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有些诗歌我从网上微信添加成功却找不到到,而人家却能找到

黎衡《乌有镇的秋天》:秋天有十一种形状 在从南到北的风中交换 |凤凰诗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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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自由的奇异到自由的自己(正方)
&&黎衡近作中的期待&李建春 风格其实是可以变的,只是气质难变,风格和气质常常难以分辨。对于黎衡的诗,如果不是跟踪阅读的话,一般读者会被他鲜明的个人气质牵引,觉得他的风格,好像是天生的。是的,这位诗人一开始就有副好听的男低音:轻盈而清正,一种压低的华美,和冷感,梦游似的、水似的气质,却是高山流水,独得清源。我知道他艺术上的追求,和绝顶的领悟,有时却也不禁抱怨:黎衡,你想法这么多,怎么风格这么稳定,写法很少变?他就吱唔,像贝克特笔下的某个人物。他其实挺多样的。只是悄悄地变,以他自己的方式。他一般不回应临时的观念,什么东西总要吃到肚里,再吐出来,慢慢地嚼,像反刍动物。他尝到的&现实&味道,是带了他自己胃液的&生活&。这里面没有多少戏剧性的东西,却展开了某种有戏味的布景,和过门曲。他写诗,好像是在制造一种氛围,或捕捉回响。但他却是我见过的最好的即兴诗人。这意味着某种现实才刚发生,就到他那里成了回响。也意味着他的心智似乎与外界有一个天然的审美距离。 每个白天我做着同样的梦,反复路过午夜的采石场。石头炸裂、切割、凿碎,沿着空中的细索搬运。沮丧来自石头的内部,来自不可细分的黑暗实心。所有事物都在分享和交换中消磨,惟有痛苦不能。惟有坚利的石头自由落体。痛苦,多么纯粹。(《采石场》) 这首短诗,可能泄露了&审美距离&的成因:原来是一种&沮丧&,&来自不可细分的黑暗实心&,于是生活成了白日梦,白天的活动,虽可将石头炸裂、切割、凿碎、搬运,也只能接近这黑暗而不能将之真正消磨,将一种存在感觉抬到原罪神学的高度,或者相反,借用此观念照亮经验深层。所用的陈述句将一种感受强化到接近客观存在,像海市蜃楼,虽然虚幻,但看得见。这首小诗表明作者可能有这样的雄心:直接把世界翻转为幻象。这意味着在下笔之先,往往经过了深层的转换,将&非写作&时间变成一种酝酿。一个诗人也只有进到这状态中,才算是彻底语言化了的,否则只是妄谈诗艺而不得其门。最近的两三年由于生活,诗人大部分时间处于一种痛苦的期待状态。本科毕业后的头三年是明智的快乐的冲刺,作为优秀青年诗人的地位已基本确立,但在别的方面延误了。到了同学买房生子的时候,他还得南下谋生,可以想见,&痛苦,多么纯粹&(倒不见得不能&消磨&)。其实就综合指标来说,他已走在同代人前面,特别是作为诗人,在他那年龄该做好的事情他都做好了。这种&在期待之中&(薇依语)的状态,若你脱离了恩典的话,就会烦闷到满眼空虚,把存在状况看成魔方一样: 空气中挥之不去的死老鼠的气味沿着便利店和彩票中心的外墙,沿着日光的绸带,一直爬升到烈日的魔方里,从红色的一面走出来的女人,取消了从蓝色的一面走出来的男人。 (《即兴》) &死老鼠的气味&,天哪,我还是第一次看见把死老鼠的气味写进诗里!&便利店和彩票中心的外墙&,波普景观;&日光的绸带&的降调;&从红色的一面走出/来的女人,取消了从蓝色的一面/走出来的男人&,对位法,萨特式存在的恶心;这些棱角分明、俗艳、&互致哑迷&的景观,不过是&肤浅的准备&,&悬空的一刻&。若一直以这种感觉写的话,黎衡是有希望成为一个拉金式的诗人的,因他使用降调毫不费力(对于另一类诗人,比如我,却涉及到种种技巧)。但他的准备是多样的。既已有过深沉的祈祷经验,当不会屈服于沮丧,《给D》中说道:&去你想去的地方,成为你不愿说出的人&,&你&似乎是被动地&加速着分身,又像愈合的不倒翁&,在&镜子构成的世界袭击&下,接踵而来的现实,在刻意保持距离的对视中成了&镜中镜&,即以&你&的语言之镜,即时转换到审美观像。这段不常见的生活未定状态,&在期待之中&,期待本身其实已是祈祷了。须时刻保持温柔忍耐,这很不容易。人,难以接受持久地与位格神面对面。有经验的信徒会很策略地从激化的时刻滑脱开去,平静地转向自然人生。因而是在一种半信仰的状态,他会略带冷漠地看着自己和他人的生活,将感恩的成分、自恋的成分、审美的成分,混为一谈。黎衡在这方面是很有技巧的。这两三年的诗,倘非对他本人有足够了解,几乎看不出生活过程的记述,但了解了之后,又随处可见痕迹。我近来爱用文献的眼光看待艺术。文献即证据,而诗的证据,是隐匿的。越来越多真实的东西进入诗里,不须消化。他留连风景的写作已颇为可观,不过只有他本人心里有数,写某诗时,身边有谁,发生过什么。比如《向东的半岛》中,&你在暮色的中心&,《海上读诗》中的&他们&;这些甜美的、像脚下浪微拍礁石的语言,是诗人接近中年之际,控制力提高的证明。《海岸巴士》《电影怎么开始》等,分明是青春后期的挥霍,&坐在影院的最后一排&,云云,这很诡。 过街天桥上和公路涵洞下的人影胶片,与大地的座椅对称。 我们在不清场的水边定格了拍照的游人,观看着他们私人美学的镜中镜。(《电影怎么开始》) 把期待之中变成一种乐趣,就是艺术。词面背后似乎刻意悬置了对于远景的忧虑,才有清晰到近于抽象的意境。在画意摄影中,摄影家一边顾及冲印的效果,一边寻视眼前之物,且随时考虑修改,青天白日下,他的看是从暗房的暗中往外看。边期待边试探上帝。所谓审美距离,莫非也是逃离位格神回归自性。在&祢&注视下不断的自审是很累人的,人有时更渴望一种无名,渴望回到混沌的温暖。《给无名者的信》把有名有姓的人家丢进雾里、丢进&普遍化&,也就免除了被刻究和辩解的必要,而写信本身是&非相应非不相应&,像风清扬的剑一样,寻机而出,不拘一法;如此竭尽诗之所能制造一个图像,也就语言地解决了;以语言为生的人,非在语言中解决不可。这也表明,基督与佛道的过渡带,是多么自然。该诗在前面说了:&无论你正与我拥抱,还是在/一条陌生的街道失去勇气,我们的/距离并没有区别,&以及类似的狠心话,但他竟觉得像拂晓的仪仗队,能把&你&安抚;&有情&如此自空为&无情&,显然是未悟的现象:&我触摸你如同/拂晓的仪仗队触摸每一个不再恐惧/的前额&,这里刻意强调了&你&的众生身份;&你&在情苦中&反复煮沸、冷却,直到干涸&,悲悯的温度悄然升高,竟不顾拂晓的清凉,从无关于己的美中,看到了母亲的形象: &&但你的,美的沸点从不降低;我也曾从我母亲的脸上看到一个少女的无知和惶惑,她在她之中为那时的错误与艰辛痛哭。 宿愿已忘却。红尘中只有莫名的躁动。保持&美的沸点&实际是业力的牵扯:&你常梦见/自己是被反向的拉线扯动的木偶&,以至于&表演现在就是表演记忆,表演记忆就是表演未来&,过、现、未三世一贯,何处是尽头?生活其实是由念决定的:&当我们/各自进餐,也就在由你我定义形状的/桌子上欢聚&,诗人近于本能地觉得: 至少,我们可以微笑,以真实的喜悦和羞怯,在你我没有面孔的光明里。 自性之光至此已显明。这是黎衡诗中离神学最远的句子。至于他为何以如此黯淡的心情说出来,我觉得主要是信仰已预设了感恩的方式。在这首几乎仅为解决个人纠葛的诗中,他找到了&真实&地谈一谈&你我&的机会。我这里引的几首,都是作者的近作,有点偶然。若我主动谈他的话,可能不会管这些。而他真正&发现&的时刻,是在前期的《幻象》《哀歌一种》《回声》《孤独的马铃薯》《圆环清晨》等诗中,所表现的&不可替代的吼叫之心&,真是虎虎生风!将青春、信仰、幻象、关怀、生活还可以无忧的状态,发挥到极致。他离开武汉前往广州,就诗风看来,当是从自由的奇异转换到自由的自己。基督信仰对一个人在建构阶段的作用,本人也有深刻的体会。将天上地下一切道理,归聚到三位一体的神秘模式内,其实是西方文化对全球实施有效刺激的缩影。这是最积极的全球化。但是本位地看,从本土出发的话,当代中国的重头戏,在于接受刺激后以怎样的反应,让沉睡的传统、记忆乃至对于当前的认知,一下子活过来。新诗从诞生时起就是一种杂交文化,从胡适到我们乃至今后一二代,仍属于开创的时期。就像汉字到汉代才定形一样,在定和未定之际,产生了那么多书法家;当代诗的前途,对于具有文化意识的人,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对于过时的观念或急于成名,却是一劫。接受刺激后,当放松下来回到真实的现状。所谓审美,我将之视为介于救赎和沉沦之间的无名状态。名可名,非常名。审美观像中,外在的救主沉默。只有自由的自己在观。这意想不到的处女状态,&以真实的喜悦和羞怯&,不期而至的无我中,微笑的光明会出现。&&&
为什么不能清晰地说话(反方)
詹明欧&《诗刊》推出一个诗人,按照常规线路走要去捧他,这也符合中国人在场面上说好话的习俗。编辑偏偏叫来一个评论人去&打压&这一诗人,虽没说往死里打,但也明说以反面批评为主。谁出的这个主意?这需要一定的胆识和勇气,同时也是一件蛮有意思的事情。我看了一些别的打压者的文章,觉得整体打得不够凶,不够狠,火药味不足。所以,我想在此心狠手辣一些,杀伤力重一些,刮骨才能真正疗伤。也许这篇批评能把黎衡打垮,如果黎衡如此不堪一击,那打压也不叫打压,吹捧也能把他吹垮;如果黎衡能从我的打压中找到一股本能的反弹力量,那么,这股力量将与打压者的力量相同;如果黎衡具有足够的抗打击的能力,并从此&洗心革面&,也许从此变得坚强勇敢,重拾一条新生之路。我读黎衡的第一首诗歌,有种不忍卒读的感觉,主要是诗人没有好好地说话,不能清晰地说话。世界上所有伟大的诗人几乎都是化繁为简,清晰晓畅地去表达,即使运用含蓄的意象,它内在也有清晰的指向。北岛那一代人的&朦胧诗&,事实上清晰无比。&许多种语言/在这世界飞行/碰撞,产生了火星/有时是仇恨/有时是爱情&(北岛《语言》)。之所以当时许多人叫着嚷着读不懂,不是诗歌语言本身,而是读者思想意识的落后,不明白语言会飞行会碰撞,还会产生火星。黎衡的诗歌,既没有理性的逻辑力量,也没有意象跳跃转换时具有弧度的美感,完全是一副天马行空的架势。我们来看《给无名者的信》的开头部分,哪怕你读上三遍,依然是一头雾水,不知作者在此要表达什么,诉说什么。&我一定认识你,因为如你所见/世界在乏味的黑夜里,太阳、火焰/和人造光,并不能改变我们的失明/于是无论你正与我拥抱,还是在/一条陌生的街道失去勇气,我们的/距离并没有区别,我触摸你如同/拂晓的仪仗队触摸每一个不再恐惧/的前额。那么让我们交谈,我能看到/你无所适从的脸在不断的告别中快速/衰老,如一壶清水反复煮沸、冷却&但作者自己肯定不这么看,他觉得自己表达了微妙的富有想象力的感觉,并且用意象作了有意思的组合。在我看来,这完全是在忽悠读者,挑战读者的认知力。自以为聪明的表述,在雪亮的人民眼睛面前是没有市场的。其次,作者对事物的认知与他人缺乏共同的思想情感的相连性,我由此怀疑作者的心智是否健全和具有知性?现在,不少心智不健全者想以诗歌这一崇高的式样去教化感染那些心智健全者,这是多么荒唐的要求,这也是诗歌滑入边缘的主要原因。&习相远,性相近&,人类微妙的情感几千年来一直一脉相承,两千多年前的《诗经》至今读来依然亲切动人。一个最具独特个性的人在这个世界上也能找到一大批相同的人。你这首诗歌究竟得到多少人的共鸣和叫好?这真的要进行一番市场的调查与确认。你不能以自慰式的手势只要自己快乐就行,事实上,别人读来不快乐的文字你自己也很难有真正快乐的滋味。这首诗歌糟糕的还在于故意把完整的句子中断拆散,搞得零落不堪。这种中断和拆散本来是诗歌写法上的一个技巧,目的是增加诗歌的韵律和节奏感,是根据诗歌的思想、情绪做出的必要反应。但这首诗歌从头到尾在做拆迁工作,搞得尘土飞扬,呼吸起来很郁闷。物极必反,为技巧而技巧是没有生命力的。每个句子都需要中断就是等于不需要中断,因为这样的中断形成了新的八股。黎衡这种毛病在其它各首诗歌中不同程度地存在,在这首诗歌中表现得特别的明显。黎衡其它几首诗歌,唯一感到的亮点是意象组合的新奇、大胆,有些还相当的精彩,并伴随着自己用心的观察与思考,想象是完全打开的。但成也萧何,败也萧何。诗中仍有不少意象的掩体过于遮蔽,不少意象的搭配过于牵强,也有不少意象的运用简直莫名其妙。比如:&模仿海岸线形状的镜子&有这样的镜子吗?&又像愈合的不倒翁&,不倒翁至多只能说是拼贴,是花脸小丑,也可以说是深藏重心,用&愈合&来表达不倒翁,真不知是怎么想的。如果有人整天去读这样的诗句,不是读傻就会读变态。&永远饥饿的行人&,无论是从物质层面还是精神层面的饥饿者来说,&永远&两字的表述都是非常的偏激和不准确。&我们在不清场的/水边定格了拍照的游人&,这句诗除了不该中断的毛病外,更主要的是你无法定格拍照的游人,只有拍照的游人倒有可能定格你。所以,这个意象的表述是多么的错乱和倒置。够啦,我不想再列举了。黎衡过度地迷恋于意象的发现和组合,沉浸其中不能自拔。明显地忽视了诗歌中的思想性与饱满情感的传递。这组诗歌中除了&采石场&和&海上读诗&表达了对人类深藏的苦难和孤独的关注,以及歌颂大自然这本伟大的诗歌集外,其余的诗歌我读了半天看不到他要表达怎样的思想情绪?就拿《乌有镇的秋天》来说,秋天为什么有十一种形状,为什么有四十种名字?这完全是梦中禅语,完全是自说自话,完全是在玩弄文字技巧游戏,毫不顾及读者的思想情绪。现代读者根本没有兴趣也没有时间去研究复杂的导弹装置一样去研究你的&玄乎&的诗句。其实,无论你是古典的还是先锋的还是后现代的,你都逃离不了诗歌中的思想与情感,尽管表现形式各有不同,但最终都将殊途同归。如果黎衡继续走在思想情感苍白的路上,以形式作为无穷大的一切,漠视思想情感贯穿诗歌的重要性,这是可怕和危险的。因为那是一条聪明反被聪明误的道路,是一条投机取巧的道路,是一条没有根基和实感的道路,也就注定是一条没有明天的道路。黎衡善于观察和描摹外部世界的事物。但黎衡,你要永远记得这句话:比浩瀚星空更广阔的是人心。你在观察外部世界没有错,但更应该观察内心世界,或者将外部世界的意象与内心世界的虚无缥缈又实在存在的物象巧妙地链接起来,并用精准的语言去实施它。这样你才有可能真正显示出冷峻存在于这一世界的魅力。一味地观察外部世界,本质上是孩子的心态,一个孩子是不能在成人世界里闯荡的。好在黎衡还年轻,有足够的时间用来修炼和阅读,生长和成熟。有话好好说,有话清晰地说。生活,工作,学习,写诗,其实都是同一个道理。你写得了一手端正的方块字,你才可以放开写草书,写狂草,这样草书的架构在本质上才不会松散。毕加索是将人物风景画得有模有样了,才自然而然地有了变形的立体绘画。梵高绘画中那些倾斜的教堂,那些旋转的星空,那些扭曲的侧柏,都是建立在扎实的基本功的基础之上。北岛的许多朦胧的意象,也是他清晰明白说话到了一定程度以后发生的。你读他的《结局或开始》:&我是人/我需要爱/ 我渴望在情人的眼睛里/ 度过每个宁静的黄昏&,&一生中/ 我曾多次撒谎/ 却始终诚实地遵守着/一个儿时的诺言/ 因此, 那与孩子的心/ 不能相容的世界/ 再也没有饶恕过我&这样直白的诗句,思想和情绪是强烈的也是饱满的,所以当时能打动全国千千万万的读者。我不知道黎衡有没有写过类似能把话说得很清爽又包含着强烈思想感情的诗歌?如果有,我以上的严厉批评就有些过分;如果没有,以上的批评真是切中要害。但我从黎衡的新浪博客中找到了他的一段话:&我只想说两件让我对韩国肃然起敬的事。一是1988年汉城奥运会成为韩国民主化进程中的重要契机;二是韩国基督徒到外国的传教者仅次于美国,很多传教士来到中国一些落后的地方,还要承担这个没有宗教自由的国家无处不在的政治风险,他们为了没有信仰的中国人的灵魂事业,降卑地工作、忍耐,把中国当成他们的家,把中国人当成他们的弟兄姊妹。&从这段话可以看出,黎衡完全有能力具备好好清晰说话的能力,只不过他一时没能将它移植到诗歌中,没有找到平常说话与诗歌语言表达的一个通道。现在,该是给它铺路架桥落实政策的时候了。由此看来,这小子还是有救的。如果有朝一日黎衡真有救了,不要感谢我的棍捧教育,应该感谢《诗刊》编辑部给你出了一个这么好的打压成长的主意。(中国作家协会诗刊社的官方微信,微信号shikan19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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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唐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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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贴的诗(三)
说给女人听的话
我要像爱节日那样爱你 我要像一只拖鞋爱另一只那样爱你 我要像酒鬼爱酒那样爱你 我要像爱金庸的小说那样爱你 我要像林彪爱搞阴谋那样爱你 我要像琴弓爱琴弦那样爱你 我要像爱小学一年级的王老师那样爱你 我要像爱奖金那样爱你 我要像爱我即将出版的诗集那样爱你 我要像爱我自己那样爱你
编选人语:柯平《说给女人听的话》是“反抒情诗”的经典,也是我记忆中用汉语写成的一首最好的“情诗”。这本应是个常识,“反抒情”不是对抒情的取消,而是对旧有的抒情模式的改造;“情诗”也不等于情书,它必须遵从诗的惟一标准,因此矫情绝不是“情诗”的特征而是疾病。而柯平的这首诗意味着,你是喜欢一本正经矫情不堪的假话呢还是喜欢一点正经没有的真话,对于前一种读者我无话可说。
杜甫困居长安
杜老儿好吹牛 老说什么读书破万卷下笔似有神 其实他那双手 在秦州时拾柴禾打橡粟 倒是挺管用的
杜老儿还说 致君舜尧上 再使风俗淳 可那李皇帝没工夫听 他要赶到华清池去 看相好的女人杨玉环洗澡
杜老儿只好不说了 可还不死心 抱着三大礼赋 在长安街的风雪中踱来踱去 朝叩富儿门 暮随肥马尘
杜老儿杜老儿 快回家去吧 你老婆孩子都快要饿死啦
编选人语:江南才子柯平写得太多、写得太杂,把自己的形象搞得有点模糊了,也把自己弄成了在评论家那里难以得到定位的诗人。而我作为一个弄诗有点年头的人,自然知道柯平才情四溢的酒,该用几个酒桶来装。
下雨的时候你总在街上 你知道你雨中奔跑的姿势很好看 我从不给你递伞 一任墙壁们 在你得意的蓝眼睛里绝望地发白
你在楼上歌唱 我给你送煤气 吭哧吭哧爬三十九级台阶 这时你没准,我也像一只煤气罐 煤气罐就煤气罐吧
准确点说 只有正午才是白天 你把裙子一件件晾在视线上 没想到下面有这么多人 就是没有我
接着是春天 我把诗集放在你的乳罩边上 让爱情显得柔软
而爱情果真就这么柔软了 真他妈让人扫兴
编选人语:很久没有柯平的消息了。我在课堂上专门讲柯平的诗也已是两年前的事了,那个班里最漂亮的女生从我这儿借走柯平的诗集再也不还也已是两年前的事了。我也早已习惯了在这个由沉默不语的天才和喋喋不休的蠢货所构成的“诗坛”中写作,性情所至,我辅之以斗争。
我不是一个可以把诗篇朗诵得 使每一个人掉泪的人 但我能够用我的话 感动我周围的蓝色墙壁 我走上舞台的时候,听众是 黑色的鸟,翅膀就垫在 打开了的红皮笔记本和手帕上 这我每天早晨都看见了 谢谢大家 谢谢大家冬天仍然爱一个诗人
编选人语:《想起一部捷克电影想不起片名》《华尔特?惠特曼》《罗伯特?卡巴》《上海的风》《非洲》……也包括这首《朗诵》,王寅的早期诗作曾是最能刺激我阅读欲望的作品,那是在10年前的北京——我“青年时代的巴黎”?诗人徐江语 。后来的王寅渐渐混同于一个群体,后来的王寅诗歌我一首也记不住。看来一个诗人在青春流逝后的任何一种刻意之变,带给诗歌的都不会是好处。
英国人幽默有余 大腹便便有余 做岛民有余 英国人那时候造军舰有余 留长鬓脚扛毛瑟枪有余 打印度人打中国人有余 英国人草场有余 海洋有余 罗宾汉有余鲁滨逊有余 英国人现在泰晤士河里沉船有余 海德公园铁栏有余 催泪弹罢工有余 英国人种的长腿有余 列农的长发有余 狄安娜公主的婚礼长裙有余 英国人也就是行车靠左有余 也就是伦敦阴雨有余 也就是英国人有余有余有余
编选人语:王寅这样的诗人,只需要写10首诗就够了,80年代灿烂的10首诗使他成为“王寅”,除此之外的出手?尤其是90年代的作品 都成了他成就印象的减分因素。我一直奇怪竟有这样的创作:一个人在他的主要代表作之外竟然毫无状态,甚至是失语的?
罗伯特?卡巴
一个战地摄影记者对我说 雨停了 真的,我们从拐角的餐厅出来 雨停了 只是有了风
但是湄公河三角洲却一直在下雨 三周以后他就死在那儿 死在黑色的雨季 他的脸上从没有伤痕 没有 最后倒在芭蕉树下的时候 也没有 他的左手像握着自己的右手优美地 握着照相机 一片暗绿色的树叶柔软地 在黑皮靴黑夹克上闪耀 当我和他从餐厅出来 雨后的天上 有一块深褐色的斑点 像卡巴夹克衫上的纽扣 不过我们谁也没有说
编选人语:用什么来说王寅可爱的早期诗作?我想说气质。我没有见过他本人,我是从他的诗中读出了一种迷人的气质。对诗来说,气质是比风格更高级的东西,有风格的诗多而有气质的诗少。后来他在诗中丢失了这种难能可贵的气质,我一直想不通王寅的“后来”。
夜晚 海岸边缘的 一棵棕榈树 忽然梦见自己 变成 一个手握刀子的男人 一堆篝火 一头狮子
早晨醒来 他看见 一头狮子 一堆灰烬 一个死者
编选人语:喜欢王寅早期诗作的人往往容易陷于对他诗中那种情调的迷恋,而忽略他作为一个诗人的本质特征。《非洲》提醒我们,在本质上他是一个智性的诗人。当年他带给我们那种奇异的新鲜感正是由此决定的。
第一种散步
一个人散步真愉快 路过毒蛇脱壳的花园 路过思想的战场 路过怀念雨声的梧桐 路过哈哈镜收藏家的别墅 心像太阳下的石头 躺着站着样样都行 真愉快一个人散步 每一条路都像少年 每一次拐弯都像少女 路过恩人家就到他的窗上 画一轮月亮祝愿他永远安安静静 路过仇人家就敲开他的门 面对面觉得一会儿他的脸像枯萎的荷叶 散步一个人真愉快
编选人语:默默是个天才。在他很小的时候,便以一位天才少年的身份与同城的王小龙一起写出了中国最早的城市诗歌。弥漫在其诗中的童话气质,让人想到已逝的顾城。但与顾城相比,默默的童话主人公更多是一些调皮捣蛋的坏小子。在正襟危坐的中国传统面前,默默似乎永远无法成为最重要的诗人,但他的重要性,就在于这种不重要。轻是什么?重是什么?让仇人的脸变成“枯萎的荷叶”的是默默的诗之光。
馋了想尝尝恐龙肉闻闻凤凰的熟香 饿了想吃点冰川喝点阳光 我讨厌大门牙的姑娘 讨厌带着西铁城手表 研究井冈山野菜营养价值的大学生 我好不容易学会忠诚 却发现世界早已背叛我 老憋着愤怒 所以我开口大笑不好看 眯眯笑就好看 为了保卫蓝天我赶走了所有的乌云 为了保卫篝火我点燃了所有的荒原 为了保卫秋天我把自己结成果实 馋了饿了我想吃一切,快闭上眼睛 快闭上眼睛看着我又馋又饿的 样子我多不好意思呀
编选人语:如果能有一个人的诗,让我在编辑过程中始终面带微笑,像在干着一件乐事,那么我要说这个人就是默默。在今天一首诗令人动容已变得多么困难,这使我更坚决地认为能否令人动容已经成为评断诗的一个标准。你说你是语言的精华,可总得让我心有所动才是呀?据此我认定默默绝对是位好诗人。
为上帝补写墓志铭
一切都是亲爱的:亲爱的思想,亲爱的寒冷  亲爱的伤痛,亲爱的呕心,亲爱的谁? 一切都是亲爱的:亲爱的夜晚,亲爱的梦境  亲爱的野狗,亲爱的领袖,亲爱的谁? 一切都是亲爱的:亲爱的睫毛,亲爱的命运  亲爱的英雄,亲爱的枯树,亲爱的山水  亲爱的谁? 一切都是亲爱的:亲爱的骗子,亲爱的记忆  亲爱的生日,亲爱的浴室,亲爱的皇帝  亲爱的谁?
一切都可以亲爱:亲爱的愤怒,亲爱的恐惧  亲爱的出卖,亲爱的忧郁,亲爱的意外  亲爱的疯狂,亲爱的惩罚,亲爱的警惕 一切都可以亲爱:亲爱的渴望,亲爱的闪烁  亲爱的沉默,亲爱的流行,亲爱的繁星  亲爱的翅膀,亲爱的冰块,亲爱的漩涡 一切都可以亲爱:亲爱的橄榄树,亲爱的弹如雨  下,亲爱的联合国,亲爱的存在主义,亲爱  的电冰箱,亲爱的日日夜夜,亲爱的软弱,  亲爱的逃荒,亲爱的残酷 一切都可以亲爱:亲爱的玛雅人,亲爱的波西米  亚骗术,亲爱的长安空灵,亲爱的人权宣  言,亲爱的喧哗,亲爱的贩奴制,亲爱的哥  伦布,亲爱的鸦片战争,亲爱的挑战者号坠  毁,亲爱的历史,亲爱的虚无
一切都可以亲爱:亲爱的一九九零年,亲爱的  吻,亲爱的难舍难分,亲爱的欲死欲仙,亲  爱的声泪俱下,亲爱的跳崖,亲爱的秋天,  亲爱的宿命
一切都是亲爱的,一切都可能亲爱  亲爱的秘密亲爱的坟墓
编选人语:默默真好?——除此我什么都不想说了,似乎也用不着说什么了。
你躲在房子里 你躲在城市里 你躲在冬天里 你躲在自己的黄皮肤里 你躲在吃得饱穿得暖的地方 你在没有时间的地方 你在不是地方的地方 你就在命里注定的地方 有时候饥饿 有时候困倦 有时候无可奈何 有时候默不作声 或者自己动手做饭 或者躺在床上不起 或者很卫生很优雅地出恭 或者看一本伤感的爱情小说 给炉子再加一块煤 给朋友写一封信再撕掉 翻翻以前的日记沉思冥想 翻翻以前的旧衣服套上走几步 再坐到那把破木椅上点支烟 再喝掉那半杯凉咖啡 拿一张很大的白纸 拿一盒彩色铅笔 画一座房子 画一个女人 画三个孩子 画一桌酒菜 画几个朋友 画上温暖的颜色 画上幸福的颜色 画上高高兴兴 画上心平气和 然后挂在墙上 然后看了又看 然后想了又想 然后上床睡觉
编选人语:早年的丁当曾在西安城里到处闲逛,早年的丁当诗是多么自由。他后来的诗作更像是一个流派中的作品?南京的《他们》? ,再后来就很少看到他的诗作了。丁当的好诗都产于未被确认的那个时段,写诗的丁当不需要确认。
在我干净的面目前 一盏台灯发出台灯的光 我的座下是一把木椅 它以椅子的姿势天天将我陪伴 同时陪伴我的还有 门、尘土、空气和墙 它们模仿我我模仿它们一道生活 一台电视被放置在木箱上方 而木箱?情愿 被放置在电视机下方 饭锅空无一物 米作为米正在米袋里呆着 一本书被打开 九本书自己合着 烟灰被送进烟缸 烟缸被迫盛满烟灰 作为一个人 我想着另外一个人 以及其他几个人 以及所有的人 以致我心的三分之二分离出我的胸膛 我的耳朵,同时接受数种声音 汽车、天气预报、婴儿和爱情的哭泣 直到钟表的声音,提醒我 它是为时间走动 现在,每天天亮之前 我都能准确无误地猜到 一切已经发生的事情 一切将会发生的事情
编选人语:丁当的散漫是迷人的,散漫于他是一种可贵的松弛,这种松弛的状态往往能带来意外的好诗。命中注定,丁当只能写上一段?而非一生 ,就像痖弦。
早餐 咖啡喂掉面包 领带系住西服 系住油腻腻的流行歌曲 猪蹄跑完了青春岁月 悲惨地倒在旧报纸里酣睡 旧报纸披露了 一个凶杀案和一个劳模的事迹 被子还在温情地与枕头接吻 枕头不动声色在读青春期卫生 录音机张嘴一声不吭 邓丽君小姐一夜没睡此刻像个处女 一只钢笔一只袜子正和半块馒头聊天 一本打开的数学书上两只苍蝇为一个定理争论不休 阳光赤身裸体地跑进来和蒙娜丽莎调情 蒙娜丽莎微微一笑做了欧洲人的母亲 一位德高望重的空酒瓶连任了三届总统 四十个丈夫走进一个妻子家里又陆续走出 半截香肠和一只老鼠正私下进行会晤 七支雪茄与七个哲学教授吵得不可开交 一把餐刀又窈窕又贤惠至今尚未改嫁 一条新闻在大街上瞎逛又跑到墙角窃窃私语 一瓶酒一把鼻涕一把泪又想起一桩旧事 一生未娶一个康德一个安徒生一辈子怎么过令人难过 一双皮鞋一个小巷一个老婆一蹬腿就是一辈子 一个星期天一堆大便一泡尿一个荒诞的念头烟消云散
编选人语:丁当早期的《星期天》,平民主义的粗糙让我怀念起中国现代诗80年代的盛世,那时候我们有着那么多的冲动、激情和各种可能性。随着丁当式的诗人成为一代白领,中国现代诗也开始进入它的瓷器时代。
在清朝 安闲和理想越来越深 牛羊无事,百姓下棋 科举也大公无私 货币两地不同 有时还用谷物兑换 茶叶、丝、瓷器
在清朝 山水画臻于完美 纸张泛滥,风筝遍地 灯笼得了要领 一座座庙宇向南 财富似乎过分
在清朝 诗人不事营生、爱面子 饮酒落花,风和日丽 池塘的水很肥 二只鸭子迎风游泳 风马牛不相及
在清朝 一个人梦见一个人 夜读太史公、清晨扫地 而朝廷增设军机处 每年选拔长指甲的官吏
在清朝 多胡须和无胡须的人 严于身教,不苟言谈 农村人不愿认字 孩子们敬老 母亲屈从于儿子
在清朝 有款税激励人民 办水利、办学校、办祠堂 编印书籍、整理地方志 建筑弄得古色古香
在清朝 哲学如雨、科学不能适应 有一个人朝三暮四 无端端的着急 愤怒成为他毕生的事业 他于一八四??年死去
编选人语:北岛称柏桦是“中国最优秀的抒情诗人”,此话让很多人感到无从理解,主要是北岛所说的“抒情诗”叫人不知其所指。不管它了,柏桦的优秀是无人否认的,但因为他过于喜欢在诗中使用一种似是而非的语言使人不容易抓到他。我以为柏桦的好诗中往往有一颗内容确定的按钉,把他似是而非的语言钉在大家看得见的墙上,比如这首《在清朝》。
遥远的清朗的男子 在997年一个细瘦的秋天 装满表达和酒 彻底难眠、内疚 忠贞的泪水在湖面飘流
梦中的小船像一首旧曲 思念挥霍的岁月 负债的烟 失去的爱情的创伤 一个国家的沦落
哦,后主 林荫雨昏、落日楼头 你摸过的栏杆 已变成一首诗的细节或珍珠 你用刀割着酒,割着衣袖 还用小窗的灯火 吹燃竹林的风、书生的抱负 同时也吹燃了一个风流的女巫 编选人语:柏桦写了《李后主》,他就是现代汉诗中的李后主了,他的感伤颓废的气质、他的恍若隔世的才情,他的晚唐秋风一样的诗章。
阳春三月,田园善感 再过十天,他就五十岁了
他说还有一行诗在折磨他 哦,一个扣子在折磨他
他头发潦草,像一个祖国 肥胖又一次激动桌面
文学,松松垮垮的文学 祖国,他视为业余的祖国
可他说: 文学应该因陋就简 祖国应该为此而出口
编选人语:翻过90年代的柏桦,有过一段寻找更加自由的表达自己的努力——在别人看来这是风格的调整,是技术;而我却看到了这些:审慎的带着怀疑和有障碍的自由表达。《老诗人》正是他这一努力上的名作,“文学,松松垮垮的文学/祖国,他视为业余的祖国”、“文学应该因陋就简/祖国应该为此而出口”也已成为诗人圈中的名句。
迷途的女人
你是 一个迷途的女人 生来就如此 生来就 合体 相称 无依无靠 厌倦了生活你是
一个迷途的女人于你无损 人们一动不动而你 四处漂零 做你想做的事 在夜里梦游 发出一种受苦的声音你是
一个迷途的女人 驱车走过一个又一个城镇 从不停顿 看着最后的时辰 滴着血 一步步走过来 甚至死亡也在睁大眼睛注视你 人们修身养性 你却拒绝回家 这必定是你的本领你是
一个迷途的女人 豆蔻年华 男人们为此覆没 而你 总不相信 一些谎言将使你痛哭 哭得足够伤心 迷人的冬天你婚姻失败 像个完成者去找老朋友 或者大同小异 你是
一个迷途的女人 于你无损
编选人语:据说翟永明是中国最优秀的女诗人,我差不多也这么认为;据说翟永明是中国最漂亮的女诗人,很遗憾我至今还没见过。据我所察在中国的男诗人中?主要在第三代诗人中 ,有一种甚为普遍的“翟永明情结”,可以理解。但我反感因情结而导致的瞎吹,尤其是当有人对翟永明的平庸之作也表现出莫名惊诧的时候。
无力到达的地方太多了,脚在疼痛,母亲,你没有 教会我在贪婪的朝霞中染上古老的哀愁。我的心只像你 你是我的母亲,我甚至是你的血液在黎明流出的 血泊中使你惊讶地看到你自己,你使我醒来
听到这世界的声音,你让我生下来,你让我与不幸构成 这世界的可怕的双胞胎。多年来,我已记不得今夜的哭声 那使你受孕的光芒,来得那么遥远,多么可疑,站在生与死之间,你的眼睛拥有黑暗而进入脚底的阴影何等沉重
在你怀抱之中,我曾露出谜底似的笑容,有谁知道 你让我以童贞方式领悟一切,但我却无动于衷 我把这世界当作处女,难道我对着你发出的 爽朗的笑声没有燃烧起足够的夏季吗?没有? 我被遗弃在世上,只身一人,太阳的光线悲哀地 笼罩着我,当我俯身世界时是否知道你遗落了什么?
岁月把我放在磨子里,让我亲眼看着自己被碾碎 啊,母亲,当我终于变得沉默你是否为之欣喜
没有人知道我是怎样不着痕迹地爱你,这秘密 来自你的一部分,我的眼睛像两个伤口痛苦地望着你
活着为了活着,我自取灭亡,以对抗亘古已久的爱 一块石头被抛弃,直到像骨髓一样风干,这世界
有了孤儿,使一切祝福暴露无遗,然而谁最清楚 凡在母亲手上站过的人,终会因诞生而死去
编选人语:翟永明没有必要把普拉斯还给美国,因为我们可以毫不关心谁使翟永明成为翟永明,更不会傻呵呵地问:“谁是翟永明?”敏感、尖锐、抒情中的爆发力可与海子相比……她已足够优秀了,也许只需谨防一点:有意像男人那样写。
天下乌鸦一般黑,至此 我感到胆怯,它们有如此多的 亲戚,它们人多势众,难以抗拒
我们却必不可少,我们姐妹四人 我们是黑色房间里的圈套 亭亭玉立,来回踱步 胜券在握的模样 我却有意使坏,内心刻薄 表面保持当女儿的好脾气 重蹈每天的失败
待字闺中,我们是名门淑女 悻悻地微笑,挖空心思 使自己变得多姿多彩 年轻、美貌,如火如荼 炮制很黑,很专心的圈套 ?哪些越过边境、精心策划的人 牙齿磨利、眼光笔直的好人 毫无起伏的面容是我的姐夫? 
在夜晚,我感到 我们的房间危机四伏 猫和老鼠都醒着 我们去睡,在梦中寻找陌生的 门牌号码,在夜晚 我们是瓜熟蒂落的女人 颠鸾倒凤,如此等等 我们姐妹四人,我们日新月异 婚姻,依然是择偶的中心 卧室的光线使新婚夫妇沮丧 孤注一掷,我对自己说 家是出发的地方
编选人语:翟姐天生丽质,容颜不老。她的诗比她的容颜要老得快些。我以为翟永明的好诗都集中在80年代的某个时期,其它的尤其是后来的是靠文化的化妆品武装起来的。
广场上的落日
       那西沉的永远是同一颗太阳              ——古希腊诗行
青春焕发的彼得,我要请你 看看这广场上的落日 我要请你做一回中国人 看看落日,看看落日下的山河
山崖和流水上空的落日 已经很大,已经很红,已经很圆 巨大的夜已经凝聚到 灰色水泥地的方形广场上
这广场是我祖国的心脏 那些广场上自由走动的人 像失明的蝙蝠 感知到夜色临降
热爱生活的彼得,你走遍了世界 你可知夜色是一首哀伤的诗 能看懂落日的人 已将它无数次书写在方形广场
而那广场两边的落日 正照着深红色的古代宫墙 忧郁的琴声刮过墙去 广场上走失了喝啤酒的歌王
我要给落日谱一首新歌 让那些被记忆打晕的姐妹们恰似 向日葵般转动她们的金黄的面孔 我的谣曲就从她们的面孔上掠过
啊,年轻的彼得,我要请你 看看这广场上的落日 喝一杯啤酒,我要请你 看看落日,看看落日下的山河
编选人语:与朦胧的西川相比,我喜欢明白的西川;与晚近的西川相比,我喜欢早年的西川;与长诗的西川相比,我喜欢短章的西川。也许,我不是西川诗的最佳读者,我太人味儿了。但我要说,写西川这路诗的人多,但写透彻的、写好了的确实少。
夕光中的蝙蝠
在戈雅的绘画里,它们给艺术家 带来了噩梦。它们上下翻飞 忽左忽右;它们窃窃私语 却从不把艺术家吵醒
说不出的快乐浮现在它们那 人类的面孔上。这些似鸟 而不是鸟的生物,浑身漆黑 与黑暗结合,似永不开花的种籽
似无望解脱的精灵 盲目,凶残,被意志引导 有时又倒挂在枝丫上 似片片枯叶,令人哀悯
而在其他故事里,它们在 潮湿的岩穴里栖身 太阳落山是它们出行的时刻 觅食,生育,然后无影无踪
它们会强拉一个梦游人入伙 它们会夺下他手中的火把将它熄灭 它们也会赶走一只入侵的狼 让它跌落山谷,无话可说
在夜晚,如果有孩子迟迟不睡 那定是由于一只蝙蝠 躲过了守夜人酸疼的眼睛 来到附近,向他讲述命运
一只,两只,三只蝙蝠 没有财产,没有家园,怎能给人 带来福祉?月亮的盈亏蜕尽了它们的 羽毛;它们是丑陋的,也是无名的
它们的铁石心肠从未使我动心 直到有一个夏季黄昏 我路过旧居时看到一群玩耍的孩子 看到更多的蝙蝠在他们头顶上翻飞
夕光在胡同里布下了阴影 也为那些蝙蝠镀上了金衣 它们翻飞在那油漆剥落的街门外 对于命运却沉默不语
在古老的事物中,一只蝙蝠 正是一种怀念。它们闲暇的姿态 挽留了我,使我久久停留 在那片城区,在我长大的胡同里
编选人语:见面时我称西川为“西大师”,不是出于我这种方式的调侃,也不是出于对一位前辈诗人的尊敬,它只代表一种承认——尽管我并不喜欢他的方式,但我承认他的才华,他在那种方式上的才华,大概除了已故的海子,在世者无人能出其右。
利玛窦墓畔
虽说条条大路通向罗马 但总会有人死在远离罗马的地方 啊,神甫,现在你已成为 上帝脑海中的一片穷乡僻壤 远离罗马的街道、喷泉、裸体的塑像 十字巨星辉耀着罗马 品性高傲的地中海美女 在废墟之上赞美晨钟、赞美那 石头的教堂、黄金的灯盏 信仰的城市、灵魂的牢房
回到罗马去吧,神甫 回到上帝的面前屈膝跪下 带着你的名字回到罗马的档案里 加入圣徒们的低声合唱 在月光轻踏大地的夜晚 留下一座空墓供人瞻仰—— 现在我们不知道这坟墓 是空的,还是你依然仰卧其中 梦见这黑暗的小舟载着你的札记 回到你阔别已久的家乡
回到罗马去吧,神甫 特别是在这个黄昏、热情的晚霞 已在大道上铺下了红花朵朵 黄杨木枝繁叶茂,凝神遐想 这正是罗马的晚钟敲响的时候 我穿过宽敞的拱型大门 来到一只鸽子病死的地方 你为什么而来,死于此? 在基督的纪元1988,这里仍旧是 你心目中一片真理的边疆
编选人语:这是从我记忆中调出的一首好诗,初读是听他的作者在12年前的朗诵,后来我又多次读到它。革命不至于让我违心地反悔,不予承认——一场革命的意义正好相反。
那是很久以前 你不能说是什么时候 在什么地方 那是很久以前
那是很久以前 你不能说出 具体的时间和地点 那是很久以前
那是很久以前 你不能说出风和信约 是从哪里开始 你不能确定它
那是很久以前 就像你不能说出 林中的风和泥土的信约 那是很久以前
就像美好的来由 谁也说不出 让快乐陪伴你 让痛苦陪伴你
你不要说出嘴唇 是由泥土制成 还是由话儿制成 当你想说的时候
你不要说手指 当你们相遇的时候 风儿轻轻吹拂 不要说这是冰凉的
也许事情就是这样 但你不要说—— 只是当你突然怀念起什么 就请你怀念着什么
编选人语:坦率地说,由于生逢一个咋唬的年代和自己的性情使然,我和许多人一样忽略过吕德安的诗,渴望嚎叫的人和喜欢艳词丽句的人都同样容易忽略他。而当有一天,我突然感受了德安的时候,那是我听到了一曲汉语言的音乐,一首吉它曲。
父亲和我 并肩走着 秋雨稍歇 和前一阵雨 好像隔了多年时光
我们走在雨和雨的 间歇里 肩头清晰地靠在一起 却没有一句要说的话
我们刚从屋子里出来 所以没有一句要说的话 这是长久生活在一起 造成的 滴水的声音像折下一条细枝条
像过冬的梅花 父亲的头发已经全白 但这近似于一种灵魂 会使人不禁肃然起敬
依然是熟悉的街道 熟悉的人要举手致意 父亲和我都怀着难言的恩情 安详地走着
编选人语:吕德安名作《父亲和我》更使我坚定地认为:从生活的常识出发,你可能会走得较远,而一上来就“灵魂”就“高蹈”,则很可能会造成一首诗的鸡飞蛋打——汉语诗人尤其如此。
如果在夜晚的曼哈顿 和罗斯福岛之间 一只巨大的海鸟 正在缓缓地滑翔,无声
无息;如果这是一个 又刮风又降雪的夜晚 我不知道这只迷惘的海鸟 是不是一时冲动
这是两个透亮的城市 中间是不断缩小的海 在夜晚,如果鸟儿 仅仅是想适应一下如何
在一道道光的缝隙里生存 抑或借助光和雪 去追随黑暗中的鱼群 那么,但愿它如愿以偿
如果我还惊奇地发现,这只鸟 翅膀底下的腋窝是白色的 我就找到了我的孤独 在曼哈顿和罗斯福之间
编选人语:吕德安的写作也许是最令人放心吧,他不算抢眼但始终优秀,是属于活到老写到老的一种。是性情使然还是他成熟的职业意识,连我也看不透。
可以死去就死去
纸鹞在空中等待 丝线被风力折断 就摇晃身体
幼孩在阳台上渴望 在花园里奔跑 就抬腿迈出
旅行者在山上一脚 踏空 就随波而下
汽车开来不必躲闪 煤气未关不必起床 游向深海不必回头
可以死去就死去,一如 可以成功就成功
编选人语:继舒婷之后,陆忆敏是第二位出现在本栏目中的女诗人,造成如此尴尬局面与本人的大男子主义无关,本栏目永远不存在性别歧视。中国真正优秀的女诗人实在是少得可怜,我在此次编选中重温了这个经验。极端的东西不该仅仅停留在姿态上,生命的痛感并不一定导致语言的混乱——如是陆忆敏带给我们的启示。
温柔地死在本城
白羽的鸽子打扮成喜鹊飞近晒台 黑羽的妆成乌鸦也随后而至 它们用细细的绳索套住了我的身体 衔住两头编队操演传开一片笑嚷
我在它们的足点里悠悠起舞 微微颔胸,摇摇裙摆 我的皮肤在晨光下丰满耀眼 散发着愈来愈浓的鲜荔香味
当有人走过大路,群鸽带我跃起 人们争看我睡梦似的眼睛和手臂 我看见自己实现了在屋顶盘飞 并叹息墙不够红润显得发青
我的这些孩子会把我带回家里 我猜它们会轻轻放在窗外抽去绳索 乌鸦驱赶喜鹊,喜鹊追逐乌鸦 我不再醒来,如你所见:温柔地死在本城
编选人语:在这位女诗人笔下,诗可以写得如此从容不迫而又不动声色,读者可以通过她的自况更加了解她的诗:“心细如发,但细而不腻,心敏如菌,但敏而不锐,在她看来,诗歌的文字应轻如花朵,诗歌的背景应旷远清新。”
死亡是一种球形糖果
我不能一坐下来铺开纸 就谈死亡 来啊,先把天空涂得橙黄 支开笔,喝几口发着陈味的汤
小小的井儿似的生平 盛放着各种各样的汁液 泛着鱼和植物腥味的潮水涌来 药香的甘苦又纷陈舌尖
死亡肯定是一种食品 球形糖果 圆满而幸福 我始终在想最初的话题 一转眼已将它说透
编选人语:在衡山诗会上,有一位知识分子诗人在发言中说:是海子解决了中国诗中死亡的问题并进而解决了中国人精神中的彼岸问题——真是胡说八道?“海子神话”中有着太多的胡说八道。我告诉他说海子去世之前,关于死亡的主题,陆忆敏、刘漫流等诗人就已留下了诸多名篇,《死亡是一种球形糖果》便是其中之一。
你和我各人各拿各的杯子 我们各人各喝各的茶 我们微笑相互 点头很高雅 我们很卫生 各人说各人的事情 各人剥各人的橘子 各人发表意见 各人带走意见 最后 我们各人各走各的路
在门口我们握手 各人看着各人的眼睛 下楼梯的时候 如果你先走 我向你挥手 说再来 如果我先走 你也挥手 说慢走 然后我们各人 各披各人的雨衣 如果下雨 我们各自逃走 也有没有各人的时候 阳光好 还有 没有企图
编选人语:《各人》和《玻璃》分别代表着杭州才子梁晓明前后两个时期的创作。在这两个时期,梁氏采取了截然不同的创作路线,孰优孰劣也许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梁氏在不同的路线上都留下了好诗。
我把我的手掌放在玻璃的边刃上 我按上手掌 我把我的手顺着这条破边刃 深深往前推
刺骨寒心的疼痛。我咬紧牙关
血。鲜红鲜红的血流下来
顺着破玻璃的边刃 我一直往前推我的手掌 我看着我的手掌在玻璃边刃上 缓缓不停地向前进
狠着心。我把我的手掌一推到底
手掌的肉分开了 白色的肉和白色的骨头
纯洁向我展开
编选人语:内行人?并不一定是圈内人 都清楚:《玻璃》是90年代的一首名作。初读它是在《非非》复刊号上,现在我重新读它仍然有当年那种心惊不已的感觉。只是觉得“纯洁向我展开”一句有点面,有点多余。
我感到我一直是块毛巾
最后你留在门槛上望我 像一只脸盆等待我洗
感觉下雪了
过年像骑自行车一样按按铃就逃走了
我感到我一直是块毛巾
树真好看又笔直又有叶子 有风的时候像一只牙刷
有一只皮包老想装我 有一张布告老想抓我 有一只鼻子老想气我
玻璃好像不存在一样 楼梯你走它才有用
想叫你走出我的门槛 想说我自己是柄旧拖把 永远被别人捏在手上
这个城市像只大烟灰缸 谁的烟蒂都想往里扔
编选人语:梁晓明这么多年来对自己创作的总体设计我并不欣赏,我也并不欣赏他属于江南才子的那些。我欣赏的是他看似不经意间所留下的几首实实在在的好诗:《各人》《玻璃》和这首《我感觉我一直是块毛巾》。
真是祸不单行 我把钢笔弄丢的那天 美洲的航天飞机 在升空时也爆炸了
这是整个人类的损失 七名宇航员全部罹难 我的钢笔没有下落?我用它完成过七部诗集 
美洲的潜艇 在大西洋里打捞飞机的残骸 已经打捞两个月了 若无其事的远东编辑,依旧 不把我的《寻笔启事》登在报上
远东的报纸转载了那么多 各国首脑发往美洲的慰问电 没准其中的一封,是用 我丢失的那支笔写的
那是一支多好的笔呀 太空里不会再有第二支了
编选人语:又是一个久违的诗人。对一位先锋诗人来说,我们久违了他的作品并不说明他已不再写作。在诗人柯平处我见到邵春光自印的多本诗集,也得知他已易名“邵椰”,我还在其诗集的尾巴上读到这样一则声明:谁若转载,我操他妈?那么我在此处的所作所为就是惹人骂我的犯贱吗?作为同道中人,我理解邵椰?爷? 的出离愤怒,但显然我做编辑应该在其怒火的喷射之外,是这样吧?
征婚是桩买卖,广告上的话 可听却不可 全信
想试试她 是不是个纯情女孩,我说 见到你不该硬却总能硬起来的 是我的 什么
她假装生气地骂我流氓 我很失望,我让她猜的是我的 心肠
编选人语:“谁若转载,我操他妈?”的邵春光在《太空笔》刊出之后寄来了他的一册油印诗集,他写“伊沙检阅”,这表明他对我、对《世纪诗典》是信任的。刚巧此前我去了趟深圳,诗评家徐敬亚随口背出了一首邵式的诗,正是这首《错位》。此诗以拟谜语的方式写成,是否又一种后现代的花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它把诗变成了一种能在口头流传的活的东西。
不写诗四月也是一首诗 只要我们活过默默无雨的早春 只要看不到我的地方 你总能想到我
戴眼镜的女孩子 都开始变得可爱起来 朦朦胧胧的细雨 把镜片后面的眼睛遮得春雨绵绵 我看她们的时候 她们也看我 看我人行道上轻爽的步履 不再拖曳庄严的棉鞋
马上就是夏天了 怎么她们还戴着眼镜
又是你的信 怎么我总是在你的眼镜框里微笑 我的微笑是不带度数的 并且透明
来吧 随便站到哪一棵淅淅沥沥的树下都行 摘下眼镜行人就看不清你了 闭上眼睛天就黑了 别说话,什么也别说 你知道我要干什么
编选人语:优秀的口语诗都有着在不经意间让自己说出的话意味无穷的本领,过去的邵春光还是今天的邵椰都有这样的本领,也都是这样的优秀诗人。
手枪可以拆开 拆作两件不相关的东西 一件是手,一件是枪 枪变长可以成为一个党 手涂黑可以成为另一个党
而东西本身可以再拆 直到成为相反的向度 世界在无穷的拆字法中分离
人用一只眼睛寻找爱情 另一只眼睛压进枪膛 子弹眉来眼去 鼻子对准敌人的客厅 政治向左倾斜 一个人朝东方开枪 另一个人在西方倒下
黑手党戴上白手套 长枪党改用短枪 永远的维纳斯站在石头里 她的手拒绝了人类 从她的胸脯拉出两只抽屉 里面有两粒子弹、一只枪 要抠响时成为玩具 谋杀,一次哑火
编选人语:《手枪》是首好诗,是欧阳江河写作中的一个非常明显的特例。从总体上说,欧阳江河的写作是书斋气味浓重的“知识分子写作”,他具有玄思特征的诗风,他喜欢卖弄于外的技巧,使其在同行中不乏推崇者,包括那些正在学习和寻找形式的后主。
这是万物的软骨头的夜晚, 大地睡眠中最弱的波澜。 她低下头来掩饰水的脸孔, 睫毛后面,水加深了疼痛。
这是她倒在水上的第一夜, 隐身的月亮冰清玉洁。 我们看见风靡的刮起的苍白 焚烧她的额头,一片覆盖?
未经琢磨的钢琴的颗粒, 抖动着丝绸一样薄的天气。 她是否把起初的雪看作高傲, 当泪水借着皇冠在闪耀?
她抒情的手为我们带来安魂之梦。 整个夜晚漂浮在倒影和反光中 格外黑暗,她的眼睛对我们是太亮了。 为了这一夜,我们的一生将瞎掉。
然而她的美丽并不使我们更丑陋。 她冷冷地笑着,我却热泪横流。 所有的人都曾美好地生活过, 然后怀念,忧伤,美无边而没落。
编选人语:在硝烟弥漫的“盘峰诗会”上,唐晓渡曾抱怨如今关于诗歌的舆论太多了。唐氏是与欧阳江河最贴心的论者,他难道不是从欧阳江河等“知识分子写作”者身上得出这一结论的?90年代他们醉心于炮制“说法”,他们可以一读的东西还不都产生于他们称之为“胡闹的”?程光炜语 80年代?
爱情在减少着,因为孩子增多 多余的头发被有夫之妇收藏
幽灵吮吸过的嘴唇 还是神圣的——请注意别露出牙齿
我们要相互吹捧直到灯灭 一个人死在另一个怀里
别露出戒指,别暴露戒指围成的空洞 它沉入泥土并打碎死者的脊梁
花朵是恐怖的,它要在葬礼上出现 葬礼也是恐怖的,只有乌鸦先生光临
乌鸦,乌鸦,一齐飞起 乌鸦,乌鸦,抓不到你的衣裳
编选人语:“大学生诗派”时期的张小波是机巧的,“城市诗”时期的张小波是嚎叫的,面前的张小波似乎是又一个张小波。其实张小波一直是一个用行为写诗的诗人,他的行为比其文本更加纯粹或者说他的文本不是他诗歌的全部。我有幸成为他全部诗歌的阅读者,我有幸为大家推荐他的这首《减少》。
灯盘吐出破烂的火焰 牙齿吐出笑容 一个人死去变成了水草 在大河的蛛丝马迹里 左右寻找吃的
百年往事 吐出一堆白骨 酒吐出细细的头发 不是妇女就是婴儿
屏风后几个人吐出了酒 鹰从衣架上下来 他们面目不一但它们神似
它的猎物填充 奔赴空难地点的人 整容后的尊严
牙齿一如既往 把针灸产生的笑容透露
编选人语:张小波真正想写的诗体现的是一种静,一种内在的精致——这与他行尸走肉的外表构成了一种必要的平衡,这就是为什么他在当年的劫难和今天的金钱覆盖中都没有彻底疯掉的原因,不让困兽般的肉体彻底迷失在灯红酒绿的水泥森林中的仍然是内心无法灭绝的诗歌,这是诗人张小波的元素构成。
我醉意朦胧地游荡在秋日的荒原 带着一种恍若隔世的惆怅和慵倦 仿佛最后一次聆听漫山遍野的金菊的号声了 丝绸般静止的午后,米酿的乡愁
原始的清淳的古中华已永远逝去 我再不会赤着脚返回大泽的往昔 在太阳这座辉煌的寺庙前在秋虫的祷告声中 我衔着一枚草叶,合上了眺望前世的眼睛
故国啊?我只好紧紧依恋你残存的田园 我难分难舍地蜷缩在你午夜的琥珀里面 当远处的湖面偶尔传来几声割裂缭绫的凄厉 那是一种名贵的山喜鹊呵?她们翎羽幽蓝
到了饮尽菊花酒上路的时候了 那棵梧桐像位知心好友远远站在夕阳一边 再次回过头,疏黄的林子已渐渐暗淡下来 风,正轻抚着我遗忘在树枝上的黑色绸衫
编选人语:黑大春是中国最后一个浪漫主义诗人,这是北岛说的。他也自行打出过“新浪漫主义”的大旗。就我所见,黑大春无疑是中国诗坛上朗诵最棒的诗人,在朗诵会上他的游吟有着别人难敌的魅力。读他的《秋日咏叹》,请想象这位浪漫歌者的吟诵。
圆明园酒鬼
1   这一年我永远不能遗忘   这一年我多么怀念刚刚逝去的老娘   每当看见井旁的水瓢我就不禁想起她那酒葫芦似的乳房   每当扶着路旁的大树醉醺醺地走在回家的路上我就不禁这样想   我还是一个刚刚学步的婴儿的时候一定就是这样紧紧抓着她的肩膀   如今我已经长大成人却依然摇摇晃晃地走在人生的路上而她  再也不能来到我的身旁 2   这一年呵每当我从醉梦中醒来   就再也摸不到自己那个麻木的脑袋   原来,它已经变成了一个古铜色的陶罐   它已被一位亚洲的农妇抱在怀里走向荒芜的田园   我那永不再来的梦境呵就是陶罐上渐渐磨损的图案 3   这一年我还常常从深夜一直喝到天亮   常常从把月亮端起来一直到把星星的酒滴喝光   只是,当我望着那根干枯的瓶中的人参的时候   就好像看到了我那把死后的骨头   那时,我就会从坟中伸出没有一点肉的酸枣剌   拉扯住过路人的衣裳,跟他们谈谈爱情谈谈生命也顺便谈谈死亡    那时,我就会从杯底般深陷的眼窝中滴嗒出最后的一点点眼泪   因为,我深信,我永远是这块亲爱土地上的   那个呕吐诗句像呕吐出一朵朵呛人的花的   那个春天的酒鬼
编选人语:黑大春对我的诗再有歧见也不能阻挡我对他的喜欢,喜欢但不是推崇。他或许真是不可缺少的,我在读了一系列更重要的作品之后读他往往会有一种奇特的感觉?如读古诗中的经典 。感觉中他应有更广大的读者群,他做“王子”,我不反对。
白洋淀的献诗
我就要离开大淀头村庄 妈妈,小船说:今夜有风又有浪 当一片落帆似的薄雾沿着静静的河面飘荡 我一声铁锚般的叹息来自深深的胸膛
唉?每一次命运的聚会我都凑巧赶来 但我永远也玩不赢那副黑桃般心灵的纸牌 我多像那只驼了背却没有一点人生经验的虾米 用千万只手挣扎在虚幻的水草里
我就要离开大淀头村庄 妈妈,我却没有征服那位瘦弱的姑娘 她在渔家的酒席上干起杯来 就跟豪侠的男子汉一模一样
妈妈,我总错掉旺季的好时光 渔网在惆怅,美好而荒凉 在吉它琴那六根风中的芦苇上 在吉它琴那六根折断的芦苇上
我就要离开大淀头村庄 妈妈,我躺在岸上伸着系满了疲倦的手指的木桩 这是全中国的孩子都闭上了星星的最后一夜 这是从我身后展开的一次最荒凉的田野
啊?这片干枯的老玉米也曾有过绿色的过去 就像我的青春曾梦想覆盖民族的大地 啊?这片老玉米如今却又黄又瘦地找不到一滴水 就像我在太阳的照耀下,无比的颓废
我就要离开大淀头村庄 妈妈,我要划着快船回到你岛形的心上 在那上面,你多少次伤心地企望过我漂泊的生涯 你白露的泪水就掉在我荷叶的绿手掌上
我常常向你夸口:我是个很大很大的诗人 所有善良的人们都将把我公认 啊?我也曾多少次伤心地企望过在回家看望你的路上 那荷花的桂冠就托在我荷叶的绿手掌上
编选人语:中国诗坛有一个黑大春让人感到庆幸,中国诗坛只有一个黑大春,也让人感到庆幸。“新浪漫主义”的“黑大春体”——中国当代诗歌真正的“个案”。
柠檬 ——写给阿慧
让我在树荫里把你采撷,在中午 在一声钟响和夏季由翡翠鸟负载的星期天 让我能触摸你的清凉,柠檬 让我像一杯纯净的淡水 浸洗你金黄而甜蜜的果实
法国诗人艾吕雅,这时候手拿着诗章到来
让我在庭院里把你品尝,在黄昏 在绿色长廊和夏季由翡翠鸟负载的星期天 让我能说出你的名字,柠檬 让我像一粒小小的种籽 进入你透澈而甜蜜的核心
法国诗人艾吕雅,这时候手拿着诗章到来
编选人语:1993年夏天我在西安见到过陈东东,是由女诗人南嫫领来的。出现在我面前的诗人神态木讷,少言寡语,或者他只是对我如此。诗人与其作品出现了强烈反差,诗中的陈东东是对传统美与词的光泽有着奇特癖好的人,北京某学院派评论家称其诗为“汉语的钻石”,我的疑义是:真钻石用肉眼就可以感知,语言的钻石大概需要一双文化之眼,这其中有多少可比性?陈东东之“钻石”对广大青年读者来说有着“不知所云”的嫌疑,故选其对象明确语义清晰的一首。
我生于荒凉的1961 我见过街巷在秋天里卷刃 有多少次 我把手伸给了黑暗之树 死亡之树 和太阳在葱郁中完整的另一面
我生于荒凉的1961 我潜行于秋天古老的檐下 看风景黯淡 如记忆衰退的悲恸年华 我触摸过最寒冷的星宿 那颗翻车鱼封冻的 太阳 看蝙蝠飞翔如疼痛的信号
我偶然弹拨毛发和琴弦 在深冬仅有的春天里对雪 我接受指引 枕放头颅于语言的河上 雾霭的窗前 鲜血里绿松石花蕊的肩头 我生于荒凉的1961 在酸涩的叫喊间学会了记忆 我见过苍茫中黑暗的神 仇恨的神 阴毛卷曲的失望的神
我生于荒凉的1961 从一种饥饿到另一种饥饿 编选人语:不喜欢80年代的“知识分子”也曾有过80年代式的尖锐。因为那时他是诗人而不是“知识分子”,后来当他退化为“知识分子”之后便成了现代艳词的制造者以及“假小空”?诗人肖沉语 。
读保尔?艾吕亚
有时候想象是一块冰一把羽毛 是三月的暖风解冻的风 有时候节奏之间跳动着帽子 跳动着红色的手套一双舞鞋 那么多海的气息海的颜色 山的气息山的颜色 那么多充满爱情的声音充满和平的声音 想象的声音葡萄和柠檬的声音 诗在黄昏像一块冰 像一把羽毛一双到处转动的红色舞鞋 在蓝色橙色的背景之下 保尔?艾吕亚一息尚存 在三月的暖风解冻的风红色女子的抚摸之下 保尔?艾吕亚一息尚存 有时候进入梦乡一对黑鸟歌手惊觉 他看见一只眼睛爬上锁骨 一群姑娘走进了月色
编选人语:在结伙成“知识分子”之前,他们中的有几个还是十分个人化的,比如张曙光,比如西川,比如欧阳江河,比如陈东东,陈东东那时的诗可解、可感、可读,还带着别样的韵致,后来是怎么了?怎么一结伙就全都走火入魔?
我的腰变粗,嗓门变大 一口碎牙咬破世界 唠叨是家常便饭,有滋味
银镯子会耍手腕 圈子和圈子彼此压扁,彼此无关 系一条不干不净的围裙 就该我绕着锅边转 我鼠目寸光,儿女情长
鸡毛蒜皮的事,说不尽做不完 惟有平庸使好日子过得长久 明天的明天全装进坛坛罐罐 就这样活到底
人能干什么 我们修房子,然后进进出出 我们造船开路,然后来来回回 我们垒砌台阶,然后上上下下 活一天算一天,折腾一生 脚趾甲的直觉没错
没有我,你们何处安身 家是末日的土地 我在家里出生入死 寸土不让,寸土必争 一堆散架的笔划围拢来 如墓穴里散乱的骨头 我把你们围拢来,围成家园
编选人语:江西一位女读者在来信中推荐唐亚平的《主妇》,与我的编辑计划不谋而合。她推荐的理由是读了去年2期上韩东《我们的朋友》后,感到《世纪诗典》应该多刊登这类说人话说人事的作品。确实应该如此,诗当如此。与唐亚平早年的成名作“黑色系列”相比,我更喜欢她后来的诗?如这首《主妇》 。早年仅仅是一个骇人的姿势,后来的作品才是其本质。
洞穴之黑暗笼罩昼夜 蝙蝠成群盘旋于拱壁 翅膀煽动阴森淫秽的魅力 女人在某一辉煌的瞬间隐入失明的宇宙 是谁伸出手来指引没有天空的出路 那只手瘦骨嶙峋 要把女性的浑圆捏成棱角 覆手为云翻手为雨 把女人拉出来 让她有眼睛有嘴唇 让她有洞穴 是谁伸出手来 扩展没有出路的天空 那只手瘦骨嶙峋 要把阳光聚于五指 在女人的乳房上烙下烧焦过的指纹 在女人的洞穴里浇铸钟乳石 转手为乾扭手为坤
编选人语:唐亚平诗的独特性与尖锐性绝对超过了翟永明,韩东所说的个别女诗人垄断荣誉的现象确实存在,如果诗坛是一个讲究人缘人气的地方可就太没劲了。
我从五岁开始练瞄准 那时我瞄准苹果
后来苹果都让我吃了 不应当瞄准苹果 苹果是无辜的
瞄准世界吗 世界是无辜的 它甚至比枪出现得更早
杀人犯是无辜的 因为他们不得不杀人 这就像国家经济计划 走错一步就不得不赔钱
当官的是无辜的 都是因为不得不这样 他们才这样
我不去瞄女人 她们是母亲和妻子 瞄准她们就是瞄准人道主义 再说哪一天 我也会有老婆
那么把枪口对准自己
我也是无辜的 因为我不得不瞄准
编选人语:十多年前,当我第一次读到京不特这首《瞄准》,我是多么惊讶?我对突然登上诗坛的这位怪杰的才华钦羡不已。后来光看他行为的演出了,以撒娇派首领的身份出家,在柬埔寨因涉嫌贩毒而遭拘捕,奇迹般的获救之后定居于丹麦……直到有一天,我收到他出家期间所完成的一部诗集《同驻光明》,太像一个和尚写的了,我不免感到有点失望。
最后的季节
在这最后一个季节 寒冰支离。乱草的地带 某种深奥的概念漫过我的眼眶 在我背后有赤热的山 吞噬生机的山 在这最后一个季节里,我到达了两个相反的极端
都是死亡 关于苦海无边的典故 我已无法找到更多的解释。落日之下的生机勃勃 关于死亡是怎么一回事我也不再重复 渡过人流,有圣者站立之地 苍茫
关于苦海无边 人们也在引经据典 有不少成为粉末的学者 和国王
谈论这些其实已经过时 在这最后一个季节 年代遥远 我是仅剩的一丁点温和
一片暮色 远去的流云 在这最后一个季节 寒冰支离。我的目光 支离。在这最后一个季节 我恬心宁气地注视苍生,注视每一个 涉过苦海的人
编选人语:这是京不特出家期间所写的一首诗。我反对一做和尚就把诗写得特像和尚,但对京不特来说,这不是主要的。主要的是他的出众的才情穿着袈裟也掩藏不住。
关上电视 一黄色面包车自雨中隐匿 永不再来 多少事好像永不再来 多少次 我们把挂灯跟墙壁谈的那种东西 叫作爱情
落叶无语 坐对黑夜也怦然心动 有人说幼稚也算一种衰老 总统们制造战争 获诺贝尔和平奖金 留下我们 用玩具手枪 开枪自杀 被自己的演说深深感动 我们不是混蛋
借钱要还 有仇不报非君子 有些事情做得太漂亮了 有些事情其实不必做得太漂亮
编选人语:张锋在我的记忆中属于在80年代中期的诗歌运动中流星般一闪即逝的天才,从浙江到海南是其最终隐匿的轨迹。诗随青春闪亮,也随青春而逝——与某类紧锁愁眉整日惦着大师的中年评论家们不同,我并不怀疑这种方式,天才的瞬间燃烧胜于庸才的终生坚持,就是如此。有些事情,正如张锋的诗,正如张峰在诗中所言:做得太漂亮了,其实不必做得太漂亮。
一本正经的 真像你的祖国
爱上一个女人 就嘟嘟囔囔 你的年龄就是他们的敌人 你的卑鄙 也比他们高尚
父亲是萝卜 母亲是一只母鸡 漫不经心地放屁 有什么罪过? 笼子里的人 总是还原为猴子
眼睛里有蓝色的海水 你就拥有了一切 如果她们走了 那么还有谁?
选择夜班 加速家庭的崩溃 看到妻子的背影 你从来就没有哭过 而 每月流血说明她已经 成熟
地球上最早的两个人死了 地球上最后的两个人 才是真正的人 小姐 你去洗个澡 我们一起去上课。
编选人语:程光炜说现代诗的80年代是“胡闹的”,我怎么也想不明白他的话。说话不过脑子是一种理解,丧心病狂是另一种理解,还有一种理解是:在张锋这类天才式的诗人面前,在《军规》这样浑然天成的诗作面前,程光炜这类的教授评论家早已丧失了解读的能力,他们只能解读那些直接说出了意义的“诗”。
第一次看到雪我感到惊奇,感到 一个完整的冬天哽在喉咙里 我想咳嗽,并尽快地 从那里逃离 我并没有想到很多,没有联想起 事物,声音,和一些意义。 一张张陌生的面孔,在空气中浮动 然后在纷飞的雪花中消逝 那时我没有读过《大屠杀》和乔伊斯的《死者》 我不知道死亡和雪 有着共同的寓意。 那一年我三岁。母亲抱着我,院子里有一棵树 后来我们不住在那里—— 母亲在1982年死去
编选人语:1992年冬,诗人肖开愚从上海返回四川老家,途经西安时我受孟浪之托予以接待。在当晚诗的夜话中,萧开愚谈论最多的是张曙光,一个不大为人所知的东北诗人。当时我为肖的热情感动,读了十多首张曙光的早期诗作我相信了肖的判断力。在这样的年代,一个优秀诗人如此被人发现应该视为正常。当年我把张的《1965年》编发在《创世纪》杂志上。今天当我编选这首《雪》的时候,张曙光已被列为当今诗坛最热闹的所谓“知识分子写作”的代表人物之一,而我喜欢和看重的仍是他从容不迫语义清晰的早年诗作。
那一年冬天,刚刚下过第一场雪 也是我记忆中的第一场雪 傍晚来得很早。在去电影院的路上 天已经完全黑了 我们绕过一个个雪堆,看着 行人朦胧的影子闪过—— 黑暗使我们觉得好玩 那时还没有高压汞灯 装扮成淡蓝色的花朵,或是 一轮微红色的月亮 我们的肺里吸满茉莉花的香气 一种比茉莉花更为凛冽的香气 ?没有人知道那是死亡的气息  那一年电影院里上演着《人民战争胜利万岁》 在里面我们认识了仇恨和火 我们爱看《小兵张嘎》和《平原游击队》 我们用木制的大刀和手枪 演习着杀人的游戏 那一年,我十岁,弟弟五岁,妹妹三岁 我们的冰爬犁沿着陡坡危险地滑着 滑着。突然,我们的童年一下子终止 当时,望着外面的雪,我想 林子里的动物一定在温暖的洞里冬眠 好度过一个漫长而寒冷的冬季 我是否真的这样想 现在已经无法记起
编选人语:六年前我在《创世纪》杂志任职时是《1965年》首次公开发表的责编,它写于1984年,我喜欢张曙光的早期作品,甚至有过在公共汽车上读它们而坐过了站的经历。所以我不希望看到它们成为“知识分子”小团伙用来改写历史的工具,而对张曙光,我想说的是,不要让文人趣味大过你的生命力,现在是真到了该抑制它的时候了。
与石光华在成都谈论李白
李白是唐朝 一个了不起的诗人 他看见什么 就写什么 他想到什么 就写什么 他送别一个朋友 就要写一首诗 他写诗 就像说话一样 我们就这样 谈起了李白 在成都 在夜晚 在一个酒吧 我们一直谈论到深夜 反复的话题 是李白赠汪伦的那首诗 李白乘舟归欲去 汪伦把他送上了船 就这么一件事情 李白写了一首诗 你敢不敢这样 写一首诗 写成都 写我们饮酒 写石光华 写何小竹 写李白和汪伦
编选人语:《非非》的存在,一直给人以理论大于作品的印象,当年有人反驳《非非》时的一个观点便是:《非非》诗人所写的诗有几首是“非非”的?拿“非非诗人”何小竹的诗说,他早年所写的《鬼城》《第马着欧的城》既不非非,还很文化。我想说的是,《非非》并不是一下子就“非非”了的,这是一个过程,何小竹近年的诗便是这个过程导致的结果,既“非非”,又好读。由是观之,是先行的非非理论作用于诗人的成长,它的作用范围也并不限于“非非诗人”内部。
1994年冬在昆明
11月,成都很冷, 昆明很暖和 翠湖的上空布满海鸥
我住在湖边的一个招待所 白天去公园看书 傍晚在街头吃烤鱼 喝酒 然后回招待所 继续读书 半夜醒来写一首诗
在昆明我写了十一首诗 其中一首写我从成都到昆明 乘坐的那架飞机 一首写昆明的阳光 还有一首写圆通寺那个和尚
在昆明我还去看过一场电影 当时忘了写进诗里 今天才想起来 现在补写上 看电影《西楚霸王》
编选人语:在成都我见到杨黎、何小竹他们,不免一声惊叹:当年在“非非”的大旗下,周伦佑网罗了多少语言天才?有趣的是:在我看来何小竹们的语言天赋更多地来自一种诚实的生命直觉。
不是一头牛,而是一群牛
那天的确也是这样 先是一个农民牵来一头牛 让我们拍照 后来别的农民听说了 也把他们的牛从牛圈里牵出来 牵到雪地上 让我们拍照 副县长说,够了,够了 别牵来了 记者们没有胶卷了 但农民们还是把所有的牛都牵了出来 他们都想给自家的牛 照一张相
编选人语:我不能一遇非非诗人就谈语言,我非常欣赏的是何小竹在此诗中摆放自己的位置——“我们”,牛的拍照者而已。让那些一写牛一写农民的悲悯者?如今遍地都是 见鬼去吧?
日常生活 ——一个拐腿的人也想踢一场足球
每扇门里摆满了“世界杯” 我也想踢一场足球了 或者把足球 抱在胸前 像抱着一捧水果 于是就想到结婚 这惟一不意外的奇迹 娶一个健康的女子 若干年后的若干年后 我就有一个儿子 这惟一不意外的奇迹 飞跑在足球场上 就像我自己正跑着似的 坐在栅栏外 我温情地观看 阳光金黄 草坪碧绿 射门:我儿子就像我 把一个个字 填进格子一样自然 足球滚过身边 我抚摸着枯萎的右腿 注视着足球滚远 滚得远远 一直滚到我结婚之前 现在的桌边 叫我去想以后会遇到的好事 真忍不住要哭上几声 一个拐腿的人为了踢一场足球
编选人语:这是我从阅读记忆的仓库里调出的一首诗,感谢诗人秦巴子为我贡献了资料。对我而言,能够一记十年的好诗是不多的,我因此难忘车前子。如其诗所述,诗人正是“一个拐腿的人”,我因此视其为车前子动了真气的“生命作”。
红饭店?白医院
红饭店。在大街的尽头。屋顶很红,墙很红。 黑衬衫进来。蓝帽子进来。白皮鞋进来。 就是那一张红裙不折出小巷。和我相见。
后来我去了她家。后来我去了医院。 医院灰色的。医生的面色很白。 护士的手腕很白。 在一堆鲜艳的杨梅后面。我温柔地注视。 很白。她头上的绷带。 看不见血渗透出来。
从红饭店到白医院中间有许多空白。 写微型可以虚构成被某部汽车碰了一下。 写短篇可以虚构成被某台机器碰了一下。 写中篇可以虚构成被某个人的手碰了一下。
红饭店在城东。 白医院在城西。 横穿过城市要注意两边商店。 横穿过马路要留神来往车辆。
编选人语:形式主义、中国的、惟一的、探索诗、先锋性、江南才子、名士风度、黄酒、啤酒、苏州、北京、嗓音软软的、第三条道路、写诗过万首、朗诵会上一绝……以上是我碰到“诗人车前子”一词后碰响的一串词,它们可能说明了什么,也可能什么也说明不了。能说明车前子的是车前子的诗。
今夜,我贪婪的凤儿是只狐狸 她爱我时,犹如夏季 香水洒过五遍,凤儿的头发轻盈若许 这别后的小手总是温软纤细 几日不见,竟如此芬芳迷离
此地是他乡,夏至也照样清风徐徐 这会儿,我见她饮下凉水。再往后 又点数颈项上的黑痣 入夜时,灯笼微胖,近在咫尺 我却想着盐和一群羊子
哦,有多少珠帘在这时幽闭 又有多少怨尤,在弄着一件单衣 夜和夜,如此不同。但凤儿的房间里 一种气息却熟悉另一种气息。这多像 满满一篮鲜梨,心怀柔玉,一只
又一只,我为她剥下果皮。就像她对我 重复一席温存的话语 但所有的话语都只是一句。在今夜 梨儿走遍周身。爱,展开 火红之躯,又在我心中布下了风雨
编选人语:依仗中国传统,诗歌领域气质阴柔的歌者历来不换,如此说来,郑单衣就算高手中之高手。怀有一颗敏感脆弱之心,一根易于疼痛的神经,可能是男人的罪过,但受益的是这种抒情性的诗歌。如此说来,贵阳才子郑单衣就是专为诗而生的人。
给你,这四月和五月吐血的黄金。给你,七月 这魔鬼的轮子、带电的天空、已经 扑灭的火种。给你—— 一把弯刀、一个失常的比喻、一个打翻的 酒瓶。我的最后一点财富,也给你
宝石、毒药、一个砸开的地狱,都给你 即便,你是天堂,是纸上的月亮 我也要——给你。即便它 只是一个幌子,再骗我一次。即便它 是一把收不拢的雨伞、一笔花掉的钱
即使它,是石头,充当着白玉。是退化的鱼 登上绝望的楼梯。即便它 是一袋沉闷的土豆,埋在深深的岁月里 即便它是投身大海的泥船,是瘟疫、阵雨 一列脱轨的火车在喘着粗气
但我,还是要——给你?给你一个 倒塌的家园,任意的肉中的秋天 因为等待,急得绷直的弹簧——它瘫痪着 像一条抽累的皮鞭,像一句空话 一堆失效的药片——给你,给你一个
终止的行动、折断的刀锋、已经 遗忘的疼痛。还有,还有这只 摔碎的钟——我的心——哭喊着,卡住 这只钟,我的最后一个天堂,也拿去吧? 即便,你是废墟,是地狱,我也已经给你
编选人语:再次推荐郑单衣,一位优秀的抒情诗人,我在此推荐的是他1991年首届纽约《一行》诗歌奖的得奖作品。我相信只要不一心扑在词里,郑单衣式的抒情还可以精彩地继续下去。
草原上只有马 它们吃草、交配和奔跑 阳光灿烂 这快乐的表达 激起了我的不满 而阳光确实灿烂 我躺在草原上 制造虚构的悲哀 让目光把自己送到天上 马不会,马在草原深处 交配和奔跑 我躺着?在天上  必然孤单 除非灵魂随一阵风 朝马群扑去
我在只有马的地方 幻想爱情 当一匹母马朝我走来 说不定我会羞怯
编选人语:又是一位散淡的人?想像中他该是一头凶悍的狼 ,又是一位优秀的诗人?杨黎、何小竹、小安、吉木狼格是“非非诗歌”最后的结晶 。我知道,在这新千年的第一个春天,吉木狼格的一系列新作成为了诗人圈中热切谈论的话题。
人群中我想见一个人
高处看水 矮处看山 她不高不矮但 很远
编选人语:非非诗人最可宝贵的一种品质就是对语言所持的一种审慎态度,这在现代口语诗歌的写作中显得尤其重要,以字为单位来使用语言,惜字如金。这暗合?而非继承 了古代诗人的好传统。吉木狼格是非非这一特征的突出代表。
在我幼小的时候 我曾两次回到那个地方 那里有我祖先灵魂游荡的旧宅 有一村子的人 我总能在他们脸上 看到与我有关的特征 那些穿黑衣服的人 在冬天有太阳的日子里 很懒散 这也与我相似
我久已淡忘了回去的道路 那条结冰时嘎嘎作响的大河 让我痛恨那里 就像我有时痛恨自己
只有那些忠实的 聪明而悲哀的狗 不管我在哪里遇见它们 它们都和我祖先村庄里的狗一样 也许那就是它们 它们远路而来 带着相同的表情 和我的目光相遇 满含特殊的意味 它们用冰凉的鼻子 以及在触摸到它们时 我的手中温暖的感觉 使命中注定的 我故乡的气味重新回来跟随我
编选人语:小君消失在我们目光的尽头,消失得那么彻底。老实说,我是在她的人彻底消失之后才注意到她的诗的,过去印象中那个作为群体中一员的她,被一位更为重要的男诗人笼罩的她造成了我的忽略。小君是优秀的,她亲切如风的诗句在今天尤其显得难能可贵。
春天来的时候 我知道得已经很晚了 比以前好多年都晚了很多 我安于每天的生活 我想 这和季节没有太大的关系
我也许有很多梦想 也许没有 我不知道 也没有太大的关系 你一定要明白
在我沉思默想的时候 这情景很少 我坚信我快乐甚至幸福 我相信 无论如何 它只和我的心灵有关
编选人语:小君的诗不张扬——这是她当年留给我的印象,但也不褪色——这是不见其新作?我不敢断言说是停笔 的许多年后留给我的一个更深的印象。
杨克的当下状态
在啤酒屋吃一盘黑椒牛扒 然后“打的”,然后 走过花花绿绿的地摊。 在没有黑夜的南方 目睹金钱和不相识的女孩虚构爱情 他的内心有一半已经陈腐。
偶尔,从一堆叫作诗的冰雪聪明的文字 伸出头来 像一只蹲在垃圾上的苍蝇。
编选人语:我不相信商业型的大都会一定会是葬送诗人的地方,从80年代到90年代,从南宁到广洲,是诗人杨克在时空交错中的运行轨迹。如此运行的结果反而使他找到了更加鲜明有力的个人方式,这与他自觉地回到当下有关。
火车提前开走 少女提前成熟 插在生日蛋糕上的蜡烛 提前吹灭 精心策划的谋杀案 白刀子提前进去 红刀子提前出来
只是孵房的小鸡拒绝出壳 只是入夜时分 月光不白
马路上晨跑的写实作家 在本来无车的时刻 被头班车撞死 理解了 黑色幽默和荒诞派 老地点老时间赴约会的小伙 从此遇上另一个女孩 躺在火葬场的死者 享年徒有虚名 莫名其妙被窃走一小时阳光空气 一个个目瞪口呆
时间是公正的么?
编选人语:第一次读这首诗是在一年多以前北师大举行的一次朗诵会上,听诗人杨克自己朗诵,这首诗在当时赢得了热烈的掌声。当他报出此诗的题目——《夏时制》,当他念出起始句——“火车提前开走”我就知道这首诗成了,当灵感降临带来绝妙的构思,诗人根本就不用再做什么了,你就是不想成它也自己成了。
桌上的烟盒内 还有一支香烟 最后的一支香烟 与第一支没有什么不同 只是 在抽它之前 会想到 抽完之后就什么也没有了
编选人语:静之是老江湖了,想在他散布各处的众多诗篇中选出一首来,在我想象中是件难事,可我读到了《区别》。有了这首《区别》一切都好办了。静之,原谅我的偏爱,也许这首《区别》对您的诗不具有充分的代表性?
节奏中的永远
永远,一个孩子说着,他说永远 他对草和飞鸟说,他说 像庄严的独裁者,他说永远 把手指向山,太阳,河流 他说永远,那语言多么简短 他说,使衰草也盼望命名 永远,他说火焰和贴近的手掌 红色的丝线缠绕着血脉 他拢起手向远处呼喊 通知驿马把这个词寄给他的人 永远——黑体字,鲜明,是永远 他指出星星,把黑夜也包括进来 他只用一根手指说永远 点铁成金,啊永远      多少人等到这天 金子的唾液,钢花四溅,永远 他说,像套马的骑手,指向天边 在坟场人群起立,永远 他们说,请把死再一次关闭 永远,他掌握了这个词,一个孩子 说着,像剧院的守门人    使世界对立 他说,永远,轻声地说,永远 辉煌的事物就枯萎,在秋天 永远?伟大的卡拉斯在清唱,    永远 那个孩子,他说,啊?永远 只用一根手指,他说,啊,永远 指着土地庄稼还有朴素的旅葵,   永远 他们开始敲打,我们就哭泣 你们宣誓,某些人沉默不语 永远永远,永永远远,巨大的歌咏 放弃了铁锹,怀中的恋人和钱币,   啊是这样 永远,说着唱着,他们歌咏,永远 那个孩子进入睡眠
编选人语:埋首于歌剧和电视剧的劳作之中有多久了?读到静之的一首诗,我就特别想知道这是在此前还是此后,因为我内心里更希望这是在此后,我希望静之的诗歌写作一如从前。
观象台鸦雀无声
观象台鸦雀无声 废墟上白白挂起的笼子 招惹了一片叹息 野草青了又青漫无边际
在第一场雨后 天空如此盲目 上年的树叶转着圈儿 努力给这个季节灌输活力
桃花开得令人惊骇 仿佛为弥补过去的某一天 遗漏的重要信件 还有未能言中的一次冬雪
春天就是在很久以前 那个暮色中忍不住的情人 该说的总也说不上来 不该说的却说过了头
编选人语:以“园丁”自居的莫非是一位韧劲十足的稳健型诗人,一位主修内功的诗人,亦是中国北京少有的不把知识分子趣味带进诗中的一位诗人。我知道他的冲淡风格及纯诗倾向所应配备的巨大耐心,也相信他已因之而拥有了更有把握的未来。
本事诗 ——为珊珊准备结婚而准备
天转地转。可真是一场疯狂 出门向东出门向西。生活 从新小说那儿前进,前进进 像珊珊一样突然,往昔的梦想
落花流水。为什么偏偏是你 换一个人该多好。换一个人 操办你的大事也行啊。偏偏 是我,越走越远。甚至看见了
婚礼的尽头,我后妈对你的关心 又开心。只有我清楚谁干了 蠢事,并且如此完美:时候 到了:北京在下雨,珊珊要嫁人。
编选人语:时间真是一个可怕的东西,在某些青年诗人嘴里,莫非已变成“老莫非”了。我不能怀疑“老莫非”《词与物》《精神史》的宏大追求,但我感觉宏大之外的他更动人。关键是把一首诗得当作一首诗?而非长诗的章节 来对待。
中国人的背影
你常常在十字路口的北面 闷闷不乐地靠在一些不引人注目的地方 注视那些匆匆远去的路人的背影 他们匆匆远去的背影 在斜阳下多么富丽堂皇 每个人都显得温柔高尚 在这样的时候 谁还会相信世界上有丑恶的东西 以往的经历似乎只是来自一出假想中的悲剧 人生就像这街头的暮色 美好得让人真想痛哭一场 回到家你总是含着眼泪对我说 只有中国人的背影显得那样苍老 中国人,唉,中国人的背影 难道中国人只有背影 他们总是匆匆地离去 从不把头回过来 即使深夜,也有很多沉重的背影在你面前闪过
编选人语:连王小龙都被淡忘了,更何况蓝色。但我记得他,记得这位上海诗人在十多年前为我描画的《中国人的背影》。令我感动的是谢冕先生也记得它,他在一篇文章中提到了它。我希望这样的人多起来,因为一首诗而记住一位诗人,而不是因为他平庸的脸频频出镜。
旷地里的那列火车 不断向前 它走着 像一列火车那样
编选人语:于小韦如上的四行诗是一种诗歌理想的见证——“零度写作”也好,“感觉还原”也好,甭管它叫什么都逼近了一种必须的真实。于小韦如上的四行诗可以抵消抒情才子们没头没脑洋洋万言的所谓“史诗”。
种烟叶的女人
你在床和窗子之间 种了许多烟叶 ?用水泥地板种出来的  那种烟叶 又香又嫩
你一早出门去 抽着这种烟叶 我做饭时 也能闻到 那时 表明你要回家了 我手上的动作就更快
有时候 我也偷偷吸两口 ?我太累了  绕着那小块烟叶地走两圈 每次总是又舒服又习惯
除了种烟叶 我还有许多事情要做 我知道在什么时候 打开窗子 通通风
想着你在一个什么地方 和别的女人们吸烟 并且谈论我的作坊 我感到很快活
我私下里打算 翻过年去换个地方 老种这种烟叶 也够腻味的
当然,在你面前 我还是很规矩的
编选人语:小安是《非非》中最优秀的女诗人,也是《非非》中具有阅读魅力的少数几人之一。竭力想在诗中掩盖自己的性别身份,甚至故作男人的口气说话者,或是有意张扬自己的性别特征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是女人者,是女人写诗爱走的两个极端。小安没有上述两种讨厌,她的诗平易、自然、亲切,又不乏奇思妙想。
你是矛你是盾你是甬道是宽阔的大桥繁忙的码头你是城门洞开人流自由通过我自由通过
你是温床诞生歌诗诞生我诞生你自己你是艺术是爱情是权是财富的寄居蟹你是冒充的大尾巴驴我的大尾巴驴
你是柔软的卷发柔软的下腹部柔软的省略部分你是肮脏的公共厕所是完整的排泄系统你是我突兀肿大的喉结坚硬的胡茬
你是钢窗是水塔是烟囱是迫击炮是密集的火力你是初次造爱的恐怖是破贞后的啜泣这样的事我们干它一千次
你是圆号是震耳欲聋的大鼓我的大鼓你是复调音乐是椭圆形的剧场是等边三角你是自由联想让我再次联想
你是日记是电话号码是邂逅时太多的语病你是一次检阅一次旅行是我们单独一起你平白无故的头晕我双手赞成头晕
你是蒙娜丽莎是简爱是安娜是林黛玉是七十岁的西太后是叶卡特琳娜二世你是我熟悉的任何女人我宁愿挑一头中意的母牛
你是斗殴是贩毒是勃起的开关刀是花柳病是吸血鬼是伤湿止痛膏是失眠健忘症你是完整无缺的假面你这天才的哺乳动物
你是壁画是挂毯是园艺师精心制作的盆景你就是园艺师是披猩红袍的斗牛士是全体男人的军规我坚决服从军规
你是临产前热汗涔涔是一年生草本是美丽的鸭嘴兽是随便哪只丑陋的猴子是醇味的葡萄干我最爱吃葡萄干我不在乎是好酒就会越陈越香醇
你是胸前的奶渍是邋遢的衣着是花花绿绿的尿布你是二十年刑满的归宿是我司晨的牝鸡你是我的家即使你成为寡妇我的寡妇那时你就走吧
你是问题是答案是图腾是残酷的割礼你是盛大的弥撒是最早的象形文字是第一部百科全书这部书必备在每个男子案头此刻我正艰难地阅读
你是人之初,你是根,你是女人
编选人语:“莽汉”悍将胡冬的名作是《我想乘上一艘慢船到巴黎去》因为太长,我无法选。《女人》也不错,因为控制而有一种内在的精致。胡冬后来没去巴黎而是去了伦敦,当然也不是乘慢船去的。胡冬的诗也早已不是“莽汉”了,他为什么不“莽汉”到底呢?
羽林郎        他有个肥皂的舌头            ——洛尔加
北方有佳人,南方有羽林郎。 羽林郎,莫太失望,浮云片片, 正好作你故乡,你藏在豆子里 挨着灰手两只,一别如雨?
清风啊,飘我衣,羽林郎, 你在测算么,可知灞桥飞鸾? 河里呜咽着羽人的面庞, 来辨辨,是娇女,还是羽林郎?
逍遥石宫,竖满碑贴, 岁月回往,幽境难以复持, 我带来一撮你从未嗅过的头发 门环熔铸的两只青铜乳房。
我从古城来,羽林郎啊? 兽伏于草,鱼跃顺流, 腊梅仍旧将在你瓶中芬芳, 而古时的羽箭也将青辉灼灼。
羽林郎,上射十日的羽林郎, 月中有好嫁女,梦里有归宿, 混沌的第一日我便仔细瞧你, 琥珀的眼睛,高高的鼻梁,
燃着蓝色的羽毛状的火焰, 泪流满面,滔滔不绝。羽林郎 你悄悄睃进了我的耳朵。 解我罗衣,我像鹤一样洁白如玉。
羽林郎,你用最古老的钟鼎之声 萦我耳畔,使我忘了这遥远的古城, 这些壕沟,这些玲珑雕琢的塔, 半醒的井水和散发死人气的陶俑。
稻草上终将结满无情的寒霜, 北方佳人像云从窗口伸出头来, 南方羽林郎像羁鸟朝檐上飞起, 羽林郎,快迎接你温柔的嫁娘。
我从金晃晃的铜车向你飞来, 在淡绿的柳絮里向你委身, 像千年弦声绝唱放纵于你, 使你不胜悲喜,羽林郎?
编选人语:还是在几年前,钟鸣在一封信中告诉我此诗是写给一个女诗人的,除此我还能知道什么?但即使没有这件事,《羽林郎》也是我对钟鸣印象最深的一首诗,远胜过他精心构筑的史诗《树巢》。一首刻意的史诗不敌顺带的情诗的现象在今天是正常的,但还有一种干法:把情诗直接写成史诗的,像《长恨歌》。老祖先早就这么干过。
整个下午都谈到死
整个下午都在念一首诗 一些很朴素的句子 都谈到死 以及如何去死
并非阳光暗淡 是一个女人的毁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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