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 就是一个拥抱 或者一个肩膀酸痛 再或者是一个仅仅坐在身旁的人 并不是一部手机的屏幕

《再见,小时候》【连载】【再见小时候吧】_百度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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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见,小时候》【连载】
目录第一章——裂痕第二章——雏菊第三章——分手第四章——暗伤第五章——陷害第六章——怨恨第七章——葬礼第八章——真相第九章——离开后记
第一章——裂痕01
我叫安诗年,我讨厌安知墨。
没错,我们都姓安,安知墨是我的弟弟,要不是亲眼看见肚子里出来,我绝对不承认这个懦弱无能外加没脑子的家伙是我弟弟。
从安知墨降临在这尘世的那天开始,我就一直过着给某人擦屁股的生活。
安知墨还在咬奶嘴的时候,爸爸妈妈工作忙,年长他三岁的我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就得学着给安知墨换纸尿布。安知墨大一点,会走路的时候,老喜欢粘在我们这群大孩子身后,跟着我们乱跑。那时我六七岁,就得学着给一个幼童清理伤口,因为安知墨常常因为追我们而摔伤。再大点,安知墨上幼儿园了,上小学的我,还得负责每天带着安知墨回家。因为幼儿园比小学早放学半个小时,所以每次安知墨在其他小朋友都走后,还得待在老师身边半个小时等我去接他,然后他朝我哭,控诉我来得晚,说小朋友都不见了。为此,我每天还得省半毛钱给安知墨买棒棒糖专门哄他。  安知墨上小学了,他一年级,我四年级,放学时间一样,我依旧负责带着他回家,他变得更爱粘我。在学校里,高年级的同学欺负低年级的同学这是常事,我一向觉得安知墨被高年级的同学欺负,那是锻炼他男儿坚强本色的好机会,然而每次安小少爷被打趴在地,哭着喊“姐姐救我”时,我就知道,安知墨这辈子是吃定了我这做姐姐的了。  于是,小学同校三年,我因为安知墨跟不同年级的男生打了三年的架,全身上下留下的大小疤痕,无疑都在证明,我对安知墨无奈到极点的庇护。  接着,我上初中了,安知墨读三年级,我以为,我可以摆脱安知墨那粘人的家伙了,某人可以自己在被打与打人的过程中,像个男子汉般成长起来,然而,可悲的是,小学跟初中就隔了一条大马路,每次安知墨被打,他总是流着两条长鼻涕,哭着从小学大门里冲出来,穿越马路,一股脑儿地钻进我们初中部,嘴里一路哭喊着“姐姐救我”。  毫无意外,我又为了安知墨在打人与被打之间度过了三年,像个“男子汉”般长成了一个大女孩。  为什么会说“被打”,那是因为不仅仅是安知墨有姐姐,欺负安知墨而被我欺负的那群小屁孩们也是有哥哥姐姐的,我最惨烈的一次,是被一群哥哥姐姐正义联盟围着打,结果我的两颗大门牙在那场战役中牺牲了。  那次之后,我更加讨厌安知墨了。  可讨厌归讨厌,每次看到安知墨被欺负,我就会条件反射似的直接冲过去跟人叫板。  我想,习惯真的是个可怕的东西。我保护安知墨成了习惯,而安知墨被我保护也成了习惯,所以,我习惯了在这弱肉强食的社会,像只野兽般地掠夺我想要一切,而安知墨,习惯了在温室与象牙塔的结合体中,像柔弱的花儿仰着不怎么精明的脑袋瓜等待着雨露的滋润。  安知墨不聪明,虽然他学习成绩一直很好,但我内心一直觉得安知墨脑子不好,就冲着他小学时被打,不向老师求救,反而穿了一条大马路,避近求远地找我帮忙,我就打心眼儿里觉得这小子脑子不好使。  自己惹了火也就算了,还要把这火引到我这么一个无辜的人身上,这绝对不是有脑子的人能干出的事。  时间熬啊熬,我终于上高中了,要去市里上学了,摆脱了要上县中的安知墨,只要一想到我再也不用替他擦屁股了,就顿时觉得很安慰很兴奋。  可是,当我在高中门口看到马路对面那市重点实验初中的门口,在安氏夫妇陪伴下来报名的安知墨时,我就想哭了。  我胸口郁结地质问我妈:“为什么让安知墨来市里上学,不知道从县里的小学进市初中要两万块借读费的吗?家里有钱也不能烧啊!孩子得在恶劣的环境下成长,才能学会坚强。男孩子要像钢铁般千锤百炼,越挫越勇才像男人!”  我妈捏捏太阳穴,一脸头疼地看我,对我说:“闺女,你说什么呢?妈怎么听不懂啊!知墨他小学毕业考全市第一啊!市中免费收的,要什么借读费!还有知墨在市里上初中跟是不是男子汉有联系吗?”  然后,我就在我妈莫名其妙的目光下,震住了,诧愕地看着站在一旁朝我笑得很乖的安知墨,心里嘀咕着,今年初中入学考试这么简单?就这货都能考全市第一?  为了解除我的疑惑,安知墨小朋友还故意朝我炫了炫手中的成绩单,嘴里还叫嚣着“姐姐,我俩的学校好近哦!就隔了一条马路。”  听到安知墨的话,我差点当场就泪奔了,我平生最讨厌的就是我和安知墨的学校没事总离得那么近。  然而,事实不容置喙,安知墨的确是那年小学升初中考试中的全市第一,他确确实实地进了离我所待的高中只隔了一条马路的实验初中。我最终还是逃不了为他冲锋陷阵,像蛮牛一般生活的命运。    看着市实验中学闪闪发亮的门头,我忍不住陷入了遥远的思绪中。忽然,我的肩上被人拍了一把,身旁的杨帆挑着好看的眉头瞪我,嘴巴一张一合道:“发什么愣呢!接下来做什么?这女孩子怎么办?”  我被杨帆的女高音喊得耳朵生疼,赶紧将飞远的思绪收了回来。我揉揉酸疼的鼻梁,朝身前的一群女生打哈哈:“抱歉抱歉,走神了。”  众人一片白眼,唾沫星飞来。  “安诗年,你怎么不去死啊!还整不整?大家都还没吃晚饭呢!”身前的那群女生围着一个穿初中校服的女孩,不耐烦地冲我嚷嚷。  冲我嚷嚷的这群女生都是我的姐妹。我——安诗年,高二,景丰高中黑名单上排名最前的人,很多人私下里都叫我女把子。  此刻,我正带着和我“臭味相投”的姐妹,干着我们常干的事,就是堵人。但是这次不同的是,被我们堵住的这个小女孩,根本没有得罪我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之所以她放学的时候会被我们这帮可怕的大姐姐堵住,只有一个原因,她惹了安知墨。  你可以不认识安诗年,但你不可以忘了安诗年有个无能的弟弟叫做安知墨。  被大家围在中间的小女孩,早就抱着书包哭得像只受惊的小兔子,红着眼惊恐地望着我们。  我们这群人长得并没有多凶神恶煞,只是咱们几个人头发颜色加起来,估计都可以开染坊了。当然,我是纯黑色。为什么?因为我是好学生啊!  阿呸!  “安诗年,你真可以去死了!”  耳边又一阵乱吠。  好吧,我又跑题了。  既然已经跑题了,那就说个清楚,其实我不染发的原因只是因为我怕死罢了。染发伤身,我长这么大,好不容易一边给安知墨擦屁股一边像杂草般成长到十七岁,我可不愿意再自虐了。染发,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就是自虐,染发剂这种苯环较多的化学药剂还是远离点好。  “安诗年……”  无数的白眼抛过来,我悻悻地朝不耐烦的姐妹们笑了笑,弯下身子,朝吓得坐在地上的女孩子靠了过去。  我伸出冰凉的手指捏捏那女孩的下巴,迫使她抬头看我,而我则在认真地打量着她的脸。  一张稚嫩而又精致的脸,再大点肯定是个大美女,安知墨这小子艳福不浅啊!  而我为什么要找这个女孩子呢?因为她打了安知墨吗?还是跟她有关的人打了安知墨?都不是。  我之所以会找上这个女孩子,是因为刚出校门跟大家准备吃饭的时候,正好看到马路对面,安知墨跟这个小女生正牵着小手依依惜别。  什么情况?早恋?虽然学校明令禁止,可其实在初中生中早就不算稀奇事了!但问题是,早恋的是安知墨,那可就稀奇了。  于是,看到安知墨跟这女孩子分别后,我本着看看是什么样的孩子会看上安知墨这脑袋秀逗的娃儿以及看看未来弟媳候选人过不过关的心情,带着一群姐妹把这女孩子给堵了。  我堵她,既没有暴力也没有阴谋,只是一个给弟弟擦了十四年屁股的姐姐,单纯地要见见跟她弟谈恋爱的女孩子罢了。  安知墨这小子,几乎就是我一把屎一把尿外加一把鼻涕地罩着长大的,突然旁边多了个人,咱能不看紧点吗?要是他被骗了被耍了被玩了,他受伤、哭泣、哀嚎的时候,倒霉的还不是我?
这女孩很乖,我问什么,她回答什么,一点儿都不隐瞒。  她叫童佳宁,今年十四岁,在实验中学念初二,没跟安知墨同班,他们两个人是在暑期竞赛培训中认识的,交往快半年了。  童佳宁成绩很好,跟安知墨一样,都是老师眼中的乖宝宝,只是再乖的孩子,青春期一到,多少都开始有点叛逆。爱情,之于他们来说,如同伊甸园中散发甜美诱惑的禁果,周围越来越多的同学开始恋爱,那种氛围就像是圣经中的那条蛇,不停地引诱着他们采摘那颗青涩却诱人的果实。  童佳宁与安知墨的恋爱,一直处于偷偷摸摸的阶段,我真心觉得安知墨这小子第一次脑子好使了些,这事都大半年了,他竟然连我都瞒住了。  不过我也不是个不通情达理的老古董姐姐,知道这些,并没有想禁止安知墨早恋的意思。这女孩子我打量着,人还不错,挺温顺的,安知墨跟她在一起,应该不会吃亏,我悬着的心也算放下了。  童佳宁还在听话地跟我详细地说着有关她的一切事情,我也没打断她的意思,很有兴趣地听着,倒是站在一旁的、她们很是不耐地瞪着我。  我朝她们笑笑,拜托她们再等等。  童佳宁还在怯弱地低着头跟我说话,估计她也不明白为什么会突然窜出我这么一个大姐姐问她这些莫名其妙的问题,她眼里明显有疑惑,但是没敢发问,估计被我几个刚才那架势给吓着了。  童佳宁的家境不错,老爸在银行工作,老妈是幼儿园老师,算是不错的家庭,我暗自琢磨了一下,倒也配得上我们家。我爸那个势利眼对门当户对可是很看重的。  哈!说到这儿,我又得拉开话题了。虽说我以前是住在县城,但这并不是因为我家没条件住市里,而是因为老爸老妈没时间照顾我和安知墨。我那住在县城的爷爷是民间画家,奶奶是舞蹈家,那对我打小就很难看到人影的父母都是翻译官,因为他们工作很忙,所以我跟安知墨一直跟着爷爷奶奶住。  我家怎么说也算得上半个书香门第吧!几下一思忖,我越发地觉得童佳宁跟咱们家那安知墨还挺配的,然而心里还没沉淀下来,一个爆炸性的名字在我的耳边响了起来。  “我还有个姐姐,叫童茹婷,就在那所学校念高二,她身体有点不好。”  童佳宁声音弱弱地飘了一句,然后伸出手,指向我们学校的方向。  世界上名字相同的人一定不少,然而和我在一个学校,一个年级,而且健康状态比较差的叫童茹婷的女生,我想也就那么一个了。  而就这一个人,是我完全不想和她有任何交集的。  刚还在一旁说笑调侃的几个人显然也听到了童佳宁说的话,全部噤声,表情僵硬地看着我。  我没什么反应,只是表情淡了下来,盯着童佳宁那张茫然的脸蛋,问她:“你跟童茹婷是一个爹妈生的吗?”  童佳宁愣了一下,似乎感到我的问题很莫名其妙,但还是用力地点了点头。  我猛然有些头疼,无奈地朝她们苦笑了一下,然后转头拍拍童佳宁的肩膀,呼了口气,郑重其事地开口道:“跟安知墨分手吧!”  说完,我带着姐妹们离开。  没想到那小女孩抛却害怕追了上来,朝我质问道:“你说什么?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让我跟知墨分手?”  我朝她扯了扯嘴角,笑容没有一点温度。  “听着!我是安知墨他姐,我叫安诗年!”  “什么?你就是坏……啊不,你就是安……诗年?”童佳宁听到我的话,惊得瞪大了眼睛。  看着她惊惧的神情,我冷哼了声,说道:“没错,你不用不敢说出口,我就是你们都知道的坏女生安诗年。不过这不是重点,你很好,是个好女孩子,跟我弟交往,我本来也挺开心的。但是,你有一点不好,那就是你姐叫童茹婷。如果我没说错的话,你姐的身体不好,是因为有白血病。你也知道那病是什么?你看上去挺正常的,可也说不准你体内有没有带那致病基因,毕竟你们是一个爹妈生的。姐姐我告诉你,我们家是不会要个有白血病家族病史的媳妇的。所以,长痛不如短痛,你跟安知墨断了吧!”  “我没想过要嫁给安知墨啊!我们还小,就这么待在一起不行吗?我姐有病怎么了?你们为什么都看不起我姐?我姐很可怜的!你不就是安诗年吗?你凭什么不喜欢我,不喜欢我姐?不就是让我跟安知墨分手吗?分就分,我不稀罕!我讨厌你!”  童佳宁朝我哭着吼着,竟然还想伸拳头打我,但被她们拉了过去。  “吵什么吵!谁他妈看不起你姐啦!咱们诗年就是在陈述事实,你乱吼什么?”跟加亮抓着童佳宁的胳膊,唐晓婉则拧着眉头朝那小女孩骂着。  、加亮、唐晓婉和我,我们一共四个人,一直是众人眼里“为非作歹”的坏女孩。  眼看晓婉习惯性地要扇童佳宁嘴巴,我赶紧喝止了下来。  “跟她计较什么!她还小,有些事不懂也是正常的!我们走吧!不是早喊着说饿了吗?今天我请客!”  我一吆喝,大家都松了手,丢下童佳宁一个人蹲在地上哭。  我瞥了她一眼,也懒得管她,和几个推搡着走了。  一切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可是大家的心情都变了。  童茹婷这个名字对于我,实在是没那么简单。
03  晚饭是在一个大排档吃的,我们四个人,点了六个菜、一个汤,外加一打啤酒。  桌上,大家天南地北地瞎聊着。一会儿拿杨帆那就得了三分的数学试卷说笑,一会儿又把话题扯到了唐晓婉的新男朋友身上,女生的八卦真是天性,大家吧啦吧啦地说了一通,话题越扯越远。  这种时候,我一向只负责吃菜和陪笑,很少跟她们一起扯,我这人比较闷,八卦知道的少,一般说几句,就说不下去了。桌上的几个人早就习惯了我这种状态,但也没想就这么放过我,于是每次我躺着都能中枪。  “安诗年,别光着吃饭啊!来八卦一下,知道童茹婷她妹成了你弟媳妇,你有啥感想啊?”坐我左手边的杨帆用筷子敲了一把我的手,促狭地问道。  我干笑,拿起筷子夹了块鸡肉往嘴里塞,低着头口齿不清道:“感想?能有什么感想?他们现在不是要分了吗?”  杨帆“嗤”了声,又拍了我的手,作怒道:“我告诉你啊!安诗年,你今天休想又糊弄过去!没感想?你骗谁呢?就你刚才知道那女孩是童茹婷她妹的时候,你那脸色难看得跟什么似的,你没感想才怪了。”  “甭说诗年了,我一开始也惊住了,你说事情怎么这么巧?安知墨怎么就找了他姐夫前女友的妹妹做女朋友啊!就跟狗血连续剧似的!”加亮敲着碗附和道,嘴里还咬着肉丸子。  “还别说,知墨那小子迷上童佳宁也正常,那妮子长得跟她姐一样,气质大啊!男人都好这口,我想要不是暨雨当初被童茹婷甩了,他估计也不会找我们诗年。哎,你们瞪我干吗?我这不是说实话吗?咱们几斤几两谁都知道,你们也都知道别人是怎么说诗年啊!暨雨跟她本来就不配,诗年跟咱们都贴着坏学生的标签,但人家暨雨是谁?他可是老师眼里的好学生,瞧他长的那模样,比女孩子还清秀,一脸书生气,连身上都好像透着那种淡淡的墨香,他跟童茹婷才是一类人,全属气质派。当年他们俩谈的时候,学校多少人看好,说是金童玉女啊!就不知道童茹婷发什么疯了,把暨雨给踢了,两个人分手没半年,童茹婷又被传出有那个病了,也不知道该说她可怜还是什么。暨雨也是,也不知道发了什么疯,一被甩就找上咱们诗年了。说是转移感情创伤,也用不着找诗年跟童茹婷相差这么大的型吧?反正话也说开了,诗年你也别火,就趁这个机会,你好好说说,你又是哪门子神经搭错,那时候竟然一口就答应了跟暨雨谈了?你们俩都在一起快半年了,不会玩真的吧?”  一向最聒噪的唐晓婉将手中杯子里的啤酒一口干了,站起身来,红着脸朝我大声问道。杨帆跟加亮也放下筷子看我。  这个问题她们都问了好几次,但每次我都没有认真地回答过。  被她们看得有些头皮发麻,我放下手中的碗,咂巴了下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抬头,表情正经地看着面前的这群闺蜜。  “其实,我也不知道暨雨为什么要找我谈恋爱。这问题我想了半年了也没想清楚,我就更不清楚童茹婷干吗不要暨雨了。从这半年来看,暨雨那人简直好得任何人都不忍心甩掉他吧?他不仅很照顾我,而且连你们这帮死党也照顾到了。你看,杨帆现在背的书包也是暨雨挑的,他甚至比我还清楚你们的喜好。至于我啊!当初为什么要答应她,我也说不太清,只是突然来了这么一个优秀的人跟我表白,我又没谈过恋爱,估计是虚荣心作祟,我没多想就答应了。谈了之后我发现,暨雨这个人比传说中的还要好,我也知道我们很不搭,可是他对我很好,而且我也习惯了他对我的好,好像一直这么下去也挺好的。呵,你们别僵笑啊!我感情经历没你们丰富,第一次谈就遇到这么好的,让我放手,我也舍不得啊!但是,如果他想离开我的话,我也答应,梦做久了总得醒的。嗨,不说了,吃饭吧!菜都冷了!”  我挥着筷子朝众人说道,大家一副没听够的表情哀怨地看着我,但看我没有再说下去的意思,便也没再追问,各自动筷子继续吃饭。  她们又开始新的八卦,可谁知说来说去,最后又转到了我的身上。  “诗年,你让童佳宁跟你弟分手,不会是因为童茹婷吧!”加亮抬眼问我。  我抿了口啤酒挑眉道:“我像是这种小鸡肚肠的人吗?我跟童茹婷都没正式见过面,犯不着因为她的事,去阻碍她妹的幸福。我对她没什么成见的,主要是她那病,她妹跟她一个爹妈生的,不知道有没有携带这病的遗传基因。你说,她妹跟安知墨现在还小,随便谈谈恋爱也没事,但谁能保证以后不会出事?要是到那时他们两个人的感情真深了,童佳宁却得了那病,你觉得我家那些长辈会让童佳宁进门吗?家里亲人有这种病,总归不太好。我也是为他们好,他俩现在还小,感情不深,早点断也不会那么难受。”  话说完,一桌人都笑开了:“诗年,原来你这么疼小弟小妹哦!”  “本来就是!”我白了她们一眼,冷哼道。  “诗年你这么有远见,那你有没有想过你跟暨雨的未来?你确定你爸妈会接受他?”  “这有什么好问的!暨雨他家里条件那么好,自身又那么优秀,诗年她爸妈不接受才怪!我看应该考虑暨雨他爸妈接不接受诗年才是真的。”  “这都还早呢,你们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不是我乌鸦嘴,诗年跟暨雨,我现在还不看好,不是我不想看好他们,而是我不敢啊!我有预感,他们俩早晚会掰!”  “唐晓婉,你别老说这些难听的好不好!”  “帆丫头我告诉你,是福是祸真不是说好话坏话能决定的!诗年跟暨雨,谁也说不准!”  “……”  杨帆跟加亮不停地跟唐晓婉驳来驳去,反倒我像个局外人似的,光顾着吃饭。  唐晓婉说得没错,是福是祸,命中注定,都躲不过。  “诗年,你弟要知道你让童佳宁跟他分手,会不会跟你闹啊?”  吃完饭回去的路上,杨帆忽然问我。  “就他那要死不活的德性,跟我闹?”我晃了晃有些晕的脑袋回头朝靠在加亮肩上的杨帆说道。  “也对,你弟这性子看上去也不是爱闹的!”加亮打着饱嗝说。  “说不准,青春期到了,指不定神经搭错了!”  “唐晓婉,你又危言耸听了!”  “嫌我说话难听就别听啊!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  “得,你这毒舌早就闻名了!”  身后三个人又开始互相调侃起来,我脚步虚浮地在前头走着,抬头望着暗沉下来的天空。  入夜了,今晚的星星太少了,明天估计会下雨。
04  接到安知墨电话的时候,我刚洗完澡从洗漱间出来,同宿舍的几个姐妹说我床上的手机响了很久了,拿起来一看,竟是安知墨。  安知墨平时很少打我电话,我们俩都是寄宿生,家里为了让安知墨安心学习,没给他买手机。安知墨以前每次联系我,要么直接来学校找我,要么就是通过他们学校的公用电话。  我和他进各自的学校快两年了,安知墨打给我的电话屈指可数。我再看看手机上的时间,都已经晚上十点多了,不知道安知墨这小子现在还不睡觉打电话给我做什么?  他以往给我打电话,我不接,他也就算了,可是这次,他出乎寻常的执着,似乎我不接他就会这么一直打下去。  被的目光盯得有些别扭,我蹙着眉头按了接听键。  “找我什么事?”我懒散地开口,听到电话里安知墨抽鼻涕的声音,我就隐约猜到了他打来的原因。  “安诗年,我恨你!你干吗要找童佳宁?为什么要把她弄哭,凭什么叫她别跟我在一起?呜呜,为什么你要管我的事?你自己都管不好,干吗要管我的事!好多人谈恋爱,你自己都谈的,你为什么就要拆散我们?”  安知墨就跟疯子似的在电话里朝我哭吼。  在我的记忆中,安知墨一直是小白兔型温顺的品种,无论别人怎么逗弄他,他从不生气,顶多感到难过,然后可怜巴巴地朝我哭。我还是头一次听到他对我大呼小叫,姐姐都不叫了,就“安诗年安诗年”地吼。  我料得到他会生气,可我没想到他会撒泼成这个样子。  这也太不像安知墨了。  “安知墨,你给我冷静下,别忙着吼,先听我说。我不是不让你谈恋爱,我只是让你跟那个女孩子分了,你俩不适合。我是你姐,我不会害你的。”  我还没说完,安知墨又开始嚎叫了,我的耳朵都被震得有些疼。  “是,你是不会害我,但是你会害童佳宁。你说你干吗要打她?你们那么多人欺负她一个小女孩,不觉得丢脸吗?人家都说我姐姐安诗年是坏女生,以前我还不相信,现在我信了,你就是个彻彻底底的流氓,就知道对人使用暴力。你说我跟童佳宁不合适,那你跟暨雨哥哥也不合适,你干吗不跟他分了。你和他分手啊你!”  我知道童言无忌,我也知道安知墨这小子是情绪激动才乱说话的,我不该在意的,可是我还是被他这几句话给弄火了。  “放什么狗屁啊你?我什么时候打她了?你姐我一跟小指头都没碰她!”  恼火地将头上的毛巾一拽,我奋力地推了把门出了宿舍,走到外面的楼梯间继续说:“骂我是流氓,我告诉你安知墨,全世界谁都可以说我,就你没资格!你给我想想,我是为了谁变成这样子的?你他妈以为我喜欢暴力啊?是谁一被打就求我帮忙的!你以为跟人打架那么好玩,拳头落在身上,你金刚不坏之身不疼是吗?一开始我还没觉得那小姑娘坏,可现在就冲她没事给我瞎扯,我还偏不让你们俩在一起了!你恨我是吧?好,尽管恨,你姐我不在乎,反正我告诉你,你要再跟那女孩子走在一起,我见一次就揍她一次!反正一次也是打,两次也是打,我都被贴上这标签了,我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人一生气就容易说气话,偏偏我那没脑子的弟弟就当真了,在电话里哭得更凶了。  “安诗年,你这个坏蛋,你怎么就这么坏!你不让我跟童佳宁在一起,我就不认你这姐姐了。你是我的耻辱,我不要你这个坏姐姐。我要告诉暨雨哥哥,让他知道你有多坏,让他不要你。谁也不要你了,看你怎么办!”  “你去告诉他啊!快点去,我求你,求求你快点去告诉暨雨,最好让他跟我早点掰了!你要是男人的话,就给我说话算数,我等着你去找暨雨告我的状。觉得我是你的耻辱,是吗?安知墨,你小子狠啊!白眼狼是什么样的,我今天可算是见着了!你以后有事别找我这个姐姐,我没福气当你姐!”  一阵鼻酸,我擦了把酸涩的眼角,怒声朝手机吼完,就果断地伸手按电话。  喇叭里还传来安知墨凄厉的喊声。  “姐,你就成全我吧!”  啊呸!谁是你姐!  我愤愤地按下挂机键,将手机攥在手里,啐了口痰骂道。  楼道里不时地有人走出宿舍朝楼梯口张望,但没有人敢过来。我一个人坐在楼梯上,从裤兜里拿出烟抽了起来。  手机还在响,屏幕上“老弟”这两个字在跳动着,我心头一阵烦闷,怄气似的将手机关了机。嘴里一个猛抽,一激动,被烟给呛着了,整个人死命地咳了起来,眼里竟溢出了泪。  该死的!我竟然被一个毛孩子给气哭了!  安诗年,你这姐姐当得也够失败的。
05  “诗年,昨晚出什么事了?你们那层人说你一个人在楼道发了很大的火。”  一大早,杨帆就一屁股坐在我前座,朝我絮叨着。  我朝她犯了一个白眼,扯了把衣服的袖子,换个方向继续睡觉。  身后有人用手指在不停地戳我的背。  “诗年!你有什么不好跟我们说的?昨晚叫你跟我们一起去玩,你偏装说要回去早睡觉,现在又一大早地来教室睡觉,你玩什么呢?”  唐晓婉那阴阳怪气的女高声飘了过来,还没静下来的杨帆立马跟着搭腔。  我头疼,被那两人吵得睡不着觉了,脑袋抬起来,我鼓着两只黑眼圈浓重的大眼瞪着那两人。  “学什么不好,非得学别人那么讨厌!我能有什么事?你们又不是我们班的,来我们这里做什么?快滚,把位子还给人家!你们该干吗就干吗去!”  我不耐烦地用手推着杨帆跟唐晓婉,那俩妞儿都是倔脾气,你让她们走,她们偏不走,用尽了力气,我才把她们推动了一点儿。  “安诗年!”教室后门突然闪进来一个人影,看到我就兴冲冲地朝我喊。  “出去!都给我出去!有事出去说!”  两手分别抓着杨帆跟唐晓婉,我又没第三只手冒出来,只能板着脸朝冲过来的加亮吼。  加亮僵着脚步愣了愣,然后朝我笑得花枝乱颤地道:“瞎想什么呢!我来又不是来挖你八卦的!别忘了,咱俩一个班啊!哦,对了,暨雨在外面,手里拿着个袋子,八成又是给你送爱心早餐来了!”  加亮话一落,杨帆跟唐晓婉都不乱动了。  “好好学生来了,不妨碍你们甜蜜了,我俩先走了!”杨帆挣开我的手,拍拍我的肩膀说道,然后拉着面色冷凝的唐晓婉走了。  唐晓婉不喜欢我跟暨雨在一起,这事我知道,我更知道,在这学校里,其实没有人看好我们这一对。  连安知墨这不懂事的小屁孩也说我跟暨雨完全不般配,我就该跟暨雨分手了。  可是,我也不知道,我一直当成什么都不在乎地跟暨雨就这么搅和下去是为了什么。  杨帆早拉着唐晓婉走了,加亮一脸坏笑地朝我挤眼,班上其他人也都偷偷地朝我这边张望着。  我骤然觉得人有些疲惫,深吸了一口气,心情压抑地出了门。  远远地就望到站在走廊尽头的少年。  即使穿着普通的衣服,也丝毫掩盖不了他那股干净儒雅的气息。清晨的阳光在他的身上微微地落了几道光线,少年精致的轮廓沐浴着和煦的光线,柔和却又生冷。  第一次,我没有像往常一样,快速地奔向那个修长的身影。  第一次,我站在远处,静静地凝望一手拎着塑料袋、一手插在裤兜,侧对着我的男孩。  第一次,我发现他等待我的时候,表情是漠然的,目光是无神的。  只是在某个下雨的夜晚,我遇到深受失恋煎熬的他,看他一个人蹲在马路边的路灯下哭,我不知道是出于好心还是同情递了把伞给他。  之后,不知道一周还是六天后,我再次遇到他。阳光明媚的午后,他拿着那把电信送的伞,站在我的教室门口,说找安诗年。我感到意外地出去,有些惊奇地看到他,更有些愕然地听着他向我提出交往的邀请。  话是这样的。  “安诗年,我是暨雨!我追你吧!”  也不知道自己那时是怎么了,只是心跳得有点快,看着他白净的脸上染上的红晕,我就这么鬼使神差地点了头。  然后,暨雨根本就没有追,我就答应跟他交往了。  他对我很好,不仅每天送早餐,而且只要我晚上一喊饿,不管多晚,他都会带着夜宵出现在我宿舍楼下。下雨的时候送伞,不准我去跟人打架。我要是被打,他总会站出来挡在我面前。就算所有人都不看好我们,就算老师找过他谈话,劝他不要鬼迷心窍,他依旧做着我安诗年十全十美的男朋友。可是,尽管他对我超乎寻常地好,我还是觉得,我们之间好像缺了什么。  是悸动!是属于爱情的悸动,可我们,好像没有。  他对我的好,其实就如同他现在的状态一样,连自己都茫然。而我除了习惯性地接受他的好,其实根本一点都不了解他。  他喜欢什么?他讨厌什么?他的内心世界又是怎样的?我安诗年全都不知道。  大家说的没错,我们真的不该在一起。
06  听到脚步声,暨雨转过身来,在他看到我的那一刹那,我注意到了他眼里的恍惚。  慢慢地,那清澈的眼眸凝聚成一个焦点,黑亮的瞳孔里印着我的影子,然后那好看的薄唇抿起了一抹浅笑,一如往昔,交往后的每一个清晨,他站在这个只被阳光照了一半的楼梯口,对着我巧笑倩兮。  “巧笑倩兮”这是个适用于女孩的形容词,然而请原谅我的词穷,我的语文太糟糕,实在找不出其他词语来形容这个比女孩子还精致的少年。  我朝暨雨走了过去,脸上的笑容却没有以往的自然,反而有些僵硬。  因为我发现,原来暨雨对着我露出的笑容,也需要时间来凝聚。  “饿了吧!早上遇到点事,所以今天来的有些晚了。”  暨雨朝我笑道。那双修长的手忙乱地翻弄着塑料袋里的餐点,我没有像以前那样跟他一起翻找,看他都带了些什么,只是接过他递过来的豆浆跟烧卖,默默地吃着。  暨雨一向要看着我把东西全吃完了再离开,我跟他向来没多少话题聊,但也总算能说上几句。但是今天,我也说不清是为什么,只是不想开口,怕一开口,就会说些矫情的话。  暨雨似乎注意到了我的沉默,表情有些僵硬,脸上的笑容也开始挂不住,渐渐淡了下去。人又靠在了楼梯拐角处的扶栏上,身子侧对着我,脊背却贴着我的肩,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交往近半年了,我们之间连牵手的次数都屈指可数,平时除了他给我送早点外,我们也很少见面。必经两个人的圈子相差太大,很难融进去,所以我一直好奇着暨雨是怎么知道我的所有喜好,以及我那群死党的喜好的。只能说,他是个观察敏锐的人吧!  情侣间该有的亲密,我跟暨雨一向很少。此刻,少年瘦弱的背就这么贴在我的肩上,淡淡的暖意从他的身上传递过来,我的心绪还是被扰乱了。  “今天,我遇到你弟弟了!在学校外的早餐店里,他好像知道我会去,所以就在那里等着我。”  暨雨的声音很好听,清清脆脆的,咬字很清晰。  纵使他说得很小声,但我还是一字不差地全听了进去,手下意识地一抖,豆浆没抓稳,洒了一手。  “呵呵!安知墨还真找你了!都十八年了,我还头一次看他像个男子汉,说话还挺算数的啊!怎么了,他都向你说了我什么?你又有什么意见想发表的,我听着呢!”  我胡乱地用衣服袖子擦着手上的豆浆,语气有些尖酸地说道。  暨雨盯着我脏掉的衣袖,蹙眉道:“不是跟你说过,让你别用衣服擦东西吗?你擦来擦去,脏了之后你又老喜欢用它擦嘴什么的,很不卫生!”  “老话说,不干不净,吃了没病。不卫生就不卫生,又死不了人。说吧,安知墨都跟你说了什么?”  我不耐烦地从暨雨手中扯过脏了的衣袖,将手背在了身后,别过头道。  暨雨依旧不依不饶,从我身后抓出我的手,板着脸将我脏掉的半边袖子挽了起来,愤懑地说道:“晚上回去把衣服换下来给我,我帮你洗了弄干明早给你。以后别用这擦嘴,等细菌全吃进肚子里,肚子疼了你就知道苦了。”  对于我的健康问题,每一个人比暨雨对我管得紧。就拿早餐来说,我以前从不吃早餐,但暨雨说不吃早餐对身体不好,所以每天他都很早起来,出校门到外面早餐店特意给我买早餐送过来。  有时候我觉得,我的灵魂与身体相比,暨雨更在乎我这副将终腐朽的躯壳。  他走不进,似乎也不曾想走进我的内心,却将我的身体管得很紧。  这让我不得不感到心凉。  “你弟弟让我劝劝你,希望你能让他继续谈恋爱,他真的很喜欢那个女孩子,不想跟人家分开。”暨雨垂着头,边整理我的袖子边说道。  我看着他头顶的发旋,僵硬地开口,声音有些冷:“你知道安知墨跟谁在交往吗?”  暨雨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抬头看我,目光闪烁。  “其实佳宁是个挺乖的女孩子,你不用担心她会伤害你弟弟。你弟弟现在正处于叛逆期,你这样阻止他们,可能会更加引起你弟弟的逆反情绪。就算你不希望他们在一起,也用不着带人去欺负童佳宁,她只是个十八岁的小女孩,你们这么多人……”  没等暨雨说完,我一把甩开了他的手,目光愤愤地紧盯着他。  “怎么?你也觉得我带杨帆她们打那个女孩子了?好女孩,乖女孩!我还真没见过一个乖孩子满口胡诌!我安诗年要真打她,她还有命跟安知墨哭诉吗?你怎么知道她是个好孩子?你跟她很熟吗?哦,我忘了,你跟她姐还有过一段呢!帮她说话也正常!”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突然提起暨雨跟童茹婷的往事,只是突然觉得内心很憋屈很愤恨,急需要发泄一番。  果然,暨雨的表情冷了下去,他定定地看着我,有些咬牙切齿。  “安诗年,你能不能讲些道理,就事论事不行吗?提那些事做什么?”  “是,我是不讲道理,安知墨骂我是流氓,不像人我这姐姐,你又说我不讲道理。我真搞不懂,你这么嫌弃我,干吗还缠着我,分手算了,你看看,全世界的人都等我们分手呢!我安诗年又不是缺胳膊断腿长得不能看没人要,我干吗要被人家说来说去,说我糟蹋了你啊!”  我朝暨雨吼道,眼睛有些酸。  绕过暨雨,我将手中没吃完的早点全丢尽了一旁的垃圾桶,转身就要走,却被暨雨紧紧地拉住手。  “安诗年,我没有嫌弃你!”他说,声音带着讨好。  我拢了拢头发,转过身去,看着他。  “随你怎么想!你说我不讲道理是吗!那我就跟你明说,我不让童佳宁跟安知墨那小子在一起,就一个原因,就是因为童佳宁她姐是童茹婷。我不管你跟童茹婷有什么轰轰烈烈的过去,我就在乎她有病,那白血病谁知道会不会遗传,谁知道童佳宁以后会不会生这病,要是我家里人知道了她有个有这病的姐姐,管她跟安知墨能不能走到最后,我家也肯定不会同意他们在一起的。反正没好结果,还不如趁早让他们断了。”  “就算童茹婷有白血病,你也不能这么对她妹妹啊!这病又不是遗传的,你这样不是太果断了吗?你健健康康的不知道生病人的苦,她已经很可怜了,为什么你们都要不停地提她的病。安诗年,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很残忍!”  “残忍?哈哈,诋毁我的词汇可是越来越多了!好,我残忍,你爱怎么着就怎么着!你要是觉得那童什么的可怜,你就找她去!别来烦我了!”  我的身上不知道哪儿被扎了一下,疼得我特想号叫。然而最终我只是甩开了暨雨,丢了这么一句话,然后狼狈地跑回了自己的教室。  进门的时候,我眼角的余光还瞥到他站在拐角处一动不动,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下了楼梯。  我突然想笑,习惯性地用手擦脸,手上一片湿润。  真该死!最近怎么这么脆弱?又被弄哭了。
第二章 雏菊01  “诗年,我今晚就不跟你们去网吧了,慕我去溜冰。”晚上,我们几个人聚在唐晓婉寝室门口,唐晓婉化了个大浓妆出来,往嘴上涂着口红朝我们说道。  杨帆嗤笑,调侃面红的唐晓婉:“有了男人就是不一样,见色忘友这种事你都干出来了。诗年她刚失恋,你这会儿就甜甜蜜蜜地跟人约会,你就不怕伤咱姐妹的心啊!”  “得,你还别拿诗年的事压我,她跟暨雨分手了,一点都不值得可怜。你看她自己,哪像失恋的样子啊!今晚还吃了我两碗猪肉呢!”唐晓婉手指着一旁咬着糖的我笑道。  我白了她一眼,将嘴里含过的棒棒糖塞进了唐晓婉那红艳小巧的嘴里,挑眉道:“赔你的猪头!”  唐晓婉假装要伸手打我,被从寝室出来的加亮给一把拦住。  “呀!唐晓婉你有必要吗?不就是两碗猪肉,你就受不住要打安诗年啦!哈哈哈!人家是化悲痛为食欲,你就别计较了!”  唐晓婉挣扎,从嘴里拿出棒棒糖转头塞进了加亮嘴里,恨恨道:“啊呸!姐姐我哪是计较啊!安诗年这混蛋竟然让我吃她的口水!”  “滚!这棒棒糖你们俩都含过了你还往我嘴里塞!唐晓婉你太恶毒了!”加亮苦着脸咒骂道。  楼里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再闹下去宿舍楼的大门就要锁了,我们就出不去了。  我一把揪住要扑向唐晓婉的加亮,一边朝唐晓婉挤挤眼睛:“你不是要约会吗?还不快去,都十点多了!外面大冷风吹的,你想让人家等你多久。”  唐晓婉媚眼一翻,一脸无所谓地说道:“他爱等多久就多久,要知道,很多时候,等待也是一种幸福!”  “啊呸!鸡皮疙瘩都被你弄出来了!你不走,我们还赶着走呢!今晚诗年请我们去网吧玩!哈,没你的份。”  杨帆不讲面子地朝唐晓婉啐了一口道,然后拖着我就往楼梯奔去,我的手里还拽着咬棒棒糖的加亮。唐晓婉也不怒,瞪了我们一眼,然后也笑嘻嘻地冲了下来,四个人很快又闹成了一片。  唐晓婉的男朋友是隔壁电大的,晓婉跟他在网上认识,两个人谈了没多久,那人具体长什么样我们也不清楚,唐晓婉没把人带给我们看过,我们开玩笑地问她要过照片,但手机拍得模模糊糊,也看不真切。只记得那男孩跟唐晓婉一样,染着一头红色的龟毛,乍一看,唐小婉的像,那叫慕北的就是一顶大鸡冠,倒是相配。  虽说大学一般都不怎么管学生的着装打扮,但我们学校比较古板保守,所以唐小婉她们几个因为染发的问题已经被学校警告过无数次了,但是她们依然我行我素,尤其是唐晓婉的发色,是最为夸张的,可是因为她家挺有背景的,学校碍于唐晓婉她家的关系,数次警告过后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一下楼梯,我们就分开了,唐晓婉去学校后门跟慕北会面,我跟杨帆,加亮则去翻学校的围墙,溜出去到附近的网吧上网。  来景丰上大学真是我人生的一大败笔,一直想着到大学了,学校应该管得没那么严了,我就自由了,可没想到,景丰大学管得比我念中学时还严。这都快要大四毕业了,我们也没有自由的特权,一切都还得遵守校规。所以,连出去上个网,我们也只得悄悄翻墙。  长夜漫漫,今天莫名其妙地特想放纵一下,结果放纵的法子就是出去上网,只能说“弱爆”了。但是除了上网,我们也实在想不到去哪儿玩。  加亮是我们四个人中最矮的一个,体育也是最差的一个。每次爬墙出去,都是我们中的两个人先爬到围墙上拉她,然后剩下一个人推她的屁股把她给推上去的、现在唐晓婉不在,只能杨帆一个人拉她,我在下面推着。  杨帆先从墙头跳了一下,加量还伏在围墙顶上,眼朝下望着,似乎看到杨帆在下面接着她,才吸了一口气闭着眼往下跳。  看她们都跳下去了,我紧了紧衣袖正准备跟着爬过去,就听到外面传来加亮的一声痛呼,然后是咒骂。  “啊!杨帆,让你接住我的,怎么没接啊!我脑袋撞墙上了,疼死我了!”  我跳下墙的时候,加亮正蹲在地上抱着脑袋哭吼,杨帆一脸抱歉地站在旁边帮加亮揉头。  “对不起啊!你也知道晚上灯光暗,看不清楚啊!我哪知道抓的是你的下半身而不是上半身啊!你现在怎么样?还疼吗?要不要去医院啊?撞到头可大可小的!”  杨帆苦着脸朝加亮道。  加亮从地上站了起来,手还捂着头,擦了把眼泪,瓮声瓮气地说道:“去什么医院!能有什么事!就撞了一下又死不了人!快走!再不走,天都亮了!”  加亮不耐烦地朝我们摆手,身子有些晃。我赶紧走上前,扶着她,盯着她的脸蹙眉,说道:“你真没事?我看还是去医院看一下吧!你脸都青了!脚都站不稳!”  “能有什么事啊!还不是刚被吓着了!我就是刚才蹲久了有些头晕,走走就没事了!我告诉你们哦,我虽然没你们厉害,但也没弱到这个程度,脑袋撞了一下还整出事来!走吧走吧!都别像唐晓婉,嘴里尽说些坏的。”  加亮一个劲儿地说她没事,我跟杨帆看她脸色也开始转好了,也能自己走了,便也没再多说,三个人勾肩搭背地朝离学校最近的网吧走去。  路上我接了一个电话,是暨雨打来的,他问我为什么没回宿舍。敢情他晚上一下课就在我宿舍那里等着了,不然怎么会知道我没回。  我笑着说去网吧玩了,还问他来找我做什么。  暨雨说,不是让你把脏了的衣服给我吗?我晚上帮你洗。  我松开加亮她们的手,一个人停下脚步听着暨雨在电话里絮叨,说什么“你怎么又晚上头跑出去玩了”,“晚上外面很乱的,你在哪个网吧,我去找你”等等一系列他此刻不该说的话。  也不知怎么了,我突然觉得他说话的声音听得让人心烦。我们不是吵架了吗?两个人都完了还说这些干什么!  “不是让你别来烦我了!我们都分手了,你还帮我洗什么衣服啊!你又不是老妈子,大老爷们儿的给女的洗什么衣服,是不是当初童茹婷使唤你使唤惯了,还是你对人好惯了,我再说一遍,你,暨雨同学,麻烦你别再烦我安诗年了,咱俩没任何关系了。你继续做你的乖孩子,我做我的坏女生,成吗?”  电话那头的声音突然断了,等了一会儿也没听到有人说话,我心一横,要挂电话,就听到暨雨艰涩地开口说:“安诗年,我没想跟你分手。”  就那么短的一句话,我的心刹那间就乱跳个不停,一下子挂断电话,才发现手指竟然在颤抖。  “诗年,谁打来的?是不是暨雨?他跟你说什么了?”杨帆她们回头朝我问道。  我麻木地跟了上去,将手机关了放进了衣兜里,语气僵硬地说道:“没什么,他就说没想跟我分手。”  加亮跟杨帆都瞪大了眼睛看我,然后惊叫:“真的假的,暨雨还不想跟你分啊!那你怎么说,跟他复合吗?”  “复合什么!我跟他就是吵了一架,也没说过分!”我回过神来,给了加亮跟杨帆各人一个栗暴,怒道。  心脏还是加速地跳着,我摸着自己躁动的心口,茫然地望着天空,也不知道跟谁说,声音就这么从嘴里飘了出来。  “其实我不想要他!我怕!”  “怕什么?”加亮跟杨帆一同凑过脑袋问我。  我看着她们,表情一本正经。  “怕心没了!”  耳边一阵爆笑,我的脑袋被人敲了几下。  “安诗年,你就装吧!还耍文艺范儿呢!走啦!上网去!”  我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走进网吧的两个女孩,嘴角扬起了一抹苦笑。  看,谁也不了解我,不知道我有多怕那份不真切的感情,不明白我其实比谁都怕受伤。
02  加亮跟杨帆在玩炫舞,我一个人坐在一旁百无聊赖地开着看网页。逛了一下看了一下,没什么事可做,又不想看电影,只能翻找着QQ名单找人聊天。  我上加的人本来就不多,非认识的人不加,一拉开黑了一片,在线的没几个,还是几个不常联系的初中同学。鼠标点到亲人那栏时,看到安知墨亮着的QQ时,我一瞬间有些蒙了。  安知墨从小到大都是众人眼里的好孩子,违反校规校纪的事从来不干。可我现在看到的是什么?他在用电脑上网!  我们的大学简直跟高中没两样,都是半封闭式教学,晚上到点就统一熄灯断电,可那家伙竟然在上网!此刻我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安知墨跟我一样,逃出学校在网吧,具体在哪个网吧,我不知道。  “你在哪个网吧?”想也没想,敲击着键盘,我将话给安知墨发了过去。  安知墨的页面上那炫舞游戏的图标消失了,让我更加确定有人在上那个Q,心里一阵火烧火燎,见没有回复,又发了一连串的话过去。  “问你在哪儿呢?死了还是手残了,不会说话啊?”  “安知墨,你玩什么?你不是好孩子吗?你大半夜地跑什么网吧?”  “回不回话啊?你小子还跟我玩犟的?你要再不回话,信不信我明天找到你学校去?”  “安知墨!”  ……  “砰”的一声,我一拳砸在键盘上,引来周围人的频频侧目。  望着安知墨暗掉的企鹅头像,我心头郁结了一团火,无处发泄。  翅膀长硬了!这小子,竟然还跟我玩起冷战了。  他这是点了“在线对其隐身”的图标直接对我隐身了,还是那小子不想理我、直接下线了?  怎么,现在都不向我求饶了?不求情了?  “诗年,你没事吧!怎么了啊!干吗发这么大的火?”坐在我附近的杨帆走了过来,拍着我的肩膀问道。  我喘了一口气,将跟安知墨的对话页面给关了,挫败地对杨帆说道:“没事,就一小屁孩!你玩你的吧!都两点多了,天亮了我们就走人。”  “安诗年,能把你的脸弄这么臭的小屁孩就一个,是安知墨吧?怎么了,你弟弟又惹什么麻烦了?”  “他还能有什么事,不就是为了那女孩子跟我犯犟!你也别管了,快去玩吧!累了就像加亮那样睡会儿,反正都包夜了,不玩也浪费。”  我瞥了一眼隔了几个位子趴在桌上睡觉的加亮,朝杨帆说道。  看我真不想说,杨帆也没纠缠,放了瓶咖啡在我桌上,摊手道:“睡什么啊!花钱就是来玩的!我才不睡呢!你也别睡!上线陪我玩游戏啊!”  “玩什么?”  “炫舞!”  “不玩,我反应慢!你自己去玩吧!我还是看电影好了!”我朝杨帆摇头道,随手搜了部韩国恐怖片准备看。  别看杨帆平时大大咧咧的,其实胆特小,最看不得恐怖的东西,这会儿见我要看恐怖片,打了个寒战,抱着她的咖啡逃也似的跑回了自己的位子。  我也没真想看恐怖片,杨帆一走,我就把电影关了,又一次点开了安知墨的。  “限你三秒,安知墨你这小子给我出来!别装死!再不出来我给你打电话了啊!”  三秒后,依旧没人回话,我喝了一口咖啡,继续敲击键盘。  “安知墨,你可以啊!敢跟你姐这么对着干,羽毛都没长全,就想飞了?我整不了你,还真不是你姐了!”  “滴滴”的声音响起,和安知墨的对话框终于有了反应。  他回了我一串省略号。  我火了,还没等我第二次拍桌子,对话框里又多了几条回复。  “贱货!”  “死安诗年!”  “贱女人!”  “抢人家男朋友的贱女人!”  我抓着咖啡瓶的手有些颤抖,望着对话窗口那刺眼的咒骂,我像被人打了一巴掌,一时之间缓不过起来。  “你不是安知墨吧?你是哪个死人?”  我刚发完,安知墨的又暗了下去。  重重地靠向椅背,我大口灌着咖啡,眼睛紧紧地盯着电脑屏幕。  就凭安知墨是我一手带大的,我就敢肯定刚回我的那个人绝对不是我弟。  安知墨就算再生我的气,也不敢骂他姐是“贱货”。  脑袋像被人劈了一下,我将咖啡罐往桌上一放,板着脸又一次敲起了键盘。  “你是童佳宁吧?别否认,姐姐我不是傻子,不用想就知道是你!安知墨除了你还会给谁他的密码?你小妮子还真够可以的,第一次没发觉你这么有能耐啊!又会装可怜又会说谎,这会儿还敢用安知墨的身份跟我叫板!我安诗年抢谁的男朋友了?回去问问你姐,暨雨跟我在一起是什么时候?是你姐踢了他以后。上次没让你受苦,你还真不知道我安诗年不好惹。我告诉你,你再跟我玩这套,我让你好看!我再说一遍,离我弟远点!滚远点!”  刚发完这传话,肝火太盛,我感觉喉咙干得厉害。我从位子上站了起来,去外面买了瓶矿泉水,回来的时候,对话框上满满的一版字。  “姐,真是我啊!我是安知墨!你弟弟!”  “我不是童佳宁啊!”  “姐!你别瞎猜啊!我错了行不行?你别害其他人啊!”  “姐!”  姐你个大头鬼,这丫头估计知道自己惹事了,又在给我装。她还真不了解安知墨,安知墨向来不擅长解释,他做错事只会哭,不会说那么多废话。  所以,那个人就是她,童佳宁!  跟我斗,她还嫩了些!
03  有些人,你不扇她两巴掌,她永远也不知道你有多“喜欢”她。你对她太客气,她永远也不清楚你不可触犯的底线在哪里。  我发现我对童佳宁太客气了。  我将QQ的状态设置成了忙碌,与安知墨的对话框一直开着,对方不停地发话过来讨好求饶,我靠在椅背上,望着那些因为慌乱而有很多错别字的句子,想象着某台电脑后面那个惊慌失措的女孩子,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情就特爽。  我不好过,惹到我的人也别想好过。  这就是我安诗年的原则。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安知墨的QQ叫了一会儿后终于没声了,看来童佳宁是放弃了。我笑着喝完了瓶子里的最后一口水,上了趟厕所回来,也没见QQ上再有任何动静,索性关了,去看综艺节目。  天空出现鱼肚白的时候,新的一天到来了。  杨帆玩游戏玩得正在兴头上,我喊她走的时候,她还有些依依不舍。  “下次再来吧!”  我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杨帆才关了机跟我走了出来。加亮还在睡,我们走到她旁边的时候,她还是一动不动地趴在桌上睡着,我们喊了她好几声,她依旧没反应。  杨凡伸手推了加亮一把,加亮的身体就从椅子上滑了下去,倒在地上,一动不动。我和杨帆都惊恐地盯着地上的人,脸色赫然变得惨白。  加亮就这么躺在我们脚边,鼻子还流着血,周围的人都在恐慌地尖叫。杨帆伏在地上抱着加亮的头,我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冷了下来,身体僵硬地跪在地上,伸手探向加亮的鼻子。  一点气息都没有。  什么时候,人才会一点气息都没有?  “死了吗?安诗年,你什么表情?加亮怎么了?她有气吗?她有没有气你说啊!”杨凡推了我一把,朝我哭吼道。  我身体不稳地摔倒在地上,愣愣地望着杨帆怀里面色青黑的加亮,脑袋一片空白。  “死了,怎么会?怎么就……就没气了呢!来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死了。加亮怎么就死了呢?”  我语无伦次地问杨帆。杨帆整个人像丢了魂似的,抱着加亮一动都不敢动。  网吧里,有人喊“死人了”“有人猝死了”,喊什么的都有,然后我好像听到老板边骂晦气边打电话给警察局。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跟杨帆被人从地上拉了起来,加亮被人抬上了担架,无数的人在我面前走来走去,可我满眼都是加亮那张鼻孔流血、表情僵硬的脸。  等我的意识再次清醒过来时,我跟杨帆已经被带到了警察局问话。警察告诉我,加亮死了,脑溢血外加精力消耗过度,猝死了,救不活了。  警察问我们,加亮的脑袋是不是受过撞击。杨帆早就吓得说不出话来,整个人就缩在角落里抖。我双臂环抱,告诉警察,加亮跟我们出来的时候,脑袋不小心撞到围墙上了。  警察说你们这些孩子啊!撞了墙也不看看,还上一整夜的网,不出事才怪。脑袋撞了可大可小,现在神仙也救不过来了。我们已经通知那女孩的家长去医院领尸了,做完这份笔录,你们俩也可以让家长接回去了。  我什么话也说不出,只是感觉身体冷得厉害,紧紧地抓着问话警察的手,眼睛酸疼地看着他,不死心地问。  “加亮真的死了吗?”  “是真死了!看,这是医院的检尸报告!骗你们做什么?”  一份报告被放在了我的手里,我的眼里只看得到上面某栏里写着的“死亡”两字,瞬时,我的力气像被全抽干了似的,整个人无力地瘫坐在地,再也爬不起来。  你们说,人怎么这么容易就死了呢?  明明不久前,加亮还跟我们打打闹闹,现在怎么就醒不过来了呢?  生命真的这么脆弱吗?一个人真的可以这样,说离开就离开了吗?  原谅我们真的无法承受这突如其来的打击。那是我们最好的朋友,不管她在别人眼里是不堪还是美好,对于我们来说,安诗年、杨帆、唐晓婉、加亮,一直是最好的朋友。  三年多了,我们四个人从开学到现在一共度过了三年多的时光,突然少了一个人不再跟我们一起走,心是那么难受,那么疼,那么懊悔,为什么今晚要出来?为什么要爬围墙?为什么要上通宵的网?  狂欢、放纵、年少轻狂,也抵不过加亮一条年轻的生命。  那天,加亮毫无预兆地离开了这个时间。  我跟杨帆,以及后来赶到的唐晓婉,开始明白,生命之轻,生命之重,生命之痛。
04  我们大概是早上五六点左右进的警察局,做完笔录,警察厅里的大挂钟已经指到了七点。杨帆是她爷爷来接的,临走的时候,杨帆还没有缓过神来,她爷爷很生气,不停地敲她的头骂她不学好。杨帆没有争辩,很安分地将这些指责全部接受,一声不吭地跟着她爷爷走了。  临走的时候,她回头看了我一眼,那双茫然的大眼睛里,还闪着泪光。  我坐在屋内的长椅上,朝她挥了挥手,示意她走好,努力地想挤出一丝微笑,可怎么也笑不出来。  杨帆走了快有半个小时了,我一个人坐在位子上一动不动,不停地吸气、呼气,可心脏依旧跳得很快,细细地生疼。  刚给我们做笔录的警察叔叔提着早饭经过我的身旁,停下来问我为什么还坐在这儿,没人来接吗?  我艰难地挤出声音来,诚实地回答说我爸妈在国外,照顾我的爷爷奶奶在县城,而且他们是文化人,又爱面子,我不想麻烦他们,我再坐一会儿,身体不抖了我就自己走了。  那个警察是个热心人,把自己的早点分了些给我。我摆摆手拒绝了,这个时候我怎么会有胃口吃东西?  向他们要了杯热茶,又坐了会儿,感觉到身体不再那么僵冷了,我放下杯子,默默地对着那个警察叔叔的位子鞠了个躬,也不管他有没有看见,便转身低着头出了警察局。  我感觉我现在很清醒,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  我随手拦了辆出租车,打的到了市医院,我不清楚加亮的尸体有没有被她的家人带回去,只是本能地想来这个地方看一下,心想,再看一眼也好,以后就看不到了。  这样想着,我的鼻子又开始泛酸。等我站到医院门口时,我的眼泪早就忍不住流了一脸。很多人认为我安诗年的心是铁做的,冷血无情,其实我自己知道,我不曾拥有一颗铁打的心,我的心很脆弱,最受不了看亲爱的人突然离去。  医院候诊大厅里挤满了人,来的竟然以年轻人居多,脸上都带着惊慌的表情,看到医生就拉住,语无伦次地询问:“医生,听说有个景丰大学的女孩子猝死了,她是不是叫杨琪?”  “医生,我同学她昨晚也出去上网了,现在还没有回来,你看下那个死掉的女生是不是她啊!她长头发,胖胖的,叫刘恩飞。”  ……  “都别吵,要问的去服务台,我们很忙!今天意外伤残的特多,没空跟你们说!”  “孩子,你别抓我了,我不是负责那一块的,我不知道啊!我刚来上班!”  “到底出什么事了啊!这些孩子怎么了?怎么都围在这里不走啊!还让不让人家工作了!”  …………  被缠着的医生们很无奈,一边发着牢骚,一边在那群担心的少男少女手中挣扎着。  我站在人群最后,双腿很软,再也走步上前,整个人瘫坐在地上,双手抱住自己的头。  是加亮啊!是加亮!死的人是加亮啊!是我的朋友!  我在心底呐喊,我想对那群焦急的学生喊,让他们别再担心,死的人不是杨琪也不是刘恩飞,是我安诗年的朋友——加亮。  可是我的喉咙发不出任何声音。  “这不是安诗年吗?她怎么哭成这样?”  “什么?安诗年也在这儿,她哭什么?”  有人发现了我,惊讶地出声,引来了更多人对我的注目。  我没有躲避,就这么任由自己暴露在所有人的目光下,肆意地大哭。  看吧,安诗年也会伤心,安诗年也会哭,因为安诗年失去了她的好朋友。  “安诗年!安诗年!诗年!”  有人大喊着我的名字朝我奔来,痛哭的我被揽进了一个混着朝露气息的怀里。  暨雨的脸在我的视线里模糊不清,可他的声音却是那么清晰。  “安诗年,还好不是你!不是你,就好!”  “好什么!死的不是我,但……是加亮啊!好什么!”  我在暨雨的怀里终于吼出声来,这是我沉默了好几个小时后,才挤出的一句话。我想挣开那个人的怀抱,可是没有力气。  然后我听到那个人沙哑地说:“对我来说,只要不是你就好。”  有个男孩子冲进了人群,对着众人面露喜悦地大喊:“我问到了,死的是景丰大学的加亮!大家可以放心了!走吧,都走吧!”  “还真是加亮啊!怪不得安诗年在这里哭呢!”  “加亮不是隔壁班那个小黄毛女生吗?”  “可不是,就是老跟安诗年她们不学好的那个。”  “突然死了还蛮可怜的。”  “走吧走吧!管那么多干吗!”  …………  “站住,都给我站住!”  我想从地上爬起来拦住那群人,想喊住他们,质问他们凭什么这么高兴,凭什么这么说加亮。  可是,我发现自己真的很没用,我不仅没力气爬起来,我连喊的声音都微弱得厉害。没人回头,没人理我,没人感到抱歉。  “安诗年,别这样!松口,你给我松口,不准咬自己!”  暨雨不停地拍打着我的脸,手使劲地掰我的嘴,试图不让我的牙齿咬住唇瓣,可根本没用,我不松口,疼得麻木,我已经不知道怎么松口。  我们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为什么所有的人都唾弃我们。欺负别人,凶残霸道,那是因为先有人欺负我们,我们为了保护自己才还击。久而久之,所有人都当我们是坏孩子,却从不追究我们变坏的原因。但是,就算是坏女孩又怎样?坏女孩死了,就活该吗?就不值得被同情吗?  暨雨没法让我松口,他骤然俯下头来,用自己的嘴堵住我的嘴,我的大脑有一瞬间空白,牙齿木然地松了一下,暨雨的舌头立马钻了进来。  这是暨雨第一次吻我,也是我的初吻,一点都不浪漫,却带着满口的血腥和我吞咽的眼泪。  这是个悲哀的亲吻。
05  我最终没能再见加亮一面。  我、杨帆,还有唐晓婉抱着加亮喜欢的白色雏菊去殡仪馆送她最后一程的那天,天下着细雨,我们满手都捧着花,根本没有空余的手打伞,雨打在身上,凉凉的、冷冷的,就像我前些日子流过的泪。  我们四个人,曾经都互相聊过自己的家庭。加亮告诉我们,她妈妈是寡妇,她亲爸爸在她初三时得胃癌死了,她妈一年后改嫁给了一个加油站的老板。她后爸肥头大耳,仿佛浑身都能流油似的,她妈妈好歹也算县里一枝花,就这么浸在油缸里了。  加亮妈妈跟新老公很快生了个男孩。因为他们一边要管加油站的生意,一边要照顾小儿子,没时间管加亮,所以加亮一上大学,就好像与家人断绝了关系一般,跟我们一直混在一起,平时也很少看到她爸妈来看她。加亮是我们四个人中最弱最胆小的,却也是最缺心眼最好玩的一个。  我还记得第一次见加亮的情景,那时杨帆跟唐晓婉还没跟我混在一起,我的名声还没有被传得那么坏。  那时大学刚开学时,寄宿第一天,加亮没人来送,一个人整理东西。因为个儿小,又毛手毛脚的,下楼去打开水准备擦床铺的时候,被人撞到,开水不小心洒了一些在一个女孩子的脚上。那个女孩子疼得又哭又骂,将送她来上学的爸爸妈妈都引来了。那对中年夫妇护着女儿,将孤独一人的加亮骂了很久,最后还不解恨地舀了一碗热水朝加亮的脸上泼。那时,我就站在宿舍的阳台上晒东西,正巧看到加亮被欺负的情景。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趟那浑水,只是觉得当时的加亮忍着眼泪不哭的样子,很让人心疼。  我冲下去的时候,加亮正用手挡开水,水大部分洒在她的手上,她痛得惨叫连连。我连忙去用冷水给她敷手,开水很烫,加亮的左手被烫掉了一层皮,之后留了疤,一直到现在她的左手还是很难看,一层死皮揪在一起,像老人大量缺水的皮肤。而那个脚上被溅到水的女孩子,当时穿的是运动鞋,烫得并不严重。女孩跟她的父母被在一旁打开水的杨帆跟唐晓婉拦了下来,我们都指责他们故意伤人,最后闹到了校长那儿,可校长只让他们赔了钱,加亮的手就那样了,除了植新皮没法复原了。  加亮出事,她爸妈也没来看她,只是在电话里说生意忙,她弟弟又吵,让她好好照顾自己,听医生的话养伤。从那之后,加亮的日常生活差不多都是我跟杨帆、唐晓婉三人一起照应着。我们四个人就这样凑在了一起。谁被欺负,大家都会站出来帮忙。人家欺负我们,我们便以牙还牙,绝不手软。因为你手软了,别人只会觉得你好欺负,越来越肆无忌惮地找你的麻烦。久而久之,我们成了全校最坏的四个女生,众人怕我们、厌我们、指责我们,却没有人想过,我们之所以变成这样的原因。  我们冒雨来到了殡仪馆,刚走到门口,加亮的妈妈就带着一帮人将我们打了出来。  手中的花落了一地,大人们的脚踩在上面,白色的雏菊被踩得脏兮兮的,那些花儿一定很疼。  大人们揪着我们的头发,加亮的妈妈哭着吼我们。  “都是你们这些坏女孩带坏我女儿!是你们害死她的!你们这些坏妮子,干吗不去死啊?为什么死的是我女儿!”  我们谁也没有反驳,没有回手,连脾气一向最暴躁、最受不得委屈的唐晓婉都没有吭声。我们三个人就这么被打趴在雨中,看着散落了一地的白色雏菊,脸上湿湿的,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耳边似乎还回荡着加亮喜悦而又悲戚的声音。  “你们最喜欢什么花?我比较喜欢雏菊,雏菊的话语是愉快、幸福、纯洁、幼稚、天真,多美好的词语啊!就如同青春。”  拖着满身的伤痕,我们三个人一声不吭地站起来,在雨里抬头看天。  愉快、幸福、纯洁、幼稚、天真……  加亮,你都做到了。  停留在二十一岁青春的你,请在天堂继续地愉快、幸福下去吧!再也没有人能污染你的纯洁,嘲笑你的幼稚,诋毁你的天真。  而我们三个,终究失去了你这朵最美的雏菊花。
06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我挂断了电话,将手机往衣兜里一揣,坐回自己的座位。  “电话没打通?暨雨没接?”  杨帆靠在位子上朝我问道,一旁的唐晓婉冷嗤了一声道:“今天你生日,暨雨他连面都没露,他还当不当自己是你的男朋友啊!”  “只是手机关了,估计有事忙也说不定,他们班一向事多,不是还有课外培训什么的吗?什么生日不生日,大家一起吃顿饭意思意思就行了。加亮走了快一个月了,这段时间我们也没聚过,这次就当大家聚会吧!”  说到加亮,我的喉咙被呛了一下,咳了起来。杨帆跟唐晓婉各自垂下头,沉默着没再说话。  今天没在大排档吃饭,杨帆她们说,好歹也是个生日,大家找个有氛围的地方,结果就挑了市中心一家装潢不错的“馆”。  结果来的人只有我们三个,原本最不济也会有四个人的,可是,加亮不在了,我们永远都是三缺一了。  习惯了大排档上的自由豪放,突然换了个安静的地方,大家都有点拘束。  “诗年,你弟也不来吗?今天是周日,难道他们还上课?”蛋糕上来了,唐晓婉将切蛋糕的刀递给了我,挑着眉头问道。  我没接刀,直接朝她们摆了摆手。  “昨天我问过他了,他说今天有什么竞赛培训,来不了。反正也就是吃个饭,他不来也好,我看不着心里也少添堵。要吃哪块你们自己切,也就我们三个人,随便切吧!”  “安诗年,你最近也太好脾气了!一年也就一次生日,你弟早不培训晚不培训非等这天培训,摆明就是不想给你庆生。你都没找那个女孩子的麻烦,他还这么对付你,也太不像话了!”杨帆气愤地拍了一下桌子说道。  童佳宁在安知墨QQ上骂我的事她是知道的。有天我上QQ翻跟安知墨的聊天记录正好被她看到,一直追问我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嫌她老问也烦,就实话实说了。杨帆当即说要找童佳宁这的麻烦,被我拦了。加亮出事后,我们已经很少惹事了,也不是说怕惹麻烦,只是突然觉得以往做的那些事也没多大意义。  “一会儿换地儿吧!这里一跷着腿坐,就有好多人看你,怪不自在的。暨雨跟安知墨都不来,反正就我们仨,我们拘束给谁看,还是换大排档爽些。”唐晓婉直接用手抓了块蛋糕往嘴里塞着,含糊不清地说道。  我的心头像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刺了一下,有些疼。我看了看四周柔和温暖的色调跟谈笑甚欢的一桌桌的人,深吸了一口气,将一盘的蛋糕盒盖拿了起来盖到了没人再动的巧克力蛋糕上,然后抬头看着对面表情郁郁的两人,笑道:“走吧!我们去大排档!”  身旁的玻璃窗上映着我的脸,我的笑很涩。  “那蛋糕呢?要带着走吗?”杨帆便背着包便朝我开口道。  “你们有谁要吃吗?要吃的话就带走!”我一边回答,一边低着头在口袋里掏着钱。  “我们仨谁都不爱吃甜食,本来想着是专门为你庆祝生日才买的,结果又没其他人来。这是巧克力的,我家慕北不爱吃这口味的,就你那暨雨跟你弟爱吃,不然还可以打包回去给慕北,省得浪费了,怎么说也是花钱买的。”唐晓婉瞥了一眼桌上的蛋糕盒,念道。  “就丢这儿吧!大家都不爱吃,没必要勉强自己。”  付了钱,只动了一口的巧克力蛋糕被丢在了桌上,我们谁也没有再回头看一眼,就各自背着包出了门。  去大排档的路上,经过一家礼品店。杨帆跟唐晓婉突然同时拉住了我的手,看着街道左边的小店。  “安诗年,你要什么礼物?你自己去挑,甭管多贵,今天我跟唐晓婉都给你买。”杨帆开口朝我说道,而唐晓婉则在一旁玩弄着吐着红色豆蔻的手指朝我笑。  “你们搞什么?咱们不是说话大家生日都不送礼的吗?去年大家都没送,今年干吗要送礼物给我?”  我不解地问她俩,杨帆不说话,转头看唐晓婉。唐晓婉也没说话,只是二话不说地将我拉进了那家装潢精致的礼品店。  “去年我们都没送,但你弟安知墨送了你一个卡通发夹,你从来不舍得戴,把它藏在钱包里,时不时地拿出来看看,对着那夹子笑。我们都知道你心里有多高兴。本来以为今年你有了男朋友,有暨雨疼你,我们送不送礼物都不重要了。可是没想到暨雨没来,连你弟也没来。那么,我们只希望能够让小小的礼物带给你多一些开心。唉,诗年,其实心里不开心就说出来,我们没人会笑你的,你没必要强颜欢笑,你看看你的脸,那笑容有多难看。”  唐晓婉将我的脸对着饰品区的镜子,说道,然后伸手扯过一旁的一对耳环放在我的耳边。  我望着镜子中的自己,僵硬地伸手抚摸嘴角的弧度,干涩的笑容,果然很丑。  “就算要逗我高兴,也没必要给我试耳环吧!我又没耳洞,而且你还拿这么贵的,换个吧!挑个普通的头箍给我好了。”我推开唐晓婉拿耳环的手说道。  唐晓婉白了我一眼,嘴里骂了我一句“不识好歹”,不死心地又把耳环在我耳边比量了一番,感觉真的不适合后,才无奈地将东西放回柜台,转了个身,去旁边挑发箍。  我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慢慢收起了笑容,目光落在了那片琳琅满目的精美饰品上。  镜中,一身肥大衣服的我,站在被各式物品装扮得光怪陆离的窄道中,如此格格不入,有些扎眼。  来不及探寻那突如其来的狼狈与自卑,杨帆的尖叫、唐晓婉的怒骂已吸引了我全部的注意力。  之后我所见到的一切,都刺得我心脏疼痛不已。  我想,安诗年,这次是真的受伤了。
07  “安知墨,你就这么对你姐吗?你姐说你有什么竞赛在培训,你这是在培训吗?哪有人培训培到礼品店来了。怎么?有了女朋友就忘了亲姐了?陪女朋友陪得连你亲姐姐的生日都不顾了!”  唐晓婉尖利的嘲讽声传到我耳中时,我的身体微微颤了一下,僵硬地转过身去,透过饰品栏的格子缝,看到了对面垂着头的少年。瞬时,我的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很是难受。  “嘿!怎么又是你这个女孩?我说你才多大啊,穿什么高跟鞋?刚踩了我一脚,真疼!”唐晓婉身旁的杨帆跺着脚咬牙切齿地朝身前倔强地昂着头的女孩子怒喝。  见童佳宁丝毫没有抱歉的样子,杨帆更火了,伸手就揪童佳宁的头发。安知墨紧张地要去拦,却被唐晓婉给挡着,任他怎么推唐晓婉,唐晓婉就是不让他过去。  “臭丫头!上次QQ上的事还没跟你算账呢!你还真以为没事了?我们不是让你别跟安知墨那小子在一起了?你还死缠!怎么?不见棺材不掉泪吗?这次我就替诗年新帐旧账跟你一并算了!看你以后还敢不敢用这样的眼神看我!”  杨帆边骂,边用手用力地捏着童佳宁的脸颊,还不时地敲着她的头。被唐晓婉堵着的安知墨像只抓狂的豹子,不停地号叫。礼品店里的其他客人都被吓得躲得远远的,老板应该是个怕事的主,看到唐晓婉跟杨帆一副流氓少女的打扮也没敢出来拦。而我,则一个人站在另一条走道中冷眼旁观。  安知墨在唐晓婉的手下挣扎,双脚愤怒地踢着横在两条走道中间的架子,表情狰狞地喊:“姐,你出来啊!你快拦住她们啊!求你让她们别打童佳宁了!姐!”  我看着扯着嗓子呐喊的少年,突然觉得很陌生。  这是我看着长大的弟弟安知墨吗?安知墨不是一向懦弱得不知道反抗吗?为什么这个时候他会变得这么疯狂。  “安诗年,你出来啊!安诗年,你不是想打我吗?你干吗不自己打我!让别人欺负我算什么?”  杨帆一记巴掌打在童佳宁的脸上,发出清脆的声响。童佳宁捂着脸朝我哭喊着,然后我听到我弟弟安知墨愤怒的吼声。  “安诗年,你要是还想要我这个弟弟,你就让她们住手,放了童佳宁!”  我走了过去,站到了所有人的面前,另一边的镜子里映着我面无表情的脸。我没喊杨帆她们助手,但大家都停下了动作。杨帆松开了哭得满脸是泪的童佳宁,唐晓婉也放开了安知墨。安知墨狠狠地瞪了我们一眼,紧张地朝蹲在地上号啕大哭的童佳宁铺了过去,他紧紧地抱着那个女孩,心疼地给她擦眼泪。  我突然回想起,自己像童佳宁那么大的时候,因为为安知墨出头而常常挨打,那时,安知墨除了蹲在我身旁比我哭得更大声外,根本没有像现在这样抱着受伤的女孩,轻声细语地安慰。  是小男孩长大了吗?有了自己想保护的人,所以就不需要我这个姐姐了……  “安知墨。”我站在一旁悲怆地开口道,声音带着些酸楚。  “一直说不想要我这个姐姐的人是你啊!安知墨,是你不想认我这个姐姐,不是我不想要你这个弟弟啊!你为了一个外人,跟我叫板,我可以不在意,但你什么时候学会了跟我撒谎?你不能陪我过生日,没事。你想跟这女孩子约会,也可以,但你为什么要骗我呢?为什么要骗我说你要培训呢?什么竞赛培训,全都是狗屁!从小到大,你说,姐姐我哪里对不起你了,你为什么要骗我?”强忍着酸涩的泪,我倔强地看着蹲在地上抱着童佳宁不敢抬头的男孩子,质问道。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这么激动,我只觉得心口被最亲的人刺了一刀,疼得我不得不咆哮出声。  安知墨低着头,手臂将怀里的女孩子圈得更紧,瓮声瓮气地反驳:“我要是不撒谎,你知道我跟童佳宁在一起,你不发火才怪了!要不是你讨厌童佳宁,不让我们在一起,我干吗要撒谎?”  “哈!”听着安知墨的控诉,我不觉冷笑出声,伸手擦了一下眼睛,咬着唇苦笑,“这么说,你撒谎还都是我的错了?我问你安知墨,你到底图童佳宁什么?单纯吗?漂亮吗?聪明吗?你姐我告诉你,这个女孩子一点都不单纯,要不要我给你看她前阵子上你QQ骂我什么?贱货!呵呵!她骂你姐啊!安知墨,你扪心自问,你姐我哪里贱?还是你跟她想的一样,心里觉得你姐我就是个贱人?你想跟她在一起是吧?好,我现在不管了,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我什么都不管你了!你要出事了、受委屈了,找爸妈、找爷爷奶奶或是外公外婆都好,就是别来找我了!我受不住!”  不管怎么擦眼睛,眼泪最终还是流了出来,我红着眼朝安知墨说道。  听到我哭了,安知墨抬起了头看着我,表情有些惊讶,嘴里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没开口。倒是他怀里的童佳宁按捺不住了,捂着被杨帆打肿的脸,推开安知墨,从地上站了起来,高傲地走到我面前,瞪着我叫嚣。  “我没有骂错!你就是贱货!是你抢了暨雨哥哥!暨雨哥哥本来跟我姐姐是一对的!要不是你,我姐就不会一个人!不过现在看来你也没抢到暨雨哥哥的心,不然他今天也不会丢下你去接我姐了!你不知道吧?你以为暨雨哥哥是有事,所以才没陪你过生日吗?他是去找我姐姐了!安诗年,看你多可怜?谁都不喜欢你!你听好了!暨雨,他现在跟我姐姐童茹婷在一起!”  童佳宁刚说完,还没来得及笑,脸上又挨了一巴掌,这次动手的是唐晓婉。  “明明长得蛮好看的一个小姑娘,干吗摆出这么恶心的嘴脸?看着就让人想打!诗年,我们走,别理他们!他们一个个的都是披着羊皮的狼!”  唐晓婉甩了甩手,边说着边伸手要拉我走,她的手刚触及到我的衣服,就被我给避开了。  我漠然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递到了童佳宁的面前,目光阴冷地看着她说道:“拨你姐的号码,打给你姐,问问她,你那暨雨哥哥现在还在她那儿吗?”  “诗年,你想干吗?”所有人都愣了,杨帆率先朝我惊问道。  “不干吗!就是想把事情弄清楚!我折腾累了!不想猜来猜去!”  我冷冷地答道,手机直接塞进了童佳宁僵硬的手里。  “打啊!怎么不敢打?那说明你在撒谎了!暨雨没跟你姐在一起?”我讥笑地看着童佳宁。  童佳宁擦了一把眼泪,一手捂着脸倨傲地拿起手机。  “谁说我不敢!我就让你看看,你有多失败!”  手机很快接通了,童佳宁的声音突然变得欢快而又轻柔,不难想象她有多喜欢电话另一头的人。  “姐,你刚出院一定很累吧!吃饭了吗?”  “啊!手机啊!是问朋友借的!呵呵!”  “暨雨哥哥还在你那儿吗?我能跟他说说话吗?我想问问他有没有好好照顾你!”  “哦,要等一下?那你让他快点接啊!”  童佳宁边说边得意地朝我眨眼,杨帆跟唐晓婉都冷着脸满脸嫌恶地站在一旁。这次没等她们俩动手,我已经一把抢过了童佳宁手里的手机,放到了自己的耳边。  我的心跳得很快,呼吸变得很沉重,电话里一阵窸窣声,接着一个熟悉而又清脆的声音带着笑传了过来。这一刻,我感觉喉咙像被扼住了一般,难受得说不出话来,近乎窒息。  “佳宁吗?你有什么话想跟我说?”那人笑着问。  我握着手机的手开始颤抖,渐渐地攥紧,心里堵得慌,想哭,却又觉得很可笑。  “佳宁?”暨雨又喊了一声,声音有些担忧。  我吸了一口气,沙哑地开口。  “没看出来这是我的手机号吗?”  暨雨的呼吸开始粗重起来,声音变得慌乱。  “安诗年?”他问,似乎在恐慌、在害怕、在担心。  我没有回答,只是直接地挂断了电话,站在原地用力地呼吸了几口。  其实我很想问,暨雨,你到底把我当什么?我安诗年,到底算什么?  可是,我问不出来,受伤了就是受伤了。我这一刻是真的难过,真的觉得心很疼。先后被两个在乎的人伤害,我需要时间去恢复,不想再追问什么了。  我平静地看向表情嘲讽的童佳宁,然后是我那让我感到陌生的弟弟安知墨。  “你们赢了!都赢了!好好去庆祝吧!杨帆、晓婉,我们走!去吃饭!”  我就这么在众人的注视下,狼狈地逃出礼品店。一路像无头苍蝇般奔跑,杨帆跟唐晓婉的咒骂声还在我的身后回荡。  “安诗年,你逃什么!你是个懦夫!”  没错!安诗年很懦弱,这么点小事,就给伤到心了。
第三章 分手01  大排档最终还是没能吃成。  我们去的时候将近下午一点,属于夜市的大排档,并不会特别为我们这群迷恋它懒散氛围的人开放。  我蹲在马路边吹着风,双眼望着车水马龙的柏油马路,目睹着这个城市的人来人往,任由路边的风沙吹进我的眼里,眼睛生生地疼。  跟唐晓婉就站在我身后,我还能听到杨帆习惯性地用鞋子搓地的声音,还能闻到唐晓婉那浓郁的味。  我们三个人就这么站的站,蹲的蹲,沉默地守在大排档的门口,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不知道在路边蹲了多久,只觉得双腿麻得没了知觉,然后屁股上一疼,一看竟是唐晓婉在用踢我。  “哭出来没?等得人家尿都憋不住了,你还没哭出来,那就别哭了。你觉得暨雨他骗了你,你心里难受,是吗?你要还有点骨气的话,那就直接去找他,要打要骂尽管来,别在这挤老半天就只红眼不掉泪。”  唐晓婉咬牙切齿地不停骂着,一旁的赶紧扑过去抱着唐晓婉的腰,将她往后拉,嘴里急喊着:“晓婉你别这样,要‘毒舌’也不是这个时候啊!别说诗年她不好受,我也不好受,你说暨雨平时看起来多么老实的一个人啊!干吗要骗咱们诗年?既然他还想跟童茹婷在一起,干吗还要招惹诗年?”  “喂!你玩‘十万个为什么’啊?我又不是那姓暨的肚子里的,我怎么知道他干吗这么对诗年?喂!你别拽我了,我又不是真想踢她,那几脚又踢不疼她,我就是想让她别为那没良心的男人伤心了。”  唐晓婉被抱得连连往后退,涨红着脸,嘴里咆哮道。  我扶着路边的电线杆,晃晃悠悠地从地上站了起来,边揉着发麻的双腿边看着她俩眨了眨酸疼的眼睛,然后微笑。  “你俩别吵了!我没事!长这么大,谁没被骗过啊!现在弄明白了也好,反正我和他本来就不是一类人,注定没好结局。一顿饭折腾了这么久,还没吃好呢!你们有什么好的提议?我都饿得胃疼了,快想想去哪儿吃吧!别管贵不贵,只要好吃。”  闹腾到远处的两个人终于停止了打闹,朝我走了过来。  “真没事啦?”唐晓婉眨着化着烟熏妆的大眼睛,凑过脸来朝我说道。  “能有什么事啊?”我笑,声音却有些干涩。  “没事最好!那就去吃饭!慕北上次说他在附近的一个酒吧打工,要不我们去那儿吃?”唐晓婉提议道。  用手指戳了一下唐晓婉的瓜子脸,揶揄道:“那儿的东西好吃吗?你别光顾着给你男朋友揽生意,让我们花冤枉钱啊!”  “去!又不是你花钱,诗年不是说她请吗?你急什么!”  唐晓婉伸手打掉的手,啐了一口。  我笑,背过身去,朝后面的二人扬扬手:“那我们就去那儿吧!我们还没去过酒吧呢!趁这次去玩玩也好!唐晓婉,一会儿叫你家慕北给我打折啊!我怕钱没带够啊!”  “行啊,要是不够,我把我自个儿抵押在那儿,保证让你们俩走!”  唐晓婉在后面笑着回道,又惹了一顿“吐槽”。  “我看你是巴不得我们把你抵押在那儿吧?正好还能监督慕北,看看他是不是也背着你在跟其他女人……”  的话还没有说完,唐晓婉已经一拳头捶了上去,我走在前面听到了杨帆的痛叫。  “哪壶不开提哪壶!”唐晓婉吼,杨帆耸了耸肩,吐吐舌头低下了头,只是眼睛探寻地偷偷瞄着我。  我朝她们苦笑:“你们别这么看我啊!我真没事!你们想说什么就随便说啊!别顾着我!我没你们想的那么弱!”  身后的两个人同时不屑地发出嗤鼻声,谁也没有再继续刚才的话题。  就像唐晓婉说的,我开不开心其实很容易看出来。我到底有没有事,只要是有心人就都能看出来,跟晓婉都不是无心人。  纵使我嘴上死不承认,但是事实不容置疑,说心里不难受是假的。我安诗年,从小到大,从来没有被欺骗过,这次,不到一天就连续遭受了两次欺骗,并且每次都刺得我的心很疼。  熟知我的跟唐晓婉,又岂会看不出我的逞强,然而她们谁都没有选择去揭穿我,因为她们都知道,伤口只有越少地被触碰,才会好得越快。
02  慕北打工的酒吧竟然是市中心价位最高的“百老汇”。  带着浓厚欧式风味的建筑矗立在市区最繁华的商业街上,站在人潮涌动的十字路口,看着“百老汇”外面的墙壁上张贴的巨幅海报上性感美艳的女人,我的头皮有些发麻。  “‘坑爹’啊!唐晓婉,你脑子没坏掉吧?我还以为就是那种小资情调的小清吧,没想到是这里?里面那些东西我们吃得起吗?肯定贵死了。”杨帆仰着脑袋朝对着化妆镜补妆的唐晓婉骂道。  唐晓婉白了她一眼,冷哼:“脑子坏掉的是你杨帆,我们几个人中诗年最小,今天她正好过二十二岁生日,我们都成年人了,怎么不能进去?钱不是问题,大不了这顿我请你们。既然成年了总得挑个成年人去的地方玩玩吧?快走啦,趁下午人少,不然到晚上人多了,什么牛鬼蛇神都有,我怕招架不住。”  唐晓婉说完,将手里的小镜子塞进了包里,伸出两只手来,一手一个抓着我跟杨帆,就穿过马路朝“百老汇”走去。  杨帆说:“诗年,你真想去啊?人家说这地方很乱的。”  我朝杨帆笑笑,说:“没事,我们就进去本分地看看,吃点东西,里面再乱也应该弄不到我们身上。再说,这不是还有晓婉她家慕北吗?我们还是有照应的。”  见我没拒绝,杨帆也没再继续说下去,倒是两眼好奇地望着门口,表情看上去很是惊喜。  门口很安静,穿过同样是欧式风格的大堂,进入内室的酒吧,震耳欲聋的音响声瞬间穿透了我们的耳膜。  一个入口隔着两个世界,一个圣洁,一个混沌。  头顶着火红色“机关头”的男生站在门口,一看到我们,便笑着迎了上来。  “这是慕北!”唐晓婉挽着男孩的手臂朝我们介绍道,脸上带着不寻常的红晕。  我想,这一刻,唐晓婉也不过是个小女人而已。  点头打了一个招呼,我还没来得及适应那喧嚣的氛围,人已经被杨帆一把拉进了那混沌的世界。  “安诗年!来吧!好好迎接你的二十二岁吧!”  酒吧昏暗的灯光下,唐小婉站在角落的上,朝我挥着手喊道。  音乐声太大,狂欢的众人尖叫不断。这突然闯入的陌生世界,让我瞬间有些无力招架。我有点想要退缩,却又有点迫切地想要放纵一回。  被杨帆拉着坐到上的那一秒,我望着眼前尽情玩乐的人们,嘴里品着唐晓婉递过来的鸡尾酒,那清凉且涩涩的感觉让我混乱的神志渐渐清晰起来。  慕北说有朋友在这儿,要带晓婉去见见。唐晓婉笑得一脸娇羞地走了,只留下我跟杨帆两个人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慕北推荐的这酒吧的招牌鸡尾酒。  坐了一会儿,我们两个人把桌上的一碟怪味花生都吃完了,觉得挺无聊的。杨帆有些坐不住了,站起身将桌上还剩的半杯酒一口喝了,擦了把嘴,脸上带着潮红朝我摆摆手,说她要去跳舞。  没等我站起来拦她,她已经钻进了拥挤的舞池。留下我一个人愣在原地,有些恍惚。  明明所有人都陷入了混乱的状态,唯独我在这个光怪陆离的地方越坐越清醒。  许久不见晓婉跟杨帆回来,我有些无聊,从兜里掏出手机来玩,却发现手机处于关机状态,这才想起刚在饰品店打完那个电话后,我怕暨雨回电话过来,为了不让自己再受伤,仓促关机的情形。  这会儿想想,当时的举动真是可笑。事情都已经挑开了,再怎么逃避,也无法装作它不存在。  之所以这么逃避,除了证明我陷进了那段感情、失了心,其他什么也说明不了。  没错,我喜欢上了暨雨,所以我在乎他,所以才会因为他的欺骗而受伤。至于喜欢他什么,我也说不清楚,也许是已经习惯了他对我的好,对我无微不至的照顾,所以突然有天感到那种关怀要消失时,我的心口会麻麻地疼。  我怕受伤,但不代表我是胆小鬼。喜欢就是喜欢,我没必要去否认,但也没想过继续将这种喜欢坚持下去。  有些事,不管怎样,都是强求不来的。  将手机开了机,美艳任何来电提醒,也没有短信。我的胸口好像有什么东西重重地沉了下去,自嘲地笑着,酒杯映着我苍白的脸,表情很是奇怪。  原来我所做的一切都是自导自演的独角戏,那个人似乎并不在乎我的误会、我的悲哀,和他永不会得知的我的心伤。
03  唐晓婉回来的时候,我刚又点了杯鸡尾酒,还没端起来喝,就被晓婉一把抢了过去。唐晓婉的脸色跟她走之前完全相反,表情很不好,都没坐下来,站着就拿着我的酒杯将整杯酒灌进了肚子里,然后又愤愤地将酒杯放在了桌上。  “出什么事了?”我隐约觉察到一丝不对劲,拦住又要去叫服务生的唐晓婉,开口问道。  晓婉被我拉到了上,脸依旧板着:“不就是慕北那死男人吗?是她自己说要带我去见他朋友,结果在他朋友那桌坐下去没多久,有人说看见老雕了,他们就丢下我一窝蜂地站起来追出去了。”  唐晓婉气呼呼地靠在背上撇着嘴说道。我听着她的话,有些迷糊,问了句:“老雕是谁?”  话一出口,就招来了晓婉的一记白眼。  “安诗年,你是不是跟暨雨那混多了,什么事都不知道了?老雕在酒吧街这一带挺有名了,慕北他们一心就想着跟他做事,现在看到老雕本人了,八成是追上去求老雕给他份工作。”  唐晓婉虽然说起话来语气平淡,但我能看出她的心情很紧张,她紧张的时候,会习惯性地搓手,她的两只手从开始说话到现在就没停过。  “你要担心,刚才干吗不拦住他?”  “拦得住才怪呢!慕北从在酒吧做事的第一天起,就一直想着要跟老雕。他们那学校你又不是不知道,毕业了也就混张文凭,对找工作没任何用处。这眼看这就要毕业了,他要是不跟个有本事的老板,以后很难混得开。可是,老雕是那么好跟的人吗?”唐晓婉暴躁地吼了我一句。  我被她吼得耳朵有些疼,心里有些生气,但看她心情不好,也没发作,只是擦了把脸上的口水,声音有些生冷地继续开口。  “你光在这里朝我发火有什么用?想想问题的关键在哪儿再作打算啊!”  “老雕的背景挺复杂的,现在好像也在做一些不干净的生意,听说警察一直在查他。慕北要是真跟了老雕,指不定哪天就得给老雕拉下水了。再说警察也不是吃素的,他们这些人迟早会被绳之以法的。到那时,我和他是分手定了。可现在我能怎么办?他又不是对我不好,你让我现在丢下他,绝不成,但要是我现在不跟他分手了,我以后可怎么办啊!他要真跟了老雕,那我不是每天都要提心吊胆地过日子吗?”  唐晓婉说着说着,身体开始发抖。她在害怕,跟着老雕那种狠角色工作不比其他,真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突然出事了。  唐晓婉向来是个胆大的人,然而她此刻的恐惧,我却能清晰地感觉到。我想,她是真的爱上了慕北,才会这么紧张。  “你要真不放心,那你现在无论用什么方法都要去把慕北拦住。你在这儿唠叨根本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我认真地说道。  晓婉看着我,眼睛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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