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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秒自动关闭窗口青衫落拓——你的青梅她的竹马1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很美的诗句
据说好多人喜欢青梅竹马的故事,可是本文其实反其道而行
没办法,只有在童话里,幸福和快乐是结局
真实的生活,无奈比较多吧,不过话说回来,也就是无奈罢了,哪有那么多人间惨剧.
  在二十四岁以前,王灿的日子过得一帆风顺。她唯一的遗憾是:生活太过平淡。
  平淡到她觉得自己没有任何值得铭心记取的回忆。    王灿的生活经历十分简单。  但她要认真一想,倒也并不抱怨,她其实就是个适合简单生活的人。  父母取给她的名字是王璨,自从她学会写字以后,就深为这个笔划复杂的璨字苦恼,而且觉得不够好听,追问父母这名字的由来,身为中学语文老师的妈妈说:因为你是上天赐给我们的一颗璀璨的明珠。她一边自得,一边想还好没直接叫自己王明珠,再叫个小名珠珠就不用活了。略多识了几个字,就自做主张把名字简化成了好写同音的王灿,还振振振有词:我是你们生活中的灿烂阳光也很好呀。父母也只好接受现实。  读中学时她没早恋,因为放眼看去,男生不是青春痘就是近视眼,居然没一个帅哥,而她受一直很文学腔的妈妈影响,早早喜欢的就是好莱坞电影,实在看不上眼身边毛糙的同年龄男孩。
  她学习算不上用功,但胜在聪明,考上本地的大学,虽不是什么著名学府,也足够让她父母意外惊喜了。  读大一时,她暗恋了一个高年级男生,还没来得及克服新生的羞涩去把暗恋转成明恋,就发现人家有了牵手同行、甚至在食堂共用一把勺子吃饭的女友了。拍拍胸口,她想:好险,还好没跟这种不低调的人去表白。  读大二、大三时都有男生追求她,不外是递纸条加QQ约看电影,好象都没掀起少女芳心里一点波澜就又过去了。  读到大四似乎认真恋爱了,可是男友比她更实际,签了一家上海的公司,事先甚至没问她的意见。她也不介意,因为按父母的意思已经签了本地报社,而且一向没有大志,并不向往外面的天地。就这么分手了,两个人都说不上伤感,好象知道未来还有无限的可能性和精彩等着自己。
    进了报社,被分到刚独立成刊的经济部楼市专刊,托中国房地产市场大热的福,加上机灵肯学,王灿很快上手,做得也不错。父母听她的建议,出首付帮她按揭了一套房子投资,俨然一下有产了。
  什么都有了,除了男友——父母于是开始着急了。他们不明白自己年轻活泼,相貌可人的女儿怎么会没人追求。  说王灿相貌可人,其实不算夸张,她个子不算高,有点肉,但骨架小,看着只觉圆润不觉累赘,小小的脸上一双眼睛明亮且天生弯弯含笑,很大程度上弥补了不够大的缺憾,怎么看都长得很讨喜。
  王灿并不介意父母的过早着急,也不发愁没人追求。她愁的只是:她说不上喜欢追求她的人。
  她大学念的是经济,但没继承母亲的遗传,没多少文艺腔,从来就没热衷过言情小说,但对于爱情,她不能免俗地希望:应该是有惊喜的。  可是生活按步就班地过着,看不出会在哪一路口有个惊喜等着她。周围的人全都同样正常平稳理智地生活着,看不出她的这个愿望算不算奢侈。  她的同事,也是她的朋友,罗音,在报社做的倾述版,可谓阅尽各种常态变态爱情故事,对她的这种向往,评价如下:爱情这东西,惊则有之,喜却未必。    王灿觉得,罗音是被那些来说离奇故事的人给生生逼成了一个悲观主义者。
  她同时奇怪:生活中哪有那么多传奇?而那些传奇怎么如此小概率都没被自己亲自碰上?
  用她对罗音的话说:我只能上你这找观赏极品的快感了    如果她能预料未来,就会知道,其实,人人都可能有故事发生。    
&&&&&&&&&&&&&&&&&
  王灿碰到陈向远,是在一个工作场合,可说毫不离奇。  那天报社房地产周刊例牌搞名目繁多的活动之一,邀请开发商、代理商、银行分管信贷的人士座谈所谓美国次贷危机对中部房价的影响。有影响吗?起码眼前看不出,房市一直热,而热到此时似乎如烈火烹油,开发商正圈地如同上了瘾头不能罢手,代理商不计一切地接盘,信贷也有早早超额完成全年计划的势头,各方都在意气风发之余摆出一派谨慎乐观的姿态,一半安抚一半更加吊起读者也就是购房者那颗悬着的可怜的心。  只有陈向远,长得不算英俊但眉宇清秀,一派斯文,不知怎地神情看上去有几分落寞,快三十的男人,修长瘦削,在一众体型偏富态的开发商中自然显得突出,雪白的衬衫,西装笔挺,的确有几分翩然风采,发言也是言简意赅,没什么虚饰,标准的普通话,声音低沉好听。王灿瞄一下席卡,再对一下手里的嘉宾名单,原来是本地一间银行分行信贷主管。  座谈完毕进餐时,王灿留了个心眼,顺利坐到了陈向远身边,交换了名片,礼貌寒暄,也不过如此,她可没花痴到见到了个顺眼男人就要丢掉矜持主动上的地步。    再过几天,居然又遇到了,这次略有些不平常。王灿的银行卡被取款机吃了进去,偏偏不知什么环节出了问题,居然跑来第二趟还没拿到卡,正跟银行的人理论得雄辩滔滔时,碰到了陈向远。王灿自觉自己当时的样子有点恶形恶状,想完了,又是没开始就结束了,不禁气馁。陈向远三言两语帮她解决了问题,还答应下午把卡送到报社去,让她觉得也还不算太坏。    待陈向远还回了卡,王灿便顺理成章请他吃饭致谢,陈向远推托,但也并不坚决,于是两人就算熟识了。当天王灿就自认为很技巧地问清了陈向远未婚,目前也没女友。芳心扑腾半晚,第二天,她跑去讨教罗音。    “你说我要主动点吗?”  罗音大笑,饶有兴致地问:“这就是所谓一见钟情吗?”  “没那么严重,他算是合眼缘的。可是我不知道我合不合他眼缘,他都没再约我,只说有时间再聚。”  “我叫你就等有时间再聚的话,你是一定不会听的喽。”  王灿干脆地摇头,她知道罗音一向看事情悲观,是个非常被动的人:“守株待兔不是我的风格。”  “这只兔子耳朵格外长还是尾巴特别短。”  “他很沉默,还有点,那个,算是忧郁吧,一点也不咶噪,气质也很干净,反正就是我喜欢的类型。”  “小女生情怀呀。得得,我不泼你冷水,姐姐我恋爱经验乏善可陈,糊里糊涂现在就要嫁人了,好象教不了你什么高招。不过呢,”罗音话锋一转,“女人主动看似容易,但大多数男人好象始终喜欢征服的感觉,你注意把握,不要主动得太着形状了。”  王灿点头受教:“还有呢?”  罗音望天:“还有一句经典的老话,请记好了:男人多半是不可靠的。”
  王灿差点倒地不起,她悲愤地指着罗音:“你家张新对你那么好,还没结婚呢就把房子写到你名下,你居然得出这么个结论。”  “那是因为我能办公积金贷款,”罗音嘴硬地说,不过停一下还是点点头,“没错,张新很好,所以我才没说男人全部不可靠嘛。祝你好运。” 
&&&&&&&&&&&&&&&&&
  王灿相信自己运气始终还是不错的。    陈向远显然不是个热情的人,但也说不上冷淡,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十分有礼貌,接到王灿的邀约,多半会答应,过后
,多半又会礼节性地回请。一来二去,两人居然还真见面得颇频繁了。
    头一次陈向远送王灿回家,是在看完一场音乐会以后。两人约在剧院门口碰头,王灿认真打扮后赴约,满意地看到自己的小礼服裙和气氛蛮搭调,但她平时对音乐的爱好仅限于听听MP3,唱唱卡拉OK,听这样的所谓室内乐,还真有点附庸风雅感。看得出陈向远是真爱好此道,全程凝神正襟危坐,听得十分投入,弄得王灿有些自惭。    音乐会结束时间已经不早了,陈向远送她回家。他开的一辆银色三厢福克斯,车型中规中矩,倒是满符合他的性格,就是后车窗上贴了一行不大不小的标语,王灿好奇,借着路灯光凑近一看:某某银行,信贷首选,不由笑了,陈向远也笑。  “行里的规定,只有贴了这个才能拿到车贴。”  “果然是银行,算盘很精。”  上车一看,车内收拾得很干净,没有多余的香水座呀靠垫呀吊饰呀什么的。陈向远开了CD,放的是轻快女声唱的法语歌曲,王灿鬼使神差地问:“好听,谁唱的,歌名是什么?”
  “歌手叫Najoua
Belyzel,歌名翻译成中文是《夏日何再来》。”  “你懂法语吗?”  陈向远静默一下才说:“学过一阵子,说不上懂。”  王灿后悔自己的多话,急于转移话题:“最近你们行代销的那个上投的新基金怎么样?”
  陈向远好象很高兴回答这个问题,从基金经理人选一直讲到投资侧重。王灿自己每月还房贷再加上消费并无多少余钱,但平时帮父母在理财,对这个话题是真心爱好,忙不迭把自己研究选配的几只基金报给陈向远听,得到陈向远赞许后颇有几分得意。居然两人就一路聊这聊到了王灿家楼下。
    回家后王灿就被站阳台上看到女儿下车的妈妈提审了。王妈妈还在教书,带的还是初中毕业班,其实很忙碌,但对于女儿的恋情,她不能免俗地有很强的好奇心。  王灿苦笑,因为实在没什么好交代的。  这样大好的一个约会,就这样一丝暧昧也无的结束了,王灿实在是有点后悔了,她怎么想也想不明白自己哪根筋不对劲了,为什么会在听完音乐会后大谈理财。  好在爸爸解救了她:“别神叨叨了,小灿自己有分寸的,再这么着,有人追女儿也会给你吓跑了。”    王灿洗了澡还是没有睡意,打开电脑,不期然记起刚才陈向远说的那首歌名,上网一搜便找到了,那个歌声再度在她小小的房间里轻轻回响,她看着歌词:  Mon
Amie, au mois de Mai 我亲爱的,我重生的时刻  Vient le moment ou je renais
在五月来到了  Mon Chagrin s'en est all& 我的伤感终于消失了   Souffl& par tous les
Vents Sacr&s 我受够了那些讨厌的风  Mon Amie, mon Echapp&e
我亲爱的,你让我爱得九死一生
  Belle comme les hommes au coeur de femmes 如同所有女人心里在意的男人
  De l'Amour tu sais donner 你懂得,爱就是给予  A qui vient danser dans tes
Flammes 为此,让我们在你爱的火焰里共舞吧
    Et *Vive la vie, je t'aime fort 为生活而欢呼吧,让我狠狠的爱你
  A jamais, tu es mon seul Tr&sor 你永远都是我唯一的珍宝
  Tes milliers de visages 即使你脸上的表情再多  Ne livrent qu'un Message
还是读不懂女人的心思  Quand revient l'Ete?
夏天何时再来?    现在正是五月末,本地最出名的漫长而炎热的夏天即将拉开序幕,王灿觉得自己有点沉迷了。
&&&&&&&&&&&&&&&&&
  沉迷归沉迷,王灿并不知道怎么才能把两人连好朋友都算不上的关系再推进一步,她本能地意识到象陈向远这样的男人恐怕不会喜欢一个太过主动的女人,而她长期所受的教育也让她做不到太主动。  这点危险而甜蜜的患得患失让她好象头一次找到了恋爱的感觉,她想,原来自己的生活还是有一个摆脱平淡的契机。  她把那首《夏日何再来》下载到MP3里面,上下班路上反复听着,不过也只光听得懂歌曲开头的那一连串英文的“I
LOVE YOU”,徒添她的彷徨,法文的呢喃没带给她什么灵感。
  陈向远始终就是那么淡淡的,并不反感她的邀约,但也没有一点主动的愿望流露,王灿以前并没有过追求男人的经验,她努力回想一下自己享受的那几次青涩的被追求的过程,理不出一个头绪。想来想去,好象还是得去求教罗音了。    罗音停下敲打键盘的手,再度望天:“这个超出我的经验范围了,我没试过主动追求男人。”
  “你就没碰到过一个先让你动心的人吗?”  “呃,有,”罗音迟疑一下,很认真地说,“但我是那个宁可让自己的心事烂在肚子里的人,别指望我去主动表白。”  王灿好不恼火:“那你听过那么多千奇百怪的故事,就没有类似的情形可以说给我参考吗?”
  “呃,还真有。不过我认为那些故事多半都有反面的参考意义,你不会爱听的。”
  轮到王灿望天了,罗音安慰地拍拍她:“时间,时间会帮你的。”  “怎么讲?”  “你们俩,或者会日久生情,或者你会对他再没新鲜感,这样问题都解决了。”
  “这两样我都不喜欢,我好不容易才碰到一个有感觉的人。”王灿闷闷不乐地说,“而且,日久生情只是一种妥协罢了,没意思。你别跟我说生活就是一个不断妥协的过程,我还没到应该妥协的时候。”  罗音只好认输:“怕了你了,勇气可嘉,相当可嘉,世界是你们的,去撞墙去吧,我不拦你,再次祝福你。”    罗音的祝福起了作用,机会总归还是有的。  楼市周刊这边不断接到读者电话,询问商业贷款转公积金的可操作性,王灿跟主任一汇报,联想到最近这类问题提的人比较多,就定了一个报道计划。  王灿于是很理直气壮地打电话给陈向远,请他就此问题发表业内人士的看法。陈向远有点为难地说:“我分管不是这块呀,好象不太方便说什么”  “那能帮我联系一个分管的负责人吗?”  陈向远沉吟一下还是答应了,过了一会他打电话过来约王灿下午去他们行里采访。
    陈向远穿着藏青色西服,依然是雪白的衬衫,蓝色的领带,下楼来接王灿上去,其实他和他的同事穿的全一样,可是王灿还是忍不住认为,这套工服他都穿得比别人有味道,同时自嘲地想,花痴果然是没有止境的。  不知道是陈向远的面子还是银行对报社的重视,采访安排在分行的小会议室,一个分管主任详细解答了读者的疑问,承认操作过程中银行之间存在琐碎的交接困难,同时许诺会研究这一问题的解决途径。  采访完成得这么顺利,王灿自然开心。她去陈向远办公室道谢,陈向远送她下楼,看她满脸愉悦,明亮的眼睛益发笑意盈盈,也莫名高兴了。送到银行门口,见阳光炽烈,陈向远说:“我还要上班不能送你回报社,你在这等一下,我去帮你叫出租车。”  “不用不用,”王灿摇手,“你忙你的吧,我走走,我最喜欢这个季节了,夏天刚开始,又不算热。”  “头回听说有人喜欢本地的夏天。”  “嗯,我一直喜欢过夏天,可以穿漂亮的裙子,还能吃西瓜。我特能吃西瓜,一个人一次能吃半个。”  陈向远脸上表情突然有点异样,王灿想:完了,大概是自己的饭桶表白吓到这个细腻的男人了,真是要命。不过陈向远马上微微一笑:“那好,我们改天见。”    改天见。王灿走在林荫道上,乐陶陶地想,嗯,对,我们改天见。放眼看去,天格外蓝,风格外清,透过树叶筛下来的斑斑点点阳光也格外宜人。一直到回去写稿,这个笑意还维持在她脸上,弄得主任好不诧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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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灿加了陈向远的MSN,两人上线也会聊上几句。无奈陈向远似乎并没闲聊直至谈心的雅兴,很多时候都是寒暄完毕然后丢一堆银行理财产品信息、理财研究报告甚至股市分析给她,显然直接把她当求财心切的那一类人了。  王灿扪心自问:也对,钱自己还是很喜欢的,可是并没喜欢到要和一个好容易对他有想法的男人镇日讨论这个的地步呀。她瞪着电脑,好不郁闷,却无计可施,恨不能大叫:不要再给我发这些资料了,但最终也不过是瞅着罗音上了线,对她叫了而已。  罗音回一个幸灾乐祸的笑脸:资料转给我,我要。  你要这玩意干嘛,以前叫你买基金做定投你都嫌烦。  罗音回答:现在不同了,我有家有口有房贷,我不理财,财不理我,要恶补。
  王灿把资料转给她,恨恨地敲:对着我炫耀幸福是不道德不仁慈的。  罗音打字速度飞快地回了一句:你先得对自己仁慈,不然哭的日子在后头呢。
  王灿哑然,仔细一想,这段时间还真是把自己折磨得不轻。啥苗头都没有,就已经为这男人左右情绪了,当真是不至于。这么一想,有点不愤也有点好笑,倒是放松了不少。
    放松心情以后,王灿和他聊天不再那么小心斟酌字句了。再一次MSN上碰到,陈向远给她发来一个网上银行防范的通告后,她老实不客气地打一句过去:你该不是把我当客户在应酬吧,如果这样多累呀。  陈向远发来了一个吃惊的表情:不是呀,我的朋友我都会这么提醒的,避免不必要的损失。
  可是我们聊天这么官方正式,让我觉得你真是在打发客户。  他的回答是:对不起。  王灿有点懊恼,也发过去一个:对不起,大概是我又辞不达意了。  隔了一会他才回答:不好意思,去开会,回头再聊。  他下了线,王灿耸耸肩,想:好吧,如果这样就没话说了,倒也可以让自己早点死心了。她关了MSN,听着MP3开始改稿,放到《夏日何再来》,不自禁一顿    Et
Vive la Vie, je T'aime fort 为生活而欢呼吧,让我狠狠的爱你
  Chaque jour, je Renais encore 我每天都重生  Car mon plus grand P&ch&
我最大的过失
  Serait de Regretter 或许会是后悔吧  Adieu & Jamais, Jamais, & Jamais,
non Jamais... 永别了,别了,永远永远……
  她当然还是不懂法语,不过翻译过来的歌词早已经烂熟于心,停下敲击键盘的手指,她不是不惆怅的,暗想:居然下了这么大决心,还是不敢直接表白,也许自己并不具备狠狠不顾一切去爱一个人的能力吧。    晚上王灿走出报社,看看时间快九点了。初夏夜晚还算凉爽,王灿无情无绪往车站走去,手机响起,拿出来一看,陈向远三个字赫然在目,她连忙驻足接听。  “你好。”  “你好,王灿,没打扰到你吧。”  “没有,我才出报社呢。”  “周六你有空吗?几个朋友约着去钱柜K歌,放松一下,如果你没别的安排,可以一起去。”
  陈向远只字未提白天的对话,王灿自然是求之不得,毫不迟疑地说有空。两人定好碰面时间,陈向远收了线,王灿高兴得犹自握着手机偷笑,直到听到喇叭声响才回过神来,回头一看,罗音从一辆白色富康里探出头来。  “没傻吧你,黑乎乎地站小广告下发什么呆。”  王灿这才注意到自己正立在路灯杆边,上面横七竖八贴的治疗性病、招聘公关的小广告离自己的眼睛近得触目。  “上车,带你一段。”  王灿经常搭她的顺风车,和罗音的男友张新也早熟识了,就不客气地上了车,同时感叹:“有个二十四孝男朋友真好啊,我羡慕,我妒忌。”  张新笑:“这是夸我呢还是损我。”  “当然是夸,我眼红,我酸葡萄。”  罗音回过头来,做语重心长状:“你不说我是炫耀幸福,我就很感激了。”
  王灿“哧”地一笑;“记仇,不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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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约好的时间,王灿把自己关房间里换衣服,折腾了半天才确定穿一件碎花细肩带裙子配白色短开衫,化好淡妆走出来,正看电视的爸妈一齐转头看她了,她转个圈:“怎么样?”
  爸爸一向对女儿信心爆棚,觉得她披麻袋也是好看的,妈妈则略皱眉:“裙子会不会短了点不够庄重。”  王灿低头看裙子,明明在及膝的位置,怎么说都不算短,再说去K歌又不是检阅,要庄重派哪门子用场。  妈妈还欲说话,爸爸赶忙摆手:“去吧去吧,早点回来,注意安全。”  王灿早从上高中起就开始放弃和妈妈争论了,只嘿嘿一笑:“你们早点睡不用等我,我带钥匙了。”    到钱柜陈向远他们定好的包房时,里面已经唱上了。陈向远为她一一介绍:个子高大的是王明宇,他的大学同学、最好的哥们,在一家保险公司工作,王明宇的妻子于琳;刘浩,他车友会的车友,也在一家国资银行工作,刘浩的女友吴筝。  大家年龄差不多,倒是没任何隔膜马上谈到了一处。王明宇和他太太于琳对王灿尤其热情,用王明宇的话说这是我本家妹妹,于琳则说:终于见到陈向远的女朋友了,今天值回票价了。她是东北人,说话爽利干脆。陈向远有点尴尬,却并没有辩驳,王灿也只大方一笑,大家重新开始点歌。
  桌上已经摆了啤酒、爆米花、腰果,陈向远招来服务员,又点了一个西瓜果拼,转头对王灿说:“你爱吃西瓜的对不对。”  王灿微笑,眼睛熠熠生辉,原来他记得自己随口说的一句话。这点甜蜜让她唱起梁静茹的《暖暖》格外投入,赢得掌声口哨声一片。  陈向远不怎么唱歌,大半时间都是坐在那里听,或者和王明宇聊天;于琳和吴筝都是麦霸,唱得满不错。刘浩提议来个情歌对唱,三对各来一首,于琳和吴筝忙去点歌,王灿回头看陈向远,他有点为难:“我会的歌有限呀,来个简单的吧。”王明宇笑:“唱《相思风雨中》,你读书时的保留曲目,王灿你肯定会唱吧。”王灿笑着点头。  于琳和王明宇唱他们的K歌对唱必杀技《心雨》时,陈向远的手机响了,他走出去接电话,好一会才回来。王明宇递话筒给他:“到你了,快点。”陈向远为难地说:“明宇,我有点事得先走。”
  王明宇瞪着他:“什么事这么急?”  刘浩也说:“向远,说好了今天玩个痛快什么也不管的。”  陈向远看一眼王灿,王灿隐隐觉得不对,但也不好说什么,只微微一笑,示意她无所谓。
  “小娜开的车跟人撞了,现在正跟人吵架呢,”陈向远小声对王明宇说,但那个明显是女孩的名字仍然一下落入王灿耳内,“我得过去看看。”  王明宇问:“人没事吧。”  “没事,我问了,对方也没事,就是吵上了。”  王明宇站起来:“你踏踏实实坐着,我去看看,把那丫头带回来。吵架你也不会,再说谁是保险公司的呀,是你还是我?出了事找交警找保险,你哪样都不占,去顶什么用?”
  于琳也说:“对,还是让明宇去。向远不许走,不然把人王灿扔这算怎么回事?”
  王灿没想到还扯到自己,忙说我没关系,但其他几人都纷纷附合,陈向远犹豫一下,点点头:“好,明宇你去看看吧。”  王明宇走了,于琳把爆米花递给王灿:“没事,咱接着唱,那个小娜,是向远从小一块长大的个小丫头,拿他当哥呢,有屁大点事就忙着找他。”  陈向远有点讪讪:“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  于琳不由他分说,把话筒递给他:“唱歌唱歌。”  王灿只好维持那个微笑,两人合唱《相思风雨中》,但明显两人都没什么情绪了,唱得很是平淡。  
&&&&&&&&&&&&&&&&&
  过了差不多半小时,包房门被推开,王明宇带着一个女孩子一阵风似地走进来。这女孩个子高挑,长发波翻浪卷直垂到腰际,健康的小麦色皮肤,一张轮廓分明的脸,妆化得细致明艳,穿着白色吊带上衣,绣花七分牛仔裤,黑色人字拖。  陈向远连忙站起来招呼她坐,同时给王灿介绍:“沈小娜,这是王灿。”
  两人礼貌地点头,王灿有点疑惑:“沈小姐看着很面熟。”  沈小娜看来和其他几人都认识,先和他们打招呼,才笑道:“也许我长了一张大众脸吧。”但言下之意显然是正好相反的。  王灿一向有过目不忘的职业记忆:“呵,对了,上个月在香格里拉,和朋友去看一场婚纱秀,沈小姐也在那。”她一下记起了沈小娜当时和一个高个帅哥意态亲密,而罗音表情不屑的样子。
  沈小娜神情和缓了许多:“叫我小娜吧,我叫你王灿可以吧。那是我爸公司做的一场秀,服装其实不是我设计的,我回国不久,挂着个设计总监的名罢了。”    陈向远叫来服务员,吩咐再上一盘西瓜果拼,王灿连忙说:“不用,我吃不下了。”
  陈向远有点尴尬:“小娜也爱吃这个。”  王灿尴尬更甚于他,脸上一阵发热。王明宇及时打个哈哈:“我去那的时候,你们猜怎么着,大小姐叉着腰做茶壶状和别人吵得正过瘾呢。”  陈向远责备地看着沈小娜:“你一个女孩子站大马路上和人吵架好看吗?”
  王明宇也说:“多大点事呀,两个人都有责任,车伤得又不重,偏偏要吵,把人交警干在旁边看热闹。你再看看你穿的这鞋,适合开车吗?”  沈小娜撅起嘴:“我心情不好,失恋了,正好有气没处撒,哪知道会碰到这种倒霉事。”
  陈向远神情一黯,王明宇咧嘴笑了:“拉倒吧,你刚才在车上可不是这么跟我说的,明明是你暗恋人家,跟他表白被拒绝了。什么失恋呀,连开始都没有。”  于琳对王灿做个意味深长的表情,嘴里却说道:“这是何方神圣呀,一定有柳下惠的定力,居然能拒绝你的表白。”  刘浩也笑了:“我还想不到有这么不怜香惜玉的司机呢,跟美女撞了车那是缘份呗,居然还要吵架。”  王明宇大笑:“对方也是一女的,说话嘴利害着呢,不过还好人家算讲理的。”
  沈小娜不高兴地转向陈向远:“你们都不说安慰安慰我,还尽拿我开心。”
  陈向远怜爱地看着小娜:“傻孩子,什么大不了的事。”    王灿沉默地旁观,心里一阵发冷,慢慢移开目光专心看大屏幕,不再看他们。
  吴筝让沈小娜点歌,她摇头:“好几年听的都是法语歌,这些都不会唱了。你们唱,我听一样的。”  大家继续K歌,沈小娜和陈向远在一边喁喁细语。王灿神情自若,照旧点歌唱歌,照旧鼓掌,照旧小口喝啤酒,于琳看着她,颇有了几分佩服。    时间不早了,陈向远结了帐,大家起身往外走。出了钱柜,王灿立住脚步:“我自己去打车好了,大家再见。”  陈向远连忙说:“我送你回去,打什么车。”  沈小娜也说:“对,我们一块送你吧。”  于琳一下挽住沈小娜,笑了:“妹妹你今天也闹腾够了,有点眼力劲好不好,上我们车,我和明宇送你。向远送王灿。”  沈小娜瞪大眼睛看看王灿又看看陈向远,王灿好不尴尬地摆手:“这个,不用了。”
  沈小娜才做恍然大悟状:“行,我不做电灯泡了。”她率先钻进了王明宇的车。
  陈向远无奈地一笑:“别听她胡说,王灿,上车吧。”  王灿想,再拒绝倒是显得自己矫情了,她和王明宇等人挥手道别,上了陈向远的车。
&&&&&&&&&&&&&&&&&
  陈向远发动汽车,CD传出的仍是一首法语歌,这次王灿完全没心情问歌名了。沉默了好一会,陈向远开了口:“今天我表现得很糟糕吧王灿。”  王灿不知道如何回答,索性把玩着腰带不吭声。    “我和小娜从小一块长大,我们两家应该算是世交。我们的父母是同事、好朋友,又是邻居。我大她五岁,照说也玩不到一块,”他平稳地开着车,眼睛直视前方,“可是她父母早早辞职开始做服装生意,一个天南地北地跑,一个要守店照顾生意,经常把她寄放在我家,我妈一直盼着有个女儿,也真拿她当自己女儿一样疼爱。可以说,我是看着她长大的。”  王灿觉得再沉默下去只会显得自己小气了,于是一笑:“你不用解释,青梅竹马嘛,我想我懂。”  “青梅竹马?也对,不过她一直当我是哥哥,一直,有点依赖我,我呢,好象一直以来也习惯了她的依赖。”    王灿小时候随父母从外地调回来,又随父母工作调动搬了好几次家,转了好几次学,记忆中没有过和谁青梅竹马的深刻印象。而且表哥表妹全在外地,一般一年难得见一面,当习惯了完全意义上的独生子女,今天突然看到一个活生生的样本在眼前上演,还真有点不知所措了。
    “她读幼儿园时,有时大人都忙了甚至是我去接她回家;她上小学我读中学,有个哥哥没人敢欺负她;我去外地读大学了,她还在上初中,第一次接到男生的纸条,马上写信寄给我看;”陈向远嘴角浮上一丝笑意,“在她眼里,好象不必对我有任何保留。我毕业回来,她在本地上大学学美术,交的男朋友都会带来给我看。我以前交过一个女朋友,她看到了会一样对着撒娇。后来她父母送她去法国学服装设计,今年才回来,可是老习惯好象改不了,有什么事还是第一时间就给我打电话了。”
    王灿不知道他到底想说什么,他也觉察了王灿的窘迫,车在一处红灯前停下,他侧过头看着王灿:“如果以后,她仍然这么大咧咧地当我是哥哥,你不会介意吧。”  好象血一下全冲到了脸上,王灿有点不置信地看着他。这时转了绿灯,他重新发动车子,看着前方。王灿一片茫然也看着前面,午夜时分,路面很空旷,城市没了白天的暄哗,但她心里乱纷纷的犹如置身人潮汹涌的闹市。  陈向远的手机提示收到短信,嘀嘀两声居然吓了王灿一跳。他一手把住方向盘,一手拿起手机看了看,将手机放回车前的手机座上。  “对不起,我好象吓到你了。”陈向远的声音依然低沉悦耳。车停了,王灿这才发现已经到了自己家楼下。她机械地解开安全带,手已经扶到门把手上,却又回过头。    “这个,什么意思呀?”王灿觉得自己显得有点傻,但她不能不问了,“你没必要和我讲这些的,我是说,你们兄妹之间的事,我一个外人,管不着。”  陈向远的脸一半隐在黑暗里,看不清表情:“其实我是想追求你,我本来想慢慢来不这么唐突的。不过我看出来了,经过今晚,你大概会离我远远的了,所以我只好都跟你解释清楚。”
  王灿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差不多是她盼了好多天的表白了,而且比她盼望的来得更直接,但是却显得如此的不真实。  “我喜欢你,你性格平和开朗,又能容忍我的内向、我的迟疑,我想我们会和得来的。你不必急着回答我,我愿意等你想清楚。”    王灿连再见都忘了说,下车进了楼道,犹豫一下,没有回头,轻手轻脚上楼拿钥匙开门。父母已经睡了,她松了口气。赶紧走到阳台,正看到那辆银灰色福克斯掉头而去。她怔怔目送车子消失在夜色中,然后回屋洗澡,换上睡衣上了床,夜风拂着窗纱吹进来,室内很是凉爽静谧,但王灿简直是理所当然地失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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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的一周开始,王灿是顶着两个黑眼圈去上班的。她并没象陈向远说的“想清楚”。因为她完全没办法静下心来,上班忙碌反而让她松了口气。她害怕接到陈向远的电话问她考虑的结果,但她多虑了,一连几天,没有电话,更没有短信,陈向远果然是非常笃定地在等她“想清楚”。
    她跑完新闻回到报社写稿,一边自觉有点鬼祟地隐身登上MSN,一样也没有留言,陈向远的头像安静地挂在那里。仿佛那天在车上说的话只是再平常不过的对白,王灿甚至疑惑自己是不是喝高了,做了一个荒唐的梦。    王灿心神不宁地写完稿,交给责编过目。回到电脑前发一会呆,她决定还是骚扰罗音比较好一些。  一个招呼打过去,罗音很快回复:“小样,学会潜水了,玩什么隐身呀。”
    王灿回个苦笑的表情过去。    “我正赶稿呢,写的悲情故事,误会重重,一波三折,有缘无份,见报以后包你掉泪,所以现在不要跟我苦笑,不然我要崩溃了。”罗音打字和写稿的速度在报社是出了名的快。王灿只好回个“哦”过去不做声了。    过了好一会,罗音的回复过来了:“今天奇了怪了,难道你真有倒霉事要跟我倒,天哪,你一向是我生活中的阳光,上帝不会这么残忍让你不开心吧,以后谁来娱乐我。”    王灿哭笑不得:“现在算是知道了,你才是最没同情心的那个人。”    “我有同情心呀,大把,不过我都用到我亲爱的读者身上来。所以我才喜欢周星驰,……和你。”随着这行字还发过来一个周星星的经典表情。    “放心,我没冤屈要诉,就是想问你点事。”    “噢噢那就好,过半小时,你来我这边吧,我快写完了。我们当面说,手指快打断掉了都。”
    半小时后王灿来到罗音办公室,发现只她一个人在,长吁了一口气,拉个转椅坐下,罗音正看网上装修论坛看得起劲。王灿说:“你还真是进入角色快呀,以前根本对房子一点兴趣也没有,对婚姻好象比谁都悲观。现在好,一心就开始走贤良路线了。”    “到什么山头唱什么曲,我既然答应了张新,当然就要对他对我们的未来负责任。”罗音很是大言不惭地说,“说吧,有啥心事?”    王灿瞪她:“哎,还记得我们上次在香格里拉看秀,你用眼神杀人的那次吗?”
    罗音想了想,回头看着她:“你是说老戴呀,别跟我说你还惦记着那个长得象你大学时暗恋过的学长的家伙呀,老戴是女人杀手加自恋狂。”    “哪跟哪呀,我的暗恋只持续了半学期,能记忆犹新到今天还真是托他长得帅的福了。”
    罗音做一块大石落地状:“嗯,王灿,我没白疼你,你果然比较有慧根,拿得起放得下。”
    “我是说那个高个女孩子,当时和他在一起的那个。”    “沈小娜,老戴的追随者之一呗,这孩子比较认死理,大学时就看上老戴了,出了一趟国回来还放不下,见天跟张新和老戴公司坐着,不把老戴搞定誓不罢休一样。”罗音呵呵笑,“我佩服她,现在的女孩,比较勇敢。”    “去,你少拿个当妈的派头出来,能大我们几岁了。”王灿不得不承认沈小娜勇敢,这种勇敢真和年龄没多大关系,自己和她差不多大,她那股子当着认不认识的人大声宣布“我失恋了”的劲头是自己怎么也不可能有的。    “你打听她干嘛?”    王灿有点难为情了:“那个,沈小娜和陈向远从小一块长大的。”    “那就是青梅竹马喽。”罗音漫不经心地说,转回头继续看装修帖子,“你说这人把自个家弄成这样是不是太恐怖了。”    王灿探头一看:“这是流行的地中海加田园风格,拱形窗子,蓝白色的主调,碎花沙发,木质橱柜,混搭。”    “我看有点不搭调。”罗音摇头关上这个窗口,“陈向远和她有奸情吗?”
    王灿吓了一跳,用手指着她:“你你你……”一时说不出话来了。    罗音笑:“不然你怎么关心沈小娜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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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这女人,太可怕了,”王灿只好陪笑,“我招,我全都招了还不行吗?”
    她其实对罗音一向没什么保留,因为罗音听到别人的秘密实在太多,而且从来没有讲闲话的兴致,用她自己的话说,就是“除了写稿必须,其他秘密一概定时从大脑中清空,不然不用活了”。
    “他表现很坦然,一点不避讳地当着我面关心沈小娜,也讲清楚了沈小娜是拿他当哥哥在依赖。我如果还要介意或者多想,是不是显得我很猥琐。”    “你如果就是介意的话,先别急着检讨自己。干哥干妹这种,”罗音摇头,“说不清呀,当然,也许人家就是光风霁月。”    “嗯,我是介意,他看沈小娜的眼神,是非常疼爱的那种。可能做哥哥的这样看妹妹也没啥说不过去,”王灿犹豫一下,“他车里的CD全是法语歌,这算不算我多虑。”    “据说现在小资都学法语听法语歌呢,天知道。”    “陈向远说他想追求我,但他的表白很奇怪,”王灿讲出了最困扰她的部分,“他的原话是:我喜欢你,你性格平和开朗,又能容忍我的内向、我的迟疑,我想我们会和得来的。”
    “的确是个不怎么热情和浪漫的表白。不过他快三十岁了吧,比你大六岁,也许他是个讲求实际的人。”    王灿苦笑:“可是我要热情,也要浪漫。如果决定要在一起,还有大把实际的日子要过呢,何必一开始就这样。”    罗音默然,这时手机提示短信,她拿起来看看:“你事情都做完了吧,张新来了,我们一块走。”    两人出报社上了张新的车,罗音闲闲地问:“老戴,最近和他那小师妹,就是那个小娜,怎么样了。”    “你今天是怎么啦,先一听到我提他们俩你就烦的,”张新乐了,“搞得老戴现在看见你就想躲。”    “就是闲得无聊了问问呗,看老戴就范了没有。”    “沈小娜是蛮热情的,不过老戴现在哪有这心思呀,我看他放不下伊敏。”
    “他是扮情圣上瘾了,”罗音切了一声,“明明是他提出分手的。”    王灿见过罗音的同学邵伊敏,她以前托罗音帮她联系过邵伊敏,约她的老板徐华英就他们集团公司的房地产项目做过一个采访。不管是徐华英还是邵伊敏,都给她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现在一听这番对话,也大致弄明白了,老戴和邵伊敏有一段过去,而沈小娜对老戴动的那点心思,还是未遂阶段。她知道罗音是帮她问的,心里感激又惆怅,不知道自己要不要趟进这不知有多深的一池水中。
    以前她向往曲折的恋爱,但眼下这稍微复杂的剧情就弄得她如此茫然,让她严重怀疑自己那点叶公好龙的小情小调。罗音回头,有点好笑地看着她:“可怜的,真吓着了吧。”
    王灿老实点头:“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那是因为你并不想拒绝他。”罗音摇头,“没办法,别人代替不了你做决定。你好自为之吧。如果决定开始恋爱,就好好享受那一段感情,不要患得患失,白白折磨了自己。”
    张新并不多问,顾自看着前方开车,这个男人实在很懂得适时的沉默,王灿羡慕他们俩人之间的默契。    正纠结间,她的手机响了,拿出来一看,是陈向远的来电。她看着显示屏上闪动的名字,一时迟疑了。罗音看看后视镜,了然地笑了:“张新停车,反正王灿也快到了,剩下的几步路自己走回去吧。”    张新靠边停好车,王灿跟他们道别下车,这时手机铃声突然停止,她哭笑不得地看一下手机,扔进手袋里,垂着头慢慢往家走去。转到自己家楼下,赫然发现一辆银灰色福克斯停在那里,一个修长的男人正倚车站着抽烟,尽管路灯昏暗,那人又背朝她这边,她还是一下认出来了,竟然是陈向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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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向远回头看到她,微微一笑:“你好,王灿。”    王灿突然觉得平静了,也许是因为他的出现,也许是他这个微笑:“你好,刚才没来得及接你的电话就断掉了。”    “呵,我还以为你已经判我出局了,正打算抽完这只烟,再打一次你的电话,如果还没人接,就灰溜溜回家去睡觉。”    “然后忘掉整件事吗?”    陈向远笑着摇头:“这可是个很大的打击,我怕我一时半会忘不了。”    王灿有点诧异,她一直觉得陈向远内敛有余,不是个会开玩笑的人,这还是头一次见他这么语带调侃。这时一个邻居从身边走过,特意回头看了他们两人一眼。王灿情不自禁抬头看下自家的阳台,她怕她有点神经质的妈妈又趴在那看了。    陈向远顺她视线看过去:“时间还算早,介意和我去走走吗?我待会送你回家”
    王灿点头,她也怕站在这里再碰上相熟的邻居不免要问长问短,陈向远把烟掐灭扔进垃圾桶里,两人上了车。    CD响起,传来王灿早已经熟悉的歌声,还是那首《夏日何再来》。王灿将车窗摇下一点,让夜风吹拂着自己,静静听着。    Mon
Amie, mon Echapp&e 我亲爱的,你让我爱得九死一生
  Belle comme les hommes au coeur de femmes 如同所有女人心里在意的男人
  De l'Amour tu sais donner 你懂得,爱就是给予  A qui vient danser dans tes
Flammes 为此,让我们在你爱的火焰里共舞吧
    Et *Vive la vie, je t'aime fort 为生活而欢呼吧,让我狠狠的爱你
  A jamais, tu es mon seul Tr&sor 你永远都是我唯一的珍宝
  Tes milliers de visages 即使你脸上的表情再多  Ne livrent qu'un Message
还是读不懂女人的心思  Quand revient l'Ete?
夏天何时再来?    陈向远突然伸手按停CD,将音响转到收音机,一个清脆的女声正絮絮报道着近几天的天气:“……气候多变,夜晚可能有短时阵雨,但明天仍然会是一个晴天,气温预计会继续攀升……”
    王灿将车窗再摇下一点:“夏日何再来,夏天已经真的来了不是吗?”    “你还记得这首歌?”陈向远深深看了她一眼。    王灿笑,何止记得。陈向远将车停下,他们已经来到了本市最大的喷泉广场边,很多人在广场上闲坐聊天,小孩子们戴着头盔踩着直排轮溜来溜去,一个看上去不过两岁多点的小女孩直直对着王灿冲过来,撞进她怀里,王灿抱住她,小女孩咯咯直笑,王灿也禁不住笑了:“站稳了没,阿姨要放手喽。”小姑娘利索地一个转身,溜向了别处。    他们避开人群,沿着广场旁边的湖岸慢慢走着。    “有没人对你说过,你的笑容很有感染力。”    王灿不禁又笑了,陈向远侧头凝视着她:“你看,就是这样,笑得眼睛弯弯的,好象心底的快乐藏也藏不住。”    “倒是已经不止一个人说过我笑得没心没肺了。”王灿说的是实话,她的眼睛天生弯弯,不笑也带了几分笑意,一笑起来当真是十分灿烂,看着无忧无虑。而且她也过了拼命装成熟的年龄,并不介意这样的评论。    “笑就是笑,笑得开怀的人是幸福的。”陈向远喟然,“希望你永远保有这份快乐,希望我没有打扰到你的平静。”    “刚才你打电话就是想跟我说这些吗?”    “其实我是想问你考虑清楚没有,可是当真见到你,我又想,我可能确实太自私了,仗着你对我有点好感,就贸然提这么直接的要求。”    “我对你,可能不止是一点好感,”王灿止步,抬头看着他,“但是我真的很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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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昏黄路灯下,王灿的面孔柔美,目光坦然,陈向远一下被震动了,他的眼神有些眩惑。
  “因为沈小娜吗?”他轻声问。    “如果在你那么详细跟我解释了你们只是兄妹以后,我还要怀疑,可能就是我太小家子气了。但是,”王灿注视着他,“向远,我只是一个普通女人,我向往的爱情,是专一的,独占的,排他的,你能给吗?”    陈向远呆住,半响无言。王灿突然松了口气,她终于讲出了自己要说的话,虽然没得到自己想要的回答,但她可以不用后悔了。    “并不是说我一定要霸占你的全身心,但我不会容忍我的男朋友接到某个女孩子的电话就要随传随到,我不会听凭他那么爱怜地注视一个并不是他血亲的妹妹。”王灿摊手,“你看,也许你认为我性格平和还真是不够了解我。至少在这个问题上,我是霸道的。”    “但你真是坦诚,我不得不说,”陈向远苦笑,“我羡慕你的坦诚。”    “我并不总是坦诚,不过你可能因为某种原因认为我是个宽容的女友人选了.我不想在以后某天忍不住了突然对你发飙,吓得你后悔没有带眼识人。”    “实际上我经历过女朋友对我发飙下最后通碟的场面,”陈向远自嘲地笑了:“那会我大学毕业工作不久,和女友相处得很好,至少我是这么觉得的。小娜嘴甜,见了她总是姐姐姐姐地叫,有时间总跟我们一块玩,我没觉得有任何不妥。但突然有一天,女友说她受够了,我才发现自己错得够离谱。”    “这滋味,肯定不值得尝第二遍对不对。”王灿歪头笑了,“所以,原谅我怯懦,尽管我喜欢你,但我想我们做朋友可能比较好,至少伤害会少一点。”她是笑着说的,但眼睛不自觉湿润了。她竭力控制住不眨眼睛,不让自己的情绪泄露出来,但陈向远仍然觉察到了,迟疑一下,他握住王灿的手。    “我不知道说什么才能让你对我有一点信心,可是有一点我必须讲清楚,王灿,你认为我就因为你看着宽容所以才来追求你吗?”他的掌心干燥而稳定,声音略有点低哑,“你不知道你的笑对我有多大吸引力,看着你,我只觉得世界原来可以这么美好。你一定认为我是个冷淡自负的家伙吧,可是你不知道我患得患失,一直在想,是真的吗,这么好的女孩子会喜欢我?那天你下了线,我想,我要再犹豫下去不约你出来,恐怕就是真的要错过你了。”    王灿吃惊得呆住,她完全没想到陈向远会做这样一番表白。    陈向远看着她继续说:“关于小娜,我不知道还应该怎么来解释我对她的感情。长时间以来,我都把她当成了那个总跟在我后面叫我哥哥的孩子,却忽略了她已经长大有了自己的生活。明宇和于琳都狠狠说了我,我仔细想想,他们说得也有道理。我以后会试着把小娜当成成年人来对待,不会再让我的女朋友为这事困扰。”    王灿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她还是呆呆望住陈向远,各种念头在脑袋里翻涌,却找不出一个明确的想法,刚才蓄在眼睛里的那点泪居然在此刻不适时地失去控制滑出眼眶,她狼狈地刚想去擦,这时又一滴水落在她脸上,原来夏天的阵雨象预报的那样说来就来了。转眼间雨点一下急骤打下来,周围人纷纷走避,陈向远拉着王灿急急跑向停车场,两人喘息着坐进车里,已经衣衫半湿,车外雨点加大,打在车窗玻璃上,望出去茫然一片,竟然有滂沱之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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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外大雨转瞬如注倾泻,广场上一下空空荡荡了。不能开窗,车内异常闷热,陈向远开了空调,冷风吹出到身上半湿的衣服,王灿不禁打了个寒战。陈向远取过后座上搭着的他的藏青色西装递给她:“赶紧披上,别着凉了。”    王灿披上西装,没来得及系上安全带手机就响了,拿出来接听,原来是爸爸问她在哪里,坚持要给她送伞。王灿好容易讲清楚了自己在车上有人送马上回家,电话又被妈妈抢过去问是谁送,王灿哭笑不得。挂了电话,她侧头一瞥,专注前方开车的陈向远脸上笑意隐隐。    “你爸妈很疼你呀。”    “是呀,他们总当我没长大,事事都要操心。”王灿蓦地想起他刚才说沈小娜的那段话,不觉脸上发烧。她想,也许自己真该站在陈向远的角度想一想,也许他的行为自有他合理的地方,而自己是太小题大作苛求于他了。    车到了王灿家楼下,王灿松开安全带,正要放下西装,陈向远说:“披着吧,雨下得很大。”
    王灿手捏着西装两襟,犹豫了一下,回头对着陈向远:“向远,我……”她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陈向远抬手拂一下她半湿的头发,柔声说:“快上去换衣服,要拒绝我也等明天,好不好?”
    冒雨冲进楼道,王灿回头看着福克斯掉头而去才上了楼,妈妈给她开门,看她身上披的西装顿时沉下脸来:“小灿,这是怎么回事?”    王灿找个衣架把西装挂起来,笑着说:“妈妈,又过敏了,人家借我挡下雨罢了。”
    妈妈有点讪讪。她一向把女儿当自己教的中学生那样要求,王灿的青春期正赶上她的更年期,两人曾经冲突得非常厉害,可怜爸爸拦在中间两头安抚。但王灿一向性格乐观,居然很快自己摸索到了对付妈妈的妙法,不争论不反抗,凡事一笑该干嘛还干嘛也就混了过去。待到上了大学,妈妈心态也日见平和了,但有一点是妈妈始终不改口的,那就是她坚持对女儿耳提面命:谈恋爱一定要纯洁,把美好的一夜保留给婚姻。头次听到这论调王灿差点笑岔了气,惹得妈妈几乎气哭,她才正色敛容做乖顺状。    再以后每当有人追求王灿被妈妈窥到一点苗头,她都会换一个非常文艺腔的说法把这个观点再拿来教育女儿一次。    比如她会满含柔情地说:“恋人之间,应该有一些东西是仅仅属于彼此的。重情的男人相信女性的第一次自愿性行为会永远留在她的心中,那种挥之不去的深切怀念会影响双方的感情直至终生。”
    有时她又会十分严肃:“失掉完璧之身,当时可能会无怨无悔。但如果两人最终分手,就会悔之晚矣。要记住我们是中国,现在的男性都是保守对女性,开放对自己,吃亏的绝对是女人。”
    王灿不以为然,托大学寝室卧谈会和大量小说电影的福,她对性并不恐惧,也并不保守。但她不敢剌激妈妈,有时她想,自己到二十四岁还是处女一名,也许真得感谢妈妈这种不间歇的贞操教育。
    洗了澡,王灿回房躺到床上,视线落到挂在自己门把手上的藏青色西装上,心中颇有点荡漾微醉的感觉。她拿出手机编辑短信,删改数次,也不过发了一条短短的消息给陈向远:“到家了吗?早点休息。”    陈向远回复得很快也很简洁:“你也一样,好梦。”    王灿的确好梦直到天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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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音将托盘往王灿对面一放,却不坐下,俯身过来瞅着她。王灿被看得心里发毛,正待说话,罗音笑了:“恋爱了吧,热恋着吧?”    王灿脸一下红了,连忙看四周,还好,晚餐时间将过,报社食堂里稀稀拉拉只坐了几个人。
    “此话怎讲?”她强撑着做严肃无辜状。    罗音坐下,扒拉一下托盘里的西红柿炒鸡蛋:“我就没见过谁含着一口这玩意儿还眼角眉梢都是春意的。”    王灿大惊:“有这么明显吗?”    “十分极其肯定确定地告诉你,真的很明显。”罗音笑咪咪地说。    王灿的脸更红了。她的确在恋爱,的确是在热恋。    她没料到会这么快就进入了热恋的状态,在她的印象里,陈向远应该是个做事慢条斯理的人,而自己,一向是希望慢慢享受一段完整的恋爱的,就是说追求、表白、迟疑、接受,最好一样也别少。
    但几乎是在陈向远雨夜送她回家以后,再见面时,两人就非常自然进入了恋爱的程序。是因为他的体贴——一下记住了她爱吃的菜、爱看的电影,还是看她的眼神——专注而温柔,或者别的,王灿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是无可救药地接受了这个男人。    他握她的手时,手掌稳定干燥,她喜欢;他的衬衫领口袖口永远整洁,哪怕穿工装西服也总是笔挺,她喜欢;他依然不多话,往往是微笑着听她语速极快地讲话,她喜欢;他陪她走路时,有意识将她护在人行道内侧,她喜欢。这样的喜欢一点点累积,也让她在短时间里沦陷了。
    某天午夜,两人看完电影沿着安静的街道走向隔一条街的停车场时,她照例评论着电影,他突然停住脚步,揽住她的腰,在她唇上轻轻吻了一下,这个吻很温柔,并没有加深,随即就只是静静搂住了她,她将脸贴在他胸前,听着他平稳的心跳,同时知道自己的心跳已经大大加速,她有点不安,但更多地是幸福和兴奋。    “那个沈小娜,不是问题了吧?”罗音懒洋洋搅合着餐盘里的土豆,她一向胃口不好,身材是王灿艳羡的骨感型,但罗音很直接地声称愿意和她交换她那“要啥有啥”的身材。
    事实上这些日子,王灿很少想起沈小娜。因为陈向远在那晚以后没再说起这个“妹妹”,也没在和她一起的时候再突然接到电话。她一向不是个喜欢瞻前顾后的人,当然心想也许没必要在这样刚开始甜蜜的时候来多虑吧。    “两个人之间有没问题,其实可能不关第三个人的事。”    罗音脸上的笑意更浓了,王灿瞪她:“我说错了吗?差不多是引用你的原话了。”
    的确,这是罗音在某个血泪控诉老公与第三者的长篇讲述后的评语。    “孺子可教,哈哈,相当可教。”    王灿也笑了。两人把餐盘放到清洁区,从食堂出来,慢慢踱向办公楼。报社的作息不同于普通企业,现在正是大家都忙着写稿交稿定稿的时间,大楼里还是灯火通明,站在楼下,王灿抬头仰望,城市特有的夜空暗沉沉的,看不见星星。    想起上个周末陈向远带她去郊外看到的繁星,她的心中涌起一阵甜蜜,突然问罗音:“恋爱,是不是就是激情归于平淡的一个过程?”    “应该是吧,少数人可能得天独厚能让激情持续得久一点,但成日燃烧是非常消耗体力心血的,所以平淡才能持久。”罗音漫不经心地说,“不过,你正热恋之中,可以无视我的这些话,省得扫兴。”    “我希望拥有全过程,从激情到平淡的幸福。”    罗音好象被吓到了,端详着她,摇头大笑:“不说了不说了,我还得培养点悲悯情绪去把稿子写完呢,再听你说下去,这活没法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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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灿决定不去想沈小娜,但沈小娜一个活色生香的人儿岂是你不想就能自行消失的。这天晚上,王灿匆匆处理好手头的事情,去陈向远订好位置的餐馆时,赫然入目的正是陈向远和沈小娜坐那等着她。    沈小娜例牌地穿着吊带上衣,她长相其实说不上多么出众,但颈项修长,肩部线条平顺,锁骨玲珑有致,加上健康光泽的小麦色皮肤,真是很适合这种相对暴露的装扮。两人同时看到王灿,陈向远站起身给她拉开椅子,沈小娜则是一脸无邪地笑。    “王灿不介意我来蹭饭吧,我吃完就闪,一个人吃饭太没意思了。”    “当然不介意。”王灿也笑。    陈向远招来服务生点菜,他并没问两个人想吃什么,显然是心里有数。沈小娜眼睛滴溜转动着打量王灿的衣服:“哎,你怎么老穿得这么保守?”    王灿看看自己的衣服:样式简洁合体、中规中矩的米白色上衣配黑色及膝裙、中跟鞋,和沈小娜跳脱的黄色绣花吊带上衣、五分裤、高跟绑带凉鞋相比,的确显得沉闷。    “我今天上午有个会,”王灿并不介意她的直率,“而且我跑的也不是娱乐版,衣着方面只能稍微正式,不然会吓到采访者和主任的。”    “不如哪天你去我公司,我帮你好好搭配一下。”    王灿不知如何回应她这种热情,好在陈向远帮她解了围:“你算了,王灿不适合你这种打扮。而且你妈才说了你,自作主张否定设计师出的款,把公司下一季的冬装弄得花哨时髦得要命。”
    沈小娜一下撅起了嘴:“我挂着个设计总监的牌子,难道对设计一点发言权也没有了吗?他们的设计又土又落伍,用的全是过时的流行元素,简直让人看不下去。”    “你妈抓了十多年的市场了,她知道公司的定位和目标消费人群,你别老和她拧着干,就算要用你自己的想法,也先和她沟通好了再说。”    王灿没想到陈向远对沈小娜家的服装公司的运作也了解得这么清楚,这个话题她说不上话也不想发表看法,干脆拿出手机上网找白天采访的背景资料。不过话题居然一下还是绕到了她身上。
    “你看,她看好的款式全是跟王灿穿的差不多的大妈款,四平八稳的没一点意思,还非说好销。好吧,我承认大多数消费者都没什么STELY可言,但是设计师的职责是引导消费,不是被消费者牵着鼻子走。”    桌上一阵沉默,王灿抬起头,笑了:“拿我举例吗?真荣幸。”    “对不起,王灿。”    道歉的是陈向远。王灿本来并没生气,此时倒生出了几分怒意。但她并不打算此时发作,只维持那个笑意,声音反而放得更加柔和:“还真是没说错,我就是那个大多数消费者之一,我的职业我的审美都决定了我只能穿比较保险保守的款式,这一点恐怕不是哪个设计师能引导我改变的。”
    “王灿别介意,小娜一向口无遮拦,她没恶意的。”陈向远转向沈小娜,“小娜道歉。”
    “不必了,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何必这么郑重。“王灿摇头,继续看自己的手机。
    菜上了上来,三个人全吃得无滋无味。陈向远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吃到一半,沈小娜接了个电话,如逢大赦:“对不起,有朋友找我,我先走一步了,向远哥王灿你们慢慢吃啊。”
    她一阵风似地跑出了餐馆,王灿瞅着她背影倒呆了一下,陈向远伸手过来,拿纸巾印一下她唇下的一点油渍。    “别生气,王灿,也别跟我说你没生气,因为我知道你生气了。”    王灿往椅背一靠,隔着点距离看着他:“那么你肯定也知道我生气的理由吧。我会为一个性子直爽说话不经大脑的女孩生气吗?你太小看我了,向远。”    陈向远苦笑:“大概又是我搞糟了。我代她道歉,好象有点习惯了,她一向不肯认错,过份倔强,有时候明明心里后悔,可就是不会说出来。”    “一句话而已,用不到心里后悔那么严重,而且我相信出了这餐馆的门,她和我一样就忘了。不过,你的习惯,我不习惯。”    “我的确是说过以后要拿她当成年人来看,”陈向远伸手握住王灿的手,“别生我的气,王灿,以后不会这样了。”    其实王灿还有很多话想说,但陈向远如此诚恳认错,一点没给她借题发挥的机会,她也只好大方一点,一笑而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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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到前度男友黄晓成电话时,王灿正结束采访在回报社的出租车上。通常她都是乘公交的,但今天天气实在太热,她一看到火辣辣的太阳就决定还是多爱惜点皮肤少心疼点钱了。
    “喂,王灿吗?你好,听得出我是谁吗?”    王灿看看并不熟悉的手机号码,完全没头绪,只好打哈哈:“对不起,我这边有点吵,听不太清,请问你是哪位?”    那边报上名字,王灿吓了一跳,已经快两年没联系的前男友突然打来电话,当然不是每天都能碰到的平常事。    “很意外吗?”黄晓成朗声笑道,“我过来出差,今天事情都办完了准备回上海,离飞机起飞还有点时间,突然很想来见见你。”    王灿并不感动。当年他们两人学校挨在一块,但黄晓成读的那间算国内名校,在大学最后一年人人忙着各奔前程的当口,两人认识并走到一起。毕业时黄晓成没有跟她商量就签约上海一家实力颇强的外资公司,待一面二面尘埃落定了才告诉她,她居然也没太生气,可能两个人都心知肚明,感情并没有深到对于未来的计划包括彼此的程度,说不上谁负了谁,而且她从来不是个小气记仇的人。
    “你现在在哪里?”    “我在你们报社楼下。”    “好吧,报社旁边有家咖啡店,看到没,绿色的招牌,叫绿门,你在那等我,我差不多十分钟就到。”    绿门开得有年头了,店主是个颇有风情的美丽女子,年龄不明,据说有阔老公一名支持她玩票,咖啡味道算是地道,价格也算合理,环境更是装修得颇投合讲究情调的人的喜好。
    王灿推门进去,店堂光线不算明亮,处处盆栽摆放得错落有致,钢琴曲轻轻流淌,冷气充足让人精神一爽。她先看到的却是店堂一角的罗音,罗音面朝大门而坐,她的对面坐着一个女子,正以手支额在说着什么,罗音用眼神对她招呼一下,随即恢复全神贯注于面前女子的状态。王灿知道她是在接待读者,许多读者不愿意在报社专设的所谓讲述接待室跟记者交流,于是罗音就会选择这里。
    这时另一侧黄晓成站起身示意,王灿走过去坐到他对面,两人不约而同打量对方。黄晓成头发修得整齐而清爽,穿着蓝色POLO衫配灰色长裤,较之两年前,俊秀的面孔显得成熟了不少。
    “这种发型很漂亮很适合你。”黄晓成上来就是一句赞美。王灿刚修了个时下流行的所谓BOBO头,齐齐的刘海配她小小的脸和略含笑意的闪亮眼睛,的确十分相衬,“喝点什么?”
    王灿叫了水果花茶,随口问:“今天就要走吗?”    “如果你让我留下,我马上改签机票。”黄晓成半真半假地说。    “别别,那上海该有颗破碎芳心了。”    “我现在没女朋友。”    王灿一笑:“是吗?接下来你该不会说自从我们分手后,你就没交过女朋友吗?”
    “我说是,你也不会相信对不对?”黄晓成也笑,语调轻快,“可是事实上,我确实没交女朋友,工作太忙,业余时间还要进修和准备考研,再加上碰上的女孩通通不是你。”
    王灿并没当真,一个一直惦记着她的人不会到上海后差不多两年和她不通吊问,更不用说今天也是出差多的一点时间来见见她罢了。她不打算给他暧昧的机会,于是岔开话题。
    “准备在职读研吗?那是会比较辛苦。不过你一直比我肯上进,呵呵。”
    接下来黄晓成倒是没再说那些语义双关的的话,他一向健谈风趣,两人随意闲聊,谈以前同学的去向,谈两人的工作,倒也不觉得沉闷。不知不觉一个小时过去了,罗音那边好象结束了,她对面女子站起身和她握手道别,转身向大门走去,王灿吃了一惊,这女子她认识,竟然是陈向远同学王明宇的太太于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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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灿当然也不会傻到这会跟于琳打招呼,只连忙拿酒水单半遮住面孔,于琳并没有注意到她,表情严肃径直出了门。    来找罗音的多半是些倒苦水诉苦情的女人,而她们多半不会用真名说自己的故事,更不会愿意碰到熟人。王灿只是不明白看似开朗、和老公感情也不错的于琳怎么也会这样。
    罗音签了单,收拾一下桌上的东西,再对王灿挤下眼睛,也回报社去了。
    “你有点走神,是不是我拉着你在这回忆往事太无聊了。”    “不是,刚刚想起了一件不相干的事。对啦,你怎么知道我的电话?”分手以后,两人再没联络,了断得可说十分彻底,而且王灿工作以后就换了手机号码。    “何丽丽告诉我的。”    何丽丽是黄晓成的中学校友,也是王灿的大学同学、同寝室室友,说起来他们两人还是通过何丽丽认识的,何丽丽毕业以后也在上海工作,和王灿挂在一个校友群内,但联系也非常少了。王灿忆起旧事,不禁苦笑:“你几点的飞机,看看能不能一起吃晚饭给你饯行。”    黄晓成笑着摇头:“恐怕没时间了,我得去机场了。”他招手叫来服务员结帐,服务员去找零的工夫,他突然问:“王灿,你是不是有男朋友了。”    王灿毫不犹豫点头,黄晓成还是半真半假地做沮丧状:“我早猜到了,可是听你承认还真是痛苦。”    “别闹了,”王灿笑着站起身,“两年前我就祝你前途似锦了,现在还是这句话。”
    黄晓成摇头叹息,拎上笔记本、拉着行李箱跟她一块出了门,室外骄阳高挂,热浪扑面而来,他一边抬手拦出租车,一边说:“还记得吗?王灿,我们分手时也是这个季节。我现在生活的地方和这里差不多一样热,有时候在这样的天气,我会觉得我从来没离开这个城市。”
    一辆出租车停到面前,黄晓成将行李箱放到后备箱,回头看着王灿,突然一下收起了满脸的轻松,低声说:“有时我但愿,我从来没有离开。”    他上车而去,王灿站在下午炽烈的太阳下,有点呆呆地看着车子消失。    回到报社,打开电脑开始写稿,王灿还有点晕晕的感觉。    写了一半,她写不下去了。刚才黄晓成最后一句话在耳边挥之不去,这算调情吗?似乎也不象。她认识的黄晓成一向是看着吊尔郎当,其实对人对事都很有分数。两人在一起时十分轻松,分手了,至少王灿是觉得没有什么怨恨的,她自己没有远大志向,情愿留在父母身边理直气壮过舒服的小日子,但她能理解家境普通的黄晓成对人生的规划——尽管那个规划不包括自己。
    王灿并不自恋,从来没认为自己在黄晓成竭力奋斗的生活里留下了什么磨不去的影响。但她的确有惆怅的时候,当初他们有过甜蜜的时光,尽管短暂。而分手时,那个男孩子去得决绝,甚至无意象征性地为她停留一下脚步,这让她多少有些怀疑自己。现在他突然说他但愿自己没有离开,也多少触动了她这点隐秘的心事。    不知发了多长时间的呆,MSN上跳动的头像叫醒了她,是陈向远。    “在忙吗?”    王灿简直有点心虚,自己居然纠结于前男友的一句话这么长时间,连忙回复:“在写稿呢,你呢?”    “刚开完会,马上要出去办点事,晚上不能接你了,天气太热,你打车回去。”
    王灿乖乖答应下来,想一想又加上一句:“开车小心。”    陈向远下了线,王灿决定把黄晓成从脑袋里删除,继续写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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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灿难得早归,到家时爸爸妈妈齐坐在客厅沙发看电视,她一看妈妈的眼神,就知道今天有一场谈心是不可避免的了。    果然等她洗了澡换了家居服,妈妈端了半个冰镇好的西瓜进了她房间。王灿开心地吃着西瓜,一边瞟着妈妈:“您想问什么,问吧?”    妈妈本来预备了一套迂回婉转的开场白,一下给气乐了,只好直奔主题了:“现在交往的这个男朋友,是做什么工作的?”    王灿一一交代:银行工作,本市人,父母俱全,一姐,远在澳洲,二十九岁,硕士,五官端正,不抽烟,无不良嗜好。    这点汇报让妈妈既满意又不满意,已知的情况让她没什么可挑剔的,她一向主张女儿找身家清白、有正经工作的可靠良配;但女儿摆出一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老实姿态让她想往下问也不知从哪开始了。    “你们,感情发展到哪一步了?”    “呃,妈,刚开始刚开始而已,哪一步都谈不上。”王灿笑嘻嘻地说,“别担心,我会及时汇报进展的。”    “我信你会汇报才怪。”妈妈知道女儿那点小小狡狯,也莫可奈何,“有一点你得记住,两人相处,一定要保留理智和自尊自爱。”    王灿也莫可奈何,只能点头:“妈妈,您的教导,我时刻牢记着,要不您给我点个守宫砂吧,省得总担心我把持不住自己。”    妈妈气得狠戳她脑袋一下:“姑娘家,放斯文含蓄点,别成天把这些没正经的话挂嘴边。”
    王灿嘿嘿笑,妈妈也只好认了,笑:“你呀,妈妈信任你,你记得别辜负妈妈的信任就行了。少吃点,别凉了胃。”    躺到床上,王灿禁不住长叹一声,她觉得妈妈还真是多虑了。迄今为止,她和陈向远最亲昵的行为也不过是唇上轻吻加搂搂抱抱罢了,陈向远表现得倒是很符合她妈妈的要求:理智、冷静、自持。应该承认,他还是很细心、很体贴的男友,但说到热情,就让王灿迷惑了。    几乎是下意识的,她想起了她唯一认真交往过的前男友黄晓成。    大学时不恋爱几乎是辜负了大学生活,这似乎是大家的共识了。读到大四的男生通常是把目光投向一、二年级的学妹,王灿现在都理不清是怎么在临近毕业的那一年,和同年级但不同校的黄晓成开始了恋爱。    黄晓成和她同寝室何丽丽据说从幼儿园就开始同学,直到大学才分开。何丽丽很热衷于找同学陪着参加各式老乡会或者名目繁多的社团活动,一来二去也就认识了。黄晓成很受她们寝室女生的欢迎,也有人大胆示爱,但他并没回应之意,却一下把视线投注到了王灿身上。    王灿对长相俊秀又风趣的男生追求并无抵抗之心,倒是一向交好的何丽丽对她突然疏远让她迟疑了。她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何丽丽对黄晓成恐怕是有几分意思的,不然不会频繁出席那些没什么意思的理工科大学联谊。她苦恼地问黄晓成对何丽丽有感觉吗?    黄晓成大笑:“瞎扯,你会对一个从穿开裆裤时就认识、在幼儿园还上过一个厕所,小学、中学全在一块,知道你所有狼狈往事的人有想法吗?”    王灿没有这种交情的朋友:“这不是青梅竹马吗?挺有诗意的。”    “尽管我知道我很帅,暗恋我的人很多,”黄晓成颇顾盼自雄地说,“不过,我很有自知之明,还远没修炼到生熟通杀吃窝边草的那一步。”    王灿白他一眼,放心了。她不愿意失去何丽丽的友谊,但她想,他们甚至连开始都没有,这就不是她退让能挽回的了。    现在回想起校园小径上的徜徉,无人处的相拥,王灿仍然觉得甜蜜。当然她更记得黄晓成那些炽烈的吻,那些紧得窒息的拥抱。他们同样生涩但同样激动,如果不是王灿略有洁癖,抗拒那些可疑的钟点客房,再加上妈妈的教训不适时地在耳边回响,她是不大可能拒绝黄晓成的热情的。
    但他们恋爱的时间实在太短太仓促,似乎来不及培养出更深的感情,分离就随着毕业一起来临了。黄晓成面无表情向她道别时,王灿是痛苦的,不过又有一点安慰。她诚实地发现,她其实是愿意把自己交给黄晓成的。但是但是,也许这样最好了,她又对自己说。  送别黄晓成时,她觉得自己完全想通了,可以直视他的眼睛,毫不负气地真诚地对他说:祝你前程似锦。    手机提示收到短信,陷在回忆里的王灿一时有点怔忡。她并不是爱把旧事时时拿出来翻腾的人,这差不多是她毕业两年后头一次认真回想那一场恋爱,她以为那已经是雁过无痕的往事,但今天一想,竟然也带了几分伤感。她拿起手机,是个陌生的号码,打开一看:我回到上海了,很高兴再见到你,王灿,你和我记忆中的样子完全一样。    竟然是黄晓成,王灿对着手机出神良久,并不打算回复,但还是将他号码保存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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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灿QQ上亮起一个陌生人的对话要求。因为工作的关系,她一向是QQ,MSN一齐上线的。这会她正收发邮件,算是比较空闲,点开一看,正是昨天才忆及的何丽丽,他们在一个校友群内,但并没互加好友,平时在群内也搭话不多。    “早啊,美女。”何丽丽递来一个阳光灿烂的表情。    这个热情让王灿有点受宠若惊:“早,丽丽。”    那边隔了一会:“见过晓成了吧?”    王灿只好简单发个嗯过去。    那边长时间静默,王灿有些不忍了:“只随便聊了几句,他赶时间。另外,我有男朋友了。”
    “我真是可笑对不对王灿。”    “别瞎说,谁的感情都不可笑。”    “我就觉得我象个笑话了,以前我妒忌你,现在还是。”    王灿不知说什么好,这是何丽丽头次在她面前袒露心声,但她宁愿这些旧事不再被提起。
    “我和他,两年前就已经结束了。”    “可是我和他,好象永远没有开始的可能了。他当我是哥们,那样理所当然地问我要你的电话,天哪。”    王灿完全没料到何丽丽对黄晓成用情如此之深,她有点被震住了:“你,晓成知道吗?我是说你对晓成明确说过吗?”    “我要怎么说,从小到大我示意得够多了,他有那个一直无视的本领。”
    王灿记起黄晓成对他们青梅竹马关系的另类描述,吓得噤了声。    “对不起王灿,我知道不关你的事,一直都是。我想我是快被憋疯了,别介意呀。”
    “没关系没关系。”王灿迟疑一下,加上一句:“祝福你。”    何丽丽回复一个撞墙的表情:“不如祝我早点死心早点解脱吧。得做事了,王灿,我羡慕你拿得起放得下,但愿我也能。”    何丽丽下了线,王灿苦笑了:拿得起放得下?
真不知这算是夸奖呢还是干脆就是说自己没心没肺。那一年的感情,莫非真是没有交付全副身心的缘故,所以才能全身而退,看似毫发无伤地开始新的生活。    没容王灿做完自我批评,陈向远发来消息:“早,今天不用出去采访吗?”
    “下午出去,现在收集资料呢。”    “对不起,今天晚上小娜妈妈找我有事,不能来接你。”    “没关系。”王灿丢过去三个字继续干活,她此时确实没有说话的心情,更不用提是扯上了沈小娜,陈向远的坦然让她也很有挫败感。    过了一会,陈向远说:“我觉得我确实不是个称职的男友。”    “怎么说,是要做自我检讨吗?”    “要做,而且必须深刻。”    “好吧2000字,写了朗诵给我听。”    “我用实际行动检讨好不好,周末我带你去漂流露营。”    王灿对着电脑嘴角上扬了:“等我看看有没时间。”    “说没时间我这边会自动屏蔽掉的,所以我当你是答应了,我去工作了,宝贝再见。”
    王灿觉得就算有人评价自己没心没肺也说不上冤了,因为她的心情一下好转了:呀,你还真是好哄——她小小嘲笑一下自己。    王灿找同事帮她接了周六上午一个新盘活动的报道,又很策略地对妈妈告假:说了漂流,但没提露营。妈妈沉吟着看她,她则眨着眼睛全然无辜:要在外面过一夜吗?很多人呢,我和女生一个房间;星期天晚上回来吗?那当然,周一还得上班呢?你要把持住自己,哎呀妈妈,我会的会的。
    这些对话回回都能弄得王灿极度无奈,但她不想让妈妈把她的女训再次重复,也不敢冒让妈妈起疑直至抓狂的危险,她和爸爸一样,早已经全然没了和妈妈争执的兴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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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六一大早,王灿拎了个轻便的运动背包,轻手轻脚溜出家,上了来接她的陈向远的车。陈向远侧头看看她,禁不住微微一笑,王灿疑惑,也看看自己:“有啥不妥吗?”她穿的T恤加牛仔五分裤、匡威帆布球鞋,架了个大大的太阳镜,她自工作以后努力扮成熟还真是少有这么穿的时候。
    陈向远笑着说:“头次见你这副打扮,看上去完全是个学生。喏,早点,趁热吃。”
    他一向细心,知道王灿肯定是空着肚子出来的。王灿吃着小笼包,喝着牛奶,心情舒畅而满足。
    漂流露营是陈向远所在车友会组织的,去的是省内一个新开发的景点。近二十台各色福克斯约在出城收费站前一处停车场会合,然后列成车队出发,上次K歌见过的刘浩和吴筝也在其中。每辆车有编号,配了手台,一路有人讲笑话有人唱歌,王灿头一次见识这阵势,很快和他们玩得不亦乐乎了,陈向远一边开车,一边听她拿着手台毫不忸怩大唱《爱江山更爱美人》,愉悦的微笑始终挂在唇边。
    路况不错,五个小时的车程毫不单调,到目的地后,他们先去小镇吃农家菜,然后赶去漂流,正值盛夏漂流旺季,好在这里新开发,人不算很多。开始时水流湍急,王灿水性平平,穿了救生衣也还真怕自己不小心掉下去,抓着陈向远的胳膊惊叫连连,后来陈向远索性搂她坐在身前固定住她,浪花溅湿了两人的衣服头发。到了中段溪流相对平缓,说不上惊险剌激,但两岸景致怡人,坐在橡皮筏里顺流而下,十分惬意,王灿偎依在陈向远怀里,直愿这条溪流能一直奔腾下去。
    漂流结束上岸,在终点的小镇借地方换下湿衣,吃过农家饭,大家坐景区大巴返回景区划好的宿营地,各自从后备厢取出帐篷搭了起来,陈向远告诉王灿,他们车友会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出游了,有些热衷玩户外的车友行头置办得更夸张,他这还只是最基本的装备。    上十顶帐篷一下搭好了,大家差不多都是两两结伴而来的,有的去溪边散步,有的围坐聊天喝啤酒。王灿有点倦意,只两手枕在脑后躺在帐篷前的垫子上看着星空。山区晴朗的夏夜,溪流潺潺,轻风带来清新的花香,繁星点点,新月如钩,让人恍然有今夕何夕之感。    陈向远走到王灿身边坐下,手轻轻抚上她裸露的肩膀,她触电般瑟缩一下,陈向远轻笑了。
    “别动,”王灿回头,这才看到他手里拿着个瓶子,正从里面倒出液体,继续涂到她手臂上,“防蚊液,不涂的话,待会蚊子就要聚餐了。”    王灿脸红得发热,只庆幸夜色渐渐深沉他看不到。他继续涂抹着,带薄茧的手指轻轻划过她的颈项、胳膊,再然后是小腿,王灿只觉心跳的频率快到让她有点无力承受了,口干舌燥,想说点什么,却完全不知从何说起。陈向远示意她翻身,她俯身趴在垫子上,他将凉凉的防蚊液涂到她背部裸露的皮肤上。    王灿将脸埋在双手内,力图让自己镇定下来。不防陈向远一下将她抱了起来放到自己怀里,王灿依在他胸前,迟疑地张开眼,正对上陈向远凝视她的双眸,那双素日镇定自持的眼睛此时也闪着王灿不熟悉的激情,他的唇一下落到她的唇上,辗转吸吮,直到王灿发出轻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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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另外一边帐篷前传来轻轻的吉它声,陈向远稍稍松开王灿,深深呼吸,王灿试图坐起身,他依然抱着她,低声说:“别动。”王灿于是静静倚在他怀里,两人听着那边传来的一个略带低哑的男声唱着:  ……  我是你闲坐窗前的那棵橡树  我是你初次流泪时手边的书  我是你春夜注视的那段蜡烛    我是你秋天穿上的楚楚衣服  我要你打开你挂在夏日的窗  我要你牵我的手在午后徜徉  我要你注视我注视你的目光  默默地告诉我初恋的忧伤  ……  竟然是久违了的高晓松的《模范情书》,王灿还是读书时在学校的校园民谣比赛上听过这歌,当时并没太深感触,此刻听这娓娓道来的歌声轻轻萦绕,突然生出一份感动,陈向远搂着她,在她耳畔低低和着:  ……  这城市已摊开她孤独的地图  我怎么能找到你等我的地方  我象每个恋爱的孩子一样  在大街上琴弦上寂寞成长  我象每个恋爱的孩子一样  在大街上琴弦上寂寞成长...  ……  陈向远的呼吸伴着歌声拂过王灿的耳际,她沉醉了,这种感觉不是刚才的激动,却类似酒意略为上头,眼前一切清晰却带点不真实感,全身是那种全然放松的无力,一颗心飘荡如在云端。
    两人相依坐着,陈向远的下巴擦着王灿的额角,两人躁动的心渐渐平静,那边一曲歌罢,响起几声口哨,另一首曲子响起,一个女声唱起陈绮贞的《旅行的意义》。    王灿忘了自己是在听到哪一首歌时进入了梦乡,只朦胧觉察到陈向远将她抱进了帐篷,除了有数心事重重的日子外,她一向睡眠质量超高,略略惊觉后也不过嘟哝一声继续。第二天在鸟鸣声中醒来,迷惑了好一会才醒悟身在何处。身边另一个睡袋半开着,但陈向远不在。王灿意识到自己居然在身边头次躺着个男人,哪怕是男朋友的情况下还能睡得如此安然,实在有点佩服自己了。
    她钻出帐篷,天才刚刚放亮,但天色看着没有昨天晴朗,陈向远从公共洗手间那边走过来,手上搭了条毛巾,正一边用电动剃须刀刮着胡子,看见她微微一笑:“睡得好吗?”
    王灿觉得这笑多少有点戏谑的意味在内,脸腾地一下红了:“呃,很好。我去洗脸了。”
    王灿洗漱回来时,陈向远和其他人都已经将帐篷拆好,卷好睡袋,一齐收进汽车后备厢里,他忙碌的动作显得既从容又简练,效率十分高,王灿完全帮不上忙。    “我们得提前返程了,”陈向远告诉王灿,“刚才景区管理处的人告诉我们山区天气有变,可能下午会有大到暴雨。”    本来计划上午林间徒步,下午返程。不过王灿也无所谓,她已经很开心了,赶紧和其他女士一块清理垃圾,把所有东西归还原位。组织这次出游的一号车上的老邓乐呵呵地说:“天不留客,客人自便了各位,赶紧赶紧整队,跟上带头大哥。”    他年龄其实也不过三十一二的样子,昨晚弹吉它的就是他,一看就是个心思细腻颇爱怀旧的男人。    车队踏上了归途,天空看着有几分阴沉,开出景区以后还听到隐隐雷声,但一路并没下雨,想来山区气候自然有别。    回程大家兴致没有来时那么高,只开车的人保持交流路况的状态。王灿居然又睡着了,等她醒来时,车已经进了城,她张望一下,发现车队已经散了,再看陈向远,一脸好笑的表情。
    “我从小就特能睡。”王灿有点窘。    “看出来了,饿吗?”    王灿看时间,已经十二点了:“有点。”    “去我那吧,我做饭给你吃。手艺一般,但管饱。”    王灿知道他独居,没和父母住一块,但交往快两个月,还从没去过他住的地方,当然愿意去看一下。    陈向远住市区一个高层公寓,王灿进屋吓了一跳,被房间的整洁程度。    王灿跑地产新闻,见过的样板房多了,什么样豪华独出心裁的装修也不会让她轻易动容。眼前陈向远的房子只是一个面积并不算大的两居室,装修简洁,雪白的墙壁,灰色的沙发、米色的窗帘,客厅唯一特别的就是两排直立的CD架,看得出收藏颇丰。让王灿感叹的是房间收拾得一尘不染,所有的东西都摆放得整齐有致,完全不似一个单身男子住所。再看一下与小小餐厅相连的开放式厨房,同样如此,厨具闪着金属的幽光,看不出任何烟火痕迹。    “你住这多久了?”    “两年。”    王灿感叹:“天哪,这么整洁。”    陈向远打开空调:“别吃惊,钟点工每周六下午帮我收拾一次,我就算有洁癖也在合理范围以内。”    王灿笑:“有人批评过你吗?”    “小娜说过我这屋没一点人气。”    王灿不得不承认沈小娜说得还真是透彻,这房间看着就是整洁到了没有一点生活气息的程度。
    陈向远请王灿坐下,开冰箱递给她一瓶果汁,王灿一看,对着自己的冰箱除了饮料啤酒基本就没什么,不禁疑惑。陈向远大笑,一边拔电话一边说:“对不起骗了你,我不会做菜。”他打的是叫外卖的电话,王灿倒松了口气,“我平常吃外卖,时不时回父母家补充营养。”
    “我正自卑着呢,我也不会,还好还好。”王灿有奇怪的逻辑,从来没觉得会下厨是啥美德,尽管她妈妈对她灌输了很多诸如“管住男人的胃就管住了男人的心”之类的淑女贤妻守则。
    外卖很快送上来了,简单的两菜一汤加两碗米饭。两人头次在如此私密的空间对坐吃饭,感觉自然不同。吃过饭,陈向远坚持自己去收拾碗筷。王灿立在客厅落地窗前远眺,十六楼看出去,视线开阔,窗外骄阳似火,下面马路上似乎升腾着热气。她将额头贴上玻璃,也能感受到那份炎热。不知过了多久,陈向远来到她身后,双手圈住了她,下巴抵在她头发上。王灿低下眼帘,摩挲他修长的手指,陈向远反手握住她的手,牵到唇边深深一吻,一声呻吟逸出,王灿回身勾住陈向远的脖子,踮足吻上他的唇。    这个吻一直在加深,王灿攀住陈向远的肩,意识模糊地回应着,此时她没有记起任何她妈妈的训导,全副身心只有眼前这个正用无限热情爱抚着自己的男人。陈向远拂开她开衫,指尖犹疑了一下,哑声问:“可以吗,王灿?”王灿没有回答,只合上眼睛将身体更紧地靠在陈向远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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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灿被客厅传来的手机铃音惊醒,她迷惑地看着陌生的天花板,突然醒悟,自己在激情、疼痛、不适、沉迷、精疲力竭后居然又睡着了。她欠起身,尴尬地发现自己的衣服散落在床头地板上,陈向远轻轻按住她:“我来。”    他下床拾起自己的衣服穿上,又将王灿的衣服一一捡起放到枕边,王灿不敢正视他,只觉自己的面孔火烧般发烫。她的手机仍在客厅不屈不挠地响着,陈向远说:“我去给你拿过来,是在背包里吧。”    他一出卧室,王灿用最快的速度穿上衣服,陈向远进来,把仍在响的手机递给她,她一看,果然是家里的号码,连忙接听,妈妈的声音又恼怒又着急地传来:“你怎么不接电话?我和你爸快急死了。”    “对不起呀妈,我睡着了没听到。嗯,没事,我在车上呢,快到了,嗯,好,我回来吃晚饭。”
    她放下手机,仍然不敢看陈向远,慌张地冲进卫生间快速冲了个澡,急急忙忙跑出来收拾自己的手机、背包,陈向远搂住手忙脚乱的她,好笑地说:“王灿,还早,别急,你等我五分钟,我送你回去。”    他进了浴室,王灿略略平定了一下心情,看看时间,不到六点,走到窗前一看,已经是夕阳西下,西边天空一片红霞灿烂,看样子晴热天气还要继续。她刚准备将窗帘再拉开一点,大门那传来用钥匙开门的声音。她愕然回头,沈小娜抱着个西瓜走了进来,两个面面相觑,同样惊奇。
    王灿脑中瞬间转了无数个念头,她有点哭笑不得地发现自己首先居然想到的是:还好总是出现得很神奇的沈小娜没有早十来分钟进门,不然这场尴尬真是要让她无地自容了。
    沈小娜先笑了:“你好王灿。”    王灿勉强回了个你好,沈小娜踢掉鞋子,光脚走进来,一边问:“向远哥呢?”
    王灿拿下巴指一下卫生间,沈小娜走到厨房,拿刀将西瓜剖成两半,一半拿保鲜膜蒙上,放进冰箱,然后回头问王灿:“吃西瓜吗?”    王灿摇头:“我正准备走。”她不打算再待下去了,走到玄关穿鞋。    沈小娜顾自开了电视,抱半个西瓜盘腿坐到沙发上,一边拿勺挖着吃一边含糊地说:“别别,你等向远哥出来再走,不然向远哥又该说我了。”    王灿冷笑,并不回答,拎起背包摔门而去。出了公寓,傍晚闷热的空气扑面而来,她急走了好几分钟,出了一头大汗,才想起应该拦出租车,陈向远追出来时,正看到她上车绝尘而去。
    王灿回了家,妈妈问:“到家很快呀,我刚才还说再给你打个电话让你带包盐上来,怎么关机了。”    刚上出租车她的手机已经响了起来,她没接,直接关了机,这会只好说:“没电了。我先去洗澡,热死了。”    王灿的确已经汗湿了衣服,她拿了干净衣服冲进卫生间再洗一个澡。仰头让温水淋到脸上,她突然觉得好不荒唐,竟然有了扬声大笑的冲动。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妈妈在外面叫她了,她才不情不愿擦干自己,穿好衣服出去。    妈妈已经做好了晚饭,三人围坐桌前开始吃饭,妈妈颇有兴致地问她玩得怎么样,她已经平静下来,可以打起精神讲一下漂流趣事、沿途风光了。吃过饭后,她伸个懒腰:“累了累了,我先去睡了,明天还得上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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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逃进房间关上门,把自己扔到床上,王灿发现自己的下巴已经笑得有点酸涩了。从昨晚到今天,她睡眠的时间着实不短,现在估计只能把自己打昏才能做到什么都不想直入梦乡了。
    她并不懊悔自己的行为,但的确有些为自己不值。此时她完全不愿再去想这件事了,躺了一会,却意识到这么躺着既不可能睡着也不可能让自己做到无思无虑,只好认命地爬起来,随手打开电脑,打算上网瞎逛胡扯打屁以解百忧。    周日的晚上,没几个好友挂在上面,她也无心和人闲聊,胡乱浏览了常去的几个网站,回了几个帖子,打开早下好还没看一部电影,看了一多半了,但完全不知所云,所有情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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