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该何去何从图片,赌博让我一无所有,我现在想好好工作,苦个几年上岸,可是现在留不得,银行网贷逼着,急死

倒去何从,赌博害死人,_百度知道
倒去何从,赌博害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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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去何从,赌博害死人,该何去何从,赌博让我一无所有,我现在想好好工作,苦个几年上岸,可是现在留不得我,我该怎么办?信用卡欠了23万,网贷欠了12万,现在每个月要还两万,而我工资只有6千,前年赌欠了十几万,家里帮还了,去年赌欠了30几万,把新买的房子卖了,现在又欠了35万,我觉得要出大事,一个星期前跟老婆离婚了,父母哭了一夜,千叮万嘱让我别赌了,他们还不知道我又欠了35万,这两天银行和开发上打电话给我说如果还不起房贷将收回我的房子,要我想办法撑到年底办了房证就可以过户给人家了,要不然收了房人家付了35万定金也会告我,我现在头昏昏沉沉,想到父母大热天也坚持出外劳动苦钱,我真的快要喘不上气来,我想去死,朋友都劝我别做傻事,我现在一个月最少要家里帮一万,我不才能撑到年底,如果我不还,还会连累到我前妻被起诉,我就是个罪人,我该怎么办,死又不行,不死又不行,我一个人的错连累这么多人,我猪狗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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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四区午歌
南四区午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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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你欠款的人商量一下,现在就是这种情况,你只能分期还款了。房子没有产权证,他们要收回就收回吧,你已经离婚了,不会牵扯到前妻。你贷款的机构或人,他们的目的就是为拿回钱,逼死你,他们什么都得不到了。不行你找个律师,说明现在的情况,律师会给出你,合理还款方式。戒赌吧,你会害死身边所有的人,你也会一辈子,生活在逃债的日子里。
http211318
http2113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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赌博是一种病你戒不掉的。因为你的大脑中缺少一种自控的激素。也就是说当你在赌博时候,你其实处于一种失控状态。你所谓的后悔只不过是情绪一种表现。相信我,你还是会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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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可入大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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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偷点东西,吃几年牢饭
神一般男人丶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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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怎么样,只要你戒掉才是最好的,戒不掉再怎么也没用,你控制的住自己吗
哈哈嗯嗯吧
哈哈嗯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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努力吧,为自己所犯下的错,,为了你家人加油,天无绝人之路,这一切都会慢慢过去的,一定要撑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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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该何去何从,赌博让我一无所有,我现在想好好工作,苦个几年上
我该何去何从,赌博让我一无所有,我现在想好好工作,苦个几年上岸,可是现在留不得我,我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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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存至快速回贴我到现在都不敢相信我得妈妈居然是个鬼?
奶奶害死了我娘,这是我十岁以前唯一记得最清楚的事情。我娘是从其他村买过来的。买回来后才发现,我娘虽长的漂亮,可脑子有问题。人贩子也跑没了影,奶奶的意思是咱家把钱也花出去了,这女人虽脑瓜子不灵,生娃总是没问题的。所以奶奶总是处处针对我娘。我娘结婚三年没能怀孕,受尽了爹和奶奶的冷眼。千辛万苦生下了我,爹对娘的态度也有了好转,但奶奶却不甘心她养了二十年的儿子被一个傻子女人抢走,强行让我娘在坐月子的时候就下床干活。我娘脑子不好使,就连女人每个月来的那个她都不晓得,奶奶让她做啥她就做。爷爷倒是对我娘特别好,估摸着是看我娘可怜。后来娘和奶奶的矛盾越来越大。娘受尽委屈不堪忍受,那晚娘拉着我偷偷逃离这里,但是却被奶奶当场抓住,奶奶狠狠打了娘一顿,撵走了她。此后几年,娘几乎每个月都会来村子里,但是每次还没进屋,奶奶就会把我藏起来不准我出去,渐渐地娘来看我的次数减少了,直到她完全销声匿迹。整整三年过去,当爷爷奶奶以为娘已经放下我的时候,她却再次出现了。她趁爷爷奶奶还有爹不在家的时候拉着我走到村子口的堰塘边上,搂着我嚎啕大哭,哭声之凄厉我至今不敢忘却,她哭完后拿出一条围巾把我的手绑在了她的手腕上,纵身跳进了冰冷的堰塘之中。当时正好有人在那洗衣服,立马把我们救了起来,奶奶知道这事立即赶过来,气得拿起赶牛的鞭子就往我娘身上打,打了好几条血印子。隔了几天,我娘的尸体在乱坟堆里被发现,发现的时候浑身没了衣服,身上的血印子触目惊心,而且娘的嘴里全是泥土,有目击的村民说看到我娘沿路一直吃这乱坟堆里的泥土,由于乱坟堆晦气,大家虽都怀疑奶奶害了娘,可都不愿管这闲事,怕遭报应。我们村子以前在抗战年代里,鬼子进了我们村,被鬼子屠杀的人都埋在乱坟堆里,到了晚上基本上没人敢往这里走,总觉得阴森晦气。娘死的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本来爷爷提议说给娘办个丧礼吧,奶奶极力反对,说这样的丧家娘们本来不该出现在我们陈家,哪里还有资格办丧礼。谁知,我娘头七那天就出事了。早上爷爷趁着太阳没出来准备早早就提着锄头准备下地干活儿,打开大门却被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然后冲着外面喊:“是哪个背时砍脑壳的干的缺德事,莫让老子逮到,逮到打死你!”我们被惊醒出门,出门看到那幕我至今记忆犹新。我娘的尸体被人系着脖子,身体僵直地悬挂在门前,爷爷开门直接撞在我娘身上,我娘就那么死死盯着屋子里,一动也不动。我爹马上捂住我眼睛不准我看,奶奶却跺脚怒不可遏地喊:“死了都不放过我家,我挫了你的骨头。”说完拿着爷爷手里的锄头过去就对我娘的尸体砸了起来,刚好有路过的村民看见了,马上上来拉住了奶奶,喊:“要不得,要不得哟。”死活拉住了我奶奶,然后才去把我娘尸体取了下来。这事儿一出,全村人都来看稀奇了。他们说我娘死得冤枉,现在回来寻仇来了,非得活活吓死我们全家才肯罢休。那天还是村民帮忙把我娘的尸体重新装回了棺材里,村里有见识的老人对我爷爷说:“人不可跟天斗,也不能跟死人斗,劝你们还是找个端公帮忙看看,莫出了大事儿到时候就后悔莫及了。”爹听了村里人的话,到隔壁村去请来了村子里的老端公,老端公姓张,有些学问,以前教过书,学过几年医,平时结婚下葬都是他帮忙看的日子。张端公请来后在屋子里转悠了几圈,只摇头晃耳的说:“这事儿麻烦了,怕是不好解决。”爹跟张端公说:“张伯,只要能安抚得了萧娃子他娘,要多少钱您开口就成。”张端公还是摇晃着脑袋叹气:“这不是钱不钱的事情,陈萧他娘死得冤,死的时喉咙留了口怨气,眼睛也没闭,记住了你们的模样,只有找你们报了仇那怨气才能消,我先给你们几张符,看看能不能治住,治不住我也没办法了。”张端公随后给我爹几张符,工钱都没要就走了。张端公走的当天晚上,爹让我早早上床睡觉,他和爷爷奶奶在堂屋里守着,奶奶始终认为是有人在搞鬼,人死如灯灭,哪有什么鬼啊怪啊的,说是要逮住那个搞鬼的人。他们在堂屋守着,留我一个人在床上。因为害怕,我蒙着被子睡得满头大汗,实在憋不住了才掀开被子呼口气。掀开被子那幕,却让我当场吓得失了声。我娘穿着大花碎裙,梳好了头发,跟个木头似的直愣愣站在床前。我不敢叫喊,慌忙拍着床边木头,爹听见声音才赶忙冲进了屋子。进屋看见我娘也愣了,盯着我娘看了好一会儿,突然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朝我娘磕起了头。一个大老爷们儿哭得跟个孩子似的,说:“是我们对不起你,但是娃儿无过,娃儿无过,你放过娃儿。”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爹的跪求起了作用,在爹磕头后,娘摇摇晃晃出了房门,离开大门走了。第二天白天,爷爷奶奶又请来了张端公。张端公唉声叹气地说:“这都是你们自己作的,她活着的时候想看自己娃,你们死活不准,现在死了还要来看自己娃,你们哪个能阻止得了?”爹哀求着说:“以前的事情是我们做的不对,但也不能让她一直这样,娃儿还小,这样下去迟早要出事的。”张端公想了想说:“我是看在娃儿的份上才要帮你们的,既然你们已经对不起她了,那就不在乎再做得过一点,她不就是想自己娃吗,那就给她弄个娃。”我爹马上问:“咋弄?买卖人口的事儿我们可再不做了。”张端公敲了爹脑袋一下,恨铁不成钢地说:“先结婚才能有娃,你要是光给她弄个娃,她出来帮娃找爹咋整?我琢磨着给她配桩阴婚,前段时间乡里有个年轻人在煤矿被石头砸死,也才下葬不久,你们去找那家商量商量,看看能不能把那年轻人搬过来跟她埋在一起,到时候我给他们配婚,她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爹听了却慌忙摆手说不行,毕竟他跟娘有夫妻之实也有过夫妻之名,现在却要把自己的女人拱手送给一个在煤矿被砸得稀烂的陌生男人,他是万万不愿意的。张端公的话爷爷奶奶自然也听到了,爷爷抽出嘴里的旱烟枪走到爹的面前,啪地一巴掌狠狠甩在他脸上,戳着爹的鼻子骂:“狗日的,现在晓得舍不得了?老子看你赶她走的时候大方得很呐。”爹死活不同意这件事儿,但强势的奶奶在当天就自作主张去了张端公所说的那个村子里。奶奶一张嘴在村里是出了名的利,还愣是把这事儿说成了,据说那个死去的年轻人是个单身汉,现在能配桩阴婚他们自然乐意,那边还担心爷爷奶奶反悔,第二天上午那边的人就满心欢喜抬着年轻人的棺材到了村里。就这样,我跪在娘的坟前看着他们把娘的棺材重新挖了出来,他们把那年轻人破碎的尸体组装到了一起穿上新郎服装,又给我娘穿上一身大红袍,在张端公的主持下把他们俩一齐装入了棺材里重新下葬。
张端公在旁边说:“人有人道,鬼有鬼道,亡人莫要再纠缠生人,你既然已无缘,那我就再帮你配成一桩上好婚事,今后再要怎样,全靠你造化。如果你还继续纠缠,就让你天不容地不收。”他们捣鼓了整整一天,我也在娘的坟前跪了整整一天,那天还是爹把我背回家放在床上的。爹坐在床边伸手摸着我的头,眼里布满了血丝,他跟我说:“你娘什么都好,就是……”爹跟我说了好几个小时的话,都是在帮我规划以后的生活,说到我睡着了他才离开。不过他们给娘配阴婚后,娘真的就没出现过了,爷爷奶奶他们渐渐放下了这事儿,奶奶说:“这女人就是贱,哪里是想娃娃了,就是想男人了,你看,现在给她找了个男人,不就消停了?”爷爷听了奶奶的话气不打一出来,敲着手里烟枪说:“你差不多行了,怎么说也是我们对不起她,现在事情消停了你应该烧香拜佛求原谅,良心被狗吃了?”奶奶不以为然,时不时还要数落娘一顿,说她就是缺男人了才会那么闹腾。我听着这些话心里也是气的很,可是什么也不能说,只能闷在心里。倒是爷爷,几乎每天都会去买些香烛和阴阳钱回来,有空就会去娘的坟前给娘烧过去,不管奶奶怎么说我娘,爷爷也不会说我娘半句不是。爷爷给娘烧香烧纸持续大半年,除非是天气特别糟糕,不然爷爷一定会去娘坟前的。那时候我就在想,要是我娘再回来寻仇,怎么着也不会害我爷爷,他能做的全都做了。可事与愿违,这事儿过去了将近一年,爷爷干完农活傍晚从田里回来,进屋的时候抬头看了眼之前娘悬挂的地方,然后就双眼一翻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爹和奶奶请附近好多赤脚医生给爷爷看病,他们看完各有各的结果,每个医生说得都不一样,家里的药瓶都能凑齐一桶了爷爷也没见好转。最后没辙的情况下,爹再次请来了张端公,张端公到爷爷床前掰开爷爷眼睛看了看,吓得起身就往外走:“这不是得病了,而是中了邪,怕是陈萧他娘又出来闹事了,他定是惹怒了她,我管不了这事了,你们自求多福。”张端公没多说半句话就走了。爹那天傍晚提着一大袋礼物去张端公家,求着张端公帮忙救人,我和奶奶在屋子里看着爷爷,守着爷爷到了半夜,奶奶见我乏了就让我回屋先去睡觉。当我进屋打开灯时,在床前看见了一个身着大红袍的女人。这件衣服我认得,就是他们当时给我娘配阴婚的时候给娘穿上的,娘偏着身子站在床前,我进屋的时候她才回过身子来看着我。我吓得喊了声,奶奶马上就拿着扁担冲了进来,看见我娘后也吓得不清,不过还是把我护在了身后,举着扁担就朝我娘砸了过去,嘴里骂着:“背时的短命鬼,你要啥都给你了,还来纠缠我们做啥子,打死你。”娘被扁担砸得身体微微一偏,然后迈开步子摇摇晃晃夺门走了。我娘走后,奶奶马上把所有门窗关得严严实实,也不准我继续睡觉了,拉着我到了爷爷的床前,说:“你那个背时的娘晚上没准还要回来,我们就在这里等你爹跟张端公。”我盯着床上爷爷,然后问奶奶:“娘是你打死的,爷爷一直给我娘烧香烧纸,为什么我娘不害你,要害我爷爷?”奶奶听了我的话气哭了,抄起旁边扫帚就往我身上抽,边打边哭着训斥:“还敢不敢说这种话?”以前因为不听话爷爷奶奶教训我,也会问我还敢不敢再犯,我为了不挨打就会回答说不敢,但是这次我没有张嘴,奶奶哭着打我,我也哭着挨打,奶奶打累了才停下来。直到次日清早,爹才带着张端公进了屋,刚进屋张端公就说:“昨晚路上被不干净的东西堵住了,到今天早上路才通,萧娃子他娘是不是又回来了?”奶奶连忙应是,张端公放下了他随身背着的一个药箱,走到爷爷的床边掰开爷爷眼睛看了会儿,然后从包里取出了些红色粉末和上水后抹在了爷爷脸上。奶奶在旁边担心地看着,等张端公忙完了她才走过去焦急地问:“张端公,萧娃子他爷爷到底还有救没救?”张端公故作深沉叹着气,摇头不语,我奶奶又说:“张端公你就直说,我们都受得了。”张端公说:“那我就直说了,这事儿解决是能解决,就看你们能不能狠下心来。”爹马上语气坚定地说:“没啥狠不下心的,只要能不让她再祸害我们家了,不管怎么都成。”张端公恩了声,把之前拿出了东西收进了药箱里才说:“鬼最怕的是火,现在其他办法没有,唯一的办法就是把她尸体挖出来烧掉,一干二净,什么都没了。”我们这边儿实行的一直是土葬,古代最残忍的刑罚无非就是斩首,同样是死刑,绞刑就比斩首要轻得多,因为这边儿信奉死留全尸,尸体不全是投不了胎的,而用火烧尸体,就等同于挫骨扬灰了。农村都是朴实的庄稼人,哪儿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所以奶奶和爹当时就犹豫了,张端公也不着急,收拾好东西就往外走,说:“你们想好了来找我就是。”还没出门,我爹咬着牙说:“行,只要能解决了这事,我就同意烧了她。”爹和奶奶一致同意,张端公也无话可说,当天中午趁着太阳最大的时候,几个人提着锄头就去了娘的坟前。这种事儿爹原本不想让村里人知道,不过就爹、张端公、奶奶三个人,是无法将棺材弄出来的,只能请村里人帮忙。结果去喊村里一些还能用上力的人时,他们都到了我家门前,阻止爹和奶奶:“这样要不得哟,这是挫骨扬灰,要遭报应的,你们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娃儿着想嘛,千万动不得土。”村里没一人帮忙,但是看着床上的爷爷,爹实在没办法了,直接提着锄头就往坟茔地去了,奶奶和张端公也跟了去。三个人还愣是将一千多斤的棺材给挖了出来,到傍晚时分,他们轰隆一声打开了棺材,可打开棺材的刹那,棺材里竟然发出了婴儿的哭泣声。吓得爹和奶奶全都往后仰去坐在了地上,我就在旁边愣愣看着这一切,浑浑噩噩的。爹坐在地上没敢去看棺材里的婴儿哭声到底是咋回事,只用满手是泥巴的手搓着眼睛,抽泣着说:“造孽啊,报应啊。”奶奶先前被吓了一跳,这会儿缓了过来,提着锄头就站起来:“一把火烧了,就啥都没了。”说完站起身到了棺材旁边,然后愣住了,嘴里发出啊啊的声音,像是喘不过气。张端公和我爹也跟了上去,他们的表情都变成了一样。我随后迈步上去,站在棺材旁往里边儿看了眼,棺材里面没有娘,也没有他们装进去跟我娘结阴婚的男人,只有一个白白胖胖的婴儿躺在棺材里,好奇打量着这个新奇的世界。张端公俯下身去把棺材里的婴儿抱了起来,张端公刚碰了下婴儿,婴儿就哭闹得不听,不过他把婴儿抱起来后,婴儿生下的棺材板上几个字也显现了出来。上面写着:娃儿无过,放过娃儿。
张端公盯着棺材板上的字竟然哭了,摸着婴儿额头说:“我读过圣贤书,育过后生人,到头来却做了这么件猪狗不如的事情。因果循环,报应不爽,这事由你们而起,就要由你们而终,娃儿不能没有娘,我不能做得太绝,这个娃儿就交给你们,以后也别来找我了,这件事情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再插手了。”张端公把婴儿交给了我爹,多一秒也不愿意在这空空如也的棺材前面停留,转身走了。爹抱着婴儿发愣,奶奶也盯着婴儿看了好久,然后就要伸手去夺这婴儿,骂骂咧咧说:“死人和死人还能生出活人来?这娃娃就是个化生子,赶紧装进棺材埋了。”爹以前对奶奶的话言听计从,不过这次他却推开了奶奶,眉头拧成了结:“莫再做伤天害理的事情了,娃儿无过。”奶奶气得跺脚:“那疯婆娘把我们家都害成什么样了?这娃娃不是你和她生的,你要当这个绿王八我也懒得管你了。”奶奶说完提着锄头走了。爹抱着这个婴儿抚摸了一阵才让我拿着他们之前带来的工具回家。村里人都知道爹他们去挖娘的坟了,他们虽然不愿意做这伤天害理的事情,但是却喜欢看这种稀奇事儿,很多村民都在屋前等着我们回来。不过看到爹抱着一个婴儿回来,他们都愣了。马上有村民上来问:“这娃娃是哪家的?”爹如实告诉了他们:“萧娃子他娘生的,躺在棺材里,我们就给带了回来。”这一言把村民吓得一愣一愣的,大部分村民什么话都没说,撵着自己家的孩子回家,看都不愿意看我家的事情了,因为他们觉得晦气。平时跟我家比较亲近的人也摇头叹气:“这是做了什么孽哟,遭到这种报应。”爹不管他们言论,抱着孩子进了屋。奶奶在屋子里看着爷爷,爹进灶屋去给这婴儿兑白糖水喝。奶奶不愿意经管这婴儿,因为生爹的气,那天饭都没做。不过婴儿饿了就会哭,光靠白糖水是没用的,到傍晚时候,婴儿哭闹得很凶,爹抱着婴儿进屋求奶奶。但是刚进屋就被奶奶轰了出来,眼见着婴儿越来越不消停,爹也没办法了,喊了我一句:“萧娃子,去敛三十个鸡蛋,跟我走。”我马上进屋去把之前存下的鸡蛋捡了三十个,装在篮子里提着跟爹出去了。爹带着我去了村里另外一户人家。这户人家有个年轻女人叫张翠,她自己的孩子刚断奶,爹抱着婴儿进屋,张翠的男人看这情形马上就知道了爹要做什么,让张翠进屋去,他挥手对爹说:“没多余的奶水,你们赶快走。”我把鸡蛋递给他,按照爹之前跟我说的话说:“求求你救救我弟弟。”乡里人淳朴,他看了我会儿才语重心长地说:“大兄弟,都是乡里乡亲的,不是我们小气,如果是萧娃子要奶水,我不会说半个不字,但是这个娃娃来路不明,天晓得是人不是人,我自己也有老有小,你别为难我。”我那时候还小,也能明白他的为难之处,爹却还不死心,扑通跪在了他面前,带着哭腔说:“我这辈子就跪过我爹娘还有陈萧他娘,我实在没办法了,娃儿无过,他再不吃奶就要被饿死了。”男人最终还是让张翠把孩子抱了进去,喂饱了才把孩子还给爹。我把鸡蛋也放下了,爹对张翠他们感恩戴德,走的时候男人说:“以后不要来了,你们自己找个办法解决,你们要是实在想不到办法,就把他送到观里去。”爹诺诺应是,谢过了张翠他们后抱着孩子回屋。从他家到我家,会经过一棵三抱粗的板栗树,不过这板栗树已经被虫驻了,很多年没有结过板栗,抱着婴儿经过这里时,迎面走来一男人。我打着手电筒晃悠了下,那男人对我们笑了笑,我没有见过他。不过男人却径直走到了我们旁边,停在爹旁边看着怀里的婴儿,伸出手摸了摸婴儿的脸,然后笑盈盈地说:“陈萧他娘又生了?”爹不解打量这个男人,始终没想起来他是谁,不过别人都发问了,爹还是回答了他:“因果报应,陈萧他娘结阴婚生的娃,就怕是个化生子。”男人却把脸一虎:“瞎说!哪里是化生子了,白白胖胖的分明是个娃儿,你难不成怕我把他给掳走了?这娃面相像你,分明就是你亲生的,是不是在外面又有女人了?”爹嗔怒瞪了这男人一眼,拐了我一下,不愿意跟这个男人搭话了,打着手电筒往屋里走。等快要进屋的时候,我才跟爹说:“爹,刚才那个人穿的鞋子跟娘穿的一模一样。”爹听了我这话,脸当场就僵住了,喊了句:“快跑。”一只手拉着我,一只手抱着婴儿飞也似地冲进了屋,然后轰地关上了门,急促让我插上门闩。后来我才知道,我看见那男人穿的鞋子,叫蛤蟆鞋。在我们那里,只有死人才穿那种鞋子。爹关好门窗后跟我说,晚上不管是谁叫门,都不要开门。我恩恩答应。之后爹带进爷爷房间去看他,不放心我一个人在堂屋里,也把我带了进去,奶奶看见爹就一肚子气,转过脸不跟爹说话。不过爹怀里的婴儿在看见爷爷的时候,突然咧嘴笑了,笑得很天真无邪,伸出他那白嫩的手臂,看那模样是要往爷爷的怀里钻。爹和奶奶不太理解,爹说:“这娃娃好像很亲近陈萧他爷爷。”说着抱着婴儿到爷爷旁边,刚到爷爷旁边,这婴儿突然开口支支吾吾来了句:“爹。”这婴儿看起来不过几个月大,竟然会说话。我那时候虽然小,也能明白这其中诡异之处。但是我那时候还没能明白过来的是,这婴儿竟然唤我爷爷为爹。我爹听了婴儿的话,整个身子都颤抖了,抱着婴儿俯身下去,把婴儿的脸跟爷爷的脸对比了起来。对比完,爹就跟疯了一样,粗暴把婴儿丢到了床上,转身就拿屋子旁边的扫帚要王爷爷身上抽。奶奶拼死拦住了爹,喊着:“你疯了你,那是你老子。”爹也喊着:“我没这样的老子,搞自己的儿媳妇儿,还生下了这么个孽种!”奶奶说:“这娃娃就是个化生子,你肯定被他迷了眼,赶快把扫帚给我放下。”爹死活不听,奶奶马上让我去喊村里的其他长辈来。那晚上我胆子特别大,一个人摸着黑跑遍了村里的屋子,叫来了二爷爷、幺爷爷等人,二爷爷他们问我咋了,我说:“爹要打爷爷,你们赶快去救爷爷。”二爷爷他们火把都没点,直接跑到我家,二爷爷一进屋就把蹲在床边掉眼泪的爹揪了起来,二话不说,啪啪就是几耳光,打完后骂:“龟儿子,清醒了没?没清醒的话打得你双脚直蹦。”爹不反抗,抹掉鼻涕和眼泪,指着床说:“那娃娃喊他喊爹,长得也像他,家门不幸,我这张脸丢光了不要紧,你让萧娃子以后还咋做人。”二爷爷他们到床边去看,看完也嘀咕了,不过二爷爷却说:“你长得也像你爹,你娃儿也长得像你爹,你脑袋进屎了?”幺爷爷叼着烟枪巴拉了口说:“这娃娃留着是个祸害,哪儿有这么小就会说话的。明天去把他送到观里去,万万留不得了。”爹说:“不是我的娃,除了他,还能有谁能生出这样的娃。”这事情三言两语没能说清楚,现在这婴儿放在谁那儿都不安全,他们商量了很久,决定让婴儿暂时跟我一起睡。因为他们相信,我娘不会害我,只有放在我这里才是安全的。就这样,当天晚上他们把婴儿放在了我床的内侧,我躺在旁边。爹和陈家的一些长辈在堂屋说话。我自然睡不着,侧身看着婴儿,婴儿看见我也直咧嘴对我笑。我那会儿什么都不懂,只觉得这婴儿比村里小狗小猫可爱好玩,就上去在他脸上嘬了一口。不过到半夜,我的噩梦又开始了。我只迷糊了没多久,睁开眼睛又看见了我娘。她站在床前,手里抱着那个婴儿,正在喂奶。我盯着娘看,娘也盯着我看,好久后,娘嘴里挤出了一个字:“跑!”跑在川渝这边,代表的是逃的意思。
这是我从有记忆起,她第一次跟我说话,但是却是在这么不合时宜的场合下。我听了她的话,拔腿跑出去站在了正在商量怎么处置这个婴儿的爹和二爷爷他们旁边,二爷爷他们见我慌慌张张跑出去,马上猜出来,我娘又回来了。这么一次次的折磨,二爷爷他们也怒了,抄起旁边的就扁担就愤怒地说:“我今儿非要看看你到底是想要做啥,狗日的连自己娃儿都不放过,还是人嘛。”二爷爷和幺爷爷他们年岁已大,他们生在最混乱的年代,熬过了最恐怖的时期,这些鬼啊怪啊的事情根本吓不到他们了。我也跟着他们进去,但是屋子里空空如也,那个婴儿安安稳稳躺在床上,我们进屋后婴儿扭头咧嘴对我们笑。二爷爷他们没见到我娘,就回过头来问我:“萧娃子,你刚才看到啥了?”我说:“娘给弟弟喂奶,还让我跑。”爹颓靡打断了我,看着婴儿咬牙切齿地说:“他不是你弟弟,他是你老子的兄弟,是你幺爸。”如果这个婴儿真的是我爷爷的儿子的话,可不就是我爹的兄弟,我的幺爸么?二爷爷听了爹的话,回头又是一巴掌甩在了爹的脸上,吼了句:“瞎鸡巴扯。”爷爷三兄弟里,二爷爷是最凶的一个。二爷爷从小就比较懂事,即便在那个教育极度落后的时代,祖父也送二爷爷去学堂念过几年书,本以为二爷爷以后能有出息,没想到从学堂出来后却回村里当了个村长,没事喜欢叼着烟枪跟村里年轻人传授他的那些迂腐思想。我爹可能不会怕爷爷,也不会怕奶奶,但是唯独怕我二爷爷,村子里没有几个不怕他的。二爷爷吼了句,爹马上就安静了下来。等都安静下来了,二爷爷才说:“这件事情还是要去问问张端公的意思,这娃娃是走是留,我们的意见都不管用,张端公是行内人,问问他才管用。”爷爷倒下了,二爷爷的话就是唯一的指路明灯。眼见着娘这每天晚上都往屋子里跑,需要尽早解决。我们都没有等到第二天,当天晚上就打着火把,几个人结队往张端公家里去,留下奶奶也幺爷爷在屋里守着。三人一队加快步子赶往张端公家里。农村人一般到八点多钟就都上床休息去了,可这都深更半夜了,张端公家大门门缝里还透露着昏黄的灯光。二爷爷上前敲门喊了声:“张端公,我是陈家富。”不过敲了好几下都不见有人开门,二爷爷嘀咕一句:“糟了,出事了。”说完轰地撞开了门,门一开,里面就传出了一股粪便的味道,就连爹和二爷爷经常在农田干活儿的人闻到这股味儿都摆了摆头。我则直接捏着鼻子,再往前一看,顿时呆住了。张端公脖子上系着一根绳子,悬挂在房梁上,开门时刮进来一股风,张端公的尸体随风摇摇晃晃。张端公尸体下面已经被尿浸湿了,那粪便味道就是从张端公身上散发出来的。爹和二爷爷都盯着张端公的尸体不说话,过了好久爹才说了句:“造了孽了。”一向处惊不变的二爷爷这会儿声音都颤抖了,他说:“要翻天了。”我呆呆看着眼前一切,我那时候只知道张端公死了,根本没想其他的。后来才知道,张端公死的时候仰面朝天,但是脸上却盖了块红布,他的脚也并不是悬空的,而是踮着脚后跟的。农村人对死很看重,死了要瞑目,脚跟要着地,面部要朝天,不然就会永不超生。瞑目是不留恋阳间,脚跟着地是接地气,能去投胎,面部青天是祈愿能投个好人家。但是张端公一样都不占据。另外,吊死的人死后很多会大小便失禁,那股粪便味是张端公死后才排出来的。二爷爷他们愣了会儿神就把张端公放了下来,并在当晚就通知了附近村子里的人。张端公没有后人,这事儿只能是村里人帮忙操持。平日村里的婚丧嫁娶都是张端公帮忙操持,现在张端公出了事儿,附近村子里的人全都来了,他们纷纷扼腕叹息,说张端公这样的好人不应该死的。最终,他们把矛头对准了我家,跟我爹还有二爷爷说:“陈家这件事情做的要多不光彩,就有多不光彩,你们对你们家那个媳妇实在太差,有时候我们都看不过去了,她死都死了,你们还要去折磨她。现在报应来了,不止报应到你们身上,连张端公也都祸害了。”二爷爷和爹自己心中也过意不去,拉着我一起跪在了张端公面前,给张端公磕头认罪。人死要穿寿衣,他们在帮张端公换寿衣的时候,却在张端公身上搜出来一张纸条,村里的人都是大字不识一个的农民,看不懂上面写的啥,就把纸条递给了二爷爷。那张纸上写着:人在做,天在看,我做了这种事情报应迟早要来,陈萧的事情我帮不上忙了,你们还是去请正规道士来吧。这就是张端公给我们最后的指引,我们来的目的也是这个。不过因为天太晚,我们没有在夜里去请正规道士,而是先帮张端公置办了灵堂,当晚由我爹和二爷爷还有村里一些人都在为张端公守夜。守夜小孩子不能在场,爹让我跟着村里另外一个人老人先回屋去。到了屋子旁边,老人不再送我了,说:“萧娃子,我在这里看着你,你回去吧。”我恩了声,在老人注视下回屋,可是还没到屋,老人突然啊呀喊了声,关掉了手电筒,回身就跑了。我往旁边一看,原来在屋子正前方的石堆后站着一个身着大红袍的人,那人自然是我娘。她怀里抱着的是那个婴儿,她也正在喂奶。我盯着她,她也盯着我。过了一分多钟,她才迈开步子,身体摇摇晃晃走到了我面前,伸手把婴儿递给了我。我也不知道是被吓得还是因为其他的,我接过婴儿后竟落了泪,嘀咕了声:“娘。”娘眼神空洞,牙齿咯咯响了几声,然后启唇再次说出了那个字;“跑。”她说完就走了,我抱着婴儿进了屋,奶奶和幺爷爷这会儿在偏屋看着爷爷,我抱着婴儿回了自己房间后才去跟奶奶他们打招呼。那时候我不知道怎么想的,我不想让奶奶和幺爷爷知道我娘又回来过了。现在想想,我应该是不想让奶奶和他们再继续仇视我娘,因为我娘没有害过我,我不太相信她是那么可怕的人。守了一夜,第二天早上爹早早回了屋,抱着婴儿去找正规道士,原本没打算带着我,幺爷爷说了句:“他娘每次回来都会看萧娃子,你带萧娃子也去看看,是不是身上有招脏东西的玩意儿。”爹想了想有道理,就让我也跟着他一起去了。乡里以前有过不少道观,不过大多数在破四旧那会儿被拆了,如今只剩下了一座。当时有十来个红卫兵试图去去拆过这座道观,不顾老道士的劝告砸了观里的神像,结果没多久这十来个红卫兵死的死伤的伤,后来有明眼人看出端倪,重新去修好了神像这事儿才被压了下来。我以前听爷爷说起过那道观,说道观门口有个盆大的石槽,以前里面装着的都是白米,那会儿都穷,有断了粮的就可以去那里舀一碗救急,只要日后补一碗就行。不过现在各家各户吃穿不成问题,那石槽也就没用了。张端公看日子、寻墓穴的那些本事,也是在这个道观跟个老道士学了几天才会的。我憧憬村民口中什么事情都能解决的道观,甚至已经在脑海中勾勒出了正规道士仙风道骨的形象,但是真正到了道观前,却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道观正门旁边确实有个石槽,但是已经被杂草遮的严严实实。进了道观发现道观里面也根本没有仙风道骨的道士,破破烂烂很久没人居住了。今儿本来就是阴天,再加上这么个环境,这地方显得更加荒凉了。爹喊了几声没人回应,我说:“这里根本没人。”爹尝试几遍后无奈叹了口气:“这都是命,观了没人了,白跑一趟。”不过就这时候,一个大约二十来岁的年轻人从外面走了进来,年轻人穿着打扮跟我们稍微有些不同,头发也比我们长得多,怕是几年没剪过头发了,看见我们愣了下,然后问:“找谁?”我爹马上去陈述实情,并说我们是来找道观的老先生的。但是这个年轻人听后却来笑呵呵了句:“老先生都死了,不过我可以帮你们看看。”又面向我说,“小朋友,你跳几下,能跳多高跳多高。”我和爹都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我愣着没动静,爹估计也只是想试试,扒拉我一下:“快听这个兄弟的话,跳几下。”我这才扭捏跳了几下。不过他却不满意,说:“跳高点。”我奋力起跳,但是却根本跳不起来,爹在旁边看着着急:“你以前不是跳得老高吗,莫敷衍。”我委屈地说:“我跳不起来。”这个年轻人伸手按在了我肩膀上说:“你跳不起来,因为你背上背了一些东西,我来帮你。”年轻人说完突然单手把我给提了起来,然后用力杵在了地上。我竟然没多大感觉,反而感觉脚下软绵绵的,像是踩到了什么东西。我身后突然啊呀有人喊几声,我回头一看,顿时吓懵了,我背后竟然竟然多出了三个人,紧紧地贴着我。年轻人说:“你们来的时候肯定经过了坟场,只要你们一踮脚后跟,他们就会找准机会把脚尖伸到你们脚下,然后让活人背着他们走路。”
二爷爷虽然念过书,但是他始终相信这个世界上是有鬼神的,所以跟我们传达他的那些迂腐观念的同时,他也会给我们讲一些民间怪谈。鬼喜欢把脚伸到活人脚下的事儿,他也说起过。身后突然出现的这三个人把我和爹都吓得不轻,马上窜到了这年轻道士的身后。爹盯着这三个人战战兢兢地说:“我们真的走过一个坟场,这可咋办?!”年轻道士淡淡恩了声,盯着那三个阴魂看了起来,刚才年轻道士提着我杵下来,踩痛了这三个阴魂,鬼魂的戾气重,受不得委屈,这会儿恶狠狠瞪着年轻道士,龇牙咧嘴大有扑上来的势头。年轻道士呵呵笑了声说:“怎么?还赖着不走了?”其中一个阴魂按捺不住,直接冲年轻道士扑来,他却在这时怒斥了声:“滚。”这声训斥把我和爹都吓得猛颤了下,不过那三个阴魂竟然真的愣住了,相互看了几眼,然后惊恐盯着年轻道士,慌忙逃窜走了。爹眼前一亮,虽然没找到这里的老道士,但是从刚才这个年轻道士做的事情来看,很显然,这是一根救命稻草,马上走上前对他满脸迫切地说:“小师傅,还请你一定要救救我们家,不管你要什么,我都尽量给你凑。”年轻道士在我和爹之间看了几眼,又把目光放在了爹怀里的婴儿身上,看了好一会儿才说:“善恶有报,能看得出来你做过不少坏事,不管你们有什么麻烦,我本来不应该管这件事情,不过这两个孩子无辜。”他这么说,就是答应了。爹感恩戴德,他自己对这年轻道士下跪不太像话,就冲我说:“萧娃子,快跪下谢谢小师傅的救命恩德。”那时候家里人让我做啥我就做啥,也没有什么归天跪地跪父母的荣辱心,就跪在了年轻道士面前。年轻道士咧嘴呵地笑了下,把我拉了起来说:“男人要有骨气,我不值得让你跪。”在道观停留了真后他跟我们一路回村。路上他告诉我们,这几年没人信奉道观神仙了,道观没香客来,渐渐维持不下去,以前里面的老道士都去世了,年轻道士也都出道观另谋生路,他没地方可去就一直呆在道观,刚好趁着这次机会出来散散心。他叫江离,让我可以叫他江离哥,但是我爹却不同意,因为这个道士本事大,我没资格和他做同辈人。我们在路上把所发生的一切事情都告诉给了江离。行走一路回村,我们才刚进村没多久,我爹请来一个道士的消息就不胫而走,回屋屁股还没坐热,附近村子里的村民也不在张端公的灵堂呆着了,纷纷跑到我家来凑热闹。在村民的眼里,妖魔鬼怪都怕的道士无异于活神仙般的存在,他们都要来看看这个活神仙。不过见到江离本人的时候,村民犯嘀咕了。幺爷爷则直接把我和爹拉到旁边低声问:“咋恁年轻,你们是不是遭骗了?”爹跟幺爷爷解释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过去跟江离交流了起来。村民也有跟幺爷爷一样的疑问,有好事的村民直接当面提出了问题让江离解决,他们问江离:“张端公这事儿,江师傅你有什么办法能给解决掉吗?还有萧娃子家这事儿,老这么闹腾,村里人也都不安心。”起先说得好好的会帮我解决,江离这会儿却直接摇头了:“这事儿我不能解决。”我和爹都愣了,爹急切地问:“江小师傅可别开我们玩笑,我们不会白麻烦江小师傅你的,你要多少,我到时候都能凑给你,你可一定要帮忙解决这件事情,我们实在没办法了。”江离说:“我们做事讲缘分,也讲因果。我们能见面,缘分足了,但是因果却不足,我跟你们素不相识就帮你们做事,没有因,就收不了果,这是规矩。”爹犯难了,问江离:“那咋才能让我们能有因呢?”二爷爷理解能力强,在旁边插嘴说:“干脆让萧娃子认你做干爹,这样就有因了。”认干爹在农村是很普遍的事情,一般小孩体弱多病,就会认龙王爷做干爹,然后龙王爷就保佑小孩,这就是江离口中说的因果。江离眨巴眼睛看着我,过了好几秒才说:“道士不能娶亲,凭空多个干儿子不像话,而且我也大不了他多少,我做他干爹不合适,这样,我做他的师父,种下这个因,我再帮你们处理事情这就是果。”就这样,我稀里糊涂就成了江离的徒弟。那会儿的我还不知道,成为一个道士的徒弟到底有多难,道教有规矩,只准师寻弟子,不准弟子寻师。也就是说,要想成为道士的徒弟,只有被人挑中才行,否则是没有机会的。如此一来皆大欢喜,爹又赶忙说:“萧娃子,还不跪下给师父磕头。”江离却一把拉住我,虎视着我不准我跪,并说:“现在的我还不值得让你跪,你喊我一声师父就可以了。”我浑浑噩噩喊了声:“师父。”江离点头恩了声。认了个正规道士做师父,这是村里人羡慕几辈子都羡慕不来的事情,在场的人当时就炸了锅,说:“陈家苦尽甘来了,后人成了道士的徒弟,以后那是要成龙成仙的。”这是题外话。缘分因果凑齐,江离开始着手处理正事儿,一众人赶往张端公灵堂,准备先把张端公的事情处理了再来处理我爷爷的事情。只是江离一进灵堂就皱起了眉头,在灵堂严肃来回走了几步。村民看着着急,忍不住问:“江师傅,张端公这到底是被谁害死的?”江离回身说:“今天晚上不用守夜,你们都回去休息,我和陈萧留在这里就行了。”这时候的村民没那么信任江离,不确定问了几遍,最后抱着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的心态走了。这灵堂就只剩下了我和江离两个人。我们也并没有呆在灵堂里,他带着我到偏屋休息,整个灵堂除了棺材和一些花圈就没其他的东西了。江离躺在床的外侧,我在内侧,第一次和陌生人同眠,我肯定有些别扭,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也不敢跟他说话。江离笑了笑说:“你要是睡不着的话,就跟我讲一下张端公死时的情况。”找到话题,我马上一五一十把当时的情况讲给江离听。江离听完没发表什么意见,没多久就没了动静,直接睡着了。到第二天早上,村民聚集在了张端公灵堂前,我和江离听见吵闹声音才起床出去,村民看见江离昨晚上竟然在这地方睡觉,根本没办事儿,有些不满意了,更怀疑江离是不是骗子,沽名钓誉来骗钱的。他们语气也没之前那么和善,直接开口就问:“晓得是谁害死张端公了么?”江离走到棺材旁边,轰地一声,竟然单手就把几百斤的棺材盖子给掀开了,惊呆了一众村民。棺材打开,村民凑上去看,顿时慌了神。因为棺材里面空空如也,张端公的尸体早就不是所踪。江离说:“道教有替命、改命、天命三种命理学之说,天命就是奉天承运,不反抗,顺其自然。改命就是逆天改命,改变自己的命势。而这替命就是用他人的命替代自己的命。张端公不是自杀,而是被人用来替命了。”他又补充了句,他说《百鬼录》中记载一种吊死鬼,吊死鬼是枉死之鬼,死后不能投胎,只有找到替命的人后才能去投胎转世。有人想用张端公的命替换自己命,现在只要弄明白张端公现在去找谁了,就能知道是谁害死了张端公,或许也能找到这件事情的幕后元凶。村民顿时对江离改观了,这简单的几句话就把张端公真正的死因,以及怎么解决这件事情的方向说了出来。没人再怀疑他是骗子,他们伸出大拇哥称赞江离,夸他是活神仙。那是我第一次感觉到自豪,因为我前一天成了江离的徒弟。江离告诉村里的人他会解决这件事情,不过要等到晚上。趁着白天这段时间,他回到我家,说是趁有空看看我爷爷,他在爷爷床前站着,看了爷爷会儿。奶奶性子本来就急,见江离不说话,以为事情很严重,当场就摇摇晃晃快要站不稳了,问:“江师傅,我家老头子是不是不行了?”江离说:“不是不行了,而是好得很,比你们都好,没有什么大问题。”江离都没碰到爷爷身体就得出这言论,爹和奶奶半信半疑,江离却不再多言,喊了我一声:“陈萧,出来帮我忙。”出去后他对我说:“去找一块白布、八根红绳、一根棉芯、一碗煤油给我。”那时候家里刚好有写着东西,马上进屋去把这些东西找来给了他,江离然后专心致志摆弄起这些东西,没多久就扎好了个孔明灯。并从他自己随身携带的东西里取出一支毛笔,在孔明灯上画了起来。我在旁边看着好奇,问他:“师父,这是画的什么?”江离冲我一笑说:“孔明灯又叫招魂灯,也叫引路灯,晚上可以靠这个找到张端公。这上面画的是引路符。”我摇摇头说:“看不懂。”江离说:“敕令金舆神煞显煞罡,以后教你。”熬过一天,到晚上十一点钟的时候,江离将孔明灯里的煤油点燃,孔明灯逐渐升空并渐渐远去,江离马上去追赶孔明灯,我爹说要跟他一起去,怕他这里人生地不熟迷了路。江离想了想,指了我一下说:“陈萧跟我一起去就可以了。”
其实他根本不需要我去的,让我跟着也无非是想让我涨涨见识,而不是让我去帮忙。招魂灯升空后就坚定不移往一个方向去了,江离在前,我在他后面跟着,以前这种时间段我是从来没有出过门的,按道理说我应该害怕,但是现在却没半点害怕感觉。江离专心走路,抽空对我说了句:“能吓到人的只有人自己,只要你不去想那些恐怖的事情,就不会觉得害怕,人怕鬼三分,鬼怕人七分。”“晓得了。”我嘿嘿笑着应付着回答了句。江离笑了笑:“引路灯又叫招魂灯,顾名思义它在引路的时候也能招惹到一些孤魂野鬼的注意,到时候你就笑不出来了。”孔明灯渐行渐远,走了约莫半个小时才停下,而孔明灯停下的地方,我再熟悉不过了。就是村子里的坟茔地。川渝一带山丘多,整个村子就建立在斜坡上,山丘的顶端因为风水不错就成了村里的坟场,村里大部分人死后都埋在了这里。又因为实行的是土葬,这山丘已经密密麻麻全是坟墓了。村里最怪异的地方也是这坟茔地,就算是胆子大的人晚上经过这坟茔地的时候,也要拍着巴掌前行,说是提醒。我和江离抬头看了眼停滞不前的孔明灯,我问:“张端公就在这里么?”江离点点头,拿手比划了几下,然后指着前面我娘的坟墓问:“这是谁的坟?”我说:“我娘的。”上次坟墓被挖开后,村里人觉得棺材放在外面不像话,就抽时间给娘建了个衣冠冢,棺材里面没有尸体,放着娘的一些衣服。农村坟墓一向简单,有钱的人会刻个墓碑,没钱的只需要砌个石堆就可以了,而且奶奶也不舍得在我娘身上花钱,所以我娘是没有墓碑的,要是等我们都走了,根本没人知道这里埋葬的是谁。江离听完我的话沉默了会儿,若有所思地说:“张端公应该就在坟墓里,不过阴气重,等白天再来挖坟,而且这事也得你家里人同意才行。”我哦了声,江离呵呵笑了笑,走过来拍了我后脑勺,准备带着我离开坟茔地。不过转身时,却看见我们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六个黑漆漆的人影,吓得我心肝一颤,呆站着不动了。江离俯视着我说:“不是跟你说过了吗,鬼不吓人,只有人吓人,站我身后来。”听闻此言,我马上就躲到了江离的身后,紧张地揪着他的道服不松。这六个黑影自然不是活人,而是被招魂灯招过来的孤魂野鬼。等他们慢慢靠近,我也看清楚了他们的脸。这六个人之中,竟然有三个人我认识。都是在前几年才死去的村里的老人,看见他们我有些出神了,嘀咕了声:“李爷爷。”但是那个姓李的老人并没有回答的,抬起头来眼神诡异看着我,好几秒后才说:“萧娃子,你小时候还在爷爷脖子上拉过青屎呢。”江离听了噗嗤笑了声,然后才对我说:“不管他们了,走吧。”我哦了声,紧跟着江离身后,从坟茔地到村子里就一条路,现在这条路被迎面这六哥孤魂野鬼挡住了,只留下一条很小的空隙。江离却不管不顾,几乎是硬扯着我往那边儿去,靠近这六个人的时候,我心里别提多紧张,几乎不敢呼吸。江离则把手搭在我肩膀上,说:“你怕他们,他们自然不怕你,你要是不怕他们,他们就会怕你,放轻松就好,就算怕,你也要装成不怕的样子,否则他们会挑中心理承受能力弱的人上身的。”我憋着气,根本没听明白江离刚才说什么。眼见着已经靠近这六个孤魂野鬼,他们全都虎视眈眈看着我们,正要通过他们时,突然有个以前没见过的人身体一跃就向我扑了过来。我吓得慌忙往前,拔腿就跑了。跑了一截,却听见身后啊呀一声惨叫,回头看,却见江离手里正提着刚才那个扑过来的阴魂,拧着眉头直接把他给丢了出去。我以前最怕的就是这些东西,但是在江离这里,他们却跟猫狗一样任由他揉捏。那鬼魂重重落在地上,发出惨叫声。江离眼神突然变了,盯着这六个鬼魂冷声说:“人鬼各行其道,趁我没发飙赶紧滚。”这六个鬼魂哪儿能愿意,不过当他们与江离眼神对接的刹那,愣住了,接下来就出现了最荒唐的一幕。这六个鬼魂竟然以比我刚才还要慌张的姿势和速度逃离了这里,到了坟场里面,找准几座坟墓窜了进去。我吞了口唾沫,江离抬头看着,当他的眼神与我对接时,我整个身子都快软了。那时候的我根本不知道要怎么来形容这种恐惧感,那是一种堕入无边泥沼的恐惧,四周死寂无声,死亡一步步蔓延,要把自己拉进无边地狱,挣不脱,逃不掉。江离看我脸色煞白,恨铁不成钢叹了口气走过来,在我头上按了按说:“看你下次还乱跑。”我一路上没有再跟他说半句话,也没敢再看他半眼。刚才的他,比那些妖魔鬼怪还要恐怖。直到回了屋,爹看着我有些诧异,问我:“你身上咋都湿透了?”我想说是被江离吓的,但江离却打断了我,抢先一步问我爹:“陈萧他娘的坟墓,是谁帮忙选的地址?”爹眨巴眨巴眼说:“村里坟墓都是张端公帮忙选的地,咋了?这坟墓有问题吗?”江离恩了声,说:“坟墓左右各两条水沟,坟墓处中间,这是天斩煞,可加重坟墓里面尸体的煞气。坟墓正对面一颗老槐树将坟墓一分为二,这是穿心煞,不利后人发展。风水十八煞,陈萧他娘的坟墓就冲撞两煞,风水十大绝地,陈萧他娘的坟墓撞上箭射、水冲两种绝地。但凡有风水基础的,是绝对不会选这样的地方来修建坟墓的。”爹听完眼睛瞪得老大,不过却说:“会不会是张端公看错了?人老了,难免有失手的时候。”江离却摇摇头否定了爹的看法:“听你说那里其他坟墓也是他帮忙选的地址,其他坟墓风水确实不错,唯独陈萧他娘的坟墓出了这么大的偏差,不可能是失手,张端公跟你家有过纠葛吗?”爹说:“没有,两家关系挺和睦的呀。”江离也十分不解了,不过也没继续探讨这件事情,而是跟爹说起了明天挖坟墓的事情,爹现在很相信江离,都没思考就答应了他。说完正事,他们又聊了些其他话题,我有些乏了就先进屋睡了过去。快到两点多钟江离才进屋,进屋的动静吵醒了我,睁眼一看,却发现我娘又站在床前了。依旧是那身大红袍,目光一直放在我身上。“娘。”我念叨了句。但是她却没反应。江离进来自然看见了她,娘听见声音笨拙回过身去,跟江离对视起来,然后就准备离开这屋子。江离却说:“陈萧他爹还在堂屋里,等他睡觉了你再出去,否则会被他们发现。”娘竟然听懂了江离的话,还真的就又直直站在了床边。江离对娘出现的事情没半点诧异和意外,而是毫无反应躺在床上关了灯,闭上了眼。我却一直睁眼看着站在床边的娘。娘在床边站了约十分钟,堂屋的灯才关掉,说明我爹已经进屋睡觉了,娘这才转身准备离开,转身前竟低声对江离说了句:“谢谢你。”等娘走后,江离才问我:“跟我说说你娘冥婚的事情吧,把具体细节告诉我。还有那个婴儿,他身上流淌的是你们陈家的血,根本不是你爹说的那样。”当时江离问了婴儿的事情,爹觉得说婴儿可能是我娘和爷爷生的会丢脸,就说婴儿是娘和那个死去的男人一起生的。我把冥婚的细节告诉给了江离,关于那个婴儿的事情,二爷爷和爹都交代过我,这件事情要守口如瓶,我没说。江离听完不言不语,我却难以入眠,就瞪着眼看着窗子外面。过了半个小时左右,忽见窗子外一黑影走过,我马上拍了拍旁边江离:“师父,外面有人。”江离淡淡恩了声:“知道了。”他知道了却没动静,过了五分钟左右,他突然翻身起来,披上青衣道袍,说:“我去看看,要是害怕的话,可以跟我来。”我倏地一声就爬了起来,要让我一个人呆在这里,不可能。江离回头看着我呵呵笑了声,走到堂屋的时候,爷爷那屋子里传来了奶奶杀猪般的喊声:“不得了了,野男人来算账了。”
听到声音,我们马上冲进了奶奶所在的房间。进去只看到一个背影,一闪而过,撞破窗子走了,奶奶捂着心口在靠在床边喘不过气来,江离马上过去在奶奶的额头上按了几下,奶奶这才缓过神了。“奶奶,刚才那个人是谁?”我关切地问她。奶奶指着窗子口,喘着粗气说:“你那背时的娘,让她男人来害你爷爷,幸好我在屋子里,不然你爷爷就被他活活害死了。”奶奶的意思很明了了,刚才逃走的那个人是跟我娘结成冥婚的那个男人。不过这分明就是那个男人的问题,现在却怪罪到了我娘身上。爹听见声音也在随后赶到了这屋子,见了奶奶后马上上来问咋了,奶奶把刚才那句话重复了一遍,然后说:“我们这是造了什么孽哟,怎么招惹了这么个疯婆娘进家,真是家门不幸啊。”奶奶一遍遍哭诉,述说着我娘的各种不是,爹听着直皱眉头。江离叹了口气说:“世间不管什么事情都是有因果,他们不可能无缘无故就来害你们,这种时候您应该要反思自己做错了什么,而不是一味去怪罪别人。”奶奶是个极度偏执的人,听了江离这话还得了,眼睛猛然瞪了起来,指着江离就说:“我看你也是个骗子,你连看都没看就说我老头子比我们都好,我们都是瞎子吗?我们看不出来谁好谁赖?”江离把眉头一皱,摇摇头满脸失望离开了这屋子。我也跟着江离走了出去,到了自己的房间,回屋子不久,我爹也后脚跟了进来,满脸歉意看着江离,说:“江师傅,我娘那个人强势惯了,她也老糊涂了,她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江离微微一笑:“不会跟老人家一般见识。”江离跟我爹交流了阵后就去陪着我奶奶了。不过第二天清早,我就被外面嘈杂的声音吵醒,翻身起床走出去,却看见村子里几乎所有人都聚集在了我家屋子里。爹撑着脑袋坐在椅子上满脸苦恼,江离负手站在站在堂屋当中,二奶奶满脸苍白地靠在靠椅上,身上盖着一块毯子,嘴里哼哼唧唧发出痛苦的声音。村民们你一言我一语,我愣是没听明白他们在说什么。我走到了江离旁边,拉了拉他衣襟问:“师父,他们怎么都来了?”江离伸手按在我头上,说:“今天要辛苦你了。”我还是没能明白。不过这会儿村里有人开口:“江师傅,萧娃子肚子恁小,能装得下那么多的人吗?”不过过了会儿,他们就跟我解释清楚了。昨天我们睡觉之后,奶奶靠在爷爷床边睡着了,据奶奶说,她睡着的时候做了个梦,梦见屋子东头掉了一颗星星下来,全村的人都跑去抢那颗星星,但是因为距离我们家比较近,最后奶奶把那颗星星抢到了。然后早上醒来发现肚子特别疼,往肚子上一瞧,不得了了。奶奶的肚子变得跟孕妇都大,奶奶痛苦得不行,爹以为奶奶是胃胀气,就去请村里赤脚医生帮忙。赤脚医生本来就多话,来我家的时候这么一传,村里人就都知道了,这会儿全是来看稀奇的。赤脚医生没办法了,爹才请江离来帮忙看。江离看完跟爹说,奶奶这是怀孕了,怀的也不是正常位置,怀在了胃里,要是不尽快取出来的话,怕是要出人命的。这对我们家来说,是一件奇耻大辱的事情,但是在别人眼里看来,这是多么的滑稽。老母鸡生蛋,我陈家这次彻底沦为村子里的笑柄了。事情缘由尚且未知,江离却已经想好了对策。那就是让奶奶肚子里的孩子,暂时进我的肚子,我年轻还能撑一会儿,不然以奶奶的体质,怕是很快就会被那活活整死了。江离跟我解释完了这些,村民发问:“江师傅你本事大,咋不直接把肚子里那东西给弄死,弄到萧娃子肚子里做啥,萧娃子是个男娃,这要是进他肚子里了,以后还怎么见人。”江离说:“母子同根同源,肚子里的东西没命了,老人家也会跟着一起送命,在没有更好的办法之前,只能先让肚子里的东西进陈萧肚子里,能拖一阵是一阵。”江离说什么就是什么,村里的人只会嘴上功夫,他们哪儿能明白这其中的困难之处。有村民又问:“这好好的,则呢么会突然怀上娃呢。”江离欲言又止,最后要说的话还是没说出口。不过在时候他告诉我说,人在做天在看,奶奶想方设法不让我娘见我,就是因为孩子的事情,现在她自己也怀了孩子,或许这是上天降下的报应,让奶奶体谅体谅做娘的苦楚。江离把他的计划讲了遍,爹站起身来说:“让我娘肚子里的东西先放我身上吧,放萧娃子身上,他以后还咋出去见人。”江离摇头说:“陈萧体质本来就属阴,对肚子里的东西有很强的吸引力,换做是其他人的话,怕肚子里那东西不会同意,另外陈萧奶奶肚子里进了不止一个,至少五六个,年龄超过二十的都不行,只有陈萧最合适。”爹无话可说了。江离随后对村里人说:“你们把村里的狗全都牵过来,绑在门口,另外,你们在屋子周围点上香烛,在屋子里撒上炉灰。”村民们马上照办,等村民们去办这些事情的时候,江离附身下来对我说:“害怕吗?”我害怕到了极点,奶奶的肚子那么大,要是换我身上,估计得把我肚子撑破,就说:“师父,能不能不要把他们弄我身上啊。”江离微微笑了笑:“但是你也不愿意看着你奶奶被他们折磨死对吧,放心,有师父在呢,师父会保护你的。”也不知为什么,我和江离才见面没多久,现在只要他在,我就能感觉到安全,这是以前从没有过的感觉。我看着江离的笑容点了点头。江离然后准备了下,在屋子里布上一些铜钱,并用红绳在屋子里摆出了一个有规律的图案,江离告诉我,那是八卦。他摆完了这些,村民也将他说的那些东西安排好了,村里一共七条狼狗,全被拴在了门口。屋子里也撒满了香灰。江离对村民说:“一会儿我会请一些东西先来护住陈萧,估计到时候附近的孤魂野鬼回来趁机抢夺陈萧的身体,门外的香烛能引诱他们一阵,门口的狗也能吓住他们,要是有东西进来,你们是看不见的,不过他们会在地上留下脚印,如果一会儿出现脚印,你们立马告诉我。”村民点头:“晓得了,江师傅你放心大胆做就是。”江离恩了声,让我盘坐在了他摆布的那个八卦中心,将我和奶奶用一根红绳牵系在了一起,然后对我笑了笑:“不用担心。”“恩。”我点头。江离随后开始并起手指,念:“青龙居我左,白虎侍我右。朱雀护我前,玄武立我后,四方四神将,将我元形守,七煞是凶神,安敢入我神,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念完大喝一声:“敕!”屋子里的香灰突然被风卷了起来,等我眯眼的功夫,整个人就好像被掏空了一样,很累很累,但是却倒不下去,只能这样坐着。江离而后从身上取出一张黄色符箓,贴在了奶奶的身上,怒吼了声:“孽畜,还不出来,更待何时。”这声怒吼,将屋子里的人吓了一跳。不过念完却没动静,江离皱了皱眉,咬破手指,将手上的血滴在了奶奶身上,奶奶突然啊呀痛苦喊叫了起来。“滚出来。”江离又呵斥了声。而后我便见一个童子模样的人竟然从奶奶肚子里钻了出来,顺着红绳就直接进入了我身上,我的肚子渐渐鼓了起来。门口的狗这会儿跟疯了一样,对着屋子就狂吠了起来。江离迅速将手按在了我身上,紧接着,又见一个童子顺着红绳直接进入了我肚子里,我看着惊恐不已,想动却被江离死死按住了。如此往复,足足有五个童子进入我肚子里,我害怕得直掉眼泪。而这时候,门外的狗又转了个方向对着外面叫了起来。突然,一条狗发出惨叫声,而后倒在地上不省人事,村民马上站起身来喊:“江师傅,狗死了。”江离咬咬牙:“还有一个。”说完并起手指再念咒,不过最后那个死活不肯从奶奶肚子里出来。村民这会儿又喊了起来:“进来了,有东西进来了。”我余光瞥了下,见旁边的炉灰上多出了一双双脚印,江离见后马上松开我,挥动旁边桃木剑就劈了过去。啊呀一声,原地冒出一阵青烟,脚印也停滞不前。不过这个脚印没了,身后又多出了不少其他脚印,江离见形势急迫,厉声对着奶奶呵斥:“三个数,不出来就别怪我了。”“三……”“二……”还没数一,又一个童子顺着红绳进入了我肚子里。江离这才松了口气,站直了身子看着那些靠近我的脚印,眼神一凝,那些脚印突然转向逃出了屋子。“可以了。”江离抖落身上尘土,在我脑袋上敲了下,我马上从刚才浑浑噩噩的状态出来了,但是肚子却极速扩大,疼得我汗如雨下。江离马上滴了滴鲜血在我身上,肚子这才慢慢收了回去。不过随后江离看着四周说:“屋子里有人在搞鬼,一般情况根本不会有这么多阴魂能进屋的,是谁?”村民不言不语,纷纷四处张望起来。而这时,屋子里传来另外一个声音:“江离,敢杀鬼婴,我屠陈家满门。”
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吓到了屋子里的村民,江离马上提着手里的桃木剑,目光坚定往爷爷所在的屋子走了过去。不过江离刚进去,就有一黑影从门口一闪而过走了,那男人的声音也随即消失。等江离从偏屋出来,村民马上急切地问:“江师傅,刚才那个是啥子东西哟?”江离还没开口,虚弱的奶奶上气不接下气,咬着牙齿狠狠说:“是疯婆娘的野男人,快去看看他爷爷。”当着爹的面这么说我娘,爹心里有些不舒服,不过一向愚孝的他还是起身去看了看爷爷,然后出来说爷爷没事。我当时也猜想是不是和娘配阴婚的那个男人,事实上除了他也不可能有其他人了。得知是我娘冥婚的那个男人,村里人顿时炸开了锅,爹的脸色越来越不好,毕竟那是他曾经的女人,换做任何一个男人,听到别人说跟自己女人冥婚的男人,都不会有好脸色。江离察言观色本事不弱,马上打发了村民们赶紧回家,他说这些事他会处理,让村民们放心。至于我肚子里的东西,江离叫我不要太担心,这里一切有他。之后江离把现场东西处理干净,爹扶着奶奶休息去了。那晚上,我实在睡不着我能感觉到肚子里有东西在动,那东西正在刮我的肉,全身肉麻想吐,江离睡我旁边,轻声问我是不是不舒服。我嗯了声,肚子里倒腾的厉害,干呕了好几声。江离下了床给我拿了温水,端来痰盂,江离摸着我额头告诉我,“你要是想吐就吐,放心,只要有师父在,不管什么都害不了你。”我连续吐了三次,江离一直在旁边照顾我。从小到大,爷爷奶奶和爹虽然疼爱我,但是那种感觉却没江离这种关切来得暖。他告诉我这是正常反应,这东西要是到了奶奶身上,就奶奶那体质哪里经得起这样折腾,过些时日胎动厉害,童子用脚踢我肚皮会疼,奶奶受不住疼痛肯定会被这些东西整死。这个世界上怕也只有我一个男人体会过怀孕的滋味。江离也说了,他会尽快把我肚子里的东西解决掉。这些阴物出来了指不定祸害人间,死人生的孩子用人血喂养,这东西邪门,不尽快除掉后患无穷。第二天白天,江离带着我们到了我娘坟前,因为之前孔明灯停留在这坟前,昭示张端公肯定也在里面,自然是要一探究竟的。我跟着江离又到了娘的坟前,江离站在我娘坟前盯了一会,转过头告诉我,“陈萧,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吗?鬼不会吓人,只有人吓人,一会儿不要害怕。”我以为他说的害怕是棺材里腐烂的尸体,开馆的事情我也清楚,本来村里就湿气重,什么虫子都有,多半是腐烂的肉体带着蛆虫之类的。江离递给我铲子让我把坟土抛开,很快红木棺材露了出来,这棺材得几个汉子才能抬动,不过江离只用一根硕粗的木棍在棺材下猛地撬动了下,棺材竟被他一个人撬了起来。随着轰隆一声,棺材盖子被掀开,一股臭气蔓延出来,我捂着鼻子直摆手。走进一看,张端公的尸体果然就在里面,可是奇怪的是竟然没有一点腐烂的迹象。我们还没看几眼,棺材里突然发出咯咯咯的声音,吓了我一跳,马上躲到了江离旁边。江离站我前面,突然大喊一声,“让开!”用力把我推了过去,然后我就看见张端公从棺材里跳了出来,一溜烟跑进了山林里。我看着都惊呆了,是不是从这个棺材里出去的死人,是都能走路的?江离看着张端公远去的方向说:“这块坟墓风水极差,活人会沾上尸气,死人就会像张端公的尸体一样被养成了行尸,所以你娘和那个男人进了这棺材,也是这个结果。”“但是其他棺材没有呀?”我看着这坟茔地的坟墓说。江离告诉我:“风水对尸体影响很大,这地方风水极差,尸变的可能性很高,行尸是可以自行活动的死人,危险至极。”江离看着已经空了的棺材,语气坚定的告诉我,“张端公能躺进这棺材里,看来凶手跟你娘和那个男人脱不了干系。”“可是张端公咋把自己装进棺材里,坟墓都是好好的。”我说。江离听了我这话,诧异盯着我,然后笑了笑:“看不出你小子眼光够敏锐的。张端公给你娘找了个风水这么差的坟墓,冥婚的事情也是张端公安排的,他自己最也躺进了棺材里,这一切不是偶然,风水和冥婚的事情一定是有关联的,那个跟你娘冥婚的男人的身份,我有些好奇。”江离之后问我关于那男人的信息,不过我根本不清楚。之后江离又问了我爹和奶奶,他们虽然当时是冥婚的幕后推手,但是关于那个男人身份,他们一概不知。“事出蹊跷,必有怪异,一定要弄清楚那个男人的身份,这跟陈萧肚子里的鬼婴有很大的牵连。”江离说。爹和奶奶商量一阵,最后去村子里请来了幺爷爷,爷爷脾气不好,江离认为二爷爷去调查那个男人身份肯定打草惊蛇,就让幺爷爷去了冥婚男的村子里。幺爷爷本来就是个实在人,办事情不拖沓有效率最合适不过了。因为有些距离,二爷爷去的当天没有回来。而张端公变成行尸从我娘棺材里跑了的事情,在村子里传遍了。村里人都认为是我娘害死了张端公,不然张端公肯定不会进我娘的棺材里的。这种舆论最是伤人,因为我娘做的一切事情,他们最终都会把责任怪罪到我们身上,认为娘这么到处害人,都是因为爷爷奶奶和爹害得她太惨,所以才怨气这么大。爹和奶奶急得不得了,爹一狠心一跺脚,直接哀求对江离说:“江师傅,我们实在没办法了,麻烦你想个办法把萧娃子他娘处理了吧。”江离说:“今晚就动手。”到晚上,我躺在床上,肚子渐渐变大,也越来越疼。鼓的快把我肚子撑爆了,我嗷嗷大叫难以忍受,觉得肚子里的东西想要活生生把我撕裂,江离见这情景,马上将取来一碗,将手指割破,滴了些血到碗里,用水冲淡后让我喝下。喝下这碗血水,肚子竟真的渐渐安静了下来,江离说:“童子尿、中指血、舌尖血都是刚阳的东西,可以压制一下你身上的阴气,修道之人中指血格外有用,大多用来震慑鬼怪。”爹听见我之前嗷嗷大叫走了进来,见我没事了也放心起来,转身又问江离,“江师傅,陈萧他娘那事有头绪了吗?”江离微微一笑,“我已经有了安排,今天晚上只要陈萧他娘出现,我就有把握把他处理掉。”江离说话的声音比平时大些,我当时以为他是为了让爹的心沉下来才这么大声音。听了江离的话,我马上扯着江离的衣角嘀咕着,“不要伤害我娘。”我自然是不同意江离把我娘处理了,因为到现在我还坚持着我娘不会害人,更不想看见江离来收我娘。江离俯下身低声对我说,“放心好了,我不会害你娘的。”江离之后和爹出了屋子,到堂屋准备起了晚上抓我娘的一些东西。足足在堂屋忙活了两三个小时,江离才回到偏屋来,堂屋的灯也关了,爹和奶奶都累了,他们需要休息。整个屋子寂静一片,我再次对旁边江离说:“师父,你不要抓我娘好不好。”江离笑了笑说:“听你的。”我沉下心来,过了大约半个多小时,堂屋传出悉悉索索的声音。我马上打起了十二分精神,等了几分钟,江离翻身起床,对我说:“你要害怕的话,就跟在我后面。”我又屁颠屁颠跟着他出了门,出门江离直接往坟场方向去了。还没靠近坟场,我就看见了我娘坟墓旁边的两个黑影吗,走进一看,那场面让我惊呆了。那两个黑影不是别人,一个是我本应该昏迷着的爷爷,另外一个是我本应该早就死去的娘。他们俩竟然大晚上在这种地方见面!
爷爷背对着我们,并没有注意到我和江离已经偷偷跟着他来了这里,他语气急切地跟娘说:“你今天晚上莫去看萧娃子了,那个道士在周围布下了些东西,专门抓你的。”我娘状态本来就不对劲,听了爷爷的话,并没做出什么反应。不过因为她是面朝我们的,我们刚来她就看见了我们,爷爷跟她说了那话之后,她抬起手指向了我们。爷爷猛然回头,当看见我和江离的那刹那,整个人就像顿时泄了气似的,哆嗦着连站都站不稳。见爷爷已经看见了我们,我和江离走了过去,靠近爷爷,爷爷的面如死灰,胸膛不断起伏,显得十分紧张。没等爷爷开口,江离就问:“老爷子,您为什么要装昏迷?”江离见到爷爷的时候就跟我爹和奶奶说,爷爷很好,比别人都要好,那时候我还以为江离在瞎说,不过现在明白了。江离一早就看出爷爷是在装昏迷,只是一直没有戳穿而已。爷爷是个明白事理的人,现在被我们当场抓住,他连辩解都没有,突然咚地一下跪在了江离面前,嘴角颤抖着说:“我晓得我做了禽兽不如的事情,我跟自己儿媳妇儿生了娃,但是我都黄泥埋到眉毛的年龄了,情欲啥的我看得比什么都轻,干出这种事情来,我真的是没有办法。”爷爷这话已经表明,那个婴儿是他和娘一起生的孩子。我那会儿虽然小,但是能明白这件事情的严重性,农村思想报仇,稍微明事理的人都能知道这是天理不容的事情。我爷爷在村里一向很睿智,没想到竟然真的做出这种事情了。我呆呆看着爷爷,突然觉得这个老人不是我认识的那个和蔼可亲的爷爷,他有太多太多的事情瞒着我们。江离又问:“做事总要有原因,您告诉我原因,我可以让这件事情的影响降到最低。”爷爷却摇头不愿意:“这种丢人的事情要是传出去,我老陈家脸就丢尽了,萧娃子还小,我不能让他被人指着脊梁骨骂,你是他的师父,你肯定也不想看到萧娃子以后直不起腰杆,我求求你了,这件事情就让我带到地下去,你莫问了。”爷爷说完后咚咚咚对这江离磕起了头。爷爷的这件事情虽然对江离也造成很大的冲击,但是我爷爷那个辈分的人始终是他的长辈,他承受不起爷爷磕的头,马上把爷爷拉了起来。刚拉起来,我娘嘴巴里又挤出了之前跟我说过的那个字:“跑。”江离马上转向了我娘:“你知道什么,是吗?”但是我娘却没有回答江离,转身就钻进了旁边的树林里面,不多久时间就没了踪影。这现场就只剩下了我爷爷、我和江离三个人,等娘走了后,爷爷说:“江师傅,我求你一件事儿,你带着萧娃子去道观吧,这件事情你不要带着萧娃子再搅合了,算我这把老骨头求你的最后一件事情了,他们要害我老陈家,你还年轻,搞不好连你都要着了他们的道的。”我爷爷把这话说完,没等我和江离反应过来,突然往前冲了过去,砰地一声撞在了我娘坟前的那棵老槐树上。江离马上跑过去,但是已经晚了,爷爷用的力度太大,连自己的脑壳都撞得开裂,瞪着眼睛死了。江离眉头紧皱,马上取了张符贴在我爷爷头上。我呆呆站着,眼泪止不住往下流,不管爷爷做错了什么,他始终是那个疼爱我的老人,突然死了,我小小的承受不了这么大的打击。江离看了爷爷几眼,然后又看着我说:“你爷爷以死明志,不让我再追查这件事情,目的是为了保护你,我尊重你爷爷的意见,但是也尊重你的意见,要是你不想知道事情真相,你告诉我,我不查下去了。”我犹豫了良久,最后点头说我想知道。江离只是淡淡恩了声,然后背着爷爷回家。爹在家里发现爷爷不见了,又发现我和江离不在家里,慌了神,马上找来了二爷爷,和二爷爷一起顺路来找我们,最后在堰塘边上跟我们相遇。爹和二爷爷看见江离背上脑袋裂开的爷爷,当时就失声,二爷爷过了会儿才指着爷爷问:“我兄弟咋了?咋会这样?”江离只说了句:“回家说。”农村有个习俗,老人到了六十岁,就会提前为自己准备好棺材寿衣,以免哪天突然死了,连棺材都没有就是麻烦事儿。回家他们几人把爷爷装进了棺材里,二爷爷追问到底发生了啥。江离应付了二爷爷几句,把我爹和奶奶叫进了偏屋。爹眼眶红肿,他是想哭的,但是却不敢哭。至于奶奶,她根本难以抑制自己的情绪,边哭边问江离:“这到底是咋了,咋就睡了几个钟头,就变成这个样子了啊。”江离把实情告诉给了爹和奶奶。说爷爷之前一直在装昏迷,那个婴儿,也是爷爷和我娘生的,晚上爷爷和我娘私会被发现后,撞死在了老槐树上。奶奶和爹听完了江离的话,当场哑然。一个是自己老伴,一个是自己女人,他们听了各有各的心结,爹拳头捏的发青,转身就往门外走:“我去把那个孽种剁了。”江离一把就拉住了我爹:“你造的孽,都会由陈萧来承受,看见陈萧的肚子了吗?追究因果,就是因为你们太义气用事造成的,你们现在应该想个办法让把陈萧他爷爷的死解释过去,要是这件事情传出去,你们陈家就真的天理不容了。”爹和奶奶这才反应过来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什么。他们俩抹着眼泪跟江离商量了会儿才出去,二爷爷一直在门口等着,他知道有些话他不能听,等江离出去,他主动说:“我先回去准备坐夜要用的香烛纸钱,你们准备好了就放三眼炮通知村里人吧。”三眼炮是这边儿的物件,将一个铁铳分成三瓣,填满火药后点上引线,就能发出三声炮响,三眼炮一响,附近村里人就能根据炮声的方位判断谁家死人了。二爷爷离开我家,江离让我跪在爷爷的棺材前,他们帮爷爷换好了寿衣,洗干净了身子,然后把棺材盖子合上一半,等明天村里来人看爷爷最后一眼,就可以合棺了。不过还没等到第二天早上放三眼炮,村里就陆陆续续有人赶往我家了。随着人越来越多,他们开始指着爷爷的棺材讨论了起来,有人拉着江离去旁边问:“我听说陈家老头子搞了自己儿媳妇儿,那个娃娃就是陈家老头子和他儿媳妇儿生的,是不是这么回事儿?”江离马上就问:“谁跟你说的?”村民说:“我听他们说的。”江离神色开始变了,原本准备把这件事情隐瞒下来,但是没想到这才一夜过去,他们竟然都已经知道了。我们原本以为是二爷爷说出去的,后来还专门问了二爷爷,二爷爷说,他回去就开始准备香烛,都没跟村里人打招呼。不管怎么说出去的,这下,我们陈家的人彻彻底底沦为了村子里的笑柄。公公搞了儿媳妇,还跟儿媳妇生了娃,百年难得一见啊!这场葬礼,成了最煎熬的仪式,没有应该有的缅怀和沉痛,他们全都在讨论我爷爷和我娘的事情。奶奶在这期间哭晕过去好几次,而我爹一直躲在偏屋不敢出来,他不敢面对爷爷,也不敢面对这些村民。所以,整个葬礼,都是江离在帮忙操持,他告诉我,这件事情有人在暗中搞鬼,不然别人不可能这么快就知道消息的。等入了夜,村民在灵堂外面打牌聊天,顺便给我爷爷守灵,都说晚上死人可能会回来,他们怕得罪我死去的爷爷,到晚上都不乱说了,说起了别的事情。我和江离坐在棺材旁边,看见奶奶哭,我也哭,江离摸了摸我头说:“你是男人,现在你是你家的顶梁柱,你不能哭,不管前面多麻烦,你都要直起腰杆,你解决不了,还有师父呢。”我恩了声,泪眼娑婆地看着江离,他是除了我家里人之外,对我最好的人了。随着时间推移,外面守灵的人一批一批离开回去睡觉了,不到凌晨两点钟,灵堂的人所剩无几。不过在这个时候,灵堂来了位不速之客。娘穿着大红袍,摇摇晃晃跨进堂屋,走到爷爷棺材前面取出一炷香点燃后插在了香坛里。还留在这里的人都呆住了,奶奶看见我娘,顿时就疯了:“狗日的疯婆娘,你还敢回来,我砍死你。”说完就跑进屋子里取出一把菜刀,要去砍我娘,却被江离一把拦了下来。我娘则直接转身进屋,抱着那个婴儿,坐在床上给婴儿喂起了奶。江离拦下奶奶后也进了屋,站在门口对我娘说:“你身体阴气重,这孩子本身就带着阴气,你再喂他,他身上仅剩的阳气都会被驱散。”
娘惊讶的看着江离,不大理解,江离继续告诉我娘,“它阴气过重就是因为你给它喂奶造成的,它现在已经是阴阳体质,要是继续下去,你的尸气引流进入它身体就成了纯阴体质那就和鬼婴一样了。”娘低着头放下怀中的婴儿,细声细语的说了声,“谢谢你,江离师傅。”我跟在江离身后探出脑袋看着我娘,见娘转身准备离开,我还是忍不住的喊了出来,“娘——”娘愣了会,转过身来呆呆的看着我,我从江离身后窜出来,也没多想就冲娘身上抱了上去,无论她是死是活,她都是我娘,我坚信她不会害我。娘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拍了拍我的后背,在我耳边轻声说了句,“记住娘的话,跑。”江离本想追问娘为什么要叫我跑,可娘似乎不想说出来,支支吾吾欲言又止,最后干脆一溜烟的钻进树林里。外边守灵的人早就闹炸了,三更半夜吵醒了附近的村民,只要是离我家不远的村民都披上大衣过来凑热闹,看稀奇似的来看我家。有不长眼的直接问我奶奶,“萧娃子他娘舍不得你老伴,又回来偷人啊?”这话硬是气的奶奶直跺脚,拿着木扫帚就往人身上打。江离见到外面情况不大好,赶紧走了出去,告诉村民们,“因果报应,不该看的莫看,不该说的莫说,因果循环报应到了身上,就难办了。”村民们听了江离说出这番话,都老老实实闭上嘴,大家都认为江离说话可信度高,毕竟也是观里的道士,内心里还是很敬畏的,所以江离说句话都可以抵过很多东西。村民们散去后,奶奶一人偎在房间里哭,边哭边埋怨,“死老头子,你死了都要给我整些事情出来,你让我们陈家的脸以后都往哪里搁啊,这一切都是你自己做的孽!”我心疼的看着奶奶,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安慰,紧紧拽着自己的衣角,低着头闷声哭了起来。江离摸了摸我的头,“你会痛苦,是因为自己的修为不够,想要摆脱痛苦,就必须要让自己强大起来。”我又赶紧抹了眼泪,点点头。到了白天,总有村民到我们家来,说是看看爷爷安慰一下我们,其实就是来看稀奇,然后转身去给自家七姑六婆长舌去了。奶奶先是客气让他们进来,后来惹怒了奶奶要进门来的全给赶了出去。刚有敲门声,奶奶就没给好脸色,“别敲了,该回哪里回哪去,少来我这里当长舌妇!”“大妹子开门,是我!”这是幺爷爷的声音,之前江离安排幺爷爷去调查跟娘配冥婚男人的身份,去了他们村里。奶奶这才起身去开门让幺爷爷进来,幺爷爷听到我爷爷去世的消息浑身颤抖,在我爷爷的灵堂前哭了起来,幺爷爷和爷爷从小关系好,感情是最深厚的,我爷爷这一走的消息,幺爷爷整个人再也绷不住了。幺爷爷伤心了好久,才缓过神来。江离让我给幺爷爷倒杯热茶,给他压压惊。之后江离和幺爷爷在我屋子里摆谈起来,之前江离托幺爷爷去冥婚男人的村子里调查他的身份,幺爷爷告诉江离,那个男人叫杜海,事情还真有些蹊跷。主要是幺爷爷身体不大好,走不了太久,待上一天就只好回来了。他去村子里的时候就发现不对了,村子里没什么人,据说以前人多,现在不知道怎么就越来越少了,整个村就六七户人,却意外发现张端公以前住过他们村,后来才搬到旁边村子的。更巧的是杜海的屋子和张端公以前住的屋子之间就隔着一户人家,后来他去中间那户人家的口中问出来,杜海小时候是张端公带大的,后来男人的爸妈打工回来,才又给送回去了。不过,那里这几天闹鬼,张端公以前住的地方总明明是空屋子了,这几天却总是有奇怪的声音出现。江离听了点头沉思,侧过头告诉我,“看来还是要我亲自去一趟才行,陈萧你跟着我一路。”我告诉江离,在我们这里死了人要守灵七日,我不能离开。江离却告诉我,爷爷死的愧疚不会强留我守灵,这个灵可以不守。江离要带着我去旁边的村子,奶奶知道了自然不同意,对着江离是又吵又闹。江离只是客客气气的跟奶奶说了一句话,“有些事老爷子临终叫我不要说出来。”奶奶听了不知怎的,突然不说话了,竟然松口同意我跟江离走。爹在旁边听了这话又看到奶奶的表情后,直接气的摔碗又踢凳子的,闷头嗷嗷哭了起来。江离看家里气氛不对劲,就让我跟着江离一起出门。来到旁边村子,确实跟幺爷爷说的一样安静的很,没看到有几户人。正巧路上碰到一个老人,江离向他问了那男人家的屋怎么走,老人指了方向又告诉我们,说那男人屋前有个清观潭,邪门的很,总有孩子被水里的东西抓下去,据说以前那个不是个潭,而是人家的祖坟,不知道哪个缺德人干的挖人祖坟来修潭,弄得清观潭养了邪物。我们谢了老人后就往那边走去,果然有一口水潭,当时年纪小对什么都好奇,清观潭边上有很多小石头,我随便捡起了一个就往潭里丢了去,看了半天也没啥动静。正准备转身跟着江离进去,我脚踝就被什么东西重重扯着,那东西的力气极大,我根本甩不掉它,我就看见它一双棕红色的毛手使劲拽着我,从水里我看见长得跟猴子一样。我怎么用力都扯不开那个猴子,一下子就把我拽进水里去,它爪子锋利挂了我好几条血印子,我在水里扑腾了几番,就觉得视线开始模糊了。我捡起身旁的石头想要打那猴子,那猴子朝我肚子上扑来,我的肚子正好滚动起来,猴子也突然停住了,发出刺耳的叫声,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江离一手捞上岸了。江离赶紧让我把湿漉漉的衣服脱下来,“不是让你离这潭远点吗?这清观潭有些年代了,草丛边上都是些黄毛,三月灵物掉毛的时节,估计是住着鬼猴娃,专门吃小娃儿血肉。”以前听我二爷爷谈论起过关于鬼猴娃的事情,说是这东西本来是灵猴,在我们农村熊孩子特别多,有用鞭炮炸的,有用火烧,总之整死了好多灵猴,这些灵猴怨气不散,形成灵体专门喜欢待在阴暗潮湿或者水里进行报复,以前小孩子不听话,大人就喜欢用鬼猴娃吓唬我们,原来真的有鬼猴娃。我把刚才的情况告诉江离,他微微一笑朝我肚子指着,“看来这鬼童子有保护母体天性,知道你有危险它们也不想死,怨气让那鬼猴娃看见了,五个童子的阴气比鬼猴娃厉害,这肚子里的阴物反倒是救了你一命。”当时我很庆幸还好是江离把我捞起来,不然肯定被鬼猴娃吃掉了。我小腿上已经有了很深的咬印,血不停的流。江离看了皱着眉说我这血阴气重,肯定要引来这附近的孤魂野鬼,这个村子本就邪门,人少了自然阳气也就少了,阴气养阴物,这个村子里的东西比我们村子里要多。简单包扎止血后,我跟着江离师傅到冥婚男人的屋里,可我腿疼不想走了。江离没法,让我在外面坐着,他来看看屋里的情况。我站在门口正好可以看到张端公的屋子就在前面,张端公出事后也有一段时间了,可我看到他屋子虚掩着。江离刚走出来,我就指了指旁边,告诉他那是张端公的屋子。江离本来想开口跟我说什么,见到张端公的屋子就拉着我往那边去。进了屋,房子很干净,像是有人打扫过的。江离让我别出声,他告诉我张端公变成行尸逃走多半是来这里避难了,他一手持木剑,一手拿着符纸,打算活捉张端公。我问江离那个符纸会伤害张端公吗,想来之前张端公一直在帮我,于心不忍。江离告诉我,这只是定住他的身,让他不逃走。一个黑影忽然从我们面前跑了出去,江离直接追了出去,我跟着他身后,他将木剑飞射投了去,刺在黑影的左肩上,他转过脸来发现,正是已经变成行尸的张端公,肤色虽然已经黑紫僵硬,可是脸没有变化看的一清二楚。张端公见到我们,浑身一惊,又突然凶神恶煞对着我们,“小兄弟,无冤无仇你打我不合理吧?”江离趁不注意在他身上贴上符纸,“说吧,你为何要给陈萧他娘选个穿心煞的坟地。”张端公听了,赶紧告诉江离,这事情跟他没关系,都是陈家人自己干的,这事情赖不着他。我在一旁听了忍不住,““坟地是你选的!”张端公低着头,“坟地虽然是我选址,但也是你们陈家自己要求的,要问就去问你爷爷吧,这事他脱不了干系!”江离一听凶斥他,“胡说八道,你说其他人还有些理由,陈萧他爷爷绝不可能选这个坟地,你能唬弄他们,别想唬弄我,你到底在搞什么鬼!”张端公露出白牙笑了起来,“就是他爷爷。”我当时没明白他说的意思,我本来想说我爷爷已经死了,可江离打住了我的话,“你确定是陈萧的爷爷?”张端公正准备开口,突然背后传来奇奇怪怪的声音,我转过背来,后面集聚了一群孤魂野鬼正虎视眈眈准备朝我扑来。
这些孤魂野鬼不乏有我熟悉面孔,最前面那老太太我印象最深刻,她原本住的距离我们村子不是很远,前些年她儿子在外地打工出事,她伤心欲绝之下吊死在了门口的树上,那时候我还和爷爷一起去参加过她的葬礼呢,没想到现在再次见到了她。我跟她打了个照面,她就张开干瘪的嘴巴说:“萧娃子,你爷爷呢?”我刚要回话,江离猛瞪了我一眼说:“不要回答他们,他们这是想借尸还魂。他们知道你身上有鬼婴,说明适合鬼魂居住,对他们来说,你是个很好的容器,都想要抢夺你的身体,一旦你回答他们,就等于答应把身体让给他们,到时候他们就会一辈子缠上你,至死方休。”江离这话吓得我马上就不敢言语了,我身上这几个鬼婴就让我痛不欲生了,更别说这外面这么多的孤魂野鬼。后来江离告诉我,这种孤魂野鬼大多数是因为自杀、冤死、孤独而死,无法进入六道轮回而徘徊阴阳交界无处可归。往往这种孤魂野鬼的怨气也是最大的,最喜欢在人晚上路过时喊他名字,如果答应了它一声,人身上的三把火就容易灭,而我的身体适合鬼居住,所以这些鬼魂才把注意力放在我身上。对面这些孤魂野鬼见我不回话,当下就变了脸色,个个龇牙咧嘴往我这边儿扑了过来。江离眼神骤然一凝,往前跨了一步,伸手就揪住了前面两个人,砰地一声砸在了这墙上。这些可怕至极的鬼魂,在他这里,却弱小得跟小猫小狗,看得我目瞪口呆。那两个被他丢出去的鬼魂砸在墙上之后,噗地一声变成了青烟消失不见。其余鬼魂马上停住了脚步,怔怔看着江离,满眼惊恐。江离启唇说:“三个数,再不滚,就别怪我不客气了。”还没等江离数数,这些鬼魂作鸟兽状散去,现场马上就干净了。我也松了口气,可这口气还没呼出来,眼前陡然变红,我伸手摸了下,却发现我手上沾满鲜血,紧接着我口鼻中也流出了殷红的鲜血,顿时慌了神,头痛欲裂,忙喊江离:“师父,师父,我流血了。”江离回首看了我一眼,马上伸手盖在了我头上,在我额头上搓了起来,同时将手指上原先还没愈合的伤口再次掐破,将鲜血滴入我口中。刚才那痛苦感觉随之消散,江离跟我来了句:“捂住耳朵。”“啊?”我没太能明白。江离没跟我解释太多,随后启唇念咒:“雷祖圣帝,远处天曹,掌管神将,邓辛张陶,能警万恶,不赦妖魔,雷声一震,万劫全销,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他念完这咒语,外面天突然就阴沉了下来,乌云压得很低,看起来就像是天沉下来了似的,再往下一步,就要把这屋子压塌了。轰隆!突然一声响动,眼前闪过银白色亮光,刺得人睁不开眼,那声音也震耳欲聋,我整个人当场就懵了,完全不知道发生什么。过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刚才是打雷了,雷就劈在了这屋子外面。我和张端公都呆了,看着江离久久不语,道士果然是活神仙,连雷都能弄下来,这本事我以前闻所未闻。雷电过后,烟消云散,整个世界都安静了。江离转身看着我和张端公,皱了下眉:“不是让你捂好耳朵吗。”我还没从刚才震惊中反应过来,断断续续地说:“我没听见。”江离告诉我:“刚才有人在勾你的魂,懂得勾魂只有方士、道士之流,或者是阴间的勾魂使者,刚才鬼魂群里混进了会勾魂的人,希望不要是阴间的人。”我一个山村小子,哪儿知道什么阴间使者,什么勾魂法术,不过江离表情凝重,我也跟着紧张起来了。江离看我面容紧张,却又舒展眉头一笑,敲了我脑袋一下:“臭小子,这么紧张干嘛?就算是阴间的人来了,师父也不会让他们带走你的。”人在最无助的时候被人帮助,就最容易被感动,即便我年纪小,这会儿我也感觉心里暖暖的。江离没等我回话就又把目光放在了张端公的身上,上下打量了下张端公问他:“你接着说吧。”张端公多半被江离刚才那本事吓到了,这会儿将所有事情和盘托出,他叹了口气,满脸愁容说:“陈家也不知道积了什么德,攀上了你这门亲戚。瞒也瞒不住了,我实话告诉你们吧。”我和江离细细听着,张端公往后退了几步,然后僵硬地坐在了后面布满灰尘的椅子上,说:“其实跟陈萧他娘配阴婚的人是我儿子,他叫杜海。我年轻的时候进城挑煤炭,路上遇到个半吊子神汉,他告诉我,我鳏寡孤独残这五弊中,中了独这一弊。会克死自己儿子,我哪儿舍得我儿子被自己克死,就把他送给别人养着,我就出门闯荡去了。”张端公这时指了下江离,继续说:“我去了你那个道观,当时你还不在道观里呢,道观里只有个老道士,我听他讲了几堂课,后来他不给我讲了。只能又在外面闯荡了些年,等四五十岁才到陈萧他们村附近找了个住的地方,我也是前段时间才知道我儿子在煤矿出了事,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老张家不能绝后啊,刚好陈萧他娘出了事儿,所以我就琢磨着给杜海配桩阴婚,不管能不能生,尽人事听天命。”我听呆了,从我记事起张端公就一直住在我们村附近,村里也根本没人知道他有过后人,都把他当成孤寡老人,没想到他竟然有儿子,而且他儿子还跟我娘配了冥婚。江离听完神色不善问张端公:“仅仅是为了给你儿子配阴婚,你就给陈萧他娘选择风水那么差的地方做墓地?”张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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