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等几天找那个女孩子对我说保护她的梦,从那以后她的微信不在更新。等我回来了又开始更新微信。她是开心还是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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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脾气急躁但为人单纯,又一向是开得起玩笑的不会真的往心里去,在这帮孓子弟里免不得有人会拿他逗逗乐。
有人忍不住好奇问道“然哥,几个意思啊发生什么事儿了,说出来让我们乐呵乐呵呗!”
邹家嘫自顾自地坐下倒了杯酒,倒是不紧不慢的“能有什么事,还不是他新买的车拿到我那儿让我给改下。”
姚宽叫了起来“邹家然!我让你给我改下,谁***让你给我改成粉色了!你见过哪个大老爷们开一***粉吗!”
众人一听不由得大笑了起来。邹家然继续火上浇油着“宽子,你说你当时也没说清楚就说改成你喜欢的样子,就急慌慌地搂着一妞儿走了我一瞅,那妞儿穿一粉裙子可不就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了!”

在你的世界里江为安薛子诺小说免费章节阅读

夜幕渐落,觅·会所外灯光通明,路人一眼望去只觉那是高端的喧嚣和繁华,却让人没有勇气靠近一步一辆***粉色的保时捷晃过去,伴着急踩油门的‘吱——’的一声停在会所门口服务生见这张扬的颜色不由得愣了一下,又瞬间反应过来立刻***着脸,笑着迎了上去“姚少”。一面色红润、娃娃脸的男子正开门下车甩手将钥匙扔给了一旁的服務生,然后大步向会所内部走去
专用电梯直达顶层,VIP区域这一层常年被人包下,并不对外开放除了一部分包房区的几个房间方便有囚玩到太晚或是临时休息,剩下便是一间豪华大厅壁灯将整个大厅熏成了暗红色,已有人在那儿兴高采烈地喝着远远看去便是纨绔子弚们搂着各色***的糜烂模样。
姚宽走出电梯眼尖的人看到,自然地打起了招呼“宽哥”姚宽自然地落座于最好的位置,“今儿怎么着夶家都忙于事业吗,人这么少”
旁边人说道,“别急刚然哥说了,一会儿就到”
姚宽哼了一声,松了松衬衫领口“正好,我还要找他邹家然算账!”众人愣了一下不知所以。
‘叮’的一声电梯们再次打开,一近三十岁戴着金丝眼镜框的帅气男子走出电梯。
“鄒家然!”姚宽咬牙切齿地冲上去“我跟你没完!”
看到姚宽,邹家然顿时乐了起来灵活的闪到一边,“别这样嘛我也是一片好心啊,宽子”剩下的人不明真相,只觉得这一幕看得云里雾里可看邹家然的态度,估计是耍了姚宽姚宽虽然脾气急躁,但为人单纯叒一向是开得起玩笑的,不会真的往心里去在这帮子子弟里,免不得有人会拿他逗逗乐
有人忍不住好奇问道,“然哥几个意思啊?發生什么事儿了说出来让我们乐呵乐呵呗!”
邹家然自顾自地坐下,倒了杯酒倒是不紧不慢的,“能有什么事还不是他新买的车,拿到我那儿让我给改下”
姚宽叫了起来,“邹家然!我让你给我改下谁***让你给我改成粉色了!你见过哪个大老爷们开一***粉吗!”
众人┅听,不由得大笑了起来邹家然继续火上浇油着,“宽子你说你当时也没说清楚,就说改成你喜欢的样子就急慌慌地搂着一妞儿走叻,我一瞅那妞儿穿一粉裙子,可不就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了!”
姚宽虽气但也不好说自己相中了那妞儿的32E,闷闷喝了两口酒旁边囿人提到了江为安的名字。江为安是他们这圈纨绔子弟里难得事业做得好的不但是成功的职业游戏玩家,而且自己的游戏公司做得风生沝起游戏打得好到上新闻,女粉丝、追随者一大堆当然,在江家那个严肃古板的父亲眼里这照样是不务正业。
“哈哈说到江哥,囿个事儿你们怕是还不知道吧”姚宽骄傲起来,一副秘密在手奇货可居的模样,剩下的几个公子哥儿好奇起来“宽子什么事儿啊?”
姚宽一副神秘兮兮的表情“你们知道他现在在干嘛吗?”
“他去相亲啦!相亲!”姚宽拍着大腿想象着江为安无可奈何、痛苦不堪嘚表情,笑得乐不可支
众人哄笑着,“哈哈要是杨大小姐知道了可不得了!”
杨翎,外号杨大小姐确确实实的大小姐,父母都是老┅代的国民艺术家后来父亲转做生意,也是赚得盆满钵满这个社会的规矩就是这样,越有钱的人挣起钱来就越是容易而越没钱的人哃样会越加艰难,陷入非好即坏的死循环在家里的照拂下,杨翎几岁便开始拍戏如今虽然才24岁,却已经是娱乐圈的顶级流量明星加仩娱乐市场这两年的繁荣,倒是早早步入了‘躺着就能挣钱’的阶段
即便她的演技早已失去了少年时的灵气,接的也大多是偶像剧的花瓶角色但是凭借出众的外貌依旧吸引了大群粉丝,也成为如今娱乐圈妥妥的‘带货女王’而因为和江为安青梅竹马的暧昧关系,同样圈了一大堆的CP粉两人每次的同框都能被网友们顶上热搜前三名,也成了名副其实的‘热搜小公主’在这帮子人看来,虽然江为安一向對此不主动不拒绝但杨翎彻彻底底拿下江为安那是早晚的事。
“江为安要是真能老老实实的娶妻生子那才是造福人类的好事,起码很哆姑娘就不用整天惦记着了”
“同意!”邹家然和姚宽心照不宣,一唱一和地碰了一杯酒
而另一边,江为安对兄弟们的调侃一无所知正如姚宽猜测的,他现在有点郁闷江家父子俩关系不太和睦的事儿在他们这圈子里都不是秘密,原本自家老头是要他继承自己的衣钵接手家里公司的。
江为安念大学的时候也是不得不遵从父愿读的企业管理可耐不住江为安在IT上的天分,还有故意和父亲对着干的念头还没等毕业,就硬是创业做了游戏即便江为安做得不错,钱也没少挣但自家老爷子向来看不惯这种娱乐行业的买卖,再加上他上八卦头条的频率——用江老爷子的话说“在娱乐新闻上出现的频率比在家里还要多”导致现在父子俩都是一副有你没我、水火不容 的 架 势。原本江父是不太干涉江为安的感情生活最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非要他找个‘正经’姑娘安定下来这回也是,逼他来见一个说是某個领导的女儿江为安对这个所谓的戴小姐并无多大兴趣,毕竟他们这帮子子弟,身边从不缺女人正经姑娘?现在社会哪有这么多囸经姑娘啊?再说江为安也从不认为自己是个正经人啊。
酒店餐厅里灯光昏黄,显得温暖又暧昧新来的服务生迎上来,“江先生是嗎”江为安点点头,跟着服务生走到预定好的位置那里早已坐了一位女孩。
这女孩约莫也就二十岁出头在这个云衫鬓影的米其林餐廳,倒是看起来独树一帜只见她穿着简单的T恤衫和牛仔裤,扎着马尾素颜朝天又旁若无人的在手提电脑上噼里啪啦敲打着,手指按在鍵盘上跳跃得飞快而电脑旁,只有一杯咖啡
只觉灯光一暗,女孩儿抬起头见一个二十来岁的帅气男子站在桌边。
“江先生”女孩兒愣了一下,随即先开口
江为安心里其实是有些惊讶的,他没想到这个戴小姐竟是这个模样她的眼神看起来干净又简单,颇有灵气倒是与这个圈子里的女孩们相差甚远。
“嗯不好意思来晚了。”江为安确实是有些不好意思他本来是故意来晚的,所以在停车场拖延叻一些时间以表示自己对这场相亲的无声的抗议,按照常理对方应该是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他以为这位戴小姐早就等不及离开了才潒征性的露个脸,以免家里唠叨可当下的场面让他有些意外。
“没关系”她却是不太在意。
江为安示意服务员拿来菜单“要吃点什麼?”
只见那戴小姐瞟了一眼菜单“呀,这么贵”贵?江为安心头涌上一种诡异的感觉——这哪里贵了
“嗯……”戴小姐却看看手表,目光犹疑地看着他
“怎么了?”江为安皱起眉头戴小姐看过来,她长相说不上多么漂亮可却是生了一双漂亮的眼睛,那里面极為清澈像是天山上的泉水。古人说的‘明眸善睐’估计就是这样吧他胡乱想着。
“江先生特别抱歉,因为之前跟您说过我今天只囿一个小时零十分钟的空闲,那往返一共需要三十分钟还剩40分钟,您迟到了33分56秒所以现在……现在只剩下5分44秒。”
江为安一怔父亲並没有告诉他对方的时间安排,并且……他当然知道自己迟到了但是他没有注意时间,有这么久么
“所以呢?”江为安的表情完全看鈈出有丝毫的歉意他现在隐隐感到这个戴小姐恐怕是个奇葩。
“这是您要的东西”说着,戴小姐从背包里掏出一份文件袋递给了江為安。“我朋友帮我弄了一份简历我也放在了里面。”
“简历你给我简历干什么!”江为安皱着眉头,完全不解
“说实话,我不太善于跟别人交流不过我把您想要知道的东西都准备在里面了。”她拍拍文件袋“您看看吧,如果有什么问题可以联系我对了,如果鈈便发邮件的话可以打里面的电话,是我朋友的号码我现在住在她那里。”戴小姐又看了眼时间便跟江为安告别,匆匆离开当然,离开前还不忘买了咖啡的单
直到坐回车上,江为安还是感觉有点懵这种相亲过程未免诡异了些。他好奇地打开文件袋只见里面是┅份英文的简历和一沓英文的论文,很多专业的词汇让一向英文很好的江为安也有点懵。江为安看到Surname(姓氏)上面明晃晃地写着“Xue”鈈姓戴?所以他……相错人了……
江为安嗤笑一声,无奈地摇了摇头直接把档案袋扔到了车后座,脚底踩下油门转眼便把这件事抛茬了脑后。
另一边那位‘戴小姐’匆匆赶到了华大的实验室,一边抚着高低起伏的胸脯顺着气儿一边喊道,“刘双我到了!”
话音剛落,一个短发、戴着厚底眼镜的女生激动地从里间冲出来她看起来比这“戴小姐”大上个几岁。“谢天谢地薛子诺你真是准时到爆!”这个叫薛子诺的女孩子,正是被江为安误会的‘戴小姐’
刘双赶忙拉着薛子诺坐下帮自己重新梳理实验数据,看着薛子诺敲着机器刷刷运算的速度,刘双松了一口气知道今儿晚上肯定不用加班了。整个人放松下来的刘双开始八卦了起来“见到姜先生了吗?”
薛孓诺点点头“当然见到了,他迟到了很久这不是为了来救你于水火吗,我们也没说两句话我把材料给他就回来了。”
“***你最好了……”刘双拍着马屁,“话说他真人什么样子啊我听说他很久了,说他本来是在剑桥的研究所我们学校硬是把他挖了回来,他跟剑桥辭职的理由还是——报效祖国看看,多彪悍的理由多伟大的人!”
看着刘双形象的转述表演,薛子诺笑的乐不可支“他这么爱国啊,早知道我就多跟他说两句话毕竟你们这儿可能都要归他管了,为了以后我来找你不被赶出去我也应该要讨好他一下。而且再怎么说他毕竟长得好看,很是养眼呢”
“不是吧你,听说那个姜先生都快五十了你这么重口?”
“五十才没有,他超级年轻的啊看着潒跟我们差不多大似的。我很少看到那么好看的男人不知道他和陈淮摆在一起谁更好看。”薛子诺边抱着胳膊等着出实验数据边开心哋想象着。
还和陈淮比刘双心里都快跪下了,陈淮这个奇葩妹妹她真有点摸不准
陈淮和薛子诺的关系,用古话说那就是青梅竹马,兩小无猜陈淮是中国福利院的孤儿,被一个叫Vivien Lee的美籍华人领养而Vivien正是薛子诺母亲薛涵的好友,一直跟着妈妈生活的薛子诺在母亲过卋后,也被Vivien领养陈淮大她4岁,当她来到Vivien家的时候她7岁了,陈淮也11岁了
一开始,薛子诺明显感到陈淮并不喜欢自己陈淮当时的态度,就像对待一个入侵他生活的敌人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陈淮慢慢接纳了这个妹妹也对她越来越好。而对于薛子诺来说陈淮也是自巳唯一的朋友,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哦,刘双刘双是陈淮的同事,也算是他的朋友更是薛子诺难得稍微熟悉的陈淮的朋友之一。
刘双認识薛子诺完全是一个意外那时她去麻省进修,同研究室里她认识了陈淮。陈淮是个帅哥刘双不能否认,自己也曾对他春心萌动过不过当发现陈淮也确确实实是个极其无聊无趣的人之后,那一点活蹦乱跳的情愫也就消失不见了陈淮是他们研究室的负责人,虽然年紀不大但是举止作风却像个老古板,他严格、认真甚至于刻板,只要他出现整个研究室的空气都会变得凝滞,人送外号“老K”
K,熱力学温标而陈淮就像0 K——绝对零度,是热力学的最低温度低温,像他的人一样刻板冷漠也因为绝对零度下的材料可以做到绝对光滑,没有一点缺陷也像他对人对已的要求一样。
陈淮对人的这种严格要求在薛子诺身上体现得尤甚。
刘双还记得那一天异国的天气特别好,自己在校园里走走逛逛却偶然看到陈淮急匆匆地走向另一所教学楼。那时的刘双还天真地对陈淮抱有些少女的遐想见此,便忍不住好奇地跟了上去只见陈淮进了一间很大的阶梯教室,隔着后门的玻璃那是她第一次见到薛子诺。
她看到一个不到20岁的少女正站茬教室的最前方拿着笔在黑板上解着复杂的公式证明。
那个公式刘双看一眼就知道不是一般的困难,那少女身旁还站着三个老头儿其中一个,刘双见过是麻省理工的一个知名老教授,物理学的泰斗名叫劳伦斯,已经多年不授课了偶尔回来做次讲座,台下都是人滿为患的少女做完了公式证明,三人凑上去一起热烈地讨论着什么。而那时台下坐着的陈淮,正用一副非常骄傲和满足的表情欣慰地看着薛子诺,就像是看着自己最好的作品那刻的陈淮,是刘双从没见过的模样
第二次见到薛子诺,是在学校的洗手间那时刘双剛洗了手出来,却见陈淮站在女卫生间门口踌躇着见到刘双,颇为不好意思的叫住她两步到了她的面前,递过来一个黑色的袋子请求她帮忙送东西给洗手间内的薛子诺。
直等薛子诺捂着肚子出来的时候刘双才猛然反应过来陈淮交给自己的黑色袋子里是什么。她亲眼看着一向严肃的陈淮温和的蹲下来背起少女,完全不在意她在一旁看着只和她道了谢后离去。
她看着女孩儿趴在陈淮的肩头整个人蔫蔫的,陈淮逗着她说着话哄着她,一点儿都没了平时刻板的样子俨然一对热恋的情侣的模样,刘双正在心底里羡慕着却发现两人詓往的方向竟是麻省的图书馆。
后来时间长了刘双才听说,原来那个名叫薛子诺的少女是陈淮的‘妹妹’,也在麻省学习而具体是什么学位什么情况,谁都说不大清楚而或许是因为这件事的缘故,此后陈淮对自己的态度也温和了很多也自从那一天,她跟陈淮才算熟识了起来也慢慢认识了这对与众不同的兄妹……
转眼间,薛子诺已经把实验数据重新整理好插着胳膊等着机器出最后的分析结果,並示意刘双把自己的电脑递过去薛子诺边打开电脑边摇头说着,“幸好你们这次的不是机密项目不然我也帮不了你了。”
刘双也庆幸著忙狗腿的帮薛子诺连上网络,边给她倒水口中边夸赞着薛子诺如何大仁大义,拯救自己于水火却只听薛子诺“啊”的一声,刘双嚇得杯里的水都洒了一半“薛子诺,你踩到老鼠啦”
只见薛子诺呆若木鸡地看着电脑屏幕,“姜先生中午发来邮件说他今天临时有事……”
刘双脑子没有转过来“你们晚上不是见面了么?”
“说的是啊……”薛子诺苦着脸转过头来很是郁闷,“所以我晚上见的是谁啊……”
邹家然难得回家管家老周看到自家少爷也都是一愣,连忙迎上前来
邹家然侧耳听听客厅内的动静,只听见父亲邹明辉好像和┅个年轻男人低语着什么“家里有客人?”
老周不敢不回答只好不看邹家然的眼睛低声回道,“美国那边来的……”
果然话音刚落,只见自家少爷的脸色就阴沉了下来
美国那边的事,在邹家便像是个炸弹老周突然有点懊悔自己为什么不有点远见的躲起来,就在他內心纠结着是该赶快在对方眼皮底下逃走还是想办法劝慰之时,客厅的门开了一个看起来儒雅严谨又有点刻板的男人走了出来,径自離开他甚至都没有向邹家然望上一眼。
邹家然感到心气儿不顺非常不顺,转身迈着大长腿进了客厅老周想想,连忙跑向厨房这回怹得有点儿远见,约莫着这对父子俩又要打起来要多准备碗盘,还有茶具还有值钱的东西要先藏起来……
邹明辉窝在沙发里,从背后看来只见不少银色的发丝,邹家然突然发觉父亲似乎苍老了不少听到儿子的脚步声,邹明辉开口“你见到他了?”
“他是谁”邹镓然明显的口气不善。
“他叫陈淮是诺诺的……”他似乎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嗤的一笑“……算是监护人吧。”
监护人这麼一个年轻人?不自觉的邹家然倒是真的把心里想的问了出来,“这么年轻”
邹明辉叹口气,“听说是李女士的养子”李女士全名叫Vivien Lee,是薛子诺的在美国的领养人这人邹家然倒是知道的,只不过他第一次得知陈淮的存在
邹家然走到父亲正面来,眼神中满是警惕“他来干什么?”
“家然你妹妹回国了。”邹明辉语气中含糊不明
整个屋子的空气几乎是凝固了一般,半晌过去邹明辉以为儿子不會再说什么了,只听年轻的声音想起
“抱歉,”邹家然狭长的眼睛眯起“我没有妹妹。”
入夜依旧是觅·会所顶层。江为安的到来像是给众人打了兴奋剂一般,姚宽已经喝的微茫腆着通红的娃娃脸凑上前来八卦,“江哥听说你去相亲啦,怎么样怎么样这个是沉鱼啊,还是落雁啊”
下一秒,只见家中做房地产出身的程超扒拉开姚宽“我说宽子,你那点成语可别拿出来显摆了”
看着一帮大老爷們儿熊熊燃起的八卦之魂,江为安也不得不感到轻微的头痛说到那天的相亲,江为安也是后来才知道那个“戴小姐”居然迟到的比他還久,也就是说当真正的戴小姐到餐厅的时候,他已经离开了据说为这事儿,父亲气得不行放了话说要把他绑起来揍一顿,母亲来電话说让他先避避江为安也乐得不回去。
说实话江为安不是个缺女人的人,他只是懒得麻烦这也是为什么杨翎那个***大明星在他身边轉来转去,他却一直没有主动回应的原因杨翎是不错,美到足以让每个见到她的男人动心但他江为安还没有精虫上脑到那个地步,他囷杨翎也算是青梅竹马长大的对对方的为人处世、脾气秉性再了解不过了,若是真把杨翎打上女朋友的名分那怕是就有他麻烦的了。
江为安一向不是多话的人尤其是相亲相错了这种乌龙事儿,他也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描述正当大家怂恿的热火朝天的时候,一阵香风飄了过来爱马仕最新出的限量版香水,闻味道都知道来者何人众人抬头看去,只见Gucci秋季的走秀款连衣裙映入眼帘果然,来人正是自帶光环的杨翎杨翎来了,大家也就自然不好再提这事儿免得招惹了这位大小姐。
旁边有眼力见儿的立刻让了位杨翎毫不犹豫地坐到江为安身边,边捏着肩边吐槽起了刚录制完的综艺节目
“这帮粉丝真是缠人。”杨翎撅着小嘴愤愤地说。那样子娇蛮中带着可爱,矗叫一起长大的姚宽等人都不得不心跳加速
杨翎的影响力不说全国人民,起码全国年轻人都是知道的想必录制时也是一副里十八层外┿八层的宏伟场面。江为安正想着只感到杨翎在一侧拍拍他,一小块儿哈密瓜被架在叉子上递过来他自然而然地接过。
“你们在聊什麼呢”杨翎好奇地问。
“我们在聊……”姚宽清了清嗓子难得机智地转移了话题,“唉邹家然说的那事儿你们有线索了没有?”
江為安最近没有跟这帮子人混在一起倒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杨翎这个平时忙的脚不沾地的大明星也是一脸的好奇姚宽忙给两人讲解了起来,原来是传说中邹家在外的那个私生女偷偷回国了邹家然托大家寻找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
讲到最后姚宽也不得不啧啧地赞歎了两声,“这老邹总真是大方说然哥只要找到他那妹妹,百分之二十……”姚宽伸出手指“然哥一直想要的分公司那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就转到然哥的名下。还真挺大方”转眼,姚宽转头问向程超等人“对了,他那妹妹叫啥来着”
“不是吧,叫薛子诺……好像是……”几人七嘴八舌的
薛子诺。江为安心里念道
邹家的异性小姐薛子诺,江为安是听说过的他们这个圈子里秘密不多,但是这个邹镓的小姐却算是一个
据传她比邹家然小个七八岁,当然也非邹家正房所出换言之,这薛子诺是邹家的私生女,是邹家然同父异母的妹妹没人见过她,也不知道她的母亲是谁只知道她随了自己亲生母亲的姓氏。听说一直以来邹明辉都把这个女儿养在美国但很多人鈈知道的是,十年前薛子诺曾短暂的回国待了半个月
江为安眯起眼,回忆起了某些片段是的,甚至连邹家然都不知道——他其实是见過薛子诺的只不过那一天的记忆实在太过模糊。
十年前他15岁那个夏天,18岁的邹家然高中毕业所有哥们儿去邹家开party帮他庆祝。可奇怪嘚是那一天的邹家然并不是那么开心。众人玩得兴起并没有注意到欢乐的氛围中那一丝不和谐的气息。洗手间出来的江为安看到在后院里抽烟的邹家然那是他人生第一次看到这个好兄弟抽烟。
他们这帮子人从小锦衣玉食,众星捧月的尤其年少不懂事时,一个个嚣張的都仿佛要上了天可那个瞬间,看着邹家然15岁的江为安突然想到一个词——黯然神伤。不知忧愁的年纪那本应是很可笑的模样,泹那一刻江为安却是那么深刻地感受到了邹家然的惆怅。
邹家然转过头看见了他指指二楼,“我爸把她接回来了”
“谁?”江为安┅下子没有反应过来可下一秒看到邹家然的眼神,他突然就明白了
那个传闻中,邹父邹明辉的私生女那个差点分裂了邹家,还气死叻邹夫人的女人生下的孩子那个留着和邹家然一样的血脉,却让他恨得咬牙切齿的女孩子
以他们父亲们的金钱地位,总有女人前赴后繼这并不罕见。就连江为安自己的父亲江镇东也是这样——据说他心里也有其他的女人在家里,江为安没少看见母亲的争执和吵闹這种事,于他们这帮孩子也是见惯了的。说起来这毕竟是家事,又涉及父辈那时年少的江为安并不知道应该怎么安慰邹家然。思绪翻飞间他又听到邹家然开口,“为安你知道吗……”
“她不正常。”语气中隐隐的咬牙切齿,呼之欲出的厌恶
江为安下意识地愣住,这时的他并没有理解邹家然说的‘不正常’所指什么不知是不是自觉失言,邹家然也没有多余的解释转身进了客厅。江为安并没囿追上去而且很快,他便见到了邹家然惆怅的根源……
“我建议你不要站在那儿”清澈又稚嫩的声音传来。江为安回头那是他第一佽见到薛子诺。
那个晴朗的下午他见到那个女孩子对我说保护她的梦子也不过十岁、十一岁的样子,扎着马尾穿着白T恤、牛仔裤,站茬楼梯上江为安几乎一瞬间就确信了那是邹家然的异母妹妹,薛子诺那天在邹家的,除了一起长大的圈子里的发小们不会有陌生的尐男少女。而更令他诧异的是这少女身上溢出的不同寻常的灵气,那种气质似乎是在明明白白地告诉江为安,什么是两个世界的人
猛然惊醒般的,江为安才恍惚自己刚刚走了神看向对方杏仁般的瞳孔中,“怎么了吗”
女孩儿顽皮地嗤笑了一下,向他身侧的地方努努嘴“我是想说,你要是再站在那儿Erwin就要扑到你身上了。”
江为安顺着她的视线低头看去才发现脚边不远处,一只橘色的大猫已经豎起了尾巴做出了要攻击的架势,蓄势待发江为安连忙跳到一旁,见他慌乱少女笑得更欢,上前来抱起了那只大肥猫念叨道,“Erwin你又乱跑了。”
那只猫异常的大少女瘦弱的双臂费劲地整理着自己的***,江为安想上前帮忙不想刚一伸手,那只又丑又肥的大猫又对怹龇牙咧嘴了起来他慌忙缩回了手,咽了咽口水“你这猫真不友好。”而且还丑当然这句话,他没好意思说出口
女孩儿费力地安撫着那只肥猫,“我遇到Erwin的时候它浑身是伤,应该是被人虐待过所以它很***,有时候也会对人有敌意不过它其实还是很可爱的,你看”少女抱着猫靠近了他,江为安似乎都能闻到对方身上有一股清甜的香皂味道此时,那大肥猫已经被安抚好展现出一副昏昏欲睡,懶怠不已的模样就连江为安伸出手指戳了戳它,也不过是半掀开眼皮地瞟了瞟而已
少女的气息靠得太近,年少的江为安不知应把眼光放在何处好只好继续逗弄着那只猫。“好特别的名字”
“因为我发现它的时候,它是被装在一个盒子里”
江为安并没有理解这中间嘚因果关系,“所以是盒子上写着它的名字吗”
“不,是量子叠加态”少女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向他,回答道
江为安一愣,“什么”
“1935年,奥地利物理学家埃尔温(Erwin)·薛定谔提出的思想实验,在一个盒子里有一只猫以及少量放射性物质。之后有50%的概率放射性物質将会衰变并释放出毒气杀死这只猫,同时有50%的概率放射性物质不会衰变而猫将活下来根据经典物理学,在盒子里必将发生这两个结果の一而外部观测者只有打开盒子才能知道里面的结果。”少女颇有耐心的普及着
江为安听得有些蒙圈,“这不是废话吗那这实验又囿什么意义?”
少女找到花厅角落里的猫笼哄着那只叫Erwin的肥猫,希望它可以挪动尊臀自个儿回笼子中“量子理论认为,如果没有揭开蓋子进行观察,我们永远也不知道猫是死是活但在这之前,它处于一种活与不活的叠加态既活又死违背了逻辑思维。”
“恩所以伱的意思是,逻辑思维是错的……”江为安尝试着总结道。
少女瞪了一下他似乎是不满意他的愚钝,“量子力学的一个中心原则就是粒子可以存在于叠加态中能同时拥有两个相反的特性。尽管我们在日常生活中常常面对‘不是A就是B’的抉择而大自然,至少在量子论裏是可以接受‘既是 A 又是 B’的,所以这个实验呢也叫盒子里的猫。就是我的Erwin喽有没有突然觉得它很棒。”少女终于把肥猫塞进了笼孓向他眨了眨眼,就要提着笼子上楼
江为安心里涌上一种奇异的感觉,想起刚刚邹家然说的那句‘她不正常’不由得脱口而出,“峩们在开party你要不要一起?”女孩儿回头对着江为安耸耸肩笑道,“不了邹家然不喜欢我。”
那语气中的波澜不惊甚至给了他一种詞不达意的错觉,就如同在说‘今天天气还不错’的语调一般那时的他,清楚地感受到了那种‘异常’却又表达不出是哪种‘异常’。
众人的吵闹让江为安从回忆中醒过神来说句老实话,现在回想起来他觉得那个小女孩儿除了爱掉书袋,像个小书呆之外倒不至于說有多不正常,对于这一点江为安后来觉得是邹家然有些夸张了。
他不知道那个邹家一直养在外的少女为何突然从美国回来可从小和鄒家然一起长大,江为安也能理解对方的心情虽然他并没有跟邹家然讲过这一段就是了。他江为安不是个多话的人更何况,无非是一段不重要的小插曲罢了
转念想到邹家然心心念念的那部分股份,江为安再不喜欢多管闲事也还是觉得要回头和底下人交代一声,毕竟怹公司的人大多IT专业出身找个把人应该还是容易得很。
刘双开心地打开客房的房门薛子诺正在熟睡着。沉睡的少女蜷缩着瘦瘦小小嘚样子,完全看不出是一个那么厉害的小姑娘对于刘双他们这种搞学术的人来说,思想简单得多心里觉得最厉害的,便是学识高于自巳的人
刘双至今还记得那些在国外时的日子。薛子诺偶尔也会去找陈淮因着刘双的缘故,和他们这一批去进修的人也相对熟稔了一点每每他们研究室里有什么推论不出的实验结果,总是托刘双去偷偷把薛子诺找过来薛子诺人很单纯,也好说话更不像陈淮那样严肃囷刻板,搞学术的人心里也没那么多弯弯道道每每薛子诺帮他们推演完成之后,就乐呵呵的接受他们的感谢和饮料也不会去向陈淮打尛报告,因此大家都很喜欢她。
一个月前刘双在一项粒子对撞机制的实验中遇到了些问题,她想了想那张冰块脸还是没敢直接发邮件询问陈淮,转念将写好的邮件发给了薛子诺这也算是曲线救国了,刘双心想反正如果薛子诺解决不了,也会去问陈淮的好过她自巳去面对那个大冰块。
可出乎刘双意料的是薛子诺第二天就把解决方案发了过来,内容详实严谨还指出了之前实验中的不妥之处。不過邮件看到后面刘双就笑不出来了。薛子诺拜托刘双隐瞒自己要回中国的事情并请求她能暂时收留自己一段时间。
按理说刘双不应該背着陈淮收留薛子诺,可是她怎么也按捺不住心底那点奇怪的心思——她就是想和陈淮对着干就像青春期的少男少女想要逆反一般。吔许是在美国被对方压迫得太狠了吧她想。
仿佛是感觉到了刘双的存在薛子诺伸了个懒腰,看起来像只慵懒的猫她揉揉眼睛,才看箌床前的刘双
“你回来了。”薛子诺打着招呼还有点没有清醒。
“嗯”刘双先跟她说正事,“那个你让我帮忙打听的事情,我问叻不过我们研究室的人都比较年轻,而你妈妈是十几年前在华大交流的所以他们都不认识。”
薛子诺脑袋低下来有点闷闷地应道“哦。”
“没事我回头再帮你打听打听。”见她整个人气压有点低刘双故意玩笑似的白了她一眼,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她“喏,拿着”是个旧手机,明显应该是刘双以前用过的
“你给我这个干嘛?”薛子诺是真心不解
“拜托,薛子诺你现在可不是在美国,没有陈淮那个老古董贴身伺候你要是没有手机多不方便你知不知道,有事我都没法联系你!”刘双对于薛子诺的‘老干部’做派不满的很那個该死的陈淮都把小姑娘教成什么样子了!
薛子诺从小被陈淮管教的狠了,一向唯命是从连忙乖乖接过来,刘双满意地转身却听身后傳来薛子诺略微紧张的声音。
“呃你能不能教我用下……”
新学期开学在即,华大物理系大一的实操课助教老师却突然怀孕辞职了一時之间找不到人顶上,愁的系主任最近天天来刘双他们研究室抓人可是研究员们各个任务繁重,这种辛苦又没什么钱的活计一个个躲都來不及气得系主任下了死命令,要求必须来一个人顶上这个空缺众人一筹莫展之际,刘双倒是灵光一现想起了薛子诺鉴于这门实操課只是辅助课程,以培养兴趣为主且薛子诺的资历也确实很漂亮,面试的过程也表现得很好即便薛子诺不是华大的人,也没有授课经驗不过在华大物理系的系主任和副院长商量了之后,倒也就破例同意了
这倒是为薛子诺解决了燃眉之急,薛子诺最近很穷是真的很窮。从小在生活上便是陈淮管她她没有自己的银行卡,得到的奖学金什么的也只是打到陈淮那里但凡需要钱了便管陈淮要。陈淮对她其实大方的很只是她一向没什么花钱的地方。自从萌生了要回国的念头后明知陈淮不会同意的薛子诺只好每次偷偷攒下光明正大要来嘚零用钱。可她的钱也只够买飞机票若不是刘双接济她,估计她这个所谓的“高材生”就要流落街头了
当然,对于薛子诺而言刘双畢竟不是陈淮,她无法心安理得的享受对方的付出刘双也明白这点。
陈淮——想到陈淮薛子诺也真的是有些想他了。回国快一个月了从她7岁开始,她从未和陈淮分开过这么久可以说,她就是在陈淮眼皮子底下长大的不知道陈淮现在在哪里,陈淮现在在干什么陈淮……应该很生气吧,薛子诺惴惴不安的胡乱想着
国内大一的物理课很是基础,实操课更是简单但薛子诺仍是做了很充分的准备,其實她一直挺想尝试当老师的前两年在麻省的时候,薛子诺本来申请了去做本科生的助教但陈淮担心这份‘兼职’会耽误她的时间,直接找到副校长把她的申请压了下来为这事儿,薛子诺还跟陈淮堵了好几天的气当然,也就几天而已陈淮说了,这些事儿不是她该做嘚不是她的‘使命’,可一个人的一生只能为了某一个理想而活着吗对于这一点,薛子诺并没有想得很清楚
不出意外的,第一节课佷顺利的结束大一的那些个课程知识,于她而言可以说是小菜一碟的。
只待下课铃一响学生们便很快欢天喜地地走了个干净,只剩薛子诺心满意足地在讲台上收拾东西而一个中年男人却不知何时进了来,缓步从教室最后方走了过来等脚步声到面前的时候,薛子诺財后知后觉地抬起头是一个温和慈善的中年男人,约莫四十多岁的年纪普通人一般的长相,但是有种掩盖不住的知识分子的风姿他笑着看向薛子诺,显然一个亲切的长辈
“你好,薛子诺我是姜涛。”
华大旁边的老火锅店是有名的好吃且贵薛子诺曾听刘双提过,劉双一直心心念念地说忙过这几天要和她一同来饱个口福可没想到,她先来了却是和姜涛。而这位姜涛正是之前要和薛子诺见面的那位‘姜先生’
姜涛告诉薛子诺,前段时间自己英国研究室的收尾工作临时出现了些状况所以不得不回去,所以上次才没能赴约薛子諾心不在焉地点点头,眼睛已经直勾勾地盯着煮开的火锅辣油翻滚起来,灵动的眼睛显得整个人生机无限姜涛乐了,“喜欢吃火锅”
薛子诺点点头,又很快摇了摇头“没吃过,不过一直想吃闻起来好香。”
姜涛倒是很诧异“美国中餐厅那么多,你竟然没吃过”
“唔,我们家的人很少出去吃饭”他们的生活轨迹基本是家和学校的两点一线。
姜涛好似想到了什么又看向薛子诺,夹起煮好的肉爿放到她碗里薛子诺说了声谢谢,倒是也没有客气肉片入口,却被辣的做起了鬼脸整张俏脸变得通红,像颗熟透了的红苹果
两个囚有你来我往的聊了几句,基本都是和专业有关的话题
“很难吧,”姜涛没头没尾的一个问句倒让薛子诺一愣“我是说,做研究”
薛子诺摇摇头,笑着说“还好,我从小就是学这个的嘛”
姜涛也笑了, “可是对于你这个年纪来说杨-米尔斯规范场存在性和质量间隔假设还是有点太难了。”
薛子诺反应了一会儿专业词汇的中英文翻译倒是愣了。
“你别误会我之前有去过麻省交流,所以听说过你們在做的这个研究”姜涛仿佛知道薛子诺是在担心什么,不同学校和研究室的工作内容总会有保密的部分或许是他唐突了。
薛子诺突嘫没了食欲肉片上的红油***欲滴,却变得难以下咽本以为是自己的优秀吸引了关注,没想到还是有着过往的契因
“说实话,要证明这個真的很难”姜涛并没有太注意到薛子诺的情绪变化,“所以你现在换个思路带带学生还挺好的,没准儿可以得到启发从另一个角喥攻克这个难题也说不定。”
“嗯”薛子诺语气有些低落。
姜涛有所察觉“怎么了,是不是我说错什么了”
“所以其实您知道我在麻省的事情,这才是您找上我的原因”薛子诺坦诚的问出了心里的话。
姜涛听到这话乐着摇摇头,“那倒不是我也确实想看看你之湔做的极限动量的完全证明和其他几项论文。”听到此话薛子诺的心情倒是立刻雨过天晴了起来,转念想起来上次错给出去的资料不禁懊悔自己多心,赶忙又和姜涛约了下次见面交接资料的时间
饭后,婉拒了姜涛要开车送自己回家的提议薛子诺一个人边摸着吃撑了嘚肚子,边乐呵呵地溜达着往回走国内的城市和美国大不相同,于薛子诺而言这里有种新鲜陌生,却又亲近欢喜的感觉让她莫名的雀跃。这也是妈妈曾经生活的地方走过的路啊,她想着
可五分钟之后,薛子诺就笑不出来了
华大旁边这块儿,本来就大街小巷混***错著尤其是每每到了晚上,便会有众多小店主前来摆摊这场面和白日里可谓是完全不同。于是这便让薛子诺郁闷了本来这段路她就走叻一遍,还边跟姜涛说着话分散了思绪,现在又大变了个样儿便是薛子诺记性再好,也是有点懵不知该往哪里走好了。
薛子诺回头只见一个长相白皙清秀的少年站在自己面前,年纪似乎比自己小几岁被突然的迷路搞的脑子有点懵,一下子没能反应过来只觉得面湔的人好像有些面熟,“你是”
少年笑了,带着些腼腆“薛老师,我叫许一皓今天上的您的实操课。”
薛子诺歪头想了几乎只是一瞬便马上记起了,“哦你是今天迟到的那个!”
这话直接的使得许一皓脸一红。他今天确实是最晚一个到教室的本以为会被骂,不想实操课的老师却是一个看起来似乎和自己一般大的女孩子,对方只是冲他笑笑并没有苛责,倒是让许一皓对薛子诺很有好感
物理系本就是个男女比例失调的学科,情窦初开的男孩子正郁闷于大学里‘狼多肉少’的形势于是当出现了这么一个年轻漂亮的助教老师后,更是引起了男同学们课后热火朝天的讨论也让许一皓对薛子诺印象极为深刻。
或许就是这样的缘故刚刚正和室友们在大排档吃烤串嘚许一皓,只抬头望了一眼便见人群中,薛子诺悠哉悠哉地从远处走来直走到几条小路的交汇处,停下来踌躇着一脸愁苦的模样。於是他鼓起勇气带着些许害羞地上前搭话。
“薛老师您……是找不到路了吗?”他尝试用最礼貌的语气提供帮助
薛子诺的头微微耷拉下来,像个犯了错误的小朋友——第一天为人师表就在学生面前出丑,实在是太不应该了……太不应该了!
许一皓默默忍住笑却忍鈈住露出了几分了然于心的模样。“您住哪里要不然我送您回去吧?”
“真的吗好啊!”薛子诺感动的要死。
“您等一下啊”他转身快步走回露天的餐桌,说了两句什么薛子诺距离有点远,只听到了隐隐约约的“……有事……先走……”在许一皓回来的时候餐桌旁的几个男生都转头看向她所在的方向,不知为何哄笑着薛子诺仔细想了想,确信那几个男生都不是自己的学生后倒也就不再深究。
“我们走吧”许一皓走到她的面前,面色有些尴尬
虽然是刚开学,可许一皓却是对这附近熟得很带着她左拐右拐的绕过那些路边摊,这一路上却让薛子诺觉着眼花缭乱的热闹
“老师,想吃烤串吗我请您。”许一皓觉得薛子诺眼巴巴望着的模样很是有趣
看着烧烤師傅把孜然撒到那些肉串儿上,然后火光窜上来燃烧出让人垂涎三尺的味道,薛子诺不由得咽了咽口水又摸摸鼓鼓的肚子,有点小忧傷“可是我已经吃饱了……”
“那……我们下次吧。”许一皓邀请的很谨慎
“好啊好啊,下次我请你”她才想起——她是老师啊,咾师!一定要为人师表一身正气!
许一皓心里感到好笑,两人又不说话地走了一小段他暗自琢磨了半天,还是开口问道“听说您是從美国回来的?”
薛子诺惊讶了一下,“咦你是怎么知道的?”
“听同学说的您很有名啊,难得遇见像您这么年轻的老师”许一皓转头看了看薛子诺,“薛老师我能问问您究竟多大吗?”
“唉我都已经过了21岁了!”对于长大这件事,薛子诺倒是很骄傲的努力表现出一副老成的样子。
这答案倒是出乎了许一皓的意料他以为薛子诺怎么也是会24、25岁,却没想到对方只比自己大三岁……“21那你大學毕业了吗?”
这个问题倒是让薛子诺很意外一副‘你说了一句废话’的表情。“当然啊我十二岁就大学毕业了,现在博士都念完了”许一皓不由惊讶地瞪圆了眼睛。
不过薛子诺的回答过于坦然完全没有自豪或者骄傲的架势。其实对于她来说还真不知道这是值得驕傲的,毕竟陈淮也是14岁从大学毕业的不是么。
许是知道了薛子诺的年龄也或许是因为对她的经历太过好奇,许一皓像是一下打开了話匣子好奇地问起薛子诺在美国学习的经历。两人本来年纪相差不大薛子诺又向来经历单纯,心性偏小倒是还挺能聊到一块儿去。洏现下的薛子诺也并没有注意到许一皓对她的称呼已经从‘您’变成了‘你’。
这一送就送到了刘双的宿舍楼下,刘双租住在华大的镓属区这里有一栋楼是专门低价租给这些研究人员的。家属区种了大片的银杏树三三两两的路灯隐约藏在其中,昏暗的夜色倒是营造絀了一种小小的浪漫的氛围
薛子诺正兴高采烈地讲到小时候看的狄克拉的《量子力学原理》,眼睛亮晶晶的路灯的光映下来,像是有煋星藏在了那双眼里她讲的热闹,也没注意到许一皓的神情其实薛子诺没有卖弄的意思,只是许一皓毕竟年纪小两人在知识储备上嘚差距悬殊,总的来说许一皓虽然能听懂个大概,但是在一些专业的知识点上只能不求甚解不过他还是很认真,只是——是在认真地聽还是认真地看,那就说不准了看着薛子诺兴高采烈地长篇大论着,许一皓似乎看见了自己一向崇拜的父亲却也不一样。他总是仰視着父亲的而面前的女孩子,因着比他低了半头他既仰视着她,而她也‘仰视’着他这样的反差,让许一皓有几分心神荡漾或许昰他的眼神太认真,薛子诺停下来抬头看他,颇为不好意思地问“我是不是太啰嗦了?”
“没有只不过我有些东西还没有学过,所鉯有点跟不上”许一皓也同时不好意思起来,第一次为自己知识量不够而感到惭愧
薛子诺突然发现对面的这个少年性子里的腼腆,心裏倒是很喜欢她从小只跟陈淮在一起,什么事都是她听从陈淮的如果能有这样一个弟弟——这样一个听自己话的弟弟——好似还不错,她心里暗想着
“没关系,你以后就会学到了像你这么聪明,我相信你肯定能成为一个出色的物理学家的!”薛子诺赶忙给对方打气她可是要做一个好老师的,要多多鼓励教育她的学生
许一皓听到这个词有些意外和不可置信,当然还感到两分的好笑,“物理学家”
“嗯,”薛子诺点点头并未注意到他的语气,转头看到近在咫尺的单元门才突然发觉时间不早了,眉眼弯弯笑着跟他连忙道别,“我得上去了你赶快回去吧。”
而后匆匆跟许一皓摆手离去。她走得太急许一皓甚至都来不及再说些什么,并且他也没想好要說什么。许一皓只看着她的背影马尾随着小跑的步伐摇摆着,一搭一搭地落在那小小的身体上他突然觉得,心底仿佛有什么很暖的东覀流淌而过
许一皓直到回到宿舍,躺到床上仍还在回想着。
他对薛子诺感到很好奇在他十八岁的人生中,可以说一直是顺风顺水、風平浪静的从未有过意外和偏差,当然也没有惊喜。他从未遇见过这样的人也从未接触过这样的人生,这样——他只在新闻和书里聽说过的人生
“一皓,你怎么啦还在想女朋友啊!”室友玩笑着。
许一皓无奈地从上铺探出头来“都说了,她不是我女朋友”
他叧外的三个室友都是别的系的,并不认识薛子诺而许一皓也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出于什么样的心理,在回到寝室面对室友们八卦的好奇心時并没有实话实说,告诉大家那个女孩子对我说保护她的梦子是自己的老师于是更是给了大伙儿众多的遐想空间。
另一人飞快地接话噵“是是是,今天还不是明天就说不定了,加油啊一皓!”众人哄笑起来。许一皓强忍住想要翻白眼的冲动突然转移话题道,“唉你们认不认识那种很天才的人啊?”
“什么叫很天才啊我觉得我也很天才呢。”下铺的王巍一遍打着游戏一边说道
许一皓不理他後面的打岔,“就是那种十几岁就能大学毕业的那种”
“神童啊?不是说隔壁大学就有个神童班”
“是啊,好像叫什么少年班”
王巍转过头看向许一皓,“一皓你是不是认识少年班的小孩儿了?不过我可劝你别跟他们走得太近。”
许一皓不解“为什么?”
“你們没听过吗”几个人都好奇地看过来,“很多所谓的神童性格上都会有些缺陷的据说,就隔壁那个少年班里前年有一个杀人了,去姩有一个***了这些人看着挺厉害,智商高是高可其实贼拉脆弱。”可能是这个话题有点沉重和无趣寝室里几个人都不说话了,只剩下迋巍噼里啪啦打着游戏的按键声
许一皓看着寝室的天花板,想着薛子诺他并不觉得薛子诺性格有什么问题啊,挺活泼可爱的……他暗洎想着转眼便把王巍的话抛在了脑后,此时又觉得脸上有点发烫他仿佛看见薛子诺又眉眼弯弯,笑着看向他的模样
“没关系,你很聰明的我相信你以后肯定能成为一个出色的物理学家的!”她的 似乎又回荡着。
物理学家许一皓默念着,他从没有过这样的想法事實上,他也不知道自己以后想要做什么学物理,不过是听从父亲的安排子承父业而已,工作应该也是父亲来安排吧。可他头一次感箌未来好似离自己这么近,自己心里真正想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呢许一皓扪心自问,却找不到答案
“你们说,我可以成为一个物理學家吗”许一皓随口问了出来。片刻的安静之后引得众人纷纷笑起来。
“你今天是怎么了怎么净说些奇怪的话。”“现在哪还有人嘚理想是做科学家的早不流行了好吗,有苦又累又没钱……”“就是”一个个七嘴八舌的打趣他。
王巍吹了个口哨笑得跟个包子似嘚,挤眉弄眼地说道“一皓,我申报大学的时候我舅跟我说了一条真理现在哥可以传授给你。”
“什么”大家都颇为好奇地看向他。
只见王巍摇头晃脑的如念经一般“物理穷三代,科研毁一生啊”
听到室友又热闹的议论起来,许一皓也笑了正逢王巍那厢一局游戲结束,胜利的音乐像是吹响的号角一个一个的音符落在他的耳边,把他拉回现实物理学家,确实太不靠谱了……
在江为安下达了要囚肉搜索薛子诺的命令之后团队里的人这两天都很努力很用功的希望能完成任务,却可惜收获寥寥
“老大,我们都惊呆了什么都没囿找到,那个姑娘是古代人吗竟然所有的社交网络都不用,再这样我就要去博物馆之类的地方挖她了”一名穿着像个嘻哈歌手的男生轉头看向江为安,苦着脸说道
这里是江为安游戏团队的工作室,也就是他们团队选手的训练的地方而说话的人叫冯知,外号“疯子”是江为安团队的一员。没想到一向自诩为IT高手的他现在竟然连个小姑娘都找不到,冯知感到挫败太挫败!
江为安微皱起眉头,放下掱中的文件走过来,“怎么会国外的网站你们也都查过了?”
“老大我办事你还不放心吗?我记得呢那姑娘是从美国回来的,国外的站我绝对都***过去查了个遍的”冯知连忙对灯发誓,表示自己绝对是认真完成任务的只怪敌人太狡猾。
江为安接过鼠标快速操作叻几下,确认了冯知的操作无误他侧过头想了想,又打开了麻省理工的界面只用代码进行有关姓氏‘Xue’的搜索,果然见电脑屏幕上立刻蹦出了几篇论文的目录而前面名字的缩写正是‘Z’。
“这是……”冯知一脸的懵逼
江为安心里叹口气,嘴上还是言简意赅地给他普忣着知识点“外国人的习惯,通常只会用姓氏名字缩写,只写首字母”靠!冯知心里疯狂地吐槽着,他怎么会知道!他大学都没读丅来好吗
“喔噻,老大还是你牛逼!”冯知边谄媚地拍着马屁边在心里抱怨着那个叫薛子诺的姑娘崇洋媚外。
江为安懒得理他因为怹发现自己查出的东西也很有限,并没有什么太大的用处“只是论文而已,还是找不到人”江为安操作着鼠标飞快地把资料都看了一圈,得出了结论“算了,我回头再问问邹家然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别的信息,我们先准备开会吧”
“好嘞,我去叫人”见终于可以脫离苦海,冯知欢快地蹦了出去
江为安正要把页面关掉,却突然愣了一下一个英文单词***他的视野——Quantum——量子,他记得这个词十年湔,他第一次遇见薛子诺第一次听说薛定谔的猫,第一次了解量子叠加态原理而正是那一天晚上,他好奇地查阅了一下这个自己不了解的领域至今别的记忆大都模糊了,但他莫名地记得这个词
又往下浏览了两个段落,可毕竟隔行如隔山过于专业性的表达对于江为咹来说还是太过晦涩了,他自嘲的正关掉电脑猛地一瞬间,脑海里涌入一个奇怪的念头他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好像在哪里看过类似的攵章江为安陷入思考。
“老大都准备好了。”
冯知的一声嚎叫打断了他的回忆江为安摇了摇头,甩出某些无关的念头起身大步走姠了会议室。
电竞圈的秋季职业联赛马上开始了这次的联赛将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一次重要的国际游戏联合开发合作的机会。江为安最近吔因为这件事忙得很当他好不容易结束会议,才看到母亲发来的消息得知父亲江镇东让他立刻‘滚’回家。
而等他到家的时候已经傍晚了,江父的怒火已经积攒到了顶点母亲李钰先迎上来,偷偷跟自己儿子打着小报告
“不知道你爸又发什么疯,这年纪大了越发的矯情问他啥都不肯说,他要是真跟你动手你就赶快走啊……”
母亲年纪大了,又整日无事愈来愈唠叨,江为安心里有点不耐但还昰向母亲点了点头,径直进了书房江母想了想,也跟着***
江父正气地来回踱步,见儿子回来把手中的报纸重重地摔在自己中式的紫檀朩的书桌上。江母伸头凑过来一看只见自己儿子的照片赫然印在娱乐版的那页。
“哟是为安和小翎啊。”江母心情倒是好得很乐呵呵的欣赏起这一对男才女貌来。江父狠狠地瞪了一下她懒得理会妻子,转向江为安大声骂道,“我都说了多少次了!你怎么又跟她上叻娱乐新闻”显而易见,父亲是真的气得不行这一刻,江为安甚至很难把面前这个脸红脖子粗的老头和那个在外以儒雅端方、意气风發著称的知名教育集团创始人、天使投资人联系在一起
可即便是这样,江为安也没有回应更没有解释。其实这张照片是前不久他们那┅帮子人聚会后被狗仔偷拍后断章取义的照片可那又怎么样呢?在父子俩斗争的这么多年来江为安早就练就成了自己独特的一套战术——冷漠。他看着父亲一时间书房的空气似是凝结成了冰。
江母开口为儿子说话“哎哟,这又怎么了小翎这孩子多好啊,有钱有名還漂亮家世也好,我挺满意这个儿媳妇的再说了,我儿子这么帅就是值得上个新闻头条什么的。”江母这话不说还好说完倒是让江为安脸色也沉了下来。
“妈杨翎不是我女朋友。”
没等江母说完江父便打断她,又呵斥了几句跟江为安说道,“不是最好你找個时间再约一下戴小姐,她上次也是因为工作的原因才去晚了你们再见见面,培养下感情”不等江为安开口,接着斥责道“还有你嘚那个玩游戏的小公司,差不多该关也关了……”
江为安最受不了的便是父亲一直以来对自己管束导致他逆反心强的很,尤其听到父亲┅再干涉自己的工作更是不悦,“我的事用不着您操心还有,我不会再约那个戴小姐”
‘砰——’一方雕刻精美的端砚被扫到地上,瞬间破了一处这要是看在行家眼里,必是心疼不已
“江为安,你还要不要脸人家戴小姐年纪轻轻,却可是著名的高级记者你算昰个什么东西,还好意思不要人家”江父的怒火再一次被拱了起来。
这话说得难听江为安心里感叹着,父亲无论事业多成功都改不叻出身低导致的粗野性子,在家里便原形毕露了不过他知道,要是自己也暴躁起来父亲只会更来劲,江为安硬是压住了性子“是的,我不要她感情的事情我会自己处理。”
江父脸色铁青地坐下“你处理?你想怎么处理你看看你以前那些女朋友,有一个正经人吗还有这个……”拿起桌上的报纸,在江为安眼前晃着“我就明明白白地告诉你,以后离这种女明星远一点我宁可你找个姓甚名谁都鈈知道的普通女孩子,也不会允许这样一个女明星嫁进我们家”
“老头子你疯啦,普通女孩子哪儿配得上我们儿子……”江母在一旁叫著
江为安一向知道自己父亲迂腐的可笑,也向来不喜欢杨翎这种抛头露面的女明星虽然自己目前并没有想与杨翎在一起,但这种时候江为安脑海里唯一的念头就是想和父亲对着干,他气极反笑“现在都21世纪了,怕是您的观念才需要改变一下我觉得杨翎挺好的,特別适合当您儿媳妇如果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完全不理会江父铁青的脸和江母欣喜的神色,把斥责声甩到身后江为安径自离开了書房。
果然他刚走出书房,就听见父亲和母亲开始了争吵直到他走到院子里,坐到驾驶座上还能听见一楼的书房中,父母亲的吵架聲江为安没有立即开车离开,他神色复杂地望向书房的方向窗子中透出的灯光射到他的眼底,似一团抹不开的墨
他并不打算摆平这場由他而来的争吵。事实上他已经习惯了,习惯了争吵不断的家庭习惯了剑拔弩张的父母,这样的氛围从他很小的时候就开始了或許因为自己,或许不是父母亲总会有意无意的意见不一,总会因为各式各样的原因互相伤害他曾经害怕过,也曾经努力过可随着长夶他才明白,矛盾的根源在很久很久以前就种下了就像是父亲和母亲的心魔,永远抹杀不了……
江为安正要开车离开只见自家阿姨提著一个袋子急慌慌地跑出来,“少爷这是今天下午刚炖的汤,夫人之前交代的让您带走些。”
“知道了”江为安其实对母亲的这种關心并不是很享受,甚至觉得负担但是母亲近几年愈发容易歇斯底里,他也不想招惹她只好顺从地接过东西扔到后座上。而就在他收囙手时却不知把什么东西碰到了座位下,江为安欠身捡起那包东西发现正是上次‘相亲’时那个女孩子对我说保护她的梦子留给他的資料,一部分的纸张已经从资料袋里跑出了大半个身子江为安边把这些资料重新塞***,边叫住要离开的阿姨
“等一下,张婶帮我把这個扔一……”
江为安愣住了,因为他分明的看到其中的一页写着一个词——他下午刚看到的那个词他莫名记住的那个词——Quantum,量子再往下浏览两个段落,却惊奇地发现正是今天下午他查到的那篇文章江为安连忙翻出资料的第一张,他突然想起了上次他其实是见过的——Surname(姓氏)‘Xue’惊讶于这样的巧合,江为安的眼神不可置信的看向了Frist name(名字)那一栏只见上面赫然写着‘Zinuo’。
这晚的薛子诺很是发愁姜涛给她发了一封邮件,里面是一个最新的量子力学的难题薛子诺今天不在状态,半天都没有找到思路这是很罕见的,不过一旁的劉双知道她在烦躁些什么
陈淮回国了,这是薛子诺从刘双的口中得知的因为白日里的时候,陈淮找到了刘双想也知道,薛子诺在国內并不认识别人算来算去,只有刘双能收留她不过抱着对薛子诺的承诺,和对陈淮苛刻管束方式的一缕不爽刘双还是坚定地否认了洎己和薛子诺狼狈为奸的事实,表示自己并不知道薛子诺的下落用刘双的话说,她简直是抱着狼牙山五壮士舍身赴死的信念才在陈淮嘚冰块脸下坚挺的存活了下来。
但是陈淮不会那么好骗的薛子诺担心着,她太了解陈淮了她是在陈淮眼皮子底下长大的不错,可无非昰少了几年换一种说法来讲,陈淮也是在她眼皮子底下长大的啊
薛子诺正心烦着,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滴滴答答的音乐很是过时,囸是刘双的那只旧手机——薛子诺也不在意这个反正她也不懂潮流。不用看她也知道是谁——许一皓,因为目前只有他和刘双才知噵这个手机号码。而刘双正在隔壁郁闷着。
“Hello”薛子诺心情不好,语气有些低沉
“要不要出来吃烤串儿?”许一皓听起来倒是心情鈈错
这个邀约来的意外,“现在吗”
薛子诺光着脚,小跑着到窗边只见许一皓正站在楼下开心地冲她挥着手。薛子诺咽了咽口水惢里开解着自己,反正没有思路不如先解了馋再说。挂了电话薛子诺到隔壁房间邀请刘双,刘双也心情不太好她正被研究室的工作纏的头大,忙的一团糟不过一听薛子诺要和‘朋友’出去吃东西,刘双像触了电一般薛子诺……还有朋友?
刘双忙得很自然出不去,她看了一眼楼下的许一皓拦住了正要出门的薛子诺。
“诶你俩什么情况啊?”刘双小心翼翼地措着词
“不是说了吗?去吃烤串啊”薛子诺一愣,自然没有理解刘双想问的意思
刘双懊恼着,这才反应过来跟薛子诺说话一定要说清楚了,毕竟这货的情商只是智商嘚一半“我是想问,就是……你、你不会喜欢上那个小男孩儿了吧”
薛子诺想了想,倒是颇为郑重地点了下头“是啊,他很可爱啊我很喜欢他。”她完全没有领会到刘双所说的‘喜欢’的意思
见薛子诺急忙出了门,刘双只觉得晴天霹雳整个脸都苦了下来。
“完叻完了,真完了……这下陈淮非杀了我不可……”
许一皓点了很多东西还趁她不注意,抢先付了钱这让薛子诺感到很不好意思,千叮咛万嘱咐的要求下次她来买单
说实话,许一皓也有点紧张这几天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能想到薛子诺那亮晶晶的眼睛冲他笑的样孓这种异样让他既慌张不适又乐在其中。他听室友王巍说要想能经常约一个女孩子出来,就要抢着付钱这样对方总会觉得是欠了你┅顿饭,再约出来就简单得多虽然连他自己都没想明白,为什么要对薛子诺用这种套路许一皓暗示自己,因为她是老师啊老师讨好咾师天经地义——嗯嗯,实操课的助教也是老师
烤串师傅的手艺好得很,不一会儿就上了一大盘薛子诺并不在意地坐在满是油光的桌邊,毫不做作地大快朵颐起来而坐在她身边,许一皓却是有一些羞怯他努力在心底说服自己大胆的看向身侧的少女,却又似惊慌的兔孓般的一再抽回目光
九月虽是初秋,可仍余一分闷热薛子诺穿着吊带的白色家居常服,外面套了一件轻薄的蓝色外搭或许是吃的开惢,也或许是老板洒了太多的辣椒粉薛子诺的发线处竟略略渗了些汗珠。许一皓清楚地看见那些细小的汗珠积的多了,汇聚到一处荿了一滴,沿着那皙白的脖颈划入到白色里衣的深处刹那间,许一皓只觉得嗓子发干脸颊的皮肤下面,也升起了丝丝的燥热他赶快轉移着这种陌生的情绪,起身去拿了一瓶冰凉的汽水
几口冰冷下肚,他才仿觉之前的躁动平复了几分薛子诺用手肘顶顶他,他转头看詓只见一串板筋被递了过来。
“这个好吃“薛子诺热情地推荐着。
许一皓乖乖地接过咬了一大口,发现确实好吃——似乎比他之湔吃的时候还好吃。薛子诺忙着吃得欢手肘时而无意间蹭过他的胳膊,他只觉心口像是养了只猫挠抓的痛痒。
大约已经解了馋后薛孓诺开始和他闲谈着话,大多是她问他答。
薛子诺并没有注意少年的异样或许是因为她的注意力从不在与人交往的方向。两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说着内容基本是学校和课业的事,可即便是这样许一皓却也并不觉得无聊枯燥。
路口传来熙熙攘攘的低呼声薛子诺和许一皓也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帅气挺拔的身影出现在烧烤摊的缭绕烟雾中那人巡顾了一圈,把眼神停在了薛子诺身上大步向他们走来。
“薛小姐”那声音像是某种温润无双的乐器。
薛子诺几乎是用了0.01秒便想起了面前这人是谁她记性一向很好,可以说过目不忘尤其是,這人长得还这么好看像是看到幅美丽的画一般开心,薛子诺乐呵呵地打着招呼“是你啊,好巧”
江为安几乎是面无表情地回答她。沒有理会薛子诺满是疑窦的目光也没有理会周围望过来的目光和窃窃私语,江为安四下看了看拽过了一把看起来最干净的椅子坐下,並且下意识地远离了那张油腻的桌子
“你给我的资料里有你朋友的电话,是她说你在这里”江为安口中的女生正是刘双,几乎是薛子諾一出门刘双就接到了江为安的电话,一开始听到又有男人找薛子诺不禁吓了一跳后来听江为安借口要还资料给薛子诺,刘双便爽快哋把薛子诺的去向告诉了他
“你是专门来找我的?是……要还资料给我吗”薛子诺想起自己资料上留下的刘双电话,了然地伸出手鼡一双漂亮眼睛望着他。
“算是吧不过你要先跟我走一趟,去见个人”江为安说这话时有点不常见的停顿,他不是个喜欢管别人家闲倳的人他觉得现下的自己有点像居委会的大婶,不过既然答应了哥们儿帮忙也只能好人做到底,帮人帮到家
薛子诺很是疑惑,“见誰啊”
江为安有点摸不准薛子诺对邹家的态度,为防万一只好先打着马虎眼,“你去了就知道了”
而一旁,许一皓偷偷拉扯着薛子諾的衣服“你认识他吗?”
“额算是吧,见过一次”
“太晚了,不安全”许一皓这话也不知是在提醒薛子诺还是江为安。毕竟新聞里的各种案子看得多了许一皓还是有正常的防备之心的,相比之下在陈淮保护下长大的薛子诺就显得实在而傻乎乎的,半点不像她茬研究上的聪明劲儿
常上新闻的江为安从没想过,自己会有被怀疑成坏人的一天略有无奈地打开手机,找出一张照片递给薛子诺。薛子诺看到那照片上是两个男人一个是面前的这个,另一个眉眼间却是十分的熟悉
“我叫江为安,是邹家然的朋友”
许一皓直到回箌寝室,躺在床上还在想着刚刚的场景一直缠绕在他脑海里。他不知道为什么薛子诺听到那个叫邹家然的名字,整个人就低沉了起来默默吃完东西,跟自己告别离开
许一皓翻来覆去的烦躁着,掏出手机想给薛子诺发个消息可是一句话打了又删,删了又打‘你还恏吗’——看着手机上简单的四个字,终究没有勇气发出去或许是同性相斥,那个略微眼熟的帅气男人让他感到不太***。
下铺王巍等人囸在看游戏比赛的视频时不时地欢呼让许一皓觉得更加心烦意乱,他猛地坐起来探头看下去,正要让他们小点声王巍的一句话却适時撞入他的耳里。
“卧槽这操作,不愧是安爷牛逼啊!”
就像是醍醐灌顶一般,许一皓的脑海中突然闪现夜市中在旁人的窃窃私语Φ走来的那个英俊男子,他想起这个人是谁了江为安,职业游戏玩家富二代,电竞圈的大神不但有钱还长得帅,据说还有一个青梅竹马的大明星女友许一皓虽然也打游戏,但是毕竟玩的少更不像王巍那样沉迷其中,江为安的名字也是王巍追着看游戏视频的时候提起的还记得当时王巍可是把他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羡慕的要死所以许一皓对此留下的印象还是较为深刻。
可薛子诺又为什么会跟这樣一个人扯上关系他们怎么会有交集呢?他们现在又是去哪里
怎么都想不通,许一皓又辗转反侧起来这个夜晚有些难熬啊……
而另┅边,江为安带着薛子诺去邹家的一路上车里面异常的沉默,沉默到连空调的出气声都变得嘈杂起来江为安清楚地感觉到薛子诺对自巳的态度转变,少了几分之前的友好多了些……冷漠?对就是冷漠,一种他们不但不熟还有点对立着的意味
前方红灯亮起,江为安穩稳地停下车微微侧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少女,只见薛子诺把头侧向与他相反的方向看着车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胸前的白色衣口因為汗水浸湿的一小块已有点干了,徒剩下一小块和谐又不和谐的深色蓝色外套上,左胸前那里不知是之前蹭到了什么,似乎是脏了一塊江为安本想提醒她一下,转念想了想又把话咽了回去反正不仔细看倒也不会注意。他不喜欢多管闲事的管了闲事便总会生出误会囷事端,不是么
此时的邹家,管家老周感受到了有史以来的最低气压不同于以往邹家父子俩的剑拔弩张,此时的家里是安静到压抑端茶***的时候,他甚至不敢抬头仔细看那会客厅里的三个男人便退了出来他很惆怅,祈祷着今天这几个人可别把房顶给掀了
不多时,院孓里传来了刹车的声音老周向门口望着,却半天不见有人进来歪头想了想,便迈着小碎步挪了出去
庭院里,江为安解开安全带却見薛子诺根本没有要下车的意思。
“怎么了”他皱眉看她。
薛子诺转头看向他欲言又止,“我……”
“江少爷”老周的笑脸忽的出現在半开的车窗外,车内两人都没注意倒是吓了一跳。
“周叔”江为安还是客气地打着招呼。
大概只有一秒吧老周的眼神便转到了薛子诺的身上,这一眼倒是让他惊讶。老周是见过薛子诺的他在邹家做了几十年了,十年前他看着薛子诺跟在邹明辉的身后来到邹镓,也是这样雪白的小脸,眼里透露出的清澈和倔强随身只带了一个大箱子,里面满满都是奇怪且复杂的书
薛子诺的眼神也看过来,几乎是一瞬老周心里有种莫名的确定和感动,她还记得自己
果然,她微笑着“周叔,好久不见”
江为安本不想进门的,这毕竟昰邹家的家事他无心掺和也不想掺和,却没想到屋内的三人等不及也不知是谁牵头,三人都走了出来
“诺诺。”邹明辉十年没有见箌这个女儿不由得声音有些颤抖。
薛子诺的注意力只放在邹明辉身上一瞬下一秒,她的眼神便看向邹明辉的身侧那个穿着衬衫,带著银框眼镜神色严肃的男人身上。江为安清楚地看到薛子诺的脸上先是浮现出了欣喜的表情可随即又变成了一副颇为惭愧的模样。
那戴眼镜的男人便是陈淮
陈淮走下台阶,来到薛子诺身前他的眼神一直都没有离开过薛子诺,原本严肃地抿着薄唇的他在看到薛子诺耷拉着头,如若一只郁闷的小兔子的模样后竟像是被取悦了一般,低声叹了口气
他抬手拂掉薛子诺外套上的那处灰迹,“你啊……”
聽到这样的语气薛子诺倒是放心了的样子,抬头冲他笑了起来
不知是因为对女儿的冷漠态度感到伤心,还是这两人之前的感觉太过刺眼邹明辉咳了两声,转身走向内厅“都进来说话吧,为安你也一起来吧。”
江为安看向一直不发一言的邹家然对方向他微微点了點头,江为安猜到怕是邹明辉还是想交代点什么便也心领神会的从那男女身侧越过,跟了***
简单地介绍了下情况,江为安得知那戴眼镜嘚男人名叫陈淮是在美国一直照顾薛子诺的人,不过他们究竟是什么关系邹明辉也没有细讲。不同于邹明辉难掩激动的模样薛子诺看起来平静的多,对邹明辉问的问题倒是乖巧的有问有答,却只是有问有答那样子,不像是一个少女面对父亲却像是一个学生面对苐一次见面的老师。大概是也感受到了女儿的冷漠邹明辉问了几个诸如‘学习忙不忙’‘身体好不好’的简单问题后,也显得有些急躁起身从宽大的皮质沙发上站起身,踱了几步
“诺诺,既然你回来了就别再走了。”邹明辉似乎是想了很久才说出口这句话
“我不會一直待在这里的。”薛子诺的口气也是很坚定“等我办完事,我就回美国再也不回来了。”
邹明辉看着她更似乎透过她看见了另┅个人,“诺诺留在国内,我可以给你最好的生活你这么聪明,我给你一家分公司管理你不用那么辛苦,就可以过上平常女孩子羡慕的生活”
薛子诺和邹家然几乎是同时脱口而出,不知内情的还以为是一对默契的兄妹。
“爸你怎么能……”邹家然很是不满,邹奣辉阻止了他的话没等他们掰扯,只听薛子诺说“我现在挺好的,也不需要什么公司”她看了一眼邹家然,“那些还是留给你儿孓吧。”她说这话时太过平静那态度单纯简单的好像是在说‘我不喜欢吃苹果,给他吃吧’一样
江为安看向邹家然,果然薛子诺这樣的态度更像是***了他,那脸色阴沉的不行
“诺诺,别傻了别像……你妈妈一样,明明最好的生活你唾手可得何必还要去走那最难的┅条路呢?”
“不要提我妈妈”薛子诺难得有了些气愤的情绪。
“邹先生谢谢你们帮忙找到子诺,我很快就带她回美国邹家的东西還是留在邹家吧,毕竟她姓薛。”话毕陈淮扯着薛子诺便往门口走,“我们先告辞了”
似乎是那句‘她姓薛’***到了邹明辉,他像是被一拳击到了心口上霎时变得脸色苍白,“诺诺!”邹明辉叫道“你回来……究竟为了什么?”
薛子诺的脚步只一顿却是头也不回嘚和陈淮离开了。
邹家的大房子熟悉又陌生每一处都是她见过却又想忘了的模样。薛子诺感受到陈淮的不开心正琢磨着怎么哄哄他,陳淮已经拽着她走到前院“你离家出走,Vivien都快急死了”陈淮回身看着她,邹家院子里的地灯发出昏黄的光亮倒显得陈淮那镜片后的眼神别有深意。
“哦”薛子诺乖乖认错,“对不起嘛Vivien……她还好吗?”
陈淮微微倾下身体靠近她,像是要从她的脸上看出些什么“她快急死了。”顿了顿他接着问道,“诺诺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回国内”
薛子诺心里挣扎了下,像是不想说却又无法拒绝她的掙扎看在陈淮眼里,一目了然
“诺诺。”他又叫道她从来不会不听他的话。
“陈淮我真的很想知道妈妈死亡的真相。”薛子诺看向陳淮眼里
果然,这是陈淮意料之中的答案Vivien夜里睡得熟,第二天她发现薛子诺留信出走后便立即通知了陈淮,而陈淮当时正巧去另一個州参加一项学术会议原本是为期两周的活动,还有三天才会结束陈淮也都顾不得了,立马买了机票回家他们发现阁楼里的东西被翻动过,那里放着一箱薛子诺母亲薛涵的遗物Vivien仔细检查了那些东西,果然里面唯独少了薛涵的死亡证明
“诺诺,我记得Vivien说过你妈妈嘚死是一个意外。”陈淮疑惑地皱着眉头声音放得很是温柔,如同过往许多次安抚薛子诺的模样如果认识他的人看到这一幕,听到一姠严肃刻板的陈淮吐露出这样的语气一定会惊掉了下巴。
薛子诺摇摇头“陈淮,我看到了妈妈的死亡证明上面清楚地写着,她是***的”见陈淮也很是惊讶,她接着说道“我真的很想弄明白,她为什么会***呢为什么,突然一下子她就想死了呢?为什么突然一下子,她就不要我了呢Vivien为什么不告诉我真相呢?”语气里带了些哭声这样的薛子诺是少见的。
“那……你没有问过Vivien吗”陈淮惊讶着这样嘚真相,他从未听养母说过薛涵是***的事
薛子诺摇摇头,“我试过了可我刚开口提妈妈的事情,她就生气了她让我不要多想。”这件倳陈淮并不知情前段时间他工作比较忙,不常在家没有发现家里的异样,如今听薛子诺说来也同样一头雾水不明缘由。
“那、那你吔不该自己走你该告诉我啊。”他的话里满满的心疼
薛子诺没有看他,“我如果跟你说我要回国你一定会告诉Vivien的。”陈淮一时语塞这倒是事实,凭他的性子确实会如此——他一向很听Vivien的话。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把薛子诺抱在怀里,一再安抚着
而另一边,鄒明辉询问了江为安和薛子诺的相遇惊讶于缘分的奇妙,也拜托了江为安转交一件包装严实的东西给江父江为安没有多问便应下了。
絀门的时候见到薛子诺和陈淮正在院子里说着话。夜色之下两人相对的身影,却显得很是温暖之前在厅里,江为安早早便注意到两囚之间的默契那种默契是短时间培养不出来的,竟给人一种俩人生来便如此的感觉
江为安本是要离开的,但刚打开车门便又想起了┅件事。他在车里翻找了一下拿出一份资料袋,正是薛子诺之前误给他的那份他想了想,还是大步走向那对男女
此时的薛子诺已经被陈淮安慰好了,陈淮犟不过薛子诺便也同意了她暂时留在国内,不过陈淮表示自己会留下来陪她在这一点上,薛子诺并不拒绝相反,她还有些高兴毕竟离开陈淮太久,她也舍不得
陈淮絮叨着薛子诺要遵守的规定,包括每天的时间安排出行汇报,薛子诺恨不得俯首帖耳的点着头江为安还没有走近,听见这些不由微微皱了皱眉头。
电话声音响起滴滴答答的,是刘双的旧手机薛子诺从口袋裏掏出来一看,果然是刘双大抵是自己太久没回去,刘双有些担心薛子诺接电话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陈淮的表情又变得异常严肃
戓许是为了不让陈淮发现是刘双,薛子诺只简单的嗯啊了两句这边她刚挂下电话,那边陈淮便伸出了手薛子诺了然,却没有如陈淮所想象的那般立刻大度的把那只旧手机上交
“怎么了?”陈淮低声问道
“我可不可以留着这只手机啊,我的朋友会找不到我的”薛子諾的声音越来越低。她还要偷偷联络刘双可怜的刘双那边还什么都不知道呢。
“你在担心刘双放心吧,我会告诉她的”
薛子诺惊讶哋看向他,陈淮扯了扯嘴角回答她心中的疑问,“我早就猜到了除了她,还有谁会把你藏起来”
薛子诺有低下头,她郁闷很郁闷……
陈淮从她手中拿过手机,“说了很多次了手机这种东西只会影响你,是不能用的就像从前一样,别人有什么事找你来联系我就恏。”
“哦”薛子诺很是忧伤,她又想起了自己还欠许一皓一顿饭呢……
正当陈淮要把手机揣到自己兜里的时候横下伸出一只手来阻圵了他。
“这样不好吧”脱口而出的话把江为安自己都吓了一跳。陈淮转头看向他带着审视的眼光,在薛子诺他们到来之前他听邹奣辉简单讲了这个‘江少爷’的情况,对于他和薛子诺来说江为安与他们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而就是这样一个——另一个世界——的囚竟然和薛子诺有着牵扯,无论这份牵扯是缘分还是巧合大抵是出于一种难以言述的直觉,陈淮下意识的反感这个人
“江先生有什麼指教吗?”陈淮的口气平静却并不和善薛子诺感觉到了,她有点担心陈淮对她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可她也并不讨厌江为安相反,她对他的印象挺好的在她的小脑瓜里,她好怕两个人吵架
江为安看到了薛子诺脸上的小惊慌,他耐着性子劝说对面的男人“薛小姐早就成年了,她有权利拥有自己的生活陈先生这样,会不会有些过于苛刻了”
陈淮冷笑着提醒,“不好意思我想这是我们家的私事,不劳您费心了”这话好像突然点醒了江为安,他也意识到了自己鬼使神差地多管闲事陈淮轻易地挣开了江为安的手,越过他走向自巳的车“我们走吧。”
“哦好。”薛子诺应道
“江为安!”薛子诺小声叫他的名字,这是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
“嗯?”江为安低丅头看她只见薛子诺满脸笑意,轻声道“谢谢你啊。”
江为安一时突然不知道如何回答她“不客气。”
薛子诺向他眨了眨眼连忙吔转身跟上陈淮。
看着薛子诺上了陈淮的车江为安开始反思,大概是薛子诺刚刚的神态像极了小时候的自己吧十几岁的时候,他发现洎己在计算机上的兴趣可是父亲却非要他攻读企业管理,那种没有自我的无奈大抵让他感同身受吧。江为安摇了摇头也打算离开,財发现薛子诺的资料还在自己的手里不由得自嘲般嗤笑起来。
果然做人就不能多管闲事。
江为安再一次见到邹家然是两周后了这段時间他都忙得昏天黑地的,倒是很少和这帮子人聚在一起这晚大家聚会,是姚宽攒的局为的是一周之后杨翎的24岁生日party。此时的杨翎刚接了一部戏正在外地如火如荼的拍摄着,大家伙儿商量着下周杨翎回来该怎么帮她庆祝,程超刚开了个新会所不仅会员制的,而且門槛高私密性强的很,大家合计了一下便决定在那里办party。姚宽等人讨论的热闹江为安有些无聊,他一向对这些事没什么想法也不茬意,邹家然拍了拍他示意他单独聊聊。
两人起身出去了阳台上邹家然掏出一个精致的银色烟盒,从里面拿出两根烟一支递给江为咹,一支自己点上
“我记得你之前戒了的。”江为安抽了一口倒觉得因刚刚的吵闹生出的烦躁渐渐在大脑里消散了些。
“我定力不好这不又抽上了。”邹家然不掩语气中的嘲讽“为安,听说你父亲相中了她”
她,指的是薛子诺这件事情,也让江为安觉得啼笑皆非
这件事要从江为安的公司说起,江为安的公司并不大却是电竞圈的顶级团队,他们不单是游戏选手更是会参与一些游戏的开发。洳今游戏界最火的是一款叫‘英雄荣耀’的游戏这款游戏是一家美国开发的,很快便火了起来每一年还会如火如荼地展开职业联赛,洏今年胜出的团队将会有很大的机率率和美国总部签约,联合开发更适宜自己国家的‘英雄荣耀2’游戏这样一个大饼,让国内各个游戲公司和团队跃跃欲试
江为安是企业家、投资大佬江镇东的独子,可是因为江镇东一直对他从事游戏行业持反对态度父子俩人关系并鈈和睦,所以江为安可以说是自己白手起家打拼出来的当然,每每旁人得知他是江氏公子后也会给三分薄面。不过也就三分罢了这個城市,这个国家早就是狼多肉少,越是有钱的富翁越不会压抑内心的欲望他们分毫必争,寸步不让像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却呮见流血浮丘尸横遍野。江为安能单打独斗的把他的团队做到现在这样不得不说,还是继承了他父亲的基因的
而原本,一切都是很順利江为安的团队一直有着稳定的投资人,只要他们在职业联赛中获胜他们今年之内,便能赚的盆满钵满可不知为何,投资人突然撤资一下子出现了数亿的漏洞,使得后面的工作根本没有办法推进这让江为安感到有点头大。最近这些日子江为安为融资的事情奔忙,不过所有人像是说好了似的都决绝地拒绝了他,即便他们中的大多数之前都曾主动找过他希望能参与投资。这样的巧合不得不让江为安怀疑一切都跟他那‘神通广大’的父亲有关,不过只是怀疑他没有精力去调查,也没有心情去质问当然,他更不会去请自己嘚父亲高抬贵手
江为安没有找江镇东,可江镇东却主动找了江为安出乎江为安意料的是,江镇东竟然提出只要江为安能和自己相中的奻孩儿在一起自己便拿出钱来填补这个漏洞。江镇东一直想干涉儿子的感情可不论父子俩之前怎么别扭争执,他都没有以支持儿子游戲事业作为交换仿佛在他心里,游戏比乱七八糟的女人更可怕
而更让江为安意外的是,江镇东这回看中的女孩子竟然是薛子诺他都懷疑父亲到底有没有见过薛子诺,怎么会莫名其妙的相中了她江为安百思不得其解,只能归结于大抵是除了杨翎以外的女人父亲都觉嘚不错吧。
“为安这件事你是怎么想的?”邹家然很是在意当然,他不是在意那个***生出的妹妹他在意的是江为安,他可不想看到自巳一起长大的好兄弟最后落到那个‘奇葩’的私生女手里当然,他并不知道江镇东拿一大笔投资资金要和江为安做交易的事否则非急嘚跳脚不可。
“我没什么想法太可笑了,你会认为我和薛子诺是一个世界的人吗”江为安语气很是嘲讽,脑海中不自觉想起了十年前那个少女
邹家然似是才放了心,他可是很害怕江为安看上薛子诺的此刻听对方这么一说,才反应过来江为安从小都不缺女人,摇曳苼姿的风情万种的,还有杨翎那种***过人的那些莺莺燕燕都从不被他放在心里,更何况薛子诺那种……那种清汤寡水的
“对对……是峩糊涂了,她怎么能配得上你”邹家然不知是在说给江为安还是说给自己,“我只是担心老头子心太偏了,我怕你也……是我糊涂了”
江为安知道邹家然说的是邹明辉想把一个分公司交给薛子诺的事。
这两周以来圈子里便已经流言纷纷。江为安虽然什么都没有说泹邹家私生女回国的事情还是不胫而走,或许是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秘密大家都在传邹明辉一直偏心外面那个女人和他们的女儿,曾经顧忌妻子没有离婚另娶,直到那个女人去世都没能给她一个名分所以更想补偿女儿。而那个***的女儿回国也正是为了和邹家然争夺家產,虽然近年来邹氏的发展并不是太好可瘦死的骆驼还比马大,更何况这么一个大‘骆驼’怎能不让人垂涎欲滴。
江为安不用问也知噵这些流言,邹家然肯定都是听到了的可是,想到薛子诺江为安又觉得她实在不是一个野心勃勃的女人。
“其实我觉得……即便鄒叔有这个心,薛子诺也未必会愿意”江为安斟酌着安慰到。
邹家然有点不开心“干嘛,你说我比她势利啊!”
江为安一乐赶忙夸怹,“我是说她没那个本事管理一个公司。”听到这话邹家然面色好看了一些。“而且之前她不是拒绝了你爸爸的提议么。”江为咹提醒着
“我知道,可我终究不放心她毕竟是那个狐狸精的女儿,谁知道她是不是以退为进呢”
“其实,有个办法你可以试试”江为安尝试着建议着,毕竟是自己兄弟如今邹家然整日愁眉不展,他也不好坐视不管“你那个妹妹看起来也不像能做公司的,你可以詓找她给她一笔钱,让她签署一份声明放弃公司继承权。只要她不傻的话一定明白,与其拿一个在自己能力之外的公司是盈是亏沒准儿,不如拿到实实在在的钱不是么。”
“好主意!”邹家然眼睛一亮
“家然,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告诉我。”江为安不擅长哏兄弟煽情对于他来说,提供帮助比无用的关心有意义多了
邹家然***一乐,拍上江为安肩膀“不愧是江少啊,总能解决实际问题!”
江为安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挥开肩上的爪子,把剩余的烟头丢进一旁的烟灰缸里转身离去。那玉石做的缸子里装了清澈的水上面坐着┅

擎苍你以为过了七万年就可以赽活了么?

我是青丘的白浅也是当年的司音。今日便是拼了这条命我也要将你再锁上七万年!

司音,你竟敢……!哼哼我要你敛去法力、记忆,化身凡人尝尽生老病死之苦,永远不知道自己是谁!

我冷汗涔涔的从梦中惊醒翻身的动作略微大了些,似乎牵动了腹中胎儿他大约也是觉得不舒服,拳打脚踢地活动了一番让我彻底清醒了。

这梦境甚是奇怪擎苍是谁?白浅、司音又是何人我只听过“若水三千只取一瓢”的故事,若水河却是哪里我从不曾听说过这地名,却又如何晓得那河便是若水还有……东皇钟,又是何物

四周暗沉沉一片,也不知是什么时辰了

我呆呆地坐了一阵,低低苦笑不论是什么时辰,是白日还是黑夜与我而言却也没什么分别,反囸我的眼睛已不在了,黑沉沉的夜里看不见东西明晃晃的白日里自也看不见东西。哦不对,这里是九重天宫神仙居所,本就没有甚么日夜之分

外间窸窸窣窣的传来一阵穿衣声,“娘娘醒了时候还早呢,娘娘可是要喝水”,是奈奈

我将一杯微烫的水捧在手心裏,冰凉的指尖传来些微的暖意暖了手,却暖不了心

天宫三年,冷漠的脸、孤寂的夜已生生将我对夜华的爱意消磨殆尽。我曾以为怹虽伤情于素锦别嫁但我好好待他、用心待他,他总会回心转意我曾以为自己是夜华的妻子,小心翼翼地想要讨好他的家人、融入他嘚家庭却原来我并不曾与他成过亲。我摸了摸肚皮都说孩子是爱的结晶,却原来只是报恩的产物

那素锦说跳下诛仙台,便能回到我該回的地方虽然这话并不十分可信,但我却没有旁的渠道可以求证不论如何,总要拼一回、试一次但却不能带着孩子冒险,须得等箌生产之后

还有,我本就不善认路东荒俊疾山上住了那么久,还得绕上七八日才能从那林子里头出来这偏僻的一揽芳华虽小但也有裏外三进,从一揽芳华到洗梧宫门又有重重院落从洗梧宫门到诛仙台上更有数不清的九曲回廊……须得早作打算。

好在我如今不必禁足叻

三日后,我已能从一揽芳华的任何角落顺利摸到一揽芳华的大门口

一月后,我终于能穿过层层院落从一揽芳华处摸到洗梧宫门口,真是可喜可贺只是身子愈发沉重了,好孩子你要慢些出来才好。

三月后我好不容易接近了诛仙台,却不幸遇上了折颜上神然后僦被夜华直接带回了一揽芳华,实在可惜可叹正恍惚间,忽听他说起十日后要与我成亲唔,不好时间紧迫,得尽快摸清那最后一段蕗有几个拐角登上诛仙台又须经多少台阶。而且好孩子,你也得快些出来才好

我用犯困的理由打发了夜华。其实这理由用了太多次我自己也觉着该与时俱进更新换代一下的。只是这些日子以来全副心神都用在摸索道路上。这理由既然还管用那就暂且先用着;待鈈管用了,再想别的罢我扳了扳手指,大约还需要三五日左右唔,夜华公务繁忙还要准备成亲的事——此事虽与我没甚关系,于他卻有礼仪、服饰、祭拜、宴请等等各种繁文缛节需要敲定约莫这三五日里头能来个一两回?犯困这说辞应该不至于这般快就失了效用罷。

我躺在床上好一番计较掂量约是思虑过度,困意袭来竟是真要去与周公相会嗯,那便小睡片刻养养精神待会儿起来再溜一遍诛仙台吧,如今这情势乃是时不我待啊时不我待

我迷迷糊糊的睡过去,又一次梦见了若水河一样的半江瑟瑟半江红,不一样的是上回夢见的那红,是日光;这回梦见的那红是血色!我听见了一句“等我”,然后看见了一个飘落的人影——戴紫金冠、披玄木甲、着皂角靴、佩轩辕剑真正奇怪,我却如何认得这身装束梦境中,一个与我十分相似的男子向着那人影扑了过去撕心裂肺的喊“师父~!”

那是……那张脸是……夜华!

我自梦中惊醒,冷汗涔涔而下

我蔫蔫的用过早膳,勉强打起精神准备再去巩固一遍诛仙台路线却被奈奈告之太子殿下今日加冕授印,九重天上有头有脸的神仙们都将在瑶池济济一堂故此,太子殿下今晨上朝前专门过来一趟嘱我“不要乱跑”

唔,是这个道理上上回乱跑,被禁足多时;上回乱跑被剜去双眼;这一回若是再乱跑,惹出祸事来我这双目已盲的残躯恐怕又偠少些什么零部件。倘若折了手、断了脚日后回了东荒俊疾山,那可是多有不便、多有不便有道是听人劝、吃饱饭,我今日且老实窝著吧左右诛仙台的路线我已铭记于心。

奈奈收拾了碗筷问我是否要在一揽芳华的小院里头走走。我如今身子重的很只是为了日后的夶计才咬牙坚持着往诛仙台处溜达,这熟得不能再熟的一揽芳华又有什么好走的呵呵,敬谢不敏

但刚用过饭食,总不好立刻倒去床上睡于是让奈奈在外头的台阶上摆个坐垫,扶我去晒晒太阳我坐在阶前、斜倚着栏杆、微微抬起头,不必担心日光刺目——因为我早已沒有眼睛让日头来刺——暖暖的阳光隔着白绫照进我的眼眶、洒遍我的全身好舒服,我昏昏欲睡

这几日我一直睡得不大安稳,夜夜都囿奇怪的梦境造访在这些光怪陆离的梦境里,总有一个与我面容相似的男子或女子有人叫他司音,有人叫他阿音有人叫他十七,有囚叫她浅浅有人叫她姑姑,还有人叫她小五……那男子、或女子似乎曾游历过许多地方巍峨壮丽的昆仑虚,山青水秀的青丘国奢华靡艳的大紫明宫,还有锦绣花开的十里桃林。

日后我为你种一片属于你的十里桃林。

当初的甜言蜜语如今想来直如搜魂利器、刮骨鋼刀。

我抽着气蜷缩着身子,紧紧抓住奈奈的手艰难地说“疼得不对,奈奈我大概是要生了”。

奈奈扶我到床上躺下抖着嗓子语鈈成调,“娘娘娘娘,你且忍一忍奴婢这去请太子殿下”。

我翻手抓住了她咬着牙关一字一顿“不、要、去”。

疼痛一波又一波的襲来如浩浩江水渐至没顶,我徒劳地张着嘴感觉自己像是一条濒死的鱼。意识渐渐远去依稀听见奈奈的哭腔,“娘娘娘娘,你松┅松手你松一松手,容奴婢去请太子殿下”

我还是想拦下她,可惜意志已不能支配我的身体

我被那轰隆隆的巨响震回了些许意识,隨即感到似乎有积年的灰尘、细碎的木屑落在我的脸上、身上

眼睛还看得见的时候,我也曾细细的打量过一揽芳华虽不像九重天上其怹的宫殿楼宇般富丽堂皇,却也是雕梁画栋理当结实的紧,不至于要塌吧?

正是胡思乱想无厘头的当口儿头顶上的瓦片嘁哩喀喳一陣乱响,稀里哗啦的掉下来乒乒乓乓地砸在我身上。不好真塌了!

我双手护住腹部,尝试着半坐起来又将身上的被子胡乱卷了卷,擋在肚腹间

这里是待不得了,须下床避一避才好

但只这一转念的功夫,我便觉得全身一麻竟是被定住了似的,半点都动不得了

疼痛比方才更甚,好像有无数把尖刀在我的体内四下游走撕开血肉,割裂筋脉劈开脏腑,削断骨殖

之前的疼痛,曾让我渐渐失去意识

此番的疼痛,却让我渐渐灵台清明

那些古怪的梦境,原来不是梦

承青丘女君、掌东荒大泽的狐帝幺女白浅上仙,哦自今日起,却昰白浅上神了

当日,我独自封印了擎苍但也没有讨到便宜。被那鬼君封印了法力和记忆丢到了东荒俊疾山。

这封印原本是不死不休の局但因我近日常去诛仙台边溜达,无意间被那刀兵戾气松动了封印

我低头看看了身下啼哭的团子。

自从十万年前父神身归混沌,遠古众神也大多应劫离世留下血脉传至今日的,只余下九重天上的龙族、凤族还有我们青丘的九尾狐一族。但这小家伙却身具两族血脈实在有干天地鬼神之忌,难怪出世之时引动天劫

但今日来劈他的劫雷却助我破开了擎苍的封印。仙身既已归位我与太子夜华这纠纏数年的情劫便也到了头,再加上封印鬼君擎苍的大功德我白浅历劫圆满,飞升上神了

我看着团子哭得红彤彤的小脸,心说你是该狠狠哭一哭的。你娘亲我飞升上仙时靠师父救命飞升上神时就搞得如此窝囊狼狈,还被一介不入流的小仙诳了双眼睛去若非渡劫飞升、脱胎换骨、重塑仙身,这辈子都要沉沦于暗夜、见不得光明了你生来具两族血脉,引动天劫娘亲我替你挡了,一个刚刚打娘胎里爬絀来的娃娃眼睛还睁不开呢,竟然成了上仙乖乖隆滴咚,将来你飞升上神的时候得惨绝人寰到何种地步啊

想到师父,我不禁心头一跳

师父的仙体养在青丘炎华洞中,靠着我每月一碗心头血保存至今我在东荒俊疾山游荡的那几年,因在凡世以青丘的时间计算不过幾日罢了,没甚要紧但在天宫蹉跎的这几年却是实打实的没有一星儿半点儿折扣可打……大事不好。

我火急火燎的欲返青丘抖着手、顫着脚爬起身来,不意却被身下的团子绊了一个踉跄险些儿摔倒。

哦还不成,一时半会儿且还走不得

我并指如刀,割断了脐带随即游目四顾,只见这一揽芳华已被团子和我的劫雷夷为平地连带着洗梧宫也给拆了个七七八八。入目皆是残垣断壁哪有还有半点巍峨壯观的仙家气象。滚在地上的茶簋里倒还汪着点儿水我伸手摸了摸,半温不热的正合用于是翻检了一回地上四散的锦绣绫罗,抽一条鈈太脏的抖了抖灰土蘸了茶簋里的温水,与团子简单抹脸擦身再捡两条没甚花饰、看起来结实耐用的,将团子裹了两裹其实因我临菦生产,一揽芳华里早已备下了婴儿的衣物只是如今这兵荒马乱的场景,却叫我到哪里找去先将就着吧。

我手上不停心中也再盘算。当年我情伤于离境自觉十分悲惨,曾趴在师父的腿上哭过一回今日不但情伤于夜华,还被个法力微薄的小仙素锦趁火打劫诳去了一雙眼睛这悲惨程度较之当年可算是个指数级增长的关系,但我却是没脸再去师父腿上趴着哭一回

且还不止丢我一个人的脸。

七万年前若水河畔,师父要我们师兄弟等他那是个铿锵男子,向来言出如山、有诺必践所以对师父他终有一日会重归昆仑虚这桩事,我是立場坚定深信不疑的然则他日师父醒来,看见我这个飞升上仙还需他来救场的小十七竟然成了上神大约免不了要垂问详情,这要我如何與他分说座下弟子这般窝囊、这般没用,简直是扒了师父他老人家的面皮、丢在了南天门外头的空地上、让四海八荒一众神仙踏了一万呮脚这这这,这如何使得!若是这么轻飘飘不带走一片云彩、灰溜溜不声不响地回青丘去,我哪儿还有脸去炎华洞里见师父!

天宫這三年,与我有关的不过就三个人一是夜华、二是素锦、三是奈奈。哦如今还要再加一个,手里正抱着的、刚被我生出来的团子

命Φ注定,我飞升上神的劫难它是个情劫夜华就是那个造劫的人。他既负责造劫那我须怪不着他薄情寡义。情劫嘛不将一腔错付的真惢践踏蹂躏个百八十回的,怎么助人勘破情关呀

做素素时,我心心念念地以为自己与他对着东荒大泽拜祭了四海八荒从此便是生死不離、祸福与共的鹣鲽夫妻。但他是天族太子当知这仙凡之别何止云泥,哪怕正伤着素锦别嫁的情也万万不会恋上一介凡人。可他竟肯與我拜了天地大约是因着那甚么金倪兽的甚么恩情,我却记不大清这一拜,于他而言大约等于我还是狐狸崽子时与一帮穿着开裆裤嘚狐朋狗友们玩儿的那一类“老鹰抓小鸡、捕快抓小偷、新郎新娘拜天地”的游戏。我把游戏当了真还要怨陪我玩游戏的人不肯认真,這就是我的不好了

再者,他如今不过五万岁出头我五万岁却是在做什么来着?还不是跟着我四哥双双在外胡混打着折颜上神的名号將那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给祸害了个遍。最后被担心我顽劣过头、难觅夫家的阿娘央了折颜上神将我送去昆仑虚学艺拜在墨淵上神门下。想着若能收收性子消消顽心固然好但若实在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那好歹也要练就一双打遍夫家无敌手的拳头嫁人后才鈈至于被上头的公公婆婆、左右的叔伯兄弟、前后的姑嫂妯娌、下头的管事婆子们给欺负了去。

我跟着墨渊上神“修炼”了两万年混没半点长进,于仙术道法一途的造诣不在那二五眼以上、不在那二五眼以下、正正好好就在那二五眼上。连自己个儿受天劫的日子都算不絀来若非师父逆天而为强行替我挡了,我早早儿的就身死道消、化作劫灰散落于八荒六合之间了经此一事,我总算是晓得要努力用心練功、将来孝敬师父了结果又逢擎苍逆反、天翼开战,师父为了平息毁天灭地的红莲业火以三魂七魄生祭了东皇钟,魂飞魄散

子欲養、亲不待,真真是肝肠寸断、痛彻心肺但我觉着师父临去前既说了要我们等他,那他便一定会回来我们师兄弟几个安心等着就是。豈料天族的甚么大皇子、二皇子、三皇子不肯消停地轮番折腾非要把师父的仙体弄到天族圣地无妄海下葬,一副不把师父埋进土里就誓鈈罢休的混账模样没奈何,我只好设计灌醉上头的十六个师兄连夜带着师父的仙体回了青丘狐狸洞,一藏就是七万年每日里钻研道法、打坐练功,只盼着师父醒来后能夸我一句“小十七长进啦”。

所以说我虽已活了十四万年,但论起认真活、用心活却是打七万姩前师父替我挡劫的那一日起。但总不好意思让五万岁的夜华也将我当作七万岁的同辈人罢论辈分,他当尊我一声姑姑;论年纪他喊峩一声老祖宗也不为过。对着一个小了我九万岁的后生晚辈我要如何斥责他无情无义负心薄幸?这也忒离谱了些

再说素锦。其实我活了这么些个年头,一向偏爱小仙机警灵敏的但是机警灵敏得过了头,我就不大喜欢了在天君、夜华和素锦这一段不可说的三角关系裏头,我糊里糊涂地被拉了进去、莫名其妙地成了第四个角儿

要我说,人家唐玄宗李隆基夺了寿王李瑁的杨氏玉环生生将儿媳妇变作叻媳妇儿,好好歹歹还补偿给李瑁一个韦氏某某呢这天君老儿倒是好,横了刀夺了爱竟然没有下文了,忒不地道虽然李瑁之于李隆基是个儿子,夜华之于天君只是个孙子但也不应该差别这么大呀?听说这四海八荒近两万年的战事都是有太子殿下出马才能所向披靡,天君老儿倒不怕这能干的孙子与他离心离德

咳咳,扯远了拉回来说素锦。这两男争一女的戏码凡间的话本子上多得是,十本里头囿八本说的都是它这里头的关键在于被争的那个女人,也就是素锦若她与夜华两情相悦,但不幸被天君截了胡咳咳,只需小心周旋待这一任天君归了混沌、夜华继任大宝的时候,自可得尝所愿嫁了爷爷嫁孙子的女人我虽没听说过,但嫁了老子嫁儿子的女人却不是沒有鼎鼎大名的则天皇帝武媚娘啊!若她与天君实是心心相印,这都已经是天妃了还折腾什么?莫非肖想天后之位但也要考虑实际凊况啊,她那点子微末道行哪里顶得住八十一道荒火、九道天雷?总而言之这出戏里,关键的角儿是她不是我我不过是个半路插进來的小角色。她却偏偏与我这个十八线小配角过不去诳我眼睛不说,还想诳着我跳了诛仙台这是吃错了甚么药?

诛仙台上那一回我若真是嫉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要将她推落台下害她性命那是蓄意谋杀,以命赔命绝是正理哪怕她并未丧命,但终究坏了双目判我剜了双眼赔给她,也算量刑适当然则我并未推她,却是她自己拉扯一番后原地转体一周半扑上诛仙台的被判上诛仙台的神仙们还知道閉着眼睛往下跳呢,她却睁着眼睛往上扑那台下有十万法器的刀兵戾气在,似她这般睁着眼睛扑上去她不瞎谁瞎?说一千道一万我既不曾对她动过杀念,那么谋杀罪名便不成立;至于她瞎了眼睛乃是自作孽,与我没有半分一厘的干系做什么要剜了我的眼睛装进她嘚眼眶里去?!

再有历来审案都讲究一个原告被告当堂对质,我却是从头到尾不曾上过公堂的也没个什么人来录我的口供。哦夜华倒是来了,可他是在一审结案以后过来的听了我的证词后,他也没去申请个甚么二审三审就直接动手摘了我的眼睛。调查取证这般疏漏审理判案又这般草率,搁凡间的戏折子里头那是妥妥的昏官酷吏草菅人命,是要被监察御史巡按御史等等的青天大老爷请出尚方宝劍来砍了脑袋的!不过似乎这案子是天君判的那大概没甚么人能请出个甚么来砍了天君的脑袋。一审虽已结案但我必须得申请二审三審。虽然主审还是天君但做错了事情要改,判错了案子也得改呀过而改之善莫大焉哪!我的眼睛被那素锦诳去装进了她的眼眶子里,總要剜出来还我才算交代得过去

至于那素锦还诳我说跳了诛仙台便能回到东荒俊疾山,委实地心存不良诛仙台连神仙的修行都能诛个幹净,何况区区凡人一介凡人打诛仙台上跳下去,那是妥妥的魂飞魄散哪连投胎转世都省了。而我彼时恰是个凡人这才是货真价实童叟无欺的蓄意谋杀呀。

天宫三年孤寂冷漠、处处白眼,只一个老实巴交的奈奈掏心掏肺地待我好但此番临产,我却险些害了她的性命若非疼得迷糊松了手,让她脱身出去寻人求救劫雷之下,她焉有命在!

还有团子。虽说我青丘民风淳朴未婚的娘亲抱着初生的崽子回家不算大事。但手里这个团子它却不是个普通的崽子。看看这洗梧宫废墟之上盘旋翻飞的七十二只五彩鸟吧典籍有载,我师父墨渊还有那太子夜华降生时,皆有七十二只五彩鸟绕梁飞舞了八十一日前者是掌乐司战的父神嫡子,后者是举世皆知的天族储君如此看来,这团子也是上天定下来的君位继承人了天君老儿是决计不肯让我将他带回青丘当狐狸崽子养的。

夜华、素锦、奈奈、团子我嘚订好底线,方可进二退一与天君老儿好生周旋周旋。

正想着只见一片氤氲仙气自东南方向漫卷而来。很好、很好天君、东华、太孓以及四海八荒一众有头有脸的神仙都到了。也是今日太子加冕授印,这些人本就在瑶池济济一堂

先头那飞升上仙的劫雷不算稀奇,泹有阶有品的神仙们都在饮宴到底是哪路仙家渡劫飞仙很是值得探问探问、八卦八卦。

但后头紧接着飞升上神的劫雷就稀罕了这八荒陸合之间,上神阶品的仙家可是扳扳手指就能数得清不赶过来看一看渡劫成神的现场,下一次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呢!

我身上的衣服俱昰血污地上的那些也脏兮兮的穿不得了。没奈何只得掐了个诀,将我的一身皮毛化成一件大氅披在身上,当风而立

天君,呵呵忝君,咱们今儿个好好的理一理欠账吧

隔着满地的焦花断木、残砖碎瓦、倾壁颓垣,我与天君、帝君、储君、星君、神君、仙君、元君等等一众大大小小的神仙相对而立

唔,不妙大师兄也在。是了他是西海水君的二皇子,今日太子加冕储君授印他是理应到场为贺嘚。不过不要紧大家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嫡亲师兄弟,关键时刻绝不会拆台子阑师兄一贯喜欢挑我的刺儿、找我的茬儿,当着外人却吔维护我这个小十七维护的紧何况大师兄。

天君老儿的脸色倒像是遭了雷劈诚然,他之前见我我还是个混没用处窝囊废柴的凡人;紟日见我,我却成了个金光闪闪瑞气千条的上神这之间的差距忒大,委实不可以道里计他若是还能恍若无事波澜不惊,那委实也是个囚才

杵在天君身侧的太子夜华也像是遭了雷劈。哦错了,今儿是他加冕授印的好日子不是像遭了雷劈、而是确然遭了雷劈。三十六噵荒火九道天雷,熬过来可不容易啊且这“大业”与“天劫”有所不同。“天劫”过后失败的化作劫灰、成功的再塑仙身,我被人剜了眼睛飞升上神之后却能开目视物,就是仙身重塑的缘故但这“大业”么,熬不过说明你担不起那个位置、早早儿的飞灰了给后来嘚贤人腾地方;熬过了这过程中受的伤也得慢慢将养,养不好挂了说明你还是担不起那个位置养好了,亲老天爷看好你呦。看他如紟气息不稳怕是重伤在身啊,却还能好好地站在此处委实是个人才,唔也算对得起那他张与墨渊十分相似的脸了。

奇怪的是折颜竟也混在里头。他一向懒得掺和九重天上的浑水醉卧十里桃林、不理红尘俗事,今儿怎的转了性了不过阿爹阿娘、哥哥嫂嫂等直系血親皆不在,折颜也算半个白家人我这心里头踏实不少。但又随即狠狠唾弃了自己一回白浅啊白浅,你承袭青丘女君之位、执掌东荒大澤庶务已愈七万年之久怎的还像儿时一般想着扯折颜的大旗、披折颜的虎皮?你的出息呢嗯?

倒是那素锦不曾来想想也是,她本是忝妃却被天君下旨赐给夜华做了侧妃。如今妾身未明是不大好出来抛头露面的。不过今儿个本上神要了断恩仇,说不得还是要把她拉出来溜溜,躲起来那是绝对不成的

对面的天君、大皇子、乐胥娘娘、还有三皇子,我都是跪过的虽说以地位论,我作为青丘女君对着天君老儿也只需拱手为礼,另外那三个更是得反过来跪我才是然则彼时我失了记忆,仅是一介凡人在这九重天上,只要是有阶囿品的神仙都比我高贵。无论遇上谁我都得行礼,怕是要跪遍大半个天宫亏得夜华禁了我的足,否则今日就尴尬了如何摆的好上鉮的款儿、撑得起女君的架子。只冲这一点我决定,我还是不找夜华的麻烦了

这一番观察打量只在电光火石之间,我尚未自报家门巳有三人道破了我的身份。

斜刺里冲过来的奈奈抓着我的衣襟颤抖着声音,“娘娘”,嗯听声调,这是个疑问句实心眼儿的孩子呦,你方才跑出去的时候我还是个凡人;如今跑回来,我飞升成了个上神她这是懵了。我将怀里的团子交给她抱好温言道,“以后還是叫我姑姑吧”

另一个是二皇子身边的少辛,她叫的是“姑姑!”,唔这个调儿,是个感叹句不过多年不见,她怎的胖成这样叻当初在我狐狸洞的时候,还是一根细伶伶的面条如今倒像是一个白胖胖的包子。呵确实是个包子,她这怀着身孕呢有馅儿啊。尐辛被那二皇子搀着手挪到我的近前来当着满地的砖石瓦砾便要下跪行礼。免了免了我大着肚子跪过人晓得这里头的辛苦,故此实在見不得她大着肚子来跪我“你我已非主仆,不必拜我”

第三个却是太子夜华,他喊的是“素……素!”,啧有停顿有转折,还有這九曲十八弯的声调您怎么不去唱戏呀?在凡间的戏台上亮个嗓儿说不定能红。我没搭理他

团子交给了奈奈,我的双手就腾出来了不好再晾着对面的天君当他是片空气,遂拱手为礼吐气开声,“青丘白浅见过天君”,调整一下角度“见过帝君”,呵呵到此為止,至于其他人却是都要来见过我的。

大大小小一众神仙齐刷刷弯下腰去、与我长揖到地“恭喜姑姑,贺喜姑姑飞升上神”倒是呔子夜华还直挺挺的站着,小子唉你这角色转换得也忒慢了,学学你父君、你娘亲并你三叔 慢了差不多两拍,他大约是终于缓过来了也与我长揖道贺,说的却是“夜华不识姑娘竟是青丘白浅上神”,呃这一声姑娘,称得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好胆!我不将自己當成个平辈人来与你计较计较前尘往事,你倒是敢与我来平辈论交了!

我皮笑肉不笑的呵呵了两声,“好说好说老身今日功德圆满飞升上神,恰逢太子殿下加冕授印不知方不方便讨杯酒喝。”

神仙们几万年的岁月不是白活的

我一青丘女君,飞升上神时不在自个儿的咾窝狐狸洞却在九重天上的洗梧宫,此一奇也

我本未婚,当年天君二皇子桑籍因着小巴蛇少辛与我退婚的事在四海八荒传得沸沸扬揚,今日我却抱着一个甫出生的娃娃站在这里此二奇也。

天君老儿的一张脸拉成个茄子太子殿下的一张脸白得像堵墙,还有大皇子、樂胥娘娘、三皇子等等天君这一家子的表情都不正常得像是活活儿见了鬼,此三奇也

气场如此诡异,这帮老油条们不多时便会找上各种五花八门的理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然后从仙娥处、卫士处拐着弯儿地探听八卦。

然则我今日更了装、登了场摩拳擦掌地正准备唱上一出大戏,若是一众票友打道回府、看台底下空空荡荡俏媚眼儿抛出来没有人接着、流云水袖甩出来没有人喝彩,就好比是锦衣夜荇、明珠暗投岂不扫兴。

青丘女君入了宴席来贺天族太子加冕之喜,天君少不得要再陪着喝上三巡酒顶头的上司还在作陪,下头的眾仙哪个敢走

凌霄大殿上,太子夜华的几案往下串了两个格儿摆上折颜和我的位置。原来折颜之前不曾在这里凑热闹却是刚刚赶来嘚。

入座时他低声解释与我听,“前几日我在诛仙台附近碰上……”,他欲言又止斟酌了一下用词,“一个凡人她身上那桃花奇馫很是熟悉,我回桃林后越想越觉得不对今日便再来看看。原来她就是你只是你的眼睛……”

我微微一笑,“先坐着待会儿你就知噵了”,又咬一咬唇盯着他的脸,“我师父”

我长舒了一口气,炎华洞中师父的仙体是我心心念念了七万年的大事折颜断不会在这件事情上诓我,他既说不碍事那我就安心了。

奈奈抱着团子坐在我的下手其实,这宴上果香浓郁酒香扑鼻对刚出生的孩子不大好。嘫而天君老儿的人品信用都存疑若是让奈奈和团子离开了我的视线,散席后还能不能见到她们两个就需要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了索性帶她们入席,掐了诀与团子做了个小小的仙障

我慢条斯理的举了两次盏,好整以暇地看着上头的天君他坐得甚是不安稳,活像是他的澊臀上突然长了疖子、或者是他的御座上突然冒出了钉子我之所以说“突然”,乃是因为这惯会摆谱儿的老天君大约不久之前还在御座仩八风不动地端坐如山受新任太子、天族分支、以及四海八荒众仙的朝拜。偏我入了席他就抽了风。

眼见着他的右手又向案上的酒盏摸过去若容他饮了这第三盏,恐怕他就要不胜酒力起身离席了

“天君”,我对他拱了拱手“白浅前些时日输了一桩官司,觉得甚是冤枉今日恰逢天君当面,还请天君为我做主还我一个公道。”

底下的窃窃私语都停了一殿的神仙巴巴的瞅过来,等着我来说一说圊丘女君、一介上神,同何人、在何处打了个甚么样儿的官司又是怎么输了官司的。

他笑得比黄连还苦“上神,今日为庆夜华建储开宴不如……改日?”

我岂容他改日微一侧身对坐在下手的夜华颔首示意,“扰了殿下的庆典老身实在抱歉”,不等他有所反应我僦转向天君,运了法力提气开音将声音远远地送出去,“只是那桩官司老身委实是冤甚了。未曾与原告对簿公堂就接着了主审的判詞,让人活生生地剜了老身的一双眼睛去”

天君的脸色已经黑得不能看了。

然则阿爹黑脸我害怕盖因阿爹养我这么大、我也在阿爹手丅讨生活。天君这张脸从满面潮红、到酱紫成猪肝、再到漆黑如锅底我只当他在演川剧变脸,瞧个乐子罢了

折颜从旁递过来一颗剥好叻皮儿的葡萄,嗯真体贴,回头一定跟四哥说你好话

我拈起来吃了,权当润润嗓子“天君明鉴。关于这桩官司我是迷糊得很,只夶约知道是天宫里一位名唤素锦的……”

哎呦呦那女人如今该怎么称呼?素锦天妃还是素锦侧妃?

“……娘娘告我推她下诛仙台”

“彼时我化身成了个凡人,大概是没资格上殿陈情就糊里糊涂地被定了罪、行了刑。”

“今日我已回归仙身不知可有资格同那素锦娘娘当堂对质?”

天君命人去提素锦的当儿

折颜端了盏酒问我,“小五这些年我和你爹你哥哥们一直在找你,方才你说你化身成了个凡囚怎么回事?”

不愧是相交多年的老凤凰这梯子搬得甚是合脚。

“说来也是赶巧了我在狐狸洞苦修七万余年,从未踏出青丘那日突然动念想算一算自己的天劫,不料竟推演出东皇钟有异动”

苦修是真的,推演却是鬼扯东皇钟七万年解封一次,是那记载着东皇钟葑印之术的册子上明明白白写着的墨渊写的。然则让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认为本上神能掐会算法力无边也没什么不好。

“红莲业火可毀天灭地我这一惊非同小可,急急忙忙地赶去若水之滨本想着先探查探查情况。不意正瞧见那东皇钟的封印塌了一个角儿鬼君擎苍即将破钟而出。”

“我与他斗了一场虽又把他给锁回去了,但自己也没捞着什么好儿被他封印了法力记忆,丢到了东荒俊疾山”

“夲来这辈子大概会做一个凡人尝尽生老病死之苦,永远想不起来自己是谁却因着一些旁的缘故,有幸被‘请’上了天宫”

我虽用了一個“请”字,在座的又不是傻瓜凡人修道飞升成仙的不是没有,但却从没有过一介凡人被请上天宫的先例不是抓、就是掳,总之不是甚么文质彬彬的君子手段

我之所以细数这一段儿,乃是要天君老儿知道这四海八荒之所以没被烧成白地、他之所以还能在天君的位子仩稳稳地坐着,乃是因为我青丘白浅以命相搏封印了擎苍

他承了我的恩,却做了对不起我的事

哪怕他彼时不知道素素就是白浅、白浅僦是素素,那些个没脸没皮的事情做下了就是做下了

同我扯着官司的那位素锦娘娘,出身于七万年前若水河畔一个覆灭了的天族分支夶约相当于牌坊一类的吉祥物,被天君老儿竖在那里笼络各分支部族的人心

她的确是个功臣后裔,但我却是个实打实的功臣而且还是個被大大的辜负了的功臣。

她跟我的这桩官司打到最后正要快意恩仇的当儿,若是被天君老儿或是旁的什么人拿出“她乃功臣后裔、匼族老小皆为天地正道”的理由来,求我放她一马饶她一命那可真够恶心的。索性先堵了这个口子让他们都免开尊口吧。

“三年多前本君也算出了东皇钟的异动。前往查探时异动却已平息,东皇钟封印如故若水土地说是一位极漂亮的姑娘封印了擎苍,原来就是你”

捧哏的不是折颜,竟是坐在对面紫衣银发的东华紫府少阳君

唔,他怀里那只火红的狐狸真眼熟好个凤九!你姑姑我被那鬼君擎苍葑印了法力,让人掳上九重天投进洗梧宫差点儿与人做了小那是没有办法。你没失忆没怎么堂堂一个青丘帝姬竟给人做了宠物被人抱茬怀里。回头姑姑一定找个时间跟你好好儿谈谈狐生、谈谈理想。

“上神高义本君代六界苍生谢过上神了。”

曾经的天地共主的的確确有资格代表六界苍生,哪怕天君当面也算不得逾越。

底下的一众神仙们齐刷刷站起来再齐刷刷跪下去,“姑姑高义、谢过姑姑”

我抬抬手,免了他们的礼

御座上的天君哆嗦着嘴唇,到底没哆嗦出甚么话来只好与我拱了拱手。

我拱手还礼“不敢当,白浅幼承庭训……”

我话还没说完就听见折颜似乎被自己的口水给呛了。

好吧我承认,幼承庭训这句话是掺了些水嗯……哼……掺了好多的沝~~~但是折颜,你同我是一伙儿不好拆台吧?当心我在狐狸洞另辟出一间厢房来专门留给你!

“为苍生大义,纵九死、不敢言悔”正氣凛然、掷地有声,嗯我真是一个深明大义的上神。

素锦缓步行来未见丝毫慌乱。

对着天君、帝君、折颜、本上神以及太子殿下依次荇礼然后与殿上诸仙团团问安,进退间钗环不响、裙裾不摇端的好风仪。

这一轮行礼问安毕她在大殿中央站定,面朝着我未语泪先流。

“当日因与上神有些个口角嫌隙素锦被上神失手推下了诛仙台,伤了一双眼睛天君将上神的眼睛判与我,素锦才能重见光明”

“今日上神兴堂堂之师前来问罪。素锦一介小仙失怙失恃,仙资微薄实不敢与上神争锋。亦万不敢因素锦一人之过令天族与青丘の间生出龃龉来。上神若要素锦这双眼睛素锦这厢剜了还你就是。”

冠冕堂皇的一番话字里行间指我仗势欺人——她一介小仙,我一個上神;她失怙失恃我六亲俱全;她仙资微薄,好吧我这年纪做她乃乃的乃乃的乃乃还有富余。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她是朵儿娇娇怯怯的白莲花我是株战力爆表的食人草。

大殿门口有些骚动我瞟一眼,观服色该是一些分支部族的将领。

有几个性子耿直的已站了起来粗声粗气:

“丫头不哭,青丘女君也不能如此仗势欺人!”

“就是!就是!我天族不是好欺负的!”

我拎起筷子夹了一片儿桂花糖藕,咬在嘴里甜糯鲜香、着实不错想我那狐狸洞附近也有一湖野池子,里头亦栽了些芙蕖一会儿逮了凤九回去做与我吃。

再抬头看她哭得梨花带雨的一张脸呃……做素素时,我就觉着她姿色普通;如今看来她这姿色也忒普通了。殿上侍立的仙娥们长得比她好看嘚,十亭里差不多有七八亭夜华竟然会倾心于她,莫非是吃惯了山珍海味所以才觉得咸菜稀粥爽口?这审美眼光委实独到而且不是獨到一星半点儿,哼奇葩。

她这姿色平庸的一张脸上装着我那顾盼神飞的一双眼忒不登对,就好比一坨牛粪上插着一朵鲜花哦,这昰我从凡间的戏本子上看来的多用来形容一个女人嫁了个不登对的男人。

鲜花插在牛粪上终归是憾事、令人观之不忍哪。哪怕那花儿鈈是我的我也该施以援手,把它拔出来才好

我坐得略微端正了些,对着东华帝君遥施一礼“帝君,听闻帝君坐下的司命星君掌凡人運数手中有一观尘镜,可观凡人的过往、现世、将来不知可否借来一用。”

其实这等观凡人过往的法器不止一个。我之所以选定司命星君的观尘镜乃是因为他是归东华帝君管的,天君老儿管不着他换作了旁人,端天君的碗、服天君的管以他那针鼻儿大小的心眼兒,说不定会被找后账

东华帝君略一颔首,下头的司命星君便越众而出对着我拱手道,“上神客气了只是这观尘镜以凡人自身的精血为引,观凡人的过往、现世和将来上神与素锦娘娘俱是仙身……”

我一摆手,“这却无妨”随即掀起大氅的下摆,撕下一片染血的裙角“我如今确是仙身。但个把时辰前却还是个凡人。”

这裙角上的血便是我生产之时流下的血。

司命上前将我这染血的裙角双手接了躬身道,“未知时辰如何”

我这些年人间天上过得甚是混乱,眇目之后更是不辩今夕何夕却是哪里知道,遂看向奈奈

奈奈向峩欠了欠身,“回上神丁酉年癸卯月庚子日“,顿一顿回想了一下,”未时到申时之间”

素锦站在当地,白着一张脸似已傻了。

峩随手与自己泻了一杯酒无意间却看见天君的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司命手上的这幅裙角,恨不能吃了它

吃了也没用,我贴身的裙子仩头大片大片的血迹除非他将我整条裙子都给吃了。但他堂堂天君总不至于能豁出一张老脸上来扒我的裙子罢。不过若是我撕一个角兒他吃一个角儿……我脑补了一下那场景,甚觉好笑

正脑补得欢乐,蓦然一阵心惊想起这整件事情的诡异之处来。

观凡人过往定昰非曲直。这法子我做素素时自然是想不到的,只知反复强调“我没有推她是她自己跳下去的”。然而这法子对神仙而言,却是再簡便易行不过天君断案为何不用?他只是一时糊涂被素锦蒙蔽了么?

一他本就是主谋,素锦不过是一颗棋子

二,他与素锦同谋戓者至少也是个知情人。

三他本不知情,但却很乐意顺水推舟送我一程

无论哪一种,他都脱不了干系!

堂堂天君为何要处心积虑的與我为难?

一介凡人“谋害天妃”也好,“谋害夜华侧妃”也罢这罪名一旦落实,板上钉钉的死罪难逃

观尘镜中的前尘往事我已无惢去看。

好罢我实在想不通他为何要杀我。

设若我是天君为何要谋算素素?

天族太子与一介凡人搅在一起竟然还珠胎暗结。

这情形仳之二皇子桑籍与小巴蛇少辛的那桩事不遑多让,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说破了天那桑籍,不过是个受宠一点儿的皇子;夜华他卻是自出生之日起便内定了的太子——国之貳储、天下副主——只是暂未授印而已。

他的身上容不得半点儿差错

可夜华与我的这一段,卻是大错特错

太子不能错,那么便是素素的错

太子不能死,那么便是素素去死

哪怕素素彼时正怀着夜华的骨血,但不过是一介凡人苼下的孩子天宫很稀罕么?!

耳边响起折颜的声音“小五?小五!你怎么了”

我勉强一笑,“没什么刚刚想通了一件事。”

我松開紧握的双拳低头看去,掌心俱是甲痕

这是一场天衣无缝的谋杀。

我是那案板上的肉素锦是那切肉的刀,天君就是那个执刀的人

必死之局,我却没有死虽然失了一双眼睛。

是谁破了这必死无疑的杀局?

是谁为我挣了这一线的生机?

我转头去看夜华却见他一瞬不瞬的盯着殿中某处。我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观尘镜中正演到素锦与我假意拉扯然后花式扑台的这一段儿。

镜中的夜华眼中含泪,嘴里却说着冷酷的话“够了!我只相信我看到的。”

彼时的我只急着让他信我不曾推那素锦未曾留意他目光中的震惊、了然、怜惜、無措、还有……绝望。

九重天上的冷酷太子与俊疾山中的深情夜华,渐渐地合成了一个

一个钟情于我的太子夜华。

可笑我当时竟以为横在我和夜华之间的,是素锦未曾想,却是天君

指导思想错误,路线方针偏离怪不得、溃军千里一败涂地。

天地之主虎视眈眈峩竟能在他恶意的注视下活满三年。夜华他费了不少功夫吧。

可是俗话说的好,夫妻同心其利断金。

他与我走到今天这个地步落到洳今这步田地就是不能同心的缘故。

凡间时他若以真实身份相告,我定按着他的嘱咐将自己藏得牢牢的避开天庭耳目。天上一日囚间一年。在这个前提下所有的等待也不会太过迷茫,太过难捱

天宫中,他只说得对我冷漠只说不要同素锦来往,不要这个也不要那个却不曾明言其中深藏的纠葛利害。但得心之安居所九重自是进退地。

做素素时我虽为凡人亦有傲骨,愿与他成并生乔木砥砺风雨

他却非要将我化作蔓生丝萝,虽托于乔木最终到底,任凭雨打风吹去

但现下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

按着原来的打算我是想先撕擼清楚了与素锦的这桩案子,在四海八荒的众仙面前狠狠削一回天君老儿的脸削得他上不去天、入不得地、下不来台,再也没有脸面来與我计较奈奈和团子然后我带着她们俩扬长而去的时候,顺带着抬抬手砸一砸夜华的场子

当然,最后这一条因着些缘故让我临时删了

如今,我瞟一眼上头天君的那张老脸须得加场戏。

不过在那之前先得把眼下这一折唱得团圆美满了。

我击案叫好“素锦娘娘这圈兒转得真好看。节奏掌握的尤其好少上那么一圈儿,太子殿下便来不及救你真落了诛仙台;多上那么一圈儿,太子殿下便能直接拉你過来唱不成苦肉计。”

抚掌赞叹“人才呀!手眼身法步五技皆通、唱念做打样样来得。素锦娘娘没去登台唱戏真真可惜了了。”

素錦终于支持不住瘫坐在地。

方才殿门口闹腾的那几位通红着脸、嘎巴着嘴、扎煞着手干站着,啧忒可怜。

遥遥的伸手点了点“观塵镜中粗粗一掠,不大真切不过看几位方才的表现,莫非是当日在场的可能说一说,这案子到底是如何判的解一解老身心头的疑惑。”

尤其是夜华当日到底做了什么

方才第一个嚷出“素锦丫头别怕”的那位走上前来与我施礼,大约尴尬得紧脑袋都要低到地上去了,“末将澜清见过上神当日末将等几个听了素锦丫头的哭诉,气得急了一时……”

我抬手虚扶,“免礼罢你这么着说话我都听不清。”

他闻言起身但仍弓着身子回道,“谢上神末将等一时义愤填膺,就吵吵嚷嚷的闹到了天君的面前……”

我点了点头示意他接着往下说。此事倒不是他们闹到天君面前的而是本来就在天君的面前。

“末将等要求重惩那个……呃”他颇为难的抬眼看我。

我猜度着怹大概原想说“重惩那个凡人”但是现如今凡人翻作了上神,他又没胆子说要“重惩那个上神”所以就不知道怎么称呼了。

“素素”我好心提点他。

“呃是,重惩那个素素……呃素素娘娘”

竟然还加了个敬称,真是老实人怪不得被素锦诳了来当群演。

“后来天君发下话来说素素娘娘是洗梧宫中的人,问太子殿下当如何处置”

嚯,好烫手的一个山芋

素锦一介小仙,法力微薄竟也敢在诛仙囼上设计我,显见得是个能豁出命去的主儿

夜华若是提议动用观尘镜一类的物事。

触柱撞墙以证清白的泼妇手段她未必不敢玩儿。届時便是火上浇油。

“……太子殿下说素素娘娘虽是无心之过,但一介……呃”他又卡了。

“一介凡人竟敢谋算天妃”我好心替他補。

“是是……那个……实在是罪无可恕。”

到底没敢重复一遍我的话

“殿下说不如判素素娘娘先还了素锦丫头的眼睛,另加三年雷霆万钧之刑”

三年的雷霆万钧之刑?每日七七四十九道天雷劈身一年三百六十五日,连续三年我掐指一算,呵呵惭愧了,学艺不精一时半会儿的算不出来。不过将零头都抹了只按四十乘三百乘三来算,就有三万六千道够重的了。怪不得天君没能要成我的命

“殿下又说素素娘娘怀着身孕,雷刑须待生产之后”

待生产之后就有趣了。团子出生的劫雷会助我破开鬼君擎苍的封印紧接着我就能囙归仙身了。他这九重天上的雷刑若敢劈到我这青丘女君的头上来当我阿爹阿娘是死的、我哥哥嫂嫂是摆设?!

“殿下最后说素素娘娘终归是洗梧宫的人,如此行事是殿下他管教无方。且素素娘娘在凡间时于殿下有恩这雷刑就由殿下代领了。”

我心中一沉、狠狠一握拳

他抬头看我一眼,复又低下头去

“回上神。就是这样了”

我索性也不说话,正襟危坐等上头的天君主动自觉开口来还我一个公噵

“昭仁公主素锦妄诬上神。判下诛仙台革除仙籍,打入畜生道轮回百世。”

我漠然看着地上瘫着的素锦

还记得这素锦后来专门跑了趟一揽芳华来刺激我,说是她换眼之时夜华足足守了她整整一夜。

我与素锦的那番纠缠是在未时与申时之间这案子乱糟糟的判下來已是申时末、酉时初。夜华来取我的眼睛约在戌时初刻他再去领雷刑,七七四十九道雷霆劈完说不定大半宿都过去了。接下来总得仩个药治治伤估计得折腾到第二日天明。

呿编得一手好段子。罚去做畜生可惜了司命该聘她做个副手,去编凡人的运簿一定能起伏跌宕引人入胜。

“天君这是要她带着我的眼睛、去跳诛仙台么”,我凉凉一问

他被我堵得噎了一口气,干笑两声“自然不是,眼聙确实是要还给上神的”

“那便好。”我端坐于地肩不动、手不抬。

我亦做出一副诧异的表情看他“天君不是要她还我眼睛么?我若亲手去取当不得一个“还”字吧?”

吃了我的与我吐出来拿了我的与我还回来。不但要还回来还要跪着还回来!

耳边传来一声轻笑,是折颜的传音入密“小五,很久没见你使小性子了”

“这算什么”,我冷哼一声同样传音入密回他,“一会儿还有更大的性子偠发呢”

我一字一顿,“正、朔、之、礼”

听到我剑指天君,他愣了一下随即了然到底是活了几十万年的老凤凰,虽不擅权谋但┅点即透。起初他不在局中,只当是与我撑个腰、顺带着看场热闹;如今来回一想已明白个中的关窍。

我收了素锦跪着奉上来的一双眼睛

眼见着一双卫士上来欲将她拖出殿去,沉声道了句“且慢。”

待会儿我还要大大的发作一场步步紧逼,倒显的我青丘得理不饶囚此时在素锦这边退一小步,后面才好在天君那里进一大步

况且,豺狼当道、安问狐狸

轻饶了素锦,是我虚怀若谷的上神气度

了斷了天君,才是堂堂皇皇的女君威仪

“七万年前那场恶战,老身虽未亲历但素锦一族为天地正道,前赴后继死不旋踵老身是极为佩垺的。”

其实我在的从头到尾都在的,最后眼见着师父扑入红莲业火以元神生祭了东皇钟。父神嫡子、一代战神如今白衣素服在我圊丘的炎华洞中躺了七万年。七万年哪多少个沧海桑田!我看着东荒大泽旱了七百四十九回又涝了六百八十三回,不知道他何时才能再睜开眼睛叫我一声小十七

心绪难平,我声音颤抖、几欲泪下

旁边站着的天族将领红着眼眶对我深施一礼,还有殿门处的几位

哦,他們以为我是为了素锦一族

呃,其实不是的但这效果不错,我却没必要解释

“如今合族上下,只剩下她一人老身的眼睛,她既还了此节便算揭过。只是太子殿下也被带累得不轻便判她三年雷刑,旁的就免了罢天君以为如何?”

天君老儿想让她快快消失我非不洳他的意。

她原来戳在那儿是天君收拢人心的牌坊;

以后戳在那儿,却是天君处断不公的黑历史

就这么戳着吧,我觉着挺好的

当日嘚刑,你替我受一半

如今的仇,我替你报一半

我在袖子底下先活动了一下手指。

除了墨渊这七万年来,我还不曾正容肃拜过其他什麼人

我起身、转向、正容、整衣、振袖,双手合于胸前而后平平推出朝着御座上的天君肃然一礼,"天君这桩官司虽小……"

其实一点兒也不小。这一桩公案起于凡人素素和天妃素锦最初不过是内宅争风的桃色事件、陷人入罪的烂俗桥段。

天君做了一回葫芦僧、乱断了┅回葫芦案本不甚要紧。毕竟没有什么人会因着一个凡人受到了不公正待遇来指责天君处事不公

但是没想到老鼠拉木锨,大头在后边凡人素素翻作了上神白浅。这官司的性质也一下子天翻地覆,从宫斗陷害变成了谋算上神

这天上地下,上神阶品的仙家本就屈指可數女上神更是凤毛麟角。自七万年前若水一战瑶光上神身归混沌后四海之内、六合之间,更是只剩下我那阿娘——青丘狐后这一位碩果仅存的女上神。第二个就是我了,还是刚刚飞升的

区区小仙谋害上神,向谁借胆!

堂堂天君胡乱断案,公心何在!

“然则白淺以为天君评断此案实在有失公允、非为君之道。”

明明只须祭出观尘镜一类的法器就能立辨真伪却心怀鬼蜮,做成冤假错案不要说判词是夜华写的不干你事,问题不在判词上、而在主审上在于你这主审准了这判词。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那是凡囚妄语。”

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愚忠段子你且省一省,与我吞回肚子里去况我乃青丘女君,本不对你天庭称臣

“王道之上、天道有存。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方为世间正理。”

“身为天君当循天道持身以正、秉权以公,方能宁定四海统御仈荒”

“我白浅,以青丘女君之名请天君行正朔之礼,示六界以公心”

我瞟了眼悠悠然坐在对面的东华帝君,虽觉得他怀中的红狐狸甚是扎眼却由不得我不佩服他的高瞻远瞩深谋远虑。

昔年他为天地共主时掌六界生死轮回,定天下礼仪律法修的那些个典籍里明奣白白的写着君位传承的三大典仪——建储之礼、继任之礼,还有正朔之礼。

建储之礼接储君之印,承三十六道荒火、九道天雷

继任之礼,履至尊之位承八十一道荒火、九道天雷。

正朔之礼示执政之公,承七十二道荒火、九道天雷

前两个不多说,最后这一个却昰用来防着那无道昏君祸害天下苍生的

天君失道难免殃及四海祸及八荒。总不能等到四海生灵涂炭、八荒哀鸿遍野的时候大家再揭竿而起扯旗造反吧故此,在有确凿证据的前提下六合之间但有三君联名,便可请天君行正朔之礼

召来三十三天外的荒火天雷来劈一劈那夨道之君。劈完改过了倒还可继续坐那天君的位子。劈了也不改那就继续劈,直劈得他形神俱灭然后择立新君。但要是劈的过程中沒顶住……呵呵走好,不送

就在刚才,他秉权不公的铁证还在四海八荒众仙的面前明晃晃地戳着

我还做了个小小的人情,让这铁证鉯后也能继续戳着

虽然严格来说,请行正朔之礼须得凑足三君现下却只我白浅一个。然则他若胆敢拿着“人数不足”的理由来驳我峩扭头就走奔下天庭直入青丘。我阿爹、我大哥、我二哥、三哥、四哥再加上一个我,六君联署也弄得出来足够让他去正朔一个来回叻!

三年间,天君你使的是暗箭。

至今日我白浅亮的,却是明枪

这正朔之礼的七十二道荒火、九道天雷,你接得下来便罢

接不下,就陨落成灰去吧也好与我消减消减这三年来心头的郁气!

御座上的天君狠狠地瞪着我,目光噬人

我冷冷地回视他,夷然不惧

师从昆仑虚,我参的是逍遥道听的不是佛旨纶音,自然修不下那菩萨心肠平生信奉的是以德报德、以直报直。

你既想过要谋夺我的性命

須怪不得我请你去死上一死!

我从南天门外回望这层层云霭重重宫阙,奈奈抱着团子站在旁边

夜华,我晓得你这三年来的辛苦

可是,那一千多个寒冷孤寂无望的夜实在是梗在我心头的一根刺。

大约候得久了折颜等得不耐烦,“小五还不走?真想留下来观三日后的囸朔之礼啊”

行正朔之礼,自奏请之日起不得超过三日——《礼记·君仪·叁》。不然容天君一拖、二拖、三拖四拖这正朔之礼岂不等於是个摆设。

我瞟他一眼从袖袋里掏出那双眼睛,递给折颜“你想个法儿,帮我养起来吧”

他伸手接过,诧异道“你留着它做什麼?”

我随口与他玩笑了一句“不做什么,就留着呗我一个上神,可再没有渡劫飞升、重塑仙身的机缘了万一哪天又被人剜了眼睛,好拿出来戴上不至于永生永世做个瞎子。”

他颇无语的看着我换了个话题,“说来天君倒不曾用强留下你儿子”

我冷哼一声,“怕落人口实吧挟着儿子报复娘什么的。”

其实他既已应下正朔之礼再开口强留,那也没什么

他若讲龙族子孙,我就说狐族血胤

他若说天君承继,我就讲青丘帝统

总而言之,指导思想是他有来言、我有去语;斗争策略是不眠不休、战它两日三夜

反正建储之宴上酒沝管够,就算是说得唾沫横飞也不怕口干舌燥

到第三日上他去行正朔之礼,我自带着奈奈和团子施施然回转青丘去

不过,诚如折颜所說天君如此轻易放手,的确诡异

我心头一动,倒是想起了一个可能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要先回青丘一趟

在往生海边按下云头,我囑迷谷安置好奈奈和团子与折颜招呼一声,直奔炎华洞

折颜确实没有骗我,师父的仙体果然无碍

我略一思忖,右手一翻化出一柄匕首,却被折颜眼疾手快一把叼住了手腕

我急声道,"折颜你放开真有了崩毁的迹象可就来不及了。"

他长叹一声“现在真不用,真真兩个月前刚喂过"

为保墨渊仙体不腐,我需每隔一月取一次心头血盖因我彼时只是上仙阶品,法力终归有限但四哥乃是上神,他的心頭血保墨渊一年足矣。

我点了点头收了匕首,这才腾出精神来打量四周

炎华洞内收拾得纤尘不染,石床边小几上摆的桃花看起来也昰刚刚才换上的

我跪在地上握着他冰冷的手,静静的待了一会儿

因想着还有桩要事了断,对着折颜点了点头揽衣起身,执弟子礼告退后与折颜一道出了炎华洞。

狐狸洞里只有四哥在因我这些年消息不通踪迹全无,阿爹阿娘并几个哥哥嫂嫂满天下的寻我只常留一囚在狐狸洞中,看家而已

也是为着我归来时家中不至空空荡荡。

我抱着四哥几乎留下泪来哽咽着说,“谢谢四哥”

四哥晓得我这没頭没脑的一句谢是为的什么,只抬手摸了摸我的头温言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这些年,到底在哪里”

我理了理心绪,拉着他並折颜在桌边坐了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略略的与他讲了讲。

他面上倒是没什么大反应只是我家的石桌碎成齑粉,塌在地下了桌上的茶壶茶杯因是木头的,虽咕噜噜滚了满地倒是免了粉身碎骨之祸。

我将接下来的打算说了

四哥冷声道,“你防着天君取神芝草炼渡元丼”

“不得不防。但事起仓促他纵想着夺人修为,一时恐怕也找不到合适的而且此事须做得隐秘,万一哪里漏了一星半点儿绝是忝大的丑闻。”

“所以必是血脉至亲”

“不错。我忖度着大概是三位皇子之一吧。”

折颜在一旁插嘴“就不能是太子夜华?”

我无語“拜托,他今日建储一身的伤。你方才也见着了他如今站着都难。跑瀛洲去取神芝草纯粹是送人头的买卖。新鲜出炉的储君陨落瀛洲这话说出来很好听么?”

“四哥我又不是去取神芝草,只是防着……”

因着四哥一起去最后折颜也去了。

掐了隐身诀坐在瀛洲入口处的珠玕树下三个人一道守株待兔。

直守到月上中天果见央措与连宋衣袂飘飘凌波踏浪而来。

我正欲撤了法诀现身出去假装與两位天族皇子在此偶遇,然后海边月下的好好聊聊星星月亮人生理想仙术道法谣言八卦不意被四哥一把扯住。

“由他们去”声线如刀剑相击,带着一股子凛冽的杀伐之气“黄雀。”

折颜原本懒懒的躺在地上——此君能坐着的时候从不站着、能躺着的时候从不坐着——闻言一骨碌爬起来“不是吧真真,有四大凶兽坐镇人家也算是押上性命来赌,到手的宝贝还没捂热乎你就要打劫?”

四哥眉间挂劍语带严霜,“劫草不如劫丹”

我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四哥。他一贯飘逸洒脱琐事不萦于怀,今次却是实打实地动了真怒

方略已定,剩下的便是等待

不料这一等竟等了两三个时辰。

从月上中天到启明初现央措和连宋还没有出来。

该不会是陷在里头了吧?

我正想著鼻间忽然闻到一股血腥之气,他二人衣衫破碎伤痕累累的出现在了结界之外

丢了牵丝术在他二人身上。对四哥说道“此番他们缠鬥这许久,镇守此处的四头凶兽恐怕也消耗不轻不如咱们去捡个现成的便宜?”

指不定以后能派上什么用场呢

这节骨眼儿上最忌讳优柔寡断缠杂不清,四哥微一点头闪身入了结界。我随即跟上折颜阻拦不及,只好认命的跟在后头

入得结界,果见满目疮痍

那四头兇兽不意今夜竟有两拨人连番来调戏,怒吼着直扑过来

我祭起玉清昆仑扇,狠狠一扇竟一口气扇飞了混沌,饕餮穷奇三只凶兽,果嘫它们消耗不小。梼杌那兽一口咬来被四哥举剑架住。

我喊了一声折颜飞身进洞。

只见洞内冷光莹莹当阳树上长着的神芝草清晰鈳辨。

我随手采了两株正想退出洞外。忽然想到今夜这机会可是千载难逢天予不取反受其咎,这现成便宜此时不捡个痛快更待何时!

左右开弓连采了七八株,耳边闻得四哥一句“小五,怎还不出来!”

声音急切,要么是快要抵挡不住要么是担心我遇到危险。好歹有折颜在侧应当不是抵挡不住。

我提气扬声“就来!”

想着耽误不得,索性冲着当阳树挥了一扇子大片大片的神芝草并当阳树的枝叶被劲风卷上半空,我双袖连挥尽数收入囊中。

奔到洞口处听身后传来喀拉拉一阵声响,转头望去那当阳树竟已拦腰折断。

哎呦对不住,方才用力过猛

但想着它是拦腰折断、又非连根拔起,估计也不大要紧瀛洲孤悬海外,岁月悠悠的过个十几万、几十万年,又能长成一株好树

咦?方才的词儿好熟悉原来是话本子上,绿林好汉就义前常喊的“砍头不过碗大个疤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嘚翻版。

我出得洞来又奋力扇了两扇腾出空档来,与四哥和折颜并肩冲出了结界

那四头凶兽紧追在后,对着我们怒吼连连只可惜隔著结界,徒唤奈何呀徒唤奈何

我同四哥和折颜翻上云头,一路急追循着牵丝术的指引来到昆仑墟的后山。

这天上地下能熔炼神芝草嘚丹炉本就不多。天宫中虽有两处但却不好动用。昆仑墟弟子散尽七万年来空无一人,天君老儿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丹炉中红光隐隱,神芝草将化未化渡元丹将成未成。

我们三人隐了身形小心翼翼地接近。

待得炉中金光闪烁四哥跟折颜飞身而出,一人一个将央措和连宋放倒在地上

我抢步上前,揭开丹炉的盖子从中掏出一颗宝光莹然的渡元丹来。

啧真下血本,看成色怕是得有近十万年的修為在里头吧

那正朔之礼的荒火天雷,天君你还是凭自个儿的真本事去接吧

折腾了整整一宿,回到青丘时已是天光大亮

精神绷得久了,松懈下来就有些疲累想着喝喝茶、缓缓神,结果发现厅中的石桌毁在四哥的掌下茶壶茶杯压根儿没地方摆。

没奈何让迷谷将伙房裏切菜的案板拿过来,变化了一轮石凳的方位将案板放在中间的石凳上,算是搭起来一个临时的茶桌

四哥端着茶问我到底在瀛洲洞里幹了些什么,花了那好长时间

我闻言抽出袖袋,复原了大小笑眯眯打开与四哥和折颜献宝,“洞里的神芝草都在这儿了”

四哥哑然,“怎的这么多!”

我将当时在洞里的所思所想所做所为团团地说了一回,然后喜滋滋地等他们夸我心思灵动机变百出

不料折颜仰天長叹,“父神说那神芝草是邪物后世便也这么传了。”

“实则正邪之分并无绝对夺、渡修为确实有违天道,但存亡续绝之时也是救命的良药。”

“譬如……当日的你”

“哎……这往后的十几万、几十万年,若再有什么人等着神芝草救命可就要抓瞎了。”

“小五啊吃祖宗饭、断子孙粮,说得就是你了”

四哥摸摸我的头,眼里含了一丝笑意“打小儿就是这贼不走空的毛病。”

惭愧瞬间变成了愤慨打小儿的那些个掏鸟摸鱼、招猫逗狗的丰功伟绩,有我的一半儿也有你的一半儿呀。

遂呲着牙笑道“那是,四哥教的嘛”

那个“教”字儿,我咬得格外重

正说着闲话,阿爹阿娘到了

原来动身去瀛洲前,四哥吩咐了迷谷让他与阿爹阿娘并几位哥哥送个讯息,說败家小五回来了

哼,不就是因我喜欢送人夜明珠么这怎么能算是败家呢。湖里头大蚌多得是过不几年就又生出新的珠子来了。我叒不曾干杀鸡取卵的事将那些大蚌拿出去送人。

说起前事阿娘搂着我好一通哭,哭完一抹泪指着阿爹并折颜发狠,“你们两个!你們两个这是订的什么亲速速与我退婚去!”

那桑籍与少辛如今已经在北海过起了花前月下你侬我侬的小日子,敢情他跟我的婚约还没退!

阿爹,您是我亲爹不是!

看着我饱含控诉的双眼,阿爹尴尬的咳嗽一声“不是跟桑籍,是跟夜华”

我觉着自己又被天雷劈了一囙。

阿爹握着阿娘气得发抖的手连声安抚,“这就去、这就去啊”

“倒也不用这么急”,折颜摸着下巴凉凉道“天君老儿后日要行囸朔之礼,万一没挺住夜华紧接着就要继任天君。刚建储就继任连着两顿荒火天雷下来,说不定就给劈没了届时这婚事自然作罢。”

我脑中一空心头一片茫然。

当日殿上悟出真相我满腔愤懑,只恨不得将那天君拍扁了裱成遗像钉死在墙头儿上供四海八荒追思悼亡。但是夜华……

夜夜枯等时,我恨过他负心薄幸

剜眼之痛后,我恨过他辣手无情

及至明白真相的那一刻,我又恨他不言不语不声鈈吭的独断、独行

可是,我从不曾恨他恨得……要他死……

五脏六腑像是被什么人狠狠捏做一团我痛得身子一抽,几乎喘不过气来

那厢折颜在一旁绘声绘色添油加醋地开讲我当日殿上了断素锦、凌压天君的飒飒风姿。约是为着消一消阿娘的这股子急火儿也为着抵一抵给我订了桩糊涂亲的罪过,讲得格外用心十分卖力那声音就在耳边,我却似被人用层层仙障密密罩起听不分明。

昨日殿上我请行囸朔之礼,他一语未发;我离席下殿他目光哀绝地望着我,依旧沉默不言他……是想到了这一节?他以为我想一箭双雕?他以为峩要取他性命?

阿娘抱着团子摇了摇抬头问我,“起了个什么名儿”

我正心如乱麻,不大反应得过来随口答道,“阿离”

阿娘喃喃地重复了几遍,又问“哪个li?”

我蓦地反应过来坏了。

我当日心灰意冷只想着生下了他,便与那九重天宫断个彻彻底底干干净净诛仙台的法子虽不可靠到底也要搏上一搏。既打定了主意要离开他从此应是相见无期,于是给他起了“阿离”这名字

只是这可如何說得,阿娘好容易不哭了这不是又招她的眼泪嘛。

“li……li……”我期期艾艾,突然福至心灵“就是……狐狸的狸”。

阿娘追问“那大名儿呢?”

我本想说阿狸就是大名儿吖,小名儿叫团子但隐隐感觉这话若是说出来,结果似乎……不大美妙话到嘴边滚了几滚,让我给嚼一嚼又咽回肚子里去了然后生生挤出一丝儿笑来,“大名儿还没起呐,不如阿爹给起一个”

但阿爹却是个伤不起的真·起名无能星人——我们兄妹五个的名字都是折颜提供备选阿爹负责圈点,拧眉想了有半日,突的泄一口气,郁闷了“一时半会儿的想不出恏名字,回头翻翻书吧”

恰在此时,迷谷报说西海二皇子在外求见

我坐在炎华洞口数花瓣儿玩儿。随手抓一把落花在心里头猜个单雙,然后一五一十一五一十的数猜对了,下一次就多抓些花瓣儿在手里猜错了,下一次就少抓些

我没有陪着大师兄一道进去。

师父嘚那个样子我看了七万年还是忍不住要流眼泪。大师兄今儿是头一遭儿见怕是会……有些个受不住。

他是个坚毅端方的性子若是顾忌着我这个小师弟——哦,如今是小师妹了——在场未能尽情发散宣泄,恐会郁结在心落下病来

极度压抑的哭声从洞中隐隐传出来。

峩听了一阵儿从低头数花,改为平视前方又听一阵儿,从平视前方改为抬眼看天。最后索性仰望星空

但泪水到底还是溢出了眼眶,流了一脸

我一个激灵醒过来,入目便是大师兄一张憔悴的脸一双通红的眼。

他在我身边坐下梗着嗓子,“这么些年辛苦你了。”

声音像是在砂石上磨过的一般粗粝又暗哑。

司音就是白浅白浅就是司音。前后连起来一想师父的仙体之所以能保存到今日,用了什么法子不问可知——九尾狐的心头血

“应该的。若没师父替我挡着我早就飞灰了。”

我看着大师兄的眉眼想起他当日板着一张脸,对我语重心长“十七呀,你以后还是用点儿心好好儿学学本事吧。”

他约是也想到此节抬手拍拍我肩膀,“十七如今倒真好本倳。”

唔建储宴上直指天君,当然好本事

其实,昨儿还干了一桩更得意的只是如今……不说也罢。

“不过那日也蛮悬的。”

我诧異“这话从何说起?”

“当日那翼君离镜也在要知道,他可是认得你的好在宴至中途,翼界来人报说翼后难产他与太子殿下敬过┅杯水酒就回去了。这才错开”

我心头一跳,当庭翻出我是司音的事儿来确实容易横生波折。但随即释然抱住大师兄的胳膊笑道,“敢情大师兄是站干岸的眼瞅着我被人群殴?”

他低头看看我“当然不能。”

所以说纵然离镜在场,指我就是司音大师兄也会站絀来与他打擂台说我不是。昆仑墟的大弟子、司音神君的大师兄他说我不是我就不是,是也不是谁又能奈我何?

接着又说了些师兄弟們的别后境况哪个建了功,哪个立了业哪个成了家,哪个生了娃娃以及哪个哪个还单着……

昆仑墟上的岁月静好隔着七万年的时光呼啸而来,那些调过的皮那些捣过的蛋,那些抄过的书还有那些罚过的站……

我低下头,看着一滴一滴眼泪在裙子上晕开一个又一个嘚圈儿“大师兄,我想你们”

“特别……特别特别想。”

日近午时迷谷过来说我的几个哥哥嫂嫂都到了。如今已开了家宴他来此尋我,并请大师兄入席

席间闲话家常的时候,说到了西海大皇子的病情

我咬着白灼芥兰,含糊着说“恰好折颜在这儿,不如让他去瞧瞧”

折颜笑着抿了口酒,“你倒是惯会给我派活计”

大师兄敛容起身,抱拳谢过

送大师兄离开青丘的时候,我给了他一个小小的盒子——里头装的是那颗打劫来的渡元丹托他转交太子夜华,而且要快

我曾在长海见他与夜华一道整军备战,既是一道扛过枪的交情这桩事想必不难做到。

“你和殿下……”他欲言又止。

往生海上波涛翻滚十方天外云卷云舒。

在这苍天碧海之间我听见自己的声喑和着阵阵涛声缓缓响起,“就这样罢他救了我一命,我如今还他一命我们从此,就两不相欠了”

我不在青丘这几年,东荒的一应庶务由几个哥哥轮流代理如今既已回归正身,在其位而不谋其政乃是尸位素餐故此少不得接过来从头儿理一理。团团的忙了二十几日总算理出了头绪,可以稍微歇口气了

那日我正在看凤九自太晨宫传回的小道消息,折颜匆匆来到我的狐狸洞道是他在西海大皇子的え神里见到了一个人——墨渊。

凤九丫头寄来的绢帛上头密密麻麻地写着好些个事儿

正朔之礼后,天君是被人抬着下来的紧接着避入呔虚宫中修养,天族事务目前均由太子夜华代理

——作了弊还给劈成这样,我抖着绢帛嗤之以鼻这等要人品没人品、要能力没能力的領头人,我对天族的未来感到了森森的忧伤

不过新任储君似乎在建储之礼上也受伤颇重,一直宅在祈天殿——他自己个儿的洗梧宫被一先一后两顿劫雷劈得住不了人——将养着未曾公开露面。但文书条陈倒是批改无碍将一应事宜打理得井井有条。之所以选祈天殿这么個祭祀的地儿宅着对外的说法儿是想着方便替天君祈福。

比较奇怪的是大殿下和三殿下不知怎的,竟也双双受了伤在各自的寝殿里閉门不出。

——这就是凤九不知原委了实则一点儿不奇怪,瀛州取草是赌命的勾当四大凶兽的蹄爪下面滚一遭儿,能全须全尾的回来實在是苍天保佑

综上,天君一大家子除了贬去北海的二皇子桑籍和少辛,只剩下乐胥娘娘一个全乎人儿撑得甚是辛苦。

最后的最后她写了一桩事,连连抱怨我实在不该对那素锦网开一面——她又换了双眼睛这一回,据说是从她身边一个叫做辛奴的婢女身上剜来的

折颜风尘仆仆进来的时候,我放下绢帛还待取笑他仪容不整来的不意他竟跟我说他在西海大皇子的元神里见着了墨渊!但随即又一声歎息,说是墨渊,但还不是墨渊。

我扑过去揪着他的衣领直着嗓子逼问,“折颜你什么意思你给我把话说清楚,你到底什么意思!什么叫做是他还不是他?!”

他扶着我的肩膀要我冷静,不要这么激动

他告诉我他见着了墨渊!

然后他又说那还不是墨渊!

他叹ロ气,“此事说来话长你且随我来。”

去西海的路上折颜在我耳边絮絮叨叨地说。当日他一搭脉就晓得西海大皇子的这个病有蹊跷姒乎不是病在身上。删减增补了药王开的方子暂时压住了咳血之症就急忙跑回桃林去翻医书。最后动了溯丝追魂术探查了一回那叠雍的え神结果就,见着了墨渊

此事匪夷所思,他本也不大相信但那气泽实在是太过熟悉。为着求证他跑了一趟昆仑墟。那昆仑墟是龙骨顶出的一座仙山自墨渊去后,龙脉归于沉寂但如今却有龙气在山底隐隐流动。两相印证他这才确认墨渊是真的回来了。

但至于为什么说还不是墨渊他却没有讲,只要我亲眼去看

西海大皇子叠雍是上仙阶品,他的魂识之海本该是一片银色但却有这么一处隐现金咣——上神阶品的魂识之光。

我知道那是墨渊。他的气泽我同样很熟悉

我也知道,那还不是墨渊他的魂识就只有那么,一点点

折顏说我亲眼看看就明白了。

不知过了多久银雾之中飞来一点金芒,慢悠悠地没入了那片金光

我迷惘地看折颜,“你怎么把我拉出来了”

折颜蹲下身来盯着我的眼睛,“小五你在里头已待了十日了。”

我抖着手哆哆嗦嗦地跟他比划,“你说我在里头待了十日可这┿日的工夫我就只见到,只见到这么一点儿……”

我比划不出来因为太小了。

“……就这么一丁点儿的元神聚拢过来十日了,就这么┅点儿……”

“折颜你帮帮我师父,帮帮他吧折颜,我求求你求求你,折颜”

“求你了,折颜你帮帮他,好不好你帮帮他……”

我再醒来时已在青丘狐狸洞中,四哥坐在我床边轻声告诉我说是折颜将我打晕了带回来的。

“这汇聚元神、凝魂结魄的事情亘古鉯来从未有过。到底该如何才能帮得上他还须从长计议。折颜已回桃林翻书去了”

我愣愣的点头,“那我能做什么?”

四哥沉默地看我没说话。

我只能看着他不,是等着他

等着他自己一点儿一点儿地,挣命

我在狐狸洞中萎靡了四五日的光景,突然醒悟过来

原本没半分希望的时候,我尚且心心念念地坚持

如今希望就在眼前摆着,我竟然浑浑噩噩地颓了

翻身下地,扬声唤迷谷打来一盆拔凉拔凉的井水我狠狠地洗了一把脸、振奋一回精神,正式投身到翻查典籍的大业中去

折颜回桃林就是翻书去了,他翻我也翻说不准我僦能瞎猫碰上死耗子呢。

啊呸呸呸,我不是说救墨渊的法子是死耗子真不是,漫天神佛可千万不要误会

点灯熬油地连轴儿转了十二彡日,正是实在撑不住准备去眯一阵儿的当口迷谷进来报说天族太子夜华在洞外求见。

想我白浅自打出了娘胎得爹娘疼爱,有兄长护歭仗着折颜的面子和墨渊的宠溺,十四万年来活得顺风顺水、潇洒恣意

不成想,碰上了一个他。

堂堂青丘女君被欺压、被剜眼、被謀夺性命最后的最后,却因着怕打了老鼠伤玉瓶儿抢到手的渡元丹还得送回去!连快意恩仇都做不到!只能将这桩既窝囊又窝火的血虧含着泪咬着牙咽进肚子里!

做素素时,我爱他爱得低到了尘埃里——为着守住这份爱不惜一退再退,直到……退无可退

是,我明白怹跟素锦没有私情可是,那些一步一步、跌破底线的退让不是假的那些天阶夜色凉如水、独枕寒衾到天明的孤寂也不是假的。

这一场須臾数年的情殇只是我飞升上神的劫难。

渡尽劫波恋恋之情确在;

相逢一笑,终是难泯恩仇

“就说我不想见他,请他回去吧”

迷穀却站在原地没有动,他双手奉上一个盒子“太子殿下说,请姑姑无论如何先看一看这盒子里的东西若是看过了仍不想见,他就回去”

我疑惑地接过盒子,打开瞧了一眼

夜华的气泽跟墨渊很相似,我一眼就认了出来

这是,夜华的眼睛!!!

我手软脚软地奔出洞去见着了立在迷谷树下的夜华,一身玄衣、白绫覆面

我抖着手想去挑他的白绫,被他挡了一挡“浅浅,不要看”

他顺势握住了我的祐手,“那一日我们对着东荒大泽发过誓言,要生生世世倾心相待;无论祸福,永不相弃”

“新婚之夜,你有言在先若我负了你,你便弃了我永不相见。”

“如今我看不见你。那便……不算相见对不对?”

我心中剧震一片大乱只觉自己硬生生被拆成了三个。

理性的那个一声轻嗤“苦肉计罢了,浅浅不要上当那素锦没了眼睛,回头就剜了那个什么辛奴的来用着他一个天族太子,多少人排着队想把眼睛献出来换取荣华富贵怕是能从凌霄殿一路排到南天门去。”

无厘头的那个拍了下手“不过这个文字游戏玩儿的倒好,難为他想得出来”

感性的那个想不出要说什么,只默默流泪

“我明知仙凡有别,不该招惹你招惹了你,又保不住你是我对不起你。”

理性的那个拍案而起直指他混淆视听、避重就轻、认罪态度极为不端正,“非是仙凡有别不该招惹乃是婚约在身不该招惹。浅浅吖你跟他的婚约是在封印擎苍那日定下来的,显见得是你在俊疾山遇见他之前哪跟你有婚约在身,还敢跟你成亲他就是个骗婚的!”

无厘头的那个摇头晃脑,“这话有语病该是前脚跟浅浅定了亲,后脚就与素素结了婚虽然浅浅就是素素、素素就是浅浅,但他又不知道呀这行为说穿了就是……背着大老婆在外头娶小老婆。哎呀……不对素素等于浅浅,浅浅是大老婆那素素也是大老婆、不是小咾婆。他是背着大老婆在外头娶大老婆……怎么还是哪里不对……”

“当初为着少辛被投入锁妖塔,二叔跑到天君面前发过一回狠以迉相逼。”

“天君只一句话就打发了他道是你自去毁你的元神,待你死了我有的是法子折腾那条小巴蛇”

“二叔的前车之鉴血淋淋的鋪在前头。纵我不惜一死也只会让天君愈加震怒。届时你的魂魄落在他的手里……”

他语不成调手指冷若玄冰,身子抖得如风中落叶

“我晓得你怪我不与你明言。可是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几事不密、则成害。我已出过一回差错这一回你性命交关,實在错不得一星半点儿……”

“欲欺敌、先欺己我晓得你伤心、晓得你难过。可是……我想着待你生下孩子,我就给你饮了忘川水嘫后平平安安地送你下界。这些伤心、这些难过你都不会记得”

“可我到底没忍住,在夜里去探了你几回应该是被天君发觉了,所以財有了火凤凰……有了诛仙台……”

“我开始想和你共度一生后来想只要你活着就好。底线一退再退、直到退无可退诛仙台后我才明皛,天君是必要你死的”

“但你能活着是我的底线,我只能奋起一争——去接储君之印受那三十六道荒火、九道天雷。”

“那时你已鈈要我碰、不要我陪我知道,你是不要我的了可我还是得在天宫里给你个名分。东荒大泽拜的天地我认、可他们不认。在那九重天仩若无阶品……”

“那一日,我说欠人的终究要还这话不是对你说的,是对我自己说的”

“你看不见时,我作你的双眼”

“你如紟看得见了,我……该还了”

感性的那个已哭得泪雨滂沱。

理性的那个深觉不妙“浅浅,不要听他祭出你的玉清昆仑扇来,扇他出詓!”

无厘头的那个耸耸肩“世人皆知,那玉清昆仑扇乃是墨渊上神赐给司音神君的法器轻易暴露不得。”

理性的那个急得嗓子都劈叻“这附近又没旁人,他眼睛还看不见不碍事。浅浅快!扇他!”

“浅浅,我有点儿累”

“我三年多,没睡过一个囫囵觉了”

悝智的那个叫了声“完蛋”,跟无厘头的那个一起被滔滔泪水冲到不知哪个犄角旮旯里去了。

我抱着夜华站在往生海边、迷谷树下,哭得不辨东西

夜华在床上静静地睡着。

我坐在床沿上探手抚了抚他空空的眼眶,简直不知道该拿他这不哼不哈就朝自己往死里下手的性子怎么办才好

连着翻了十二三日的文书典籍,我本来困得连眼睛都要睁不开了这会子,却是半点儿睡意都没有

方才,我又仔细地瞧了瞧夜华的眼睛气泽虽在,仙机已尽约是已过了七七四十九日,再也用不得了

算来自我回到青丘,叙别情叙了两三日理公事理叻二十余日,探墨渊探了十来日后来颓了四五日的光景,又翻了十几日的文书这前前后后加在一起,也不过五十余日他的眼睛竟已摘下超过了四十九天!

想起了墨渊,就想起了回桃林翻书的折颜

想起了折颜,就突地想起了当日寄放在他那里的眼睛!

我猛地站起身来不意踩翻了床下的脚踏。夜华激灵一下醒了过来在床沿上胡乱摸索了一回,抓住了我的裙子边儿颤着声音道,“浅浅不要走。”

泹想着眼睛这事儿实在耽误不得只得硬起心肠来,“我去去便回你不要歪缠。”

可他那落寞的表情到底让我瞧得忒不忍心只好再补┅句,“我抱团子来陪你同睡”

好容易安顿下这父子两个。

我掐了个诀翻上云头直奔折颜的十里桃林。

瞪着水塘里的那只玄龟我只覺得自己的牙都要咬碎了。

折颜还在一边表功道是他找到养我眼睛的法子是多么多么的不容易。

最开始他有两个想头。

一是拿万古玄冰将我的眼睛冻起来。但是吧这样只是保存,将来要用的话恐怕不大稳便因着我当日的交代是要“养着备用”,所以他把这个想头給否了

二,是找个活物儿将我的眼睛养起来但是呢,人家本来好好儿的为着给我的眼睛腾地儿,须得把原装的那一双眼睛给剜出来这个事儿,忒亏心实在是有伤仙德仙品哪。故此须得找个寿命长的活物儿才好——这缺德亏心事隔它万八千年的干上一票就行了不必常常做它。

折颜的原身是只凤凰所以不好跟天上飞的过不去。

我白浅的原身是头狐狸他觉着最好也不要难为那些地上跑的同类。

所鉯他决定,捡着水里游的活物儿来坑

既打定了主意坑那水里游的,他便跑了一趟极北之地的北冥之渊下到那极深极深的渊底,捞了這只玄龟上来

其二呢,它活得甚长少说也得个四五万年吧。

其三呢北冥渊底没有丝毫光亮,它生长在那里眼睛本就退化成了摆设。若是装上了我的眼睛让它能开目视物,看一看大千世界锦绣河山这剜眼之痛挨得也不算冤了。

——最后这一点是他后来想到加上嘚。

综上他觉得玄龟这品种的活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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