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贴吧看到的 主角是一名退伍的炊事班的故事第一部 和老班长遇到过女鬼变鱼不能吃 自己在饭店打工朋友被鬼请吃饭

一个逃兵-《我们》纯文学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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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逃兵1  北方的小城,子夜后闪着几点微弱的灯光。  军分区大院人声鼎沸,人影婆娑,我隐在其中,拎着背包像被发走的邮件漫无目的的挪着脚步。车喇叭刺耳的尖叫,坐在了座位上,车窗外几个熟悉的面孔正满眼伤感的看着我,隔着窗有些模糊。大巴车一震,面孔更加模糊,渐渐远去!  这个城市被甩在了身后。  满是雾气的车窗映出模糊的自己!  大巴车低沉喘息,穿过午夜的宁静,一路狂奔!  火车站,队伍安静的晃来晃去,每个人都像要被送上传送带的零件,惶恐、木讷、呆傻。当然我也是其中的一个!  火车的目的地是西北黄土高原的深处,没有向往和想象,除了这个城市那里都会适合我。车厢里很安静,没有一张熟悉的面孔,又可以重新来做自己,又成了一张白纸,可以任我涂画!  城市的灯光渐渐远了,带兵的军官讲着什么,我什么也听不见,只看到他面目狰狞,嘴忽大忽小的像在吵架......  一九九一的冬天很冷。  一个逃兵2  喇叭里传来悦耳的女高音,那是团委组织委员的声音。我耳音好,听到过的声音都会印在脑子里,没学音乐、当特务糟蹋了。  “......今天晚自习后请同学们到礼堂参加交谊舞会,届时请遵守纪律,欢迎同学们积极参加......”  舞会上也没多少人会跳舞,就是给个聚会的机会方便交流,这事大多是男老师或男生们发起,不好说是不是别有用心,不太懂,一直觉得自己晚熟或者是慢人家一拍。  舞会很热闹,像过年一样人流穿梭,以至于礼堂大门总在不断地呻吟,像被挤到了那里。不管什么活动总会有一些热衷的人在引领着潮流,鬼影一样的男女扭在一起伴着双卡录放机里传出的刺耳舞曲(荷东)旋转着,并上下做着有节奏的起伏。对于农村孩子,这些只能当新鲜玩意予以观赏,每有大方的女生走近,赶紧做躲闪状,像是怕被她们感染上什么不好治的病。那一年已经是改革开放的第n个年头了,生活好了很多,可以看到一些稀奇的衣服穿在一些古怪的人身上。  舞会没完有人打开了礼堂一角锁在箱子里的电视,传来让人心跳的旋律,是小虎队在唱《青苹果乐园》,节目是“来自台湾的歌--《潮》”,接着是姜育恒、王杰、齐秦、苏芮、红唇族。。。。。!舞池瞬间清场,每双眼睛里都是放着光的新奇,哪一幅画面我记忆犹新。  自此楼道、操场、教室都是伴着吉他的《大约在冬季》、《驿动的心》、《一场游戏一场梦》......,有的深情款款,有的肝肠寸断,有的撕心裂肺,有的鬼哭狼嚎,春天的时候最为喧闹,活像叫春的猫。我不会弹,也没钱买那东西,尽管我耳音好,歌儿唱的也马马虎虎,但还是觉得应该另选他法!  记得那一年国家也发生了很多大事,学生都川流不息的去北京,领导人有所变更,西藏好像有些什么问题,不过对于我们这些人,那不是很重要,我们都爱国爱家,只是还不知道怎么爱。我们最感兴趣的是专业课要想办法及格、崔健得了英国音乐大奖、食堂的饭菜是不是又要逼我们罢饭、书店有没有进新的金庸古龙梁羽生的武侠小说、球场上谁更像马拉多纳、还有新来的学妹那个更漂亮。。。。。。!  一个逃兵3  火车钻进了太行山,打着节奏在桥和洞之间交错爬行,忽明忽暗的光也交错着来到车厢里,让我觉得光明和黑暗是如此靠近。瞪了很久的眼睛有些疲倦,看不清旁边人的面孔,脑子一阵一阵的空白......  又是子夜,一个叫播名的小站,感觉像是“薄命”。我们鱼贯而出,卡车车灯吐着白光,很刺眼,大檐帽们指挥着我们列好歪七扭八的队伍,像赶一群怕被恶狼偷跑的羊,然后喊着名字依次塞进了大卡车的篷布里,摇疙瘩汤一样走在去往“外婆桥”的路上。  “一分队挑兵”,喇叭里传来喊声。从车里钻出来的“新兵蛋子们”,满眼朦胧。当时的气氛类似电影里的集中营,操场灯光照到我们身上,阴阳各半,脚下是长长的影子。几个“大盖帽”像反特片里的警察,在这些人身上猛烈搜索,目光像要扒了我们的棉袄一样,让我感觉我们之中有个敌特分子。  一个“大盖帽”走过来。  “喜欢体育吗?”  “我喜欢打篮球”  “城里的吧?”  “是”。  他围着我绕了一圈思量着走了。有个高个子喊,五个够了,特务连的出列集合。我的精神一震--“特务连”?原来一分队是特务连!一直混沌的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份莫名的期待。“这个不行,体质不太好,估计适应不了”,不远处一个唐山口音说。又发现了那个问我的大盖帽,有点心跳,他向我走来,又是仔细的端详,他背对着光,我也仔细看了看他,中等个子,大眼睛,大的有些离谱,脸很有型,帽檐压过了眉毛。“攥一下拳”,我抬起手紧握右拳举到他眼前。“跟我来”,他转身就走,我忙拎上提包和背包慌张且狼狈的跟上他走出队伍。  “那个兵,过来”,是刚才那个唐山口音。“跟我做个动作”,他做了个很简单的拳花,我模仿着做完,他仔细看我,和旁边的大眼说:“就这个吧”!感谢《少林寺》,让我小时候喜欢弄些棍棒拳脚,尽管受伤无数,总算受益。  大眼扯着脖子喊,“特务连的带好东西跟我走”,声音里满满的趾高气扬。“一队人马”扛着背包拎着提包摇晃着跟上大眼向一个幽深的路口走去!  一栋三层楼,有两个屋亮着灯!大眼带我们五个到二楼,没说什么,准备了面条,让我们吃些东西,我没胃口吃不下。上下铺,随便睡都可以,大眼说了几句别想家之类的话就叫我们睡觉,他也在这屋里睡,在靠近门的位置。后来知道是担心我们想家逃跑才那样安排。他们不知道,但我知道,谁跑我也不会跑!  短短的两天时间,经历了罗列不清的情感和环境的更替,让我觉得有些不安,一切都归于未知,一切都会从新开始吗?把这些都想了一遍,思绪抽丝拨茧一样越来越稀疏。水滴落进平湖里,涟漪向四处荡去,中心却越来越空荡。    一个逃兵4  八月份的小城有些秋意,这是我最喜欢的季节,喜欢秋的凝重和色彩斑斓,如果春天像一幅清淡的水粉画,那秋天就是浓墨重彩的油画!  暑假里我费尽蛮荒之力,参考很多资料写了暑假调查报告,题目是《如何学好社会的第一课》,洋洋洒洒写了几千字,语文老师很是重视,他姓黄,我们叫他黄老邪,倒不是贬义,因为他其貌不扬,但多才多艺,后来被我们广为流传了。我的东西发表在校刊头版,我不知道那东西是不是真的好,也许是看我很辛苦给的一些鼓励吧!  北京亚运会倒计时,学校里有很多活动,征文、演讲、宣传,弄得我们都手忙脚乱,像如临大敌!我写了全校最大的标语,贴在教学楼的二楼与三楼之间,自西向东是我费了一晚上心血才完成的“亚洲人民大团结万岁”!词儿俗,但颇有成就!  正当忙的草木皆兵、风声鹤唳时,新生到了!这让我们都兴奋不已,多年的媳妇熬成婆,总算可以看到一帮“新兵”初来乍到。学校里人分外的多,看着一张张稚嫩些的脸,感觉自己从容了很多,潇洒了很多。新生们都带着大包小包由家长簇拥着,没头苍蝇似的东找西问,觉得好笑,其实当初自己也是那揍性!  我们几个淘气的男生坐在教学楼和宿舍楼之间的甬道边给过往的学妹们打分,时不时传来一阵阵哧哧的坏笑,路过的家长用异样的眼光不住的瞟过来,我们却当啷着臭球鞋勾肩搭背、左顾右盼的若无其事!  这届的美女学妹真是不少,像专门为我们准备的,我们都跃跃欲试,恨不得把自己中意的学妹都拉过来盖上自己的印章,据为己有!我还有别的收获,初中同班并同桌的丁川也考到这里,因为中考时候还抱着武侠小说上课的他当年没有过分数线,所以成了我的师弟,又可以继续前缘了,而且那时就是死党,久别重逢像是刘备见到了张飞,自然有说有笑不亦乐乎!  一个逃兵5  见到田力是我到部队的第三天,四川兵来的晚些,个子和我差不多,两只眼的距离有些疏远,以至于我一直觉得他的视野会比我们宽些。这时对管理我们的头儿有了些了解,挑我的那个大眼是新兵班长,东北吉林人,叫王伟。唐山口音的高个子是特务连指导员王玉山,一副军人的气质,不怒自威,很男人。连长杨勇,小个子四川人,粗壮,口音很浓。我心底里暗想,能到一分队---特务连当官的人一定不简单,后来确实应验了我的猜测!  听说新兵连是苦不堪言,早准备好了吃黄连的嘴,可恰恰相反,这里很是舒服,没有整天的体能训练和紧急集合,开始的一个月只是练队列和学条例,饭菜也可口,十人四菜一汤,着实不忍心下手,有的兄弟不客气,筷子长眼一样直奔肉片!看的出班长表情异样,但一直没什么表现。  踢正步是个技术指数较难的科目,一步一动,一步两动,浑身各种拧巴,脚心奇痒,腿也像灌了铅,看到班长潇洒的示范动作无不咂舌,也证明我们的体质还不能适应这样的基础训练,期间各种奇葩怪异举不胜举,以至于王伟经常捂着肚子。  田力不只两眼睛疏远,还难以自控,要求目视前方时眼珠子在眼框里一直打转。为这王伟没少提醒他,但无济于事。休息时田力给我们吹口琴,会唱的歌都能用口琴吹出来,我羡慕不已,王伟对这不屑一顾!晚上我们很多人开始尿血,王伟说正常,他新兵时也这样,是正步训练把毛细血管震破了的缘故,不知是真的还是戏说,不过后来自然就好了。谢天谢地,只要不是每月都来一次就好!  团里两千多官兵,只有一个女兵,是卫生队的女军官,职位不详,我们把女兵都叫“草兵”,是源自一首《小草》!所以以此类推,就把女官叫“草官”!长相马马虎虎,身材还可以,我对穿军装的女士有种莫名的敬畏,特别是长腿苗条的,总觉得很英武很干净。后来竟然调走了,据说去了师里的医院,我们唯一的福利就此终结。自此,我们团正式变成满贯一条龙,两千名年轻力壮,年富力强的年轻人开始满眼绿色的单调生活。我的近视度数减了不少,所以一定要多看绿色!  操场上几百个新兵在练队列,浑身执拗的像僵尸,向左、向右、向后不停地转向,胃里像有虫子在往外爬。满操场是忽高忽低乡音不同的口令,唯恐自己的声音被别人压过!营房大门口是特务连警卫排的岗哨,凡地方人员出入都要经过检查,如果是女士更或是漂亮女士,孬兵都会仔细盘问,并故意高声传达到喧闹的操场上,便可以一起观摩交流,操场上会一时骚动,继而安静好久。过程是这样,“目标”出现,班长们马上收到门岗消息,正在训练的队列一律停止,一阵转向口令完毕后,所有新兵会一致面对大门岗,等待“目标”出现时那个“亲习武苦练兵”的影壁墙会显得非常讨厌。沿着操场边的甬道,“目标”会围着操场转半圈,这时的口令一律是半面转向,向日葵崇拜太阳那样缓缓转动,比首长检阅齐整,如果眼睛真有光线的话,我想那“目标”一定要着火了!“目标”渐行渐远,口令是:“停,继续训练”。此刻,放着光的眼睛回到枯燥的操场,这时有太阳会感觉特别热,有寒风会特别的冷!    一个逃兵6  教学楼是三层的板儿楼,对着学校大门,大门坐南朝北,我觉得不是太吉利,老家的房子都是方方正正坐北朝南。  新生入学几天了,学校里热闹了很多。彩色的标语被风刮的七零八落,随风在路边翻滚着,给这个秋天加了一笔油彩!  秋天总是让我感到一种莫名的快慰。转过走廊出北门看我的宣传栏,那个东西我要负责每两周更换一次,团委给的任务,因为喜欢写写画画,黄老邪就把这事给了我!风从楼门口吹进来,衣袖飞扬、神清气爽,三七分飘在了头顶。下楼惯性的缘故差点和两个进门的人撞个满怀,扭过头不经意的看到一双眼睛,是我看到过的最美的眼睛,嗯,女生最美的眼睛!感觉身体停在了半空里。白底紫色线条的上衣,利落的短发,风吹起头发在额头上划过,我赛,《花仙子》里的小蓓。发现我注视着,低下头径直走进了楼里,呆立片刻,感觉好像是风把她吹走了!  走近宣传栏,脑子空空如也,上面是我用美术字书写没经批准擅自刊出的汪国真的诗:  原想这一次远游  就能忘记你秀美的双眸  就能剪断  丝丝缕缕的情愫  和秋风也吹不落的忧愁  谁曾想到头来  山河依旧  爱也依旧  你的身影  刚在身后又到前头  一个逃兵7  新兵训练还没结束,上级通知总部首长下半年来部队视察工作,我们接到了汇报表演的任务,新兵连解散,新兵下连队训练。我以为我们的“苦难”马上结束了,哪里知道暴风雨更猛烈的到来了。  黄土高原很美,层层叠叠,充满了画意。全师侦查分队到一个叫河习头的小村落集结,组织汇报表演科目,新兵老兵都掺杂在一起,像要打个大战役。汇报科目有硬气功、摩托车特技和攀登,摩托车新兵是轮不上的,看着老兵耀武扬威开着摩托疯狗一样的跑远,只有在后边吸尘土、闻车屁的份儿!攀登需要很好的身体素质和军事素质,新兵基础差,也没戏。只能练罗汉功了,每天心里想着某个法师吸气吐纳、神情专注的运功练气,抽空还要加练侦查专业的基本功(担心涉及军事秘密就不详细讲述了)。  四月份的黄土地,冻土还没开封,阴坡处还有冬天的积雪,时而传来的军歌和错落有致的民房、窑洞构成了一幅情景交融的图画。侦察排以班为单位借住在当地老乡家,我们班在村里土坡的最高处,老乡家里两口人,一位说话速率媲美连长的老奶奶带着一个单身的儿子,老奶奶身体好,每天辛苦劳作,对我们像对家人。每天的院子和水缸被我们承包了,有时候还帮着干点农活,我是农村长大对农活不外行,而且我们都觉得干活再累也比训练好。  落在千层纸上的拳头已经满是血口,每一拳打出去都鲜血淋淋。倒功训练也让小臂肿的像大号白萝卜,个顶个的“大力水手”,把作训服袖子撑得没有一丝褶皱。这点痛对我来说不算什么,心里隐隐的总有些想让自己更沧桑的念头,好像正在经历风雨,又觉得是在天降大任,所以安然处之!  田力还是管不住眼,眼珠子没完没了的摩擦着眼眶,这让王伟有些忍无可忍,一次训练终于爆发,缘由是格斗姿势不规范,用这个借口好好教育了老田,脸花了。那架势像前世有不共戴天之仇,其他人一样跟着受罚,一套体能下来所有人都已经成了半死之身!我们都看不清对方是谁,泥土和汗水糊在身上,都变成了庙里的泥塑。那种情况下,都是一人犯错集体受罚,开始不理解,后来习惯了,不然去那里找同甘共苦,应该也是一种训练方法,反正也不知道该恨谁。  私下里安慰了老田,就这么简单,这样的事情司空见惯!  到部队半年了,每个朋友都写了信,陆续的收到了回信,只是最想收到的信没来!    一个逃兵8  我家从农村搬到了小城,突然就成了城里人。暑假学校组织研讨会,把离家近的学生组织到一起搞服务,就认识了文丰,身子瘦小却有着不合比例的能量,我们很谈得来。他和丁川一个班,于是三人经常一起混,他俩脾气各异,总是爱争论个你高我低,时不时就面红耳赤,我在中间和稀泥,倒也相安无事!  自从见过那双眼睛一直魂不守舍的胡思乱想,后来知道是区县来的学妹,只是专业不同,很巧她的班也在二楼,可以很多次的擦肩而过!每次下课总是巡视着、观望着,期待着能从那个方向看到那双眼睛,看头发掠过额头。无数次想象相遇瞬间时都会把自己置身在一个风和日丽、满眼花朵的春光里,好像只有那个环境才适合那样的情节!以至于经常无端的傻笑、眼神呆滞、身体燥热、心跳过速!  我,内心狂热、外表羞涩,俗称的闷骚。村里孩子来到城市大多有些自卑,不敢张扬,总觉没有安全感。文丰却不是,和我身世相像,却热情似火,很有魄力的在这里张扬着自己!我还是和以前一样,比别人慢一拍,别人小学就明白的事我中学才搞清楚,以此类推!是生理晚熟还是心理晚熟我也说不清,但荷尔蒙或者多巴胺还是挺正常的!    一个逃兵9  情感像春天播下的种子,会发芽长大,强烈时如雨后的春笋,能听到生长的声音!  北风送走了秋的五彩斑斓,一场初冬的瑞雪铺在了校园,甬道上移动着吐着白色气体的身影,雪作为底色让这些行人显得分外的洁净!寒假将至,我们都人心惶惶的没心思上课。我揣着一面小镜子,准备做我因怯懦而一直都不敢做的事情。  忐忑的走上了楼梯,身体微微的发抖,到门口稍作停顿,注视了房间号,一个女生端着盆子经过,看了我一眼,我目送着她关好了隔壁的房门。  轻叩房门,门“砰”一声打开,估计我血压瞬间一百八,开门的是重量级女生刘鸿。这个宿舍女生我基本有所了解,而且有所交往,当时流行一个战术,叫“农村包围城市,最后夺取城市”!刘鸿是个大嗓门女生,看到我就很惊讶,“团干部来我们这儿,真是稀客,请进”她略带嘲讽的说,“那里啊,当然无事不登三宝殿”我脑子有些混沌,不经意的说着,故作镇静的走了进去。宿舍只有两个人,另一个就是被我包围的“城市”,临窗而坐,下午的阳光正好照在那里,粉色毛衣泛着光亮,明暗分界线让我眼球光圈调整了好一会儿,看到我她抬头笑了笑,很自然的笑--灿若桃花,我点头回应。“什么事啊?”刘鸿问。我的到来让她很意外,能觉出她的目光在我脸上搜索,然后笨拙的爬上上铺翻身坐下看着我。“想请你们帮个忙啊”,“不是让我们给你介绍女朋友吧?”刘鸿古里古怪的问我。“是啊”,我也直截了当。“你的胃口不小啊,捞到我们班来了,估计你没什么戏”刘鸿莫名其妙的说,好像不光知道我的来意,还知道我的目标。“你怎么知道我没戏”,我不服气的问。心中暗想,真是“替古人担忧”,打击我对你有什么好处,。“明知山有虎,偏上虎山行,努力吧”,她又阴阳怪气的说。“我想做的事一定能做成,别担心,不用你帮我”,我有些不耐烦,继而转过身走近了“城市”,“唉--”身后传来一声讨厌的叹息!  “城市”坐在那里暗笑我俩。看着她,我的心跳有些加速。“我想让你帮我个忙,行不行?”她放下手里的书眯着眼睛,很动人的笑。“什么忙,说吧”,声音很轻但很有乐感。“我想认识一个人,这个人你最熟悉,所以只有你能帮我”,“是吗?谁呀?”,她的表情很新奇,估计脑子里在搜索身边的同学或朋友,我回头看了看上铺的刘鸿,看见他弄着一些东西,可我知道她的注意力一定在我这里,然后故弄玄虚对“城市”说:“我给你看个东西你就知道她是谁了,不过你要给我保密哦”,“可以”,她痛快的答应,语气里好像很期待我的秘密。我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了小镜子,攥在手心里,很神秘的把它镜面朝上放到了“城市”手里,并一直用身体挡住刘鸿可能扫过来的视线。“城市”被我的举动弄得也有了些神秘感,很小心的张开了手......!我仔细的端详着她的脸,像在欣赏一件艺术品,她愣了一下,脸色瞬间红晕,“我打......”她轻声喊着,举起手又收了回去。我慌忙从她手中抢过小镜子,笑着喊“别给我摔了”,她被我的突袭弄得有些措手不及,竟有些说不出话,但满脸的红晕让我觉得很是得意。身后的刘鸿茫然的看着我俩,不知发生了什么。看了一眼还没缓过味儿的“城市”,得意的对她说“保密哦”!转身对刘鸿挤了个眼儿,笑呵呵拉门大步流星飞出了女生宿舍楼!  冷风吹到脸上,好像额头有些湿润。  跳跃狂奔---一个趔趄,栽到了雪地里......    一个逃兵10  汇报表演很圆满,据说首长也很满意,表演分队在离主席台最近的位置表演硬气功,开砖、断棍都完成的干净利落,几个月的辛苦没有白费。休整几天后,继续侦查专业训练,大强度的训练让我们十几个新兵难以消受,我还是很麻木,但训练从不落后!  黄土坡的夏末秋初很是凉爽,让我烦乱的心绪得些安静。真心喜欢野营住训那个小村庄,村落建在黄土坡上,掩映在浓密的树荫里,窑洞和屋顶若隐若现。南侧坡下是一条没有水的河谷,不是很宽,雨季的河水把黄土切割的像刀裁斧切得一样有棱有角,河谷里铺着细细的沙,每到黄昏,光影斑驳,炊烟纱一样的飘在半空里,格外的安静、祥和!  黄土地的早晨,天空微亮,整个村落笼罩在青色的晨曦中,河谷里聚着薄薄的雾气。此刻我们已经整装集合,和营房不同,这里不能吹号,不能喊口令,是为不影响当地老乡们的好梦。  不要领袖的老头衫、作训裤、胶鞋、手榴弹、水壶、沙袋、五六式步枪,光头不戴帽子。所有人的脖子都短了些,搓着手,打着冷战,俨然一群“缩脖子鸡”。  每天的五公里越野是必修课,如果连长高兴就是十公里。我们在高高低低的黄土间若隐若现,浑身发出哐哐的响动,一会儿队伍就成了冒着烟的蒸汽机车,哧哧的响着掠过路边一簇簇带着露水的酸枣树。“火车”开回驻地时,基本属于脱轨状态,休息五分钟马上来一套力量训练,趴着的是俯卧撑,蹲着的是蛙跳,扭着的是矮人步,两个人叠在一起的是扛人下蹲起,最后是用一套擒敌拳作为结尾,用作放松身心!“缩脖鸡”早已都成了“落汤鸡”。  一个逃兵11  连长杨勇,鼻子很大,说话的速率像机关枪,就像他的机枪射击水平一样牛掰,全师能排前几名。他不是出身侦查专业,一般只给我们上步兵共同科目的课程,喜欢舞文弄墨,爱读古典名著,总时不时蹦出些之乎者也,开会时也不忘吟上一段徐志摩的《再别康桥》“轻轻的我走了,正如我轻轻的来......”我们不是淘气鬼就是乡下的土包子,茫茫然的瞪大了眼,看他像在演戏。连长对兵很好,既有官威又有长者风范,经常冒出一些实用的小计谋。老婆来部队探亲他总是很晚回去住,后来听老兵嘀咕说,可能是怕这些调皮兵说他猴儿急。我又懂了些不懂得事!  田力因为那次挨“修理”的事一直对王伟耿耿于怀,平时的话也很少。我俩个头差不多,格斗训练作为搭档充当彼此的假设敌,他对江苏同年的战友不屑一顾,认为江苏兵做人不仗义。我很少说话,只是闷着头想事情和按要求训练,我的文化“稍高”,军事理论课使我少挨了很多惩罚,惩罚的标准是错一个字或一个标点罚倒功一个,班长也讲不出什么道理,只是举着书本按字抠。每次测验完毕院子里都会啪啪的响一阵子,然后就是红花油味道满屋的漂,房东奶奶会把热水放到门口摸着眼泪低头回屋!  秋天的凉爽还没享痛快,它就匆匆的远去。去军校集训的代理排长杨一夫回来了,新兵头一次见他,大脑门,三角眼,和连长一样的四川小个子,看上去很干练。在老兵那里早有耳闻,怕他怕的像瘟疫,总是敬而远之。据说带兵有一套,操练极狠,军事素质出众,我们十几个新兵早都吓得战战兢兢像要被拉到屠宰场的牛羊。果然杨一夫没让我们消停几天,开始给训练加作料。格斗以他的动作为准,要狠,要准。射击要狠抓基础,逐个过关。五公里越野亲自勘察路线,都是消耗体力极大的长坡。器械很抠标准,并列了奖赏制度,只要新兵能练到单双杠的第八个练习就给他放假回家探亲,听听算了,我们三练习还爬不上去!政治学习、礼节礼貌、内务卫生、群众纪律,事无巨细统统狠抓!我们的“好日子”开始了。    一个逃兵12  寒假越来越近,最后几天上课的也没几个,老师都安排自习。“城市”家在县城,想想这个假期,裂心裂肝的失落。  打听好她回家的日期,准备去送站。那天刮着寒风,我和同学用自行车带着“城市”和她闺蜜直奔车站,路上满嘴的风,她俩都裹得严严实实的,只露两只眼,说话也听不见,干脆不说了,能看到喜欢的那双眼已经心满意足。同学是城里孩子,跑前跑后的忙活,我像“刘姥姥”一样的到处转悠,好不容易把她俩送上了车,她俩说着话,一直没注意车窗外还有个“刘姥姥”在眼巴巴的张望,冷风吹来满身冷汗。  目送大巴渐渐远去,我的假期开始了!  打听了地址,备好笔墨纸砚,决定写信打发这个没有“城市”的假期。每天一封信,所用信纸无数,不是因为写的多,是不满意!开始每天寄,后来力不从心了,改累计三封寄一次,总之每天的信绝不间断!飞出去信就像石沉大海,鸟无音讯!不管了,因为写信已经成了习惯。总之,继续!后来一直觉得自己文笔有所长进,应该感谢那个假期!  在这个小城的第一个春节,和城里的同学一起逛街、看灯,满眼新奇,但因为一份牵挂,总有种隐隐的焦虑在心里徘徊。王杰的歌总是带着伤感,我拥有他几乎所有的专辑,会唱他所有的歌,这份偏爱带动了身边的很多人都开始喜欢他。总是爱把自己假设成歌中或电影中的某个角色去体会主人公的悲欢离合,因此觉得我的情商应该比智商高,而且一直愚蠢的认为自己是天底下最大情种!    一个逃兵13  开学的日子一天一天的临近,没有收到回信,隐隐的焦虑又在滋生蔓延,不知道开学如何面对接下来的局面。  那个日子还是来了!  返校几天了,没见到她,不是没机会见,是不知道如何做才能让见面时即风情万种又不那么尴尬,煞费苦心又踌躇无措。城里孩子总是能找到一万个理由去接近自己喜欢的人,我却像逃兵一样躲避着自己梦里都想念的人,一直不理解当初是怎么样的昏头和无知!当丁川、文丰和女生已经搞得火热时,我还神经兮兮的无所作为,总是想找个合适的理由来掩饰那份因荷尔蒙作用而蠢蠢欲动的激情,真是愚蠢至极。前人已经说过喜欢一个人不需要理由,我没更早的悟出这个道理,大好的时光就这么被浪费在彷徨里。不是已经表白了吗?还怕什么?担心什么?不喜欢我就不喜欢,遭拒绝就遭拒绝,有什么了不起啊!懂得很多道理,却战胜不了自己人生。自尊心作怪、害怕失败、不敢面对是真正的原因,悲哀的无可救药!  你信吗?居然一月无话!  春季越野赛,全校师生自愿报名,我在体育方面还是有些优势,成绩是第二名(很多年后我才知道第一名是坐着自行车奔胡同跑到前面的,我真是晚熟到极点,不知道还可以那样投机取巧),奖品是一支英雄牌的钢笔,不值钱却珍贵,是凭能力得到的,珍贵的奖品当然要送给该送的人,暗喜!找了重量级的刘鸿,希望她帮忙做个信使把奖品作为礼物转交给我的“城市”,她倒是很热心,很爽快的就答应了,一改以往的阴阳怪气。我当然是一番热情洋溢的感谢。  刘鸿通知我礼物收下,久旱甘雨一样,龟裂的心河湿润了很多。  我是校排球队的第一主攻手,和郎平打一个位置,又是校团委的宣传委员,让我在学校里小有名气。当时我可以拿到学校广播室的双卡录放机,还负责课外活动时间在广播室放音乐,内容当然是流行歌曲,期间可以方便的为自己某些“私利”。于是乎每当“城市”身影出现时就会在喇叭里传来伍思凯的歌声:”没有承诺,却被你抓得更紧......”每每如此,绝不错过!后来不知何故这招儿被一些男生知道,于是广播室的桌子上就出现了很多纸条,并作细致描写,什么时间、什么人物、什么歌曲、什么动作为信号一应俱全,为此辛苦了很多,也得到了不少“贿赂”,他们要自备磁带,而且用完不退,以至于收藏的数量可观,不过还是应该算助人为乐吧!嘿嘿!也有个不着调的,要我在广播里放婚礼进行曲,我说你让那女的穿上婚纱走一圈我就给你放,知难而退了,真是千古大奇葩,  一个逃兵14  自从我负责团委广播,团委书记黄老邪就任由我在广播室折腾,从不干涉。黄老邪确实有些“邪乎”,书法、排球、羽毛球、气功、文学样样都让我们崇敬的五体投地,还娶了个我们学校的学姐(当然学姐是毕业后留校工作了),这更让我们给他平添了一份浪漫主义色彩,绝对两次五体投地!  黄老邪教语文,他的课是除了体育课之外到课率最高的,几年的时间里思想深受他影响,听他的课没有人会睡觉,那时没有百家讲坛,我觉得他不会输给易中天和纪连海!他给我们讲荷马、但丁、莎士比亚......;讲鲁迅、巴金、曹禺......;讲希腊哲学、文艺复兴;讲《少男少女的隐秘世界》;解读北岛、舒婷、江河的朦胧诗。天马行空像坐上思想的过山车,神奇又刺激!现在还记得卞之琳的《断章》: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  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  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  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这首诗一直被我们当做很时髦的诗背诵,觉得很有意境,很哲学!可能是符合那个青春涌动的季节,让我们都模糊地把自己设想其中!他的课最简单,感觉从不备课,开课先把要讲的课文题目用漂亮的行书写在黑板上,然后转过身,从这个题目开始,用他的思想带着我们畅游,每双眼睛里都是新奇,发着光!离下课还有五分钟,思路会回到开始的题目上来,把这篇课文的作者、历史背景、中心思想简单的总结,下课铃响时,我们还沉浸其中,意犹未尽!  一个逃兵15  我和我的“城市”终于有了实质性的接触,那是一个周末,她没回家,于是纠集了丁川和文丰准备到女生宿舍“偶遇”,目的是“自然”的接触,这样形式的交流符合我的性格!当时管理不是很严格,只有个像幽灵一样神出鬼没的老郭,让我们这些有企图的男生得到可乘之机。我带着团委的双卡收录机,当时那东西可是个稀罕物件,带着这个东西招摇过市,威风得意。磁带数量不在话下,伍思凯那本磁带别忘了就好。那本磁带其实是我自己用索尼空白带转录得,用画报做磁带上的贴纸,并写上歌星及歌曲的名字,上面的人物是八十年代影星白灵的照片,穿着白色连衣裙,手上托着白色的鸽子,那个画面很久都是我心中完美的象征,纯洁、圣洁!  那天和“城市”在窗边聊了很多,现实来的太快,竟像做梦一样觉得有些虚幻,说了什么居然回想不起来,也找不到头绪,就那样直到东方发白。他们几个也都各找自己的聊友,玩的昏天暗地,录音机在刘鸿的上铺一刻没停的唱,刘鸿却睡的美梦涟涟,口水直流!  从那天起,我和“城市”每天出双入对的无所顾忌,我像中了魔一样被她的魔幻所笼罩,以至于对身边的事物都视而不见,都说恋爱的人智商低,怎么眼神还不好了哪?我回想眼睛可能是那时候近视的,又悟出个道理---原来谈恋爱费心还费眼!那双眼睛一直在脑子里出现,我相信所有美好已经被扫描成了神经数码信号之类的东西存在了我容量不是很大的脑海里,而且无法删除,不能格式化!  不知为什么,“城市”不告而别,问了她身边的同学也说不知道,就说是家里有事,请假了。于是好久没在走廊、甬道、操场、餐厅遇到期待的身影和那双不能格式化的眼睛,茫茫然,不知所措的像丢了东西!  机缘这东西真是可遇不可求,你想它的时候它偏不来,在你不经意时它却潸然而至,绝不给你任何征兆。  刘鸿来了,在楼下说有事情和我说,从窗户望出去,她正向我招手,笑盈盈的。我觉得很奇怪,心里盘算着会是什么事情,匆匆的下楼,看到她还是在笑。“我是传话的,有人要找你,不是我”,她神秘兮兮的说,“谁呀?”我问。“别装了,我来找你还能有别的事?”,我故作镇静,“你找我,我怎么知道你什么事,说吧!谁找我?”,“还能有谁,她呗,不感激我就算了,还这态度,我又没招谁惹谁”,她有些生气。心里有所感觉,可还是不敢想会是“她”找我,那么孤傲的人会主动来找我,真该回去看看今天的黄历,我一脸狐疑。“晚饭后她在宿舍等你,我的任务完成,剩下就是你的事了,我仁至义尽,去不去由你,拜拜!”,说完转身就走,我被这突然地消息弄得有些发呆,看着她没说话。这时她突然转过身大步走回来,盯着我问:“你昨天下午去哪儿了?”像在审叛徒还夹着些神秘的语气。我脑子飞快的转,可脑子一片空白,掉进麻团一样找不到头绪。她没等我回答挤了个眼儿,转身走了。我像马桩一样在哪里愣了好一会儿,一头雾水,不过心里还是分外的激动,难道是......?这个消息就够我消受了,别的都不重要!  晚饭没吃,准时报到,屋里就“城市”一个,其他人不知去向。她很平静,和以往一样的不动声色,只是笑眯眯的看着我,我坐在对面,也笑眯眯的看着她,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些天好吗?”她问,“还可以啊!和以前一样。”,“是吗?”她还是很平静。“不问我为什么找你?”她睁大眼睛盯着我问,碰到她的目光,我突然一震,脑子有些晕,竟没说出话,“恨我吗?”她接着说,眼睛在我脸上搜索着什么,其实我早就魂不守舍了,每当看到她时都不自觉的很紧张,可还想装作若无其事很男人的样子!现在想来那个时候一定很囧,很做作,其实内心早被她看个通透了。“没有啊!恨什么?”我很茫然的回话,像警察在做我的笔录!“真的没有啊?”“没有”,这句我倒是很肯定!“有时间和他们一起过来玩吧!”很轻的语调还有命令的口气,我这人最不喜欢被别人指东指西,可我居然没任何反应,默许了!再后来说的话就很模糊了,总之我总结了我的表现,越想做好什么越是浑身发抖,想好的东西都派不上用场,一句话---心理素质超差,这让我很自卑,特别是在她面前!  没做任何深究,我们又恢复到了那一段时间的状态,像没发生任何事一样,依然在校园天马行空,无拘无束,霜打的茄子又恢复了生机---叶绿花香!后来我听刘鸿说,那天她们宿舍一起上街,看到我和团委组织委员一起在逛街,组委是个三年级的学姐,典型的城里孩子,旅游鞋、吊带牛仔裤、白衬衫,还扎个马尾辫,很多男生都垂涎欲滴,只是差距太大,都知难而退!那天是黄老邪让我俩去市里买几份征文活动的奖品,无意间被她们看到了,我们之间没有任何关系,只是学姐,我们不在一个档次,我没妄想过!真是世事难料,这个事居然会......,没多想,脑子太乱,还是别想了!  亚运会前夕,各种宣传活动排的满满的,我们都全力以赴的忙着各项工作,国家的大事总是让我们热血沸腾,觉得自己在做着无比神圣的事业!忙里偷闲还要突击专业课,不然就要去磨任课老师高抬贵手,这个事情我可做不来,所以还是别有侥幸心理。我们这些学生,居然把学习当成了副业,不知道去那里讲理了!    一个逃兵16  新兵班长王伟不明缘由的晕倒好多次,头上绑着绷带,连里担心有意外整天有人跟着他。他是参加师组织“夺金牌创纪录”活动的集训期间发生的状况,他军事素质非常好,人又聪明,据说在集训营成绩都很出色,很多老兵都很服他。时间不长他就先回营房了,听说去了北京,因为训练时间紧一直没听到他的消息。老田因为我的负伤,一直没有个合适的搭档,所以格斗训练马马虎虎,我的腿肿的像大号白萝卜,馒头似的松软。连长要求剃光头,大家都舍不得自己的板儿寸,于是都打了个八折留下一层毛毛茬。老田的手艺不错,给我理的有模有样。交换位置,推子一下子深一下子浅,像是黄土高原的梯田,最后干脆就是个光头,他照照镜子看我苦笑,我也苦笑,他两只眼的距离好像更远了!  因为汇报表演,每年一次的年度考核向后延期,很多新兵的专业课还没有完成,上个训练年度侦察排考核成绩极差,六项科目有五项倒数第一,所以今年招兵精挑细选,我们就是被挑到的“精兵”!精兵当然要锤炼,于是就有了今年的“遭遇”,我们是被委以使命打翻身胜仗来的!  每次看到连队配备的大卡车,就知道给养来了,最想要的倒不是给养,是我们日思夜想的家信,通讯员叫到你的声音分外的好听,尽管他拖着浓重的河南口音,还是觉得相当悦耳。拿到信都如获至宝,如果是一封就马上打开,如果是两封就要存起一封等晚上或者明天再看,让它成为一种期盼。我的信每次都不少,父母的、亲戚的、还有我的朋友会经常给我发来慰问,丁川和文丰的更多,每次都问寒问暖的,在说说他们的近况,我家的近况。我来部队后的每个星期天他们都会去我家看我父母,问问有什么活需要干,拉煤、买米、修房、运菜的事没少麻烦他们,我一直心存感激,每次回信都要感谢一番,那时候家里都没有电话,书信是最好的通信手段,我把所有的信都精心的收好,像宝贝一样的对待!回信里,我会把照片寄给他们,讲述我们这里生活、学习、训练,告诉他们这里有趣的事,诸如射击考核打错靶子遭连长“无影脚”,练格斗时把谁勒晕了脸朝地像鸡吃米,谁站岗睡着了枪被领导偷走,老乡家的大女儿如何漂亮了,都会像上报文件一样说的仔仔细细、绘声绘色!  听老兵说他们去年还在北京,亚运的前一年奉命去北京执行任务,然后是保障亚运会。在亚运村每天和国家柔道队一起训练,几个老兵摔跤技术一流,十分了得!我在亚运会之前去过亚运村,东门的熊猫盼盼很大,老兵说他们经常在那里“出没”。我告诉他:说不定我们就曾在那里擦肩而过,他也觉得很有趣。我也一直在想,老天真是冥冥中安排了很多缘分吗?会让该相遇的人在很多地方邂逅,这次不行就安排下次,总会让你们相见,当事人却浑然不知。我不太宿命,但这事还真让我觉得很有意思,想一想,我们一生会遇到多少人啊!谁敢保证在大千世界彼此相识之前就没有一次或几次擦肩而过哪?  一个逃兵17  王伟的病应该是很重,看老兵们说起他时神秘的样子就能感觉到,为此我的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来部队接触的第一个人就是他,人也很好,平时很爱笑,军事素质也好,就是说话有点口吃,而且和我同龄。新兵战友一如既往,因为又少了一个操练我们的“瘟神”。后来他的家人陆续来部队几次,好像是医药费的事情,我们都给他捐了钱,田力也捐了,我知道他一直对王伟有心结,可还是放下了那些恩怨。再后来就没什么消息了!我们继续着苦练,打“翻身仗”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考核前一天,气氛凝重,晚点名时连长、指导员、排长都做了安排和动员,像一场生死攸关的攻坚战,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考核科目、人员、时间、地点、后勤保障、应急预案一应俱全,逐个安排,恐有疏漏!我参加的是射击和投弹,那是我的强项,成绩和老兵不相上下!紧张和焦虑让我很久都没睡着,毕竟是全师侦察分队大规模考核,一旦闪失就会拉后腿,这可是代表全团呀!设想着考核的情景,仔细回想以前犯过的低级错误,心里祈祷着明天能顺利过关......,枕戈待旦。  考核场地设在师靶场,场地开阔,视野良好,远远就看到靶档上红色的大字“政治合格、军事过硬、作风优良、纪律严明、保障有力”。近处旌旗招展,各型的军车井然有序,队伍整齐歌声震天。好个大舞台!今天就要演大戏。  全师侦察分队精神抖擞的列队集结,考核的日子所有人都严阵以待,个个如下山的猛虎,仰头挺胸、器宇轩昂!连长杨勇,排长杨一夫站在队伍最前面,清一色迷彩作训服,只有督阵的指导员王宝山,穿着夏常服,裤线笔直格外精神。师首长做简单动员,考核虽是你死我活的成绩之拼,但也要讲究文明风尚。可我们都知道所有人都是奔着第一来的,谁都不会手下留情的!  考核开始,所有参考人员以团为单位,在各自指定位置待机,每个科目只抽部分人员参考,我参加的是第三项和第五项。排长杨一夫带队参加,连长和指导员负责总调度和总保障,安排的井井有条,忙而不乱。第一项科目是格斗捕俘,都是老兵参加,他们训练时间长,动作准确率高,看的出都憋着劲儿!我们都伸着脖子,太远了,人影攒动,看不出眉目!只有等!  远远地,十个人由排长带队,扬着尘土一阵风似的杀了回来,口号喊得震天响,个个脸上笑逐颜开,不用说一定是开门红,杨一夫三角眼眯成了月牙儿,笑的像个孩子,我们都起来鼓掌欢迎。  第二项攀登也是大胜儿归,整个气氛已经热到了顶点。  我心跳的有些快,下一项是我和七个老兵的应用射击,背起自己的枪站到最后一个位置,排长过来给我整了整子弹带,拍拍肩膀没说话。“跑步走!”一声口令,接着就是“一、二、三、四---”洪亮的口号,枪和水壶有节奏的“哐哐”响。当拿到弹夹时手有些发抖,安徽老兵回头看看我笑了笑,我也朝他笑笑,脸上肌肉有些发僵。第一组打完后,我站到了射击出发线上,头有些大,脚好像不太听使唤,持枪的手滑溜溜的!“第二组射击准备”,保障组人员举起了小旗子,“向射击地线出发”,我愣了一下,左右一看他们都已经屈身前进了,急忙持枪目视前方迈步前进,精神开始高度集中,耳朵渐渐听不到声音,完全就是我一个人的靶场。第一个靶位是一百二米半身移动靶,时间是十秒,这个靶位脱靶的概率比较大,所以一般都是两个单发,心里盘算着眼睛却一直紧盯着前方,突然,靶子猛地冒了出来,我马上一个行进间卧倒,迅速出枪瞄准,正当要击发,发现居然没打开保险(安全不击发装置),我的天啊!十秒钟时间,卧倒出枪就要两秒钟,急忙打开保险慌忙瞄准射击,嘭、嘭,连续两个单发,靶子倒下,我知道靶子只要命中就会倒下去,可我是在时间将到时才打出的子弹,我的心像被拧了一把,那种沮丧无法言表。这种沮丧倒是让神经放松了好多,豁出去了!起身继续前进,没有细想的时间了。第二个是一百米人头靶,时间六秒,还是卧姿射击,这个也要两发子弹来确保命中,出靶、卧倒、瞄准、击发,一气呵成,动作流畅,心境平和。第三个是七十米胸靶,时间五秒,难度不大,一般用跪姿射击,想保险最好用卧姿,只是卧姿动作时间长,只能打一发,我想在这里省下一发子弹,放到最后一个靶位上用,因为那个才是脱靶率最高的。出靶、卧倒、射击,我的射击动作很快,一个单发足够了!第四个是五十米头靶,出靶时间三秒,立姿或跪姿都可以打,一般打两发子弹,不出意外都不会脱靶。出靶举枪,立姿两个单发,干净利落,感觉轻松。第五个靶位是最难的,二十五米半身靶,时间三秒,要求不能举枪瞄准,用抵近射击的姿势打(枪托抵在右胯,左手按住枪管上的护木),全凭训练时的感觉,很多射击高手都栽在这个靶位,所以我留了三发子弹在这里,就是要确保其中一发能上靶。“唰”靶子冒了出来,靶子的白纸边看的非常清楚,感觉有些耀眼。停步迅速出枪,手指连抠三下,枪声清脆,把最后的子弹都打向了靶子。然后习惯的验枪收枪,转身从侧面返回出发地。这时脑子才从刚才的状态解脱出来,又仔细的想了想刚才的过程,第一和第五没有太大把握,如果是五中三就是个及格,中四个是良好,五个是优秀。听天由命吧!我闷闷的归队,排长杨一夫没问情况带队喊着口号回到待机位置,连长和老兵们忙围了过来,然后就是你一句我一句的说刚才的情况,连长特意跑过来急急的问我。“怎么样,有把握吗?”,我低着头没说话,他从刚才的激动转为平静的语气,“没关系,即使没打好也是个锻炼,休息,休息!”,我感觉到了他的失望,只是故作平静!  第四项的人员已经去了考场,我面无表情的坐在地上,田力和几个同年的战友都过来问我情况,我告诉他们没有太大把握,老田安慰我说没事,新兵参加考核本来就紧张,这样的场合是第一次,没发挥好也是正常,我笑了笑没说话!  今天杨一夫最累,一次一次带队跑来回,还要安排好每项考核人员,他倒是精神劲不减,像个上满弦的机器!再次带队回来时嘴角都要到耳朵了,对着连长跑了过去,低声和连长说着什么,我们都睁大眼看着他俩,连长猛地一拍大腿,平静的脸上泛起了开心的笑,那笑容含糖量极高。杨一夫转而来到我们这里,笑着看着我们,我们都想知道他俩在笑什么,他故弄玄虚的举起大拇哥,停顿了一下,嘴里说了两个字“射击”!我们轰的一下欢呼起来,“第几?”几个老兵兴奋地问,“第一”排长故意拉长声音,又是一阵欢呼,他接着说,“刚才我看了咱们的成绩,我们打的最好,还要提出特别表扬的是我们的新兵同志,你们猜他打了多少?”我瞪大了眼看着他,“全中”,我刚才还沉沉的心一下子得到了解脱,我的头上立即被一群手推得东倒西歪,帽子不知飞到哪里了。“别闹了,投弹人员马上集合”。我和九个老兵再次集合跑向了考核场。我的脑子还沉浸在刚才的喜悦中,跑起来动作舒展,格外的轻快!想想刚才打第一发子弹时的窘态,还是有些心跳,不过我的运气真是好,这一关有惊无险,总算是过了!善哉善哉!阿弥陀佛!  投弹轮到我了,站到投弹位置时,杨一夫向我嚷,“投多远我不管,我只要求听到风声”。我明白他的意思,我的爆发力好,从小就爱扔砖头、砸方宝,来部队投弹就成了我的强项,新兵里我投弹最远,投弹时身边的人都能听到“嗖”的一声响,像刮风!所以今天他才这么喊我。我当然不会辜负他的“期望”,第一个弹的成绩已经是五十九米,是我的最好成绩,后两个都没超越。老兵们也都各显神通那个也不比我差。这次干脆是唱着歌回来了,歌唱的山响,可能到了高音C!我们干脆就是扑进了队伍!  当最后一项考核完毕时,已经是傍晚时间,午饭都是轮流吃,指导员负责炊事班的伙食,牛肉、鸡蛋、蔬菜、喷香的米饭馒头,随到随吃绝不待慢,今天我们像被招待的贵宾,指导员像饭店里被呼来唤去的服务员,可他脸上一直是开心的笑着,还冒着唐山口音嚷“吃好喝好啊......”!  部队再次集结,师首长笑盈盈的给我做总结讲评,对这次考核的组织、实施、保障做了肯定,侦察分队的各项专业技能、精神面貌都有大幅提升,并对今后的工作提出了具体要求。我们都精神抖擞,器宇轩昂,个个像斗胜的公鸡。虽然总成绩还没出,已经是几家欢喜几家愁了,旁边的兄弟部队,有的就没那么精神了,死气沉沉的,队伍都像缩了水,矮了半截。我理解了去年的我们连,那种感觉一定太难受。所以今年会这么拼命地训练,为的就是抢回我们的荣誉。今天这个目标终于实现了,而且我也是其中一个!心情好比什么都好,看那里都顺眼,天蓝、树绿、空气清新,旁边的红旗都觉得在前仰后合!  一个逃兵18  学生永远都是充满激情,最容易被感染的一个群体,尽管思想还没有趋向成熟,行为有时颠三倒四的容易被各种因素所主导,可是那股按都按不住的热情却能融化一切,淹没一切!  北京亚运会,让我们都无比的骄傲和自豪,那些平日里对国事毫无兴致的同学也都被开幕式所感染,被体育健儿的英姿所折服,每一块金牌都会带来一阵阵欢呼,都会为每次升起五星红旗而热血沸腾、热泪盈眶。亚运期间凡有赛事,礼堂里座无虚席,时不时爆发一阵的欢呼。处处是《亚洲雄风》的歌声,感觉整个校园、整个城市乃至整个国家都沉浸在欢呼和掌声之中!  我和朋友们都像过节一样的享受着亚运会的快乐,享受着校园给我们的快乐,还有那个时代给我们的快乐。  中国第一条高速公路刚刚通车,它经过了我们的小城。那时高速公路还是个新鲜事物,我们都没亲眼见过,于是大家约好周末骑自行车去参观。我、丁川、文丰还有他们班的两个同学商量好,准备都各自带一名女同学,丁川说没人带,不想去了,劝了半天才勉强同意。开始准备路上吃的用的,大家都没什么钱,每人买一两样,就有了午餐肉罐头、水果罐头、面包、咸菜......,准备瓶子装好水(那时还没有矿泉水),所有东西周六备好,万事俱备,只欠时间。其实路程不到20公里,但在当时已经是件大事了。(感觉和现在去海南差不多)  晚上我去拜见“城市”,兴致勃勃的给她讲我们的行程和安排,尽力描述秋天的景致加上大家在一起的心情会如何的难忘,我都被自己感动了!偷眼一看她却不以为然,冷冷的一句“明天我要去看亲戚,我不去了!”我像一块热的发红的铁块,被冰冷的水从头到脚的浇了个透。“不能改天去吗?我们都约好带着“朋友”了!”,我平静的商量,因为总是担心她不高兴!“你怎么不早告诉我那?我明天确实有事,真的不能去。”,她倒是平和极了,我的心都差点着了火!“可我都约好了!真的想让你去,不然我怎么办?”我有些恳求的说,“那你和他们去吧!我真的去不了!”说完这话看的出她有些不耐烦了。我失望的点了点头,“你明天怎么去?不然我送你吧!我也不去了”,我低声的说。“你去吧!我自己去,很近的。”,她在收拾自己的东西,没看我。坐了一会儿,我觉得气氛不是太好,无精打采的起身,“那我走了,我们明天早上七点就出发。”。“你们好好玩吧!路上注意安全。”,她很随意,表情坦然。其实我最佩服她这一点,总是不动声色,心平气和,总让我感觉有着一股无形的压力,需要俯身仰视,并总是手足无措,以至于我们之间一直不温不火,若即若离!  高速公路雄伟壮观,站在立交桥上看急速飞驰的汽车,公路像绸带一样伸向远方,心好像也被带到了远方!我和丁川并排骑在最前面,因为我俩轻装前进,那三个都带着个女生,满头大汗并满嘴白沫和后座的人大聊特聊。五辆老式二八自行车并排放在路旁,我们在立交桥栏杆上趴成一排,嘴里吃着带来的东西,使劲聊着彼此的感想。秋风一阵阵的吹过来,天高云淡。是我喜欢的季节,可是这幅美丽的油画好像少了什么颜色!  周一上学时我知道了“她”没去亲戚家,一直在宿舍,心里胡思乱想了好久,想了很多的可能,没去质问,因为我觉得无济于事,只会增加更多的隔膜,最好是佯装不知、相安无事!  我和“她”一如既往的不温不火、若即若离,这样的情景总让我感到一丝隐隐的焦虑,我还能泰然处之,尽可能不让它丝毫的流露。但是“她”在我心里的分量不知为什么却越来越重,慢慢的变成了寄托、一切。我的世界越来越小,而“她”已经占领了那里,有她在天会更蓝、花会更艳,操场旁的煤堆也生机盎然,嫣然一幅雅致的水墨画!我经常看着她优雅的身影发呆,这个女孩儿如果不嫁给我,会嫁给这么样的人?不,不行,除了我谁也不能嫁,只有我才是真心对她好,只有我才会精心呵护她,永远不会有一个人比我更在乎她,更适合她!老天让我们相遇就是为我们这么安排的。我对我的遐想坚信不疑!  文丰找我,看他情绪不是太好,我问他怎么了,他没回答,只说想喝酒,让我陪他去学校傍边的小酒馆。他一脸沮丧,像世界末日要来了,两杯酒下肚告诉我,他和我们班的那个女生分手了,是那女生提出的,他不知道为什么,那女生很坚决,这让他痛苦难当,不知道怎么排解,叫我喝酒想说说这事儿。我倒是觉得没什么,不是成见,就是感觉他俩不太合适,只是看他们打的火热一直没好意思说。文丰受到很大打击,情绪低落到了极点,一会儿半瓶白酒就下了肚,本就状态不好的他已经烂泥一堆了。我好不容易才把他像扛死狗一样的弄到二楼宿舍,又接着为他打扫“战场”,我去找了那个女生,告诉了她文丰的情况,女生去看了他,可是依然没有回心转意的迹象,我也无能为力了!好长一段时间文丰都陷在低落的情绪里,球场、教室几乎找不到他,想帮他做些什么,却无从下手!  一个逃兵19  连队食堂里热气腾腾、杯盘罗列。所有人都满面红光,这是来部队气氛最热烈的一次聚餐。全师考核六项科目有五项第一,总成绩第一,打了一个彻底的翻身仗,给一年的训练画了个完美的圈儿。连长和指导员轮流主持,像小孩儿一样的抢话筒,你给我补充我给你补充,我们笑的前仰后合!我们都频频起立,为这个干杯,为那个干杯,说不尽的话题,谈不够的体会,兴致高时就起个调儿,唱首歌,歌声结束,酒杯已经一饮而尽!这时,没有了军官和士兵、新兵和老兵的区分,都勾肩搭背的一起庆贺我们的胜利,那个晚上,我体会了离开我们那个城市以来最大的快乐,那样的忘我,那样的尽情!在那样的气氛里,快乐冲淡了凝固的忧郁和悲伤,那一刻,让我的心有了一片晴朗的蓝天,可以抬起头无忧的凝望!  营房里的生活相对平淡,每天出操、训练、劳动、学习、站岗,比起野营地舒服了很多,可以有时间想些自己的事情,给家里和朋友的信也多了起来,可是收到的越来越少,而且信也越来越短,我不知我的朋友们都在忙什么,在想什么,我很想念他们,如果纪律允许,我会插上翅膀飞到他们身边,继续我们的快乐!可是这快乐还在吗?  深秋,树都脱了绿装,我们都换上了冬常服。经过了一年的训练,感觉浑身都是力气,身材魁梧了好多,除了每天的训练课,其他时间可以自己安排了,只要是不出营房,可以在班长那里请个假短暂的外出,但要说清楚去的地点和归队时间。这个阶段也是管理相对松懈的时候,因为第三年的老兵将要退伍,都人心惶惶的办理着各自的事物,在没心思折腾我们这些新兵蛋子,我们都心里暗喜,盼望他们退伍那个日子快点到来,我们就可以高兴的送走这批“瘟神”了!只是还没送走这些老班长,我发现一个战壕里荣辱以共的第二年老兵看我们的眼神有些不对了,好像都在冷眼的观察着我们每个新兵,那眼神让人有些不寒而栗!  当老班长们摘掉了帽徽和肩章的那一天,没感到任何的快慰,反而从心里生出一丝丝伤感,目送他们登上卡车时,回想起一年的相处,很复杂的心情,难于言表!我知道他们这一走就是天各一方,很多人也许一辈子也不会再见!  团里清静了好多,都在做人员的调整,编制不足的班排会重新整编,组成临时的集体以便于管理!生活还算平静,当一直感觉有什么暗流在涌动,让人局促不安!  连长叫我去连部,打报告进门,敬了个礼站在他面前。他挥手看着我笑呵呵的说:“通知你个事情,连支部准备在你们新兵中培养一到两个入党积极分子,不知道你对党的认识怎么样,所以我特别代表连支部和你谈话,征求你的意见,如果你有这个愿望,就需要在学习和训练中有所体现,并以书面形式向组织汇报你的思想及工作学习等方面的情况!”我看着他没什么表情,脑子里想着他为什么偏偏找我谈话,而且还这么郑重其事!我脑子飞快的转着。“听清楚了吗?”看我没有反应,他突然问我,我从冥想中醒过来,急忙回答“听清楚了!”,他使劲看了我一眼,“发什么呆?”他提高了调门问我。“没有,我在想我怎么写申请书!”我顺口回答。“有什么问题吗?”他问。“报告连长,没有!”我挺胸回答。“那好,回去仔细想想,有什么问题可以来找我谈!”,他的四川话很浓重,说话速度又快,不但要仔细的听,还要时不时的琢磨一下发音,恐怕听差字弄个鸡同鸭讲!“是!”我提着嗓子答应!“去吧!”他怪笑着大声说,我又提着嗓子喊---“是”,然后用很正规的队列动作转身出去关好了房门。谈话内容没让我感到兴奋(不是对入党不感兴趣,那可是每个人梦寐以求极其光荣的事情,当然对我也是一样),倒是他的笑让我觉得很亲切,心里暖暖的,有一种说不出的快慰!我上学时其实就写过入党申请书,黄老邪就常提醒我要经常写思想汇报,可我那时只顾忙活自己的“事”,辜负了他很多的关心和鼓励,现在想起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我先是交了入党申请书,时常写个思想汇报,心里倍感自豪!我知道连里培养了两个积极分子,那个是和我同年兵的连部文书,但入党新兵只有一个名额,我们俩变成了“竞争对手”。文书是个江苏兵,人很精神,乒乓球打很好,还有一手好书法,我很喜欢他,关系也很好,但自从有了这事,关系上就多了些什么若隐若现的东西,有些不太自然了!  初冬的天,满目的萧瑟,营房旁的大杨树上还挂着几片枯黄的树叶,随着微风在那里轻轻的挥着手!  北京有首长要在我们连侦察排挑选一个警卫员,我们团是首长的老部队,这个任务就派到了我们连,我们听说了这个消息后都兴奋不已,如果去能北京,那可是个好差事!既舒服又风光,都红着眼惦记这个事儿!连里像选美一样把每个兵都做了筛选,身材、相貌、学历、爱好、特长、军事素质都是选拔条件。最后这个美差事儿落在了我的搭档田力的身上,他是四川人,据说那个老首长也是四川人,选他缘由也许是更容易沟通!他走的那天,穿的整整齐齐,我们都用极其羡慕的眼神看着他,我帮他提着背包,默默的跟着走,看着他上了军用的越野吉普车,鼻子一阵阵的发酸,“兄弟们好好干!有时间去看我!”他回过头对我们喊,我挥了挥手没说话。相处一年的兄弟,一起摸爬滚打,身上都留着格斗训练时彼此留给对方的伤疤,种种情景都聚在了眼睛里,看着车开远了,眼睛有些模糊。这个场景好像有过,只是这次我站在了车窗外!  老田走了,少了个朝夕相处的兄弟。每次有战友离开,心总会好久不能平静,是为朋友离开的孤单,也为他能离开这里的艰苦而感到欣慰。继而又会想起千里之外小城里的家人和朋友们,想那些草长莺飞的日子,想起他们的音容笑貌,想起那么多快乐还有那么多忧伤!寒风一阵阵的呼啸而来,这个冬天也格外的冷!    一个逃兵20  让人局促的暗流越来越强烈,第二年的老兵开始行动了!他们已经都是代理班长或副班长,这些曾和我们一起荣辱与共的兄弟,突然变成了一群凶神恶煞,比老班长有过之而无不及。平日脸上的笑都收了起来,露出了老大一样的做派,经常有意无意的在训练里加些作料,故意整我们这些他们担心管不了的新兵蛋子,其实我们每个人都心里明白,他们是在为第三年树立威信,想把我们的管理的服服帖帖。我觉得不太理解,都是出家在外的孩子,应该多些关爱,多些理解,每天想着整人,看到别人痛不欲生自己就快乐吗?也许是我不解世事,总是比别人理解的晚,后来干脆就不在考虑这些问题,做好自己,随他们去。  “紧急集合!”正在睡熟的我们被一声喊惊醒,两个人站在门口。我们睡眼惺忪的迅速爬起来穿衣服,是命令就不能有丝毫懈怠!几分钟,十几个人已经整装列队在寒风里,有人还在整理没就位的装备,除了没带枪,其他基本都带齐!风吹在脸上像刀子一样的疼,清醒了好多,眼前只有几个老兵,没有连长和排长,如梦方醒的知道是老兵在故意修理我们,怪不得白天他们都鬼鬼祟祟的!“跑步走!”,一声口令,我们消失在黑暗里,在偏一点的小操场上我们跑了十几圈,然后列队,疲惫的队伍被风吹的东倒西歪,脸已经没有了知觉,身上却是汗流浃背!“就这水平,怎么能达到考核标准,还要继续!”大个子山西老兵对我们喊着,面目狰狞,透着浅薄和无知。“轮着跑,前五名,跑步--走!”,我和几个人继续跑向操场跑道,刚跑完一圈,就感觉不对,操场那头好像已是人仰马翻了,我们急忙跑过去,很多人都扭做一团,一个身影风一样的消失在黑暗里!我们几个拉开扭在一起的人,什么都没说径直跑回了营房!这时连队的灯都亮着,连长、指导员、排长都已经到了门口,刚才那个就是跑回来报信的,看到我们狼狈不堪的回来,问了问情况没说什么,就让我们回去睡觉!不过看得出他们三个都气的火冒三丈!  连部的灯彻夜通明,老兵们一直在上面没下来。  这件事让连里空气都死气沉沉的,我们不知道连部里发生了什么事情,每个人都黑着脸,像要到世界末日了!    一个逃兵21  文丰好了很多,本来开朗的他时不时的发呆!看他魂不守舍的样子我也难受,常一起出去看成龙的录像,嘈杂、黑暗的窝棚里传出来的阵阵嬉笑,也许能暂时忘记一些烦恼!再后来他和我一起去女生那边玩儿,还是带着录放机一起神聊的那种,文丰认识了和我“城市”同班的肖静,过了不知多久,有人告诉我在学校门口的冷饮厅里看到了他俩,很亲密,后来证实果有其事,不再为朋友的痛苦而痛苦!  校园里的情感---青涩、稚嫩、纯洁、善变,这个青春萌动的时节,很多东西我们没有来得及深思熟虑,为着那份萌动,就前赴后继的冲了上去,快乐和伤感都会像无情的洪水,猛烈地冲刷着心灵的河谷,以至让他沟壑纵横,千疮百孔。  文丰又恢复了以前的状态,每天笑盈盈的。我一直不敢信这个人就是前几天还是哭天喊地、要死要活的他!和肖静一起逛街、一起吃食堂、一起看电影,幸福的不得了,我和我的“城市”认识一年,也没有他俩一个月的交往多!佩服。  丁川还是清高的在校园里独来独往,对我们出双入对不屑一顾,用他的话说,这个学校里没有他能看中的女生,而且还都不成熟,感情的事以后在说。这话有些气人,我们调侃他,是你看不上别人还是别人看不上你啊?他倒是很坚定,还是一如既往。我才不信他不想这事,除非他不是男生,或者生理有什么问题,有想法就承认呗!总是遮遮掩掩的,都是好朋友,苦乐同当才是哥们儿!这可和我的晚熟不一样,我晚熟,可我厚道,不欣赏清高。丁川人很好,做事想法简单,对朋友有求必应,总是热情洋溢。缺点是倔,爱钻牛角尖,为一个芝麻小事儿也会和文丰挣上老半天,我觉得他俩都特有意思,挣完了又嬉笑打闹的搞成一团,我在旁边傻笑!这就是我们三个,在校园里享受着友谊带给我们的快乐和忧伤!  沉浸在快乐中的我们,对身边的很多事情越来越熟视无睹,尽情的享受着、品味着灿烂的美好时光。像是坐在飞驰的火车上看窗外的景象,只是一闪而过,即使是路过名山大川,也已经无暇顾及,因为最关心的已经在你身边的座位上!  那一年也发生了很多事。身边的:我们班有个酷爱李小龙的兄弟和班里另一个兄弟“同室操戈”,结果被刺伤,我们都对他的功夫开始持怀疑态度;黄老邪在一场学校的联欢晚会上表演了“电气功”,可以手拿着二百二十伏的电线给人治病,太神奇,我们都倾倒一片;街头巷尾的谈论《渴望》,刘慧芳---为什么好人没有好报?老生离校,新生开学......!除去亚运会,国家大事也不少,美苏协商伊拉克、广州飞机遭劫持、河南出现UFO、......!林林总总,不宜列举!    一个逃兵22  日子飞快,转眼北风又把冬天吹到了这里。我把自己裹得像忍者,弓着虾米一样的腰使劲的蹬着自行车,冷风吹的喘不上气。今天是“城市”的生日,特意准备了两件礼物,一件是我抄了很久才完成的诗词摘录,另一件是我精心制做的生日贺卡,我没有那么多钱去买更贵重的礼物,所以只有自己动手,也许这样更有意义吧!  看到我她很吃惊,问我怎么又回来了,我没回答,笑着给她披上大衣,拉着她就跑,宿舍其他人都在那里坏笑。我把她带到我们的教室,晚自习后人去楼空,让他坐在我的座位上,我坐在对面,我俩都呼哧呼哧的喘着气。我笑着看她,她也看着我笑,好像知道我要做什么似的。她面前我总觉得自己没有什么秘密可言,好像一眼就能把我看透,总是想掩饰,只是越掩饰越糟糕。我把贺卡放到她面前没说话,她看看贺卡又看看我问“什么?”,我很得意,“打开看看”。她轻轻的拿起信封,很优雅的慢慢的打开,我看到她的手指修长白皙,心跳有些加速。当她打开卡片时,那首生日歌从卡片里飘了出来,一盏小灯随着音乐闪着红光,上面是我写的祝词,祝你生日快乐......!还有一句英文是:lloveyou,那个闪烁的小灯就镶嵌在love的o上,那是我精心设计的。我一直看着她,她抬起头,我看到她眼睛里有我从来没见过的欣喜,还隐隐的露出一丝伤感,她低下头,头发垂下来挡住了眼睛,很轻的声音,“谢谢你!”。这和我想象的情景不太一样,觉得有些怪怪的。她的头发长了很多,显得更文静。稍作停顿之后,她深吸了一口气,脸上又是往常的微笑,“谢谢你,这是我收到的最别致的礼物,你真厉害!”,她的话音明显的大了很多。“还有这个,希望你喜欢!”,我在怀里拿出了一个笔记本,蓝色封面上有几只蒲公英像小伞一样飘在半空里。“这个送给你,是我好长时间才抄好的,都是我喜欢的诗歌和歌词,不知道你喜不喜欢?”我把本子送到她眼前,她接过去打开随意的翻了翻,然后合上本子抱在胸前,“喜欢!你的字真好,内容也好!”,她眯着眼笑,很甜!被她夸奖,我的心都飘了起来,感觉像做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我们聊到很晚,聊童年、聊朋友、聊家庭、聊音乐......!教室外寒风凛冽,我们都没有察觉,灯光照在她的脸上---清纯、生动!    一个逃兵23  寒假将近,不知到自己又犯了什么错误,我和“她”又陷入了冷战,她一直故意躲着我,经常不在学校。被拒绝是一件最尴尬的事情,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对我好时热情似火,而转身时却又那么绝情决意。总是在我像白热化的钢锭时把我扔进冰冻的池子里,不理会我是变成了淬火的好钢还是裂开的废铁!  寒假又来了,同去年时的心情天壤之别,当一辆北京吉普车载着她和我的牵挂绝尘而去时,我孤零零的站在校园里,任凭寒风鞭打着身体!我像一只在寒风中寻觅枯草的小羊,牧人控制着我的方向,忽左忽右,忽前忽后,我跌跌撞撞的任由他摆布,刚吃上一口美味的嫩草就不得不又被赶向他方,而牧人对此无动于衷并乐此不疲!  这个假期我什么也没做,百无聊赖的打发着没用的时间,觉得做什么都没意义,心情沮丧、矛盾、空虚。文丰经常来找我,陪我打发无聊,有时试探的问些我和“她”情况,我都轻描淡写的一笑而过,他明白我的心思,我能体会到,后来他都是尽量避开这个话题。丁川家不在市里,所以不能一起过这个假期,我和文丰几乎每天黏在一起,不是我家就是他家,市里的录像厅被我们看个遍,包子凉面是家常饭。大年三十下午我俩还泡在录像厅,那一年也很怪,回家的路上下起蒙蒙的冬雨,昏黄的灯光,能看到雨滴夹着冰晶随着风摇摇晃晃的飘下来,感觉弯着头的路灯像一个个喷雾器!街上已经看不到人影,都已经回家团聚,围着电视看春晚了,我们依然骑着自行车悠然的在路上神聊,偶尔传来鞭炮声,空气湿湿的,嘴里吐着白气,他的皮夹克发着光,我身上已经湿了半截,凉凉的,觉得神清气爽!  新年钟声敲响的时候,天被烟火映成红色,爆竹声不绝于耳。  我的心却飘向了远方!    一个逃兵24  连队处理了几个老兵,局面基本得到控制,我们第一年的新兵如释重负,虽然老兵们看我们的眼神没什么改变,但我们已经能抬起头走路,大声的说话了!排长杨一夫找过我,闲谈之中问我,如果让我当班长敢不敢管那些老兵,我想了想说敢,他点了点头。我没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一般都是第三年的老兵当班长,没敢往下想。  新兵来的时候让我想起了学校里的新生,只是气氛有些不一样,最大的区别是来的都是雄性,清一色的“傻蛋”,在我看来那些新兵穿着和自己身材气质完全不匹配的作训服,走起路来浑身上下僵硬、执拗,眼睛里都是茫然和无助。想想我们当初也应该是这个样子,他们的样子就是我们来时的翻版!他们的出现立竿见影,我们迅速的变成了老兵“班长”!  连里出乎意料的把一个班的新兵交给了和我竞争党员的连部文书,据老兵说,训练新兵可是个苦差事儿,而且军事素质、文化素质、组织能力都要过硬才可以当新兵班长,我也觉着很纳闷,怎会用我们第二年兵带新兵?最后想出来俩个可能,一是让文书多锻炼,取得一些实际的成绩;二是不相信已是第三年的老兵,担心污染了新鲜血液!别的我就不知道了。  看文书很神气的带新兵、当班长心里特羡慕,还有些嫉妒和不服气。  紧张后的放松使人一下子有些不适应,除了一些基本的训练,就是洗衣服、看书、写信,偶尔去首长家属院掏厕所,有时坐着卡车去镇上帮连队拉粮。每次路过火车站时看到北去的列车,心里就酸酸的,因为十几个小时后它就会路过我的小城!  回营房终于可以把衣服洗的干干净净,本来就很挺拔的小伙子们都穿上新冬装,更是飒爽英姿,分外精神!我们连队也搬进了新家,在团部的北侧有团直属队的小院,我们和工兵、通讯及汽车连住在两栋相对的二层小楼里,崭新的营房,崭新的军装,还有崭新的“新兵”。只是回营房后伙食实在是不怎么对胃口,训练量少了,伙食标准也就相应的低了下来,每天的菜是土豆、白菜、萝卜、几乎看不到肉,新兵到了以后还好些,偶尔加个菜。北方兵大多是喜欢面食,南方兵喜欢大米饭,可这两样都不怎么样,馒头今天碱大,明天碱小,时而瘪的像老太太的奶,时而又像张着嘴的牡丹花。米饭更是难吃,本就是陈年的老米,煮成半熟做捞饭,营养基本就都到了米汤里,米饭已经看不到米粒,吃到嘴里像吃墙皮,所以都相对爱吃早晨的馒头,每天早上拳头大的馒头要吃上七八个,剩下的午饭还当点心一样的抢,有一次因为人多手杂,不小心把米饭弄到了地上,惹恼了连长,命令班长带头把地上的米饭一粒一粒的捡起来吃掉,我们都分到一些,有命令就坚决完成,命令就是用命号令,有条件要完成,没条件创造条件也要完成。其实连长指导员没少整顿炊事班,都是毛头小子,炊事技术参差不齐,饭做的和他们气质一样有些慌乱也是在所难免。最幸福的事儿是吃饭时站岗,虽然晚吃一会儿,可是会给岗哨专门留一份菜,这样就可以不用看着班长脸色神经紧张的伸手去夹那可怜的四碟子菜,自己可以面露微笑举着饭盆踏踏实实的享受专有的“美味”!  晚上站岗很销魂。侦查排新兵免岗,老兵三人一组每天夜间岗哨要一个半小时,上半夜还好,站完岗就可踏实的睡到天亮,下半夜就腻歪极了,睡得正香的时候要从暖暖的被窝里爬出来,迷迷糊糊的穿好衣服站到楼门口的岗位上,要记好口令,不然团里的参谋、干事来查岗没对上口令,就会被全团通报,连长指导员就会扎上腰带跑步去挨团长骂,三十多岁的人被骂个狗血喷头确实够人一呛,当然站岗的人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挨骂是跑不了的,连长的川味粗口就会在楼里回荡!如果你的下一班岗是个起床用去半个小时“树懒”,你回到被窝在暖和半个小时,这一晚就可想而知,所以经常因为交接岗的事情会唧唧歪歪的嘀咕半天。每次站到岗位,我都看着明亮的星星,体会夜的寂静,心里颠三倒四的想家人、想校园、想朋友、想那个让我痛心疾首又常常牵挂的人,想此时他们正在甜甜的梦里,我在想着他们,也不知道他们的梦里有没有我!  军号在营房里常常准时的吹响,起床、早操、吃饭、训练、下课、点名、熄灯统统是号声,以至于我们都把生物钟调的极准,总是在号声响起之前就会心有感应。天还是黑糊糊的时候我们就在号声中集合到了操场喊口令,有时是值班长带着喊,有时是自己随便喊,当然不是喊什么都行,喊的必须是口令,“稍息、立正、向右看齐......”操场上满是高一声低一声的口令,而且口音不同,声调不同,不知道的肯定以为在集体吵架。这个方法很好,训练了口令和嗓门又宣泄情绪和浊气,一天都神清气爽。然后在团值班员的指挥下,围着操场和礼堂跑上几圈后讲评带回,脸蛋和耳朵基本上是没有知觉,以至于白天大多数人都是红红的脸蛋,像来自青藏高原。  收到丁川、文丰和其他朋友的来信,他们毕业都已经分配了工作,好多同学都回了原籍,文丰和很多同学都分配到我来部队前工作的那个合资厂,丁川去了市政府经改委,给我寄信都是打印的信封,而且是政府信笺,很是骄傲。我关心的事情都没透露,我也不想问他们。    一个逃兵25  新年就要到了,部队里没有过年的迹象,气氛反而有些凝重。原因是团里发生了一起交通事故,一名司机不幸牺牲,事故直接影响了我们团的整体工作。据说是团长去总部领奖时候发生的事,掉头把领来的奖交了回去。出事那天晚上两点全侦察排紧急集合,赶往出事地点,我们都迷迷糊糊的不知去向。到了之后我们都目瞪口呆---景象目不忍睹!我们分成两组封锁交通,当医院的运尸车来的时候,那战友已经冻得硬邦邦的了。七手八脚抬上车,虽是一个团的战友,但漆黑的夜里还是觉得有些都毛骨悚然,我们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而且我们都冻得比牺牲的同志好不了多少,指导员带我们在路边找东西生了一堆火,大家都烤肉一样的来回翻着面儿取暖,可还是从里往外的冒凉气!  越是节假日部队越是紧张,因为要战备,据说很多战争都是节假日发动的,所以要提高警惕!  突然想起了去年的春节---离家的第一个春节,不知为什么想不出细节。  还有几天就过年了,营房里终于贴了春联,挂了灯笼,有了一些节日气氛。不过每个人的心里并不是像春联那样红彤彤的。一次在活动室学习,不知是那个不解风情的班长起头唱起了《说句心里话》,“说句心里话,我也想家,家中的老妈妈......”,一段没唱完,声音越来越小,新兵老兵很多都低下了头,已经哭成一片!好久都没再唱这首歌!  江苏战友聪明,问我为什么不给连长指导员送点礼,去北京给老首长当警卫员多风光。我说老田不是更合适吗?他们都有些不理解,看我的眼神像看外星人一样。后来又告诉我连长和排长都是四川人,应该是他们推荐老田去的,而不是什么适不适合!我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我从没这么想过,只是认为领导肯定觉得老田更合适才那么决定的!  新年的钟声敲响时,我正在楼门岗的哨位上,二楼传来春节晚会的钟声,震的心在颤抖,没有欢呼声,只有电视里的欢歌笑语,我想大家的心都飞走了!远处传来零星的鞭炮声,偶尔一颗礼花在天空中绽开,一闪即失!  新兵下连之前,党组织正式批准我成为了一名中国共产党党员,我的心像驾着祥云一样的来回上下翻飞!战友们替我高兴,但我也觉察到了一些疏远。  田力给我来信说他那里很好,在北京生活的很惬意,平时没有什么事,津贴高了很多,可以和首长一起出去开会,还能看到更大的首长,告诉了我详细地址和电话,让我有时间去看他。我回信告诉他我入了党,虽然训练还是不轻松,但比起野营住训时好多了,把发生的一些事都罗嗦一遍。他还问起了王伟的病情,我只知道他在师里的医院,具体情况也不清楚,只说他身体素质很好,应该没什么问题,有情况我就告诉他。  营房门口的大杨树有了些绿意,可是远山还顶着白白的冬雪,这个季节是很多东西开始萌发的时候,一直平淡的心情总被一些点滴的思绪牵引着,时而跳跃,时而低落......  一个逃兵26    也是这个季节,茫然的走在春天的校园,乍暖还寒。文丰和肖静依然打得火热,丁川也依然不食人间烟火,进了学生会,每天吆五喝六的忙着组织活动。还有几个月我就要离校了,专业课已经不上了,一直心不在焉的在工厂实习。校园里很难看到我的影子,黄老邪一直让我写关于入党的思想汇报,可一直也没好好想想这事。每天茫然的走在回家与上学的路上,总觉得丢了什么东西,平淡、颓废、慵懒。  我突然想起了那个寒假写的信,越想越觉得那些信是写错了地址,邮局应该负责给我退回来,既然邮局不管,我只有亲自去讨回了。  周六下午放学,骑着二八自行车直奔学校,径直去了女生宿舍,我的“城市”一个人正襟危坐,看到我没有说话,还是和以前一样的平静如水。我没做铺垫,直截了当的说:“我是来拿走我的信的,反正你留着也没用,还是还给我吧!”,她盯着我看,我避开她的目光看着窗外,不知为什么,心里有些发慌!“什么信?”她明知故问!我没说话,突然觉得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做,为什么要来讨回寄给她的信,是想毅然决然的分手吗?不!是希望她马上就还给我吗?不!那是为什么?或者是想知道她是不是依然对我有所牵挂?不!我都变成了被屡次淬火的废铁,怎么还会重蹈覆辙!我胡思乱想的盯着窗外,想到这里,脑子有些发热,血往上涌,感觉眼有些模糊。“还给我吧!就是那个假期给你的信,留着它也不能生小的。”我的话开始有些刺耳。她很诧异的抬头看我,对我这样的口气说话很惊讶,我确实在她面前没有这么样说过话。“既然你觉得我不好,就别留着我的信了,我也不想让别人看到我的东西。”我接着口气强硬的说。她拿起钩针开始织着一件什么东西,低着头,纤细的手指上下指挥着钩针。“找不到了!”她声音很轻,语气平和。“找不到了,那么多信怎么会找不到?骗人!快还给我吧!您马都不要了,还留着缰绳有什么用,准备留着给下匹马看啊?”,我的口气越来越生硬!她突然抬起头使劲瞪着我,眼神里有些藐视,我知道这话刺激了她,她放下手里的东西,走到橱柜前,打开柜门在里面翻找着什么,突然转过身把一叠东西扔到了我旁边的床上,然后转身爬到上铺,坐在那里继续她的手工,一连串的动作轻盈又敏捷。我看着床上的东西,用丝带缠着非常整齐。“拿走吧!物归原主,和我没什么关系了!”她冷冷的抛出一句话。那一刻我不知该说什么,不知该做什么,没去拿,看着那东西发呆。这就是我动心动肝写给她的信,收回它就等于收回了一切,我的心开始焦躁,情绪开始翻滚。“没关系了---,就是没用了---”,我自言自语的说着。原来我一直都心存希望,一直被她的美所吸引,一直没逃出她的魔法,尽管每天都像若无其事,可这一刻我像走到了悬崖边......  我打开了那叠信,茫然的抽出一封,熟悉的邮票和字迹,取出厚厚的信纸,心像掉进了五味瓶。“今天是放假的地四天,我还没从想你的思绪里挣脱出来,还是上学时好,可以每天骑着车、唱着歌到学校,因为那里有你的,可现在你不在这个城市,我都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只有每天给你写信,告诉你我的心情。今天上午我和文丰去了市里,路过学校时就想起了你......”我读着我写的信,眼里的泪在打转,我慢慢的打开了窗子,然后把手里的信一张一张的撕成碎片,抛向了窗外,纸片随风旋转着,翻滚着四散而去,我继续着,边读边撕,纸片雪花般的继续飞舞。把最后一封送出窗外时,好像一切都烟消云散了,我回过头,她背对着我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看她时,她却是满脸泪水,顿时,我的脑子一片空白......    一个逃兵27  好多天都没看到她,她同学说她身体不好回家休养了,不知什么时候回来。  日子一天天过去,暑假之前,我们学完了所有科目,顺利的拿到毕业证。离校那天没有毕业典礼,没有红旗和标语,没有人欢送,只是全班照了一张合影,就都匆匆的踏上了自己的回乡之路。工作学校都给我们安排好了,除了回乡的同学,我们都被分到市直属的一个机床厂,八月份报到。我对身边的事没有什么感觉,心一直被揪着提到半空里左右摇摆、上下飘忽。  报到之前有一段时间休整,丁川和文丰偶尔会来找我,知道我的心情不好,总是带我出去逛街看电影,他们为此经常逃课.  八月份我开始去工厂上班,车间很大,黑乎乎的像是大厨房,几十台机床震耳欲聋,同事们穿着满是油渍的灰色工作服无精打采的干着活儿,闲了到旁边同事那里大声的聊上几句。车间主任是个女的,形似“孙二娘”。  我站在师傅旁边看他干活,铁屑在车刀上打着卷流出来,冒着白烟。要实习一个月才能自己独立操作,所以每天站八个小时和师傅学手艺,我一直是无精打采,师傅大我几岁,人长的很精神,也很和气!  好久没去学校,可是心一直在那里,总想知道一些那里的情况,实习期结束后开始和师傅倒班(两班倒),每天心无杂念的使劲干活,弄得油乎乎的,同事们经常开玩笑说我要上战场!  文风参加市里组织的业余足球联赛,经常来找我,邀我参加他们的球队,于是空闲了就跟着一起去玩儿。球场上队员技术粗糙,满场疯跑,很像中国男足,但都很卖力。场外百十个观众传来加油的呐喊,场上的人更像注射了什么血一样的满场狂奔!  “电话!”车间很帅的男调度向我招手,我看着他指指自己,他使劲点点头。“下午没班儿吧?”文风兴致勃勃的喊。“没有啊!干嘛这么高兴?我这正赶班哪!有事快说!”我听出他口气不一样。“下午三点咱队有比赛,咱们队可是头一回在正规场地打比赛,这样的好机会我怎么也得把你叫上啊。”。“哦,那还真是不错,我还没在体育场踢过球,那一定去,下午体育场见,算你够哥们,发工资就请你吃大名府包子”。“真抠门,拿工资了还请那个,早吃腻了,到时候你要请我们吃烧烤喝啤酒!”他笑着说。“啊---呸,美的你,我这俩钱儿还不够你折腾的,我这还赶班儿哪,你竟给我耽误工夫,都是钱呢!别说了,这可是公家电话,下午见吧!”,我一边看着车间主任一般假装催着文风,因为她用白眼已经看我好几次了。文风那头嚷嚷着挂了电话,我看着“孙二娘”笑了笑,一溜烟儿回了车间。  一个逃兵28  体育场草坪不错,站在场上有疯跑的冲动。我们穿黄色队服,对方是红色,两队业余球员高矮胖瘦和漂亮的球场不太协调,不过比赛还是蛮精彩的,主要因素是都很玩命!看台仍然是百十号观众在摇旗呐喊,也不知道在支持那个队!一会儿雷声就大过了喊声,开始还是风调雨顺,后来就是大雨滂沱,裁判鸣响水哨停止比赛,我们都抱头向休息室跑,刚才还是满头大汗,被初秋的雨水浇个透心凉,浑身打颤,狼狈不堪!雨一直在下,雷声从很远传过来,低声的吼叫。我和文风哆嗦着站在窗前看着雨景,虽然凉凉的,我倒是觉得很有诗意,因为这个季节总是让我有一种莫名的快慰!“还冷吗?”文风问我。“不冷啊!多舒服的天气啊!”我抱着肩说。“走,咱们去看台。”他缩着脖子哆嗦着说。“去哪干啥?你不冷啊?”,我也缩着脖子问。“上边好,你一去就不冷了。”他没回头径直上了看台。看台上淋不到雨,冷风吹来,我激灵灵打了个冷战。看台上的人都坐在那里看着雨,雨稍小了一些,球场已成泽国,比赛恐怕是没法进行了。我低着头上台阶,跟在他后面到了看台最高处。他一屁股坐在了看台的座位上,看着我笑,这时才发现,他身边坐着两个人,一个是肖静,一个是---“城市”。  看台下的休息室,只有我们四个人,门只剩下一个日字形的框,冷风一阵阵的吹进来,我们都站在门边看着外面的雨,气氛有点凝重。“工作怎么样?累吧!”肖静很关心的样子问我。“还可以吧!就是倒班有些不适应,晚班要很晚才能回去,而且每天油乎乎的,满身的机油味儿。”文风笑着搭话“我们都是农村长大的,这点算不上什么,能多挣钱是最重要的,要不怎么请我们吃好的!”肖静笑着说:“是啊!今天请我们吃什么啊?”“还没发工资,怎么请,你看我值多少钱吧?吃学校食堂还够。”我随意的应付着说。我们三个你一句我一句的聊着,“城市”在旁边面带笑容的看着我们聊并不吭声,我没仔细看她,因为觉得浑身上下都不自在。“咔”的一个响雷在耳边爆响,肖静一下倚在了文风的身上,我也吓了一跳,突然间觉得“城市”瘦高的身影分外的单薄,想做些什么,可是脚怎么也挪不动。一阵风吹进来,她的头发在额头上划过。我下意识的走到了门口---也许这样能挡住一些吹进来的冷风!  吃饭时只是随便说说发生的一些新鲜事,看文风和肖静有说有笑,脸都快笑歪了。我们俩在旁边看他俩演戏,气氛倒还是融洽,吃完饭我和文风送她俩回学校,肖静坐在文风的自行车后座上,一只手搂着文风的腰,一副幸福的样子,我和“她”骑着各自的自行车,三辆车并排着在马路上慢慢的前行,雨早停了,路上都是积水,脚一下一下的落到水里,如果忽视自行车,我们的动作都像金庸书里的大侠,个个都是凌波微步。路灯已经亮了,灯光很柔和,只是与我们四个人之间的气氛有些不协调。送到学校门口,我下了车,肖静让我到宿舍坐坐,我摇摇头说还有事。文风看看我,又会意的看着肖静,意思是他也不进去了。我知道他明白我的心思,这样的情形去她们那里会很尴尬。“有时间就来学校找我们玩儿吧!”,“她”突然看我我说。我没有一点思想准备,眼光对视的一刹那,我发现她眼里都是笑---很甜美的笑!我急忙避开她的目光,眼神飘忽的看着文风和肖静,嘴里随口说着“哦--好!那我们走了,你们回去吧!”。“路上慢点骑车,路上还有水!”后面传来肖静关切的话音。  “我看她对你挺好的,不像我感觉的那样,不然她不会去看咱们比赛。”文风一边骑车一边给我分析着。“我看她是想跟你和好,不然怎么会一直看着你笑,你总不能让女孩子主动找你吧?我觉得你有时间就来看看,不想看她,来看看我们总可以吧!”他笑呵呵的继续分析。我皱着眉头闷头骑车,心里七上八下的没着落,他的话我也没怎么听进去。聊了一路我的心情也没平静下来,一切来的太突然,有些措手不及,我的应变能力和我的晚熟一样的致命!  一个逃兵29  好多天我的心情一直难以平静,过去的每一件事又一次在眼前播放,忐忑、飘忽、焦虑、时隐时现、若即若离,这些感受都让我望而却步,甚至是心惊胆战!可是那双眼睛、纤细白皙的手指、高挑的身影也一直萦绕着我,让我难以割舍。我几天都没怎么说话,“孙二娘”看我的眼神也有些奇怪,几次都是“哐”的一声把毛坯料敲得山响,我从“痴呆”中惊醒过来,她使劲瞪我一眼,然后背着手大摇大摆的走了。  文风几次来找我去学校玩儿,由于好久还是没经住诱惑,毅然决然加入了他们的快乐行列。接下来的日子像是生活在天堂里,感觉身边烟雾缭绕,飘飘欲仙。每个周末下班都会去学校,和丁川、文风打完蓝球,浑身大汗的回到女生宿舍,水已经给打好,晚饭也摆在桌子上,贪婪的享受着每一分钟的甜蜜。我们一起骑车在马路上唱歌、一起看电影、一起逛书店,我的车子后座上带着“她”,余光可以看到她修长的腿在轻轻的摇动,这时心里就会“砰砰”乱跳!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每次我们的活动结束,我心里都有一种莫名的失落,会挣扎好久才能爬出来。总是幻想着如果能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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