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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现实遇上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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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OL.624 故乡
绘图/lost7
我与李毅大帝在世界杯那一夜 【作者/蔡骏】
那一年,李毅大帝初中毕业。
李毅是我的同学,&大帝&是他的外号。在上海市普陀区的五一中学,少男少女们都在长个子,惟独李毅瘦瘦小小,发育不良,远看像小学生,喉结很晚才突出。每逢提起他,人们会说:&哇,李毅大帝啊!&跟着各种吐槽,因为他的外号跟形象恰成反比。
李毅大帝是知青子女,出生在安徽蚌埠。他学习成绩糟糕,有一年数学只考6分&&我没有打错字,令人发指的100分里的6分。
我有一台任天堂红白机,专打1990坦克大战与魂斗罗。我常和李毅坐在一起,用双打模式加30条命,一路打到最后一关。电脑还没普及,更没有VCD,但我家有日本牌子的录像机。我俩爱看英雄本色系列港片,还有尚格&云顿的美国暴力片,偶尔有周星驰的赌片。
而李毅既没有游戏机,也没有录像机,家里只有台黑白电视机,还常飘雪花。
那一年,世界杯来了。
据李毅大帝说,他七岁开始踢球,为什么没去少体校?他说,少体校的教练来看过他,但他太瘦小了,完全经不起别人一扛,就整个人滑翔出去。到现在,这个选材标准也没变过。
但我想,与其跟少体校那帮流氓混在一起,李毅还不如跟我谈天说地,下四国大战军棋,互相传阅军事历史书,多么高端洋气上档次的娱乐方式啊。
那年夏天,中考同时,世界杯开幕了。
1994年,美国在地球另一端,为照顾欧洲观众,许多比赛放到中午与下午。对于中国人,就是子夜与凌晨。我一场直播都没赶上,只能在第二天打开电视看两眼。
世界杯小组赛第二轮,漫长而残酷的中考结束了。
我考砸了。
等待考分公布的过程中,最后一个初中暑假开始,李毅大帝找到我说&&新民晨报杯也开始了。
新民晨报杯,就是上海市中学生七人制足球比赛。赛制跟世界杯差不多,但有两千多支球队,可以自由组队,先是小组赛,然后是不断的淘汰赛&&
那年头,拜中央电视台韩乔生老师所赐,意甲最为流行,又以AC米兰的球迷为多。我看到各种亚平宁范的队名:AC上海、国际上海、A米国米联合FC、虹口那不勒斯、五角场罗马、桑普药水弄多利亚、静安佛罗伦萨寺、八仙桥比萨斜塔、曹杨八村贝鲁斯科尼,就差一支提篮桥基督山伯爵队了。
给球队起名字的任务,自然落到我身上。憋了半天,想出一个霸气侧漏加文艺小清新加SM重口味的队名&&
&大自鸣钟索多玛一百二十天队&。
听起来拗口,但有帕索里尼代言。大自鸣钟是我们所在地标。至于那部电影,我还没看过,甚至不知道萨德侯爵,只听说有一部世界有名的禁片。凡是有人问起我这名字来历,我一律回答:意大利社会主义革命主旋律科教片。
最麻烦的是队员,至少要凑满七人,可我们班愿意参赛的,只有我和李毅大帝两个。
去哪里挖人呢?李毅大帝率先看中他的邻居。小伍,比大帝小一岁,还在读初中,个头已经一米八了,强壮的身坯放到古代就是刽子手的料。他读书不用功,父母担心他不能初中毕业。小伍不在乎,整天往工人体育场去踢野球。
我想到白哥,忧郁青年,肤色挺白,瘦瘦长长,许多女生喜欢他。有天下午,他突然从教室消失,我们才知道他辍学了。很意外,九十年代还会有这样的事。他家太穷,读书稀烂,索性早点进社会。他打工赚钱,穿得不错,兜里插着包双喜,很有香港仔的感觉。
我们借了几张别人的学生证完成报名,分配到普陀区第13小组。报名站有许多散兵游勇,想参赛却找不齐人组队。我们像团购抓来两个家伙,但都是胖纸。
一个叫大胖,普陀中学的,跟我们一样刚完了中考。他有一米九的个头,行动倒也敏捷,被分配到了守门猿的位置。
二胖是市一中学的,读书不错,戴着眼镜,摆明了将来要读大学。但他狂热地崇拜荷兰橙衣军团,尤其三剑客。当我们答应收他入队,他激动地流下了眼泪。
我去体育用品商店,用零花钱买了一套球衣,一颗足球。
训练第一天,在静安区工人体育场。40摄氏度的烈日底下,我被晒成了煤炭。&长寿街道马拉多纳&李毅大帝演示盘带功夫,教我们热身、停球、传球、跑动、射门&&
场边有个社会青年,总是骑着助动车,叼着烟看我们踢球。看在他长得很像梁朝伟的份上,我把他拉进队伍,正好十八岁,符合参赛年龄。
他叫阿飞。
最终,是他毁了我们。
李毅大帝、小伍、白哥、大胖、二胖、阿飞,还有我&&大自鸣钟索多玛一百二十天队凑齐了七个人。
后来,当我每天傍晚回家看《灌篮高手》,发现同样因为体育而走到一起的樱木花道、流川枫、三井寿们,倍感亲切。
给我们的时间很短,不足十天。每个早晨,我穿好球衣,脚踩回力牌跑鞋,抱着足球赶到静安区工人体育场。因为无人可换,必须七个人打满全场60分钟。我们跑圈锻炼体能。晚上,我在家里的楼道跑步,从一楼到六楼来回爬十遍,直到大汗淋漓地洗澡睡觉。
世界杯小组赛结束,我成了阿根廷的铁杆球迷。那是迭戈&马拉多纳最后一次作为球员参加世界杯。阿根廷首战打希腊四比零,次战二比一拿下非洲雄鹰尼日利亚。但在最后一场小组赛前,马拉多纳被查出禁药而禁赛,阿根廷零比二败给保加利亚。
而在我们的世界杯上,大自鸣钟索多玛一百二十天队,第一场比赛,开始了。
下午两点,七个人顶着烈日,分别乘坐公交车,骑自行车、助动车,以及步行,抵达小组赛的光新路体育场&&后来没多久就拆掉了,约是现在中山北路乐购的位置。
足球场被分成两块,同时两场比赛。边线各立一道球门,上下半场各三十分钟。没有边裁,只有一名主裁,没有越位球的限制。同组有八支球队,单循环比赛,前两名出线,竞争异常残酷。每天一轮的比赛密度,也堪称是魔鬼赛程。
对手叫甘泉二村B52队,队长是位军事爱好者。他们普遍块头比我们大一圈,板凳上坐着三个替补队员。
根据赛前布置,我们七人排成&二二二&攻击阵型&&大胖守门,我踢左中卫,二胖右中卫,白哥与阿飞担任左右前卫,李毅大帝与小伍搭档锋线,形成一高一快组合。
裁判员哨响,对方拿球进攻,一团乱战后,球落到我的脚下。有人过来逼抢,我紧张得浑身哆嗦,本可以轻松处理或传球,却直接一脚踢出边线。对方扔界外球,二胖脚底打滑摔倒,被对方射门得手。
中场休息,有人埋怨了我几句,但李毅大帝说:没关系,继续踢。
下半场,白哥第一个抽筋,接着是我。只有最瘦弱的李毅大帝,仍然不知疲倦地带球护球摆脱,完成了不下三次射门。
但,没进球。
第一场比赛,大自鸣钟索多玛一百二十天队输了。
烈日被乌云取代,转眼下起大雨。我们没有带伞,全被淋得湿透,坐在体育场的看台下。七个男孩脱掉球衣,光着肌肉蓬勃的上身,彼此沉默地滴水,看着雨水汇成的透明的墙,阻挡在我们和足球场之间。
李毅大帝拍了拍我的肩膀:没关系,明天再来!大不了,连输七场,再回家。
第二天,雨停,积水。只要皮球没漂起来,比赛继续。
这回对手比我们矮小,我带球过人的自信来了,一路杀到底线传中。李毅大帝小宇宙爆发,一个头球顶入对方球门左上角。
沟&&GOAL&&
大自鸣钟索多玛一百二十天队第一粒进球。
也是我的第一个助攻。大家呆了片刻,直到裁判响哨,对手垂头丧气地捡球&&没想好庆祝进球的动作,是叠罗汉呢,还是学贝贝托做摇篮状?抑或集体在草地上俯冲?考虑到这片球场一片泥泞,布满危险的碎石子,我们选择了最原始的拥抱。
三分钟后,李毅大帝打进第二个球&&抢球左脚推射,从守门员裆下入网。
中场休息十分钟,我们信心爆棚,觉得下半场还能再进两到三个。
下半场,阿飞回追时把对方踢倒。一声惨叫,裁判鸣哨,对方包括替补全都冲进场地,要找阿飞算账。眼看是要打架的节奏,我们这边小伍和白哥都已摩拳擦掌,阿飞满不在乎,指着鼻子问候对手的母亲。
他被红牌罚下。
形势即刻扭转,六打七,比十打十一吃亏多了。阿飞是中场关键位置,防守顾此失彼,很快被攻进两球,终场二比二。
到手两分飞了。
那一年,世界杯刚实行赢球三分制,新民晨报杯还是两分制,至此我们二战仅积一分。
回去路上,阿飞向我们道歉。他从小在街头打打杀杀出来,断腿见血什么家常便饭。他保证,在球场上会管好自己,不再犯相同错误。
当晚,世界杯八分之一决赛,阿根廷被罗马尼亚以三比二淘汰。
没有马拉多纳的阿根廷,就像没有李毅大帝的大自鸣钟索多玛一百二十天。
但是,白天还有我的世界杯。
第三场,球场差不多干了,太阳下再度尘土飞扬。
没有红黄牌记录,所以,阿飞照样上场。小伍率先进球,接着是李毅大帝,然后是白哥漂亮的远射,最后是阿飞将功补过。
四比零,赢得特么爽了。
晚上,白哥请客,在长寿路吃白玉兰小笼包。他们都喝了啤酒,白哥与阿飞不停地抽烟,只有我什么都没沾&&这个习惯一直保持到今天。
接着四场比赛,我们以一比零,二比一、三比二获胜。最后一场,惊人的十三比零,李毅大帝演了帽子戏法,我也打进了有生以来第一个比赛进球。
小组赛,我队五胜一平一负,按两分制积11分,以第一名出线,耶!
不过,我们才打进普陀区三十二强。
第二天,立刻进入淘汰赛,八分之一决赛,四分之一决赛,半决赛,过关斩将,对手已是正规的高中校队。
普陀区的冠亚军决赛,刚开场我们连丢三球,包括二胖的乌龙。那届世界杯上,哥伦比亚队的后卫因为乌龙球,回国后被本国球迷枪杀了。
下半场,李毅大帝爆发。他先进两球,最后一分钟,他远远吊门,像导弹飞进球网。
淘汰赛没有加时,后面有人排队等着进场比赛,直接点球决胜。白哥、小伍、二胖,全部踢飞,而我直接踢给了守门员。只有李毅大帝和阿飞命中。然而,对方更糟糕,总共只踢进一个,我们以点球二比一获胜。
大自鸣钟索多玛一百二十天队,赢得普陀区冠军,杀入上海市十六强。
在美国世界杯四分之一决赛与半决赛的同时,作为唯一一支自由组团的队伍,我们连续击败徐汇区与虹口区的冠军,也是两支名牌高中的校队,最终晋级半决赛。
李毅大帝在14场比赛中,打进了36个球,如果在职业联赛,这是个惊人的数据。
没有任何媒体关注到我们,场边也没有拉拉队,更没有踢大腿的美少女。即便这样的战绩,我没敢告诉爸爸妈妈,因为他们不许我踢球。
此刻,地球另一端,世界杯进入冠亚军决赛。
巴西VS意大利。
也可以说&&罗马尼奥VS巴乔。
第二天,我们自己的半决赛。深夜,大家组团去大排档。&贱岳七本枪&,吮小螺蛳,吃烤串,啃鸡腿。有人把电视机搬出来,夏夜街头的树荫下,准备通宵看比赛。
李毅大帝是意大利球迷,最崇拜罗伯特&巴乔。鉴于阿根廷有一半的移民来自意大利,我和他从未站在对立面过。
子夜,我妈突然出现,硬把我拖回家睡觉了。当时我很不情愿,但要不是我妈的话,后来发生的事可能会毁了我。
第二天,我早早起床,打开电视看重播,美国的世界杯冠亚军决赛,竟已到了加时&&最终,巴西与意大利打成零比零。
点球决赛。
米兰老将巴雷西踢飞,巴西后卫桑托斯罚球被帕柳卡扑出。阿尔贝蒂尼果断射中,但罗马里奥也得手。意大利的艾瓦尼射中,布兰科同样没失手。马萨罗的点球却被塔法雷尔扑出,紧接着邓加射入。
最后一球,罗伯特&巴乔,面色凝重,慢慢后退,助跑,右脚,取左上角。
但,飞了。
巴西人狂欢,第四次捧起世界杯,而我永远记得罗伯特&巴乔哭泣的样子。
吃完午饭,来到静安区工人体育场,半决赛前的最后一次训练。
大自鸣钟索多玛一百二十天队,却只剩下六个人。
阿飞不见了。
因为,他杀了人,昨晚。
十多个小时前,世界杯决赛。我的队友们仍在大排档,比分迟迟零比零,陆续回家睡觉去了。直到点球决胜,只剩李毅大帝和阿飞两个人。
巴乔点球踢飞的瞬间,李毅大帝忿忿地踢飞一个啤酒瓶,滚到某个家伙身边。那人恰好是李毅大帝的邻居,也是个街头混混,仗着人高马大,走到面前嘲笑:喂,这不是大帝吗?干吗火气这么大?
从小到大,李毅因为生得瘦小,总是遭各种人欺负,他最恨别人这种语气,又加上意大利丢了冠军,便一拳揍倒了对方。
不曾想,对方有三四个人,围拢过来对付他。阿飞上来帮忙,他习惯性地把啤酒瓶砸碎,举着锋利的碎玻璃冲过去。
一阵撕打之后,欺负李毅的混混,胸口插着碎玻璃,倒在血泊之中,眼睛瞪大,死了。
阿飞成了杀人犯,他第一个逃跑,然后是李毅大帝。阿飞不可能回来了,大概已流窜上火车,到了安徽或江西什么地方吧。
今晚就是半决赛,无人替补。
先把球踢完再说!这是李毅大帝唯一的话。
傍晚,我们随便吃了些面包和热狗,穿上新买的统一颜色的球服,坐了一个半小时的公交车,横穿大半个上海,抵达传说中的五角场。
七点半,江湾体育场。中国现存最古老的体育场,可容纳五万人,两边各有中国古典式的拱门,民国年代最有名的建筑之一。球场四角打出灯光,照亮绿油油的草地,好像在参加甲A联赛。
与我们争夺决赛入场券的,是静安区的名校华东模范中学足球队,领队是他们的副校长。看台上有几百名拉拉队员,统一穿着漂亮的校服,全是华东模范中学的,竟然大半都是美少女。我们这些吊丝望洋兴叹,艳羡不已。
今晚,对于李毅大帝而言,是命运的分水岭&&球场边出现了体育运动技术学院的教练,据说是专门来观察他的,可能破格选入青年队。
裁判清点人头,发现我们少一人,便问要不要等替补队员?大帝说,没有替补,就这么踢吧。
半决赛,从第一分钟开始,就是七个打六个。
华东模范中学的实力超群,个头普遍比我们高大,脚法又像巴西人般灵活,随便趟球就能把我过掉。他们配合娴熟,何况我们人少,防守漏洞百出,接连丢了三个球。
我不断听到美少女们的掌声与尖叫声。多年以后,当她们大多已为人妻人母,一定会怀念这个遥远的世界杯之夜。
下半时开场,很不巧,人家又打进两个球。
夜空下起倾盆大雨,穿透我们疲惫的身体。看台上,人们狼狈逃窜,只剩几个钉子户。
再见,美少女。
体院教练也失望地离去,再没机会看到最后那一幕。
我仍然玩命地奔跑和抢截,直到小腿肚子剧痛,卧草,抽筋。
你尝过抽筋的滋味吗?比赛暂停,二胖来帮我压腿。
雨水模糊的视线里,依稀看到几个穿着绿衣服的男人。那年头,警服是草绿色的。
他们跟裁判说话,我听到几句&&昨天凌晨的斗殴事件,有人说李毅大帝也参与了杀人。反正阿飞已经逃跑,对方流氓也翘了辫子,谁都说不清楚。
警察是来抓李毅大帝的。
他扑通跪在地:我没杀人,是他们一起打我的,让我踢完这场比赛,我就跟你们走。
警察压了压帽檐,掩饰着黑眼圈,想必昨晚熬夜看球,点头同意。
比赛继续,我还在场上,总不见得只剩下五个人吧,勉强在场上步行。
最后一分钟,李毅大帝独自带球疾进。泥泞大雨之中,双方均已筋疲力尽。大帝连过三人,抬脚远射。
飞出横梁前,突然下坠,电梯球,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儿响钉铛之势&&
1994年新民晨报杯上最精彩一球。
全场人呆若植物,任由大雨浇灌。裁判默默点头,吹响终场哨。
一比五&&大自鸣钟索多玛一百二十天队负于华东模范中学队,无缘决赛。
我和李毅大帝倒在草地上,看着灯光尽头的夜空,密密麻麻的雨点,万箭穿心。
警察将李毅大帝拽起来带出球场。
我的眼睛湿润而模糊,看着他孤独的背影。忽然,江湾体育场四角的灯光熄灭,只剩下黑茫茫的雨夜。
没有三、四名决赛,我们也没有任何奖牌或奖金。
那一年,华东模范中学拿下了总冠军。
大家公认他们是巴西队,而我们大自鸣钟索多玛一百二十天,是屎样的中国队。
新民晨报杯,至今仍在举办。二十年来,所有打入十六强的球队,都是各所名牌中学的校队&&除了第一届的半决赛,有这样一支街头杂牌军乱入。我与李毅大帝创造的历史,或许将永远保持下去。
当时,我最关心的是&&李毅大帝会不会被判有罪?那时候,杀人罪如果成立,哪怕只有十六岁,也有可能被枪毙。
七天后,警方调查结果出来,李毅大帝没有参与杀人,经过批评教育后释放。
只有我在看守所门口等他。
他默不作声,拒绝了我递给他的娃娃雪糕和光明牌冰砖。他走路的姿势奇怪,歪歪扭扭,两条腿夹得很紧,没走几步就趴下来,揉着自己的屁股。
很多年后,当&捡肥皂&这个词流行,我才明白他的痛苦。
过了一个星期,李毅大帝被上海南翔职校录取。但他买了张前往山东的火车票,去蓝翔足球学校报到了。
他说,想代表中国队踢真正的世界杯,算了算自己的年龄,期望在2002年。
那年暑假,我给自己准备了一个小本子,每天用笔倾诉郁闷的心情&&很多年后,当我成为所谓作家,忽然意识到,这就是写作生涯的开端。
初中毕业不久,我的母校五一中学被强拆了。原来的学校大门变成夜总会,现在叫&东方魅力&。当你从长寿路武宁南路口经过,会看到那巨大的招牌。
第二年,我花300块钱买了甲A联赛的全年套票。上海申花队获得第一个联赛冠军的赛季,我在虹口。
1995年,深秋。最后一场比赛,拥挤的看台上,我想起大自鸣钟索多玛一百二十天队。但也只是想想,而已。
他们都已离我远去。
杀人潜逃的阿飞,成为公安局通缉令上的熟面孔,总是出现在街头的布告栏,四周紧挨着老军医的小广告。他在中华大地流窜了三年,最终在北方某县城落网,判处死刑,枪毙。
小伍,一度也想去踢球,但被足球学校拒之门外,后来成了待业青年。我最近一次见到他,大约是2000年,他在逐门逐户地推销保险。
白哥自己做生意。没想到越做越火,在黄河路开了家海鲜店,在吴江路开了家小吃店,在寿宁路开了家小龙虾店,不到二十五岁,买了四套房子。但他不慎沉迷于赌球,后来输得身无分文,被高利贷切断两根手指,而今不知身在何处?
大胖进了国有单位,成了一名卡车司机,几年后时来运转,被提拔为小车队长。他通过成人自考,拿到了本科学历。如今,他是一名中层干部公务员,体重超过三百斤,开口闭口都是官腔,新闻联播版的。
二胖是个好孩子,高考拿到七百多分,进了复旦大学新闻系。他成了一名出色的调查记者。几年前,他去某省调查征地拆迁血案,深夜莫名死在所住酒店楼下,当地警方定性为跳楼自杀。所有人都相信他是被自杀。
至于,李毅大帝,我再没有过他的消息。
1997年,球迷老榕的《大连金州不相信眼泪》以后,我有很长一段时间不看中国足球了。
有时候,我会梦见1994年的夏天,美国世界杯冠亚军决赛上,巴乔踢飞点球后的第二天,在上海江湾体育场的灯光下,大自鸣钟索多玛一百二十天队,还有李毅大帝离开球场的雨中背影。
后来,我听说甲A联赛里有个球员叫李毅,是个很会进球的前锋,护球啊盘带啊射门啊都老牛逼了。我上网看了照片&&跟我的初中同学李毅有几分像,年龄也差不多,出生地也是安徽蚌埠。虽然,身高差距太大,不过男生在二十岁后才窜个子的先例也不是没有。
2002年,中国男足第一次打进世界杯决赛圈,就在我们的近邻韩国和日本比赛。
我想,李毅的梦想实现了吗?代表中国队参加世界杯?很遗憾,我在中国队的大名单里没有看到我的同学。
零比二输给哥斯达黎加,零比四输给巴西,最后一场对土耳其,有人说赢球可能出现,结果零比三。
再见,中国队。
我本以为,四年后的德国世界杯,能再看到他们,但没有。
这些年里,网上流传起李毅的各种名言:&天亮了&、&恶有恶报&、&我的护球很像亨利&、&球迷骂我是因为我有威胁谁让我踢得好呢&、&我从来就不会耍什么大牌&、&此球让我铭记一生&、&我喜欢巴萨,但是我却想去拉科和瓦伦西亚。皇马?他们的锋线很强,不过后防却不好&&&
我才发现,百度贴吧里最有名的李毅大帝并不是我的初中同学。
但自那以后,我开始四处寻找我的初中同学李毅。我去过山东蓝翔足校。在整个蓝翔足校的花名录里,我找到369个李毅,再仔细筛选他们的年龄和籍贯,终于发现了我的初中同学。
他十八岁那年,代表一支业余队参加乙级联赛。预赛阶段的球场上,他的左腿被人踢断。因为医生的疏忽,最终断腿没有接好,左腿比右腿短了十厘米,一辈子都需要拐杖为伴。
李毅再无可能踢球,只领到三千块赔偿,消失了。
我没有放弃寻找他。
又过四年,南非世界杯,我还是没看到中国队。那一年,中超联赛的李毅大帝快退役了,全年出场一次,进球为零。
2014年,六月,巴西世界杯。
傍晚,我开车经过西康路,靠近长寿公园。从前,这个路口叫做大自鸣钟。堵车风景时刻,无意看了一眼窗外,好像有什么混了进来&&
今晚百度贴吧在搞活动吗?不,是块招牌,在一家街边小店,布满油腻和污垢&&
李毅大帝包子铺
我在路边停车,冒着被罚两百块的危险,来到这间微不足道的包子铺门口。几屉包子冒着热气,收钱的是个女人,三十岁上下,一看就是外地农村来的。我猜她是产后发胖,脚边跟着个五六岁的男孩,拖着鼻涕问妈妈要包子吃。
然后,我看到了他。
包子铺内间,有个男人坐着擀面皮。刚做完的包子,正要放入蒸笼。
他的背后有一副拐杖。
虽然,相隔整整二十年,五届世界杯&&其间,巴西拿了两次冠军,法国一次,意大利一次,西班牙一次,阿根廷一次都没有,不知道这次轮到谁?可我依然认得他。
上海市五一中学,初三(2)班,他叫李毅,外号大帝。
小男孩回头管他叫爸爸。他从裤兜里掏出一粒糖,不耐烦地说:一边玩去!
我走到他面前,看着他的眼睛问:兄弟,包子怎么卖法?
两块钱一个。
我掏出十块钱,说买五个。
但他呶了呶嘴,指着门口的胖女人说:钱交给我老婆。
我交了钱,还想说些什么?喉咙却堵塞了。他依旧低头做包子,把我当作路人甲或死尸乙。闷热得像火化炉,只有台小小的风扇。他的汗水滴落,混入面粉将被我们吃掉。
后面有人排队,我退回路边,镜片上的蒸汽,却不曾褪去,带着咸味&&
一个礼拜后,凌晨时分,我独自出门透气,一路走到大自鸣钟。
李毅大帝包子铺,那道窄门开着,露出诡异白光。有台破旧的小彩电,正直播世界杯D组的小组赛&&意大利VS哥斯达黎加。
幽暗的屋子深处,女人抱着孩子睡觉。还有个男人,默默地看比赛。他打着赤膊,后脑勺堆起肥肉,汗滴纵横在后背。
忽然,他看到了我,艰难地撑起拐杖,傻笑着露出发黄的门牙&&
最亲爱的朋友,我想跟你拥抱,你却说:早上六点才有包子!
再见,李毅大帝。
有人说,时间夺去了我们轻狂的眼神,却给了我们嘴角上扬的资本。
对不起,我只同意前半句。
我说,人这辈子,仿佛一次漫长的足球比赛。而我们大多数人,就像我的同学李毅大帝那样,只能看着别人成为梅西。但在那一夜,你有没有问过自己:我真的输了吗?
比赛,才刚刚开始!
(《最漫长的那一夜》系列之一)
蔡骏,作家。@蔡骏
(责任编辑:金丹华)&
心里住进一个TA是怎样的感觉?
@微言小异问:刚迎来一份初恋,对爱情的味道还不甚明了。想问问知道的人们,若心里真住进一个TA,会是怎样的一种感觉?
@陈先生在1993答@字里行间:
在App Store 上看到你花了18块钱买的小游戏现在免费了,生怕你看到之后会不高兴,就很希望这个游戏是我买的。
你的车被人用钥匙划了一道儿,生怕你看到之后会不高兴,就很希望这一道儿是划在我车上。
不是我低估了你的情商,而是在我这儿,你不高兴,成本高过我不高兴。(责任编辑:金丹华)
我们习惯逃避选择,因为答案太多;我们不得不面对选择,因为生活所迫。于是,我们在选择中纠结,在纠结中选择。后来,纠结变成了一种病,在这个城市很流行。 by 番茄女王
VOL.475 城市
摄影/番茄女王
梦里相逢酩酊天 【作者/刘音希】
我一共写过两次遗书。
孟灵坐在我对面,非常平静地对我说了这句话。就好像跟她刚刚点了两杯雪梨茶一样,是件稀松平常的事情。可实际上我们才认识了不足半天。今天一早,即使我是赶在医院刚开门就跑了进去,体检中心还是挤满了人。看年纪,多半跟我一样,是为了公司的入职要求。这些睡眼惺忪又焦虑的年轻人,应该没谁是真正关心自己的健康的。每个人都捏着体检表四处乱撞,试图找到一个排队人数少些的体检项目。饿着肚子等了两个多小时之后,我终于只剩下抽血室一处要去,结果还没走到门口的时候,我注意到了孟灵。
之所以会注意到她,不是因为她长得有多出众,事实上她的轮廓非常寡淡,几乎没有任何叫人印象深刻的部分,以至于我想不起来是不是在队伍里见过她。她整个人倚着墙微微发抖,眼睛像是失去焦点一样向这边看着。不知怎么我觉得她就像在求助般盯着我,然后她就径直倒了下来。估计是她看起来太平常,我一时间也没联想到&碰瓷&一类的事情,就赶紧把她扶到一边的椅子上坐下。
她连连道谢之后说自己在一次事故之后就患上了晕血症,刚从抽血室出来的时候不小心瞄到了门口丢弃棉签的垃圾桶,结果就全身脱力了。&张杨,真是麻烦你了。&她又说了次谢谢,还叫了我的名字,这不奇怪,她正看着我手里的体检单。我就也看看她的,&孟灵?不用这么客气。&我给她买了瓶矿泉水,之后就排队抽血去了。
等我在护士站把表单交好,一转身又看见了孟灵。她的脸色看起来好了一些,可眼角还是有些泛红,依旧径直盯向我。&你也是四点来取报告吧?还有五六个小时,我想在这附近请你吃个饭。&她的声音很平静,可我却觉得有些不协调之感,大概是觉得她这样的人不会做出邀请陌生人吃饭的事情吧。
一开始我以小事不值得一提为由拒绝了,可她说我们应该都没吃过饭,就算不需要她请客,在附近一起吃个饭也好。她又说自己就住在附近,知道一家不错的贵州小馆子。说实话,我还没有被人这么坚决地邀请过,等体检报告又确实无事可做,索性就答应了。
路上我们随便聊了几句,发现我们是同届生,都是从没离开过大连,都是毕业了两年多之后刚换了工作。她不是很健谈,自己的事情回答得很简短,可也会不时问些问题,然后很认真地听。所以一路上倒也气氛融洽地聊了不少。
可点完菜之后,她忽然说:&我一共写过两次遗书。&饭店很小,顾客又多,我几乎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一次是07年5月,高考前一周。&
她的表情看起来不像是在开玩笑,我只好也调整了下语气以免显得太过不以为然。&小时候难免会做些蠢事。&
&还有一次是在一个月前。&
我想不到恰当的回答,只好低头看着刚端上来的酸汤鱼。汤很浓郁,甚至看不清隐藏在里面的配菜。
&你有过这样的时候吗?&孟灵把桌子上的豆芽和冻豆腐都下到了锅里,又在小料上淋了些汤,看动作确实是熟客。
&什么?煮火锅还是写遗书?&
&觉得太悲痛。&孟灵不理会我的玩笑,还是认真地说:&可对于悲痛无能为力,干脆想着死了算了,这种时候有过吗?&
&完全没有。&
之后我们就暂时停止了交谈,鱼锅看起来还没煮开,我就尝了尝面前的土豆泥,味道很特殊,里面混杂着不知名的配料,但确实好吃。
&倒也不是说我就没有过很悲痛的时候。只是再难过也没想到要死。&我也学孟灵在调料上淋了些汤汁,想了又想才开口。
&那大概是因为你也没特别悲痛吧。&
悲痛这种事情,是可以衡量的么?两个人沉默了不知道多久后,她起身管服务员要了漏勺,回到座位上之后说:&我上高中的时候喜欢过一个男生。&她用漏勺缓缓搅动着汤料,声音依旧很平静。
&写遗书就是因为他?&
孟灵没理会我的问题,&我上的高中是所谓的贵族学校,除了大多数同学家境确实很好之外,校舍真的算得上豪华,用来拍偶像剧都没问题。三处可以划船的人工湖,直桥拱桥加起来有七八个,还有个五层高的圆柱形综合楼,里面有报告厅,图书馆,练功房,底层是空阔的圆厅,中间放着一架有两个键子走调的三角钢琴。&
&顶层是有着弧形棚顶的天文台,常常有学生躲进里面约会。&我忍不住接了下去,&原来我们还是高中同学。&
孟灵点了点头,&对,每到周三就有教导处的老师去抓情侣。所以周三大部分人也不会去顶楼,都改去一层,大家在厅里零散坐着,听艺术生弹钢琴。有几个弹得好的还可以现场点歌。我喜欢的那个人也去弹过琴。当时快要上晚自习了,人散得差不多,厅里的灯也关了好几个。我准备回教室的时候忽然听见了没听过的曲子,跟平日里听的流行歌曲完全不一样。就觉得调子把人的心一直往下拽。那时候那个爱尔兰歌手还没在中国红起来。&
&Damien&Rice?&
&对。后来我知道那首歌叫做《9&Crimes》,也知道了弹琴的人。我的成绩算不上差,可跟他比还是差了不少。尤其是他化学总是能拿年级前几名,我有一次蒙得太糟,还得过个位数。我当时还想,果然聪明人就是样样都拿得出手啊。&孟灵笑着摇了摇头,我忽然明白之前朋友是怎么发现了我的秘密了,原来讲到喜欢的那个人的时候,脸上的神情是不会说谎的。
&后来我心一横买了很多本习题,验算的中性笔都用掉了20支。那些空笔管我直到高中毕业后才扔掉。还去教研室偷过他们班的成绩单,用刀把他那一行小心翼翼地裁下来,怕被别人看见只好粘在课桌的下面。文理分班的时候我总算是考进了实验班,跟他当了同学。也许是运气太好了,我正巧被安排坐在他的前桌。&孟灵示意我把碗递给她,盛了碗汤递给我,我这才发现汤里还有煮得绵软的西红柿。
&可我跟他的接触很少,其实也是不敢开口,因为知道我实在是太普通了。我上学的时候最特殊的事情,就是做过火灾讲解员,可根本没人记得。那时候学校下午课间开始给学生发水果。他很少吃,大多直接丢给他同桌,只是偶尔吃过苹果。他同桌好像问了句什么,虽然没回头,可我还是能很清晰地听见他的回答。他说要是削过的就好了。当天放学我就去超市买了一个很贵的电动削皮机。&
&你不是说不敢开口?&
&对。可我也不知道为了他我怎么就说了那么多顺理成章的假话。我把削皮机带到学校,跟同学们说这是我妈一时兴起买的东西,因为我平时在家就很爱给苹果打皮。我还煞有介事地说打苹果皮也是很有技巧的,比如除了连成一根不能断之外,还要保证果皮的薄厚均匀。所以直到现在高中同学谈起我还是会说,哦,那个有打苹果皮怪癖的人啊。高中有两年的时间里,就连班主任最后都默认课间操我可以不用去上。25分钟的课间里,我会把全班的苹果都削好,当然也有他的。&
&你告诉过他这件事么?&
&我是打算高考结束以后告诉他的。可临到高考前一天,整座学校忽然断了电。之后就出事了。&
对,出事了,当时所有的学生应该都没办法忘记那件事情,后来的新生在路过已经封闭的综合楼也会指指点点地讲起来。那天断电来得很突然,等了二十分钟也没有恢复的迹象。老师就告诉我们提前放学。尽管只早了半个小时,可学生们还是很兴奋。住宿的学生要是回寝室的话,最近的路就是穿过漆黑一团的综合楼。
&收拾书包的时候,我听见身后他跟同桌说自己要晚点回寝室,他同桌问了句什么,他轻轻笑了笑说:&对,就算是要去表白吧。&后面的事你就知道了。综合楼里有学生唱歌,有学生弹钢琴,之后忽然火警铃响了,有女生开始尖叫。&
混乱是从一楼开始的,因为停电,宽敞的转门紧闭,只剩下狭小的边门,想要跑出去的学生挤在门口,楼上的学生认为底层着火自己被困住了,拼命往下跑,可又都被楼下的学生堵在楼梯口。人越积越多,最后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钢琴声,踩踏事件发生了。
&可笑的是那天其实根本就没有火灾,警铃会响是个意外。受伤的人有43个,但大多是轻伤,甚至没怎么影响到一周后的高考。学校也因为有背景把这件事压了下来,连个闹事的家长都没有。我就是那个时候想到了死。&孟灵的眼角又有些发红,&只有一个人受了重伤,不能高考,而且这辈子应该也不会再站起来。&
&我总会想起来那天还有之前他说过的话,有时候甚至会有些怨恨自己,为什么别人的话总是听不清,可在那么吵的综合楼里,都能听见他的声音。听见他弹了《9&Crimes》,听见他叫了他喜欢的人的名字,也听见了他跌倒时发出的闷哼,甚至听见骨头折断鲜血涌出的声音。
&你知道吗?人的听力是有选择能力的,即使在嘈杂的鸡尾酒会上也可以清晰地听见自己最关注的那个声音。我上大二的时候在一门专业课上学到了&鸡尾酒会效应&这个词。看完这个解释后我就全身发抖地离开了阶梯教室。&
鱼锅已经煮开了,青蒜叶、笋干还有鲶鱼段被翻滚的汤料卷了上来,可我们都没再把筷子拿起来。
&我就是那年开始喝酒的。可直到工作了,我的酒量也一直很差,有次吐得太凶,我又低着头,呕吐物干脆糊了自己一脸。我被同事扶着去了酒店门口醒酒,忽然就遇到了他。我的第一反应就是赶紧跑掉,反正他坐着轮椅也不可能追得上,可他叫了我的名字。
&隔了两天他约我去他家见面,原来他从没离开过大连,甚至也没搬过家。这城市不大,但要想躲避一个人也不是难事,我们已经有将近七年没见过面了。他叫我自己倒茶喝,我刚摇头他就说,你看我现在的样子,也没办法站起来招待你,不过你要是把东西都拿过来削苹果皮应该还是没问题。我忽然很害怕听见他说下去,原来他什么都知道。我跌跌撞撞起身倒了杯茶,水很烫也直接喝了下去。
&他笑着问我:&你记得我化学学得很好吗?知不知道我可以用多少种方法在你的那杯茶里下药让你死?&
&我问他是从什么时候发现的,他说他在医院醒来的时候就知道了。有时候身体越痛人的头脑反而越清晰,他记得我是火警解说员,全校唯一能说出灭火器使用方法和警铃种类的女生。唯一一个可以在不着火时把警铃弄响,大动干戈闯下大祸只为了打断他表白的人。我问他为什么不报案?他说那个时候还不知道自己的脊椎骨已经断了三节,以为只是耽误了高考。等到知道自己下半身瘫痪的时候家里已经收了学校一大笔封口费。&
&他说要杀你不是认真的吧&&我的意思是,你现在不也还&&&
&对,我还活着,可他应该没开玩笑。八年时间,苹果皮的那一点感动绝对不可能抵得过恨。他说当年我没有给过他跟别人告白的机会,他愿意在我临死前给我个机会。&
&鸡尾酒会效应&,我忽然明白了这个词,小馆子里依旧很吵,可孟灵带着寒意的声音却异常清晰。
&你的告白让他决定原谅你了?&
&原谅就太奢侈了,而且我也谈不上告白,就算不是在那种情境下,我也没办法让自己说清。我只给他讲了一个梦。我很难梦见他,只有在喝醉了之后才会。所以我明知道自己会吐得一塌糊涂,还是期待着每次醉酒。可醒来我总是什么也记不住,就好像在嘲讽我自以为的情深,其实无非是酿成苦果又想要忘记的荒唐。但是有一次例外。
&梦里我开着车在滨海路上疾驰,他坐在副驾驶座上,我们好像是要外出旅行。可现实生活里我是不会开车的,梦里也没有突飞猛进地掌握这门技能。路上的车越来越多,我担心车祸就想把车靠在路边停下来。转身问他哪边是刹车,他笑着告诉了我错误的那一边。然后毫无悬念的,我撞上了前面的车子,又一路翻倒下了防护堤才停住。我被卡住动弹不得,血从腰部一点点漫出来。可他开门走了出去,就像什么也没发生。
&我告诉他&这是我做过最开心的梦,即使醒来,我的第一个念头也是还好你什么事也没有&。然后给了他我来之前写好的遗书。&
孟灵叫了老板来结账,可我怔怔地坐着根本站不起身,要不是真的发生过那样一次事故又确实有学生受了伤,我实在没法相信这是真的,而且,她为什么要讲给我听?就算认出了我是同个高中的学生也没什么必要吧。尽管当时我没受什么伤,可这并不是什么叫人愉快的回忆和真相。我忽然觉得在医院里她的晕倒也是故意而为&&
她像是听见了腹诽一般回头看了看我。声音终于有些哽咽,轻轻地说:&我只是想跟他没有告白成的人聊聊。&
刘音希,游戏公司市场主管。微博ID:@刘音希
(责任编辑:金子棋)&
被别人平白无故说了要怎么办?
Luffy问:我刚大学毕业,在本地一家杂志社当会计,公司里除了我都是结了婚生了孩子的。平时我都挺尊敬他们的,但他们总喜欢对我的穿着评头论足。一次我穿着牛仔裤和斜肩T恤,全身只露出了一点肩膀,一个平时不怎么说话的中年男同事突然说:“穿这样是要出去卖吗?”他说的时候根本没看我,一个人坐在座位上突然说了这么一句。那天我偷偷在厕所哭了。已经大半年了,现在不但穿着上被说,连看韩剧打游戏都要被嘲笑,我要怎么办?
戰士正義の仲間答Luffy:
首先,会这么攻击女生穿着的男人不是gay就是蛇精病。
Luffy(即路飞,编者注),不知道你叫这个名字是不是看过《海贼王》,如果看过的话请去重温第四集。香克斯和小路飞在酒馆里喝酒的时候,突然来了一帮山贼不由分说泼了香克斯一身酒,明明比山贼强大很多的香克斯却完全不动声色,等山贼们走了却大笑起来。小路飞那时什么都不懂,很气愤地问香克斯:&你为什么还笑得出来,那样不是很丢脸吗?为什么不反抗啊?就算对手看起来很强大、人又多,被做了那种事还能笑出来还算男人吗?&面对激动的路飞,香克斯只是淡淡地回答:&只是被泼了点酒,没什么好生气的。&反倒是后面别人被这群山贼欺负了,香克斯二话不说出手相救了。
一个船长在他的船员面前被欺负,完全不为所动,那是因为不需要和这些根本不在乎的人计较啊。你看你还是个女的,只是被说了两句,根本没什么好生气的。我上大学的时候喜欢大冬天光腿穿裙子,我那时候一点也不怕冷,但总有女同学喜欢在一边窃窃私语。嘿嘿,我就当她们嫉妒我,继续穿得不亦乐乎,我自己美就成了,关别人什么事。
一个人如果真的能正确认识自己,自然会强大,也就不会被毫无意义的看法和攻击激怒或影响。你觉得你这么穿好看,你觉得你看韩剧、打游戏挺乐呵的,那就可以了。只要你没有穿比基尼出门,在这种对穿着没什么硬性规定的公司,你就按你喜欢的来。都大半年了,你都没改变穿着去迎合他们,做为一名果敢的迷你裙勇士,我很看好你哦!
你一直坚持,总有一天他们会习以为常,放弃无谓的攻击。半年不行,一年,一年不行两年。不过我估计没多久,这群无聊人士就会找到新的兴奋点。要知道弱小又乏味的人总喜欢扎堆作战,这样好像就显得他们没那么寂寞空虚。
当然了,也别期望别人会懂你,那是不可能的,这世界上并不是什么人什么事都能说得通的。别跟几个无关紧要的人较劲。你懂你自己就可以了,我是说真懂,不是自以为懂。有意义的事情那么多,握紧时间,好好生活啊少年。
(责任编辑:金子棋)
当你无精打采的时候,人们总是会说到兴头上。 from《麦田里的守望者》
VOL.474 和你们又不熟
绘图/linali
不过是流着眼泪吃肉 【作者/陈亚豪】
7月中旬大学毕业后,我来到望京工作,离家不算远,坐一个小时的地铁,但下了地铁到单位还有将近五公里的步行距离,好在望京这一片有非常发达的三蹦子市场,北京俗称蹦子,就是那种烧油的三轮车,经常在路上和汽车飙,毫不示弱,还总是一蹦一蹦的,坐在里面总有种随时翻车的刺激感,从地铁口到公司十块钱,价钱合理,又能享受到飞起来的感觉,坐三蹦子就这样成为了我每天生活必不可少的一件乐事。
三蹦子由于车身不稳,油门难以控制,又没有避震系统,所以翻车的几率较高,有很大的安全隐患。City God们,也就是城管,每周都会进行一次三蹦子大扫荡,连车带人一块押走,再加重罚款。基本上望京这一带干三蹦子生意的都是外地来京的底层打工人员,没钱没文化,没人脉没技能,但凡有一点路子的都不会干这门差事,白天在地铁口趴活,一边拉客一边调动全身感官提防城管,晚上住在400元一月的地下室里,他们和三蹦子一样,每天拼尽全力不停地飞奔,但随时要做好翻车倒地,就此告别这片土地的准备。这些都是一位优秀三蹦子驾驶员讲给我听的。
他让我叫他小六,来北京打工第三年,今年二十二,和我一样大,但坚持叫我大哥,他说坐他车的都是大哥,不是因为我有大哥的范,请我不要再拒绝。我们的相识缘自我常坐他的蹦子,后来慢慢熟悉,从老顾客成为了蹦友,每天清晨我走出地铁的时候他都会在路边叼根红梅等着我,这个时间点如果出现别的顾客他都会道歉谢绝,死心塌地地等我。小六是我所体验过的最优秀的三蹦子驾驶员,他常用的招牌驾驶姿势是下身跷着二郎腿,就这样炫酷的姿势却能把车骑得极稳,实在天赋异禀,不过他有一点不太好,总喜欢在路上和我聊天,我倒不是担心他会因此分心,而是他娘的他总是喜欢回过头来和我聊天,用后脑勺目视前方。
小六每天都会乐着给我讲点生活趣事,昨天哪个竞争对手翻车了,也不称称自己几斤几两,以为三蹦子是谁都能开的吗!前天哪个哥们一不留神撞到了城管,当场就义愤填膺地抄起随时备好的钳子卸下了一个轱辘,死活咬定这不是三个轮的。还有他千里之外的家里事,他三代单传,去年媳妇给他生了个儿子,一家人高兴得不得了,只是造化弄人,小儿子半年前得了怪病,呼吸常出现困难,方圆百里看了一遍,还是没治好。&不过不要紧,山里的孩子都命硬,我再攒个半年钱就把儿子带到大北京的医院来,咱首都还能治不好?&讲这些时小六依然乐呵着,并且,还是他娘的非要把头扭过来看着我讲。
我喜欢小六,因为他总是两眼眯成一条线,乐呵呵的,每天早上看到他,我都觉得阳光暖得可以融化掉北京的雾霾。
9月中旬的一个早晨,我继续坐着小六的三蹦子藐视所有我们一路超过的汽车,那天小六没要我钱,他说他要回趟老家估计月末才能回来,这段时间送不了我了,给我推荐了两个同行好哥们,叫我以后坐他们的车并告诉我他们是这一带排名第二和第三的三蹦子驾驶员。第二天,小六的身影便没有再出现在地铁门口,生活还要继续,我依然坐着三蹦子去公司。不过第一天没有小六的日子,我乘坐的三蹦子就为了抢路和同样目空一切的马路霸主&&公交车蹭上了,险些侧翻。我很怀念小六。
终有一天你会明白,如果你遇见了一个优秀的三蹦子驾驶员之后,其他蹦子都会变成将就。
一个星期后,小六提前回来了,在地铁门口看到他时我蹦蹦跳跳地就过去上了他的车,他依然眼睛眯成一条细线,乐呵呵的,只是眼角的皱纹比走那天深了一些。我开心得不得了,过去乘蹦奔腾,策蹦驰骋的日子又回来了,我又可以在小六的蹦子上觊觎一切豪车了。小六的技术丝毫没有退步,驾起车来反而更加迅猛,像一头压抑许久的野兽,向这个世界怒吼着冲向公司。
那天到公司的时间较已往早了几分钟,下车时我想起还一直没问他之前突然回老家的原因,&六子,那会怎么突然说走就走了,家里没出啥事吧?&&没事大哥,儿子病情严重了,媳妇和我娘着急,让我回去看看。&
&那现在好些了吧,看你没到月末就回来了。& &死了,喘不上气,眼看着死的,小脸都憋紫了。&
我一时怔住,嗓子里像卡进了玻璃碎片,再说不出任何话语,连唾液都忘了该如何吞咽。
&死就死了吧,这娃命苦,生下来就受这活罪,我没出息,实在没法治好他,早点投胎去个好人家,千万别再给我当儿子。&
没有悲愤,没有凄凉,甚至连情绪的变化都没有,小六就这样平静地讲述着一个好像与他毫无关系的孩童的死去。
可他眼角下那在一周里好像被锥子凿刻了的皱纹,没能藏住他内心的悲痛。
秋日清晨的暖阳照射到小六的脸上,他的眼睛又重新眯了起来,嘴角再次咧出弧度:&大哥,你快去上班吧,我回去趴活了,明见。&
就像春的生机盎然,夏的浪漫浮华,冬的安宁沉静,秋天,就像一位历经人间百态,谙熟命途多舛的中年男子,已经走过了盎然,穿过了浪漫,为了那最终的安宁,只得坚强到沧桑满面。
或许每个人,都逃不过这命里的秋天吧。
9月末,一位过去要好的舞友阿飞来找我和其他两个哥们吃饭,每个人都西装革履,人模人样的,再也不是曾经那个放荡不羁一边走路一边塞着耳机做Pop的街舞少年。饭桌上,我们聊起了过去舞蹈带给彼此的快乐,聊起拿过的奖项,创下的辉煌,还有台下姑娘们的尖叫。只是谁都逃脱不了岁月这把刻刀,青春里的光鲜和华美都会被它悉数刻进眼角的鱼尾纹,埋藏在当年勇的话题里。
阿飞说,刚毕业那会,身边跳舞的朋友还都在坚持,每周都会找个舞室聚一下,现在都找不到人了,就剩他自个每晚洗完澡在浴室的镜子前翩翩起舞了。
阿飞是东北人,我对阿飞的了解其实只限于舞蹈,四年前他来我家这边念大学横扫了本土街舞圈的所有人,他是我认识的跳舞朋友里练舞时最专注的,也是唯一一个把爱好坚持进生命里的人。不过后来被我反超了,让我抢回来了本土第一的宝座,没办法,我就是受不了别人比我帅。
除此之外,我还知道阿飞很喜欢笑,四年,我几乎从来没有听他讲过一件不开心的事,永远笑嘻嘻,永远生活太美好。有一次他丢了钱包,钱包里除了各种卡之外还有刚取的两千人民币,但他的第一反应是立马找出一支笔和一张纸,埋头写了半小时,然后咧着嘴对我们说&哈哈哈,卧槽,终于可以狠宰你们一顿了&,这才发现纸上写的是下个月要蹭饭的人名单和详细的时间安排&&
饭间阿飞出去接了个电话,回来后眼圈就红了,要了一瓶白酒和六瓶啤酒,他从来不喝酒,他总说他喝这玩意就是喝毒药,每喝一口都得少活两天。另一个哥们前阵子刚因为中美异地和四年的恋人分手,一直嚷嚷着要喝两杯,看到阿飞现在舍命陪君子,大家的酒兴都被点燃了。
借着酒劲,你一言我一语地开始诉说起各自最近生活的不如意,但觥筹交错间没有任何安慰的话语,只有嘻嘻哈哈,互相指着鼻子嘲讽着对方的苦痛,很多事情,还真的是笑笑就过去了。
阿飞一直没有说话,还是笑,只是笑。
他用迷离的眼神看着我,&你知道为什么我对舞蹈这么坚持吗?&旁边的大宇说,&豪哥,我跟你说,阿飞可是有故事的人,你们以前没深聊过,绝对够你写篇文章的。&
我知道他有故事,一直都知道。
这些年我认识或遇见过不少像阿飞一样的人,每天都没心没肺的,恨不得把嘴角咧到耳根,简直觉得他们是在郭德纲的相声里长大的孩子。
可是越是这样的人,越是总隐约觉得他们的心里并没有那么多明亮,就像那句听起来很矫情的话,笑得最开心的人往往也是哭得最伤心的人,这话其实还挺对的。
越是拼尽全力地向阳生长,越是为了甩开身体里的阴影。
那些似乎从来没有灰暗情绪的,始终不愿提及悲苦故事的人,心里都不知道藏了多少疤。我们避而不谈的,往往像极了我们自己。
这是认识阿飞这些年,他第一次主动讲述自己,&年幼的时候父母离婚,没过两年,妈就去世了,因为先天的遗传疾病。从小到大我都是在姥姥身边长大的,她是我这世上最亲的人,也是唯一的。上学后,由于家庭原因,基本上都在四处转学漂泊,我从来就没有过什么朋友,妈的病也遗传到了我身上,身体一直很差,其实能活多久我自己也不知道,好在后来接触了街舞,跳舞对我来说远不只是爱好,是我生命的一部分,说句夸张的,它是我的精神寄托。而且让人开心的是,因为跳舞我认识了不少朋友,我对人生没什么想法,没有奢求也没有梦想,我就觉得能活着就很好了。现在每天早上游泳晚上跑步,尽量维持身体健康,使劲活,能和朋友们跳跳舞,偶尔像现在一样破戒喝两口酒就够了。&
阿飞平淡地讲完这段话,只是讲述,没有任何对苦痛的倾诉和怨愤。大家什么也没说,一起干了杯中酒。
&人活着必须他妈的坚强,除了坚强,一切都没有意义。&这是那天酒桌上阿飞的结束语。
走出饭店时夜幕已深,哥几个一时兴起想跳会舞,于是我们走到一个路灯下围成一圈,用手机放起音乐,一人一段轮流跳了起来,没有舞台,没有追光灯,没有音响,没有观众,只有我们自己。9月末的北京已经很凉,但大家都跳到大汗淋漓,坐在马路牙子上,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哈哈哈地笑了起来。
能吃肉的时候就大口吃肉,想喝酒的时候就喝个痛快。挫折、苦难,悲伤、失落,迷茫、彷徨,离别、孤单,这不过是一个个两字词语,被它们击倒的人,不过是不想再站起来的人。
那晚阿飞接到的那个让他忽然红了眼眶的电话内容,是他姥姥去世的消息。从小带他长大的姥姥,他这辈子最亲的人。我们告别时他告诉大家的。
&每一个不曾起舞的日子,都是对过往生命的辜负。& 我想起了狂人尼采的这句话。
10月中旬的清晨,我继续坐着六子的三蹦子来到公司,下车离开时六子叫住了我,&大哥,晚上有空吗,想请你吃个饭&,&有啊,五点下班,楼下等我&。
&对了,给咱这座驾洗个澡,晚上咱去点上档次的饭店,就开着它去&,小六笑着眯起眼睛,爽快地答道:&好嘞。&我也眯起了眼睛。
下班后,小六如约而至,还真给三蹦子洗了个澡,那铁皮锃亮锃亮的,我当时想着如果下一部变形金刚里能出现一辆三蹦子,那绝对亮瞎中国观众。我上车给他指着路,小六继续跷着二郎腿,老样子,一边向前开一边回过头和我聊着天,在一家朝鲜烤串城前我们停下了。
小六下了车和我一起上楼,这是从七月相识至今,我第一次看到离开三蹦子的小六,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他一直要要跷着一条二郎腿炫酷地开车,他的左腿是瘸的。
我把店里所有的招牌烤串点了一遍,满满一桌子的肉,然后要了一箱啤酒。
&先说好了,今这顿饭我结账。&我对小六说。&不行不行,凭啥啊,都说了我请你!&&行,那咱就看谁最后能清醒着出门,这会说得再潇洒,一会喝得连爹妈都不知道叫啥了也是抽自个嘴巴。&
&哈哈哈。大哥,你可别逞能啊,我每天早上起了都喝两盅才出去趴活的,你能看出我酒驾吗?&小六冲我扬了扬下巴,一脸的傲娇。&我操你爹!&
我要了两个大碗,一碗差不多是半瓶啤酒,我俩谁也不服谁,比着大口吃肉,比着举起碗就一饮而尽。
我记着半箱下肚的时候,旁边桌两个韩国人,估计是被我们大碗喝酒的架势所震慑,倒了一杯啤的酒过来敬酒,用蹩脚的汉语说:&中国人,厉害!&小六直接抄起一瓶,用牙咬开,&我们是你们爹。&低头思绪了两秒钟,&思密达!& 然后&咕嘟咕嘟&就干了。还没等我来得及去解释两句,那两个韩国人就结账穿衣服走了,怂得令人很无奈。
基本上这就是当晚喝酒的前两个小时中,小六所说的唯一一句话。
我确实喝不过小六,七瓶下肚之后,酒就卡到嗓子眼了,再喝一口,我就有可能像喷泉一样吐小六一脸,他也多了,看刚才的豪侠之气,我真怕万一吐到他身上他会抄起酒瓶子揍我。他继续大口吃肉大碗喝酒,我抽着烟,养精蓄锐,等着&&结账。
在我彻底甘拜下风的一小时后,小六继续神勇着。我拿起根烟点燃后送到他嘴里时,他突然就像狼嚎一样开始哇哇大哭,我被吓了一个激灵,赶忙拿纸巾递给他,小六挥挥手,继续狠狠地吃肉,就那么泪流满面地大口吃着肉。
&大哥,我以后送不了你了,家里媳妇跟别人跑了,我怪不了她,我没出息,出来打工三年多也没能混个人样,儿子的死对她打击也很大,我知道她恨我,恨我没能治好儿子。&
&我俩从小在山里长大,真是青梅竹马的,她可是我们村里的村花,好看着呢!跟了我真是委屈,你说我有啥值得她跟的? 听说她现在跟的那个人是我们那片最有钱的人家,好事啊!&
&我娘年纪大了,一下给气病了,我得回去陪她,让她好起来。我再没出息,我也得让我娘好起来,你说是不是?&
&是。&我干了一碗。
小六笑了,&大哥原来你还能喝啊,能不能实在点。&小六的眼泪一直在淌,这是我第一次在眼前看着一个人,边哭边笑,还他妈一边大口地吃肉。
后来小六再也没提这些事,他开始跟我唠嗑扯淡,他讲了很多他们三蹦子兄弟的故事,讲他们为了能给家里多汇钱三个人挤在十平米的地下室里,讲他们离家多年,半年集体攒钱装回大款,去燕郊找小姐的经历。讲他们为了生活,做的那些偶尔有失道德的疯狂事,讲他们每晚睡觉前都会一起唱首家乡的歌。
我听得津津有味,沉浸在他的话语里,比起平常朋友和同事讲的那些前天谁赚大钱升职了,昨天谁终于历经艰辛实现梦想,今天谁多么励志多么辉煌,更有趣。有趣的不是小六的讲述方式,而是他讲的每一句话,都太过真实,真实得更像生活,真实的,这才是人生。
生活真的有那么多光鲜和靓丽吗?生活真的可以一如海面升起的太阳让人向往和着迷吗?生活真的是有那么多苦尽甘来的实现和获得吗?
与其说人生是为了实现和获得,不如坦诚地说,人生不过是不断地失去和承受。
那晚我背着小六离开饭店,我走得战战兢兢,努力平稳脚步,真怕一个震荡他就吐我一头的啤酒加肉。小六好样的,一直没吐,就是一边撕着我的耳朵一边喊&驾&,我突然想到,他不过和我一个年纪,大学刚毕业的年龄,还是一个大男孩啊。
背他回去的路上,小六一直在笑,笑得酣畅淋漓,我问他,你到底在笑个蛋,&想让我哭?去你娘的吧!& 然后又是一阵大笑。
那笑声震耳欲聋,在夜晚的空气中肆意飘荡,简直和战场上斩杀百敌的英雄一样荡气回肠。
对,小六是个英雄,生活里的真英雄。
愿他永远把酒当歌,以笑代哭,愿他永远这般倔强藐视人生一切的不如意。
小六走后,我在公司附近租了房子,再也不坐三蹦子了,以此纪念小六。
爷爷的妈妈,我的太奶奶,今年99岁,前年我回老家看望她时,她老远就兴奋地喊我,&是豪豪吗,豪豪回来看我了&,我跑过去像对待一个小女孩一样把她搂进怀里。一个大半身埋进土里的人,一个全身刻满皱纹像一棵枯朽老树的人,却依然耳聪目明头脑清晰,饿了的时候能用一口假牙啃半只烧鸡,太奶奶才是我的女神。
爷爷和我说,太奶奶是个了不起的人,她和在那个裹脚年代长大的人别无二致,了不起的是她一直活到了今天。她经历了那个时代每个人都要经历过的饥荒、混乱、文革,经历了这个世上每一个人都要经历的苦难、不如意、病痛、离别,和生活与岁月带给每个人的摧枯拉朽与孤单寂寥。
她至今依然站立在这片土地上,她没有成功和荣耀,没有策马红尘的青春,没有为了人生理想的一路奋战。但她从来没有被生活打败过,她没能从岁月那里获得些什么,可岁月也从未能从她身上剥夺摧毁掉什么。
她是一个真实的,平凡的,像这个世界上被无数人所鄙夷的又和无数人一样为了活着而生活的人。
她是个了不起的人,是我心里的女神。
太奶奶没有所谓的人生哲学和长寿秘诀,活了将近百岁走过了一个世纪的人,每一句对生命的感慨都是有着经过时间验证的深刻,但她一如过去从不言感悟也不语遗恨。我从来无法从她那里获得些微指点或和经验之谈,我俩一块的时候干得最多的事就是一起吃烧鸡。
关于她的人生过往,我从爷爷那里听到过一二。太爷爷在世时是那个年代的财主,生意做得很大,家里有两辆马车,大土豪。这当然一定是要被革命的,被大伙深恶痛绝的。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太奶奶只是命运的跟随者。命运弄人,太爷爷不到四十就离世了,不到三十的太奶奶成为了对丈夫阶级仇恨的转移者,批判的承载者。唾弃、咒骂、侮辱,这些基本上构成了她的后半生。她并没有悲愤和怨恨,像一块钟表一样继续生活,只是在每一年太爷爷的祭日时,她都会做上一锅肉,无论贫穷或富裕,然后一个人端起一碗肉坐在家里门前,一边流泪痛哭,一边大口吃肉。
流着眼泪也要吃下肉&&这就是太奶奶这一辈子的人生哲学吧。
有时就觉得吧,哪有那么多的辉煌和荣耀,快乐对于人来说总是短暂的,悲痛才是永久的,才是让人铭记的。永远在受挫,在告别,在彷徨,在孤单。你说人活着是为了实现和获得吗?不是,人在世上每活一天都是在失去和承受。你说人是靠理想和憧憬活着吗?不是,人是靠坚强活着。
明明懂得很多大道理可当自己深陷其中时又迷茫脆弱的像个孩童,生活周遭的一切就是如此,发生在别人身上时你总会感到太过残酷和无情。可当它落到你头上时,无论如何,你也会走下去。 &
伟大的人或许都有着相同的伟大,可平凡的人,一定都有着不同的伟大。
生活啊,不过如此,流着眼泪也要吃下肉。&
陈亚豪,90后写作者。微博ID:@陈亚豪牙膏
(责任编辑:赵西栋)&
如何反驳“你行你上啊”?
风不会去哪儿问:这句话让我这种屌丝觉得很自卑,比如我想评论一部电影好不好,脑残粉直接一句“u can u up”让我哑口无言,因为连摄像机都摆弄不来我不可能去拍一部更好的来回敬他,只能闭嘴了。请问如何反驳这句话?
网友答风不会去哪儿:
柳蓝大毒舌:言论自由是宪法赋予我的权利,宪法没说我不行我就得上,但是宪法说只要我不违法我就可以BB。再说了,你都BB了,还怕别人BB?还非要把别人BB服了?干嘛这么强势&&BB作品可以,别人BB你的BB也可以&&
小慌慌:我上不上另外说,但你上了也不代表你能行。
在也不改了:不知道能不能给这种脑残粉讲理,电影评论就一定能拍电影?文学评论就一定会写小说?评论和被评论从来都是攻和受的关系,各有分工。
老红帽大人:让领导先上!
帕巴拉乌鸦:我去,大家对这个问题兴趣很大啊,这是个明显拉低智商的问题,这句话需要回应么?
小寒:我也觉得这类人的大脑有问题,好像他们觉得一个人在评论一样东西的优劣时,尤其是说一样东西的缺点时,就必须建立在自己有更好的技术或能力的基础上。那按照他们的逻辑,如果他们自己说&哎,这个蛋不好吃&,就证明他们下的蛋更好吃?或者他们说&哎,这个奶不好喝&,就证明他们的奶更好喝,他们会下蛋,会挤奶?其实对于这种人,最好的办法就是不予理睬,因为不是有那么句话么&&战胜一个傻逼比成为一个傻逼更让人觉得傻逼。
落雨的梦:直接做出一副傲娇的表情,充满鄙夷地还他一句:我上你妹!就可以了。这种时候你跟他是讲不通道理的,只要在气势上压倒他就行了。
psychopath_:你等着!你给我等好了!有种你就给我等着!然后让他一直等下去。
3602:老爸回答了一个答案,你可以看下:我上不了,但我以为你可以比我牛逼的,原来也就这样。看似简单的回答,既有抬高了别人的意思又不乏调侃反驳,我觉得挺好。(责任编辑:赵西栋)
你的过去我不愿过问,那是你的事情。你的未来我希望参与,这是我的荣幸。from《神探夏洛克》
VOL.473 沉寂的记忆
绘图/黄赛峰
小庄的情人节 【作者/李淼】
从秀水街到万圣书园,有两条路线,一条是地铁,一号线建国门站上车,到西单转四号线,到北京大学站下,出站沿成府路步行六百米就到,总计十六站,步行六百米,需时整整一小时。一条是打车或自己开车,在长安街向西上东三环,在联想桥出三环向北,到成府路向西。这条路线地图指示需时三十二分钟,至于到底需要多少时间,小庄的大脑里有一个演化史。
她住在秀水街对面的外交公寓,这间不大的单元是某前男友留给她的。他说英语,长小庄十六岁,是她还在摇滚期认识的。从上海到北京并不遥远,何况他们有共同语言,英语与摇滚。那时他有点像小伙子,三十六岁,曾经沧海。该长毛的地方毛发金黄、刺人。刺人会给她带来莫名的兴奋感,不论她是否能有巅峰体验,刺人就足够了。刺人成了她后来要求男人性感的唯一标准。这个男友在秀水北街上班,美国领馆签证部的。小庄没有去过美国,对于她来说,在上海上学,北京外交公寓那个小单元里的一个男人的胸是唯一的乐园,为什么要去美国呢?
他给她带来快乐,无法分享给别人,因为多数时候他们只用眼神和身体接触交流。从1998年到2000年,整整两年时间,小庄荒废了很多课程,飞到北京,飞到外交公寓&&她是这么感觉的。两人的外语这两年中突飞猛进,三十六岁的他因为汉语大好,居然被上司拉去做签证官,不得不降一级。小庄的英语横跨生物学专业词汇到摇滚之间巨大的宽阔地带,至今还受益无穷。
就从那时她变成了文学青年,这一点也无法解释。她从男友的朋友那里知道了万圣书园,那个时代,开车的人还不多。每次从秀水街到成府老街,沿着三环飞奔,几乎不到二十分钟就到了。美国人就是这么阔气,一个小小签证官也开着带有&使224&车牌的宝马车,也没有人因为他们时而超速拦车。小庄那时小,不知道什么是享受,她只知道很快就到了成府老街。
2000年的情人节,小庄收到了一束鲜花,他亲手交给她的。那年很冷,非常非常冷,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天,外交公寓的那扇蓝色的门被敲开,他亲自光着身子去开门的。他领进一个金发女郎,头发比男友的隐私部分看上去柔软三级。他们倒没事,小庄眼里糅不进沙子,她自己离开了,不像是自愿走的,倒像是被赶出来的,像条狗。
那天真冷,非常非常冷,她走得像条狗。脑子里什么都没有,只会一个片段一个片段地出现那块像喷了摩丝的金毛,像放电视。
不久,小庄毕业了,她将短发留成了长发,专业的兴趣一点一点生长出来,脑子里却一点一点流失了什么。
都说女人爱有钱的人,或者得有点权力。小庄学生物的,她知道这个道理。自从那个开宝马的美国小签证官离开她后,她对进化心理学失去了信仰,尽管她硕士还是学生物。新的信仰是,有钱没钱不重要,得懂文艺,这是以前那个老美的一半,老美的另一半自然是有钱,但这不再重要。
这一次,她来到北京上学,实验室在中关村,离万圣书园只有不到一公里。除了生物学以及文艺之外,她爱上了后现代,从海德格尔到德里达。从外交公寓去实验室,没有宝马可坐了,打车。这时的北京北四环刚修好,打车也挺快,半个多小时就能从外交公寓到中关村。
本来她渐渐忘记秀水街了,虽然距离外交公寓没多远,却因为遇到一个北京人又去。这个北京爷们是很典型北京男人那种,什么东西张嘴就来,天下就没有他没办过的事,也没有他办不成的事。比如说,他看上去一屌丝(当然这是后来的词汇),居然帮人进过三百万吨煤。进入二十一世纪,煤炭价格随着经济水涨船高,进价一百元一吨的煤转手卖一百五十元一吨,三百万吨煤得赚多少钱。这老爷们时常带小庄逛秀水街,买点假货,当然小庄哪里知道是假的。反正老爷们买的时候跟老板说这钱先欠着,将来一起付账。一来二去,两人就啥都干了。当然,这爷们床上的功夫远远不及嘴上的功夫。好在小庄并不在乎这些,就像很多文艺女人一样。
2001年年底,万圣书园搬家了,不远,在成府路,蓝旗营边上。那北京老爷们也不知哪里学来的一套名词,反正说得头头是道。进入两千年,文学啊艺术啊统统不吃香了,难得他懂得这些,小庄爱极。这爷们还混北京文艺圈,其实都是一些二流人物,基本靠饭局混事。这爷们在二流圈里又是二流的,因为他聊的是生意,一会跟中石油做,一会跟中石化做,山西的煤矿内蒙的煤矿都有他的关系。
时间长了,马脚也慢慢露出来了,他哪里像他说的那样经常跑大生意,就是一混事的,饭局从来不买单。经常组饭局,但每次都由别人买单。不买单也罢了,没事总拉一帮人来,都跟他一样,没人买单。小庄开始不觉得,觉着自己的男人有钱,犯不着为小小饭局买单。
直至有一日,给一帮闺蜜看她从秀水街买来的名牌,其中有一真懂的,对她说,这哪里是什么名牌,连动物园批发市场的东西都不如。
小庄沮丧至极。再次和老爷们上床的时候,突然觉得性很重要,这爷们比以前的那个美国人差远了。爱没了,性凸显了出来。再往来了几次,找个借口分了。
从2005年的情人节开始,中关村五道口突然多了很多手捧鲜花的人,有男的有女的。捧着鲜花的男人往往看上去行色匆匆,肯定是赶着去给谁送花。捧着花的女人一脸幸福,或者至少透着得意,至于背后的故事,有谁知道呢?只有小庄自己知道自己的故事,花送了多少茬,男人也就换了多少茬。这不影响她对异性的向往,只是对他们的评价越来越低。
那些男友老的大小庄十多岁,小的比小庄还小几岁。有很长一段时间,她觉得小男生单纯,竟然和某个小男生交往了近一年。直到有一天,在闺蜜的床上撞上这位纯洁的小男生。那位小男生居然还将小庄收藏的德里达的《野兽与主权者》两卷垫在闺蜜的屁股下面。小庄一声不吭地将两本书从闺蜜的屁股下抽出来带走,至于小男生是否吓出生理毛病来,只有闺蜜知道了,因为后来他们结婚了。
2009年她目送一位文学评论家回到自己老婆的温暖怀抱。这人在她的外交公寓的单元中断断续续住过三个月,从来没有拿到那扇蓝色门的钥匙,小庄在家时他来,小庄出门时他走。那扇蓝色门上的锁有很长一段时间靠简单的关门是锁不起来的,只有用钥匙才能锁。文学评论家倒也老实,从来不跟小庄要钥匙,小庄有心给,他无心要。终有一天,小庄的心像那扇门一样,没有钥匙打不开也锁不了,和文学评论家和平分手。分手的那一天,文学评论家为了取得最终的优势,拿出一张照片给小庄看。照片的女人比小庄大了十岁左右,却雍容华贵多了。
那年的11月1号,小庄他们在北京航空航天大学做嘉年华,那天大雪,落了一天一地,小庄踩着咯吱咯吱作响的雪,心里的大雪也逐渐冰冻起来,一层一层地堆起来,连小庄自己也不知道有多厚。
她的朋友只知道关于小庄的一个事实,她的公寓从当初美国男友买的每方五千一百元,涨到现在的每方五万多元了。小庄依然经常光顾万圣书园,打车太拥挤,坐地铁。一站平均三分钟,十六站五十分钟,换车用两分钟,最后步行六百米需时八分钟。
进入2010年,连续几个情人节,小庄都是一个人过的。不仅是一个人过的,还是一个人在网上过的。现在,流行情人节在网上玩失踪,表示自己有情人。小庄相反,在网上玩,表示自己没有情人。没有情人这件事很酷。
今天这个情人节比较特别,在大年初五。小庄一个人去万圣,六百米到地铁站的路上,遇到了好多年前的一个&&老情人。是真正谈过恋爱的情人。
老情人,回家的路上,这些因素让小庄一改过去的冷漠心情,和他走进了一家咖啡馆。他们满脸流泪地互相向对方倾诉了一晚上的离情别绪,包括分手后这些年彼此的人生轨迹。他们都说,分手之后也爱过,也痛过,爱过痛过之后就不会再爱了。他们唉声叹气了一晚上,觉得不是他们错了,是这个世界出了问题。
咖啡喝过了接着喝酒,喝着喝着,小庄开始醉眼迷离,开始魂不守舍了。倒不是她见了老情人想重温旧梦,也不是喝了酒就花痴。不知什么缘故,她感觉飞起来了,可以俯视坐在椅子上的自己。然后,她落在老情人的怀抱里,接受他的爱抚。
他摸着摸着,慢慢严肃起来,最后一把将小庄推回座位,对小庄说:&原来你真的没有爱。算了,你还是好好地活着吧,我不吃没有爱的灵魂。&然后变了脸,原来是一个陌生人。他说:&我是一个没有爱的鬼,活着没有,死了也没有。如果吃了一个有爱的灵魂,我有希望轮回成人。可惜啊,你没有爱。&
他丢下回到躯体里的小庄,走了。
李淼,诗人、中山大学天文与空间科学研究院教授。微博ID:@李淼在微博
(责任编辑:薛诗汉)&
为什么我没有好命?
绿豆芽问:为什么我觉得自己总是那么倒霉,干什么都不行?
@素大夫包治百病答绿豆芽:
我的一个朋友,总是觉得自己命不好,吃汉堡都能吃出苍蝇,喝凉水都能塞牙长胖肚子痛。她每天上网到凌晨,然后中午十二点起床,过了几个月她开始间歇性吐血。她说:你看我命多么不好。
我的另一个朋友,她说知道自己胖,交了男朋友也吵架,不把她放在心上,终于分手。她说我心知肚明都是因为自己不够好,如果我高挑又苗条,有着那个谁谁谁的天使容貌,我一定不会落到这样卑微痛苦的境地。
可是我还见过一些女孩儿,上名校,进名企,打扮永远那么得当,神采永远那么飞扬,总是风姿绰约游刃有余的样子,总有那么多的崇拜和拥簇。我还认识一些女孩儿,身材高挑匀称,妆容舒服清新,参加各种比赛,在T台上展示风采,台下总是一片的闪光和赞叹。
直到我和她们成了室友、朋友,才看到不会暴露在人前和网络的那一面。她们夜里挑灯苦读,绞尽脑汁逛遍商店去找最适合的那件衣服,五点半起床背掉一本又一本单词书。每周至少三次轮番进行跑步、瑜伽、游泳、舞蹈,在大镜子前成千上万遍地练习踱步、摆位&&
年纪轻轻当上项目经理的她拨开藏起的白头发,告诉我:并没有什么天生的好命。
生活给你一些痛苦,只为了告诉你它想要教给你的事。一遍学不会,你就痛苦一次,总是学不会,你就在同样的地方反复摔跤。包教包会,学会为止。
你以为只有你倒霉、不顺、挫折、郁闷,仿佛永远看不到未来。
你以为只有你有解决不完的问题,倾诉不完的烦恼,逃不掉的郁闷,等不来的好运。
你以为大家都是等着天上掉好运砸到自己,从此衣食无忧,不用努力就很瘦很白很美,坐等着让人羡慕。
这样的人有没有?有,但是真的很少。而且最重要的,你不是。
你不知道那些所谓好命的女孩儿在哪一个深夜多做了哪一道题所以多会了哪一点知识于是比你多了那么0.01分,你不知道,好命的女孩儿也不会知道。
你不知道好命的女孩儿在哪一顿饭比你少吃了哪些东西在哪一个体育场多跑了几百米所以比你瘦比你美比你精神,你不知道,好命的女孩儿也不会知道。
可是我猜测,她们都会知道,在年轻的时候,不能懒惰,不能停下,要厚积薄发,要不留遗憾,要拼尽全力。都是一样的人,都会面临一样多的问题。人的一生,也不过是解决问题的一生而已。奋力向前奔,一定头破血流,可能闯出天地,但是不勤奋地拼一下,就只有混吃等死。何来好命,只是自己选择的路罢了。
回头望去,谁不是遍体鳞伤?只是在每一个演出、考试、比赛的当口,闭上眼睛,回首这一路,很充实,已尽力,不遗憾,因为活得太用力而记得那么清晰,不由自主地微笑起来:已经无愧我心,其它尽凭天意。
因为在这条路上,我们并没有选择。但是咬着嘴唇温柔又倔强勤奋又无惧的女孩儿总会胜利。(责任编辑:薛诗汉)
不管你了不了解这个世界,这个世界都不会让着你。from 《来自星星的你》
VOL.472 爸爸的小船
绘图/王小晓
张丽娜 【作者/邓安庆】
我们站在田野中央高喊:&张丽娜&&张丽娜&&&
张丽娜是全班女生中最洋气的名字,比之什么霞的、什么琴的都洋气。那时候我们从进学校读一年级就是一个班的,一直读到六年级,连班主任都是不变的,而张丽娜是我们班上唯一中途插班进来的学生。上早读课的时候,班主任把她带了进来。只见她个子高而瘦,都能比上班上男生的个头了,扎着两条黄瘪的小辫子,衣服倒是亮丽,蓝色格子碎花短袖,荷花边小裙子,白球鞋,在我们这个乡村小学看起来就特别晃眼了。班主任把她介绍了一番,说她是从城里转来的。她突然给全班鞠了一躬:&我是张丽娜,以后请各位同学多多关照!&老师吓一跳,我们也吓一跳,不仅为着这个莫名其妙的举动,还为着那一口不带土气的普通话。我们从来不鞠躬的,除非是给长辈拜年。普通话更是说得少,连老师也是用土话来讲课的。
张丽娜不仅说普通话,还给我们带来了&报告&。课间操结束,我们纷纷回教室上课。都坐好了,老师开讲了,突然从教室门口传来响亮的一声:&报告!&转头看去,张丽娜气吁吁地站在门口,右手做着敬礼的动作。老师愣愣地看着她,我们也惊讶地看着她,不知道她要干什么。她见没有回应,又喊了一声:&报告!&老师放下粉笔,把手一挥:&你进来呀,都上课了!&张丽娜这才放下手,鞠了一躬:&谢谢老师!&说完,低着头往自己的桌位走去。还有这样的!我们要是迟到了,就直接从教室的后门口偷偷溜到自己的座位上。
张丽娜坐在座位上,也是直苗苗的,老师讲课的时候,她的手就剪到背后,眼睛紧紧跟着走动的老师。老师被看得不自在了,讲着讲着咳嗽几声,土话憋着憋着憋成了半生不熟的普通话。张丽娜的眼睛依旧紧追着老师,从讲台的这一头跟到那一头,又从那一头跟到这一头。老师扭身不看我们了,粉笔吱嘎吱嘎地在黑板上写着。&老师!您写错了!&粉笔头煞住了,老师迟疑地转身看过来。张丽娜高而瘦的身子戳起来,她的手高举。老师让她起身说话,她站起来,指着黑板的右边:&那个&国&字少了一点。&老师抬眼看了过去,果然是写错了,连忙过去加上一点,然后又接着在黑板上写着板书,待写完再转身,张丽娜还依然戳在那里。老师咳嗽了几声,问张丽娜:&还有写错的?&张丽娜应声回道:&没有了,老师!&&那你还站着干什么?&老师用着夹生的普通话问。张丽娜:&老师,您还没有叫我坐下&&&
她不跟我们玩的。我们跳橡皮筋、丢沙包、老鹰捉小鸡,她都是看都不看一眼的,她只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在自己的那个红壳小本子上写着什么。跟她同桌的是我们村儿的夏冬艳,她跟我们说:&报告大王身上有一股香味,极好闻的!&坐在张丽娜后面的于春花也连忙点头。我们找着各种借口,去向夏冬艳借块橡皮啦,跟于春花说话啦,鼻子都深深吸着那清凉凉的、香细细的薄荷味道。她还每天洗头,晾干的头发中散发出蓬蓬的香波味儿。天气热了,知了叫起来了,汗津津的日子来了,张丽娜就拿着洁白的手帕有一下没一下地擦着,那手帕上有着花露水的味道。
我们都有点怕她,连老师都感觉有点,特别是她要鞠躬的时候,老师就很不自然地咳嗽。放学的时候,我们都各自结伴沿着田地之间的小路走回各自的村庄。只有张丽娜会站在校门口等着,有时候放学我们不想那么早回去收麦子、带弟弟,就能看到有一个穿得很利索的小老太太骑着自行车过来。张丽娜见到这老太太,眉眼都笑开了,开口叫&姥姥&。远远看着她坐在她姥姥的自行车后座上远去,我们都不知道什么是&姥姥&。我们讨论了好久,都闹不懂这是什么玩意儿。第二天问老师,老师也摇头说没听说过。可是我们都不会问张丽娜的。她也不会跟我们说话的。她永远直直地挺着她的身子,从我们面前傲傲地走过去。
可是她也有不傲的时候,那是她第一次去了学校后头的女生厕所,进去没一会儿,她就尖叫着跑出来,蹲在一棵雪松下面捂着脸哭。我们还以为她是拉不出来屎哭呢,谁知她是嫌那满地爬的蛆虫,一脚落下去,能听到&啪啪&的肉响。她再也没有去过女厕所。我们到了夏天都有午睡课,一到点儿,我们就趴在桌子上睡觉。老师也趁机去办公室午休去了。那次午睡铃响起,夏冬艳从座位上跳起来,&啊&&尿啊!&我们顿时兴奋地跑过来,果然一道尿渍从张丽娜的凳子下面蜿蜒到夏冬艳的脚下。夏冬艳跺着脚喊着:&不是我的,是张丽娜的!&张丽娜埋着头,她的手捂在自己的裤子上,动也不动。来上课的老师过来问怎么回事,夏冬艳喊着:&张丽娜尿裤子了!&我们&哄&的笑起来。张丽娜见老师过来,直直地戳起,我们能看到她裤子后头一大片湿迹,&老师,上节课你不在&&我&&我能出去一下吗?&等老师点头同意了,她才得救了一般急急跑出去了。后来,我们都喜欢站在学校门口高喊:&尿尿娜&&尿尿娜&&&张丽娜的姥姥惊讶地看着我们,又看了看坐在车子后面低头的张丽娜。我们哈哈笑了一通,跑远了,又聚在一起高喊:&尿尿娜&&尿尿娜&&&
张丽娜依旧来上课,脸上冷冷的,上课下课都不说话。我们也早就习惯了,&尿尿娜&喊了一阵子,我们自己也喊疲了,换着叫她&拜拜&,因为她到哪里见到老师都要鞠躬敬礼,喊一声&老师好!&,这是唯一能听到她说话的时候。五月份,我们的语文课上又出现了一个新词:&公园&,我们都不知道是什么,老师琢磨了半天,说:&公园意思是说公家的菜园。&说罢不放心地看了张丽娜一眼。张丽娜咬着唇不说话,老师只好硬着头皮讲下去,&那个公家的菜园,就是大家都可以去的地方&&&说着又瞟了张丽娜一眼,我们都跟着瞟了过去。张丽娜突然起身,把凳子往桌位下面一塞,往教室外面走去。老师一激动,土话都喊出来了:&张丽娜,你要做么子?&张丽娜站住,停停,又继续往外走。老师声音大了起来:&正上课,你干么事?&张丽娜这次没停下。老师喊着坐在教室门口的男生:&夏中福,你把张丽娜拦住!&夏中福从座位上蹦出来,一把扯住张丽娜的桃红色小外套。张丽娜一只手推着夏中福,&不准拉我!走开!&老师看不下去了,走过去:&你要干么事?回去把你家长叫过来!&
那个张丽娜叫姥姥的小老太太下午就过来了。我们虽然坐在教室,耳朵却伸出窗外,偷听着老太太、老师,还有张丽娜的对话。老太太操着我们本地的方言跟老师道歉,老师也说着没事,忽然张丽娜的声音尖脆地迸出来:&我不要待在乡下!我要回去!这里什么都没有!又脏又穷!老师连公园都不知道是什么&&&紧接着听到&啪&的耳光响亮声,张丽娜尖亮的哭声,小老太太的道歉声。我们还想听,老师忽然从教室门口冲进来,一看就知道是气呼呼的,&娘个逼的,这个女娃儿傲得很!&小老太太跟过来,到了教室门口,见了一班盯着她看的学生,脚又往门外退了退,&张老师,我家外孙女不晓得事,不懂礼数,你莫见怪!&老师冷笑了几声,&你家女娃礼数懂得才叫多!我是教不了她!&小老太太扭头看外面:&娜娜,你个不晓得事的,你是讨打!你娘老子不管你,你就晓得好歹了是吧?&
第三天,我们正上课的时候,张丽娜又出现在教室门口,依旧是右手致敬,&报告。&老师没理会,依旧在跟我们讲课。张丽娜看着比先前憔悴了不少,眼脸处是红肿的,手臂上也是青的。几分钟过去,张丽娜依旧戳在门口,老师依旧讲他的课。&报告。&张丽娜又小声地喊了一声,依旧没有回应。老师写板书,叫同学回答问题,诵读课文,仿佛没有张丽娜这个人存在。等课讲了一段落,抬眼看门口,张丽娜真的不在了。老师让我们复习课文,自己忍不住走到门口,往外面看了看,又回转身,&这个女娃儿真是做鬼作怪的,又跑哪里去了?&
在这二天,小老太太过来找老师,说是张丽娜一晚上没有回去,把人都愁死了。老师跑到班上问有没有人看到张丽娜,或是到哪个同学家里玩耍了,都说没有。倒是看门的大爷说看到前天张丽娜一个人在操场上转了好多圈,看起来觉得奇怪,后来又看到她从学校后面的门口走了。学校后门是通往农场的,十里地都不会有什么村庄。小老太太,老师,还有我们全班的同学都发动了,去找这个我们从来没有说过话的张丽娜。&张丽娜&&张丽娜&&张丽娜&&&我们沿着田野扯着嗓子喊着,边喊边偷地里的甜瓜吃&&那倒是个漫步的好时候,只要不上课,怎么都是好的。田野空空荡荡,只有布谷鸟&家公家婆,割麦割禾&的叫声。喊张丽娜喊累了,我们又高喊:&尿尿娜&&尿尿娜&&&每喊一气,我们都会笑个不停。
张丽娜在历经整个学校发动起来的寻找、贴寻人启事、报警等多番搜寻后,都没有任何消息,有人说是被人贩子拐卖了,有人说是肯定淹死在农场那条河里了。而我们最大的变化是:每当我们迟到了,老师都要求我们喊一声&报告&,才被允许进去。
邓安庆,作家,已在「一个」发表《站在三十岁的门槛上》、《归去来兮》。微博ID:@浮尘录
(责任编辑:一言)&
我这样是强迫症吗?
笑不粗来的喵问:我发现我自己有个问题,就是走路很喜欢沿着格子走,但又很怕踩到格子的线,如果不小心踩到线心里就有点不舒服。有人说这是一种强迫症,这是病吗?
某电视台节目编导李雯答笑不粗来的喵:
你这确实算是强迫症的一种,但一点都不严重。就比如我自己家的书架必须理得很整齐,长短各一依次排列下来,如果其中有一本书乱放,我就看着难受,必须调过来。
前段时间因为工作关系去采访了一位国内专治强迫症的专家,了解到一些严重强迫症患者的症状之后,差点留下心理阴影,感觉再也不会爱了&&这些严重的患者光靠心理辅导治疗已经无法痊愈,甚至需要靠脑部外科手术来矫正。
案例1:有个患者特别爱洗手,一天要洗个五六个小时,基本进了厕所之后都出不来了,洗到后面手脱皮破皮之后流血了还在不停洗。
案例2:有个患者从小特别爱揉眼睛,最后把自己眼睛揉瞎了&&做了眼球摘除手术之后,双眼只剩两个窟窿,但还是停不下来揉眼睛,哦不,揉窟窿&&
其实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一点强迫症,比如我有同事特别害怕听到刷牙声,有人故意在她面前刷牙她就要崩溃,还有朋友老是一出门觉得忘记关水关门。其实这都不算什么问题,这年头谁要是没个强迫症出门都不好意思跟人打招呼。但要是严重影响到生活了,那绝对是病,必须得治。(责任编辑:一言)
等待亦是约会的一部分。by 古贺春华
VOL.471 girl and space ship
摄影/刘思雨Jerry
过去分词 【作者/吴晓星】
1&给你讲个故事吧,我怕我会忘了他。&林馨和我背对着分坐在酒店的床的两边,凌晨两点我掐灭手里的烟,扭头跟她这么说。她撩了撩耳边的长发,轻轻点点头,算是默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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