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红主播上阳一母亲的儿子凡阳是死于车祸吗? 还是每天都是炒做的?

  第一章 神婆·巫医·道长  第一节 神婆走阴  神婆有一把神尺,不是神鞭,也不是打神鞭。神尺是武器,打的不是人,不是神,是鬼。那些在活人的世界里作祟的鬼,只要被神婆发现,都会被神尺打得烟消云散。有人曾经看见这把神尺飞升在空中,和一枝柳枝对战;也有人曾经看见这把神尺漂浮在水面,和一条水蛇对峙……但那都是乡野间的传说,真正见到神尺的恐怕也就只有神婆自己。  神婆在乡间只做一件事:走阴。走阴又被叫做走无常,在乡间叫做问无常。有说法,神婆是冥界委托处理阳世事物的,但又与土地不同。神婆处理的阳世事物包括:阳世人与阴世故人见面,阳世人受阴世人蛊惑以及阳世人偶尔丢失魂魄等事件。也有走阴的,是阴世临时工,偶尔阴世差役人手不足时,替阴世捉拿一次两次魂魄。这一种事务,神婆倒没有说过,不过也有说法是,村镇每当死人前后,神婆就不出门,等丧礼完毕,神婆才会四处逛逛,却知道某某于何时去世。  张小二幼时就丢失过一次魂魄,那时他还未曾记事,倒是发蒙了。只记得父母将他带到神婆面前。神婆见到张小二的样子,大惊失色,连声叫张小二的父亲将他提出去。然后对张小二的母亲说:“他是被猪鬼附身,走了二魄,八只猪鬼抢着进他的身体里,正闹得不可开交呢!”张小二的母亲便疑惑了:“我家是杀猪的,隔着你几个镇呢,怎么你就知道呢?”神婆没有回答,只是警告张小二家中要敬畏鬼神,每日杀生尤为不妥。又唤张小二的父亲将小子提溜进来。神婆摸了摸张小二的脑门,又拍了拍他的天灵盖,念念有词:“小子福厚,不能占的屋子就不要占。”尔后从神坛上取了一个搪瓷缸子,里面早已装满黑漆漆的茶水。神坛上供着一尊男菩萨,想必是地藏王菩萨,地藏王专司在冥界超度亡魂。  神婆喝了一口黑茶水,双手对着菩萨作揖,对准张小二的头脸喷了一遍水雾。张小二躲闪不及,只能闭着眼任由神婆的口水在面上碎碎点点。待到他睁开眼睛,早见到一缸茶水递到嘴边:“喝了它,喝了就好了。”张小二本就顽皮,若是换做平时,早就一巴掌将茶缸打翻。不知怎么,今日他特别听话,捧起缸子一口就把茶水喝了进去,还打了个饱嗝。张小二的母亲带着疑惑,战战兢兢问:“这就完了?”  神婆不做声,由神坛的香烛炉下取出一沓黄纸,就着终年不熄的蜡烛火点燃,念念有词一番。等黄纸燃成一堆灰烬,她又从香烛炉下取出一大张黄纸,将灰烬悉数扫入,包好:“把这灰,分做九份,一日三份,和水服用。”张小二的父亲立即从口袋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礼金,双手捧着面对菩萨磕了九个响头,又把黄纸包好的礼金放在神坛上。张小二的母亲拿出一包好烟,对着神婆千恩万谢。神婆却是面无表情,只是说要记得她的话,回去照做便是,不然菩萨会发脾气。  菩萨为何发脾气?张小二的母亲是不会揣摩的,但神婆的话是要揣摩且照做的。张小二的父亲本不信鬼神,待到张小二的病在服用那些黄纸灰后完全恢复,张小二的父亲赶紧在每次杀猪时先点一把香,对着上天祷告:“我虽然是杀猪,却也是在替畜生超度呢。”张小二家每天杀两头猪,过年过节更是杀上超过十头;现在每天依然杀两头,过年过节也是两头,逢着每个礼拜日张小二的父亲就把杀猪刀朝墙上一挂:“今天不杀生!”这是学着乡间洋教的做法,休息日,大家都休息。但乡邻却不吃这套,原本猪肉供不应求,现在还减量,那不是让人没肉吃?  一干人就吵着要张屠夫带徒弟,张屠夫心想:这几个镇,就不一个杀猪的,平常为了求一副猪下水,都要给我买包烟;若是带了徒弟,我怎么会有烟抽,便断然拒绝了。说来凑巧,有个在城里肉联厂上班的伙计,为了生二胎带着大肚子老婆躲到这穷乡僻壤的远房亲戚家里,被村里人知道了,就撺掇着要他操旧业,顺便能在乡下谋生。这伙计禁不住众人劝说,就跑到铁匠那里打了一套杀猪的工具,开起了第二家杀猪铺子。  张屠夫平常仗着一门杀猪的手艺横行乡里,买肉的村民、镇民早就看不惯他的作风,见到有第二家杀猪的铺子,便都蜂拥而至,把张屠夫弄得是整日里杀了猪也只能打苍蝇。眼看着猪肉臭了,便是打折便宜卖,也无人问津。这第二家杀猪铺因为这门手艺,也没有得到地方计生干部的为难,见到村镇干部,也是买一斤猪肉送一块猪肝;平常百姓买肉,也是要五花肉绝不给带皮精肉;要带皮精肉也是五五六六分得清楚。伙计店铺越做越好,张屠夫却已经连续一个礼拜没有杀猪了。  张屠夫也不着急,每天赤着上身磨着杀猪刀,有经过的看见了,打趣说:“张屠夫,你这是要转行做劁猪的生意?”乡里的牲畜,到了春天便要发情,有做食用的就要劁掉生殖器。这项营生本是畜医李医生做的,哪里轮到张屠夫染指。张屠夫也不生气,总答道:“我杀猪可以,劁猪也好!”这杀猪刀每天在磨刀石上磨来磨去,薄了许多,也亮了许多,瞧上去银光闪闪。  这日张小二刚好期末考试回学校拿分数,苦着一张脸走回家里,看见张屠夫还在磨刀就朝灶房里奔。张屠夫眼尖,厉声唤住张小二。张小二便一动不动,心想这下挨板子不知道多少下,语文五十分,数学三十分,拿得出手的只有思想品德刚好六十分。哪知道张屠夫并没有过问成绩,只是把杀猪刀放下,一把抱起儿子:“你以后啊,千万不要做屠夫!”张小二似懂非懂,只一个劲点头。  吃完晚饭,张小二的母亲拾掇碗筷,张小二找小伙伴玩耍,张屠夫一个人,腰间别着杀猪刀就出了门。这张屠夫径直奔到肉联厂伙计的杀猪铺子,瞧见伙计和大肚子媳妇正在吃着晚饭,便一头撞进铺子。这伙计是认得张屠夫的,只道是来和解调停,伙计正想着自己每日杀猪过多,没有休息,早要去拜会张屠夫,两人四四六六一起做生意。正好张屠夫上门来,伙计赶紧叫媳妇备一付碗筷,媳妇进了厨房,又喊着:“把我那瓶酒拿过来,还带酒杯。”张屠夫却不懂这些,就从腰间抽出杀猪刀,朝着伙计就是一刀,手起刀落,伙计人头便落地,血喷得满桌都是。  可怜伙计媳妇从厨房捧着碗筷酒瓶酒杯出来,见到伙计身首分家,一声惊呼,倒地不起。张屠夫也不慌不忙,把带血的杀猪刀又别在腰间,朝着镇里走去。待到伙计媳妇醒转,高声呼叫时,张屠夫早已在镇派出所被手铐铐住了。这事情,张小二和母亲还不知道,只是张小二梦里总见到一头猪瞪着眼睛在看自己,看得他浑身不自在又醒不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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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节 道长作法  张屠夫杀了肉联厂的伙计,在派出所自首,终究也难逃死刑。张小二最后一眼见到父亲,便是在学校操场,一堆公安押着一群人站在主席台上,被手铐铐着的人背后都插了一块木牌,牌上书着“流氓犯”、“杀人犯”、“盗窃犯”……张屠夫是杀人犯,但张小二都险些认不出来。才十五天,张屠夫的浮肿身体已经彻底瘦下来,估摸着体重减了一半。张小二看见父亲,朝他招手,父亲低头压根没见着。听见主席台上拿大喇叭的人说:“张某某,杀人罪,死刑,立即执行。”张屠夫的头才抬起来望了一眼,旋即又低下去。  宣判完毕,法警押着一干犯人上车,张屠夫与其他犯人不同,不仅有手铐,还有脚镣。张屠夫走在最后,脚步缓慢,又听见张小二叫了声:“爸!”头就向学生堆里看去,又找不到儿子的影子,眼里一丝明亮,又低头走上了东风大卡车。这是惯例,宣判完毕,人犯都要站在卡车上满乡镇跑,喇叭声也不停,一直播着犯人们的罪行。游街完毕,张屠夫被判死刑,张小二的母亲交了子弹费,把张屠夫的尸体领回家。张小二放学回家,便看见张屠夫躺在堂屋的地板上,一动也不动。母亲不允许张小二近看,只要他跪在张屠夫脚边。  夕阳西下,道士来了,一共六名,为首的是当地的寿星公,一百多岁的李道士;紧随其后的是他的大徒弟、三徒弟,还有大徒弟的大徒弟、二徒弟的大徒弟和小徒弟。李道士年龄成谜,有说是光绪年间生,有说是孙总统就职时生,总之非常老。李道士也有一样神器,便是拂尘。这拂尘据说求雨特别灵。近些年风调雨顺,也就不见李道士使出来过。李道士做的事多,有祛魅、请神、道场、法事、风水、超度等。做得最经常的,便是超度了。这日李道士到张小二家,便是替张屠夫超度亡魂。  李道士也算是张小二的师傅,民间常有拜道士为师傅的习俗,家中有子女,经算命后判定难以养活,便会求神寄养,有直接拜道士、和尚的,也有在庙里拜菩萨、金刚的。张小二命硬,克父克母,却又是福厚,有禄有寿,打小张屠夫就安排儿子拜了李道士为师,不仅为了让张小二不致于克亲人,也是为了他能学门手艺,有个营生。张小二跟着李道士,先是学念经,念的不是“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而是《玉皇心经妙经》、《消灾护命妙经》、《禳灾度厄经》……经书是手写的,纸张已经发黄,估摸着年代久远。李道士说这是开山祖师张道陵张天师传下来的,张天师一百二十三岁得道成仙,其妻女、弟子也都跟随飞升上天,在民间留下“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成语。李道士见张小二眉毛稀疏,便每日带着张小二走夜路,叮嘱他躲在道袍里,不准露面。如此七七四十九天后,张小二眉毛不曾立马浓密,人却变得胆大。  李道士带着五名徒子徒孙,来到张家堂屋。徒子徒孙将十殿阎罗图挂在四壁,又把祖师画像摆在神坛前。李道士也不多言,香烛牌位一式在神坛上排开,徒弟协助着点燃香蜡,有将科仪本打开,盘腿坐在神坛前,口中念念有词:“太上混元宗坛,本坛为追荐亡魂事……”徒弟各自拿着笛子、唢呐等乐器,伴着老道士吹一阵,念一阵。又有道士起身,在张小二膝盖前点了一盏煤油灯,是为长明灯。张小二跪在父亲尸身前,只见身旁的母亲时时泪水涟涟,时时失声痛哭。张小二瞧了一眼父亲,父亲脸上盖着一层黄纸,黄纸上压着一枚铜钱,那铜钱是张小二小时的玩物,自己都不记得放在何处,如今被用作镇魂钱,心中未免一阵唏嘘。  如此念了半夜的经书,老道士年老体迈,精气神难免有些不足,正欲叫大徒弟代替下半夜时,一阵风起,将张屠夫面上的黄纸连同纸钱掀到了张小二脚下,险些儿被长明灯点燃。张小二大惊失色,正欲捡起黄纸铜钱,李道士已飘然而至:“你父亲牵挂着你呢!你们孤儿寡母的,以后生活倒是困难了。”张屠夫的妻子一听道士这话,又是一阵嚎啕。张小二倒不惊慌,站起身来,把黄纸铜钱依旧覆在父亲脸上,便瞧见父亲额头上的枪眼,没有想象中那么大,里面黑洞洞的一片。又想着父亲去了阴间,该是要有过关的费用,父亲杀了这么些猪,也不知会在哪个地狱受罚,倒不如给父亲多烧些纸钱。于是询问着母亲是否准备了钱纸,母亲诺了一声,从卧室内拿出数十捆黄纸,又跪在张屠夫面前流泪。  张小二边烧着纸钱,也边念着经文。张小二是记得一些经文的,科仪所书,他也能套用过来。起初张小二并不认识毛笔写就的经书,尽是繁体字。老道士起初是逐字逐句教,后来扔给他一本《新华字典》,让他逢着不认识的字便查,如此也就记得几篇。老道士闲时,便会捋着长长的白胡子,给张小二讲故事,先是讲十殿阎罗的酷刑:剥皮、下油锅、上刀山……十八地狱各自有刑罚,也惩罚不同的鬼魂。张小二记得老道士说过,生前杀生太多,死后就当上刀山,且要赤身裸体,在刀山上常年扎着。这样想着父亲死后的悲惨,张小二的泪水也顺着脸颊往下流。  次日,乡邻皆过来,有帮忙做白事宴席的,也有过来吊唁的。可怜张屠夫生前不喜拍照,还是李道士连夜用毛笔画了一幅画像,摆在香炉前。李道士果然是神仙画笔,寥寥几笔就将张小二的父亲画得栩栩如生。农村乡邻不比城市,对人一是一二是二,张屠夫做屠夫多年,昔日困难时期也曾私下救济过些人,来吊唁的人,也算是络绎不绝。做宴席的几个厨子,一见家中连猪肉都没有一块,在一起邹眉头,对着张小二的母亲说:“嫂子,这家中连吃的都没有,吊唁的来了总得有口饭吃吧?还有您都没有安排收帛金招呼客人的人呢!”张屠夫的妻子便起身迷迷糊糊从人头中挑了两个去买菜,找了三个收帛金,又叫了两个招呼乡亲;跪在地上给张屠夫烧了两沓纸钱后,又起身叫人去买棺材。  张屠夫的丧礼总算如期举行,这边肉联厂伙计的丧礼也得到乡邻的帮衬。肉联厂的干部们得到乡政府的通知,悉数赶到,成立了治丧委员会,总算正儿八经把仪式举行完毕。伙计死在先,早发丧一天;张屠夫死在后,迟发丧三天。李道士说时辰未到,选在了死后第五天出葬。说来倒巧,张屠夫和伙计两个人都是土葬,道士选址一个选在极南,一个选在极北,想必是事先商定好了,免得这对冤家在地下又互斗起来。  到了张屠夫头七当天,天昏地暗。李道士赶紧劝着张小二连同母亲前往亲戚家躲煞。当天早上,母亲就带着张小二背起一包衣服就跑回了娘家。李道士在张小二房屋四周撒了石灰,又在神堂、厨房、卧室各处撒上石灰。当夜邻居都称听见张家猪圈里噼里啪啦的响声,又听见厨房里碗筷叮叮当当。等到第二天张屠夫的妻子回家,就看见门前有鸡脚印深深印在石灰上,房内倒是什么印记都没有,猪圈和厨房里也是一样不少一样不多。  母亲整日愁眉苦脸,张小二却还是坚持上学,只是在学校屡受欺负,总有高年级学生或同年级个儿高的学生叫他:“杀人犯。”起初他还辩解,说父亲是杀人犯,儿子又不是。可这道理谁会去琢磨,他这话一出,一帮人就扯开胸前的衣服:“来,杀我啊!”张小二心想,若不是父亲杀猪的物件被公安都搜走了,我早就一刀砍下去了。
  第三节 巫医上药  肉联厂伙计的孩子最终没有保住,孩子已在肚里九个月了,还差不到一个月就要出生。伙计姓陈,原本给孩子起好名字叫陈君,不管男女都可用。肉联厂厂长带着街道居委会的四五个老太太,坐着一辆北京吉普匆匆赶到陈家远房亲戚处。伙计老婆以为是看望她死去的丈夫的,不躲也不藏,腆着大肚子端了几杯茶。老太太们也不喝茶,四个人一把抓住孕妇,把她朝车上一塞,就近开往乡卫生院。等出来时,伙计老婆的肚子便彻底瘪下去了。厂长对她说:“你现在带着女儿,也不容易,就顶你老公的岗,专管冷冻库,工资也还是你老公的标准。”伙计老婆心想,两条命换来一个工作,这值得吗?不论值与不值,为了女儿,她也只好点头。  伙计老婆收拾了衣物,给左邻右舍道了声谢,跟着北京吉普回了城里。张小二的母亲可没那么好运,张屠夫杀猪的招数她一点都没学到,一个女人种田她也不会。守丧守了一年余,样貌本身不咋的又背了个寡妇名声还带着个看似痴呆的儿子,更没人接盘。她数了数丈夫留下的钱,也就刚够张小二交三年的学费。这可把她急坏了,拿什么谋生呢?她也想过,去城里打工,当保姆当丫鬟,可城里也没熟人,总不能一家一家敲门吧。  俗话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些天张小二的母亲梦里全是张屠夫。张屠夫一会说冷,在梦里就湿淋淋的出现,身上寒气逼人;一会说饿,说饿的时候,脑袋上的子弹洞变得比整个脑袋都大……张小二的母亲察觉有问题,便又带着张小二去神婆那里打听。问无常是神婆的正行,神婆和阴司关系不一般,能到生死树下看人阳寿,能到十八地狱打探冤魂。神婆听张小二的母亲讲讲情况,便点上一盏煤油灯,拿出一把钢尺,那便是传说中的“神尺”。神尺放在腿上,煤油灯搁在脚下,又拿出一叠纸钱,用煤油灯点燃,上上下下扬了一遍:“我帮你请张大哥出来哦!”  张小二安静坐着,他相信,因为李道士告诉他,人死了都有魂魄,亲人需要时可以叫出来;张小二又不信,因为老师说,世界上没有神仙鬼怪,只有人兽鸟鱼虫。孰是孰非,也许要看神婆能不能。神婆默默坐在椅上,握着张屠夫妻子的手,念了几句含混的咒语,一个激灵,便开始叫唤:“王大哥,开门!”这是在叫阴曹地府的门呢。似乎门开了,咒语又开始;似乎走了很远的路,隔了很长时间才听见神婆说:“原来你在这里滚刀山呢!”这倒与张小二想的一样,父亲毕竟杀生太多。神婆又是一阵全身颤抖,换了一个声音说话:“堂客,你找我啊?”张小二细听,是男声,和父亲声音有点像。应该是父亲附了神婆的身。张屠夫的妻子握着神婆的手,就是一阵哭泣:“我天天梦见你,就听见你喊冷喊饿,怎么回事呢?”  神婆回答:“我的坟呢!你们清明都没有去拜,坟里进水了,我也没有吃的。又冷又饿,所以托梦来找你。”张屠夫的妻子回答说:“我明天就呆儿子去拢坟,明天就给你带吃的。以后有我一口饭,就是儿子和你一口饭。”神婆又说:“我在阳世杀猪多,在阴世受罚。阎王说了,要交些银两赎罪。你多带些钱过去,记住要写我的名字,不然都被孤魂野鬼收了。”张屠夫的妻子哭着说:“记住了,你在那边小心点,早点投胎,做个好人。”话刚说完,神婆的手就带着张屠夫的妻子抖动,又停歇一阵,神婆的眼睛才睁开。张小二瞧见神婆满额头满脸的汗,知道这次用了不少功力。神婆问:“你老公的话听清楚了吗?”张小二的母亲回答:“听清楚了,明天就去做。”神婆说:“你儿子的那棵树我偷偷去看了,富贵命!”张小二的母亲眼角翘了翘,又沉下头:“儿子的命,我都担不起了。”突然扑通一声,张小二的母亲便求着神婆收她做徒弟,也可谋生。神婆的营生,向来也传女不传男,偏偏家中又生的是两个儿子,早已远走他乡,便犹豫着答应了她。  张小二学道,母亲学神;张小二学三年,母亲学三月。母亲正式开坛时,张小二还在学校跟着老师念:“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母亲买来一尊女神像供在神坛前,说是九天玄女,她们这代的祖师;又在堂屋里悬挂各种盘香,说是九天玄女九盘香,一样都不能少。母亲在神婆处学了各种神技:招魂、催产、驱邪、除蝗、灭鼠、治病、生子等。为了和神婆的营生区分,张小二的母亲学的是巫术,做的是巫医。为做巫医,张小二的母亲将儿子读书的学费用掉,买了乌鸡、乌蛇养在院子里;又捉了蜈蚣养在坛坛罐罐里,那些坛罐原本是用来做泡菜的。  张小二的母亲做了巫医,起初并没有人光顾,乡野之人见惯了各种神仙鬼怪,也就在内心困惑时会去求神拜佛。求得最多的是土地公婆,毕竟粮食收成与这路神仙密不可分;求得其次的是神婆道士,生死事情也只有他们能帮手;至于病痛,小病自己抓草药,大病上卫生所,再大的病就在家中躺着等死。也并非无人问津,有好事年轻人就过来求巫医,看世间是否真有淫药媚药,想着花这个功夫把看上的女孩弄回家。可巫医就是不通情理,指着九天玄女神像说:“玄女娘娘不会允许胡作非为,你们用媚药会遭天谴的。”一帮年轻人便一哄而散,絮叨着说:“不给也没必要咒我们,何况压根不会有。”  张屠夫两年忌辰时,张小二的母亲迎来第一个主顾。这人躺在简易床上,嘴能张,四肢不能动,气若游丝。人是孤老,也无亲人也无钱。邻居看见了,便组织人马抬他到巫医处,看有法治没有,实在没法,就只能丢还回家,任其死掉。巫医见到人样子,在玄女神像前焚了一炷香,又祷告了几句,盘腿坐在神坛前:“你这是被小鬼戳中了心腹,要死的。”邻居赶紧问:“有治没有?”巫医闭上眼,又祷告了几句,唤着周末在家玩耍的张小二:“你去找一只乌鸡,尾巴上有一片白毛,拿过来。”张小二也想见见母亲的神通,就按母亲说了捉了乌鸡进来。巫医又从身上取出一把匕首,一刀割断乌鸡喉咙,洒了一圈的血在病人身边,又淋了血在病人胸腹,再摁了几下病人人中,把乌鸡尾巴上的白毛放在额头。起初病人没反应,后来倒是呼吸急促了,逐渐恢复正常,也能睁眼,第一句就是问:“我这是在哪?”  巫医对病人说:“你这是被小鬼扎了胸口,幸亏送过来及时,迟一回我也没办法。”邻居千恩万谢赶紧给玄女神坛上放了钱,又给巫医手上放了钱,抬着病人要离开。巫医瞧了一眼神坛,又瞧了手上,对邻居说:“这钱还不够我那只黑鸡的钱。”邻居又赶紧掏出一把零零碎碎的钞票:“这下够了,这下好了!”待到病人一行离开,巫医唤着儿子,把他搂在怀里:“这病本来就只要把乌鸡放在胸口捂热就好,我这是为了你能吃上鸡啊!”巫医首战告捷,此后十里八乡的人也就络绎不绝,给的供钱不仅能让张小二顺利读书,还能让他们娘俩每周吃上两顿肉。  但巫医终究没有治好张小二的病。张小二读高中三年级时,忽然头上长了癞子。放月假回家时,巫医见到儿子这样子,责骂儿子不赶紧回来治。然后下掉堂屋大门,叫张小二双手按在上面,用粉笔在手指缝里划线,划了一双手掌在门板上。然后叫张小二站直了,双手隔着空气朝张小二抓了一把,又隔着空气扔到门板上。张小二揣测着这大概就是疾病的样子。巫医施法后,又用苦瓜叶子揉碎了抹在张小二脑袋上,临张小二回城里的学校时,又朝他书包里塞了一把叶子。  可张小二读书,拿能每天顶着苦瓜叶子上课呢?终究到最后,张小二的头发掉光了,满脑袋的癞子都长了出来。因为这状况,张小二不再被同学叫“杀人犯”,而换了个绰号,叫“癞子”。癞子高中毕业,没有考上大学,跑到广州去打工,起初一年回来一次,两年后也就没有回来过。剩下巫医一个人,等到神婆死了,还将神婆的神尺一同继承过来。只是这神尺究竟有什么神通,没人能弄清楚。
  第二章 土地·城隍·五通神  第四节 土地出马  “土地菩萨掌管五谷六米的丰歉和猪牛鸡鸭的安危。”周立波在《山乡巨变》里的这句话,说的是土地神的职权。每个村或是族落最有权威的神便是土地神,也有叫土地爷、土地菩萨或土地,叫法不同,但土地从来都不是一个人,而是土地公公和土地婆婆一对神仙。土地神管一方水土,对村民来说,这夫妻两人特别重要。土地庙不大,占地三分三厘;庙身不及人高,庙内土地夫妻神像不足一尺。各地土地不同,但凡有庙,凡是当地居民,无论士农工商,逢年过节必定去拜神;许愿成功也会立即去酬谢,毫不含糊。  虽然土地庙原址在何处,已无人记得;但土地神还是在农村心中扎了根。地方上时有传说,也似乎有人亲眼见过。早年有李姓社员,寒冬腊月大雪纷飞日子里遇到一位老乞丐眼看要冻死路边,李社员便带他回家给了饭食,临走时还赠送钱财。当夜睡觉,便梦见一男一女两位老人出现,带着他在院子里转了一圈,用拐杖在鸡食盆子旁边点了三下,也不说话。这社员白天思考一阵,觉出有蹊跷,抱着试一试的心拿着铁锹在拐杖点过的地方挖了三锹,果不其然有宝物,三坛子金银差点晃瞎人眼。李社员把三坛金银悉数捐给国家,得到一笔不菲的奖金,回头便找村小学的画家老师画上两幅土地公婆的画像,带着画像告别父老去了海南做生意,等到十年后回来已经是金银满身。  又有传说,早年有铁匠一名,特别信奉土地,如他人一样,铁匠逢年过年必然去土地小庙拜祭;其虔诚到只要家中有肉食日子,便给土地公婆摆上一副碗筷。铁匠六十岁时,半夜有一位穿朝服的人跑进来,告诉他:“假如有人问你叫什么名字,你千万别答应。”隔不了几日,也是半夜,一群人同着这位穿朝服的人闯了进来,问他名字,他想起穿朝服的人说的话,胡乱编造了一个回答。对方摇摇头,穿朝服的人便说:“这个铁匠估计不在家,我知道邻近乡还有一个,不如找他来帮忙补下面的油锅。”铁匠恍然大悟,原来是阴世的差役来找人补地狱里的油锅。待到这群人走后,铁匠回头想,愈发觉得穿朝服的人在哪见过。第二天经过土地庙,瞧见土地公公,恍然大悟。自此,铁匠一族便保留了敬土地的传统,个个寿命也都活过八十岁。  破四旧时,多数地区的土地庙都被拆得一干二净,连同神像早已无影无踪。农田承包给村民后,大家都忙着种田养猪,也有出门做个体户的,长年累月不回乡,各人顾着自己生计,居然忘记了土地菩萨还没回来。家家户户凡稍微有闲钱,便从远处请来财神、观音等各类神像供在神坛上,各家神仙不同,都被视为家神,家神有了就不必去计较管一方的土地神如今在何处。土地没了踪迹,土地庙早已变为农田,现在村中最有权势的就只剩下村长了。和土地一样,村长也有他的“庙”,那便是村公所。  从公社取消后,村长就一直由刘三大担任,刘三大每天都去村公所上班,风雨无阻。村民不理解,他便说:“你看城里的大官每天都上班,还是八小时工作制呢;以前土地公公,也是每天在土地庙里上班。”刘三大很尊重民意,每次换届选举时,他就会家家户户走一圈,亲自把选票发到村民手里,然后教大家填选票:“第一格是我,请打圈;后面的都打叉。”于是村民在他的名字下划了一个圈,别的名字就不管。村长把选票收上去的时候,不无责怪的说:“你们真懒,还要劳烦我逐个帮你们划叉。”等几天后,村里的女广播员就用娇美的声音在喇叭里说:“恭喜刘三大同志全票当选村长。”刘三大当了几届村长,以致于大家连他的名字都忘了,只记得他是村里的头号人物。  为了村民能早日发家致富奔小康,村长绞尽脑汁,总去镇里面、县里面问项目。有人说种苎麻能发财,他便叫村里的会计和妇女主任跑去湖北学习苎麻种植技术,回来后带着大包小包种子在广播里召唤村民们种苎麻。村民们在村长家买了种子,立马把刚插上的水稻甩到田垄上,将稻田里的水放回水塘里,等太阳把田晒成龟壳后就种上了。苎麻种上后,漫山遍野的苎麻长得又直又绿。村长下令,该割苎麻了,于是一茬接一茬的人从地里连根扯了苎麻扛到村公所。村干部们都犯愁,这么些苎麻要卖到哪去呢?最初学技术就应该考虑销路,好在亡羊补牢为时不晚,妇女主任再次奉命去湖北找人收购苎麻。  没过几周,女广播员又通知大家把苎麻都泡进水里,一群又一群的人扛着枯干的苎麻杆到了村外的水库,整个水库泡了苎麻,红布裹着张家的,黄布包着李家的。等广播员说“可以上岸”,整个水库的水早已臭不可闻。村民们把水里泡过的苎麻堆在村公所,每天起早跟着妇女主任学习对苎麻抽筋剥皮,一亩地换来几把麻,和存折藏在一起。再过几周,收麻的人来了,说着地道的湖北话,村民高高兴兴送上门,垂头丧气走回家,见到村长就抱怨:“早知道就卖这点钱,还不如种水稻。”村长摇摇头:“收成不好,他们湖北人种苎麻都致富了,家家都是小洋楼呢。”  次年开春,广播里不叫种苎麻改种西瓜,村民们便有一半不乐意的,依旧自己种着水稻;听号召的还是买了会计和妇女主任采购过来的种子,收成仍未见好;第三年广播员从早到晚要大家积极响应种棉花,却没人搭理。村长也不在意,除夕夜独自跑到村公所广播室,打开广播,念了一封很长的忏悔信,信是村长专门进城找老师写的,文笔好,成语多,一二三四都讲得头头是道。忏悔信讲话稿忒长,从春节联欢晚会开始念到春节联欢晚会结束,都还没念完,大冬天他念得脑门直冒汗。可村民们都在家看着电视炸着鞭炮,憧憬着来年种好水稻。  眼看一把手职位不保,村民怨声载道,村长担心大家不会选自己,问了些小组长。小组长说:“全村就你一个人当过村长,别人都当不了。”又问了邻居,邻居说:“你在第一格子,我们就只会在第一格上画圈圈。”村长便心安理得,又以村公所的名义借高利贷,办水泥厂、炼油厂、砖瓦厂,最后都不了了之;数年后,厂房依然有断壁残垣,机器设备却不翼而飞。他不明白村民为什么不领情,不买厂里的水泥,不用厂里的砖瓦,还要跑到隔壁县城去买,真是浪费钱。  村长是全村第一个修楼房的,两层小洋楼外面贴满了琉璃砖,在太阳底下特别晃眼。这房子是全村最豪华的,还围了大院墙,院墙大门口放了两尊石狮子,狮子怒目圆瞪,正对着村公所的方向。村长儿子特地从西藏买了一头藏獒回来放养在院子里,有路过的,总会被蹦起来有两米多高的藏獒扑向院子铁门的样子给吓着。会计和妇女主任从不敢去领导家,有事就路过门口,在狗吠声中扯大嗓门说去小组长家吃晚饭。  到换届时,村长发现大家的眼睛都有些别扭,眼神里都藏着刀。他心里慌张,不敢过早把选票发下去。趁着乡里的蹲点干部回老家陪老婆的周末,广播员打开广播,播了一阵流行音乐后,他在广播里卯足劲的喊:“社员们,各位小组长,请你们明天下午六点前到村小学开社员大会,有重要事情宣布。请大家早点吃晚饭,饱着肚子过去。”如此重复了两遍。大家听了一阵发懵,开社员大会,这还是头一遭。
  第二天下午六点未到,全村人都已经到了村小学的广场上,有卧床不起的老人也求着小辈把自己抬过来,嘴里咕隆着:“不会是领袖去世了吧?”懂事的小辈赶紧捂住嘴:“不要乱说,小心犯错误。”有刚出生的孩子被父母抱着拖着带过来,便问家长:“是不是又开宣判大会啊?张屠夫不是老早就宣判了吗?”  村长隔着老远就看见一行行的人,打着手电筒、举着火把、拧着煤油灯向村小学走去。他从堂屋后厢谷仓门口取出一块大石头,装进一个写着“尿素 净重20公斤”的蛇皮袋子里,扛在肩上就出门了。气喘吁吁的村长赶到村小学,社员们都要熬不住了,有孩子在人群中捉迷藏,有卧床不起的老人吩咐着小辈将自己抬进村小学的教室里透透气。也有几个相熟的,在村公所旁边的商店里买了扑克,就着各种灯火打牌娱乐起来。  村长将尿素袋子往地上轻轻一搁,会计适时将喇叭筒递上来:“社员们,社员们,静一静。”全场一片寂然,只听见村民们此起彼伏的厚重呼吸声。村长环视这黑压压的人群:“社员们,今天我要宣布一件重要的事情。”所有人都支起耳朵,等待这一件重要事情的发生。“社员们,你们还记得我们种苎麻吗?你们还记得我们种西瓜吗?你们还记得我们种棉花吗?”下面的人群便有各种声音嘀咕,村长支起耳朵听,却什么都听不见。“你们知道为什么产量那么低吗?”黑压压的人群顿时安静下来。“因为我们的土地不见了!”村长声嘶力竭。  又是一片哗然,村民们的话匣子在村长一句话的引导下打开了,有说村长参与过土地庙的拆迁,有说土地庙在破四旧前已经被文物局搬走,更多的人在回忆着当初土地庙的样子和位置以及关于土地公婆的传说。村长支起耳朵听完各种闲言碎语,又一手拿着喇叭,一手打开尿素袋子,单手将袋子里的石头高高举起:“你们看,这就是土地公婆!”所有人的眼睛齐刷刷地望向黑暗中的土地神。会计和妇女主任赶紧将手上的手电筒晃过去——果不其然,正是土地公婆!只是这石像的一角缺了,却没有破坏到公婆的形象。  吵吵闹闹的声音再次响起,有胆大的问:“村长,这是在哪找到的?”村长没回应,接着说:“我找回来了土地神,准备自己出钱,帮他们修个庙,庙就在村公所旁边。”人们没吱声,没同意也没反对。还等不及村长宣布“社员大会结束!”人们就已在夜色中悄然离去,有打着手电筒的,有提着煤油灯的,有举着火把的,也有没有光亮的跟着邻居三三两两回家。  村长言出必行,请石匠,挑石头,用水泥厂的水泥和砖瓦厂的砖,为土地公婆修了一座庙,庙还是小,占地三分三厘,土地公婆却已大变身,坐在供桌前,塑了金身,气派非凡。土地庙的左侧贴了老领袖像,右侧贴了新领袖像,装饰异常漂亮。土地庙修成后,每日里都有人带着贡品祭拜,尤其过年时节,更是络绎不绝。  但村长并没有因此连任,尽管选票上他的名字还是第一格,可大家愣是在这一格下面划上一把叉。这是村民们第一次划叉,划完后,他们觉得一把叉比一个圆圈容易画。刘三大卸任村长后,赋闲在家不到半年便又老又瘦,看上去像一只瘪了的猪尿泡;过了还不到一年,他便去世了,孤零零的一座坟就埋在村长儿子家的田垄上。等死了,就有人嚼舌根:“这个刘三大,把土地公婆藏在自己家,自己家修了好房子,全村人都受穷。自己想继续当村长了再拿出来,谁还会选他啊!”
  第五节 城隍做媒  “城隍庙无专祭,而水旱、疾疫必祷之,致敬、宿斋必告之;故立之庙,使神有所凭依也。”《断头港志?祀典志》如此记载。城隍不是神,如同十殿阎罗一样,只是阴间的长官,也会时时更换;城隍掌管一城一池,相比土地神的权力似乎更大。城隍和地方官分管一县一州的阴阳二界,地方官新到任,必定去城隍庙里拜一拜,烧柱香,有虔诚的更要睡一夜,好与城隍梦里交流治理地方的经验。  早先有刘三大的祖先,科考成榜眼,授任原籍成为县令,因剿匪有功成为太守。太守大人勤勉有加,积劳成疾累死任上。出殡时,有一铁骑飞奔而来,打开圣旨宣读:“授任城隍,封灵佑侯。”宣读完毕,铁骑凭空消失。当地皆知此人成了阴间地方长官,于是为他塑泥塑金身,建庙宇,着着实实不必县府差多少。又不及三年,接任太守夜梦城隍,附耳告知:“我在阴世批读各类文书,每日都不曾休息,现下邀你共同执掌,以为我减轻劳累。”太守醒来,将梦境告知家人,自行准备后事,不七日便也离世。此后城隍庙里又多了一尊金身,便是新旧两任太守共同镇守一方。  近世以来,城隍却不是授任了,需要如同阳世一般,要参加科举考试。这考试并非阴世众鬼参加,偏偏要拉着阳世才子应试,蒲松龄《聊斋志异》里也写了一则考城隍的故事。地方上有俗语教育不读书的子弟:“你这读书不认真,考试分数低,到时候考城隍也考不上。”话虽励志,听来又像是有诅咒的意味。百姓中说考城隍的不多,倒是村广播室的女播音员听到一则故事,女播音员的爷爷是乡里颇有墨水的人,被人称为秀才。秀才活到三十六岁,正是土改前夕,晚上做梦被人拉去考试,在一堆熟人中间考了一个第一名,于是就立马成为当地的城隍,封显佑伯。这秀才才知道是考城隍,便请求阎王回到阳世向家人告别,阎王给了三年时间,他次日就将事情始末告知家人,三日后无疾而终。原来阴世三年是阳世三日,幸亏他及时告诉家人。  秀才做了城隍的事情传遍乡野,各族年长者便商议着也为秀才立个像,这想法还未曾真正实现,土改便来了。土改一来,各庙的庙产被重新分配,城隍庙、土地庙也都无人照管;十年后,城隍庙已经荒废;再十年后,城隍庙被迫拆除,各家各户积极踊跃,拿窗棂、搬砖瓦、拆横梁,把庙里的物件都用在自家新修的房子上。形势如此,也不怕亵渎神灵,只管让自己多欢喜一点。  等到一切重新开始,村里长老们却还惦记着城隍,有长老反对,说这世间原本就没有神仙鬼怪,一切都我们心中所想。最后折中,不修庙,但要让秀才的儿子当个官。当个什么官?村长早就选了刘三大,刘三大指定自己的亲家当了村会计,儿媳妇当了妇女主任,各组组长都早有人选。看似无官可当,恰好村长从镇里领了高音喇叭,全村各组也在电线杆上装了数个喇叭,于是便叫秀才儿子当播音员。秀才儿子也是小秀才,读书不多能说得一口流利的普通话,播音是字正腔圆,十分入耳。可惜小秀才没当几年,便得了血吸虫病,整天鼓着大肚子往来于家里与村公所之间,最后进城治病死在了医院。村长还没等长老们讨论,就按规矩把小秀才的女儿请去接任。  女播音员姓李,取了个男孩的名字叫“武装”;当上播音员后自己到派出所改了名字叫“李玉”;村里人都习惯叫她“鲤鱼”,字不一样,读音一样。起初她听人叫还生气,一个劲告诉人家“是李玉不是鲤鱼”,可口音就是那样,改不过来;后来变成各种叫法都有:“鲤鱼”、“鱼儿”、“小鱼”、“播音员”、“小喇叭”……她也依然眉笑颜开:只要不叫我“武装”,比什么都好,那个名字实在太土。  李玉把村广播室真做成了一个小电台,不论村长会不会去给社员们讲话,她都坚持早上七点上班播新闻,八点播音乐,九点播长篇故事;下午五点播戏曲,六点播音乐,七点播新闻。当然,这些节目都是李玉转播的,她自己有个小收音机,随时都带在身边。社员们听大喇叭,她听小喇叭。有段时间,李玉迷上了一个专门讲宗教故事的电台,里面的港台腔特别好听,于是每天就跟着学,说话时都带点台湾味道,似乎真的去过那地方一样。学久了,她觉得应该给农村人长长见识,便在每天下午五点把戏曲节目取消,自个用港台腔念琼瑶的小说,念到伤心处,自己都禁不住泪水满面。  村里人开头几天听,还以为村广播员又换了,见到村公所的会计、村长,就跑过去问:“你们怎么把小鱼换掉了啊?”村干部们一头雾水:“没有啊,哪有的事。”自个扯长耳朵听,还真不是鱼儿的声音了。于是一伙人赶到村公所的广播室,却又只见到李玉一个人呆在广播室里,那声音还真是动听,把一帮爷们听得愣在了广播室门口。李玉当天朗读的是琼瑶的《窗外》,正读到“才女江雁容和语文老师康南相恋,遭到各种流言后,两人决心悬崖勒马不再来往”的情节,读着读着泪水就不自主地流了下来,正要用袖套擦眼睛,便侧目瞧见了一群男人堵在了门口。李玉赶紧把广播调到了戏曲,对着门口说:“不就是读书吗?这有什么热闹好看?”村长也觉得有些失态,便把围观的人都赶走了。
  众人在一片唏嘘和哄笑声中各自散去,村长一个人留了下来。村长把门一关,对着李玉说:“鱼儿啊,广播室的工作没有必要整这些的,我们这些乡下人又听不懂。”李玉不服气:“听不懂可以慢慢听懂嘛,当初领袖搞扫盲,不是每个人都能看懂几个字了吗?”村长听到提领袖,也不反驳:“鱼儿啊,你今年多大年龄了?”李玉挺起胸脯:“村长,我今年有二十四了,再过两个月就二十五了。”村长接着说:“我看你读的都是些情情爱爱的,你妈妈给你许了对象没有?”李玉脸蹭地就红了:“我还没对象呢?”村长不由自主把李玉打量了一遍,眼神上上下下一扫:“你也算是村里的一朵花,怎么就没有小伙子看上呢?你就没有看得上眼的小伙子?”说没对象,是真;说没小伙子看上,或没看得上的小伙子,是假。  李玉十八岁时就和人好上了,这人便是村长的二儿子刘小兵。大概因为名字的缘故,刘小兵从小就想当兵;大概因为愿望的缘故,刘小兵的个儿一直不停往上长,直到成为村里最高个。十八岁那年,刘小兵去村公所找父亲,路过广播室见到李玉,两人一见如故,当天手就牵了,此后常常夜半时在田边散步。刘小兵不止一次对李玉讲过想圆参军梦,李玉也对他说自己想去做县里电视台的播音员。两人就约定等刘小兵回来结婚,这之前如果李玉去了县电视台,刘小兵转业就朝县里走;如果没有去,他就朝乡里走。  这段隐秘的爱情,不单村长不知道,连刘小兵的哥哥刘大军也不知道,两人的地下工作做得非常好,村里无一人察觉。李玉也没把事情告诉村长,只是对村长说了自己想去县电视台当主持人的愿望。村长笑了笑:“鱼儿啊,结婚事大,工作事小呢。我听说县电视台可难进了,里面都是领导的子女。”李玉不服气,把桌上的《窗外》拿在手上,又摔在桌上:“我才不怕,我也有背景啊,我是城隍的孙女!”村长见到李玉很坚决,也就不继续谈了,打开门灰溜溜地离开。  之后,村长隔三差五带一个和李玉年龄相仿的人去广播室,也不打扰李玉在广播里朗读各种言情小说,也不打扰她独自一人模仿港台腔,就在门口打量她。李玉偶尔抬头,村长便腆着脸问:“这个小伙子怎么样?”李玉摇摇头。带的次数多了,村长最后也不去,全乡和李玉年龄差不多的都给她见完了,没一个中意的,还有谁能操得起这份心呢?  村长任期又到了,乡上便组织选举,村长刘三大却意外落选,乡里工作组的黄干事监督着唱票时,刘三大总是听见别人的名字一票一票往上加,“刘三大”始终就是一票,那一票还是他投给自己的。到最后他受不住这刺激,便离开村委会的会议室,自己独自来到广播室。李玉在广播室里,等着选票结果出来,看见村长过来了,赶紧问:“这次怎么这么严格啊,乡里还专门派了干事过来?村长你应该能继续当吧?”刘三大摇摇头:“我这村长当不了了,估计会给会计当上了。”李玉就不吭声。刘三大却没有沉默,问李玉:“你都二十五了,还不结婚就成老姑娘了。你说你喜欢什么样的啊,我退休了更有空帮你找了。”李玉“嘿嘿”一笑:“村长,我现在有对象了,你等着喝喜酒吧。”刘三大正准备要问对象的情况,黄干事拿着选举结果到了广播室:“李玉,你把新村长给大家通知一下吧!”刘三大一听“新”这个词,赶紧躲到村委会外面,蹲在旁边听广播。  被刘三大不幸言中,新村长果然是老会计,老会计一辈子都在算账,大家相信他也知道帮村里理财。老会计当上新村长后,刘三大再也没到过村公所,给李玉物色对象的事情也就无从谈起。李玉给村长说有对象是有缘由的:刘小兵寄信回来说自己很快就要复员转业了,半年后回家立马就和李玉结婚。李玉一心一意盼着刘小兵赶紧回家,在广播里也不读言情小说了,专门读武侠小说,读的是厚厚四本的金庸小说《神雕侠侣》。  等了半年,却没有等到刘小兵。最后三个月,居然连刘小兵的信都没有一封。李玉忍不住在上午广播完了跑到刘三大家去。还只到通往村长家的路上,她便闻到了很浓的鞭炮味,心里咯噔一下:莫不是小兵结婚?再走近点,见到的都是手挽黑纱的人,心里又咯噔一下:“这不会是比小兵结婚了更……?她不允许自己继续想差,总要眼见为实。走到刘三大家门口,看见小兵的黑白像摆在堂屋中间,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朝着堂屋就扑了过去。李玉抱着小兵的衣服哭了又哭,哭的披头散发,哭得死去活来;晕了被刘三大掐醒,又继续抱着他哭。刘三大这下算是全明白了:原来李玉不嫁,是等着小兵。  但刘三大没有让李玉守灵,也没让她送葬,一个黄花大闺女,做出这种事是要守活寡的。李玉也听话,乖乖回家,也不吵也不闹。李玉的母亲早就听到村长家吊唁的邻居们说了这事,只哀叹自家闺女命苦,一整晚搂着哭哭啼啼的李玉睡觉。等第二天早上起来,李玉却从身边不见了,但能听见村里的广播声,李玉的母亲这才安心。这天村里的广播,播的是一部戏,戏的名字叫做《梁山伯与祝英台》。李玉母亲没听过,村里人也没听过,不知道这戏的意思。要是早知道这戏讲的是一对情侣殉情的故事,也不会直到晚上才发现李玉割腕死在广播室。  李玉和刘小兵同时下葬,李玉葬在父亲的坟旁边,刘小兵葬在祖坟中间,两个人的墓,都不在同一座山头。刘小兵下葬一个月后,刘三大突然带着鸡鸭鱼肉,叫人挑着纸扎的大楼房、自行车、缝纫机还有广播来到李玉家。李玉母亲见到这样子,估摸着是来提冥婚的,问刘三大怎么想到这一出。刘三大回答说:“前两天,我做了一个梦,梦见城隍爷来找我,说这对金童玉女,一个为国出力,一个为家服务;一个未婚,一个未嫁,命里就应该有姻缘。只是阳寿尽了,但还是可以做夫妻。”听到这话,李玉母亲也就答应了。  李玉和刘小兵葬在了一起,也终于办了婚礼,城隍还是媒人。
  第六节 五通神显灵  蒲松龄《聊斋志异》写五通:“南有五通,犹北之有狐也。然北方狐,尚百计驱遣之;至于江浙五通,民家有美妇,辄被淫占,父母兄弟,皆莫敢息,为害尤烈。”袁珂《中国神话传说词典?五显神》条载:“然五通乃妖邪之神,非五显之比,盖皆民间流传之讹变。”大概都是认定了五通神是淫邪妖物,而并非正经神仙。这江浙的五通,是淫物,小说中是马、猪、青蛙之类的动物成精。《济公后传》说:“一个狗精,一个驴精,一个骡精,一个羊精,一个就是马精,名为五通。”似乎又确定了五通就是动物变化。乡间也有五通神庙,原本是在家宅中,传说村公所林会计的祖父修了那么一间,五尺大的地方,供了五个小泥人。老一辈的人都说见过小庙,就在林会计祖宅里,靠厨房旁边的偏宅中。  大饥荒时,村中皆缺衣少粮,林会计家却是没有任何变化。最明显的比较便是林会计的祖父原本是个胖子,饥荒闹了一年,全村人瘦了一大圈,就只有林会计的祖父身材依旧魁梧,不见有任何变化。饥荒第二年,村中有挨不住的,就端了一个碗,砍了一根剥了皮的树枝出外讨饭;也有在家中刚生下孩子的,把孩子直接放在锅里煮了,还说孩子时运不好,养了也活不了,不如大人先活着,以后再生;也有存着良心的,煮草剥树皮或是挖观音土度一天是一天……倒是林家,没见着死一人,也没见着瘦一人。村中一帮饥不可耐的年轻人就夜里举了火把到林家,翻箱倒柜找粮食所在,偏偏是掘地三尺也没发现。林会计祖父实在禁不住盘问,便说这是五通神显灵。  原本口耳相传的五通神,唯一做的事情就是强抢良家妇女,哪听说过他会帮人?年轻人们打死不信,就算被打死也不愿饿死,于是都围着林会计祖父求他要五通神赏饭吃。他便带着年轻人们在厨旁边的小屋,一帮人对着五座神像祈祷:“求五通神显灵,不求钱财不求富贵,就求吃一顿饱饭。”祈祷完毕,相约第二天早上过来。年轻人把消息当夜就传了出去,次日天未亮,全村的活口都聚集齐了,个个手上拿着家里最大的碗,闹哄哄的候在林家厨房前。林会计的祖父披上衣服,直奔厨房。果然五通神显灵,揭开锅盖就见到满满一大锅的米饭。众人倒是有秩序,一人一勺盛了就走。  挺过饥荒的人都记得这一幕,便把五通神从林家请了出来,众人出力,用泥砖为这五个泥塑神仙修了一座庙,庙也不大,占地五平方米,比土地庙要强过许多。村小学的画画老师,也用水彩笔加着金粉给五通神加了颜色,穿了彩衣。五通神庙修在村里的集体公墓边上,毕竟众人都忌讳着,害怕这五通神是淫神。动乱时期,凡是家中的神像、村里的神庙、家族的祠堂,都被毁得一干二净,唯独这五通神庙,因为藏在坟堆旁,居然免于一劫。到林会计当上村长时,五通庙已经扩建成了五十平米的中庙了,小泥人也都变成了真人大小的金身塑像。庙里还有庙祝,专司香蜡。有乡亲远行,或是田地收成不好,都会来五通庙拜一拜,祈求路途顺利,农事平安。庙祝递上香蜡,乡亲便掏出五块十块钱当做供奉。  林村长上任后,和前任村长的施政南辕北辙。林村长不再引进种子要百姓种些水土不服的作物,也不去土地庙拜会,就只到五通庙拜神。这是照着祖父的指示,祖父临终前说:“再苦不能苦神,再累不能累人。”林村长没有累乡亲,找乡里给家家户户通了电,又要县里帮忙给村里的路铺上鹅卵石,请了一位电工看着村里的变电站,每月底走村串户收电费。林村长唯一麻烦村民的事情,就只有通水渠了。这水渠还是建国初大修水利时全民挖通的,到现在水渠里杂草丛生,早已阻塞不堪。林村长便在广播里要大家各自挖好门前沟、田边渠,到了农忙季节便可以集中给田地供水,每家定期交水费便可。  林村长当过会计算得精,村民得了实惠也便不计较,顶多说:“这是五通神在保佑着林村长一家,这也是他应得的。”但一年两年后,村里人也不再去五通庙了。后来有传言说“五通庙是林家的家鬼,别人拜了没用”。又有上了学的人说,“五通庙里供的是瘟神,拜了会倒霉”。流言四起,这庙里也就冷冷清清。庙祝本就是林家人,不过是老光棍,不懂种田就知道做苦力混饭吃。林村长给了这位侄儿一个饭碗,原以为至少衣食无忧,谁知道现在连香火钱都没有几个,只剩下林村长过去救济。久了庙祝就不满意了,最后也没给林村长打招呼就径直回家。  庙祝回家时,恰逢秋种时节,这年秋天有了“秋老虎”,水库水位大跌,抽水机抽上来的水都是泥浆,田里的禾苗也是半焦不黄的状态。眼见即将颗粒无收,林村长急急忙忙跑到五通神求神,见到的场景令他潸然泪下:五座神像上结满了蜘蛛网,神案上的香烛灰泼了满地,更不用说有香火了,连鬼火都没有。林村长把家中老小一齐叫来,要彻彻底底把神庙里打扫得干干净净亮亮堂堂。全家人一听,找扫把找撮箕找抹布的各自展开,唯独四儿子的老婆不动。林村长便生气:“你这是不想为林家出力了?”  四儿子的老婆刚娶进门没多久,是外乡人,在县城里的工厂和四儿子一起上班。两人在一个车间,长久了便暗生情愫,最后肚子大了也便顺理成章结婚生子。林村长原以为儿媳妇会以肚子大行动不便为理由,哪知道她就是闭着嘴一句也不说。这孕妇不能打也不能骂,林村长说道两句也就不勉强。全家人上阵,把五通庙是打扫得一尘不染,林村长见到每个神像都有颜色破损,又去县城买了四色漆料,用刷子把神像重新刷新一遍。神庙重整完毕,林村长带着全家上下跪拜求雨,依然独独缺了四媳妇。  林村长求雨第四天,天不凉反倒更热,没有一丝半毫落雨的迹象。林村长把这迁怒于四媳妇不去拜神,便在全家晚饭时当众责问。四媳妇见到公公婆婆和老公都是一副凶神恶煞的嘴脸,情知躲不过去,只好说明原委:原来这四媳妇老家也有五通神,只是这五通神是五只鬼变的。早先有传说是这五只鬼曾经是占山为王的土匪,忽然有一天弃恶从善,到了当地落户。每个人也都娶妻生子,各自发家。其中的老大偏爱赌博,不过两年便把分得的金银珠宝输得一干二净,到最后居然连老婆也赔给了别人;老二虽然有妻有子,却总惦记别人家的老婆,又仗着长得白净高挑,凡是村中稍有姿色的媳妇都被他勾引;老三脾气暴躁,因为捐税的事把保长砍了数刀;老四从小由老贼养大,即使做回普通人,依旧改不了偷盗习惯,常常被抓住后打个半死;剩下老五,算是其中混得较好的,却还是喜欢舞刀弄枪,一不留神把村长的儿子给刺死了。  或孑然一身、或旧恶重犯,五兄弟又重回匪窝,最后被乡党请了部队围剿,五人连同手下百余人无一幸免。这五人死后,村里常常闹鬼,有家禽家畜时时消失,有女眷睡觉无事呻吟,有男丁经常从床上滚落满身伤痕。村里人都说是这五兄弟的鬼魂作祟,便为这无兄弟修了座神庙,逢到时节就拜祭一番。此后各种怪事也就少了下来,但并非没有。四媳妇小时候也曾遭遇过一次,梦中就遇见被莫名的事物压着,动弹不得,第二天便感觉全身疼痛,还在胸口发现牙齿印。四媳妇讲给家人听后,家人便将她送了出来,这才来到县城。  村长听了四媳妇说了这事,也便不能确定这五通神究竟是何方神圣。祖父也不曾对他提过五通神的来龙去脉,但只是要他敬神,却没要他求神。村长心想还是小心为上,也就不再责怪四媳妇。村长听了故事,夜里也做了个梦,梦里总是被五个看不清脸相的人追着满村跑,村里都是死人,连动物都在地上不动弹。村长醒来后满身是汗,倒也在梦里想到另外一个主意,便是叫道士求雨。
  李道士是乡里最有道行也是最老的道士,求雨的事情也便落到了他和一帮徒子徒孙头上。照着李道士的吩咐,各家各户按照人数用白米粉捏了桃子、猪、羊的样子,集中放在村小学的食堂里一起蒸熟;李道士带着徒弟在村公所前坪摆起了道场。这道场是乡亲数十年来第一次见到,手扎的大牌位有五米高,牌位中间写了一个“龙”字,又挂了一幅画像,大概是龙王的画像。  村长又在广播里通知各家各户当夜各自沐浴斋戒,三日后午时在村公所集合。当天,全村人集聚在村公所旁,看着李道士作法。只见李道士吆喝众位徒弟将村小学食堂里蒸出来的各种贡品抬起来,那贡品堆在两块门板上,成了两座小山。徒弟们把贡品搁在李道士作法的神位前,李道士的大徒弟提着一个大木桶,捉出三条一米长的水蛇,李道士用神坛上早就放好的笔蘸了朱砂,在水蛇额头上点了三下,水蛇便瘫软在木桶里,如同睡着。三条水蛇被捉着七寸放进神坛的金钵里,李道士用了一道符压在上面。大徒弟吩咐各位徒弟在八个方位点燃蜡烛后,李道士便开始念咒语:“龙王现身!”二徒弟早已准备妥当,穿着一身龙袍走了出来,头上还特地戴了龙角。  龙王现身后,便坐在神坛中央,一干人等无论老幼,都在各族长老带领下跪在地上三叩九拜。拜完,就见到天色大变,凉风阵阵,乌云一朵浮现天空。李道士又点燃两柱香,一柱蜡:“乞请龙王降雨啊!”大徒弟在旁边吆喝:“心诚则灵啊!”长老便带着一众乡亲又匍匐在地:“心诚则灵啊!”众人三叩九拜后,一阵雨便飘了起来,虽说是毛毛细雨,却也弄得大家欣喜万分。这李道士和众位徒弟见到村民把斗笠、衣服都戴在了头上,赶紧对着“龙王”请罪,龙王大声说道:“心不诚啊!心不诚啊!”长老们听见这话,赶紧喝止各自的人,谁知这雨却也停了,任众位把头叩破了都不落一滴。  李道士也不动,闭眼坐定在神坛前,全场鸦雀无声,都等着他再发指令。半响,李道士睁开眼睛,捋捋白胡须,清了清嗓子:“龙王说了,列位心不诚,求雨怕雨淋,龙王不降雨了!”现场便炸开了锅,长老们埋怨年轻人不懂事,年轻人自责万分。李道士又高声说道:“龙王也说了,地方降雨,自然有地方神灵。龙王在此无庙,诸位可到五通神求雨,明日酉时我将在五通庙设坛,再求一次雨。”林村长站了出来,唤着大家再准备祭品。  第二次求雨,为表虔诚,李道士的五个土地扮成五通神,带着浩荡的队伍围着全村扰绕走一遍,才来到五通庙。等到了五通庙,已是酉时,仪式依然如同昨日,只是求的神不一样了。五通神果然显灵,李道士还来不及念早就拟好的求雨裱文,一场大雨就稀里哗啦泼了下来。求雨异常成功,大雨连下一天一夜,沟渠水满,水田里的禾苗也失去泛黄的色彩,变得绿油油。有了雨,五通神又回归到人们心中,七天后村民不用招呼,就跑去五通庙还愿。庙祝早已风闻消息,回到庙中,带着一车香烛等候在大殿里,这次算把一年的香火钱赚到手了。  这林会计心中暗自得意,五通庙香火再次鼎盛,看似与他没有任何关系,但求雨的事,却又是他撺掇着李道士做的。林会计早就去县气象局问了天气,把落雨的时机把握住了。
  文笔甩莲蓬版块热门帖子N跳街  不过我是懒得追小说了 呵呵
  第三章 僵尸·罗刹·水鬼  第七节 僵尸杀人  我写的这地方,原本二千多年前便成一郡,只因古往今来都是战略要地,终于迁移他处,剩下些搬不走的破落户,年复一年驻留此地,结婚生子繁衍后代连绵不绝。地方是平原,又两面临湖,原本属于南方瘴气极重的地方,新城便把此地当做刑场,古往今来斩杀无数作奸犯科之人也灭绝不少忠良爱国义士刑场便在湖边,刽子手大刀落下,那头颅便从肩膀上掉进水中,不着踪影;剩下没头的尸身,也被随手扔在湖边,任由野狗吃剩成白净的骨架,此地因此得名断头港。到了后来,离着京城越远,这所属的郡也便又被撤销,到了背山面水的好地方,刑场跟随不复存在,但乱葬岗依然有,成了穷百姓葬祖先的地方,换了名字叫土地山。  生老病死是常事,村里亲人去世,便葬在乱葬岗或土地山,葬人讲究风水,风水自然有风水先生,风水先生便是村中的王瞎子。王瞎子不是本地人,流浪到了村里便打着旗号称懂八卦五行,知阴阳变化,算命摸骨测风水不说准,也没出甚毛病。村里也别无他人担此重任,大凡村中死人,都会找瞎子看一看葬在何处。瞎子看风水也拿罗盘,指针不转手不抖,便拿木棍朝地上一杵,插进去拔出来看着是黄泥,便点点头,也就不再多言。至于葬在此地是否有荣华,可能有富贵,或是出状元,又或得长寿……不得而知。乡下人也不敢穷讲究,葬了便是葬了,不求多福,只求平安。经瞎子堪过的墓穴不说上千也有八百,有碑无碑,有人祭奠也有杂草丛生,乡下百姓不断迁徙,离开后便连埋在地下的先人都忘得一干二净。  村广播员李玉殉情,割脉自杀在村广播室。李玉母亲便找王瞎子要寻一个地方葬下女儿,王瞎子早已听说这苦命女孩,早前村里没开广播,王瞎子每天都会搂着收音机听听小曲或国家大事;李玉当了广播员,王瞎子的收音机白天便没开过,偶尔晚上睡觉时听一听。王瞎子知道这广播员,听到声音也就觉得人的漂亮。王瞎子带了竹棍,要李玉母亲牵着走向土地山。这一日天色不好,乌云密布却不下雨,天阴沉也闷热。王瞎子出门不久,便对李玉母亲说:“今天还是不看了,阴气重,到了土地山怕是要出事。”李玉母亲答:“就是天热,我们家鱼儿得早点葬,不然会发臭的。”王瞎子听到她话语哽咽,也能感觉到她眼眶也红了,或许还有泪水,便顾不得那些忌讳,跟着竹棍往前走。  到了土地山,王瞎子便要李玉母亲放下竹棍,自个从褡裢里拿出罗盘,罗盘在手上嗡嗡作响。王瞎子眉头皱起,对李玉母亲说:“今天恐怕不好算则个,要是葬不好,那可是大事。”李玉母亲不知王瞎子为甚担心,只一个劲回答:“还是测个地方,鱼儿有睡的地方就好。”王瞎子无奈:“明日葬了,等天好时再来测测,若是没葬好,那还得再迁个地方。”李玉母亲点头称是。瞎子走一步,便感受一次罗盘的振动。走了不知多久,罗盘丝毫没有停歇的样子。李玉母亲转头凑近看,罗盘上的指针摇摆不定,像要随时从盘里跳出来的状态。王瞎子说了声:“南边难,去北边。”  李玉母亲又带着走到土地山北边,北边是乱葬岗原址,葬了不少死刑犯,也葬着各家族的老祖宗。原本是没有可葬的地方,近年来有些人发迹后,便从县城请来高明的风水先生,把家族各世祖宗迁往别处,期望着升官发财,这便留下不少空地。说是空地,其实是空洞,都挖得深,日子久了也就成了一个个大坑。偶尔下了大雨,便会时时露出一些白骨,也不知经历了哪些年代,无人认领也没人收拾。各族的老人见到枯骨,都会用拐杖指着说:“这些都是当年饥荒里死掉的,再挖深点才是没了头的。”  李玉母亲终究是女人,牵着王瞎子边走边闭眼睛,也把自己当瞎子。时不时从土里泛出一丝白色,她便当做是骨头。奇怪的是,到了土地山北边,王瞎子掌上的罗盘动静小了,走了不一会,罗盘安静了。可李玉母亲不安静,王瞎子叫停的时候,她正踩中了一块硬硬的白东西。王瞎子听见她尖叫一声,以为遇到什么怪事,脸上也露出不悦和恐慌。李玉母亲再睁眼一瞧,还好只是一根被削皮了的木棍。王瞎子问什么事,她语气紧张的回答,没事,没事。  王瞎子要李玉母亲拿着他手上当做拐杖的竹棍朝地上插,插得越深越好。李玉母亲照做后,王瞎子又要她看了看罗盘,她见到罗盘上红色指针就指向自己站的位置,如实告诉了。王瞎子说:“那便是头在南边脚在北边,记住了,你女儿埋的时候坐南朝北,不要弄反了。”又要她将竹棍抽出来,竹棍在土里就剩了一个头冒出来,李玉母亲使了老大的力才将竹棍拔出,拔出时竹棍上满是黄泥,棍尾还带出一条布带。王瞎子顾不得脏,急火火摸着竹棍每一节:“嗯,这地方不错;嗯,这地方是风水宝地;嗯?怎么会有别的东西?是什么?”李玉母亲赶紧告知是一块布,并将布的样子描述出来。王瞎子刹时脸色剧变:“走,快走!”李玉母亲情知有事,也不敢多问,赶紧带着王瞎子离开了土地山。回到王瞎子家里,王瞎子便讲了个故事给她听,听得她毛骨悚然不知如何是好。  早年王瞎子并不瞎,也不是风水先生。王瞎子是猎户,射箭、猎枪特别厉害,靠着这本事,也算能养家糊口。某日他早上就扛着猎枪进山打猎,恰巧遇见一只麂子,这麂子是极难得的动物,肉鲜美,无筋却颇有嚼。早年麂子多时,王瞎子父亲便会每年入冬前进山打几头,冬天整日吃这肉,也不觉得腻味。近些年少了许多,王瞎子能遇见便是奇迹。他端起猎枪,对准麂子便是一枪,哪料到刚好这动物不知受了什么惊吓,拔腿要跑,子弹便打偏了,也并非没有打中,只是没有应声倒下。王瞎子便循着血迹跟踪在后,只见那麂子在一处山洞口停下,这山洞他倒是没有来过,洞口不大,仅容一人进入。王瞎子怕麂子跑进山洞,便又是一枪,它应声倒下。  王瞎子兴冲冲跑到山洞口,正准备从地上捡起麂子扛回家,却看见山洞里有一副棺材。平常山里人的棺材是木头做的,这副棺材却与众不同,是石头做的。他好奇心使然,便钻了进去,洞口不大,里面倒是大。里面空空荡荡,只是墙壁上画了许多仙女在天上飘飞,又有各种亭台楼阁衬着,七彩斑斓非常好看。王瞎子心想这棺材也不是普通人家能造得起,他也看出棺材是一整块石头凿就,周身还刻了各种图案。他试着推了一下棺材盖,想要打开却没有力气。便想着改天要拿铁管工具来撬开,或是用火药炸开。但又不愿这么甘心离开,便在地上找寻看有甚么宝物遗漏。这一找还真找到个东西,是个手镯,通体绿莹莹,还会在暗处发出一丝微光。  王瞎子捡起手镯,暂时戴在手上,想着回去后献给妈,或是要妈保管着,今后娶媳妇了给媳妇戴着。想起自己将要三十还没媳妇,他的眼泪就在眼眶里打圈圈。王瞎子倒是乐观,今天这日子也算是大有收获,抬手把眼泪一抹,便扛起麂子回家,立马就将动物开肠破肚,分割成数块。隔着一座山,王瞎子便喊了从小一起打猎的黄四儿,要他也来分两块。黄四儿又把消息传播出来,不到吃晚饭时,周围七八座山的猎户都过来了。王瞎子亲手给每个人分了两斤肉,又叫大家留下来一起吃晚饭。猎户们都淳朴,从自家来时有的带了老虎骨头泡的酒,有的带了盐,有的带了鹌鹑肉……整个也都能凑出一顿丰盛的晚餐。等到王瞎子的母亲晚餐将要做好时,他的眼睛忽然痛了起来。其他人都以为是他洗辣椒切辣椒不小心弄的,也没在意,加之肚子饿了,都没有管他,自顾自的吃起来。等到众位吃完喝完,王瞎子的眼睛还在痛着,连睁开都难了。  王瞎子忍着熬了一夜,第二天睁开眼,看见的还是黑。他以为天没亮,便叫着娘点灯,谁知叫了十多声,娘也不答应。他摸索着走出门,便感觉到日头烈烈,心想这下坏了,眼睛估计再也看不见了。他也不知怎么办,心想娘大概去黄四儿家聊天去了,便在太阳底下等着。可等到的却不是娘,是一帮公安和着黄四儿的老婆。黄四儿的老婆见到王瞎子,便要冲过来:“好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你把我们家四儿毒死了!你还闭着眼睛晒太阳啊!”王瞎子便听见周围吵吵囔囔的声音,他大声说了句:“我眼睛看不见了,出了什么事啊?”  一个人便走近他,告诉他昨天吃了麂子肉的人都死了;王瞎子大哭了一声:“我的娘啊!”一群人便噔噔噔进了王家的门,看见王瞎子的母亲躺在床上,七窍流血,和其他死去的猎户一个样。公安赶紧问王瞎子是怎么回事,王瞎子说:“我没下毒啊!”“那没下毒,他们是怎么死的呢?”王瞎子便将怎么打到麂子、怎么遇到山洞、眼睛看不见的事情一一告知,说完还亮了一下手上的镯子。众人见到镯子,下意识都退了几步。黄四儿的老婆又是呜咽着叫:“这是中邪了啊!”公安便要王瞎子带着去找山洞,王瞎子瞎了眼睛,怎么会记得山洞在哪。倒是回了一句:“我现在眼睛瞎了,你们沿着路上的血迹找,肯定能找到。”公安掏出一副手铐,戴在他手上,还特地留意不碰到那手镯;又用一根绳子系在手铐链子上,扯着他便走。
  找到太阳下山,总算找到山洞,一群人看见洞里的石棺,吓得魂都掉了:这石棺肯定有蹊跷。猎户们的亲属同着看热闹的乡邻都赶紧回了家,就剩三个公安同着王瞎子留下。三个公安也不敢轻易去碰石棺,趁着乡民散离时交代要村长通知县里的公安局和文物局过去。村长当夜就带着几个壮年连夜爬山进了城,第二天天未亮县公安局和文物局的三十多个人便到场了。三个公安你一言我一语讲了王瞎子的情况,所有在场的人都戴上口罩和手套。文物局的人勘查了山洞内外和石棺上的文字,大吃一惊:“这副石棺有一千多年的历史了!”一帮人对着石棺看了半天,决定还是把它打开的好。不打开倒好,打开一看,现场所有人除了王瞎子都目瞪口呆。  石棺内躺着一具尸体,尸体并未腐化,连同身上的衣服都完整无缺。尸体全身被九根手臂粗的铁链绑得结结实实;尸体的额头上贴着一张符,符文还清晰可见;尸体的脸上涂着一层白的东西,嘴上还咬着一枚铜钱。大家愣了半响,倒是公安局的人先发话:“这没事吧?”文物局的一位六十多岁的老专家见多识广,呼唤着大家小心退出洞外,轻言细语地说:“这倒是有大事了。”老专家接着说,这是一具干尸,也是一具僵尸。早年有道士捆僵尸就是这样,看它额上有符,脸上是糯米,嘴上是铜钱,身上是铁链——这是一头千年的僵尸啊!一帮人听老专家逐一分析,不禁毛骨悚然,纷纷问他该如何处理。老专家说:“这倒是好处理,不过就看领导敢不敢?”文物局和公安局的副局长都到了,两人默契地走到远处交头接耳,过了一会,文物局局长便对老专家说:“听你处置吧。”  老专家现场便问有午时出生的人没有,六个人举手。午时出生的人阳气重,他便叫这六人人先将洞口挖开,接着把石棺从洞里推出来;又叫其他人四处捡干柴;再叫了两个人去村里找了汽油、数捆绳子和七八根扁担。还特别嘱咐,太阳落山前必须都要做好。到了下午三四点,太阳依然还在,只是烈日下围着干尸的人依旧感觉到阴气阵阵。老专家提起汽油朝着干尸身上一阵淋,又亲自把四根绳子套在干尸身下,打成结,要人系在扁担。六个午时出生的人,担着四根扁担,在老专家的手势下,一鼓作气把干尸抬上了柴堆。干尸上柴堆时,好像一阵阴风吹起,额头上的符不巧落了下来,掉在了地上。有年轻公安好意要去捡,老专家赶紧制止。也顾不得那么多,匆忙点燃柴火,又用燃着的柴点在了干尸身上。王瞎子说:“我就听见吱吱吱的声音,还感觉到柴堆上的干尸在动。”  王瞎子被老专家带回到城里,此时他戴着手镯的手臂已经淤青。老专家说他是中了尸毒,幸亏是眼睛看不见了,若是当天没事吃了麂子肉,恐怕就已经死了。王瞎子告诉李玉母亲,他后来才知道,那几户吃了麂子肉的猎户,他们的家属也都在帮着料理后事时感染了尸毒,不到一个月也都死了。王瞎子听老专家的话,住在文物局宿舍里每天洗糯米熬成的汤水,吃糯米才算是留了一条命。“我活下来了,也不知道到哪去,出了文物局的门就跟着街边算卦的瞎子们学算命。”王瞎子对李玉母亲说:“你刚刚和我都摸了这布条,这布条是丝绸的,我们这里哪会有丝绸呢?肯定是古人的衣服,我们又遇到僵尸了。”王瞎子要李玉母亲先去告诉村里的村长,然后照着他以前做过的,每天洗糯米水,连洗七七四十九天。李玉母亲听完几乎魂飞魄散,虽然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可自己也还是没做到跟着李玉一起死的准备。  林村长听了李玉母亲说的种种,忙叫她张开嘴,确定了她嘴里的牙齿正常没有獠牙后,跑到村公所用村里唯一一台电话接通了县公安局。县公安局处理过这种事情,也便有了经验。荷枪实弹百多名士兵当天晚上就驻扎在了村公所,文物局也来了两辆东风卡车,一辆车是专家,一辆车是各种仪器设备。次日清晨太阳刚露面,一支部队就浩浩荡荡奔赴土地山。专家带着李玉找到了插过竹棍的地方,也找到了那片布。专家现场鉴定确实是明朝的丝绸,队伍更加紧张,士兵端着枪包围了土地山。几名专家带着铁锹便开挖,挖了竹棍深,却什么都没见到;再向下挖了五米深左右,还是没有见到任何,甚至布片都没有半块。专家又从车上拿了仪器探测,仪器也毫无动静。  原来这只是虚惊一场。专家走前,又叮嘱了林村长,若是以后发现了这样的布,还是要及时通报。专家说:“毕竟是文物,大意不得。”林村长点头称是,心里却想着:“只怕不是文物是僵尸。”等士兵和专家走空后,林村长在村公所立即广播通知:“村民朋友们,村民朋友们,现在播出紧急通知。以后在土地山葬人,不得挖深超过七米。”他这是算着王瞎子竹棍两米加上专家继续挖的五米,其实王瞎子的竹棍只有一米多一点。  王瞎子虽然知道城里的专家没有挖到什么,却也还是坚持着每日用糯米洗澡;最得意的是李玉母亲,坟也挖好了,下葬时就不用再挖了,省了人工,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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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时代的真实写照呀,听父辈们说过。楼主继续,等更!好贴不要沉了
  不更了吗?  
  第八节 罗刹复仇  断头港原是古时一处刑场,被砍掉头颅的身体,也无亲人寻尸,便被扔在湖边。既然是湖,又是活水,自然连着江。隔着乱葬岗四五里的湖边,便是港口所在。港口本是渔民休息的场所,处刑时看热闹的人多,便有饭馆、茶肆;港口又为郡县提供河鲜,每日购买河鲜来往的人多了,四周居民也将家禽家畜拖过来换银子,渐渐变成一处大的集市。这集市名气大渐长,连江里走南闯北的船只水手也一并过来,又有了酒肆、茶楼、怡红院,俨然成为郡所所在。但终归不是郡所,生意未必常年都好。于是便约定着,除了已有的商铺,临时买卖的摊子都在每月的二、八开张,也有固定的场所,还修了连片的草棚。草棚柱子上都刻着各家的名字。虽说郡早已搬迁,这集市连同赶集的风俗却保留住了。  集市不仅是各种物什流通,连各种消息也是在此得以传播。官府公文榜文贴在集市外,怡红院也是消息集散地。怡红院的客人,都是南来北往的水手,总会带着各种谣言消息。哪处饥荒,何地水灾;皇帝病了,哪个大官被抓了,都在这里被知晓。有一次,一个水手从酒肆里喝醉,依然取赌档赌钱。偏偏人又迷糊,或是运气本就差了点,身上钱财悉数输净,便从褡裢里拿出一块方方正正玉石上盘着一条大金龙。这块玉一拿出来,把赌档里的人全部吓得是屁滚尿流。缘何?只因这是一块玉玺。玉玺是什么?皇帝的印。拿了玉玺就是要当皇帝,那是天命所归。赌档老板怎么敢要这东西,他心知自己福薄,却又不敢怠慢这位水手,赶紧收档了带着水手和他的玉玺离开了港口。  水手跟着赌档老板夜半坐船过湖,湖水的寒意难免将他沁醒。他醒来第一件事便是找玉玺所在,所幸还在褡裢里。水手明白是正划船的赌档老板帮了他,千恩万谢说要感谢。赌档老板哪会要谢呢,他只巴不得把这灾星送走。私藏玉玺,那可是灭九族的罪。上岸后,水手拱手告别,一再称谢,赌档老板却是急匆匆要回去,虽说送了三五里还搭了些盘缠,可他还得回去给赌徒们圆谎。幌子也想好了,就说他仔细看了那块玉,不是玉玺而是一块玻璃石头,样子像但不是玉石。这老板倒是实诚,按说开赌档哪能不奸诈呢?大概他也就是想靠赌档生活,没去想贪这玉玺,也没去想依靠这玉玺主人获到荣华富贵。  话说赌档老板眼见着水手走远没了背影,独自一人便要划船回去。这时便生出了奇怪:船不见了。恰逢子时,隔岸便能听见对面港口打更的声音,老板也算是见多识广,知道事不对头。便从怀里掏出一张符,这符是早年赌档老板在庙里求的一张,庙里住持说是“遇难解之事用”,船不翼而飞,也正是难解之事。赌档老板又掏出打火石,将符点燃了焚在系船绳的地方。说是蹊跷,符文点燃后船绳便显现了出来。赌档老板心里明白:“这是遇见了‘鬼遮眼’。”世上鬼最爱玩的三件事,一件是“鬼打墙”,通常便是半夜走路,再熟悉也会迷路,总在一个圈子里转悠;一件是“鬼压床”,这便是眉毛淡的男性和女性常遇到,睡觉时仿佛有人压在身上,动弹不得;再一件是“鬼遮眼”,也是在夜晚,本来你要的物件在眼前,却是看不见。前两个是鬼玩的把戏,捉弄凡人;后一件却要当心,一不留神就被找了替身。  这符烧尽后,船也便安然无恙出现在眼前。赌档老板解了船绳,拿起船桨,急忙忙要划回去。可他刚一回头看岸边,就看见了给他玩“鬼遮眼”的东西:那是一个一身素白的人,穿着裙子更像是女人。他动一下船桨,那“东西”便近一步;再动一下,又近了一步,直到它走到焚烧符的地方才停了下来。赌档老板这才仔细看清楚那“东西”:其实也与常人无异,只是原本以为是一身素白的衣服,其实是白毛,看上去很像的“裙子”也是白毛长得太密的缘故。它也有面容,确实是女的,而且是面容姣好的妙龄少女。赌档老板可不敢造次,知道这便是“罗刹”,赶紧划动船桨往对岸走。  这便是断头港第一个遇到“罗刹”的故事,流传下来有了各种版本。赌档老板遇到罗刹后也没有后续,据说第二天他给大家讲了前因后果后,就关了赌档不知去向;也有说他十二天后死在赌档里,七窍流血样子极度恐怖;还有衍生的故事说赌档老板死后成了僵尸和罗刹成了一对,两人至今还在对岸游荡。村里人倒是没有见过,连乡里所有人也都只是听了故事,并没见到罗刹真容。罗刹一说,朱渔夫讲得最多,他也就这么一个故事,不像王瞎子。王瞎子常说自己巧遇僵尸害死一村人的事儿,也会谈及自己流浪学算命看风水时种种经历。  村里广播员李玉割腕自杀是一件大事,王瞎子去土地山给李玉坟茔看风水差点遇到僵尸也便成了大事的佐料。县里当兵的都来了好几车,这村里人都看到了,也更确信不疑。有住得离土地山近的村民因着士兵封山,只能隔着远处看,看完后便说:“那些当兵的挖出来一口大棺材,棺材里躺着的人还跟活的一样。有上下四口獠牙,比狼的牙齿长多了。”狼是什么样,没人见过,便看着狗想象狼牙。听过这事的人就说:“当兵的挖了两口棺材,一口棺材里躺着男的,一口棺材里躺着女的,当场把女的给烧了,男的被带走了。带走时那男的还在动,幸亏有道士在场。”再接着传下去,事情又不一样了:“两口棺材里,男的女的都没有死,那些当兵的真残忍,直接把女的给烧了。那男的一下子跳了起来,连着咬伤了几个,幸亏有李道士在场,贴了一张符就把那男僵尸给镇住了。”便有好事的去问李道士,李道士不摇头也不点头,只说:“僵尸我是没听过,土地山的僵尸,活了百年千年,也便不是僵尸是精怪了。”  僵尸的事传了两三天,连小孩上学读书都有些害怕,生怕走过没人住的地方,突然有青面獠牙的怪物跳出来;住在土地山附近的人起初倒不觉得怕,等到故事回传到自己耳朵里,心里便开始发毛,赶紧带了家中金银现金存折,在亲戚家去住上几天。再闹腾,李玉的葬礼也还是如期举行,虽说李玉也只有母亲在世,可她也算是给村里整了多年的广播,差不多成了村里人的闹钟。早上广播响,便是吃早饭;晚上广播响,便是吃晚饭;中午广播响,那是过节的时候,李玉还会提醒说:“今天是端午节,大家记得吃粽子。”有李玉在,便省了买台历、黄历的钱。村里人都分成两拨,一拨去了老村长刘三大家里帮着给他儿子刘小兵办丧事;一拨帮着给李玉办丧事。两拨人还比着办,比什么?比谁炒的大锅菜好吃;谁吹的笛子、打的钵儿响;比谁哭的声音大。村里人就是这么简单,再悲伤也会整点乐子也自己。  刘三大后来给未婚的儿子提了冥亲,便是找到李玉。李玉未嫁刘小兵未婚,两人年龄相当从小又认识,也算是终成眷属。双方家长也不知道两人早已私定终身海誓山盟。刘三大说是城隍托梦,要促成这门亲事了了这个缘分。李玉母亲也不好推辞,这现任城隍还是李玉的爷爷,祖上做主,小辈不敢不答应。于是两家又热热闹闹办了一场冥婚,村里人都来送纸扎的礼物,最后算起来,纸扎的大房子有七十多个;纸扎的手扶拖拉机有十多个;纸扎的金童玉女丫鬟仆役最多,有三百多个;还有看着刘小兵当过大兵,专门扎了手枪、步枪的;也有帮李玉扎了广播机、喇叭的。弄得刘三大和李玉母亲给这阴世两口子烧这些物件都花了两天。  村里热闹一阵后,渐渐消停了一阵。僵尸的流言也烟消云散,李玉的事儿也逐渐忘却。该种田插秧的,该打渔喂猪的,都各自忙活去了。邻居聚在一起,也就讲些过去闹饥荒、办集体时的事情,仿若所有人的记忆已经停在那个年代,而现在不过是当时的一种对照。就如同镜子的两面,一面累着却充实;一面闲着却空虚了。可村里总会闹出一些事,李玉割腕自杀的事,就如同流行感冒或是瘟疫一样,被传染开来。还没过百日,同族又有一位叫李梅的姑娘割腕自杀了。这李梅比李玉年龄小许多,还不到十八岁。也不知为了什么事,她傍晚吃晚饭,便和父母拌嘴,骂了一些话后挨了父亲一耳光,躲在房里想不通就拿着自己做女红的剪刀把手腕给割了一个一寸深的大口子。等到父母发现时也就只剩一口气了,送到乡卫生院找医生时,她就说了一句话:“我另外去投胎去!”头一偏,便死了。  李梅死的时候,刻意学了乡下说变恶鬼的方法:全身穿了红衣服红裤子,脚下没穿绣花鞋,穿了一双红皮鞋,割腕后还用血涂在了眉毛中间。要变恶鬼,还需要的是死的时间巧,李梅死的时间刚好是在凌晨过了,大约半夜一点左右。这是极凶的征兆,闹得全家人不知所措。李梅的哥哥李爱国毕竟还是兄妹情深,说该办葬礼的还是要办;李梅的父亲怒不可遏,说这十八年白养了个女儿,硬要直接丢到乱葬岗上去。李梅的母亲却只知道低头,时不时偷偷抹眼泪。最后还是按照李梅哥哥的意思办了葬礼,只不过葬礼从简,连李爱国的媳妇也没参加。就在李梅父母家设了灵堂也没请道士,守了一夜的灵后就送上了土地山。  没请李道士也没请王瞎子,超度也没做,风水也没看,横死的李梅就被埋在一个小土堆里,坑是李爱国亲自挖的,挖了有快十米深。这要是被林村长知道了肯定得骂,还得让他重新挖。前段时间闹僵尸时,林村长亲自下令,坟地深度不得超过七米,就怕把僵尸给挖出来。还是用了棺材,临时去港口买了便宜的棺材;也给李梅换了衣服,穿的是她平常最爱的白色连衣裙;鞋子也换了,还是白色网球鞋,虽然穿了两年,每次她都会把它洗刷得异常干净。李爱国亲手葬了妹妹后,在坟前边烧纸钱边许愿:“妹子啊,哥哥有钱了还是要给你立个碑,以后你的侄儿还是要找到给你送钱来的。你要保佑我,早点发财。”
  也不知真是李梅保佑着,还是运气来了,自从把李梅葬了后,做渔夫的李爱国每天打渔都会满载而归,尤其夜里打渔,渔网都因为鱼太多而拉不动。其他渔夫也没有这运气,都只有羡慕的份。有不怀好意嫉妒的说:“你妹妹的一条命换来了你发财的机会。”李梅哥哥便会用身边最重的东西追着这人打。一年后,李爱国换了一条机动船;三年后,李爱国改行不打渔,买了一台东风大卡车,自己做司机专门把鱼运到省外去卖。这三年,李爱国每天起早贪黑,也没顾得上去妹妹坟地上去看看;李梅的父母痛定思痛,也就当没生下这个不孝的女儿。  等到李爱国跑了第一趟长途,赚了钱回来,便惦记着要给妹妹修坟。晚上睡觉,他把愿望给媳妇说出来后,媳妇便立马反对:“你赚的那钱算多吗?你看我们村里的,那么多人都修了砖瓦房,就我们家还是原来的茅草屋。你又不是赚了很多钱,现在去立碑修坟,那还不如先修你们家祖坟,等着你们家祖坟冒青烟,出一个大财主还差不多。”李爱国听到这话就不乐意了:“当初葬妹妹了,我的运气就来了。你看别人出去打渔,一条都没有;就我一出去就是一船鱼回来,这是发的愿起的誓,要还愿的。”媳妇不认账:“你在外面发的愿还少吗?有一次你还发愿说和我离婚呢?”李爱国争执得自讨没趣,也便别过身体,偏着头睡了一晚。  第二天,李爱国开着东风大卡车进了城,给媳妇买了衣服、丝巾,找了城郊一处石匠,就直接谈起刻碑的事情。晚上回来,车斗里就把刻好李玉名字的碑给带了回家。他也没给媳妇说,倒是儿子吃晚饭闲着没事叫了一帮小朋友捉迷藏,躲进车斗里看见了一块躺着的碑,当场吓哭了。媳妇也爬上车斗一看,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姓李的,我说你不听,你还自己把碑刻了。你说你藏了多少私房钱。”李爱国正在澡盆里洗澡,听到这话连衣服都没穿就跑了出来:“我帮我妹妹刻碑,这钱早就攒了。”说完这话才发现自个光着身子,又回去用毛巾裹了下身出来。再出来时,媳妇抱着依然嚎啕大哭的儿子进了房间。他又跟到房间,媳妇已经把衣服清理妥当,放进一个大包里就要出门。“你这是去哪?”“回娘家!”“夜里回娘家做什么?”“回娘家,等着和你离婚。”李爱国一听这话,赶紧抢过儿子:“要回去你自己回去,儿子走不得夜路。”媳妇一听这话,也不管衣服收拾好没,拧着包打着电筒便出了门。  李爱国的媳妇受了气回娘家,原以为自己丈夫会跟在后面把自己拉回转,谁知道李爱国心中也不满不照做,毕竟是亲妹妹,做嫂子怎么会没有担当。他抱着儿子眼睁睁看着媳妇背影消失在夜幕里,心里想着反正你要去娘家还得路过土地山,我看你怎么面对我妹妹。媳妇心里也想到这个,终归有些惊慌,但面子放不下,也就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前走。不知道走了多少步,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她还是到了土地山的边缘。夜里土地山就是一座山,漆黑的一座,仿佛直插天空。媳妇手电筒一晃,便是一座坟在不远处;再手电一晃,她吓得连电筒都扔了,赶紧往回跑。  李爱国的媳妇见到什么呢?一个长头发的女人坐在坟上。那姑娘一身缟素,头发长及脚踝,左手拿着头发,右手在那拨弄,或许是在梳头发。也许她看花眼了,也许是心理作祟,但终究在电筒下有了这一幕。李爱国媳妇跑回家时,三魂六魄都掉了一半了,剩下一半还在心脏上跳着。这时的李爱国已经带着儿子睡觉了,媳妇站在门口喘着粗气要拿钥匙,李爱国在屋内已经听见了,忙打开房门迎接:毕竟是夫妻。媳妇进了屋,深呼吸几口,掉了的魂魄便跟着回来了:“我刚刚遇见鬼了!”李爱国一听,便要她讲。媳妇一描述,李爱国心想那大概就是妹妹了。李爱国穿了衣服,连夜去了李道士家问吉凶。李道士也没说出个所以然说:“也许是鬼,也许不是,你明天带我去看,我就知道了。如果不是,那就是撞邪,得到找神婆了,那事情神婆是里手行家。”  次日,李爱国带着李道士跟在媳妇后面,媳妇循着昨晚的隐约印象走着,走到一处坟前,便说:“这就是我昨晚见到那鬼的地方。”李爱国看着这坟,那不是李梅的坟吗?为了能辨认妹妹的坟,他特地插了一块木板做碑,上面写了“爱女李梅之墓”。现在这字没了,木板还在。李梅的坟,历三年却是寸草不生,坟头上的土还如同新的一般。只是坟的周围,生出了一些毛,像是鹅毛草又不像,倒跟白头发差不多。李爱国看看李道士的白胡子,觉得还真是白毛一般。李道士表情紧张,也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天热,额头上渗满了汗。李道士围着坟茔正着转了一圈,又反着转了一圈,拉着李爱国就往回走。走了差不多五里路,李道士对李爱国说:“大事不好,这是出了罗刹。”李爱国不明白,听到的罗刹故事不是这样啊,那罗刹不是要害人的吗?李道士边走边给李爱国讲罗刹。  罗刹,不是像西游记里的铁扇公主,是介乎鬼和僵尸之间。罗刹一般是女人,且是未婚少女。若是未婚少女如同李梅一样横死,又没有找到风水宝地安葬好,便很容易变成罗刹。这是因为未婚少女阴气重,而横死又有了怨气。在成罗刹之前,她只会半夜在坟的周围活动,先是吓人,吸走人的阳气;吸了七七四十九天后,她便可以到处走动,不过还是在晚上,这时候的罗刹是四处捕杀鸡鸭,要吸走一百只鸡和一百只鸭的血;等这些做完后,便是成为罗刹的最后一步,杀死亲人,且吸干人血。到这一步的罗刹也就难以对付,你不能用对付僵尸的方法,因为它们已经杀不死;也不能用对付鬼的方法,因为它们不是魂魄;只能用铁链锁住,直到他们因为无法吸人血或吸阳气而饿死。而辨别是否会出罗刹的主要途径,便是察看坟堆,坟堆不长草,坟堆旁有白毛——那白毛是罗刹的头发。  李爱国一听,已经没了主意,带着媳妇和李道士到了父母家。李道士嘴中才说“罗刹”二字,李爱国的父母就吓坏了,李爱国父亲破口大骂:“看你要对你妹妹那么好,现在倒好,她要回来报仇了!我们一个都活不了!”李道士等李爱国父亲骂完,慢悠悠说了句:“这事情也不是没解,只是还需要爱国亲手做,解铃还须系铃人。”  按照李道士的吩咐,李爱国叫了村里几个年轻不怕事的壮汉扛着铁锹到了妹妹坟前。焚了三炷香,李爱国独自开始挖坟了。边挖边后悔这坟挖得太深,挖了一上午还没挖到棺材。李道士卷了半袋烟,吩咐李爱国起来:“你再烧些纸钱,不然找不到。”李爱国照做后,果然没一会铁锹就碰到棺材了。坐在坟边打牌的几个人听到李爱国招呼,便把绳子抛了下去,李爱国挖出棺材的样子后,叫李道士站在坑边看。李道士吩咐:“你打开棺材吧。”手上拿着金钱剑对着棺材念咒,李爱国把棺材盖撬开,李道士心里舒了一口气:“还好,还好。”李梅的尸体也只剩下骨架,李爱国脱了衣服把骨头全部包起来,顺着绳子往上爬出了坑。  李道士说:“还好它没有吸太多阳气,不然你现在抱的就不是骨头了。”李道士拿出早已准备好的汽油,要李爱国浇上去。李爱国把衣服包打开,里面赫然两个人头,一大一小,小的只有拳头大。李道士问:“你妹妹怀孕了吗?”李爱国答:“不知道。”李道士说:“赶紧烧了吧。时辰都快过了,太阳落山了就麻烦了。”李爱国依依不舍,拿出火柴,点燃了那堆骨头,火焰之中,仿佛妹妹的样子现了一下。  李爱国同着李道士办了这事,制止了罗刹,又把妹妹的骨灰埋在了原处。等了几天,便把给妹妹刻的碑立上了。立碑那天,李爱国带着媳妇和儿子,还有母亲都来为妹妹烧了纸钱,李爱国的儿子特别虔诚的三叩九拜。只有他父亲没来,父亲自从知道李梅要变罗刹后就神神叨叨的,嘴里就只会说一句话:“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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