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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简介:
&&&&满京城都知道,连家二房的大姑娘若生脸盲得厉害。
&&&&今儿梳个堕马髻她认得你,赶明儿另梳个,她就记不得了。
&&&&但有一位,即便裹成熊,她也总一眼就能分辨。
&&&&因为他们初见于彼此最狼狈不堪的时候,却重逢于最好的年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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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 异样
& &&&消息立时便像鸽子腿上绑着的信一般,迎着夏日的风,在翅膀的扑棱声中传遍了泗水河沿岸。
& & 连家画舫自然也是立刻就有人前来报信。躲在船舱里的五姑娘宛音听见鼓声,亦不忘打发人出来探明消息,得知果真是昱王赢了,那垂着的帘子便悄悄晃了晃,探出来半张脸,正是顶着双红肿眼睛的连五姑娘。
& & 不过只一瞬,帘子一撒,她又钻了回去。
& & 四太太林氏的身影在里头一晃,也立刻消失不见。
& & 画舫上重新安静了下来,不远处的高台上却是热闹非凡,沿岸喧嚣,极喜乐。
& & 若生遥遥看了一眼,站起身来同扈秋娘道:“回去吧。”
& & 折花赛已了,输赢既定,剩下的便也就没有什么值得看的了,更何况她今儿个本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如今事成,也该家去了。扈秋娘便在一旁虚虚扶了她一把,而后道:“五姑娘似乎也要同您一并回去。”
& & “四太太说的?”若生问道。
& & 扈秋娘答:“说是五姑娘受了惊吓,早些回府请大夫来瞧一瞧才好。”
& & 若生闻言便站定不动,摆摆手说:“那就过去问一问吧。”
& & 扈秋娘应个是,脚步轻快地朝前舱走去,随即不过须臾就转身返了回来,道:“五姑娘不愿意走。”
& & “哦?”若生奇了。
& & 扈秋娘摇摇头:“不过四太太似乎也要回去了。”
& & 也就是,五姑娘走不走,都容不得她做主。
& & 若生就笑了下,笑意极淡,转瞬即逝:“也罢。我们自走我们的就是。”
& & 只不过,林氏这会就要回连家,那莺歌的事她必定已经从连四爷口中,得到了她并不想知道的准信。
& & 画舫重新行至镜湖,若生率先来向林氏道别,头个下了船往马车上去。但上了马车后,她却并没有立刻命车夫赶车。而是停在那候了一小会。果不其然。没多久,远处就有一艘小舟驶了过来。
& & 虽然隔得远了些,小舟上的人又遮着面。但若生只远远扫了一眼便知道,这人一定是莺歌。
& & 林氏这是准备将人给一道带回去了。
& & 她收回视线,终于同扈秋娘道:“动身吧。”
& & 扈秋娘便掀帘探头吩咐了车夫两句。
& & 车夫应个是,扬手一挥马鞭。拉车的马儿便打个响鼻疾驰起来。
& & 马车里,若生阖上眼。养起神来。
& & 她今儿给四叔送的这份礼,也不知四叔是受用还是不受用……
& & 闭着双眼,她声调平静如水地说了句:“秋娘,莺歌生得美吗?”
& & 扈秋娘听到这话。怔了怔,而后才反应过来若生是没有亲眼见过莺歌的,遂道:“恐怕只是中人之姿。”
& & “同四婶相较。孰更美些?”她的声音里并无波动。
& & 扈秋娘想了想,斟酌着说道:“应是不及四太太。”
& & “是吗?如果是这样。那四婶这会只怕已是气糊涂了。”若生微微睁开眼,望向窗外,但见沿途绿荫葱葱,日光渐盛,而远处烟水迷蒙,恍若天人之境,不觉低低说,“若是个姿容绝色的也就罢了,偏偏姿色还不及她良多,依四婶的性子,定恨不得生吞了莺歌才好。”
& & 然而此刻,林氏显然已经准备将莺歌给带回连家,可见她在忍,忍着亲见连四爷后,当面质问。
& & 而这事,迟早也会惊动千重园。
& & 若生知道,四叔必定会拿孩子说事,想叫姑姑心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将这事给算了。
& & 连家子嗣并不兴旺,加上她大伯父英年早逝,她爹又成了那样,姑姑盼着连家能够人丁兴盛,总是见了孩子就心软的。
& & 再者连家也不是京里那些成日里念叨着规矩的人家,即便只是个私生子,姑姑也会视作连家的孩子,将他留下。
& & 等到孩子留下了,连四爷顺理成章也只会将莺歌也一并留下。至于孩子照理是该交给四太太教养的,毕竟莺歌一个姨娘,不能亲自教导儿子。可林氏愿意不愿意养?莺歌愿意不愿意将孩子交出去?连四爷又会如何决断?
& & 为点小事,闹得家宅不宁,惹恼了云甄夫人,可是谁都吃不了好果子的。
& & 若生只要一想到四叔来日焦头烂额的模样,就忍不住心情愉悦。
& & 只有先叫他慌了手脚,她想做的事才能落到实处。
& & 马蹄声“嘚嘚”作响,她想着想着,迷迷糊糊小憩了片刻。
& & 待到睁眼,外头已隐约可见连家的大宅。
& & 她清了清嗓子,用微哑的声音问扈秋娘:“四太太一行可回来了?”
& & 扈秋娘笑道:“比咱们快了一步。”
& & “她就这般急?”若生失笑,坐直了身子。
& & 少顷下车入府,过了垂花门,扈秋娘请示:“姑娘可是直接回木犀苑去?”
& & 若生略一想,沉吟道:“不回了,先往明月堂去一趟。”
& & 大半日不着家,也不知她爹都做了什么,先去问个安吧。
& & 一行人就转身往明月堂的方向去,至正房外,金嬷嬷迎出来,见是她,忙笑起来:“姑娘怎地这会便回来了?”
& & 若生也笑,说:“左不过就是赛舟,一**莽汉,穿得差不离,谁是谁也分不清,可不知看了半天都看了些什么。”
& & 金嬷嬷就转脸吩咐一旁站着的小丫鬟道:“去请二爷来,就说姑娘回来了。”
& & 若生抬手阻了阻,问道:“爹爹去花园了?”
& & “哪里,二爷这会正在小厨房里猫着呢。”连二爷是金嬷嬷奶大的,她说起他来,口吻亲昵,仍拿他当孩子。
& & 若生也就不由自主跟着说:“又折腾吃食去了?”
& & 金嬷嬷直笑:“可不是!”
& & 若生无奈地摇摇头,止住小丫鬟正要朝小厨房走去的脚步,道过会她亲自过去瞧瞧不必请来了,一面抬脚往正房里头走。到了里头,见她早早回来,正在挑拣布匹的朱氏也被唬了一跳,“可是害怕?”她只知若生怕水,此刻见她提前回来,也就以为真是害怕所致,赶忙丢下了手里的面料,迎上来询问起来。
& & 若生慌忙解释了一番,然后上前去陪她一块挑了几匹布出来。
& & “这块料子极衬你的肤色,回头让吴妈妈给你裁了做身小衫穿吧。”朱氏选了一匹,比划了下,笑着说。
& & 若生就也笑嘻嘻答应下来。
& & 过得片刻,她转身去厨房寻父亲,还未走到门口,就先听见了她爹的说话声。
& & “这个香!”“那个不行,一股怪味!”“这个也不错!”“哎呀,别糊了——”
& & 也不知是在做什么。
& & 拐个弯,若生走近,喊了声“爹爹”。
& & 连二爷立即回过头来,瞪眼道:“咦,你怎么回来了?”
& & “闻见香气就来了。”若生打趣,提着裙子迈过门槛走进了里头。
& & 连二爷突然一个箭步上前将她挡住:“不成不成,这可不是给你吃的!”
& & “好好我不吃,我就看一眼……”若生躲来躲去,探头朝里张望,奈何她爹挡得太严实,别说吃的,就是厨子的人在哪她都没能瞧见。连二爷得意洋洋道:“别看了!”
& & 若生只得作罢。
& & 连二爷忽道:“你瞧见阿姐了吗?”
& & “嗯?”若生狐疑地皱起眉头,“姑姑怎么了?”
& & 他也学着她的样子将眉头紧紧皱了起来,说:“也不知她今儿个是出门了还是没出门,半点动静也没有。”轻轻摇一摇头,他又道:“千重园里静悄悄的。”
& & 清晨送走若生后,他去了一趟千重园,但窦妈妈说夫人还睡着,他便回来了。
& & 可谁知等到这个时辰,千重园里也还是安安静静的没什么人声,如果是往年,这会早该有人来请他们过去一并用饭了。
& & 连二爷说完,兀自摆摆手:“你去看一看,没准她又悄悄出门不带我玩儿了。”
& & 云甄夫人常做这样的事,出了门才派人来知会他们,连二爷早已习惯。
& & 若生也习惯了,但既然她爹提了,她便也好好答应下来去了一趟千重园。
& & 踩着一地乌亮的镜砖,她走了半响,终于见到了人,可却不是姑姑。窦妈妈瞧着似乎有些憔悴,行礼后也只是笑笑道:“姑娘今儿回来得真早。”
& & 若生昨儿没来,前天却是才见过窦妈妈的,那时窦妈妈看着气色分明还好得很。
& & 她微疑,笑着问:“怎么不见姑姑?”
& & 窦妈妈仍旧笑着,但笑着笑着却似乎隐隐叹了一口气:“夫人略有不适,仍睡着。”
& & 千重园里的事云甄夫人说了便算,她就是睡到午后,也无人能够置喙。
& & 往常,她也有一觉睡终天黑的时候。
& & 若生理应习以为常,但看着窦妈妈面上的神色,她却莫名心头一跳,总觉得事情有哪里不对劲。
& & 她问了句:“可请大夫来看过了?”
& & 窦妈妈笑着点点头:“已是看过了,姑娘不必挂心,夫人无碍。”
& & “那等姑姑醒了,劳妈妈使人知会我一声,我再来看姑姑。”
& & 窦妈妈谨声应下,一路将她送出了千重园,而后才转身往回走。
& & 若生屏息听着脚步声,停了下来,转过头盯着她远去的背影看了一会,而后吩咐扈秋娘去打听打听今儿个府里是否请过大夫。
& & 不多时,扈秋娘便回来了,摇摇头说:“明面上,并不曾请过大夫。”(未完待续)
其静若何,松生空谷。其艳若何,霞映澄塘。其神若何,月射寒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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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 人影
& &&&至于私下里千重园是否进过大夫,若那边有意要瞒,他们一时半会是铁定查不出来的。
& & 若生心中清楚,闻言便只点点头示意扈秋娘自己知道了,并不加以都问。左右不管这大夫是请还是没有请过,姑姑有些不对劲,是肯定的。
& & 窦妈妈跟了云甄夫人很多年,这府里如果要问谁对云甄夫人的事最清楚,那必是她无疑。她有所古怪,就说明是云甄夫人有古怪。
& & 可若生想不起来,宣明十七年的端阳节这日,出过什么事。
& & 时间隔得有些久了,许多记忆都早已变成了散碎零星的画面,记得不是那么清晰了。
& & 她垂眸看向自己的脚尖,眼神渐渐变得凝重起来。
& & 这一年重五时节,莫非出过什么她并不知道的事?
& & 她有心想要查探,但千重园里的事从来也不是什么好打听的,一个不慎就会惊动窦妈妈,惊动了姑姑,到那时她又该如何收场?既然姑姑对他们避而不见,那就是无意让他们知道,是她不应该打听的事。
& & 她长长叹了口气。
& & 幸好她虽然还未见着姑姑的面,却到底见过了窦妈妈。
& & 窦妈妈神色微有异样,可面上并不见慌乱,可见不管出的是什么事,眼下还都在他们的掌控之中。
& & 若生暂且收敛心神,将纷杂的思绪抽了回来,专心致志地琢磨起另一桩事来。
& & 千重园那边,等到午后时辰晚些,她再去一趟,看看姑姑是否愿意见她,到那时再另行打算。
& & 她出了千重园。回木犀苑去,半道上却突然动了心思转身朝另一条路走去。
& & 扈秋娘问:“姑娘这是上哪去?”她在连家虽然也呆了有段日子,可除二房跟千重园外,旁的地方去的却不多,并不熟悉,眼下见若生突然转道往另一边去,也只知道这路是不通木犀苑的。
& & 若生听见她问。脸上微微露出一丝笑意来。说:“去一趟苜园看看。”
& & 那是她父母的旧居,荒芜许久,寻常没有人去。她以前也并不去,只是此番回来后,总会忍不住想起亡母,见不着人了。去多看两眼她活着时住过的日子也好。
& & 只是这事断不能叫她爹知道了,他一知道肯定会吵着闹着要跟着一起去。到了苜园触景生情,保不齐就要伤心。
& & 她如今,可见不得他难过。
& & 不过今儿个虽然不是她娘的忌日,却差得也不远了。
& & 她娘的忌日。也是她的生辰。
& & 到了那日,人人脸上的神情都是不自在的,见了她也不知是该道贺祝寿还是劝一句莫要伤心。
& & 倒是她爹。总会早早起身去园子里折几枝荼蘼花回来,送到她屋子里。拣了最好看的瓶子仔仔细细地插好,说那是她的花。
& & 若生淡淡笑着,呢喃着自语了一句,“苜园里的荼蘼应当也都开了吧……”
& & 时至五月,早已入夏,盛夏时节绽放的花朵,如今的确该渐次盛开了。
& & 苜园虽然离得远了些,但也还不至于远到若生走不到的地方,但这么多年来,她鲜少涉足苜园。前世更是几乎没有去过,今生也只是那日夜半时分众人四处寻找父亲时,她去了一趟苜园将人给找回来而已。
& & 那日天色太黑,风大,天寒,草长。
& & 她只顾盯着父亲看,倒是连多看一眼苜园的模样都忘了。
& & 旧日的苜园,在她心中更是从未留下痕迹。
& & 她彼时还太小,小到不能记事,亭台楼阁看上去都是一模一样的,她根本记不住。
& & 是以现如今,她就是想要回想一番,也想不出什么来。
& & 走了几步,她屏退众人,只带着扈秋娘继续往前走。
& & 扈秋娘紧紧跟着,慢慢的就察觉到苜园的远僻来,不觉面露疑惑。
& & 若生正巧侧目,瞧见了,遂笑:“远吧?”
& & “比奴婢原先所料想的远了些。”扈秋娘微微一怔,而后点了点头。
& & 若生含笑低首,轻声道:“苜园原本只是个花园,里头就只有一幢小楼而已,平常并不住人,但那是爹爹第一次遇到娘亲的地方,所以他们成婚后便住进了苜园里。”
& & 再后来,苜园慢慢的才又扩建了几处,有了今日的规模。
& & 不过再好的宅子,十数年过去没有人住过,也不成样子了。
& & 平素园子外头又是锁着的,云甄夫人从来也不叫人打扫,左右只当没有这处地方一般,不拆不修缮也不叫人看管着。
& & 许多人甚至都忘记了,连家的大宅里还有这样一处园子。
& & 转过弯,小道僻静无人,只闻她二人的脚步声,一轻一重,踩着不知哪飘来的枯叶,簌簌而响。
& & 远处似有唧唧的夏虫鸣叫声,吵得人耳朵痒。
& & 突然,扈秋娘冲着前方厉声喝问了一句:“什么人?”
& & 若生一惊,紧跟着朝前张望,却只瞥见一个模糊的身影飞快地从自己眼前消失不见。
& & 她只带了扈秋娘一人同来,扈秋娘断不可能撇开她去追,一踟蹰,那人早已不见踪迹。
& & 这地方安静无人,既没有嘻嘻哈哈聚在一块谈天的丫鬟婆子也没有忙着洒扫办事的下人,忽然之间冒出来个人,委实叫人心生疑窦。
& & 她二人飞快追至那处拐角处,眼前却只余下两堵墙,夹道空空荡荡,连个鬼影也没有。
& & 青天白日下,夹道里却不见半点阳光,冷冷清清的,墙角生着湿滑的青苔。
& & 若生定定看着,蓦地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 & 她紧了紧衣衫,蹙眉低声问:“可有瞧见是什么人?”
& & 扈秋娘摇头道:“隔得远,没能看清楚。”
& & “穿的可是白衣?”方才那一瞬间,她猝不及防,又因日光正烈,一时不敢确信。
& & 扈秋娘亦如此。仔细回想了一番才点头说:“是白衣。”
& & 若生再问:“可是男子?”
& & 扈秋娘听到这话,却因为终究没有看清楚方才那人的脸,只摇头说:“奴婢没有看清楚。”
& & 是男是女,年岁几何,都尚不能肯定。
& & 若生面上渐渐没了表情,过了须臾方才轻声说道:“府里的主子可不兴穿得那样一身白。”
& & 因为云甄夫人养在千重园里的那**人,素来着月白衣衫。久而久之。这便成了那**人固有的打扮。
& & 府里其余仆妇,皆不着白。
& & 白色不耐脏,可不是平时要做活计的人。该着的颜色。
& & 而主子们,则是不愿意穿得同千重园里的人一个样子。
& & 若生立在墙根底下望着脚边青苔,一字一顿道:“是千重园里的人。”
& & 扈秋娘不敢搭腔,迟疑良久才说:“兴许还有别的人。”
& & “也许吧……”若生忽而一笑。摇摇头收回脚继续往前走,穿过夹道。眼前豁然开朗,到苜园了,她再笑,“原来这也是条路。”
& & 她从未走过。竟是今日才知。
& & 扈秋娘更是头一回走,走了一遍不由得惊讶道:“这地方,可不像是谁都能知道的。”
& & 至少。也得是经常来苜园的人,才能找得到路。
& & 这便说明。方才那一闪而过的身影,绝不是误入此地。
& & 若生没有言语,抬脚往苜园深处走去。
& & 园子大门上的锁,仍是那把生了铜锈的,已锁不住门了。
& & 但苜园是荒的,除了些旧物,什么都没有,也不怕有人偷偷溜进去,门口连个看门的婆子也没有,这锁也不过形同虚设。
& & 不然上回连二爷,也不能一人溜进去。
& & 园子里杂草丛生,窜得老高,一眼望去似是碧绿的**。
& & 若生眼尖,眯起眼睛喊了一声扈秋娘,然后伸手一指,问:“那地方的草,是不是有人踩过?”
& & 扈秋娘闻言亦惊,急忙循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一看之下果然见那处草丛间好像有一条被人踩出来的痕迹,不觉讶然道:“姑娘没有看错!”
& & “会不会是有蛇?”草生得多而杂,便是冬日里也有人担心里头有蛇,到了盛夏时节,那就更值得忧虑了。
& & 扈秋娘以为是她害怕,正要安慰,忽然明白过来,“不像是蛇爬过的痕迹,应当是有人在里头走过了。”
& & 若生弯下腰,折了一片草叶在指尖揉碎了。
& & 翠绿而微凉的汁液顿时沾上了她素白的手指。
& & 她掏出帕子一把擦去,说:“沿着这痕迹进去瞧瞧。”
& & 扈秋娘答应了一声,走到她前头开道。
& & 终于绕过一处假山,二人拾阶走到了廊下。
& & 地上积着一层灰,薄薄的,有些凌乱的痕迹,也不知是不是叫风给吹的。
& & 若生径直踩了上去,又上了楼。
& & 四处门窗紧闭,空旷寂寥。
& & 忽然,她停下了脚步,也定住了视线。
& & 某扇窗子上,干干净净的,没有积灰。
& & 她低低叹了一声,喃喃着:“是姑姑派了人来吗?”
& & 风一吹,声音散去,无人回应。
& & 千重园里,云甄夫人却突然打了个喷嚏。
& & 她散着发,头发湿漉漉的,显然是沐浴过后并非擦干。
& & 窦妈妈就在一旁站着,却不敢上前去为她擦拭。
& & 良久,窦妈妈唤了一声:“夫人。”
& & 云甄夫人这才缓缓将脸转了过来,神色恍惚地说:“什么时辰了?”
& & 窦妈妈垂眸:“回夫人,近午时了。”
& & 云甄夫人站起身来,脚下趔趄,手里紧紧抓着一样东西。
& & 她走到窗边,“哐当”一声将窗子推开了去,深吸了两口气,而后身子一软,瘫了下来。
& & 窦妈妈慌忙上前去搀,云甄夫人却摆摆手示意她不用理会。
& & 她无法,只得松手退到一旁。
& & 云甄夫人咳嗽了两声,将手里的东西展开来。
& & ——那是一封谍报。
& & “全毁了……全毁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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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 伤心往事
& &&&窦妈妈不明所以,想上前去,又不敢上前,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哭了起来。
& & 无声无息的,那眼泪就扑簌簌落了下来。
& & 刹那间,云甄夫人像是老了十岁。
& & 窦妈妈看得心惊肉跳,到底没忍住,冲上前去将她扶住,声音放得又轻又柔,说:“夫人,地上凉,奴婢扶你回去坐着吧。”
& & 虽是盛夏之中,但是地上铺着的是冷硬的砖,手一碰仍冰凉凉的,在上头坐得久了,可不好受。
& & 然而窦妈妈忧心忡忡地劝了两句后,云甄夫人仍然没有半点要起身的样子,而且眉眼之间满是疲惫,面色苍白。
& & “夫人……”窦妈妈焦急万分,又唤了一声,“您怎么了?您心中若是有事,便同奴婢说说吧,万不要憋出病来呀——”
& & 云甄夫人凄凄笑了笑:“哪有什么事,没什么事。”
& & 她将掌心里的东西一把握紧,那样得紧,几乎要将手中的东西捏成齑粉。
& & 失了血色的嘴唇亦用力抿住,像是不这般做,那些积聚在她心里的话下一刻就会被她脱口而出。
& & 窦妈妈跟了她多年,什么样的云甄夫人没有见过?眼下一看她这副模样,就知道她心中必然是有事藏着的,而且那事一定还不小!可云甄夫人不愿意告诉她,她也只能噤了声不再追问。
& & 主子的事,如若不是主子自个儿说出来,她一个做仆人的,也只能这么候着看着心急着而已。
& & 良久,云甄夫人方才抓着她的手臂吃力地站了起来,而后说:“下去吧。不必在这陪着我了。”
& & 窦妈妈闻言一怔,醒过神来便摇头说:“奴婢就在这陪着您!”
& & 现如今这时候,她焉能安心地离开云甄夫人。
& & 但云甄夫人听了她的话后,却只侧过脸定定看了她一会,道:“我当真无碍。”
& & 至少她身体上,没有抱恙。
& & 心病也是病,可却没这么容易死人。
& & 言罢。她声音微沉。复道:“退下吧。”
& & 窦妈妈再无他法,只得轻轻答应了一声,慢吞吞地退了下去。
& & 云甄夫人一直看着她。却始终没有叫她留下。
& & 走至珠帘之前,窦妈妈忍不住停下脚步,迟疑着转过身去。
& & 云甄夫人立刻摇头:“走吧。”
& & “是……”窦妈妈暗暗长叹了一口气,伸手撩起帘子。走了出去。
& & 人影一闪,珠帘簌簌。四周寂静了下来。
& & 室内只余云甄夫人一人,冷冷清清,鸦雀无声。
& & 窦妈妈走后,她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作,仿佛一尊玉雕的塑像,华美、精致。却苍白得没有一丝人气。
& & 碎金似的日光照在树上。风一吹,枝叶就哗哗作响。阳光也就跟着摇摇晃晃,碎成一片又一片泛黄的旧时光。
& & 云甄夫人的目光透过半开的窗子,遥遥落在了远处的一块石头上。那石头卧在角落里,棱角狰狞,隐隐约约像是只狼。小小的,刚刚学会捕猎,身上蕴着戾气的狼。
& & 大胤境内,是鲜见狼**的。
& & 身在大胤的人,大部分终其一生也难以见到真的狼一次。
& & 但她,却是亲眼见过它们的。
& & 油光水滑的皮毛,森白的獠牙,深邃又狠戾的眼神。
& & 时隔多年,再次回想起来,她仍旧记得清清楚楚。
& & 有些事,也许只是昨儿个发生的,睡上一觉就能忘得清清楚楚,而有些事即便等到生命将逝的时候,也还是历历在目,清晰一如昨日。
& & 很多时候,她甚至会觉得自己在东夷度过的那几个年头,漫长的像是一生,可又短暂得叫人甚至不够回味。
& & 从东夷回来后,她就再也没有踏足过那块——只要叫她想起就钻心一般疼痛的伤心地。
& & 然而哪怕这样不愿意回头去看,她仍然时时惦记着,时时让人留在东夷境内,小心翼翼地打探着她想要知道的事。可她想要知道的事,至始至终也不过就是那么一件罢了。
& & 只那么一件事!
& & 她到死那一天,也一定会牢牢记得他去世的那一天。
& & 那是他决绝弃她而去的日子;那是她再也没有办法见到他的日子;那是注定了她即便死后也无法在九泉之下和他重逢的日子。
& & 他必然不会再愿意见到她了。
& & 如果她是他,也绝对不会再愿意见到自己。
& & 从她踏足东夷地界的那一天开始,她整个人就是个谎言。
& & 只是她骗啊骗的,最后却连自己也给骗进去了……
& & 所以世上最恨,不过自己。
& & 他死的那一天,她生了孩子,像一个可悲又可喜的轮回。
& & 她又哭又笑,但残忍而凉薄的老天爷怎会愿意让她有笑的机会?泪水呀,总是再流都不够多的,像天上的雨,哗啦啦地往下落,积聚成河,洪水泛滥……那可怜的孩子,一落地就也跟着他父亲一道弃她而去了。
& & 她想,也许这就是报应吧。
& & 命中注定,她不该拥有那个孩子。
& & 多年后,她用着绣了一堆石榴的帐子,上头的石榴花开得烈烈如火,结的子饱满晶莹恍若朱砂,寓意着多子多福,可用在她身上,像是讥诮。
& & 然则明明心中不痛快,她却也从来不叫人撤下那顶帐子,另外换一床上去。
& & 因为看着那帐子,那一日生产时切腹般的疼痛,才不会远去,那孩子皱巴巴青紫色的小脸,才会继续一日日深深地镂刻在她心上。
& & 往事在眼前翻飞着,像是走马灯,不停地闪现。
& & 云甄夫人深呼吸着,将双目紧紧闭了起来。
& & 她掌心里揉作一团的谍报上,只写了短短几句话。
& & ——东夷国境以北,发现地动,多处坍塌。陵墓未能幸免。
& & 全毁了……
& & 看到这个消息的瞬间,她几乎听见了自己胸腔里怦怦跳动着的那颗东西“咔咔”地碎裂了,碎成一块块,再不能拼凑。
& & 那东西仍跳着,每一下却都疼痛万分。
& & 她在离开东夷之前,将那孩子悄悄地埋在了他父亲不远处。
& & 至少,他们应该见上一面。
& & 她命人留意着。照看着。每逢忌日便让人悄无声息地送枝花去。
& & 可往后,再不必留人照看了。
& & 眼泪,沿着她的眼角慢慢地淌了下来。
& & 屋内愈发地寂静了。寂静得几乎能听见泪水蜿蜒滑落的响动。
& & 但寸步不离守在外头的窦妈妈,却并不知道她已经哭得身子佝偻,弯下腰去,握拳抵着心口。咬破了唇瓣。
& & 窦妈妈看不见她的人,也听不见她的哭声。
& & 因为她并未发出半点声音来。可窦妈妈还是担心得厉害,像热锅上的蚂蚁,在门口急得团团转,不知自己究竟是否该进里头去查看一下情况。云甄夫人明确有言在先。命她退下,她依言从了,却不能自作主张再进去。
& &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
& & 也不知过了多久。门内终于有了声音。
& & 云甄夫人的声音闷闷的,带着她固有的沙哑。
& & 她在唤自己进去!
& & 窦妈妈顿时长松一口气。难看的面色也好看了许多,飞快朝里头走去。
& & 云甄夫人面上丝毫不见泪痕,见她进来,便神色疲惫地吩咐道:“替我把头发擦干了吧。”
& & 散着发到这会,虽然也已是半干,却终究还有些湿漉漉。窦妈妈闻言提着的那颗心也落回了原处,走过去拿了帕子细细擦拭起了云甄夫人的头发。等到头发干透,云甄夫人便说要睡一会,让她自行退下,不必伺候,也不准放人来见她。
& & 窦妈妈一一答应下来,将帐子放下,而后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 & 到了外头,她叮咛了守门的人两句,才转身沿着长廊往别处去。
& & 与此同时,长廊另一侧,正有人在疾步行走。
& & 用不了一会,二人就会迎头碰面。
& & 突然,斜刺里又冒出来个人,喊住了窦妈妈。
& & 窦妈妈蹙眉,定住脚步回头看去,见是玉寅,皱着的眉头稍稍松了一些。
& & 千重园里如今养着不少人,养过的那就更多了,但是这么多年来,她跟在云甄夫人身边看来看去,最不同的却还是只有这个玉寅而已。云甄夫人对他另眼相待,她自然也待他不同了些。
& & “夫人是否一直未曾起身?”玉寅笑着问了句。
& & 窦妈妈不置可否,但笑不语。
& & 玉寅就也跟着笑笑不言语。
& & 窦妈妈要走,他才又问了句夫人房中的那罐花茶,是否是三姑娘送的。
& & 这事并不算秘密,若生打平州回来的时候,带了不少东西,给府里的长辈都送了东西,云甄夫人这边更是少不了。窦妈妈便点了点头,说了个是。
& & 她这会并无心闲聊,玉寅说完,二人也就各自散去。
& & 然而过了一会,窦妈妈的身影消失在长廊尽头时,玉寅却又重新回来了,脚步匆匆走至拐角处,拉出来一个人,赫然便是他的兄长玉真。
& & 玉真拍着心口:“好险!”
& & 好险就跟窦妈妈撞上了。
& & 他此刻不该从另一头来才是,万一叫窦妈妈碰见了,少不得要问上两句。
& & 玉真最怕这个。
& & 他又拍拍玉寅的肩头,说:“多亏你有眼力见!”
& & 玉寅却将身子一偏,皱起眉头看向了他的衣裳一角:“上头沾的是什么?”
& & 玉真闻言低头一看,自己的白衣上星星点点沾着些绿色的汁液。(未完待续)
& & ps:感谢大家的粉红票~~感谢冰语渊纪亲的财神钱罐~~ps:姑姑的男人是什么身份,这章里有明确提示哦~~不知道大家发现了没有~
其静若何,松生空谷。其艳若何,霞映澄塘。其神若何,月射寒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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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章 有碍
& &&&他不觉一怔,随即照旧言笑晏晏:“不过是些草木汁液罢了。”
& &&&玉寅皱着的眉头并不舒展,仍问:“二哥先前上哪儿去了?”
& &&&“不过出去转悠了一圈而已。”玉真听得他这般问,便打起哈哈来,“你怕什么?我还能胡乱跑到哪去不成?”
& &&&“去换一身衣裳吧,省得回头叫人瞧见了又要啰嗦。”玉寅盯着他仔仔细细看了半天,终于还是往边上迈了一步,让出了路。
& &&&玉真毫不掩饰,松口气,挑起眼角,说:“你呀,有这工夫担心我,倒不如担心担心那一位!”
& &&&身在千重园,他不敢直呼其名,又不愿意私下也唤夫人的人,只有云甄夫人一个而已,是以玉寅一听就知,当下沉下脸来:“二哥速去更衣吧。”
& &&&“是是是,我这就去,免得叫你忧虑……”玉真摇着头,抓起自己沾了草木汁液,斑斑驳驳的衣裳一角置于指间用力揉搓了两下,见颜色早已经干透,撇了撇嘴,一面大步越过玉寅,朝后头走去。
& &&&他嘴上说的话听着虽然满不在意,可他离去的脚步却是越走越快,没一会就消失在了玉寅的视线中。
& &&&其实,他也是怕的,而且远比玉寅怕得多了。
& &&&玉寅对自己这位兄长的秉性脾气,也是摸得门儿清,见状心中明镜一般,知道他必然是有事情瞒着自己,这方才皱起的眉头就再也没能舒展过。
& &&&眼下这时候,他们兄弟俩不过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一旦出了事,死的那就是一双。
& &&&他们之间,怎能有秘密?
& &&&玉寅望着那处已经没有了人影的长廊,慢慢地将嘴角用力抿紧,再抿紧,那仿佛与生俱来一般的淡淡笑意,在这一刻也是消失得干干净净,再瞧不见。
& &&&时至薄暮时分。云甄夫人仍未出过房门。
& &&&窦妈妈心下不安,加上木犀苑那边,若生午后又接连打发了绿蕉跟葡萄来询问,她愈发焦躁起来。
& &&&等啊等。日头西斜后留下的橘色霞光也渐渐地隐没在了天际。
& &&&廊下悬着的灯被渐次点亮,各处屋子里也一盏盏将灯给点上,亮堂堂的,可云甄夫人所在的地方,仍暗着。且越来越昏暗。没了光,那屋子就显得愈发寂静得可怕了。
& &&&窦妈妈在门口打着转,屏息听着,但里头没有半点响动。
& &&&她轻轻唤了一声:“夫人。”
& &&&夜幕下,四周寂寂,这轻轻的一声呼唤,也变得响亮而清晰起来,在黑暗中传出老远,隐隐的,似乎还带上些许回声。空荡荡地飘散在夜风中。
& &&&窦妈妈蹙着眉,终是抬脚往里头走去。
& &&&室内不曾点灯,黑魆魆的,不见半丝光明,安静得叫她几乎能听见自己“怦怦”直跳的心跳声,原本猫似的没有声音的脚步声,在这一瞬间也仿佛沉重了起来。
& &&&忽然,黑暗里传来了一管喑哑的声音,“怎么不点灯?”
& &&&窦妈妈立时长出了一口气,飞快应了声“奴婢马上就点灯”。一边手忙脚乱地扑到桌案前,掏出火折子将灯给点亮。
& &&&昏黄的光线洒遍,屋子里顿时亮堂了起来。
& &&&窦妈妈眼瞧着那帐子还垂着,便赶忙上前去。立在帐子前轻声询问:“夫人可要起身用饭?奴婢让厨房熬了粥,文火不熄,您随时想用吩咐奴婢一声就是。”
& &&&白日里云甄夫人那副模样叫窦妈妈看得是心惊胆战,心中知道她就是恢复了精神只怕今儿个也是吃不下别的,便早早让人将粥食给熬上了。
& &&&“粥?”帐子后传出云甄夫人的声音,带着些平素不常见的虚弱跟无力。“去盛一碗来吧。”
& &&&见她终于要用饭了,窦妈妈大喜,笑着应承下来,匆匆转身寻了人吩咐下去,而后转身回来伺候她起身。帐子撩起,挂于床柱铜钩上,窦妈妈侧身来扶云甄夫人。
& &&&云甄夫人却摆了摆手,嗤笑了声:“我还没老到不能动弹呢。”
& &&&窦妈妈急忙将手收了回来,又弯腰去找鞋。
& &&&“是不是吓着你了?”云甄夫人忽问。
& &&&窦妈妈身子一僵,提着鞋子直起腰来,摇了摇头说:“奴婢的胆子您知道,哪有这么小。”
& &&&云甄夫人闻言微微扬了扬嘴角:“我知道,若不然你也不能跟着我这么多年。”
& &&&她小的时候,跟着她贴身伺候她的人,就是窦妈妈,后来她去了东夷,窦妈妈就去了她母亲房中伺候,再后来她满身疮痍地回来了,窦妈妈便照旧到她身边伺候着,这一伺候就是这么多年。
& &&&云甄夫人面上难得的露出两分温情来。
& &&&窦妈妈正好瞧见,不由得垂首,亦弯了弯唇角,伺候她将鞋子穿好,一边说:“三姑娘担心着您,白天使了人来问过好几回。”
& &&&云甄夫人点点头:“派个人去请她来吧。”言罢,她又补了句,“悄悄地去,莫叫老二知道了,过会也跟着来。”
& &&&虽然连二爷心性犹如小童,但他素来同云甄夫人亲近,云甄夫人有何异常,他是一看便知,到时候少不得又要费上一番工夫同他解释上一遍,倒不如等过些时候再见他。
& &&&窦妈妈明白她的心思,闻言便也只是应下,转身派了个人去木犀苑传话。
& &&&去时,绿蕉正站在廊下喂铜钱,得知是千重园来的人,当下进屋去寻若生,一站定就说:“姑娘,千重园那边来信了!”
& &&&坐在灯下沉思着的若生就立刻站起身来,应了个“嗯”,吩咐道:“告诉吴妈妈一声,我晚些时候再回来。”
& &&&如果今儿个夜里姑姑不见她也就罢了,既然决意派人寻她去,那自然就要在千重园里耽搁上一会了。说完,她看向绿蕉:“你也随我一道去。”
& &&&绿蕉应是,先转身下去知会了吴妈妈,又将给铜钱喂食的活计交代给了小丫鬟,这才陪着若生一并出了木犀苑的门。
& &&&可不知怎地,换了个人喂食,铜钱便不愿意吃了,任凭捧着鸟食的小丫头如何劝如何喂,它就是低着头不张嘴,过了会索性连眼睛也给闭上了。小丫鬟见状不由心急起来,想着绿蕉虽然脾气好,但底下的人将事情给办差了,她也是要训斥的,顿时手足无措起来。
& &&&恰逢吴妈妈打从里头走出来,一眼瞧见,板着脸问道:“愣着做什么?”
& &&&小丫鬟将头猛地一低,颤声回答:“绿蕉姐姐让奴婢给铜钱喂食,可铜钱不肯吃……”
& &&&“下去吧,我来喂。”吴妈妈道。
& &&&小丫鬟听着吴妈妈声音虽然生硬,却显然没有要责骂自己的意思,立即高兴起来,将东西小心翼翼地交给了吴妈妈后便急忙退了下去。
& &&&谁知还没走远,她就被吴妈妈给叫住了。
& &&&她惶惶回头,问:“妈妈还有什么要吩咐的?”
& &&&吴妈妈给铜钱添着水,皱了皱眉:“绿蕉跟着姑娘去了千重园,那秋娘呢?怎么也不见人影?”
& &&&往常若生如果带了扈秋娘,就多半不会再带着绿蕉,今儿个既然带走了绿蕉,那扈秋娘就理应在木犀苑里才是。
& &&&小丫鬟却也是许久不曾见到扈秋娘了,低着头仔细想了又想,终于说:“奴婢午后似是瞧见秋娘姐姐应了姑娘的吩咐出去了,这之后就在没有见过她,好像还未回来。”
& &&&吴妈妈皱着眉挥挥手:“去吧。”
& &&&“是!”小丫鬟如蒙大赦,脚下不停,须臾便没了人影。
& &&&吴妈妈却对着虚空摇了摇头,喃喃自语道:“……三姑娘怎地神神秘秘的……”
& &&&偏生这连府里头,老一辈的人早都仙逝了,二房的主子一个不管事,一个是继母也不能揪着若生的事管,再加上千重园那厢的云甄夫人从来不觉得府里的姑娘做事有主见有何不好,只恨不得她们人人都能自己拿主意办事,哪里会来管若生平素吩咐婢女做什么。
& &&&吴妈妈想了一圈,见自己是断不好拿大去拘着主子的,想将这些事报给上头又显然没什么用处,便索性也不去想了,只等着扈秋娘回来了能问就问上一两句,平时将木犀苑里的杂事给管好了就成。
& &&&只是这三姑娘,究竟在做什么呢?
& &&&吴妈妈百思不得其解。
& &&&而眼下就跟着若生前往千重园的绿蕉,也是猜不透主子的心思。
& &&&明明午后三姑娘几次三番打发人去千重园里探听消息,急得不行,这会却是再不见半点急色。
& &&&少顷进了千重园,若生径直朝云甄夫人所在之处走去,到了门外绿蕉就被留下了。
& &&&屋子里头,若无云甄夫人的吩咐,没有任何人可以进去。
& &&&若生一进门,伺候着云甄夫人用饭的窦妈妈便也弯腰退了出去。
& &&&云甄夫人小口喝着粥,用眼神示意若生落座,而后搁了勺子,说:“姑姑无碍。”
& &&&“不,您有事。”若生略微一顿,接着道,“您若真的无碍,根本不会说出无碍两字来。”
& &&&云甄夫人看着她,脸上神色莫测,将双肘抵在了桌上,双手十指交握,忽然叹息道:“你察言观色的能力,倒是见涨。”
& &&&若生双目清澈:“如果要叫别人相信自己,就得自己先相信,姑姑方才那话,您自个儿分明就是不信的,阿九更不能信了。”(未完待续。)
& &&&ps:感谢大家的粉红票跟打赏~~感谢冰语渊纪亲的和氏璧!!捂脸,开心之余忍不住默默计算了下负债,又欠下一章加更,实在是对不住大家伙……赶明儿一定要捡起节操!还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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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章 透露
& &&&云甄夫人失笑:“嘴皮子也利索了。”
& & “姑姑,可是出了什么事?”若生试探着问道。
& & 云甄夫人却只摇头不语,随后笑言:“能出什么事……”
& & 若生一边听着她说话,一面也在心间飞快地思量了起来,眼下玉寅兄弟二人的事,尚在查,还未有消息,何况便是真有哪里不对,也不至叫姑姑露出这样的神色来。她如今瞧着,分明有种强弩之末的意思。
& & 她望着姑姑,沉吟道:“姑姑若有心事,便是不能告诉阿九,也请同窦妈妈说上一说,饶是不明说也总好过憋着一个字也不吐露。”
& & 这人一旦有了心事,憋得久了,就成了心魔,将精神气一点点吸光,终将变成一具苍白无力的行尸走肉。
& & 云甄夫人遇事素来镇定,面上神情惯常没有什么波动,鲜少流露出今日这样的疲态来。而且若生来时就已听窦妈妈说了,姑姑今儿个白天一直歇着,连门也未出过,就是没有一直蒙头大睡,也断没有遇上什么叫人疲累的事。
& & 她这疲倦,显然是因为心里头的事。
& & 能这样,这事必定不小。
& & 然则若生始终只是个晚辈,加上年岁又不大,有些事不好问得深,这般说了一句也只能低头去吃她的茶,不便再劝。
& & 桌案上的茶,却也不是云甄夫人平常喝惯的武夷茶,而是若生早前从平州带回来的花茶。云甄夫人虽然谈不上喜欢这茶,收下后却也没有命人闲置在一旁,只让人摆出来,闲时吃茶就嘱人煮上一壶。
& & 若生饮了一口,齿间顿时便有一阵阵淡淡的花香散开去。须臾口腔内便显得香气充盈。
& & 她心头微动,暗叹口气,想着是不是还是该多问上两句,抬起头来看向了云甄夫人,然而她还尚未张嘴,就先听见坐在那的姑姑突然间说了一句——“你应当,还有一位表兄。”
& & 若生不觉怔住。表兄?她自然是有表兄的。
& & 她娘出身永定伯府。家中兄弟数人,各自娶妻成家生子,她有许多位根本分不清的表兄。
& & 这些还算是亲近的。稍离得远些的,定然还有不少,只是那些人她就更加没有仔细留心去记过,眼下要回想。也是万分艰难。
& & 她不懂,便只能问:“姑姑说的是哪一位?”
& & 云甄夫人沐在灯下。神色间陡增落寞,嘴角却微微扬了起来。她在笑,笑得却半点没有欢喜,她说:“是你没有见过的那一位。”
& & 可若生听到这。却愈发得糊涂起来。
& & 她没有见过得表兄弟,只怕不少,而且就是见过了。她也压根记不住人。
& & 她越发弄不明白云甄夫人口中说的“表兄”究竟是谁了。
& & 就在这个时候,云甄夫人突然道:“是我的孩子。”
& & “什、什么?”若生一把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倒吸了一口凉气。
& & 骤然听见姑姑说这话,她最初还当是姑姑有了身子,可转念一想姑姑嘴上说的可分明是表兄,那就是年长于她的,又怎么可能是现在才有的?可据她所知,姑姑从未成过亲嫁过人,这“孩子”又是打从哪里来的?
& & 若是年长于她的孩子,那今年至少也得有个十三岁了!
& & 不过片刻光景,若生脑海里已经飞快闪过无数个念头。
& & 十三年前,千重园已是建成,姑姑已经开始养着那些个人了!
& & 难道姑姑口中她那位不曾逢面的“表兄”……
& & 若生瑟瑟发抖,突然间不敢再继续深想下去。
& & 大胤风气纵然开放,贵族妇人蓄养面首的,远不止云甄夫人一人,可若是同面首有了孩子,还生了下来,那就不得了了!
& & 若生心里头叫云甄夫人一句短短的话说得乱糟糟的,胡思乱想着,想了那孩子的身世,又来想姑姑若是有过孩子的却一直瞒着他们,这心里该有多艰难,这日子该过得有多不痛快?
& & 那孩子如今又会在哪里?
& & 她看着云甄夫人,张了张嘴,想说话,却又不知道自己身为一个晚辈,在这样的事情跟前能说什么,该说什么。
& & 她分明,连一个字也不好多问。
& & “姑姑……”良久,若生只长长叹了一声。
& & 云甄夫人面上的疲态却缓缓消了去,她伸出手指用力抵住眉心,狠狠揉了两下,笑说:“吓着你了?”
& & 若生颔首,就她方才那样,如今就是说没吓着,恐怕也不会有人相信。
& & 云甄夫人慢慢收了笑:“这事原本也不该叫你知道。”已经瞒了这么多年,就是瞒到她死的那一天,也没有什么。有些秘密,从一开始就应该被人带到棺材里去的。可惜她当年没有死成,拖着这残破身心活了下来。
& & 大抵是老天爷早知道要有这么一天,叫她再结结实实痛上一回,所以才不肯叫她死,非要她活着。
& & 人死了就不会伤心不会痛了,活着才是真正的惩罚呀……
& & 她说着,亦叹息了一声,而后打量若生两眼,屈指轻轻叩了叩桌面,忽然道:“你虽然一向顽劣,却并不是糊涂孩子,说与你听也就听了吧。”
& & 若生蓦地明白过来,心尖隐隐作痛。
& & 姑姑言下之意,已不再拿她当个孩子对待了。
& & 所以这些个事,姑姑才会当着她的面,说出口。
& & 若生扶着桌沿,屏息坐了回去,紧绷着的身子也松懈了下来。
& & 云甄夫人手指摩挲着碗壁,上好的材质,触手微凉,隐隐生温,滑腻如同羊脂,碗中的粥食已有些冷了,凝了薄薄的一层皮子,在灯下泛着微光。她的声音变得莫测起来,带着些微沙哑,语调慵懒散漫,话语却沉重而绝望:“他死了。落地的那一刻就死了。”
& & 若生好容易放松下来的身子,刹那间又僵硬了。
& & 她在想,窦妈妈可知道这件事?府里各房的长辈们又是否知道这个事?她那已经离世的祖父祖母,又是否知道?
& & 从云甄夫人口中吐露出来的话语,一如既往的短,可这寥寥数字,却像是一道惊雷落在了若生耳畔。
& & 她终于还是问出了口:“还有谁知道?”
& & “皇上知道。”云甄夫人淡淡地道。“至于旁的人。知道的,全死了。”
& & 若生身子更僵了,连带着舌头都僵住了。半响发不出一个音来。
& & 她当然明白姑姑不会因为她知道了这件事而灭她的口,她怕的,只是姑姑提到了嘉隆帝!
& & 京畿上下但凡知晓云甄夫人的人,就也知道她同嘉隆帝之间感情深厚。不同寻常。
& & 若生身为连家的孩子,身为云甄夫人的侄女。当然更是清楚,但是姑姑、皇上、孩子……这三个词她从来没有放在一块设想过,如今乍然联系起来,只觉心头一寒。头皮发麻。
& & 像是有把极其锋利的小刀,从她后颈沿着脊柱一路下滑,凉而快。火辣辣的痛,又叫人冷的直打哆嗦。
& & 云甄夫人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一般。忽然笑了起来,轻描淡写道:“皇上与我情同兄妹,仅此而已。”
& & 虽然这里头发生过的事,远非“仅此“二字便能概括。
& & 若生自然也知道,以嘉隆帝对待连家对待云甄夫人的方式来看,他们之间必定还发生过许多的事,但她听了这话,还是无声地透了口气。
& & 孩子,不会是嘉隆帝的。
& & 否则,姑姑要说的就绝不会只是这样一句话。
& & 她松了口气,回过神来,微微蹙着眉尖低头抿了一口茶水。
& & 茶水也如云甄夫人碗中的粥食一般,冷了。
& & 但这凉意正好,叫人警醒。
& & 若生想了想,将杯中茶水慢慢饮尽,润过方才突然干涩起来的嗓子,问道:“孩子的父亲,是您倾心过的人?”
& & 云甄夫人哈哈一笑:“自然如此!”笑着笑着,眼角却似有微光闪烁。
& & 夜露渐浓,月色如水,沿着窗棂缝隙蜿蜒而下,洒在了地上,像一片冷霜。
& & 云甄夫人抬手扬袖半遮了脸,手肘支撑在桌上,说:“罢了,不过些陈年旧事,也无甚可说的,不说了……不说了……”
& & 堆乌砌云般的发间,隐约有冷光浮现。
& & 若生看着,愣了一愣。
& & 那是一支簪子,也不知是什么东西打磨雕琢而成,竟像是乌金一般,有着迥异于大胤妇人寻常用的发簪样式。
& & 若生从未见过这样样式的簪子,绞尽脑汁想了一会,仍无丝毫记忆。
& & 她没有在旁的地方见过这样的簪子,在连家也还是头一次!
& & 千重园里胭脂水粉胡乱堆放,姑姑的首饰衣裳虽然有人看管着,却也因为多而繁杂,堆得满满当当几大屋子,每回要用什么,都要使人先去翻找上大半日。
& & 然而若生见过的首饰里头,虽然也有样式别致少见的,可像云甄夫人此刻戴在发间的簪子,她着实不曾见过。
& & 这分明,像是异域之物。
& & 她不觉皱起了眉头,仔细看去,姑姑发间除此之外,再无一物。
& & 委实怪哉!
& & 为何是今日戴上?
& & 为何偏偏是这支簪子?
& & 脑海里像是闪过了一道白光,突然劈开了重重迷雾。
& & 若生眉眼间犹有稚气未脱,此刻双目一睁,眸中光华却凛冽而执拗,不似深闺少女:“姑姑昔年,可曾去过东夷?”(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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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章 心思
& &&&“东夷?”云甄夫人挑起一道眉,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只道,“怎地突然问起了这个?”
& & 若生闻言,心中却已是了然。
& & 依照姑姑的性子,如果从未去过东夷,这会她必定直接便说了,可她模棱两可,避而不答,反倒瞧着像是心虚。
& & 这样的云甄夫人,委实反常,是若生平素没有见过的,加上若生念着方才云甄夫人说的孩子一事,顿时也不知该如何继续问下去了。她随即说了句:“您挂在墙上的那只皮褡裢,瞧着不像是咱们这块常见的东西。”
& & 云甄夫人挑着的那道眉又松懈了下来,她微微一笑:“是吗?你眼力不错,那东西的确是东夷来的。”
& & 话虽如此,她却仍然没有直言自己可曾去过东夷,只说那只皮褡裢是打东夷来的。
& & 两国虽然多番交战,明面上不通商贸,可暗中仍有不少,不过区区一只皮褡裢,可能是从货商手里买的,也可能是从别处得来的,并没有什么奇怪的。
& & 若生仔细分辩着姑姑说的话,闻言点点头,将这话给掀了过去,再不提及。
& & 云甄夫人亦不再多言,只重新吃起了碗中已经冷了的粥。
& & 若生忙说:“我去让人重新盛一碗热的来!”
& & “不必了,省得他们又折腾。”云甄夫人轻轻一摆手,制止了她要起身下去的动作,而后漫不经心地问起了今儿个白天她去泗水河观看重五赛舟的情况来,“多年不曾去看过,今日去看了,如何?”
& & 若生沉吟着,拣了几件要紧的说了:“今儿个昱王也下场了。”
& & 云甄夫人执勺的手动作一顿。抬头望过去,问道:“果真是昱王?没有瞧错?”
& & “不会错,定是他。”若生肯定道。她虽然不认得昱王,四叔家的五妹妹说的话她也不敢尽信,但边上还有那么多的人,不会谁也不知道,而且折花赛后。获胜的的确是昱王无误。是以她见过的那个人,一定就是昱王。
& & 云甄夫人就笑了起来:“瞧着怎样?”
& & 若生苦着脸,皱起眉头:“您问我这个。我可是连他生得什么模样都记不清了……”
& & 云甄夫人嗔道:“你这记性,回头也不知要闯出什么祸来!”她摇了摇头,“让你边上的人多留心,你记不住。她们可不能也记不清人!”
& & “是,她们都记着呢。如果不是有她们几个时常在边上提醒着,保不齐府里的几位婶婶,我也得记混了。”若生笑着说道。
& & 虽然三婶跟四婶性子全然不同,但四婶不说话的时候。看上去也是仪表端庄的贵妇人,同三婶无甚区别,她乍见二人。可难以分清。
& & 这般想着,她便又说了句:“对了姑姑。白日里四婶瞧着似乎有些不对劲。”
& & 云甄夫人眼皮也不抬一下:“她什么时候对劲过?”
& & 若生无力扶额,姑姑倒还真是半点也不掩饰她不喜欢四婶的事,她斟酌着字句:“我瞧着她神色不对,让秋娘去悄悄打听了一下。”
& & “都打听出什么来了?”云甄夫人照旧一副满不在意的样子,并未将若生所言放在心上。
& & 若生便垂眸,压低了声音说:“不是什么好事,听说是有个妇人抱着孩子来说是四叔的骨肉。”
& & 云甄夫人将勺子一顿,击在碗沿上,发出“叮”的一声脆响,她终于抬起头来,说:“闹开了?”言罢她自己却又反应过来,若是事情闹开了,哪里还轮得到这会若生来告诉她,早早就该有人将事情一五一十地说到她跟前了,她的神色便骤然冷了下去,“她还算有些脑子。”
& & 连家四太太的性子如何,阖府上下无人不知,云甄夫人当然也知道得一清二楚。
& & “罢了,你四叔也不是孩子,这事如何处置他心中自然有数。”她将面前的碗往前推了推,站起身来,同若生道,“你段家表姐的亲事定了。”
& & 若生一怔:“是……太子殿下……?”
& & 云甄夫人背对着她朝前方喊了一声窦妈妈,而后转过身来颔首说:“是这桩。”
& & 若生哑然,突然不知道这话该怎么接下去说。
& & 好在云甄夫人也不过是同她随口一提,并没有要同她细说的意思。
& & 转瞬,窦妈妈打从外头走了进来,见云甄夫人已经离桌,知道她已经用完了饭,便命人将碗碟给一一收拾,扶着云甄夫人进了内室。若生也跟了进去,方站定就听见云甄夫人在吩咐窦妈妈说:“去,将玉寅唤来。”
& & 窦妈妈立即应声而去。
& & 若生瞧着,眸中光亮微闪。
& & 她知道姑姑已经在命人着手查探玉寅兄弟二人的事,可却没有想到,这个时候姑姑竟然还是十分亲近他们俩人。
& & 千重园里养了那么多的人,姑姑想要有人在跟前伺候,不管叫了谁来都一样,然则她这会吩咐窦妈妈去找的,却仍是玉寅。
& & 若生虽然不是极玲挑剔透的姑娘,可却并不痴愚,云甄夫人今儿个心情不佳,她看得清楚。
& & 是以她更加想不明白了,为何姑姑到了这个时候,想要见的人还是玉寅。
& & 他在姑姑心里头,到底是有哪里不一样?
& & 她前世忽略了太多的事,以致于如今想要看得明白一些也是不能,暗暗叹口气后,若生走上前去,偎到云甄夫人身旁,撒娇般道:“姑姑,时辰尚早,我再留一会,您可别烦了我。”
& & 云甄夫人顺手搂住她的肩头:“我烦了谁也不能烦了你呀。”
& & 姑侄二人说着话,外头的天已渐渐黑得深浓了。
& & 屋外廊下悬着的灯,被风吹得火光摇曳。
& & 若生将头靠在云甄夫人的肩上,胸腔里“怦怦”跳动着的那颗心,慢慢变得沉重起来。
& & 而外头的脚步声,由轻到重,又远至近,也终于到了帘后。
& & 窦妈妈隔着帘子唤了一声云甄夫人。
& & 云甄夫人就说:“进来吧。”
& & 窦妈妈就将帘子打起了一角,先行进来,而后站定不动,等着后头的人也走了进来,才松手将帘子撒下。
& & 跟着,若生就听见了一道清越的声音。少年的音色,在她听来,模糊又熟悉。他说话的语调分明是温和而柔软的,可听进她耳朵里,就像是一根针,尖锐又狭长的银针,一点点往她耳孔里探去,一直钻进她的脑子里去。“嗡——”的一声,她霍然坐正了身子,抬手捂住了双耳。
& & 他口中的那声“见过三姑娘”,说了一半,戛然而止。
& & 云甄夫人则急急侧身来看,问:“怎么了这是?”
& & 若生大口喘息着,讪讪然将手松开了去,摇了摇头:“耳朵突然疼了一下。”
& & 然而就那么一瞬间的事,豆大的冷汗便已从她的额际渗了出来,濡湿了那处的头发。云甄夫人背身冲玉寅喊:“打水来!”说罢慌忙又道,“使个人去请大夫!”
& & 若生急忙阻拦:“姑姑莫急,我没事,当真没事,不信您瞧!”她拉着云甄夫人看向自己的耳朵,除了微红的耳廓外,没有丝毫异样。
& & 云甄夫人犹自蹙着眉头:“还是请个大夫来看看吧。”
& & “夜深了,不必请,当真没什么大碍。”
& & 说话间,就候在外头的人已打了水送了进来,玉寅端着送到美人榻旁的矮几上搁好,拧了帕子双手拿着递了上前。
& & 云甄夫人横手接了,熄了请大夫的心思,只亲自将若生额角的汗珠抹去。
& & 玉寅陪侍在一旁,手脚麻利,做事稳妥,似是做惯了的。
& & 他一声也不吭,安安静静的。
& & 若生很快缓过神来,面色恢复如常。
& & 云甄夫人微松口气,丢开了帕子,嗔她吓了自己一回,回头还是得请个大夫来瞧瞧。若生没有法子,又敷衍不过去,也只得好声将这事给应承下来,答应她赶明儿一定请了大夫来仔细看看。
& & 又过一会,云甄夫人伸指揉了揉眉心,忽然吩咐玉寅,将她的烟取来。
& & 玉寅轻车熟路走至一旁,打开柜子伸手抓了几件东西转过身来。烟草备在匣子里,一并被他带了过来。
& & 云甄夫人探手捻起一些置于鼻下嗅了嗅,一言未发点了点头。
& & 在边上看着这一幕的若生,却是情不自禁地将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 & 姑姑这烟,似抽得比往常更凶了些。
& & 她过去并没有在上头多留心,可如今仔细一想,姑姑的嗓子总是沙哑,偶尔精神也不济,保不齐就是这些烟的事。她定定看了两眼,将这事记在了心里。
& & “时辰晚了,你也先回去歇着吧。”云甄夫人懒懒说道。
& & 若生便也站起身来,说了个好。
& & 云甄夫人点点头,忽然指了玉寅说:“送三姑娘出门。”
& & 玉寅便也应声直起腰来,垂首跟在了若生身后。
& & 走至帘前,他伸手撩起,“三姑娘请。”
& & 外头不知何时风声大作,若生出得门去,只觉得自己宽大的衣袖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好容易一把攥紧,突然有个身影挡在了她跟前,说了句“小的僭越了”。
& & 他忽然伸手将她鬓边被风吹得扬起的一缕发丝抓住,缠回了发间。
& & 若生心中一凛,“啪”一声重重挥开他的手,大步后退,冷声斥道:“放肆!”(未完待续)
其静若何,松生空谷。其艳若何,霞映澄塘。其神若何,月射寒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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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章 惩处
& &&&玉寅猝不及防,被打得趔趄了下,亦往后退了一步,二人之间顿时空出一块来。
& & 少女音色清澈,骤然拔高了声音一声“放肆”,则立即就将边上的人都给吸引了过来。绿蕉离得远些,方才正往若生身边赶,听见声音后再顾不得旁的规矩,拔脚便跑,一口气跑到了若生跟前,急切地问道:“姑娘怎么了?”
& & 与此同时,窦妈妈也靠近来,但她并不问若生,只径直看向一旁的玉寅,沉声问:“出了什么事?”
& & 玉寅垂首而立,廊下光线又不及室内明亮,叫人看不清楚他面上的神情。
& & 窦妈妈的话音落下,他静默了一会,方才突然跪了下去,说:“是小的不对,惊着三姑娘了。”
& & 夜幕下,花影无声,却不知从哪个角落里传来了一阵阵的虫鸣声。
& & 唧唧咕咕,叫个不休。
& & 吵得人头疼不提,同时也将这本该寂寂的气氛给击得粉碎,半点不留。
& & 夜风却一点一点冷了下去。
& & 窦妈妈定定看了玉寅两眼,见他跪得笔直,便扫了一眼他膝下冷硬的地砖,微不可见地皱了下眉头,而后飞快转头看向了若生,扬起嘴角,温声问道:“姑娘可还好?”
& & “不好。”若生绷着一张小脸,紧贴着绿蕉站着,神色警惕,语速飞快地吐出两个字来。
& & 窦妈妈一愣。
& & 若生道:“他将手伸到了我头上。”
& & 窦妈妈方才蹙了又舒展的眉头立刻紧紧皱成了一个川字,揉也揉不开。她立刻转头面向了玉寅,盯着他低着的头,冷声训斥:“放肆的东西,你怎么敢这般做?!”
& & 便是玉寅再得云甄夫人的喜欢。也终究不是连家的少爷,不是连家的人。
& & 可若生,是连家二房眼下唯一的姑娘,是云甄夫人自幼看着长大,心尖尖上的人,焉是玉寅这样的人可以胡来的?
& & 窦妈妈的眉头是越皱越紧:“是谁允你如此大胆胡为?!”
& & 玉寅跪在地上的身子,却是半点也不曾动过。就连微微低垂着的脑袋。也始终定定的,纹丝不动,乃至于他的声音都一如既往的平静:“方才有风吹乱了姑娘的头发。只怕要迷了眼睛,是以小的便僭越了一回。”
& & 他徐徐解释着,窦妈妈的面色好看了些许。
& & 如若只是这样,倒不算太过放肆。
& & 千重园里除了些负责洒扫的粗使婆子外。便没有几个丫鬟,多的都是像他们这样的人。平素里端茶送水伺候云甄夫人净面穿衣歇息,全是他们的活计。
& & 于千重园而言,玉寅这**人真计较起来,同若生身边的绿蕉、扈秋娘几个也没有什么不一样的。
& & 方才若生走出来时。风声大作,吹乱了她的发,如果是绿蕉在旁。那也是要及时将散乱的发丝给缠回去的,否则要是迷了主子的眼睛。就是她们没有眼力见没有办好事了。
& & 这一回,只是恰恰不是绿蕉,而是玉寅而已。
& & 窦妈妈略微一想,紧皱的眉头便慢慢舒展了开去。
& & 她仍然厉声斥了玉寅几句,后转头望向若生,谨声说:“姑娘消消气,都是这伙子人不知好歹,您莫要放在心上。”
& & 若生听着这话,也是立马就明白了过来。
& & 而且刚才玉寅,也的确先说了一句“小的僭越了”,所以这事虽然是他放肆,却远没有到过分的地步。
& & 若生的口气突然一软,看向窦妈妈的那双眼睛黑白分明,蓄着些微水汽:“妈妈……”
& & 她是云甄夫人看着长大的,从小在千重园里不知走了多少个来回,逛过多少次云甄夫人的屋子跟库房,同千重园里的老人儿都熟悉得很,窦妈妈身为云甄夫人的心腹妈妈,当然更是同她熟得不能再熟。
& & 她亦是窦妈妈一点点看着长大的,从粉团似的小东西一天天长成了如今模样娇弱的少女,窦妈妈心底里也是极疼她的。
& & 是以,她这般张嘴一喊,窦妈妈一颗心就软成了水,轻轻叹口气,将若生扶到了一旁好言劝了几句,又说回头必定严惩玉寅。
& & 若生一面听着,一面乖巧地点头,再不多言一句玉寅哪里放肆,自己有多不高兴。
& & 她只安安静静地听着窦妈妈说话,间或微笑一下,姿态柔弱而无助。
& & 窦妈妈极少见她如此,偶然见上一回,心中十分震惊,心中便不觉暗暗揣测,玉寅是否当真过于放肆了。
& & 然则天色已晚,夜风一阵冷过一阵,窦妈妈瞧若生衣着单薄,生怕她受凉,委实不敢多留,便再三劝着她消气,先行送了她出千重园。随即,窦妈妈返身回了廊下。
& & 而玉寅,仍旧跪着,甚至于连姿势也没有变化过分毫。
& & 窦妈妈心头一紧,终是道:“先退下吧。”
& & 她虽然管着千重园里的人和事,算是内管家,可玉寅终究是云甄夫人的人,不是她随意就能处置的。
& & 空气里的虫鸣声,渐渐变得响亮起来。
& & 窦妈妈眯了眯眼睛,转身进了里头,去寻云甄夫人回禀。
& & 澄砖地面平滑如镜,将她的身影拉得老长。
& & 她放轻了脚步,越过珠帘,走到美人榻前。美人榻上躺着的美人,闭着双眼,像是睡去了。窦妈妈暗暗叹息了声,伸出手来将一旁的薄毯拎了起来,轻轻地覆到云甄夫人身上。
& & 然而就在这时,阖眼而眠的妇人却突然睁开了眼睛,眼神清明,没有半点惺忪睡意,她方才一直都醒着。
& & 窦妈妈唬了一跳,手里还拎着一角的帘子就直直掉了下去。
& & 云甄夫人双手撑着软榻,懒洋洋坐起身来。
& & 屋子里的烟味浓郁,她身上亦有,但她似浑然不觉,也不叫窦妈妈开窗,只问:“阿九回去了?”
& & 窦妈妈应个是,将玉寅的事说了。
& & 云甄夫人不置可否,又问:“阿九那丫头,发火了?”
& & “倒不算发火……”窦妈妈小心斟酌着字眼,“依奴婢看,不痛快是定然的,方才三姑娘连话也不愿意多说一句了,听奴婢说着话,虽然笑着,可笑得也没有半点高兴的样子。”
& & 云甄夫人伸手掠过自己鬓边散乱的发:“禁足吧。”
& & 窦妈妈愣住:“禁足?三姑娘她……”
& & “想到哪儿去了!”云甄夫人失笑,摇了摇头,抓起身上绣了葡萄鹦鹉的薄毯,“禁她的足做什么!”
& & 窦妈妈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这禁足说的是禁玉寅的足,不过主子说的这话她却是始料未及,神色仍旧有些木木的。云甄夫人却是一脸的漫不经心:“只管去办。”说完,她身子往后一倒,闭上了眼睛长出了一口气,又说:“再使个人去知会阿九一声。”
& & 不论如何,玉寅那孩子生得再像她记忆里的人,再像她幻想中的儿子,也终究不是真的。
& & 他既惹了若生不高兴,那当然得罚。
& & 但窦妈妈应声退了下去后,她伏在榻上,却猝然又坐了起来,烦躁地将身上薄毯一把掀开,赤脚落在了地上。
& & 脚下的砖冰凉凉,有些像是冰。
& & 还未进六月,她又畏冷,千重园里还没有一处开始用冰。
& & 可她这会就这么孤身坐着,心头似有一把火在烧,燥得她浑身难受,头疼欲裂。
& & 不过是个面首,何须在意?
& & 但分明应当严惩一番的,话至嘴边却成了“禁足”。
& & 云甄夫人深吸了几口气,转过脸又睡倒在了榻上,半阖上眼睛,用力揉着自己的太阳穴。东夷的人跟事,死去的孩子,玉寅的脸……一堆乱七八糟的事跟人反反复复在她眼前闪现。
& & 她遥遥望见床帐上绣着的火红石榴花,红得像是一滩血,令人悚然。
& & 朦胧间,眼角一热,她用力闭上了双目。
& & 有湿而烫的东西,沿着她的眼角,流了下来。
& & 过得许久,她才终于再欲睡去。
& & 而早前离开千重园往木犀苑去的若生,却还精神奕奕,没有半点睡意。绿蕉伺候她沐浴更衣躺下后,千重园里窦妈妈也使人来给她递了口信。来人若生并未亲见,见的是绿蕉跟吴妈妈。
& & 吴妈妈因为没有亲自跟着去,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闻言并未多言一字,只将人给送了出去。
& & 绿蕉就来同若生回禀。
& & 若生听是禁足,眉一挑,笑了下,又飞快敛去,打发了绿蕉下去。
& & 她知道窦妈妈一定会将那事告诉姑姑,却没有料到姑姑会这么罚。
& & 禁足?
& & 她摇了摇头,舒口气躺了回去。
& & 方才玉寅那一出,她也是猝不及防,只是下意识便扬手挥了过去。但是如果换做是前一世的她,刚刚定然不会做出那样的举动来。他动作突然,她闪避不及,事后定然发懵,只会盯着他看,哪里会脱口训他放肆。
& & 屋子里的光线渐渐黯淡了下去,若生躺在床上静静地思量着,自己过去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 & 只是也不知是过去的太久了,还是她心底里有意遗忘,她想了又想,却只能想起一个模模糊糊的身影来,明明是自己,却像是陌生人。
& & 然而她变了,其余人却都还是原样。
& & 在玉寅看来,她不过就是连家二房那个性子娇纵的三姑娘罢了——(未完待续)
& & ps:感谢大家的粉红票跟打赏~~感谢qry1988亲的和氏璧!!捂脸,渣作者继续记账,争取六月初把债都还上,泪目,欠债的感觉,实在要逼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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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 筹谋
& &&&这样的她,于他而言,只怕是最容易接近的对象。
& & 殊不知,她早已经看清楚了他的伎俩。上过一次当的人,怎么还能在同一个地方,同一个人身上栽第二次?
& & 她前世丝毫不知他的心思,又自幼不知人间疾苦,恰逢陌上如玉少年,情窦初开,眼睛移不开,腿也迈不开,只将他搁在自己心尖上,小心翼翼地喜欢着。
& & 可最初的喜欢有多甜,后来尝到的滋味就有多苦涩。
& & 人的眼泪也是咸涩的,但比较起来,就远不及心里的苦了。
& & 若生思量着,舌尖上泛起阵阵苦意来,叹口气翻个身,伏在了枕头上。
& & 突然,“叩叩”两声响,惊动了她。她霍然坐起身来,敛目朝响声传来的方向望去,说了声:“进来。”
& & 话音一落,扈秋娘的身影就从外头走了进来,披着身夜风的凉意。她大步上前,先恭恭敬敬地同若生行了个礼,而后说:“回来的路上差点叫巡夜的给碰上了,奴婢避了避,便耽搁了会。”
& & 若生听见前头半句,一颗心顿时提了起来,再听后半句,这颗提着的心便又落回了原处,她松了口气,让扈秋娘坐下说话。
& & 扈秋娘就也立刻依言搬了椅子到她床前,落了座。
& & “找到地方了不曾?”若生就着昏黄的灯光,坐得更直了,低声问道。
& & 扈秋娘见状便站起身来,取了只云锦面子的靠枕置于她背后,伺候她靠得舒服了,方才回话说:“虽然那地方不容易找,但奴婢幸不辱命。到底还是找着了。”
& & “找到了?!”若生面上一喜,声音也不由得微微拔高了些,及时又压低来,“可有瞧见什么?”
& & 扈秋娘摇了摇头:“远着不提,绣楼亦高,什么也瞧不见。”言罢,她顿了顿。补充道:“奴婢等了许久。这天也黑了许久,可里头没有一处点灯的,若不是一早知道情况。指定以为里头并没有人住着。”
& & 即便她出门之前,已经从若生口中得知,那宅子里是住着人的,可到了地方后略微探了探。她心里头的疑惑却反而更盛了。
& & 白日里尚且好说,天色一黑。人不能视物,自然是要点灯燃烛的,但是那座不大的宅子却始终黑幽幽的,叫人看得心里发毛。是以。那宅子里如果真的有人住着,那住在里头的人,只怕也不是什么普通的人。
& & 扈秋娘踟蹰着。终究还是说了:“姑娘,有句话奴婢不知是当说还是不当说。”
& & 若生定定看着她。若有所思地道:“是何事?但说无妨。”
& & 扈秋娘闻言却又迟疑了起来,似不知如何开口,从何说起,过了会才道:“在平州时,您便同奴婢说过,想要找到那个人,奴婢亦觉得若能寻到,也是一桩善事,积德积福,再好不过。可是如今您瞧,这事越发得诡谲了,奴婢担心……”
& & 她的话音一点点轻了下去,终于没了话。
& & 担心什么?值得担心的事太多了。可若是真要她仔仔细细说上一遍,究竟在担心什么,她似乎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才能说得清楚。
& & 扈秋娘恨自己嘴笨,眉宇间不觉露出些微懊恼来。
& & 若生看得分明,便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
& & 于旁人而言,雀奴同她连萍水相逢也称不上,她们今世甚至连面也不曾见过,人人都只当她起初是一时兴起才要找雀奴,所以既然都已经亲自找到平州去了,也还未将人寻着,如今再苦苦寻找,似乎就显得怪异跟莫名其妙了。
& & 她们终究,是毫无干系的两个人。
& & 若生对此亦心知肚明,所以眼下除了苏彧外,就是日夜贴身跟着她的扈秋娘,也仅仅只知道雀奴身世可怜,她有心相助,却不知她对寻找雀奴这件事这般执拗。
& & 那宅子偏僻,四周寂静无声,夜晚不燃灯,大门紧闭,似毫无人烟,处处都充满诡谲。
& & 哪怕若生还没有亲眼见过,但从苏彧口中听说那座宅子的时候,她就已经预料到了扈秋娘将会目睹的场景。
& & 质疑、担忧、疑惑……
& & 到时候,全都会一股脑地涌上来。
& & 可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她怎能临时收手?
& & 她亦会害怕,会担忧,会惶恐,可那些情绪都不能左右她的信念。
& & 于是她对上扈秋娘忧心忡忡的目光,笑了起来。面容洁白无暇,肌肤细腻如瓷,眉眼弯弯,像是暗夜中悄悄绽放的莲花,重重瓣瓣间满是淡然的香气。
& & 扈秋娘看得愣了愣,耳边就听得她道:“近在眼前了,就是千难万难,也迟早都能跨过去的。”
& & 忧心是该的,小心驶得万年船,太过大意反而有害无益。
& & 不等扈秋娘说话,若生又淡淡道:“我心中已有了主意,你到时只管照着话去办就可,小心些就是了。”
& & 没她的吩咐,扈秋娘也不能僭越,私自将若生要做的事去通禀给云甄夫人。但扈秋娘先是云甄夫人的人,后才是若生的人,真到了什么艰难的时刻,也保不齐她不会因为担心若生,而去寻云甄夫人禀报,所以若生略一想,便加了句:“姑姑近些日子亦有诸多烦心事,这些琐事就不必叫她知道了,且谨慎行事。”
& & “是,奴婢记下了。”扈秋娘听到这话,原先就是有想要去回禀的心思,也熄灭了。
& & 好在瞧若生的样子,神情泰然,应是心中有数的,虽然年纪轻,做事却还算稳重,扈秋娘的担心终于少了一些。
& & 灯花“噼啪”炸了下,屋外的夜更深了。
& & 扈秋娘的声音放得轻而柔,将自己出门后所闻所见,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若生。
& & 等到谈完话,时已近三更。
& & 连家大宅各处皆鸦雀无声,众人都早已熟睡。
& & 除却木犀苑里还有屋子亮着灯外,旁的地方都是黑魆魆的。
& & 千重园里没了人影走动,愈显空旷起来,花木阴影重叠,风一吹,鬼气森森。
& & 趁着夜色偷偷溜出门来的玉真,一惊一乍,任何风吹草动,都能吓他一跳。天气闷热,可夜风却是凉的,自他的袖口灌进去,一阵阵的冷。他恍惚间,觉得自己似孤魂野鬼一般,在夜幕下悄悄地晃荡,想要寻个替死鬼好早日超生。
& & 但他要找的人,却不是替死鬼,而是他嫡亲的弟弟。
& & 玉寅一向比他能成事,没了玉寅,他就像是没了主心骨的人,慌张啊失措啊就全都找上了他。
& & 平素闯祸的,办事不得力的人都是他,从来不是玉寅。
& & 可今儿个,玉寅却叫云甄夫人给禁足了。
& & 大晚上的,突然之间听到这样的消息,他三魂惊没了二魂,差点连站也站不稳了。惹恼了云甄夫人,他们还能有好果子吃?他一深想,就浑身起鸡皮疙瘩,胸腔里的那颗心“扑通扑通”乱跳个不停。
& & 他好容易才将惶恐焦躁按捺下来,等到夜深人静四下无人的时候,才壮着胆子来找玉寅。
& & 玉寅门上挂了锁,窗子却并没有封死。
& & 身在千重园,哪怕不锁门,云甄夫人命他禁足,他也只能乖乖听话,所以边上也没有人守着。
& & 玉真长长松了口气,摸黑叩了叩窗棂,“笃笃”两声,窗后立刻就多了个模模糊糊的人影,他慌忙贴上去,压低了声音叫了声“玉寅”。
& & “你怎么来了?”窗子开了一道缝,里头的人用极轻的声音飞快说道。
& & 玉真四下扫了一圈,黑乎乎的,也看不清楚有人没有人,他咽了下口水,忙道:“没人会瞧见的!”
& & 都过子时了,还能有几个醒着的?
& & 他伸手去扒窗子,要翻身进去。
& & “二哥!”窗后的人低低唤了声。
& & 玉真一怔,随即道:“且让我进去说话!”
& & 里头的人闻言,顿了顿,而后像是长长叹了一口气,才将窗子打开来,放他进去。
& & 玉真长手长脚,翻个窗子倒是没有半点困难,须臾站定,便上下打量起了玉寅。奈何天黑,什么也瞧不清楚,他只能无奈地皱起眉头放弃了继续打量他,说:“你好端端的,怎地叫她给禁足了?犯了什么忌讳?”
& & 旁人犯忌讳他信,可玉寅?千小心万小心的,怎会突然犯了忌讳?
& & 黑暗中站着的人却没有吭声。
& & 玉真急了:“到底是怎么了?”
& & “是因为连三的事。”半响,玉寅终于说了这么一句。
& & 玉真愣住。
& & 玉寅朝黑暗深处走了两步,又叮咛玉真不要立在窗边,然后才将晚间发生的事说给了他听。
& & “你怎么也会这般鲁莽行事?”玉真倒吸了一口凉气,似不敢置信。
& & 隐在黑暗里的少年,却突然轻笑了两声。
& & 玉真跳脚:“你怎么还笑?”说完,他却又像是恍然大悟般,问道:“难不成你是故意的?”
& & 玉寅漫然道:“我只是没有料到,她的反应会那般大。”
& & 那一巴掌,使的力气可半点不小,都快不像是个十二三娇滴滴少女的力气了。
& & “左右都是冒险,这些都是免不了的。二房那位姑娘,阖府上下都知道她惯常记不住人,就是窦妈妈换身衣裳不站在云甄夫人身旁,只怕她乍见之下也认不出来,所以要让她记住,总是要费些心思的。”
& & 不论好歹,她如今,必定是记得有他这么个人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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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章 争吵
& &&&时不待人,这是最快也最容易见效的法子。
& & 尽管冒险,却仍值得一搏。
& & 他说完,玉真面上的神情却依旧有些木愣愣的,过了片刻再次追问起来:“你怎地突然动了这个心思?”事发之前,玉真半点不知,如今听了兄弟的话,只觉突然。
& & 然而玉寅不答反问,于静夜中,徐徐问道:“二哥有什么事瞒着我?”
& & 玉真看不清楚他的面容,更看不到他的神情,但听到这句话后,他仍然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他的确有事瞒着玉寅,且他不敢多言一字。于是他便沉默了下去,亦不再追问。
& & “那罐子花茶,二哥可曾留心过?”忽然,玉寅问了这么一句。
& & 玉真怔怔地想了想,摇头说:“哪罐子花茶?”
& & 黑沉沉的屋子里,站在对面的人,又长长叹了一声。
& & 玉真不觉有些恼羞成怒,当他是嫌自己问了愚蠢的问题,咬牙道:“你且说来就是,何必问我?”
& & 他声音略显尖锐,口气也不好。
& & 玉寅只这么一个兄弟,自小一块长大,当然熟知他的性子,闻言已知他心中有气,眉头就紧紧蹙了起来,默然无声过了好久才终于开口,语气里有着难以捉摸的怅然:“二哥问我是何时动的心思,自然是瞧见那罐子花茶的时候便已经有了主意,可二哥你又问,那罐子花茶,究竟说的是哪一罐……倒不如二哥你来告诉我吧,这千重园里难不成还会有第二罐花茶不成?”
& & 玉真心中焦躁,脱口说:“怎么就没有?”
& & 可话音一落,他就醒悟了过来。
& & 千重园里。能有几罐花茶?
& & 府里上上下下无人不知,云甄夫人素日里只喝武夷茶,从来也不沾别的,这千重园里除了武夷茶外,自然也就没有别的。不论是雨前的龙井,还是六安的瓜片,都难以在千重园里寻见踪迹。更不必说是花茶。
& & 他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千重园里的的确确只有一罐花茶。
& & 是连家二房的三姑娘,打从平州回来后,特地送来千重园的。
& & 他深吸了两口气。低声道:“那花茶有何不同?”
& & 玉寅从黑暗中走了出来,走到距离他只有半步的地方站定,将声音压得极低,近乎耳语:“二哥怎么还想不明白?云甄从来只喝武夷茶。旁的不管价值多少,其味如何。她皆不碰,可偏偏连若生送来的这罐子花茶,叫她摆在了外头,偶尔还会命人泡上一壶。这说明了什么?”
& & “这说明在她心里头,二房的那位姑娘,是与众不同的!”
& & 这事他们早有耳闻。可直到近日亲眼瞧见了,他才敢认定。
& & 玉真却直到这一刻才有些明白过来。
& & 他忽然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玉寅看得比他深远,心思亦比他缜密,这些事他连想都未曾想到,更枉论旁的。
& & “终究是冒险,这些事二哥只管当做不知就是。”玉寅也并没有要他帮忙的意思,“如今对二哥而言最要紧的事,只有抓牢了云甄的心一件而已。”
& & 玉真喏喏说了句:“这可不容易……”
& & 玉寅的声音微沉:“世上哪里有容易的事。”
& & 如果有,他们也就不必费尽心机,一步步筹谋了。
& & 翌日天明,千重园里重归了热闹。
& & 云甄夫人亦早早起了身,出门办事去了。
& & 玉寅被禁了足,玉真心里头也就没了底气,行事动作皆小心了起来,多半时候也都窝在屋子里,不外出走动。
& & 这热闹,也就似乎同他们没有了干系。
& & 但这一日真正热闹的地方,却并不是千重园,而是连家四房。
& & 昨儿个连四太太领着孩子出门看过赛舟回来后,就再也没有出过房门,除了她的心腹牛嫂子外,谁也不见。底下的人,只听说了五姑娘宛音差点落水叫三姑娘给救了的事,旁的都不知道,便也以为四太太这是同闺女一起受到了惊吓。
& & 厨下为了讨好她,还巴巴地炖了安神的药膳送上去给主子用。
& & 可送去给五姑娘的那一份吃了个干净,送去给四太太林氏的那一份,却原模原样地被端了下去。
& & 谁也不知这究竟是怎么了,便也都只好夹着尾巴做人。
& & 哪里想得到,这日晚间连四爷从外头回来没多久,上房里就传出了争执声,伴随着几声“叮铃哐啷”,也不知是打碎了什么东西。有好奇的丫鬟婆子就想凑过去悄悄听个动静,不曾想这脚还没迈出去多远,就瞧见牛嫂子青白着一张脸守在了门口,眼神阴冷地四处扫视着。
& & 这么一来,谁还敢靠过去偷听呀!
& & 一溜烟的,人就散了个干净。
& & 夜色越深,四周越寂静,连四爷夫妻二人的争执声就越是响亮。
& & 好在后来二人还是安静了下来。
& & 许是顾忌着再这么争执下去,迟早叫千重园那边知晓,闹大了就不好了,所以吵着闹着,这声音就没了。屋子里静悄悄的,廊下也静悄悄的,门口依旧只有个牛嫂子守着,连个丫鬟也不见。
& & 里头的人,没有用饭,也不传饭,厨房那边候了大半天,悄悄使了人来问牛嫂子,却也没能得个准信,只得苦等着,见饭菜冷了,就重新热上一遍,再冷,再热。
& & 如此反复几回,再好的菜,味道也不对了,只能想法子另做。
& & 可厨房里折腾了大半天,上房里的人却依旧没有要用饭的意思。
& & 也不知过了多久,眼见月上梢头,那紧闭着的房门“咿呀——”一声突然被打开了来。
& & 牛嫂子一惊,慌忙去看。
& & 从里头走出来的人,却是撇也不撇她一眼,一言不发拂袖就走。
& & 牛搜子话至嘴边的“四爷”就这么硬生生又给咽了回去,她瞅瞅黑魆魆没有点灯的屋子。又转头朝着连四爷远去的背影看,想了想匆匆跟了上去。
& & 连四爷走得飞快,她却不敢跟得太近,过得一会见他拐了个弯,她便松了一口气。
& & 他这是朝着内书房去了。
& & 她便立刻返身回去寻林氏。
& & 走得近了,她才发现林氏似在哭。
& & 牛嫂子的脚步声放得愈发得轻,唤了声:“太太。”
& & 林氏听出了她的声音。并未抬头。只问:“他人呢?”
& & “太太放心,四爷往内书房去了,没有去见莺歌。”牛嫂子早料到她会问自己。闻言立刻就拣了要紧的来说。
& & 果然,林氏听了这话,终于将头抬了起来,又命她去点灯。
& & 牛嫂子飞快应声而去。也不敢多问一句,只点了灯后伺候她洗漱更衣。上床歇息去了。
& & 夜已经深了,不管有什么事,都还得等到天亮了再说,何况瞧方才那样。他们夫妻俩人显然闹了个不欢而散。将将放下帐子之际,牛嫂子叹口气,还是忍不住轻声同林氏说:“太太莫怪。奴婢多句嘴,这事虽是四爷不对。可有什么话,您还是好好地同四爷说,切莫伤人伤己呀……”
& & 林氏背过身,闷闷地应了个“嗯”。
& & 牛嫂子知她怕是听不进去这话的,无奈地放下帐子,熄灯出去了。
& & 然而即便是这样,她也没有想到,事情还能更糟。
& & 夜里天黑,廊下虽有灯,却始终不及白日明亮,连四爷走得又快,牛嫂子那时根本没有看清楚他的脸,是以第二天一看,牛嫂子立刻就骇得面如土色。
& & 昨儿个夜里,连四爷面上挂彩了!
& & 他回府时,那还都好好的呢,睡了一夜就受伤了?
& & 当然不可能!
& & 这伤,只能是林氏干的好事。
& & 因了这指甲划出的小口子,连四爷是连外人也不能见了。
& & 是以天亮后,他也闷在书房里。林氏倒是起得早,一晚上都没有睡好,眼皮肿着,面色也不好看。牛嫂子伺候了她起身,梳着头时轻声问了句,是不是该去向四爷服个软。
& & 林氏哼了声,没有言语,却也并不反对。
& & 牛嫂子便特地让厨房给炖了燕窝羹,一盏送到林氏屋子里,一盏由她亲自送去了书房。连四爷却显然没有要见人的意思,不过听见牛嫂子说是太太让她送来的,他还是将门开了。结果牛嫂子眼尖,一下子就看到了那道伤口,顿时双手一颤,差点连燕窝羹都没有捧住。
& & 这可怎么好?
& & 她急得手足无措,回去见了林氏,想问又不知道如何问。
& & 林氏却也不知是没有察觉自己抓破了连四爷的脸,还是根本就不在意,用过朝食后,便只惦记着莺歌的事。
& & 她铁青着一张脸,起身就要朝关着莺歌的西跨院走去。
& & 哪知还未走下台矶,五姑娘的乳娘就急匆匆跑了来。
& & 林氏不悦:“慌慌张张的成什么样子!”
& & 五姑娘的乳娘欲哭:“太太,姑娘病了!”
& & “病了?”林氏一惊,当下再顾不得莺歌,转身往女儿那去。
& & 牛嫂子紧跟着,眉头一皱,故意落后一步寻了个小丫鬟去给连四爷报信,又让人飞快去请大夫来。
& & 谁知大夫来了,连四爷还未出现,只打发了个人过来探听情况。
& & 林氏这时又要发火,牛嫂子却知连四爷是为何不露面,只得慌忙阻止,劝了又劝。
& & 与此同时老大夫也给五姑娘把完了脉,一问,什么病,只怕是心病。
& & 她受了惊吓,一时好一时坏,一会说肚子疼一会说头疼,可身上什么病也没有。大夫说只能开些静心宁神的药先吃着,但并不打紧。众人皆松了一口气,林氏却怒上心头,斥责女儿胡闹,转身就走。(未完待续)
其静若何,松生空谷。其艳若何,霞映澄塘。其神若何,月射寒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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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章 准备
& &&&牛嫂子愕然,嘴角翕翕,似要言语,但终究没有吐出半个字来,只收敛心神匆匆跟了上去。一到近旁,走在前头的林氏便停下了脚步,转过头来看向她,皱眉问:“你使的人去向他报信?”
& & 她口气生硬,语带不悦,牛嫂子再迟钝也听出来了,当下将头一低,身子一矮,放轻了声音赔罪道:“奴婢知错。”
& & 自作主张去办的事,主子不高兴了,她也没有法子辩驳,只能认下。
& & “怎么连你也开始不听我的话了?”林氏懊恼不已,顿足斥责。
& & 牛嫂子将头垂得更低,一双眼只盯着自己的鞋面看,连动也不敢动。
& & 良久,林氏终是斥了句“回头再说”,拂袖朝前大步走去。她走得那样快,脚步那样得急,身体在晨光中略显踉跄。牛嫂子刚刚抬起头来,就瞧见了这一幕,立刻便想上前去扶,可想了想又将已经抬起来的手落了下来,垂在了身侧。
& & 主仆二人一前一后,去了禁着莺歌母子的西跨院。
& & 昨儿个将人悄悄带进来时,虽然避开了众人耳目,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瞒也瞒不了多久。
& & 好在牛嫂子虽然忧心忡忡了一整夜,最后还是发现林氏并没有要将这事闹大的意思,尽管错在连四爷,可真计较起来,这事里难道就没有林氏的错?如果不是她不能容人,当年莺歌也不会从连府里消失,若莺歌没有出这道门,那后来的那些事也就都不会发生。
& & 是以世人即便不齿于连四爷的作为,却也不会谅解林氏的做法。
& & 闹开了,林氏的脸面也就全丢光了。
& & 可谁知。这一次就是林氏有意闹大,也闹不起来了。
& & 她们方进西跨院,便叫个婆子给挡住了去路。林氏自然是恼怒万分,冷着脸厉声呵斥过去,但挡路的婆子笑眯眯的,只说这是四爷吩咐的,还请太太先回去。她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放行。
& & 林氏气得双手发颤。若非还顾忌着最后一丝颜面,同个婆子动手有**份,只怕当即就已扬手打了过去。
& & 她忍了又忍。深吸几口气,退出西跨院,随即便吩咐牛嫂子:“去书房!”
& & “太太——”牛嫂子忧心不已。
& & 林氏眉眼沉沉,面色十分难看。几乎要将手中抓着的那块帕子揉成碎末:“我倒是要问问他,到底我是太太。还是那女人是!”
& & 连个妾也不是的东西,他凭什么护着?
& & 她气红了眼睛,胡乱拿帕子擦拭着眼角,一路疾走。牛嫂子紧紧跟在她身后。张张嘴想要提醒她一句四爷这回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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