了一些抢救措施,病情已经稳定了,但医生建议还是留院观察一两天。岚姐将方荣飞拉到医院走廊上,二话没说从包里拿出一沓钱塞到他的手里,“这是你垫付的住院押金和你的介绍费,对不起。”
方荣飞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没有接她的钱,只是厉声地质问道:“怎么回事?原来是一婚托啊?”
岚姐忙摆摆手,“哎,方先生,实在是对不起。你看,钟骊才离婚没多久,一直想找个理想中的伴侣,可又不好意思露出真实身份,这不就用了一个假名吗?我们实在不是有意骗您,但肯定有过错,所以将您的介绍费退给您,您拿着。”说着又将手中的钱往方荣飞的手里塞。方荣飞退了一步,将岚姐的手推开,“岚姐,钱我不收回去了,钟骊的病你得督促她彻底地治好,我还会来看她的。”说着头也不回地走了,剩下岚姐一个人呆呆地站在走廊上发怔。
赵亚帆走进陈学德的办公室,看见陈学德正一脸凝重地将一份文件放进抽屉里,回头招呼他在沙发上坐下。
“你坐,唉…。”陈学德欲言又止的样子将赵亚帆弄的心里七上八下的。
“主编,有啥事您就说吧,我扛得住,大不了就是走人呗,没事。”赵亚帆顺手从茶几上的烟盒里抽出一支烟点上。
“你自己看吧。”陈学德犹豫了一下从抽屉里拿出刚才放进去的那份文件。赵亚帆故作轻松地拿起来翻看着,一看标题他的心就凉了半截。只见“关于贵报社记者赵亚帆同志作风问题的情况反映”几个黑体大字赫然在目。写材料的人看来费了很多心机,除了讲述他在外面包二奶的事实外,还有他一段时间的通信记录以及他发给龚漪的一些短信内容。
赵亚帆有点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这肯定是金创公司搞的鬼,他们怎么能用这样卑鄙的手段呢!太不像话了!亚帆,你说,这是不是事实?我准备向报社领导反映一下,然后向市委领导汇报,你放心,我们一定帮你讨还清白。”陈学德一双金鱼眼从镜片后面透射出愤怒的光芒。
赵亚帆无力地摆了摆手,“谢谢主编的好意,暂时不要惊动报社领导,这种事本来就是越抹越黑,我自己来处理。”其实他知道这是谁干的,心里有一种更大的担忧。
“这样也行,那我就暂时不管,本来这种个人私事我们也不便插手。不过我提醒你,看来对方是想置你于死地,他们还会有进一步的动作,你一定要提高警惕。”
赵亚帆感激地看了陈学德一眼,低头走出了主编办公室。一阵莫名的紧张和恐惧袭上他的心头。
他踱到走廊上,拿出一根烟吸了几口,又拿出手机给龚漪打电话。电话里传来了龚漪疲惫而无助的声音。“对不起,亚帆,是我害了你。他给你们报社写了信,他还想找你老婆,你说该怎么办?”
赵亚帆默默地挂了电话。他突然感到很累,很想找个没人的地方美美的睡上一觉,什么也不用想,什么也不用做。但是他知道这种机会暂时不会有了,随后的形势将对他越来越不利。
正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是短信的提示声。
他又一种不好的预感,甚至不敢看他的手机,可是短信提示音顽固地再次响起,他打开手机,果然是杜军发来的短信。
“怎么样?感觉还好吧?”
他有点愤怒了,可又不敢发作,毕竟他有点心虚。
“你到底想干嘛?把我整垮了你又有什么好处?”
“没错,我他妈就是要把你整垮!我不在乎自己能否得到什么。我就是想看到你被单位开除,又被你老婆抛弃。我要你得到应有的报应!”
赵亚帆有点不寒而栗,他仿佛看到一个因愤怒而失去理智的男人正以一种恶毒而又幸灾乐祸的眼光看着他,那眼光就象一把把锋利无比的利刃向他刺来。
“我们都冷静下来再谈好吗?”赵亚帆感觉自己有点低声下气,可也没有办法,现在他在明处,人家在暗处,而且对方正处在出离愤怒的时候,还是不要惹怒他为好。
“我一直希望生活在一个温暖、完整的家中。喜欢躺在家的怀抱,从来没有过离婚的念头(即使在吵架最凶的时候)。现在,我温暖的家就要没有了,我的生活也要改变了,而我最不愿涉及的离婚二字也不断出现了。这些都是拜你们所赐。”
赵亚帆有点不胜其烦,但又不得不回他。“对于给你造成的伤害我深表歉意,但是婚姻是需要用心经营的,你们之间出现这样的状况,你有没有反省过自己呢?比如你们之间的沟通是否存在一些问题?”他把这信息发出去之后就有点后悔,他知道肯定会激怒他。
果然不久之后就传来杜军的信息,满是愤懣和揶揄。
“说我不会跟女人沟通,你们不也是只能跟其他人的老公老婆女人沟通。为什么没有办法跟自己的老婆老公女人沟通?跟自己的老婆老公女人就无法沟通,不愿意倾听;而跟别人的老婆老公女人就一沟就通。你们沟通的时候,是不是都觉得各自的婚姻有多不幸,因为你们把自己的婚姻说的越不幸,就越能够减轻你们心中的罪恶感。也是你们说的缘分,西门庆和潘金莲就是靠一个竹竿找到了缘分,他们的感情也很好,也无可厚非。确实也有文人歌颂过他们,他们可以成为你们的榜样。你们跟他们比,只是缺了个武大郎,希望你们别引来武松。”
“怎么不说了?怎么不辩解了?”看见赵亚帆没有回短信,杜军的责问很快发过来了。
“你说我如果将你的好事告诉你老婆,你老婆肯定会为你而骄傲吧?”
赵亚帆第一次有一种绝望的感觉。
赵亚帆觉得不能够这样坐以待毙了,他向陈学德递交了书面的请假报告,就说家里有事准备请一个月的长假,陈学德也没有多问就批了。实际上从上次停职以后,赵亚帆基本上处于半休的状态,重大的新闻报道没有他的份了,至多就是替替别人的班,或者做做校正。他也懒得过问这种事,心里一度甚至产生了辞职的念头,只是舍不得离开龚漪,也有点舍不得离开这个他生活了这么多年的城市。现在形势发生了变化,他必须做决断了。
他回到家的时候,妻子黄雪兰还没下班。他换了衣服,带上门出去到附近的超市去买菜,他准备今天亲自为妻子和女儿做一顿饭。结婚以后他就很少下厨了,不是下班晚了就是外面有应酬。和龚漪好上了之后,更是很少回家吃饭,总是借口加班或者和客户吃饭。连他妈妈在他家住了一段时间都有点看不惯了,数落他在外面应酬太多,回家太晚,不顾妻子女儿,自个的身体也要紧。每当这时侯,黄雪兰总是站在他这边,轻声地劝慰他妈:“妈,亚帆也是没有办法,你放心,我会说他的,忙过这段时间就好了。”弄得赵亚帆心里很不好受,像是做贼一样心虚起来。
菜市场的人很多,吵吵嚷嚷的让人头脑都快昏了。赵亚帆很快地买了一些排骨、海带、红菜苔、豆腐之类的菜,都是黄雪兰爱吃的。
看到他大包小包地拎着菜回家,黄雪兰一脸惊愕地看着他,“怎么啦?太阳从西边出来啦?”莉莉则大呼小叫地扑过来,接过他手里的购物袋到处翻,结果没有发现她想要的东西,便嘟着嘴回房间了。
“报社没什么事,我就早点回来了,想起好久没做过菜了,就当是试试手吧。”赵亚帆显得有点不自然。
“行了,还是我来吧,你一边歇着去。顺便给莉莉讲讲功课。”黄雪兰说着从厨房里拿出菜开始择起来。
望着黄雪兰瘦削的背影,赵亚帆感到一阵内疚,几次想说的话都到嘴边了,又咽了回去。
晚饭吃得很沉闷,只有莉莉的说笑才偶尔打破一家人的沉默。
等到莉莉睡觉了,黄雪兰突然一本正经地对赵亚帆说:“现在有什么事就说吧。”
赵亚帆楞了一下,支支唔唔地不知说什么好。
“我回来一看到你就知道你有事对我说,你说吧,我受得了。”
“雪兰,你都知道了?”赵亚帆奇怪地问。
“知道什么?你想说什么?”黄雪兰似笑非笑地反问他。
“我……我们离婚吧。”赵亚帆说出了这句话,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哦……”黄雪兰沉吟着,似乎在作着某种思考。赵亚帆不敢看她的眼睛,站起身去关电视。
“你终于说出了这句话,我知道肯定有这么一天,没想到会这么快。她给你施加压力了?”黄雪兰显得异常平静地问他。
“谁给我施加压力了?我不明白。”赵亚帆故作糊涂。
“你别瞒我了,我早看出来了。自从你去年从海南回来后就开始整个人都变了,变得心事重重,变得对我们不耐烦起来。时不时躲到阳台上发短信……我有很多机会揭穿你,可我不想,我想等着你自己醒过来的一天。看来我想错了。”
赵亚帆沉默着。他想起来正是在海南他和龚漪产生了感情,那次是他应蓝海公司邱星海的邀请和龚漪去海南拍一个广告,回来后他就陷入了一种热恋状态,爱得那么不管不顾,当时自己以为是天衣无缝,但是现在看来黄雪兰早就看出来了。看来女人的敏感是与生俱来的。
“亚帆,看在我们这么多年夫妻的份上,告诉我那个女的是谁,我不想就这么输个糊里糊涂。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找她。”
“雪兰,你不要问了,反正是我对不起你了,你要怎样惩罚我都可以,你提什么条件我都答应。”赵亚帆说着有点动情了。
黄雪兰别转脸去,看得出来她在极力抑制自己的情绪。良久,她用左手抹了一下脸,一字一句地对赵亚帆说:“我同意离婚,别的什么都无所谓,我只要莉莉。”
赵亚帆愧疚地说:“我要车子,房子给你,月供还是我出,也算是我尽的一点责任。”
黄雪兰终于忍不住哭了,“你这算是尽的哪门子责任?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我这么些年的付出,就值这一套房子吗?你以为这就可以弥补你对我的伤害了吗?呜呜……”
赵亚帆一言不发地坐在沙发上,将手中电视机的遥控关了又开,开了又关。
黄雪兰还坐在沙发上抽泣着,赵亚帆手足无措地站起身,想去安慰她又不敢,于是便踱到房间。房间里莉莉正在睡觉,被子被踢到了一边,上半身露在了外面,嘴角流着涎水。他轻轻地帮女儿掖好了被子,用纸巾擦去了她嘴角上的口水,又在她圆圆的脸蛋上亲了一下,眼眶不禁潮湿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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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骊从医院出来后就一直没怎么好过,老是感觉头晕、心悸,有时候还想呕吐,一天到晚无精打采的。可是去医院检查,除了上次发生过的昏厥症以外,再也查不出别的病因。医生只好当作神经衰弱,给她开了一些调节神经的药物。钟骊想着这可能就是所谓的亚健康状态,她想应该给自己找一点正经事做了。
看来还是要干回老本行,她在心里对自己说。今天是星期六,刚好趁着人多,去白水街考察一下服装市场,看看有没有合适的门面。吃过午饭,草草化了一下装,就拿过坤包准备出门了。
刚到客厅,就看见门口的地板上有一个信封,像是被人从门下边塞进来的。她略感惊异地拾起信封,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张光碟。装光碟的套子里还夹着一张纸条,只见上面写着歪歪扭扭的几行字:“尊敬的女士您好,非常抱歉打扰您。您不小心遗落了一些东西在我那里,您先看看,需要的话请付劳务费5万元。我给您一个星期的时间。”下面是汇款的账号、户名和联系电话。
钟骊以为是有人在和他开玩笑,便重新坐回到沙发上,将光碟放进DVD机里,电视机里即刻显现出一对男女在床上亲热的画面,看得她有点耳热心跳,可画面上的人她一个也不认识。她终于明白了,她是遇到了敲诈,而且敲诈的人还搞错了对象。她觉得这件事有点滑稽,于是她毫不在意地将光碟取出来放在梳妆台的抽屉里,拉上门走了出去。
白水街是S市最有名的服装鞋帽批发一条街,有着近20年间的历史了。近几年市政府花力气进行了整改,整个片区改造成了步行街,对所有店铺也进行了重新规划和装修,它的影响力甚至已经辐射到了附近几个省市。
两年前,钟骊还是这条街上的一名从业者,那时她刚从那家服装公司出来,雄心万丈地想自己闯一番事业。那时的她,整个人象一只被人不断抽着的陀螺,不停地转啊转啊。进货、出货、算账,又进货、又出货......她感觉自己已经成为这条街上的一部分,就像一滴水融入了河流,被裹挟着流向一个不知名的目的地,直到马晓松突然有一天带着亮亮离开了他。
钟骊走到了自己以前的店铺附近,不知什么时候以前的女装店改成了内衣店,不过左边的童装店和右边的鞋店还是没有变。钟骊走到童装店门口,胖胖的女主人阿桃还是一如既往地坐在门口的收银台前,她一眼认出了钟骊,大呼小叫地招呼着她:“哎呀,这不是阿骊吗?好久没见了!你去哪里了?说走就走了,真是爽死了。哪像我们,还得为这点奶粉钱拼死拼活的。哎,阿洁,钟姐来了!”一个瘦高个的女孩子应声走了出来,见到钟骊,叫了一声“钟姐”便拿了个凳子让给钟骊坐。
阿桃絮絮叨叨地和钟骊唠了一回家常,便问钟骊是不是有什么事,钟骊将她的想法说了,阿桃沉吟了一会说:“倒是有一个老乡前段时间提起过想转让店面的事,不知道现在转了没有。不远,就在四巷。”说着拿起手机打起了电话,只听见她叽里咕噜地用家乡话说了一通,面露喜色地对钟骊说:“还好,他还没转出去,我现在就带你去看一下,你自己和他商量,价钱方面,我叫他尽量优惠一点。”钟骊高兴地说了一声谢谢,便跟着阿桃走了出去。
几分钟后就到了四巷,店主人是一个姓林的瘦高个客家男人,因为要回老家发展,所以想将店铺转出去。这是一家精品店,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小饰品和工艺品,有些还积了薄薄的一层灰尘,看得出来店铺的生意不是太好。钟骊便问他怎么转让,姓林的男人笑着说:“既然是阿桃的朋友,随便给个价,店子里的东西想要的话折价给你,不想要的话就让我来处理。”
阿桃快言快语地打断了他的话,“一个大男人这么啰嗦,我做个中间人,1万块钱,东西你拿走,阿骊要这也没用。里面还有两个月的租金,阿骊你也不吃亏,觉得怎么样?”说着看着钟骊征求她的意见。钟骊想了想这个价钱还算合理,便点头同意了。姓林的男人便笑着对阿桃说:“你都这样说了我还有什么意见?听你的吧。”。阿桃可不依他,“哎林生,我可不敢替你做主,最后还得你同意不是吗?你这话要是嫂子听见了我可吃不消了。”三个人一起笑了起来。
中午钟骊请阿桃在一家潮州砂锅粥餐馆里面吃饭,顺便商量一下装修和进货的事情,毕竟钟骊快两年没有做服装生意了,一些行情不是很清楚,问问别人还是很有用的。阿桃是一个热心人,钟骊问什么就答什么,末了,阿桃小心翼翼地问钟骊:“钟姐,姐夫怎么样?还在当公务员吧?升官了吧?”
钟骊笑了笑,“早分了。”
阿桃的嘴巴惊得成了一个大大的圆圈。
“没什么,合不来…我也有责任,那时候太忙,顾不过来…这样也好,大家都不耽误。”钟骊轻描淡写地说道。
“啊…我知道了你为什么要关掉店子了。我还奇怪呢,你那时生意那么好,怎么说关门就关门了?唉,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再怎么着还得过日子不是?再把店子开起来,女人嘛,有事做,有钱挣,这日子就容易过了。”阿桃好意地劝导者钟骊。钟骊感激地笑了笑,“没事,我一个人不也过得好好的吗?”钟骊现在一门心思花在开店上面,这些事倒真的想得不多,只是想到亮亮的时候心里难免有些难过。
回到家已经是下午三点多钟了,秋天的S市仍然热浪逼人,钟骊到家后立马打开空调,脱了衣服进了盥洗室,将花洒对着自己一阵猛冲,这才感觉舒服点。她抹干身上的水,穿着睡衣走进客厅,顺手打开电视,里面正播出“股海弄潮”的股市分析节目,她便认真地看了起来。近期股市不错,她便将一些积蓄投入了股市,因为有过投资的经历,加上有马晓松从旁指导,所以到现在为止,收获还不错。因为考虑到要开店了,所以她这几天一直想着要抛掉一些股票。
她正看得起劲,只听见手机响了起来,她拿过去一看,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接听了。一个似曾相识的男人的声音响了起来,“是钟小姐吗?我是方荣飞啊!”钟骊象是被马蜂蜇了一下,心里猛地收紧了。她支支吾吾地答应了一声。
“钟小姐,不用紧张,我只是问问你的病怎么样了?上次把我吓坏了,我一直担心你,后来听岚姐说你出院了,就想过来看看你。”钟骊这才想起住院费都是人家垫的,便有点不好意思,一连声地谢谢对方,表示什么时候将钱还给他。方荣飞爽朗地笑了,“我可不是来向你要钱的,我就在你家楼下,你怎么着也应该让我上去坐坐吧。”
钟骊有点惊诧,他她拉开窗帘,只见方荣飞穿着雪白的衬衫,打着领带倚在一辆蓝色的小车上向她招手。
见了面,方荣飞反而没有刚才那样潇洒了,显得有些紧张和局促,不过他很快镇定住了自己,首先问了钟骊的病情,接着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大瓶药,说是进口的深海鱼油,对调节神经很有好处。不容钟骊推辞,他又拿出一份文件,说是听岚姐说起过她想开一家服装店,便想入股和她合作,今天来就是征求她的意见,如果没什么问题,他立马就可以签合同。
钟骊对这种快人快语式的做法有点不习惯,但心里生出了对他的几分好感。她婉拒了方荣飞的好意,不是因为她不需要钱,而是她认为两个人这种合作关系有点莫名其妙,而且彼此了解不深,能否合作得好还是一个未知数。
方荣飞似乎看出了她的心事,“我这纯粹是一种投资,现在钱不值钱,放银行里面没意思,炒股吧又怕血本无归,还不如找一些投资项目。我知道你在服装这方面是行家,所以才敢在你这儿投钱。至于管理方面的事,我一概不管,我只管分红,你就放心大胆地做。”
钟骊笑了笑,“方先生,你对我就那么放心?你了解我吗?再说我还…”
方荣飞打断了她的话,“你的情况我问过岚姐了,你有一个儿子,你的前夫在政府部门当公务员,你的老家在山西。还有,能够为朋友而委屈自己的人,我觉得不会坏到哪里去。阿骊,以前的事情不要再提了,我真的希望你有一个全新的开始,不,是我们有一个全新的开始。”
钟骊没有再说什么,一股热流涌上她的心头,她的眼睛湿润了。
杜军已经好几天不和龚漪说话了,吃饭都是各顾各地在外面吃,睡觉也分开房间睡,似乎是两个合伙租房的房客。如果一个在客厅,另一个肯定就呆在房间。偶尔打个照面,杜军的眼神也是游移不定的,龚漪能够在他的眼神中感受到冷漠和蔑视,还有几分狠毒。
可是今天龚漪不得不和他摊牌了。上午赵亚帆打来电话,说他回了老家,当时龚漪就有一个不好的预感。果然不出所料,杜军将匿名信寄到了他们报社,赵亚帆为此准备辞职,接着又向他老婆提出了离婚。这次回老家是散散心,调整一下状态。听着赵亚帆无可奈何的诉说,龚漪第一次体会到了他的无助,想着他深爱着的男人此时蜷缩在偏远的不知名的小山村,忍受着将要失去工作和家庭以及感情煎熬的痛苦,龚漪就对杜军生出一种怨愤,觉得他的所作所为实在是有点卑鄙。
下班回家的时候,杜军没在家,龚漪估计他是出去吃饭去了,因为今天他轮休。果然晚上七点多钟,杜军回家了。他看了一眼坐在客厅沙发上的龚漪,一句话也不说径直去了客房,接着砰的一声将门关上了。
看着杜军狠毒的眼神,龚漪突然感觉那么陌生,这就是那个憨憨的丈夫吗?这就是那个当初为了追求自己不惜辞去公职来到S市重新找工作的杜军吗?龚漪知道造成现在这一切大部分是自己的责任。她曾经想过恳求杜军的原谅,可是话到嘴边便被杜军冷漠的眼神挡回去了,她知道杜军是不可能原谅她的。可是他不应该用这种手段对付赵亚帆,害得他丢了工作又失去家庭。
她定了定神,站起来走到客房门口,在门上轻轻敲了敲,杜军象一头受惊的野兽,紧张地狠狠盯着龚漪,“干什么?”
龚漪平静地说道:“你出来,我有话和你说。”
杜军坚守着自己的阵地,“有话就在这儿说吧。”
龚漪不能就这么失去主动权,她提高了声调说:“杜军,你还是不是男人?啊?你有什么话不会公开说出来吗?弄得整天像个怨妇似的苦着个脸,你觉得有意思吗?”
杜军嗫嚅着跟在龚漪的身后走了出来,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杜军,我很看不起你,有什么冲我来,不要采取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好不好?你现在得意了,害人家工作也快丢了,家庭也散了。”
“是吗?关我什么事?那是他活该!我的家庭也快散了,谁来可伶我?”
“你以为没有他,我们就没事了吗?结婚这么多年了,我们有几天没吵架?一丁点事都能够成为我们的导火索。杜军,我们两个的性格都太要强了,谁也不让步。有的人说打是亲、骂是爱,可实际上那是自欺欺人,说明我们的婚姻有问题。可你从来都不敢去面对。”
“那你就在外面找别的男人?你有正视过这个问题吗?你一开始就没有维持这段婚姻的意思。哦,难怪你最近不和我吵了,你找到出路了。老实说,你心里有过这个家,有过我吗?”杜军的神情越来越激动。
“我承认我有错,可是有很多次我跟你说起过,我们需要好好谈谈,可你的态度是什么?不是借故搪塞,就是根本不理我。我知道你忙,压力大,可那不是理由。你老说挣钱重要,可我跟你在一起是图你的钱吗?你说,你来S市的时候是一个什么样的状况,我有过一句怨言吗?现在,我们的经济状况改善了,反而出现了这些问题,你有没有想过,你自己有什么责任?”
杜军反问道:“你说,现在打算怎么办?不想过了是吗?”
龚漪沉默了一会,说道:“杜军,我们离婚吧,就算我对不起你,我们不可能回到过去了。”
杜军站起来,摆了摆手,又烦躁地坐下,咬着牙,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龚漪哽咽着说:“杜军,算我求你了,不是他的错,是我错了行吗?你不要再难为他了,他已经够惨了…….”。
杜军起身踱到房间里,狠狠地说道:“到现在你还在护着他,我难道不惨吗?”说着砰地一声将门关上了。留下龚漪一个人站在客厅发呆。
赵亚帆回到江西老家的时候,两位老人家很是吃了一惊,赵亚帆只是说在江西参加一个会议,顺便回来住几天。两位老人也没怀疑,高高兴兴地忙着给他做饭。
赵亚帆顺手拿起一本书走了出家门,走到了村子里。面对四周肃穆的青山、广袤的田野、啁啾的鸟鸣以及恬静的秋阳,赵亚帆心里有一种排遣不开的愁绪。
这个时候的田野显得有些荒凉,到处是秋季收获过后留下的禾茬和翻起的灰黑的泥土。偶尔有一两头黑色的水牛在不慌不忙的啃着地里的青草。几个小孩跟在后面正用竹竿和泥块打得不可开交,那尖锐的喧哗多少给这阒静的村庄增添了些许生机。
就在这一大片灰黑之间,他看见了一个娇小的、火红的身影,正蹲在一块地里挖着什么,她的身边放着一只小竹篮,里面堆了一些黑乎乎的东西。看来她的挖掘并不顺利,许久才挖到一个,便仔细地用手将上面的泥土揩干净,轻轻的放在竹篮里。好一会赵亚帆才明白过来,原来她在挖荸荠。
那是一个极清秀的小女孩,有着红润的、鹅蛋型的脸庞和明亮的眸子。穿一身单薄的红衣衫,挎一只小竹篮,在夕阳的余晖中显得楚楚的怜人。
她从田塍间走过来了,眸子里闪动着幸福的光泽,脸上绽开了灿烂的笑容,象极了一只轻盈的蝴蝶。
他们在一座废弃的水坝上相遇了,那时溪水正潺潺的流着,清亮如小女孩的笑声。赵亚帆并不认识——他离开家乡这么多年了,很多小孩子自然都不认识,不过偶尔从他们的面貌上能够找寻到他们父辈的影子。赵亚帆收了书本向她问好,她立即羞红了脸,忙低头作掩饰状。
“挖荸荠吗?”他问。
“嗯”。她答,声音细得几乎听不见。同时弯腰在溪水里洗起她的战利品。
他发现那小篮里的荸荠并不多——原本也不会多的,因为人家已经收获过了——而且一个个灰不溜秋沾满了泥巴。然而小女孩很珍视,一个一个洗得极仔细,完了还在衣襟上擦一擦。一会她将洗好的一个放进嘴里轻咬一口,那荸荠即时露出白白嫩嫩的肉来,小女孩陶醉般地咀嚼着,同时扭头看他一眼,又羞涩地笑了。
从她那双冻红了的小手上他可以想见得到小女孩在偌大的一块田地里寻觅荸荠的艰辛,不过也可以从她现在的神情中想象得到她每挖到一个荸荠时的欣喜和满足的心境。
赵亚帆试着向小女孩要一个荸荠吃,她即刻递一个给他。他轻咬一口,立即有一股甜甜的汁液溢满他的舌腔。
“好吃吗?”她侧着脑袋笑问。赵亚帆点点头,又开玩笑说这一篮荸荠我全要了。没想到她竟慷慨地答应了,还极认真地嘱咐他吃完了将篮子还给她。赵亚帆忙说是闹着玩的,将篮子还给了她。
小女孩走了,那娇小的身影在夕阳的余晖中渐走渐远。忽地起了一阵风,村道上的尘土和纸屑都打着旋儿上升。只见那小女孩的身子似乎颤了一颤,他真担心她要被那风裹挟了去。可她依然轻盈地走着,一会竟跳跳着跑开了,风中传来了她清脆的歌声:“我们的祖国是花园……”
那一刻,他所有的沮丧和惆怅都一扫而光。对着那轮辉煌的夕阳,对着他熟悉的村庄,赵亚帆感到一阵羞赧,但同时心里又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宋佳顺这几天都不舒服,吃饭老没胃口,晚上也是整晚整晚睡不好,早上起来就大把大把地掉头发。更让人揪心的是,光碟和信件寄出去好几天了,可什么反应都没有,和以往几次不一样,账号上既没有钱入账,电话也没人打。他隐隐感到有一丝不安,可又说不出到底什么地方出了错。
早上起来的时候,妻子黄娟已经去上班了,桌子上留下了她做的早餐,一碗稀饭、两根玉米,还有咸菜和鸡蛋。他的心里涌起一阵短暂的幸福,他感到了妻子的好,虽然有时候脾气有点大,但是做人“巴实”,而且还给他生了一个壮壮实实的儿子。想到儿子,宋佳顺的心理就觉得愧疚,从生下来以后,他就没有正经抱过他,到现在儿子都上小学一年级了,一直是跟着他外婆外公住在一起。虽然基本上每年过年的时候他们夫妻俩都要回家,可是他能感觉到儿子和他们的隔阂。
前年过年的时候,他曾答应过儿子,再过两年一定回去,盖一幢漂亮的房子,再也不出来了,天天陪着他。儿子欢呼雀跃的样子至今还深深地印在他的脑海里。可是命运似乎处处在和他作对,以前打工的工厂因为经营不善倒闭了,他和黄娟双双下了岗。黄娟倒是很快就找到了在酒店做前台的工作,他就没有那么幸运了。他以前在厂子里是做仓管的,工资还不错,可是一旦离开那个厂子,他发现自己什么都不是,既没文凭,也没技术,最要命的是,以前的年龄优势也正在逐渐失去,不知不觉自己已经买迈入了中年人的行列。找过一阵工作后,他渐渐失去了找工作的兴趣和信心,他觉得自己似乎被这个社会抛弃了,而且来得这么突然,自己一点准备都没有。他苦闷、焦躁而无奈,那一段时间他只有借打牌和喝酒来麻醉自己。很快他仅有的一点积蓄就开始见底了,不要说回去建房子,连目前的生存都成问题了,他必须找到挣钱的路子。一个关于隐形摄像头的手机短信广告提醒了他,他心里有了一个大胆的设想。他找到了以前的工友胡三柱,将他的想法说给他听。胡三柱是一个不愿意动脑筋的人,只是嘿嘿的笑着对宋佳顺说:“宋哥,你说咋整我就咋整,我都快闲出病来了。”
不过说服黄娟可就费了很大功夫,起先她是死活不干,甚至威胁要回老家。可宋佳顺死缠烂打地拿出建房子、养娃儿的事情说服他,她才终于答应试一下。
第一次拍的是一家公司的部门经理,和他部门的一个女文员好上了,宋佳顺拍下了他的录像后,花了整整三天的时间跟踪那个部门经理,终于打听到了他的电话和公司地址。宋佳顺打电话给他的时候,那个部门经理还以为是别人跟他开玩笑,根本不以为然,直到宋佳顺在电话里放了他们录像里的声音,并且表示要将录像带寄到公司来,还要在网络上公开,那个部门经理才开始慌张,不得不答应用2万元钱买回宋佳顺手中的录像带。宋佳顺没想到第一次尝试就这么顺利,而且收获颇丰,比辛辛苦苦上班来得快多了。从此,他一发而不可收拾,先后拍了四五个人,基本上都得手了,宋佳顺不贪心,每次都是2-3万元左右,实在不行,1万元也做过,所以当事人大都能够接受。有一次他自认为搞到了一条大鱼,就是他和黄娟提起过的那个国土局的老头,结果被黄娟一搅和,也只拿到了2万元。
不过也有不顺手的时候,就在拍赵亚帆之前的一次,那个当事人报了警。宋佳顺很警觉,发现当事人报警了,他就按兵不动,因为他的电话和银行帐号都是用别人的身份证开的,所以警察也很难查到他。只是黄娟为了安全起见,不得不换了一家宾馆。宋佳顺一气之下将录像带寄到了男方的家里,后来发生的事情宋佳顺就不知道了,不过他可以想象得到那个男人的狼狈样。
宋佳顺吃完早餐后给胡三柱打了个电话,想和他商量一下这次录像的事情。电话打通了,只听见话筒里传出劈劈啪啪的麻将声和胡三柱亢奋的声音,“唉,宋哥,啥子事?你过来撒,先杀几把!”
宋佳顺知道胡三柱上了麻将桌是不会轻易下来的,他自己听到麻将声也有点心痒,便从柜子里拿出钱包出去了。
麻将馆在胡三柱租住小区楼下的一家小卖铺里屋,见到宋佳顺来了,胡三柱赶忙起身将他对面的一个小伙子轰下去了,宋佳顺推辞了一下,也就坐上去了。
他们玩的是广东麻将,推倒胡,只准自摸,加买马,虽然是10块、20块,可输赢也不小。宋佳顺今天的手气还不错,打到中午的时候,赢了几百块钱,他的兴头越来越大。
主人家为他们订来了快餐,简单地吃过饭,他们又开始了。一直到下午四点多钟,宋佳顺已经赢了差不多一千块钱。这时他的电话响了,是黄娟打来的,他皱了皱眉头,没理会。一会电话又响了起来,有一种不接电话誓不罢休的架势。宋佳顺不耐烦地骂开了,“瓜婆娘,一下班就打我电话,烦死了。”胡三柱调侃道:“宋哥,嫂子怕是有什么急事哟?是不是好久没交公粮了,看来宋哥今晚怕是遭了。”
一桌子人都笑了起来,宋佳顺摆了摆手,“现在全国人民都不用交公粮了,老夫老妻还交啥子公粮哟。”说着拿起电话接听起来。刚听了两句,他的脸色就变了,将面前的麻将一推,说了声对不起就准备离开。胡三柱问他发生了什么事,他说了一句“家里遭贼了”就拿起钱包匆匆忙忙走了出去。
回到家里的时候,宋佳顺首先就看到了被撬坏了的防盗门,他的心里咯噔一下,他想到了前几天才取出来的1万元钱,是准备寄给他父亲存起来建房子用的,当时因为邮局人多没有及时寄出去,就放在衣柜抽屉里面。
他进门后没有理会妻子的抱怨,径直走进里屋,当他看到凌乱的衣柜和掉在地下的抽屉时,他眼前几乎一黑,一屁股坐在地下的杂物上。这时,黄娟带着哭声在埋怨:“早叫你寄走,你懒得要死,这下好了,白干了,都去喝西北风,还建房子,建个鬼!”宋佳顺半天没吱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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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龚漪已经搬出了他和杜军的家,在一个离公司不远的小区租了个公寓房,只随身带了一些衣服、日常用品和一部笔记本电脑。搬走的时候,杜军在家,看着她收拾东西,看着她走出家门,一句话也没说,只是低着头坐在沙发上抽烟,但看得出来他在极力抑制着自己的悲伤和沮丧。
今天是周末,龚漪准备出去买些东西,完了打扫一下卫生,看看书,或者看看电视,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经过这么几年的婚姻生活,突然变成单身,龚漪有一种久违了的轻松,只是想到赵亚帆的时候,心里一阵阵地疼。
电视里正播放着某个韩剧,女主人公正嗲声嗲气地对着老公撒娇,浑身上下洋溢着婚姻生活的幸福和满足。龚漪关了电视,顺手从书架上拿起一本书,翻了几页又放下。终于,她抓起电话,拨打了那个熟悉的号码。
话筒里传来赵亚帆气喘吁吁的声音,“喂,亲爱的,你起来了?周末也不多睡会儿?”
龚漪鼻子一酸,“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不想我了?你在干吗?上气不接下气的?”
“不是,我妈前几天身体不太好,带她去县城医院去看了一下医生,顺便在我妹妹家里住了两天,昨天才从县城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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