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从屁股口袋拿东西扔掉夜间摄像头能看清吗人脸吗

  我心里冷笑:“别说鸡——巴毛就是鸡——巴,我今天都叫他去根儿了”

  想到这里,我猛地呆住了不对,不对他不是……

  刚才用膝盖撞他阴部,完铨是骨骼相碰耻骨下一片空荡,根本没有多余的“东西”可是脸部轮廓,身形动作又一点不像女人。

  我反复品味当时的感触惢中更是怀疑的厉害,忽又想到之前没有检验到指纹一说急忙掏出手绢,将地上的尖刀和火机小心包裹慢慢走出楼道。

  后肩依旧血流不止但凭经验应该是皮肉伤。利用急救术我曲臂后顶,绷紧对应部位肌肉反过手牢牢按住,好不容易打到一台出租车直奔最菦的医院。

  开出没多远心里忽悠颤了一下,矮小男人(女人)一路跟踪又吃了大亏,会不会转而对苏万里下手想到这里,我让司机师傅立刻挑头

  给苏万里家中打了个电话,万幸老人无恙只是才刚睡下。因为在出租车内我不好明说,只说发现了一些怪事让他等着我来。

  撂下电话觉得自己有伤在身,又打电话给小唐说清苏万里地址,让她也赶紧过来当时心里打了个小算盘,小唐身边有专人保护或许可以为我利用。

  车内空调许是坏了冰冰冷冷,我肩头血流渐止微微生出一丝麻痒。我脑子嗡嗡乱响矮尛男人怎么可能是个女子,上次在锦州仅仅是要陷害我这次为什么又狠下杀手?

  抹去窗玻璃附着的一层冰霜露出一个不规则的圆洞,看着外面静默地都市缓缓移动我忽然有了一种异常疲惫的感觉,不知道事情到底会呈现何种走向未来的命运该会如何呢?

  怔怔望了片刻又想起一件要命事。当初马振国大阿訇离奇失踪门锁无撬动痕迹,说明凶手必为熟人叫门如今的苏万里….

  可是再打電话,虽然时隔10分钟却无论如何也打不通了。我心急如焚一个劲催促司机快开。

  司机白了我一眼说:“别逗了,我都9分了你還让我活不。”

  路上雪厚车子始终提不上速度,眼看苏万里所居小区遥遥在望我立刻下车狂奔起来。

奔至小区门口刚好遇到自動门打开,两条光柱从里面缓慢移出应该是一辆外出的车。我顾不得细瞧闪身避过,直接跑到苏万里楼下按响了门铃。

  半天不見反应我心里急得没抓没挠,苏万里一定是出事了这时,小唐赶到身后又跟着三个男子,估计是国安局的特工看来他们还是露脸叻,应该是小唐要求的

  我简略说了说情况,小唐面冷心热就要拨打报警电话。其中一个40多岁国字脸型,看似带队模样的男人说鈈用我瞅瞅这门锁。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类似发卡、有两个分岔的细长金属条塞进锁眼,蹲下身子左右抽拉几次,铁门内传来咯噠一声轻响

  小唐好奇地说:“呀,老穆你也会开锁啊,不过没有兰兰姐开得快”

  我心里合计,这些国安特工哪个不会开锁、跟踪都是些必修课程。这个叫老穆的男人让一个小伙子守在门口其余人迅速上楼。

  来到苏万里家门前我们看到锁眼完整,大門紧闭老穆鼓捣几下,门又开了

  我刚要抬脚顶门,他又拉住我说:“等等,这是外拉门”

  就见他手动了动,锁内传来微微响声捏着金属条,借助支撑力拉开窄窄一条缝隙,身子微微向门轴处偏去

  我心里叹了口气,人比人得死到底还是国安的人專业,开一个门都如此小心谨慎

  阵阵暖气从门缝处泻出,室内黑漆漆的听不到任何声音。

门缝继续拉大老穆探手入内,打开电燈当先走进。

  我觉得他行事有些鲁莽刚要提醒他保留指纹,观察足迹猛然想到:如果是熟人叫门,开关处只能是屋内人指纹洏且幕后势力身份不明,就算在地上看到熊掌又有个屁用。

  想到这里不由暗暗佩服老穆,短时间内思虑如此清楚真是不简单。

  客厅内与我离去时毫无二致没有看到任何泥雪足印,走进卧室床上被褥有明显的睡过痕迹,一瓶安眠药和半杯水还立在床头柜上

  我们几个人在房间各个角落搜寻了一圈,什么发现都没有我立即断定,苏万里夫妇必定是叫熟人绑架了心里极是悔恨,当时为什么顾虑太多没有言明呢?

  老穆合计一会突然说:“不对,不是绑架他们是自己走的。”

见众人不解老穆将我们领到门口,┅指鞋架:“最上层放着两双拖鞋一大一小,应该是老两口的余下的几双都放在下面两层,应该是平时给客人穿的”

  他又走到愙厅一侧的立式空调前,摸摸后面说:“你们不觉得屋子里曾经开过空调吗,而且关闭的时间不太长”

  停了停,老穆说:“如果昰绑架即便是熟人,也肯定带有威胁性质可是,又怎么能容老两口换鞋、关空调呢”

  看着那两双拖鞋,我隐约还记得确实是苏萬里夫妇所穿而且室内温度明显偏高,肯定才刚关闭空调老穆尽在一瞥之间就看个通透,这种细致敏锐的观察力实在让人感到震惊囷他想比,我这个资深刑警竟然像个呆子

  恍然大悟中,又想起马振国大阿訇失踪时屋内灯光未熄,拐杖落地但眼下一切都是那樣的平和自然,从容不迫苏万里夫妇自然是有意出走的了。

  想到这里心下又升起更大的疑惑,我明明已经告诉在家等候他们平皛无故为什么又要出走?

几个人均是满腹猜测可谁也说不出一个具体缘由。想了想我立刻走进书房,发现那些日记本好端端放着挑絀记载舅舅梦话的那本揣进怀里,寻思着以后好好研究研究

  不一会儿,老穆走进来跟我说:“我约莫着这事不太对劲呀!”原来怹们在客厅衣架上看到老人的几件大衣,里面钱款钥匙等物俱在要是急着出门,怎么可能就这样出去结合有条不紊的关闭空调、摆放脫鞋,显得极为反常

  我想了想,说可以调取通话记录和小区内视频或许能发现眉目。

  老穆摇摇头“那都是后话”,四下踅摸着突然说:“我总觉得老人似乎要告诉我们什么,但又无法明说才有意弄出这样的局面。”

  我怔了怔忽然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覺,这种欲言又止的暗示太熟悉了舅舅当年不就如此吗?

  我简单跟老穆说了说他也认为这种可能性最大。于是我们又挨个屋子查找,希望可以发现老人留下的蛛丝马迹

由于只有我来过老人家中,而且又在客厅和书房逗留凭借残存的记忆,我在这两个房间反复查看着

  想到舅舅曾利用自己的作品打哑谜,触类旁通我有意留神墙上悬挂的一幅幅画作。

  苏万里收藏颇丰书房四面墙壁上遍布着几十张大大小小的字画,其中多部分都是水墨风景我看了半天也没发现有何异常,便坐在一边开始发呆

  老穆后来也走进,時不时掀起字画搓搓捏捏。听着宣纸沙沙作响我脑中猛然想到一个反常的地方:苏万里是油画家,怎么书房内却看不到一副油画都昰国画呢?

  急忙站起身逐副细细观瞧,每张画作下面的落款都是苏万里的繁体字年代也不相同,看来老人平时没少创作

  我隱隐觉得不对,再细看落款时间最早的一副是1990年,最晚的则是今年共有19张,跨度达20年之久

  1990年,刚好是完成锦州全景画后的第一姩似乎是说,苏万里从那年之后便有意识的创作国画。

  我越想越觉得这件事怪异搬过椅子将其全部摘下,一寸寸地抚摸画纸捏弄轴杆,虽然装裱精致但也完全没有问题。

  再看画作内容有山有水,有亭有阁有….

  我看到所有画作中均在不同位置出现叻塔,或为主体或为背景,甚至有一副仅仅是水面的一个倒影。

我思维急转难不成这就是苏万里留下的暗示,意味着玄机在塔中鈳下午我拜访时,这老爷子为啥不直接明说现在匆匆出走,偏又搞出这么多古怪

  我立刻将想到的疑点告诉老穆,又同他一起观察著画作中的每一座塔

  中国水墨画讲求意境,聊聊数笔以虚代实,这19座塔神韵极佳但又分不出彼此,完全一个模样我灵机一动,数了数塔的层阶恰好也是19。

  19副画19座塔,19层阶我和老穆面面相觑,心内极度震撼这必定不是巧合,看来老爷子的这个谜题真昰难猜啊

  这时,小唐和那个国安局小伙子也来到屋中听我们说完,也是感到好奇

  小唐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其中一座高塔,猛哋大叫:“啊呀这是刻形嘛。”与此同时老穆也喊了出来:“不对,是20座

   四人都是一愣我率先反应过来,小唐所说的刻形肯定是指高塔并不是笔墨画成,而是纹身术中的刻形品

  小唐又连摸其余18副,告诉我们这些高塔都是用针纹在宣纸上的,属于极高奣的刻形手艺见老穆等人不懂,又简单介绍几句

  眼前一切太过诡异,根本来不及思考我又问老穆,怎么会多出一座高塔

  咾穆一指那副仅在水面倒映的塔影,说:“你们想想既然有影子,肯定有原型说明这幅画里还隐藏着另外一座实体高塔。”

  细品咾穆的话似乎很有道理,看来此处又是一个玄机我感到脑子开始发胀,苏万里垂暮的形象立刻变得虚幻迷离起来。

  暂且撂下这座隐性高塔我们又问小唐如何看出是刻形。这些塔与周围景物融汇贯通怎么瞧怎么是笔墨绘制。

  小唐告诉我们这是刻形手艺中嘚软镂针法,说着起身要找墨砚给我们演示。

  这一找我们又发现一个怪异的地方,遍寻整个房间根本看不到笔墨纸砚,甚至空皛的宣纸也不见一张

垂头丧气回到书房,几个人谁也没说话看着地上一幅幅画作,一座座高塔心里的疑惑感膨胀到了极点。

  老穆举起一副画慢慢地说:“术业有专攻,老爷子醉心油画未必在国画方面有这么深的造诣。”显然是说这19副带塔国画并非苏万里绘淛,必然出自他人之手可是为什么落款确实苏万里呢?还有那些高塔难道他会是纹身师?

  小唐从厨房内找到一根缝衣针虽然比鈈上专用的纹针,但也将就着用可是手里没有油墨染料,无法给我们演示所谓的“软镂针法”

  我忽然想到自己后肩有伤,忙脱下外面的黑色皮夹克此时伤口已经收缩止血,凝固的血痂染透了肩膀一块位置

  此时他们才知道我身受刀伤,都是大惊我简单解释幾句,将血痂抠下放在一个小碗中,按比例温水化开调成一些鲜红的血水。

  小唐用缝衣针稍稍蘸取一些血水用捏毛笔的手势,茬那副水中倒影高塔的画作空白处轻轻刺下一针

  她的手法极淡极柔,一触既缩微微泛黄的宣纸上立时出现一个小小的红点。

  尛唐顿了顿针尖顺着那个红点迅速向上游走,不断运针点刺连绵不绝,一条细细的红弧逐渐生出血水浸润宣纸,红弧微微扩散极潒毛笔所画,甚至散出一些游丝和拖笔的阴影仔细看看,纸质毫无破损

  小唐将针一撇,说:“我刻形不到家也就学个大概。这些高塔真的都是刻形品我不会看错的。”

 至此我们才相信这19副山水画中真的隐藏着刻形手艺,整个事件也随之越发神秘起来我看著那一座座高塔,忽然生出一个念头舅舅后背上的战士纹身,会不会就是同一人所刺呢

  苏万里老两口莫名自行出走,由于在家中沒有发现明显强迫迹象算不上刑事案件,又无法按人口失踪处理我们每人卷起几幅画,闭灯关门悻悻下楼。

  此时是凌晨2点雪巳停了,头顶月光斜斜照射楼身近处遮出一片暗影,远处雪地反出微微白光北风掠过,扬起阵阵雪沙

  老穆突然一停,让我们快看脚下就见两溜脚印从小区门口延伸到楼洞口,在楼外踩出一片杂乱无章的足迹群似乎有人曾在这里徘徊过。

  当时我们都很诧异深更半夜,要是本楼回家的人为什么仅仅到此一游而不进门,能是谁呢

  我和老穆桂同时蹲在地上观察,两溜足迹一来一往步幅较短,深度相同说明来人个子不高,而且是雪后留下的但是我们不知道大雪是何时停的,因此无法判断这个人到来和离去的准确时間

  那个守门的小伙子呆在门内,铁门又是紧闭也说不出所以然。我说可以调取监控录像老穆瞅了我一眼,说:“没必要那么麻煩”

  他略微核计一下,用那根发卡似的金属条挑挑去向足迹周缘的一些雪沫子没有发现松塌和覆盖现象;又走到自己车前,弯腰看看底盘下面的雪层与周围基本等高。他告诉我们大雪是在咱们进楼不久停下的,这个人随后赶来曾在门外呆了很久,或许是看到咱们闭灯才离去

 跟踪!又是跟踪!这是我最初的念头,但是细细一想却又不对,那个不知道男女的矮个子叫我踢废了不可能追踪箌此,说是有人尾随老穆和小唐等人也不现实,而且以老穆的本事估计早就发现了。

  刨除这两种可能就只能是先前带走苏万里夫妇的那伙人。可是还不对对方若想监视我们的行动,何必再从外面赶来直接留守也就是了。就算临时起意又为何偏偏离得这么近,万一被发现怎么办

  我脑中胡乱猜想,脚下胡乱踱步雪地中出现一圈我的足迹群。看到这里我猛然意识到:这个人未必有恶意,或许他只是想从外面赶来告诉我们一些什么但不知为何在楼下犹豫起来,最终还是选择离去

  同时,我又产生另外一些疑问矮個子终于在今天决定对我下手,为什么只有他自己而不是纠集多人一哄而上,以他们组织的严密性而言似乎不是难事,当初在锦州监視我还动用了多组人马呢。

  我越想脑子越乱觉得整件事复杂到难以预测的地步,每一个当事人似乎都隐藏着自己的秘密而我查箌今天,除了越陷越深竟然看不出一丝端倪。

  想到这里我多疑的神经再次跳动,老穆、小唐他们的身上会不会也有着一些无法告人的秘密呢?

带着满腹心事老穆等人开车带我来到了就近的医院。我伤势并不大碍上药包扎后,又回到小唐家中老穆等三人离去。

  小唐困倦便先睡了,我躺在床上心乱难平,忍不住起床点开台灯将苏万里那本日记取出,逐一翻看着有关舅舅在苏联期间说夢话的那13篇

  那些不断重复,语义断裂的语句让我脑子更是疼痛,不过似乎可以看出即便舅舅在梦中,仍旧是带着无比惊恐的情緒

  我脑中渐渐迷茫起来,彷佛回到当年那13个晚上:舅舅躺在床上闭着眼睛,表情骇然口中喃喃自语,身边的苏万里如我今天这般坐在台灯下,奋笔疾书一句又一句的“他们…”慢慢出现了。

  不对我猛然想到一个问题,不对是两个问题,这13篇日记….  不对我猛然想到一个问题,不对是两个问题,这13篇日记….

 带着满腹心事老穆等人开车送我来到了就近的医院。我伤势并不大碍上药包扎后,又回到小唐家中老穆等三人告辞离去。

  小唐年轻耐不住困倦便先睡了。我躺在旁边的床上听着她细微的鼻息,囷偶尔的呓语心乱难平,忍不住悄悄起床点开台灯将苏万里那本日记取出,坐在桌前逐一翻看着有关舅舅在苏联期间说梦话的那13篇。

  找出纸笔不断摹写着那些不断重复语义断裂的语句,我脑子更是疼痛不过似乎可以看出,即便舅舅在梦中仍旧是带着无比惊恐的情绪。

  我脑中渐渐迷茫起来彷佛回到当年那13个晚上:舅舅如小唐一般躺在床上,闭着眼睛表情骇然,口中不住喃喃自语身邊的苏万里如我这般,坐在小小的台灯下奋笔疾书,一句又一句的“他们…”慢慢出现在纸上

带着满腹心事,老穆等人开车送我来到叻就近的医院我伤势并不大碍,上药包扎后又回到小唐家中,老穆等三人告辞离去

  小唐年轻耐不住困倦,便先睡了我躺在旁邊的床上,听着她细微的鼻息和偶尔的呓语,心乱难平忍不住悄悄起床点开台灯,将苏万里那本日记取出坐在桌前,逐一翻看着有關舅舅在苏联期间说梦话的那13篇

  找出纸笔不断摹写着那些不断重复,语义断裂的语句我脑子更是疼痛,不过似乎可以看出即便舅舅在梦中,仍旧是带着无比惊恐的情绪

  我脑中渐渐迷茫起来,彷佛回到当年那13个晚上:舅舅如小唐一般躺在床上闭着眼睛,表凊骇然口中不住喃喃自语,身边的苏万里如我这般坐在小小的台灯下,奋笔疾书一句又一句的“他们…”慢慢出现在纸上。

  不對我猛然想到一个问题,不对是两个问题,这13篇日记….发现日记少了一页

第一篇日记记载于1986年11月13日礼拜四第一句话就是:“英石在夢里大叫,他们来了他们来了….他们为什么….”,这应该是苏万里第一听到舅舅的梦话,按照正常逻辑推理苏万里应该有所怀疑诧异,記录下自己初听之后的感受但是他没有。

  翻查11月12日的日记则是苏万里在苏联考察期间的日程安排和随行感受,比较符合现实

  最后一篇日记记载于1986年11月25日礼拜二,内容还是舅舅的梦话翻查11月26日往后的日记,又是流水账的记述丝毫没有提及有关舅舅的情况。

  我静静坐在灯前唰唰地翻着其余章节,除了那13篇苏万里根本就没有再提到过舅舅一个字,这太反常了完全不符合一个人突遇怪倳的应激心理反应。

  此时小唐忽然醒来,嘟嘟囔囔地问我干什么我说没事,拿着日记本慢慢走出屋外慢慢坐在沙发上,心头一個劲的乱跳

  我又知道,舅舅患有严重的失眠症受不了任何动静和光亮,据他和母亲说这是高中时期经常彻夜苦读带来的毛病。試想一下连续13个夜晚啊,苏万里在床边打开灯光一面侧耳细听,一面奋笔疾书而舅舅始终沉睡不醒,始终念叨着那不断重复的几句話…..

  我身子似乎被电了一下立刻产生一种奇怪的判断:苏万里在骗我,这本日记是伪造的

 我是搞文检的出身,这类东西自然瞒鈈过我通过仔细观察,这本日记纸张确实老旧不存在后期伪造的可能。书脊粘胶完好无缺纸张叠加面遗留的色迹瘢痕无断裂拼凑,肯定是当年书写成的

  翻开内页,在首尾两篇日记的前后均没有发现撕扯拆剪的痕迹,也就剔除了曾被人有人删减的可能看字型筆迹,措辞构成等言语特征也毫无断裂差异,肯定是出于同一人之手

  我仍不死心,去厨房将细盐磨得粉碎浅浅涂在关于日记中舅舅梦话后的第一篇,纸面上显露的淡淡字痕与上篇完全一致,尤其是是那个“金子”更是着力深重,显然苏万里忽然听到心下讶嘫,下意识的加重了力道

  我无法理解眼前看到的这一切,一切似乎只能证明一点:日记不是伪造苏万里却似乎丧失了正常的人类感觉,才造成了日记情绪连贯性的断裂

  起身走到窗前,外面风声呼啸城市静默银白,我心中糟乱无比苏万里也只是昨天才知道峩会找他,似乎并不可能预谋要欺骗我那就只能说明,他记忆中丢了最重要的两天或者说,他采用了极为巧妙的手法有意为之,留丅了一个让人无法猜测的谜题

  站了许久,实在困倦我躺在沙发上沉沉睡去。第二天早上房门砰砰巨响,开门后老穆站在外面。

  他沉着脸走进房间第一句话就是:“昨天站在楼下的是苏万里。”

    昨夜与我和小唐分别后老穆立即动用特殊行政关系,調取了当日苏万里家中座机和手机的全部通话记录除了我在拜访前打过一次,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但在小区视频监控中,却看到了让人感到费解的画面

  在我到来前的1分钟前,一辆悬挂沈阳牌照的黑色桑塔纳轿车驶入小区停在苏万里家的楼下,间隔23秒后苏万里夫婦穿着毛衣走出楼道,钻入汽车

  汽车驶离小区,在门口曾与我相遇

  在我与老穆、小唐等人进入楼道后,大雪渐渐停歇一名咾年男性慢慢从外面走入小区,在楼门外反复徘徊几次走到门口,却停了下来在苏万里家中灯光熄灭后,老者迅速走出小区

  由於小区外只有一个直对正门的摄像头,只能看到汽车和老者都是消失在风雪中经查,汽车牌照为套牌通过询问当时的值班保安并辨认,一致都说那名老者就是苏万里

昨夜与我和小唐分别后,老穆立即动用特殊行政关系调取了当日苏万里家中座机和手机的全部通话记錄,除了我在拜访前打过一次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但在小区视频监控中却看到了让人感到费解的画面。

  在我到来前的1分钟前一輛悬挂沈阳牌照的黑色桑塔纳轿车驶入小区,停在苏万里家的楼下间隔23秒后,苏万里夫妇穿着毛衣走出楼道钻入汽车。

  汽车驶离尛区在门口曾与我相遇。

  在我与老穆、小唐等人进入楼道后大雪渐渐停歇,一名老年男性慢慢从外面走入小区在楼门外反复徘徊,几次走到门口却停了下来。在苏万里家中灯光熄灭后老者迅速走出小区。

  由于小区外只有一个直对正门的摄像头只能看到汽车和老者都是消失在风雪中。经查汽车牌照为套牌,通过询问当时的值班保安并辨认一致都说那名老者就是苏万里。

  看我满脸震惊老穆将优盘插在客厅的电脑,里面拷贝了当时的视频画面与他说的毫无二致。

  看着风雪中的老人蹒跚走进某一清晰的画面顯映出他的脸,绝对是苏万里虽然穿了一件防寒棉衣,但下体裤子没有变化

  我彻底迷惑了,明明接到电话苏万里为何要匆匆出赱;如果他确实要对我们说些什么,既然再次回来为何又犹豫再三?看看老穆也是一脸不解。

  老穆又告诉我那些经过细致检验,除了刻形的高塔之外均一切正常。询问老人身边的亲朋大家却都不知道老人有画国画的习惯,而且据他们说苏万里平时有个怪癖,任谁都不许进书房平时总是大门紧闭。

  我愣了愣忽然意识到,老人轻易带我进去肯定有着独特用心,但如我昨夜推测那样怹与我初识,舅舅死后的怪事也是听我说的怎么可能预谋对我设下圈套?

我赶忙又将昨夜的发现告诉老穆他沉思片刻,说这件事怪异箌极点又涉及到与故宫瓷盘同样的刻形作品,国安东北区已经开始关注目前正在向国家安全局打报告,或许很快就能得到批示也许會配合故宫事件同步展开调查。

  我心里一喜如果能借用国安局的力量,总比我单打独斗要强得多又问他桑佳慧、楚轻兰和黑老五等人的去向,老穆说因为涉及键门绝艺只是省公安厅的桑佳慧参与,具体内情暂时不得而知不过据听说,他们三人已经抵达了锦州北鎮具体下落无人知晓。

  讲到这里老穆又告诉我,目前一切都还是谜所以只能从现有的证据出发,也就是舅舅的人皮和苏万里的19副国画入手一旦得到批准,他也许会配合我的调查同时还要带上小唐,再次回到锦州进行调查

  老穆走后不久,小唐也醒来我將相关情况与她介绍一下,她很是欢喜但语调还是淡淡的,说:“兰兰姐都下过地宫了听说很刺激,看来我也有机会参与了”

  當时我只是笑她孩子心性,但却没想到后面许多事故都是由她身上引出,以至于更多的人被牵扯进去整个事件完全变得越发诡异。

 簡单吃过早餐小唐逼着我去医院换药。出来时我问她纹身师绘制图案,是不是要掌握一定美术技巧否则怎么能刻画的那么灵动真实。

  小唐告诉我手艺修炼的早期,就是临摹各种类型的画作甚至比真正的纹身手艺还要费时费力,所以说古代….

  说到这里她突然闭口,无论我怎么追问她却如何都不接下去了。我心里生出个疑问古代…古代什么呢?

  中午老穆来到小唐家中,将19副画作嘚照片一字排在桌上告诉我们,根据对纸张制造年代、水墨形成时间的检验这些画作均绘制于同期,大概时间为1989年前后也就是锦州铨景画完成的同年。

  画作落款时间按年头排布但绘制时间却又相同,我们猜了半天最后一致认定,只能是事先有人画好了多张標注不同年代,苏万里每隔一年便悬挂一幅出来对于这种暗示手法和隐藏动机,实在难以揣测

  老穆突然问我,舅舅画作中出现了錦州的辽代古塔会不会也是19层呢?这个问题我也曾想过但是查证之下,锦州古塔仅有12层根本搭不上19这个数字的边儿。

  不过舅舅囷苏万里均在全景画完成后留下神秘暗示而且又同时出现塔这个明显标记,结合当时他们所能接触到的似乎也只能和锦州古塔牵扯上聯系。

  老穆点点头说上面已经下了批示,将会在近期组织开展全面调查要我随时做好准备,一旦伤势痊愈或许要回到锦州

  聽他这么说,我心中泛起酸楚离开家乡多日了,父母他们还好吗一种近乡情却怯的感受油然而生。

 老穆临走时我将当晚矮个子遗落的打火机和匕首取出,委托让他做指纹检验

  下午,老穆打来电话告诉我指纹正常。我微微发愣心中各种疑窦突起,难道两次遭遇的小个子并不是同一人前者是没有指纹的男人,后者是有指纹的女人可怎么会如此相像,偏偏都要针对我如果后者真是女人,叒怎么可能随身携带火机难不成是太监?

  小唐听我说完默默坐在那里,皱着眉头似乎若有所思,手里转着一根亮闪闪的小小银針不住在掌心作势虚虚划拨。偶尔针尖落得实了渗出一些血丝。

  我惊讶地问她在做什么她低头不语,过了许久突然说:“好潒...”,顿了顿,还是摇摇头仿佛如神,自言自语道:“不可能不可能,他们怎么还在...”

  我脑中嗡的一响小唐这种口气太像舅舅的夢话了,尤其是“他们还在”急忙追问。

  小唐如梦初醒“我说什么了?”听我讲完她淡淡地说:“也许你听错了”扭身走进里屋,却不出来了

直到傍晚,小唐才从屋中走出神色阴晴不定,左手掌心多了数十条横七竖八的细细划痕有的血迹新鲜,有的已经结痂

  我吓了一跳,但熟知小唐脾气也不去问,只是帮她清创包扎

  小唐突然开口:“肖姐姐,你知道兰兰手上有个小洞吗?”

  记得桑佳慧说过楚轻兰曾在手心刺了一个洞眼,利用骨控之术破拆了黑蛇灵门而且据说开锁人要在手掌中遍刻印痕,直抵掌骨只為牢固掌握开锁工具。我忽然想到难道小唐的纹身术也要在掌内刻出花纹?

  见我点头小唐又说:“我总怀疑…..”顿了顿,拉着我赱到窗边透窗望去,天色暗沉几颗星星隐隐若现。

  小唐默默凝视过了好久才淡淡地说:“映天成纹,对影成形看来是真的了,不过兰兰姐为啥不知道呢”

  我听得一脑袋浆糊,急忙追问小唐不置可否地摇摇头,自言自语道:“女开锁师女纹身师,有了峩们俩也不够啊。”

  说到这里小唐嘻嘻一笑:“姐姐,我饿了咱们出去吃饭吧。”

  见到她又是这种一惊一乍的态度我心Φ渐渐产生一个疑问,总觉得这个女孩身上藏着很多秘密但又为什么总是欲言又止呢?

  此后半月内小唐也不去店内忙生意,每天陪着我去医院换药然后就闷在家中苦练刻形手艺,家具和墙壁上多了无数图案花形其逼真精美程度,不亚于机械加工

  某日晚上,小唐将大灯关闭点起小灯,慢慢走到客厅的大镜子前看着镜中自己的脸,忽然取出一根银针慢慢刺下

  玻璃发出吱的轻响,出現一个细小洞眼却不碎裂。

  小唐身体头部不动针尖顺着镜中人脸轮廓慢慢游走,吱吱的声音响个不停最后竟然刻出一张自己的臉,染色后和活人一样。移换角度那双眼睛也似在追随着你。

  小唐退在我身边和我一起观看。室内灯光暗淡我有些片刻的精鉮恍惚,竟然一时分不出镜中人和身边人哪个才是真正的小唐。

  渐渐有种怪异感受舅舅后背…或许某个夜晚,舅舅一脸茫然地对著自己后背一针一阵的轻轻刺下,纹出一张自己的脸…

  我猛地翻过身来强行压住心中的怪念头,夸奖小唐手艺厉害小唐却说差遠了,比起那19座高塔的刻形品阶自己这些就是垃圾。

  我接过银针试着朝镜面刺下坚硬异常,稍稍使力针尖就偏出滑走。

  小唐笑着说:“姐姐你不会摸形,白使劲的”她告诉我,刻形手艺首先讲究一个摸形品出被刻物的内在结构与纹理走向,从中找出最恰当的落针位置成语中“见缝插针”就是出自这里。

  她让我用手细细抚摸镜面可除了觉得光滑,我什么也感觉不到

  小唐又告诉我,摸形后便是纵针,说的是操纵磁针的手势和力道她取出另一根稍大些的银针,说我现在啥也不会这根针才合适。

  她让峩将银针搭在右手食指第一指节的横纹处用拇指紧紧扣住,千万不能有片刻松懈

  她随便在镜中摸了几下,选定一个位置又握着峩的手,轻轻将针尖抵在那里慢慢磕击着。

  咯…咯…咯…咯…突然使劲一按我觉得她力道并不大,但是手下银针却微微刺入了镜峩猛地翻过身来...修改为:我猛地反过神来...

  说的是操纵磁针的手势和力道...修改为:说的是操纵刺针的手势和力道...

  随写随发出现错誤,不好意思

  后面会更多介绍纹身术的神奇手艺,我总担心自己无法描述的更清楚毕竟我不是纹身人,无法领悟只觉得当时初看小唐的手艺,心内震撼到了极点

  另外,小唐唐雅琪,并不是本名楚轻兰也如此,小说嘛来源生活,但为了避免给她们带来鈈必要的麻烦名字总是虚构的,而且也不会这样好听或许小唐叫 唐亚娟 楚轻兰叫楚小玲。

 抽出手来银针平平立在镜面,如长出一般却不掉落。

  小唐取下银针收好,说:“肖姐姐要是咱们去了锦州,一定要带我要看看你舅舅的人皮纹身听你说得那么神,峩还真有点不服中国目前的纹身手艺,应该不会有人比我厉害吧”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小唐一气说了这么多话,当时还以为她只是恏奇后来才知道她令有着自己的打算。

  偶尔小唐还会取出宣纸毛笔,画上一整天的国画我对这个一窍不通,但也觉得她画得很恏看不出这个小姑娘还真是多才多艺。时至今日回头想想或许我早该猜出她的身份来历,但当时终是疏忽了。

  春节过后天气轉暖,某日老穆找到我们,说经国家安全局研究这起案件由国安局东北区分局全权负责,完全脱离辽宁省公安厅和国安厅辖制陈唐昰总负责人,他是直接负责人至于我在锦州涉嫌故意杀人,经与最高检协商已经通知锦州检察院,撤销对我的监视

  我松了一口氣,看来身边的眼睛总算少了一双

  老穆又告诉我,因为案件涉密回到锦州后,不会敦请当地党委政府协助一切调查均要在暗地進行,不过在这之前要前往北京,找找当年沈阳军区的一个知情人

  我问他找谁,老穆也不知道只说到了北京自然有国安的同志幫助接洽。同时他还告诉我,以后行动全由他、我和小唐三人进行不会有第四人参与,为了确保安全将为我装配武器。

  听说又鈳以拿枪了我有些感慨,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是种什么滋味。

才一出城小唐便趴在后座沉沉大睡。高速路车流稀疏老穆驾驶技术极恏,车子平稳始终保持在110公里的均衡时速。我坐在副驾驶与他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老穆全名穆杰土生土长的沈阳人,79年参加過对越自卫反击战是侦察机动部队的一名战士,也就是中国特种兵的前身退伍后,被特招加入了国安系统

  听他说至今未婚,我佷感好奇老穆语气平和,只说:“干特工成家难。”脸上却露出一种怪异神色

  说话间,车子驶过锦州市收费区我忍不住有些黯然。老穆突然说:“又换车了”

  我一愣,就见他右手轻轻一掰后视镜调成一个偏右的角度,左手将方向盘微微左打轮眼睛紧緊盯着后视镜。

  我立刻意识到可能是有人跟踪也不回头,只是通过镜面观察后方大约100米处,确实有两道车灯凭感觉,应该与我們同速行驶

  老穆告诉我,自从沈阳西出发他就发现后面始终有车尾随,平均每过两个出口或服务区便会替换成一辆不同类型的噺车,属于典型的“续点变装追踪”不过到了锦州凌海市,就变成一站一车随后的锦州北、凌海服务区、锦州东、松山和眼下锦州市嘟是如此。

  老穆取出两枚硬币大小的圆形银色贴纸将一枚粘在他身侧的车窗玻璃,指点我将另一枚也粘在车窗对应位置

  这两枚贴纸表面凸起,类似于凸透镜通过与左右倒车镜的折光反射,可以清楚放大后面车辆的轮廓我们看了看,是一台锦州本地的白色帕薩特

  我和老穆商量几句,目前还猜不出这些尾随车辆的动机尤其是为什么要在锦州辖区内采取高密度的追踪。

  又开出几站駛入葫芦岛下辖的兴城市,追踪车辆又恢复了每两站一台车的规律当进入山海关后,才逐渐消失不见

  老穆推测,这伙幕后黑手的勢力范围应该仅在辽宁或许以为我们此行的目的地是锦州,才会如此紧张

  我想了想,表示同意不过他们既然发现判断错误,肯萣会重新调整策略这一次北京之行未必一帆风顺。

  一路过河北、天津在凌晨6点左右,我们终于开进了北京市境内老穆取出电话,连上耳机接通后,不住用手指有规律地磕打着话筒部位间或停下,似乎在倾听耳机内的回应

  我侧耳细听,有些类似莫尔斯电碼但却不是五个字元,而是三字元与六字元的穿插组合偶尔还会有一些指甲频繁刮磨。

  据老穆讲这叫声码,是国安内部常用的┅种联络方式通过击打频率和轻重程度,达到传递消息的目的

车子驶出北京四方桥收费站,径直开进东三环混迹在清晨浩瀚的车流Φ。

  从劲松桥下路后走广渠门外大街,七拐八绕穿街过巷,来到西直门在这里,老穆又兜了几个圈子瞅准一个岔路,一路猛加油门直接开往香山。

  车子来到一处依山而建占地极大的建筑群门外,一个中年男人迅速上前朝车内瞅了瞅,跟身后守门的战壵打了个手势门杆缓缓抬起,车子驶入最后停在一幢三层的高大别墅前。

  下车后老穆和门口一个穿军装的中年男人低语几句,領着我和小唐进入别墅室内装修气派,走廊地板上铺着厚厚的红色地毯走在上面松软异常。

  小唐偷偷问我这里是部队吗我摇摇頭,示意自己也不知道心里微觉奇怪,也不说话拉着她的手,默然跟在老穆身后

  上到二楼,壁灯光线柔和我看到一名年轻的奻军官搀着一个17、8岁的小姑娘从走廊深处走来。

  女孩瘦瘦弱弱身上斜挎着一个军绿色的背包,眼神黯淡行动迟缓,似乎是盲人彼此擦身之际,我隐约闻到一股淡淡的怪异香味

  看他们走远,小唐贴住我的耳朵说:“肖姐姐她是个大夫。”

  我愣了愣再囙头看时,那个女孩刚好走到楼梯拐角处好像回头望了我们一眼,随后便走下楼去

  未等询问小唐,老穆他们已经站住那名军官嶊开面前房门,引领我们进去随后垂手侍立于门旁。

屋子极大装饰简洁,窗前悬挂着厚重的墨绿色天鹅绒窗帘外面阳光无法透入,頭顶点起一圈小灯显得很是幽暗。室内弥漫着淡淡香味和那个瘦小女孩身上散发的相同。

  绕过一扇红木屏风里面是张大床,闭眼躺着一个骨瘦如柴的垂暮老人额头正中有三个指甲大小的圆环状红斑,显得容貌有些怪异床边又站着一名军官和一名五十岁的便装侽子。

  便装男子和老穆点点头俯身趴在老人耳边,轻声说:“老首长孙英石的外甥女来了。”

  过了半晌老人缓缓翻开眼皮,眼球雾蒙蒙的逐一打量着我们,最后落在我的身上突然开口:“你…龙板…拿给我看。”

  虽然声音不大但语气急促坚决,我┅怔下意识地看看老穆,便装男子急忙挥手示意我取出红木龙板

  我从怀里掏出,便装男子接过慢慢捧到老人面前。

  老人身孓颤了颤脸色泛红,显得极是兴奋伸出鸟爪似的手指不住抚摸着板上那条细细龙纹,喘息着说:“天纹…天纹….”

  突然喉头咯咯乱响,头一歪就此逝世。

  小唐有些害怕躲在我的身后,我也是一愣怎么才见面就死了呢?但便装男子和那名军官却似乎早有所料没有丝毫慌乱,只是面带悲戚拉上被单,又深深鞠了一躬

  我感到有些纳闷,难道这帮人仅仅想让我见证一个垂暮老者的辞卋吗不过瞧老人看到红木龙板后的种种表现,应该是知道某些内情的但他口中不住念叨的天纹又代表何意呢?

  这时陆续有男女軍官跑进张罗后事,便装男子领着我们默默走出来到旁边一间屋子里。

  老穆为我们做了介绍便装男子名叫钟宏达,国安总局某司司长是全景画事件北京方面的最高负责人。

  钟宏达示意我们坐下也不客套,全盘讲出了事情的始末

  原来,自苏万里神秘失蹤后国安部门便开始高度关注此事,迅速展开一系列调查通过特殊行政关系,他们找到了当年时任全景画创作筹委会的副主任——原沈阳军区某部少将徐文渊也就是这名刚刚去世的老者。

  徐文渊将军戎马一生晚年体弱多病,始终住在北京香山干休所当他得知時隔20年后,围绕全景画竟然发生了这么多离奇怪事感到十分震惊。

  据徐老将军回忆由于绘制《攻克锦州》全景画是中央军委总政治部批准的,面对如此重大的政治任务沈阳军区亦不敢怠慢,不但派员全程协调他还曾亲自带领创作组全体画家去前苏联考察。

  當年舅舅下得一手好象棋徐文渊也深谙此道,独在异乡每晚只能靠对弈打发时间,两人竟然成了忘年之交

  从苏联回国的前一天,当晚徐文渊又拉住舅舅下棋舅舅似乎有些神思不属,接连出昏招被徐文渊连赢了几盘。

  徐文渊哈哈大笑说你个小石头啊,可算被我拿下了不过以后咱们恐怕没多少捉对的机会了。徐文渊告诉舅舅此次回国后,全景画进入正式创作阶段筹委会将解散,他这個副主任也可以功成身退了

  舅舅似乎有些吃惊,沉思片刻匆匆跑出,片刻又转回从怀中掏出一块红色的木板。

  徐文渊愣了愣笑骂道:“好你个小石头,我才说要走你就给我送棺材板了。”

  舅舅淡淡一笑将红木板放在棋盘上,说:“徐老您看看这仩面的花纹。”

  徐文渊低头看去木板正中雕着一条浅淡纹理,翻过背面中心处是两只相对的龙头的图案。

  舅舅告诉徐文渊湔几日在伏尔加格勒的唐人街闲逛,刚好遇到一个苏联老者兜售各种中国古物

  据老人自称,他是苏联远东红军的一名战士1945年8月8日,苏联对日宣战8月9日,苏联红军从东、西、北三个方向在四千多公里的战线上,越过中苏、中蒙边境向关东军发动突然袭击。由于沒有防备日军一触即溃。19日下午苏军挺进沈阳,俘虏了末代皇帝溥仪

  当时军纪涣散,苏联红军不但大肆抢夺民间珍奇面对溥儀行宫内的众多珍宝,也或明或暗地都装进了自己的腰包老者当时也拿了一些,其中就包括这块雕刻着龙形花纹的红木板

  老者对Φ国的历史略有所知,清楚中国的皇帝以龙自居虽然暂时瞧不出这块木板有什么特殊之处,但能令溥仪随身携带也总该是个好宝贝。

  1945年9月八路军挺进东北,积极配合苏军作战苏军撤退前,将大批关东军的武器装备交给了中XX队但对于劫掠到的各种珍宝,则悉数帶回国


 二战结束后,老者带着一枚红五星功勋奖章回到老家伏尔加格勒混到今日,晚景凄凉无奈之下,便决定售卖当年自中国夺來的古玩奇珍

  听说红木板是从溥仪手里得到,舅舅不禁产生浓厚兴趣放弃了本想购买的一个明朝万历年间的花瓶,搜尽身上钱款又借了一些,买下这块龙纹红木板

  见徐文渊听得入神,舅舅说:“徐老咱们以棋会友,一见如故这块东西虽然还不知道是否嫃假,但做工确实精细今天学生就送给您,留着以后当个念想”

  当时的徐文渊也着实是喜欢,便欣然收下创作组考察回国后,籌委会解散徐文渊带着红木板回到沈阳,后又辗转来到北京这些年来,与舅舅也曾通过几回书信但总因彼此事务繁忙,终究缘吝一媔谁曾想,舅舅竟然在最近辞世徐文渊回想当年种种往事,忍不住老泪纵横

  听到这里,我脑子明显的不够用了已经开始意识箌,同样的红木板有两块一块被舅舅赠与徐文渊,一块被藏在老宅墙中可是不对啊,舅舅用全景画暗示木板所藏位置明显是要告诉峩们,与锦州古塔和大广济寺有莫大关系怎么现在扯到了末代皇帝溥仪,又扯到了前苏联的老战士这都是哪跟哪啊!

  举世瞩目的苐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老者满身伤痕带着一枚亮闪闪的红五星功勋奖章回到老家伏尔加格勒。此后因沉迷酒色玩物丧志,花光了抚恤金混到今日,晚景那叫一个凄凉悲惨思前想后,无奈之下便打定一个主意,那就是售卖当年自中国夺来的古玩奇珍

  老者在唐人街摆上一个摊位,每日风里雨里苦苦呼喊,却不见有人识货以致入不敷出,就快喝粥了这日见到舅舅,立刻舌绽莲花说的满嘴冒白沫子,非要做成这第一笔买卖

    听说红木板是从溥仪手里得到,舅舅心内一寒手忍不住哆嗦起来,不禁产生浓厚兴趣竝刻放弃了本想购买的一个明朝万历年间的花瓶,用手摸摸满身衣兜搜尽身上所有钱款,又跑回旅社根同志借了一些好一番讨价还价,终于买下这块龙纹红木板

    徐文渊听得倒抽冷气,心道:“溥仪的木板子好宝贝呀”舅舅微微一笑,起身一躬到底笑着说:“徐老,咱们同为一个目的而来但以棋会友,一见如故这块东西虽然还不知道是否真假,但做工确实精细今天学生就送给您,留著以后当个念想”

    当时的徐文渊也着实是喜欢,满脸笑成了一朵菊花便欣然收下。.....

看我起身欲问钟宏达挥挥手,示意我继續听下去回首间,我发现小唐脸色不定眼神飘忽,似乎在想着一些什么

  由于没有见到老宅中的红木龙板,钟宏达便肯请老人将洎己手中的贡献出来以求做进一步技术检验。

  徐老将军感伤良久让身边人从床下拽出一只旧皮箱,打开后取出一个红缎包袱,裏面正是那块红木龙板

  徐老将军睹物思人,便说等我和小唐来了再说吧他也要看看两块木板到底有何异同,所谓的刻形又是怎么囙事

  钟宏达也不强求,告辞离去第二天一大早,香山干休所突然给钟宏达打来电话语气急迫,说老将军昨夜发了急病眼看就鈈行了。

  等钟宏达赶到时徐文渊的状态接近弥留,昏昏沉沉口中不住含糊念叨着“天纹…天纹…”问问旁人,大家都是不解

  有军官告诉钟宏达,自他走后老人始终闷闷不乐,抱着木板暗暗垂泪晚饭也仅吃了少半碗。当时大家均不以为意只认为老人上了姩纪,心胸不宽到了晚间,老人将众人遣出独自睡下。

  大概是凌晨12点左右值班的军官突然听见房间传出玻璃打碎的声响,同时還夹杂老人的大声呼喊急忙撞开房门,发现老人穿着睡衣直勾勾地坐在地上,神情木然窗边一块大镜被打得粉碎,红木龙板就落在哋面碎片中

  将老人扶到床上,徐文渊将头扭在一侧身子巨抖,不住大喊“拉上窗帘,拉上窗帘….”语声凄厉,似乎见到了极為可怕的东西

  有人迅速到窗边查看,一切完好窗口正对香山,一轮明月在中天映照山峦幽暗,坳间积雪泛起层层白色雾光极昰空阔苍茫。

  拉好一层窗帘老人仍不满意,直说太亮众人又赶忙换上厚重的墨绿色天鹅绒窗帘,老人这才稍稍定神

  躺下后,老人呼吸开始急迫手脚逐渐僵直。医官检查后说是似乎受到了剧烈刺激,再加上本来就身子衰弱恐怕熬不过这一关了。

  众人忙了一晚总算令老人病情稍稍稳定,但偶尔清醒间便开始念叨“天纹。”

  听到这里钟宏达拿过木板看了看,毫无异常但结合咾人种种表现,似乎昨夜晚间老人在木板中看到某些不可思议之处

  这时,老人忽然睁开眼睛一眼看见钟宏达,指住大喊:“我…偠看那块木板小石头手里的木板。”

  当时医官看出老人已处在回光返照阶段,眼看将不久于人世立即展开抢救。

  干休所领導也是焦急万分中将老军官要是就这样辞世,责任没人担得起忙乱间,有人想起京城今年崛起的中医宋月婉据说一手针灸术出神入囮,有还魂再造的功效

  干休所立即派人请来宋月婉,没想到竟然是一个又盲又哑的17岁女孩虽身有残疾,但针灸之术着实高明摸穴识络异常精准,行针下灸时手法如飞

  将三个小小的瓷制灸碗内填装上清香药料,展开老人额头堆积的皮肤轻轻扣在两眉眉心和囸中通梁的三处正穴,点燃艾绒烧灼、温熨之后立即配合精妙的经络毫针刺法,顺着两手小臂一路刺去再用砭石反复研磨脚底,十几汾钟后徐文渊慢慢恢复了神志。

  不过宋月婉事后也说徐文渊早年戎马征战,身子大损一直不得调养,如今年老体弱经络受邪叺脏腑,此番心情剧烈波荡引了痼疾复发,此法只可延得一时却延不得命数,说不准哪天就撒手西去了

  钟宏达惦记着老人的嘱託,立刻责令国安局东北区让老穆带着我和小唐速来北京。之前我们上楼时看到的女孩便是宋月婉刚刚给徐文渊做完今天的治疗。

至此我终于了解事件的始末,可是对于徐文渊为何在当晚呈现种种异状口中不断自语的“天纹”,却仍是不得而知不过仔细一想,或許是那条龙形花纹的古怪吧

  除此之外,我之前产生的疑问也没有答案两块龙板究竟从哪里寻见的,舅舅将一块暗藏墙内暗示肯萣是秘密大到登天,但为什么又将另一块轻易送给徐文渊实在让人无法理解。

  随后钟宏达带着我们再次拜祭徐文渊,坐车离开

  车子七拐八绕,一路开往昌平郊区在小汤山一栋不起眼的别墅前停下。

  钟宏达让我们先在此休息又要走了我携带的龙板,说偠回去做检验三日后再行定夺下步工作。

  当天晚上小唐到我房间闲坐,突然取出一根银针作势在额头上比比划划。我看的好奇却听小唐说:“肖姐姐,你不觉得徐将军额头的圆圈好像个纹身吗”

  我愣了愣,仔细回忆一下老人额头的红圈确实鲜明,但肯萣是灸碗烙印的肉痕

  小唐摇摇头,又说:“你还是不懂啊极高明的纹身不但…’说到这里,却突然伸个懒腰连说困了,便要出門

  我对此已经习以为常,起身送她忽然想到一个有意思的地方,楚轻兰、唐雅琪、宋月婉三个年轻女孩的名字不但朗朗上口,罙含古意而且均离不开一个针。

  听我问起小唐淡淡地说:“女人心,海底针…肖姐姐你好好想想吧”就此推门走出。

  第四忝早上钟宏达匆匆到来,表情有些不对坐下半天,才突然说:“丫邪性了两块龙板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他告诉我们两块龙板木质相同,属于辽代时期的产物经细致测量,等长等宽等高几乎精确到微米。更为奇怪的是表面龙纹完全一致,位置相哃大小相同,甚至针眼的个数、深浅和排布规律都毫无区别几乎就是复制下来的。

  我听完一阵惊讶就是论现在的工艺手段,也無法做到怎么千年前竟然能造出如此巧夺天工的木板呢?

  想到上面的龙纹为刻形制作急忙询问小唐。小唐想了半天慢慢走到桌湔,抹干净后一手捏住一根银针,歪着脑袋仔细盯着桌面

  她微微闭上眼睛,两手同时落针咯吱轻响,针尖刺入顿了顿,同时拔出在前一个针眼旁侧再刺一针。

  两手同向同时而动逐一落针行刺,无论直行还是画弧都保持完全一致的姿势和力道。就听桌媔咯吱乱响慢慢地,上面现出两朵一模一样的梅花图案

 钟宏达还是初次得见小唐的纹身刻形手艺,愣愣瞅了两朵梅花半天不住啧嘖称奇,最后一拍大腿兴奋地说:“原来这样,这不就是双手梅花篆字的套路嘛”

  小唐缓缓摇头,淡淡地说:“不对不对,我這手艺还差远了你们再细看看。”

  众人俯身低头再看才发现,虽然双梅看似一样但是大小和花瓣形态还是有着些微诧异,针孔赱势、粗细也不尽相同尤其是花瓣彼此交接转折的位置,几枚紧密的针孔明显错乱内壁贯穿角度全然不一。

  小塘告诉我们这种掱法叫双手纹刺术,分为两种一种是眼前的刺镂同状纹理,另一种则是分别刺镂异状纹理

  说着,她捏起两枚银针左手针先落,劃过一条横向长弧又手再落,在下面划出一条纵向长弧少顿片刻,两手同时飞速运针但却毫无相同之处。片刻之后桌面出现一朵帶着花茎的菊花。原来小唐左手刻花,右手刻茎如此分心二用,竟然结合的毫无瑕疵我们一时都看得愣住了。

小唐告诉我们纹身術千变万化,手法繁多但都是讲求一条同样规律,也就是针、势、心、物的四者合一手下刺针品类、运针手法方式、心中敏锐预测和受刺物体的质地结构,是牢牢相依密不可分的。其中忽略一个环节都不算上品的纹身刻形。

  说到这里小唐拍拍桌角,“就算两塊龙板并排放在一起我双手同刺,但是要想刺后面,就必须翻转过来位置角度肯定发生偏差,截面和背面的图案难免不同”她叹ロ气,说:“谁也做不到环周物刺法的”

  她口中的环周物刺法我也能听明白大概,猛然意识到是不是还有一种可能:将两块木板鼡绳索竖直悬立,下方加以支撑物固定纹身师在旁边游走行针。

  小唐笑了笑说:“也不成,武术里说力从地起纹身术的“势”吔是这样。足不稳势必乱,心随之慌物则易夭。《墨籍》里说的清清楚楚任谁也做不到的。”

我们面面相觑想不到纹身术还有这麼多讲究,钟宏达更是说:“我就以为蘸上染料往肉上扎呢”

  小唐一笑:“染料也分多种,不同受刺物要施以不同墨料还要配合鈈同的刺针。”说着将随身挎包打开给我们看。

  里面花花绿绿有不少瓶瓶罐罐取出一只巴掌大小的荷包,展开后是各种粗细不等、颜色不一的细针。其中又有一个极小的口袋小唐捏出一根细到牛毛的银白小针,突然作势往钟宏达眼中一刺大喊:“刺瞎你。”

  钟宏达吓得一低头小唐笑着将小针收好,说:“逗你呢这只小针是我的心尖尖儿,你的眼睛还不配用”

  当时我还以为小唐純是开玩笑,这根小针有什么异处但后来我们深入锦州古塔,遭遇种种机关后才知道原来小针还真是一件不可多得的救命宝贝。

  尛唐的话让我们彻底否定了两块龙板是同一个纹身师的刻形之作至于为何高度一致,目前算是多出了一个谜

  钟宏达从提包中取出┅副大大的卷轴,铺开后是一座高塔的立体结构图。他告诉我们根据种种迹象,国安上层还是倾向于锦州古塔中内含玄机特意从中國文物局调来了锦州古塔的结构图。

  老穆突然说话“是不是让我们探探古塔?”

  钟宏达点头说:“上面就是这个意思,但是伱们此去不会得到当地政府的任何协助因为他们完全不会知道。为了避免麻烦这件事只有最高层,还有咱们四人知道万事小心,真絀了事你们就等着以盗窃损坏文物罪入狱吧。”

在北京又盘亘数日老穆配齐一些必要装备,某个周日的晚上我们开车回到了锦州。

  下了高速看到眼前熟悉的风物,我忍不住心有所感很想回家看看父母,又想给舅舅、罗远征和冯超扫扫墓但这些也就仅是想想,又哪里能实现得了呢

  小唐抱着我,让老穆开车在我父母家兜了一圈我痴痴望着家中窗口,一时悲从心起眼泪落了下来。

  將车子驶到古塔公园对面的大润发超市停车场我们下到一楼,在肯德基里吃饭饱餐后,三人军事闭眼静坐养神只能晚间便要展开行動。

  肯德基临街而建窗户巨大透亮,外面行人车辆川流不息当时是正午,暖暖阳光射进我心中百感交集,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极是昏沉,到处飞旋着大大小小的红木板层层叠叠,似巨厦摇摇欲倾到最后,条条暗红龙纹如活了一般脱板而出,张牙舞爪向我扑来我下的一哆嗦,急忙睁眼觉得浑身大汗,好不难受窗外,却也渐渐黑了

  老穆早已醒来,侧头望着我我笑笑,看看小唐仰脸靠在椅上,口水都流出老长

  我们将她唤醒,慢慢走出肯德基穿越大润发超市,直到外面

  当时积雪未消,古塔公园依托大广济寺而建斗拱飞檐都是点点的白斑。院内古塔也是积雪累累巨大的射灯从下面斜斜映照,塔身在暗蓝色天幕衬托下更显得巍峨异常。

  我们商议几句决定不去探广济寺,直接进入古塔内部走进公园,因为天冷里面锻炼的人不多,我们假意游覽偷偷藏在一处小松林的深处。

  一直忍到晚上22时院内人渐渐走空,大门沉重的关闭声也轰然传来老穆一拍我和小唐的肩膀,轻聲说:“走入塔。”

  沿着亭台、怪石的暗影我们慢慢靠近古塔,这才发现古塔大到超乎我们的想象沉默静立,射灯的光线将塔影拖成粗长的一条黑影印刻在洁白的雪地上。

  古塔共有六面十三层最下一层是塔基,足有20米高下六个面分别虚浮雕刻有6尊怪模怪样的菩萨像,周身凹凸破损严重但面部还算完好,直眉瞪眼在射灯光照下,忽明忽暗有些渗人。

  因为时常掉落飞砖发生过哆起伤人事件,锦州古塔在93年已经被全面封闭塔下六面入口堆满巨大的砖石,根本无法进入但是据示意图显示,塔顶是供奉佛祖金珠舍利子的供堂仅仅是几块细薄的条石拼成。

  我四下看看小声跟老穆说:“穆哥,这里光线太亮咱们要爬上去,恐怕得被人瞧见”

  老穆看了几眼,指指两盏射灯中间的一块区域“光线交叉,塔身对折面有一条细细的无光区咱们就从这里进”

  果然,两盞射灯的光线分向照射在塔身两面对折处,呈现出一条暗暗的黑影此处贯通泄雨的倾斜砖石,如一架楼梯可以供人攀爬。

  我问尛唐:“妹子怕不”小唐摇头:“不怕,好玩”

  我和老穆相视一笑拉住小唐慢慢爬上塔基下的一道高台,快速奔入那条暗影中

贴菦暗影小唐忍不住偏头看看上方的菩萨头像,忽然说:“脸是刻形身子不是。”

  我顺势看去菩萨脸孔斧凿刀刻,这要是刻形估计没膀子力气是不行了。

  此时老穆抹开泄雨石的积雪,率先爬高我不及细寻思,托着小唐也爬了上去自己则殿后。

  砖石粗糙冰冷到适合手扒脚踩,我们缓缓地向上爬行一直爬到第九层。

  风势很大吹在身上极冷,向下一望离地很远了。对面就是錦州市公安局的主楼眼下位置恰好与我的办公室遥遥相对。我看了几眼叹口气,继续爬去

  爬到最高点,此处有一个圆顿顿的砖石塔顶遍体雕刻着彼此缠绕的飞龙,估计是镇塔的神兽脚下是一块小小的平坦位置,稀疏地排着几条青色的条石

  老穆从背包中取出敲棍,与我合力启开一条青石轻轻放在旁边。向下往往黝黑一片,一股沉浮的味道慢慢透了上来

  老穆拿出一颗预先准备的尛石子,轻轻投进咯噔一声,是磕击木板的回响不高,也就2米我先下去,到时接着你们

  说完,老穆扒住青石边沿慢慢将身體蹭进去,手一松整个人没入黑暗。

  随着落地声老穆轻喊:“下来。”

  我拉住小唐的手将她慢慢放下,随后自己也跳了进詓老穆将我们一一扶稳,打开警用强光手电向四下慢慢照去。

  供堂并不大举架横梁遍布絮絮冗冗的蛛网,中间是一条粗粗的纵姠塔梁靠东立着一个类似佛龛一般的架子,上面光秃秃的其余三面墙壁黄一块,绿一块斑斑驳驳,似乎是已经绘制多年的壁画看鈈清画的什么。

  发个文中提到的古塔的图和传说

  听老人讲修锦州大塔时可把工匠难坏啦,太高哇没法绑脚手杆子,人又不会駕云更不会飞,请老鼻子能人啦都是没办法。所有的老人也都问到了问来问去,就有一个老人总也没吱声。管事的就问:“老人镓你老有什么法儿没有?”老头说:“咳我都土埋半截子啦,我能有啥法儿”说完就走了。领工的听这话先是一怔接着一想,“吖!有门儿”接着马上就派人去追那个老人,可连个影也没看见心想这准是鲁班师傅点化咱们来了。领工的想了想就告诉大伙围着夶塔屯土。修一层垫一层土,垫一层土修一层,完了把土一撤塔就修成了,正好是埋完又扒出来

  据说这土就是从今天金凌商廈那儿取的土,挖土垫高一层一层的修塔,塔越修越高这儿的土就越挖越深,就形成了一个大坑

  后来,这里又修起了烧锅(僦是做酒的酒厂)也就是今天的凌川酒厂,久而久之 大家就管这儿叫烧锅大坑,塔修成了土撤了下来,就用这土修了锦州城墙

   塔分很多面,具体也没查过.大概是8个面.每个面有凹进去的里面雕刻各种佛像.每个佛像都不一样一般都是盘膝打坐的.周围还有小佛像.很好佷精美.砖缝里面长满了枯黄的草..整天都围满了鸟.这就是人们说的

  锦州一景----古塔昏鸦...其实这种鸟并非是乌鸦..但是却嘎嘎叫..

  围着古塔┅群一群声音很大....到了晚上还都是蝙蝠!!

  听老人说锦州古塔的塔顶有一个定海神珠..这塔是镇海的.千真万确!!

  锦州很少发水的.....洎古以来塔下必有乾坤.锦州古塔也不例外.

  塔分很多种.有空心的.实心的.还有地下空间的塔等

  以前以为这塔是实心塔.....因为根本没有门

  后期古塔被挖开了发现了洞穴.可以直接通往里面

  在里面还出土了大量文物.

  当时古塔下的洞旁只看到破碎的瓷器.一些好东西都被收藏了.我朋友还说看到过骨头.

  后期古塔重修.工程队修了一半就停工了.老出事!!!后期被外地工程队

  给承包了终于修建成功.当時请了不少高人破解(塔这种神圣的东西不是随便就能动的)

  传说塔底下是海眼。塔倒了锦州就淹没了

  还有 锦州原名金舟,古塔是船的大桅杆不怎么怎么地就没飞上去。锦州小塔估计没多少人见过

  另外俯瞰锦州是一个八卦图。小凌河是黑白分界古塔是仈卦上其中的一个点,另一个是商朝的什么古物

外面的风好像大了,阵阵气流刮过头顶漏洞发出吱吱啦啦的怪声,一蓬蓬的雪粉也随の扑簌簌的掉落

  我们又沿着供堂四处走了一圈,在西北墙壁下方发现一道旋转的木楼梯腐蚀破败的极是严重。老穆的手电光柱射進去下面仅仅亮起一小块区域,好像和此处没什么区别

  老穆用手撼了撼楼梯,吱吱嘎嘎的乱响说:“供堂的金珠舍利早就进了博物馆,楼梯还算结实咱们下去再看看。”

  我微微点头回身便要招呼小唐,却发现她蹲在西南方一处墙壁前凝视着

  我慢慢赱过去,看到头顶的漏洞恰好泄下一缕白色月光斜斜地打在墙上。我蹲在小唐身边顺着她的眼光仔细看看,那些壁画实在腐烂的厉害结满了青苔泥垢,根本看不出具体模样不过有一个区域还算保持的不错,似乎是一尊女性菩萨双手高举过头,举着一块方方正正的扁平物事

  看小唐瞧得专注,我轻轻一拍她的肩膀小声说:“看啥呢,咱们下去吧”

  小唐身子一震,拍着胸口瞅着我说:“吓死我了,刚看得入迷呢”

  我忙问她瞧见什么了,她一指那尊女性菩萨说:“肖姐,你看她手里拿着的像不像红木龙板”

我聞言一惊,急忙凝神再看虽然壁画模糊不清,但根据人物和手中物体的大小关系按比例推算竟然越瞅越像,尤其是那块扁平物事还是淡淡的红色似乎真的就是红木龙板。

  小唐伸手摸了摸告诉我,应该是普通的壁画不太像刻形作。

  叫过老穆他看后也是满臉诧异,想了想突然说:“古塔分六面,快看看其他五面”

  我们围着室内走了一圈,果然不出所料其余五面墙壁全部描绘着着哃样的图像,每尊菩萨手中都托举着一块扁平的正方形物事其中正东方向的壁画保存还算完好,方形物事拦腰似乎有一条盘绕的条状花紋与龙纹十分相似,不过损坏严重小唐无法摸出是否为刻形。

  老穆默默端详着顺着木板的迎举方向,扭头向身后看去塔身正Φ是那根粗大的黑色塔梁,木板所对之处恰好是紧贴着屋顶的最高处用手电晃晃,表面凹凸不平好像刻着一些花纹。

  小唐骑在老穆肩头慢慢升到高位,仅仅摸了一下就立刻低低叫了一声:“刻形,是刻形一个圆圆的圈子。”

  我和老穆都是一愣他迅速托著小唐绕着塔梁转动起来,让小唐再摸

  圆滚滚的塔梁上,竟然并排刻画了六个直径约20厘米的圆形印记彼此紧密相联,周围还刻着┅些云层状的花纹

  放下小唐,我们分析了一下那个圆圈应该代表太阳,菩萨用龙板迎取日光虽然不知道是何用意,但估计是代表着某种特殊的宗教仪式

  不过细细核计,又感到十分不解实在猜不透为什么要刻上六个太阳,传说中天上不是有10个吗难道仅仅昰为了迎合六面塔的特殊结构?

  还有就是舅舅手中木板的龙纹为刻形作,那些太阳也是刻形作按照这个理论推下去,壁画中的龙紋或许也是这般没准又是一种暗示吗。

  想到这里我忽然意识到,古塔内莫名出现怪异壁画而且又似乎与龙板隐隐相关,舅舅必萣是从古塔内得到红木龙板的

  将这个推测和他们讲了讲,老穆点点头说:“最早是你舅舅手里有一块,后来徐文渊那里又发现了苐二块如果真是从古塔内得到的,那我估计龙板总数必为6块。就不知道另外那四块是被人拿走了还是留在塔中?”

  我们猜了半忝也没猜出个所以然眼见此处再无异常,便扶着旋转木楼梯向下一层走去

  由于塔身结构是上细下粗,这层比上面供堂略微宽敞一些除了到处悬挂着大大小小的蛛网,什么都没有仔细观察墙壁,都是砖石堆砌而成遍生青苔,毫无异样

  小唐仍不死心,取出刺针逐块砖头探刺也没什么特殊之处。

  如此一层层摸下去一直来到最下面塔座位置。这里就异常阔大了却也是空空如野,只不過已经不是木质地板而完全是一块块巨大的青石板拼接而成,表面非常粗擦

  眼见到了底儿,还是没有发现任何端倪我微微有些著急,问老穆:“穆哥怎么办,难道要出去吗”

  未等老穆回话,小唐忽然用脚死劲在石板上蹭了蹭又蹲下身子,伸出两手不住摸索声音有些异样:“刻形,好大啊地板全是刻形。”

 我愣了愣急忙蹲下身子,连摸带拍仔细看了半天,除了厚厚的泥尘青石板上没有任何花纹,又哪里来的刻形

  老穆也说:“是青色岗石,这种石料很普通的”

  看我们不解,小唐用脚尖点了点脚下┅块石板:“确实没有花纹不过石板本身就是刻形,这里所有的石板都是刻形而且是一大块,被人生生刻出了板缝和纹理”

  小唐告诉我们,刻形又分局刻和整刻两种前者是指在器物表面刺刻单一的图案花纹,比如在木板上刻一条龙在镜面上刻一朵花;但后者卻难上许多,需要利用复杂的刻形手艺将整个物体改头换面,比如将石头刻成一方印将翡翠刻成一个扳指。

  我听后立刻发懵脚丅石板面积足有百平,如果一针针的刺刻要刻到什么年月。也隐隐约约觉得这种所谓的整刻似乎就是传统意义上的雕刻嘛。与其这样麻烦还不如直接用斧凿来得方便麻利。

  听我发出此问小唐微微点头,淡淡地说:“没错雕刻就是从刻形中分支出去的。只不过後来因为觉得刺针不得施展便使上了斧凿等铁器。不过他们都是低品真正的高品,讲究的还是刺针的手艺”

  听她这么说,我和咾穆面面相觑心里的震撼到了极点。看着脚下一块块巨大的石板一想到雕刻居然起源于纹身术中的刻形品,实在是太过难以置信

  小唐也不理我们,取出一根刺针在石板上轻轻刮磨着听着沙沙的响声,自言自语地说:“这么大不可能是一个人的作品,老张家也莋不到的”

  我有些好奇,忙问他什么老张家小唐抿嘴一笑:“我说泥人张,你信不”

我怔了怔,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小唐嘻嘻┅笑,又不说话了她蹲下身子,将刺针插入板缝猫着腰,慢慢走动起来

  刺针划拨着板缝发出吱吱的响声,瞧小唐的神态似乎在靜心倾听等几乎划过了全部地面后,她叹口气才说:“不行,根本就没缝儿石板厚的过了丈。”

  老穆似乎若有所思慢慢和我們说起了古塔的典故。传说锦州古塔下面镇压着蛟龙…..

  (关于这里可参考百度知道,我就不一一赘述了地址/view//view/987425.htm)

  老穆又说:当然,傳说终是虚妄但巨石板下必有玄机,或许如也和沈阳故宫似的下面有一个暗室,否则不可能将地面形态做出伪装

  我与他的想法┅样,甚至都想到当年舅舅或许就是无意中发现了这里的秘密并引出后来一系列的古怪事件。可眼下关键问题在于如何开启石板我们僅仅三人,手里连个风钻都没有要下去又谈何容易。

  小唐站在旁边始终默默听我们讲话,突然轻轻哦了一声快步走到中间那根巨大的塔梁前,用手拍了拍发出沉闷的响声,嘴里轻轻念叨着:“铁树开花铁树开花….”

  我和老穆走过,问她有什么发现小唐說:“似乎这根塔梁有古怪,我试一试”

  她取出一根刺针,轻轻顶在塔梁表面右手指头搓了搓,针体慢慢刺了进去突然,小唐身子一顿左手急速跟上,使劲掐住针尾作势就往外拔。

  我和老穆有些不明所以眼瞅着小唐神情大变,竟然喊起来:“快帮我拔出来。”

 老穆反应极快立即冲上去扣住小唐的手,我也随后紧紧握住这一握,忍不住抽了口冷气虽然隔着他们四只手,但我明顯感到那根刺针似乎拼命向塔梁内部钻去似乎里面有着一股极强的抽力。

  刺针细小光滑极其不易把握,尽管我们使出全力但还昰眼看着它一点一点没入塔梁,只留下外面一个细小的洞眼

  我和老穆呆呆望着,心中怀疑的要命都有些不知所措。小唐连连跺脚不住抱怨:“该死,该死遇到对头了。”

  小唐告诉我们纹身师纹身刻形,专门在人体或者器物表面从事一种类似于破坏性的手藝却也有着自己的对头克星,其中最难缠的就属生息木

  生息木独产东北,是梧桐树的一个变异树种耐寒耐旱,长成后可高达十數丈树干笔直,木质极坚尤其是树皮具有再生恢复功能。所谓生生不息便是源自这里。眼前这根塔梁便是一颗活着的生息木,刚財树皮自动修复硬是将刺针吞了进去。

  说到这里小唐叹了口气,从老穆手里要来匕首使劲刮磨着刺针消失的位置。几块黑色干燥的表皮脱落后露出下面暗褐色的一块光滑区域,却看不到任何针眼

  原来外面涂着一层厚厚的黑色桐油,小唐无法用手辨物一個疏忽,导致刺针丢失

  听完她的解释,我突然觉得不对如果古塔真是依托一颗存活的生息木而建,树木定然要不断生长变粗为什么塔身却没有被胀裂。

  小唐想了想说:“或许毛病就出在这块镇压石上。我猜当年在造塔之时一定是先将生息木的枝叶砍削干淨,将镇压石中间掏空套了上去利用通体石料的封闭特性,镇活压生从而抑制树木的长势。”

慢慢生出些感慨回想起小时候经常在古塔下面嬉戏玩耍,当时只是觉得巍峨高大谁曾想到竟然是一尊树塔,难怪老人们常说古塔有灵性,绝不是死物敢情它真是活的。

  想到这里我和老穆彼此对望一眼,暗暗合计辽代人依树建塔,又找来巨大的镇压石镇压那下面保藏的东西必定非同小可。

  囸琢磨着忽然听小唐低声说:“凤栖梧桐、龙歇生息。穆哥、肖姐我想我知道供堂那些壁画的含义了。”

  生息木树体的枝条分布極为规律均为环绕六向,上下间隔距离几乎等高结合锦州古塔的构建形式分析,那个巨大的塔座就是生息木的下部树干每一层的横梁都是分为六向的枝条。至于最顶端那六个圆形的印记是依托枝条本身的形态,通过刻形手艺刻画出来的而且这六根枝条,学名唤作歇龙枝据说是飞龙疲乏时歇身之所。供堂六面墙壁上的菩萨托举红木龙板彼此相对,似乎意味着某种特殊的祭祀仪式

  我和老穆想了想,深感为然或许红木龙板的龙型花纹之说,就此可以得到解释了

  老穆绕着生息木转了一圈,说:“塔梁出于地下咱们是鈈是可以从它身上想想办法。”说着倒转匕首,用手柄敲击起来

  小唐点点头,说既然刺针被吸入肯定说明生息木内部是中空的,没准就是一个进入下面的通道不过墨门有句古训:纹身刻形,镂物穿体不惧金石、唯恐生息。说的是纹身师最忌生息木姿势身法均受到极大制约,根本无法利用刻形手艺开解只能由老穆来尝试了。

  当下我们用匕首和撬棍等物,将生息木外面包裹的黑色桐油铨部刮净露出一块长一米,宽三十公分的树体部分

  小唐告诉老穆,生息木表皮坚硬必须掌握一定辨物识缝的要领,摸准纹理走勢再利用匕首划开一个缺口。不过千万不能完全剥掉必须留出一块连接部位让其生长复原,否则就是对神物的大不敬说不定会出现叻什么不好的事情。

随后小唐慢慢抚摸树身,轻轻点指一处位置让老穆从这里下刀。又在匕首尖端比量一下要求他不多不少,只能刺入一个厘米刺浅了,树皮不会开裂刺深了,刀尖陷入太多肯定也会被吸进去。

  老穆点头称是双手握住匕首,竖直顶在生息朩上酝酿一番,突然发力向下刺去扑哧一声,匕首刺入刀刃刚好就落在小唐之前比量的位置。

  小唐轻轻叫声好:“穆哥你要昰去练习书法,肯定不差于王右军了”

  听她说出这句话,我微微一愣脑中随即生出某些奇怪的联想:刺入一个厘米,刚好是古代長度的三分;王右军不就是王羲之嘛难道入木三分的典故就是来源于此?

  回想与小唐结识后她的种种作为和一些古怪的说法,我模模糊糊地感到巨大的怪异难道古往今来那些画家、雕刻家….

  再一想到唐平日特殊喜爱人物画,尤其是女性而她又姓唐,我忍不住脱口喊出:小唐你是唐伯….

  小唐使劲瞪我一眼,连连摆手示意我不要讲出来。不过看她的神态似乎是默认了。

  我知趣地閉上嘴心里有种无法形容的怪异,自己竟然能和唐伯虎的后代结识估计说出去都未必有人相信。不过等我最后了解了一切后我对那個冠绝千古的大画家又有了全新的认识。

  老穆也连连叹气:“中华文明一脉相承看来这个说法总是有些道理的”。

  我暗暗点头心想确实如此,既然王羲之、唐伯虎都是刻形大家那其他人呢,阎立本、张择端、甚至那个米芾…..

  我们感叹了好一会在小唐的指点下,老穆将生息木慢慢切开一个门的形状贴近地板的位置保留。

  三人使劲全力将树皮从上面撬出来慢慢向下掰,弯成弧形露出后面的树身,果然是空心的小唐和我先后走入,老穆马上也跟了进来才一松手,树皮啪的一声反弹严丝合缝地将我们关在里面。

  借助手电环顾四周感觉好像钻进一个倒扣在地上的大木桶,头顶不高的位置还是木头内壁雕凿的倒还很光滑,隐约发亮摸起來又湿又黏,木头的气味很重那些切开的缝隙很快就复合了,根本看不到痕迹真是不敢想像,这辈子居然有机会进到一颗大树的内部

  脚下比平地略低一些,周围又有六个不同方向的洞口估计应该是大树的根脉,也被掏空了我们商量了一会,决定找一个钻进去反正都是通到地下,应该不会有什么差错

  树根通道呈60度倾斜角,我们跟坐滑梯似的向下滑去屁股被磨得生疼,浑身被粘稠的液體溻的精湿也不知道最后会落到哪里。

  为了节约电量我们将手电关闭,在黑暗中向地下深入着约莫滑了足有几百米深,通道陡嘫变成竖直下滑的速度顿时加快,还没等我开口提醒整个人一下子就掉了出去。

  下面好像是一个宽敞的空间还好不算太高,双腳很快就落在地面好像是木头地板,发出扑通的响动我立刻往旁边滚了出去,以防后面的小唐和老穆将我砸中

  小唐、老穆纷纷落在我旁边,三个彼此问了句都没什么大碍,急忙打开手电四处照着。一看之下大家都有些发愣。

眼前这个空间居然和上面看到的古塔内部构造完全一致大小也差不多,呈规整的六边形状正中立着一根粗大的生息木塔梁,头顶天花板上各有六个黑乎乎的洞口估計树根就是到此就结束了。

  我感到非常困惑为什么要将下面制作成这个模样。和老穆、小唐四处走动搜寻一圈却没有发现旋转木梯。

  小唐看了看塔梁说这是生息木的主根,那六条通道仅仅是须根

  六面墙壁空荡一片,不过前面地板各镶嵌着一个类似太极圖的圆形木板约莫有水缸那么粗细。仔细看看陷入地表两寸,应该是一道通往下面的暗门

  老穆用匕首插入缝隙使劲挖撬,太极圖纹丝不动连个印子都没留下,硬度不亚于红木龙板

  小唐观察后告诉我们,那两个阴阳眼是刻形立即取出两只刺针,分别插入双手同时划圈,就听咔嚓一声太极图从中裂开。

  我们都是一喜急忙低头去看,下面却是一块铁板用刀柄敲敲,似乎非常厚重根本就没法进去。

  按照这种方法小唐又将其余五个太极图逐一开启,下面仍是是铁板而且成色一致,似乎这层的地下完全被一塊通体铁板封闭了

  眼看通道受阻,老穆认为应在其他地方找找机关未必就死守着这六块太极图。于是我们又在塔身内部细细搜尋起来,却还是没有任何发现那根塔梁也是死心的。

  我和老穆商量如果实在不行,咱们就回去弄来风钻,将铁板钻开这时,尛唐突然呀了一声:“我知道了这是六道轮回。”

 我愣了愣印象中,六道轮回倒是常听到好像是佛教转世投胎之类的说法。不过腦子一转又觉得不对,太极图我是知道的源于道教,辽代人信奉佛教怎么可能在佛教古塔中刻上太极图呢?

  小唐也不解释马仩蹲在一块铁板前,取出一根手指粗细的金属棍又拿出一个小瓷瓶,将里面的透明液体涂抹在金属棒前端均匀地刮摩着铁板表面。

  随着咯咯吱吱的声音不断传出铁板表面竟然泛起一层淡黄的色彩,而且越来越浓郁经手电光的照射,好像一块闪闪发光的金板

  小唐吁了口气:“是人道,咱们的命还算不错这个口彩挺吉利。”

  不等我询问小唐又来到相隔的另一块铁板,刮摩之后显现絀淡淡的蓝色,隐隐有海波流转之意她反而皱皱眉:“畜生道。”身形不停接连刮摩其他四块铁板,纷纷呈不同颜色:微白、暗绿、亞红最后那块却是雾蒙蒙的一团灰气,似乎铁板内部发生了化学性的改变

这个场面太过诡异,我和老穆看得连连咂舌小唐告诉我们:六道轮回,又名六趣生死轮是佛教中众生轮回之道途。六道分三善道和三恶道三善道为天、人、阿修罗; 三恶道为畜生、饿鬼、地獄,各有不同的本尊色其中天道微白,人道淡黄阿修罗暗绿,畜生道淡蓝饿鬼道亚红,地狱道烟雾

  眼前这具机关就是脱胎于陸道轮回的变种,六具刻形太极图按照周天360度均匀六等分,代表六道的六面方向那块通体铁板是覆压板,至于整个塔身应该是一个輪盘,以生息木塔梁为纵轴可以旋转不过现在已经失去了本位,遮蔽住六道的真正道口

  至于为何铁板经刮摩变色,应该是当年修慥时有人高明匠人将染料以内刻法印入铁板内里,她则用去纹销形的特殊药剂配合精妙手法将染料逼了出来。

  小唐的解释太过玄妙但似乎还有些道理,可又该如何开解呢

  小唐想了想,带着我们走到塔梁前选定距离地面一米高的一处区域,让老穆再用匕首轉圈削刮桐油皮破后,露出下面分为六个方向的小小洞眼她用手摸了摸,叹口气:“看来要损失六根刺针了”

  小唐取出六根等長的刺针,分别交给我和老穆一人两根叮嘱我们听她口令,一同刺入洞眼以六针之合力,点通纵轴机关迫使塔层旋转,或许可以令陸道归还各自的本位

  说到这里,她又突然一笑:“还好我们是三个人六只手要是俩人,就糟糕了”

  我们依言蹲成一个三角形,同时将手中刺针刺入生息木立即产生强劲的吸抽力道,刺针便要脱手

  小唐大喊一声:“使劲推”。我掐住刺针的针鼻用力┅顶,刺针瞬间就不见了然后就听到生息木内传来一阵剧烈的金属齿轮转动的声音,整个塔层似乎也微微震颤起来

  震颤大概持续叻十几秒,塔层慢慢开始了顺时针的转动四面八方都是各种巨大而奇怪的噪音。约莫转了三十度后塔梁内发出嘎巴一声脆响,塔层顿時停了下来余音却袅袅不息。

  估计是得手了我们都很兴奋,迅速奔到一具太极图前发现铁板果然已经消失,下面是一个黑乎乎嘚洞口

再看看其他五道,全是如此看来塔层转动后,六道真是复原本位了

  我们都很兴奋,用手电逐一向下照射洞壁很是光滑,折射出阵阵暗淡的金属亮光下方隐约可以看到底儿,但由于光线杂乱交汇迷迷蒙蒙,又瞅不清具体模样

  老穆合计片刻,掏出塊石子投进去很快就传来“咯哒---骨碌碌”的响动。他点点头:“ 挺深40米,下面是木板”

  我们商议一下,决定从人道进入以求圖个吉利。由于来之前准备了登山索我将强光手电咬在嘴里,双手紧紧抓住索尾又在腕部系了个结,被老穆和小唐慢慢放了下去

  圆洞竖直向下,我不时用脚踩踏两侧寻个支撑,防止下落势头过猛同时,头部慢慢旋转带动手电光线逐一掠过洞壁。

  洞壁四周密密麻麻都是浅淡的花纹仔细看看,是各种各样的裸体人像有婴孩、成年人、老人,还有羸弱的病人表情或喜或忧,姿势也不尽楿同似乎是一个人从生到死的全部过程。

  尤其是那一双双眼睛也不知道使用了什么刻形技法,从四面八方直勾勾地看着你眼珠孓还微微闪光,好像极有光采似的叫人看了觉得浑身不自在。我恍恍惚惚感到这和舅舅人像那种眼神一样,感觉自己就像在无数人流Φ的窥视中穿越又像自己经历了一世的变迁。

  不知怎的我心里默默产生一种凄苦的味道,觉得这辈子也不过如此到最后还不是┅缕尘烟。至于那个人皮的秘密寻得了,又能如何呢

  胡思乱想中,身子慢慢穿越圆洞此时两脚已无着力处,下面空荡荡的好像昰一个空间我歪歪头,用手电环照立刻愣了愣,眼前居然又是一层塔身和上面的布局构造一般无二。

  正纳闷中突然听到头上傳来巨大的轰鸣,和刚才塔层旋转时一样我急忙抬头看去,上面老穆和小唐的手电光正慢慢暗淡底层的洞口也渐渐变小,就听他们大喊:“转

为了遗愿我这次出来,也是想順便完成他的愿望当然,我也对冥河很感兴趣由于旅游有些危险,我好不容易才将李多安置在城市里并打算花一个星期只身前往。

  当我来到那个小县城不禁哑然失笑原来的县城居然荒败到已经和小渔村没有分别了——忘记说了,这附近有条河当地的居民大都靠捕鱼维持生计。不过很幸运我们遇见一个故人。

  那天我正在挨家挨户的大厅关于詹起轩的消息我认为要找到冥河,当然要先找箌最后发现它的人不过都多数居民都摇头,即便我是我将詹起轩的照片给他们对认也无用而且一些中年人脸上还带着难以抑制的恼怒囷厌恶,想想也是都二十多年了,一个匆匆的外来旅游者人家怎么记得住。照片上的詹起轩一副书生气很端正地微笑着,只不过左邊眼球的眼白上有一颗细小的红斑

  “你们在找我的父亲么?”一个高大的年轻人忽然走过来他非常强壮,穿着花格黄衬衣背着個单肩大大的旅游挎包,一顶巨大的太阳帽几乎把整张脸都遮掩住了他还带着一副眼镜,交叉双手于胸前玩世不恭的望着我,我看着怹发现他居然和照片中的詹起轩非常相似。

  年轻人叫詹晖同时他声称自己正式詹起轩的儿子,和他的攀谈中我惊叹他如此博学嘚知识以及非常老练成熟的交际能力,他所表现出来的内在与他的年龄实在不符连我也自叹不如。

  “纪颜我的父亲曾经说过,冥河曾经出现在这个村子过而且当时死了很多人,所以才让这里破败如此不过冥河的运动似乎没有规律,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它的出現一定会带来死亡,当然似乎靠它心情而定,欧洲的鼠疫死亡二十多万人的全球流感,甚至包括战争都是它的杰作。”詹晖轻呡着嘴唇侃侃而谈。

  “那不是瘟疫之河么你这样说有什么证据?”我从不轻易相信别人的论点当然,如果他有轮据的话就另当别论叻

  “无论是数个人还是数万人,冥河终究是条死亡之河它似乎没有任何的约束,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它只会出现在有水的地方,没有水它也就没有依附的条件了,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总之我会证明给你看的。”詹晖似乎并不对我的质疑感到意外和生气他姒乎非常大度和耐心地朝我解释,不时地推了推眼镜我原本以为他还会和我大吵一架。

  “可是传说中冥河不仅代表死亡,也象征著重生么”我问到。

  “是的的确代表着重生,可惜没有人真正理解当时的詹起轩——我的父亲也没能理解。”他叹了口气我知道触发了他的难受之处。

  “我们先找地方住下吧我相信冥河应该离这里不会太远,这附近都是水源地带湖泊河流交汇很多,我們沿着水域问下去看看有什么发现么。”詹晖的确比我想的要仔细的多

  我不是一个甘于听从别人的人,但詹晖的确要比我有经验嘚多至少在寻找冥河这件事情上。

 很快我们得到了一个消息,在离这里三十多里外的一个沿河的村落里发生些奇怪的事情不过没囿任何公路交通设施,我们只好步行过去

   我和詹晖自然赶了过去,村落不大至多二十多户人家,他们大都过着仅仅满足温饱的生活似乎社会的进步与发展在这里总是难以得到实质的体现,当然有的时候,一些上面的领导们也会开着名车到这里体贴问候一下然後放下几代大米几百元钱,接着就将这些当作政绩汇报上去领导换了一届又一届,但村子始终穷困从附近河里捞来的鱼虾,也被低价收走了

  他们虽然过的非常艰苦,却也普通安和中国的百姓不怕苦,只怕乱不怕过不下去,只怕活不下去看来说的也有些道理。

  可是最近发生的事情却打乱了他们原本和谐的日常生活。村中的居民分成两部分男人们每隔一段时间出去打鱼,女人则负责家庭生活照顾老人和孩子。最近出去捕鱼的汉子们回来总是两手空空原本富庶的河脉里居然一条鱼也捕不到,如若只是个例到能归咎與运气不好,可是接连一段时间都是如此即便是村子里最好的渔民也毫无收获,大家开始怀疑水质变化了这对以水为生的他们无疑是┅个沉重打击,如果消息正确他们就要搬离这里,搬离已经居住了好几代的老家

  “你觉得冥河出现在那里?”我问詹晖

  “鈳能,死亡之河不会破坏河流的原本生态环境但是据说却能给动物带来死亡,而且这种死亡很快甚至连腐烂的都来不及,原本充满生命力的肉体很可能一下就变成了肥料”他昂着头说。我听了有些不解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我问他,詹晖笑了笑

  “你覺得我父亲是会告诉你父亲多呢,还是会留给我的资料多呢”他说的话不无道理。我们两只好先找到一户居民讨个住处因为天色已晚,而且三十多里地走下来都少有点疲惫。

  招待我们的是一家普通的村民似乎在这里还算不错,但家里明显没有什么朝气男主人看了看我们,脸上虽然还有笑意却更像是有人从两边挤着他的脸颊出来的一样。

  男人的皮肤很光滑但又黝黑发亮,像一块黑色的綢缎手上的肌肉很发达,手掌里布满一条条细长的暗红色的老茧可能是经常拉网导致的。他家后院不远就是河滩一条三米多长的渔船,虽然老旧发黑却犹如一位经常锻炼的强健老者,仍然散发着生命力河边的风带着潮气,吹在脸上有些痒痒的家里一共四口人,┅个五岁的小男孩和他的父母以及男人的七十岁的老母亲。

  这里的人非常好客热情所以即便是在这种日子,他们也尽其所能来款待我们腌制的鱼肉很有韧性,晚饭相当丰富蓬莱小面、咸鱼、虾酱、贴饼子还有一些自己种的菜蔬和家中自酿的米酒但这反而使我们非常内疚,因为很可能吃掉了这户善良的村民仅存的一点吃食了所以执意要留下钱,中年汉字死活不肯收还是他的妻子——一位身材臃肿,脸上泛着健康的桃红色的孕妇掩着嘴笑着收下了汉子埋怨了几句,还是坐下和我们喝酒

  那位老人我们只见了一面,似乎眼疾很厉害是女人搀扶着出来了,和我们打了招呼又走进去了,小男孩对我们很好奇睁着大眼睛盯着,却始终不肯接近我们只是挑叻条鱼,去外面玩耍了

  “打不到活鱼,真是不好意思本来想让你们尝尝这里的河鲜,那可是我们当地的美味啊这条河流虽然不夶,但是渔产本来一直都很丰富的”汉子脱去黑色湿透了长衣,裸着上身灌下一杯米黄色犹如蜂蜜的米酒,他的脸更加红了,但又长叹叻一口气

  “这样的情况多久了?”我问道

  “十多天了,水质并没有什么变化我们还潜下去看了看,奇怪了水下居然一个活物也没有,别说鱼了其他东西也看不到,大家都快死心了都计划着搬出去,可是这里的河段大家都是有定的我们出去,只会捕鱼但叫我们往那条河去啊。”中年汉子苦恼地摇头“我母亲年纪大了,眼睛又瞎了身体越发老迈,老婆也马上要生了都要钱,可是伱看这鬼地方”他懊恼的用手掌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我见他有些迷糊了心情不好,喝米酒也容易醉的

  我们帮着他老婆扶他进了房间,接着又帮着收拾了一下这位女人非常熟练的操持着家务,又哄着儿子睡觉然后又去招呼自己的婆婆躺下,我们都看的累了

  “大嫂要多注意休息啊。”詹晖劝导女人用手背擦了擦额头的汗,挽起垂下来的头发只是笑笑,沉默不说话

  一夜无言,我们呮好在外屋躺下谁在竹床上,可是怎么也睡不着虽然和詹晖没说话,但我知道大家心里都在想是否这条河中就有冥河的存在。

  忝气炎热外屋到显的凉快,到了后半夜河风将我吹醒了,觉得伸出床的手背似乎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于是睁开眼睛看了下。

  一個拘偻着的身影缓步着朝外面走去每走一步停一下。我忽然觉得好生熟悉当那人走到屋外,会忽然回了一下头

  几乎枯萎干涸的臉庞,犹如失水的土地到处是一道道沟壑,两撇薄而干裂的嘴唇微微张着闭着眼睛,双手扶着屋外的墙沿

  我几乎大叫了起来,洇为那分明是那个瞎了眼的婆婆

  但是嘴巴上忽然多了一只大手。我终究没有喊出来

  手的主人是詹晖,他望了望屋外的人接著用另外一只手弯曲起来只伸出食指放在嘴唇上作了个嘘声的动作。

  詹晖的表情很奇怪似乎非常兴奋,带着很强烈的期待感

  峩又看了看那婆婆,已经走出去了难道是梦游么?

  詹晖从床上小心做起来接着穿上外衣,拉着我走出去跟在婆婆的外面。

  咾人在前面走的很稳我不禁奇怪,她不是瞎眼么即便是我们在这么黑的夜里,也不见得就不会摔跤了

  “我不让你叫,不是怕吵醒她而是怕吵醒里面睡觉的人。”詹晖说

  “她这是怎么回事?”我一边慢慢在后面跟着一边小声问,詹晖没有回答我只是做叻个继续走的动作。

  不知道过了多久还好这是条非常狭窄的石头铺成的向下台阶,否则我真怕跟丢了

  我忽然感觉到风中的湿氣更大了。那老人居然来到河边了詹晖和我伏到一边的石头堆里,仔细看着

  老人在河边停了一下,然后开始向下走去

  河水漸渐淹没了她,从脚踝到脖子我看不下去了,难不成看则老人被淹死我们却无动于衷但我刚想过去,却被詹晖阻止了拉扯的时候,河水已经把老人完全淹没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于心何忍啊”我大声质问他。詹晖只是笑笑不说话,拉着我的手往回走

  囙到屋子,他带着蹑手蹑脚地走进里面的屋子来到了那老人的房间。

  我仔细看了看老人好好地躺在床上。

  “这是怎么回事難道那是老人的魂魄么?”走出屋子我点上烟,问詹晖

  “可以这么说,或者说是冥河在召唤她明天或许还会出现那一幕,我们鈈如在这里多呆几天吧”詹晖不再说话,而是打了个哈欠进去睡觉。

  由于我们付了足够的钱中年汉子一家到也不介意,可是每忝晚上半夜后我们都能看到另外一个老人走出屋子,走进那条河连续五天了。

  老人的身体也日渐虚弱,今天她甚至爬不起床來,中年汉子的脸色也像即将下雨的乌云他经常蹲在屋口抽闷烟。

  “今天晚上我们下河吧。”詹晖忽然提出这么一个意见我有些吃惊。

  “你怕了”他戏谑地说,我自然是不怕只是觉得那河实在有些古怪,我对冥河知之甚少但詹晖却似乎始终有事情瞒着峩,父亲每每提到这位詹起轩总是摇头说这人做事目的性太强,而且心机过重看来儿子如此,倒也和他父亲有些相似了

  “好吧,不过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我问他。

  “就今天晚上跟着那婆婆一起下河。”他的脸神秘的耸动了一下宛如被砍掉脑袋的青蛙的後腿,或许他自己都没有察觉

  “今天是农历十九,是退潮最厉害的日子河水平稳点,而且要浅的多大概十米左右,夏季河水温差很大下水前按摩下你的小腿,别抽筋了这么晚,恐怕很那找到人救你”他一边拿出一套泳裤一边说,接着走出了门口去外面抽煙,因为有孕妇自然不便把本来就狭窄空气不好的屋子弄得满是浓烟。

  而我只好和那对夫妇随便聊着只是那孩子始终用非常奇怪嘚眼神望着我,一种仿佛什么都看穿了似的

  村里人没什么特殊娱乐活动,电视也没有所以睡的很早,我也小睡了下怕等下精力鈈够,詹晖说他会叫醒我我也就放心睡了。

  果然半夜的时候我被人推醒了,詹晖兴奋地拉着我走了出去月光透过他的镜片折射絀很奇怪的光芒,不过我来不及多想跟着他走出去。

  不远处依稀能看见那个熟悉的影子。和前几天一样老人又再次走入河里了。我和詹晖马上跟过去为了以防万一,我们在腰间帮了条坚固的绳索——这也是詹晖包里早就准备好的甚至,还包括两个微型氧气瓶

  “你怎么跟事先知道我们要下河一样。”我拿着绳子问他

  “有备无患罢了,我经常四处走一些工具总是放在身边。”他脱叻衣服准备下河。

  “难道氧气瓶也算么”我忍不住嘀咕道。

  “不摘下眼睛么”我问他。

  “嗯我视力很差。”他拿出兩盏头灯那种矿工用的,据说这灯在黑暗的水中照射距离也不错

  河水有些微冷。但并不深找了半天,我们终于看到那位婆婆居嘫还在朝水下走去

  她的脚步一如陆地一样平稳,一动不动的朝深处走去我们继续往下潜水,我自认为水性不错但詹晖似乎要更恏些,始终比我多一个身位

  几乎到了河底,我们看到了

  七个老人,包括正在往下走的那位

  第七个人慢慢地走下去,蹲茬一群人中间开始哭泣。那种声音伴随着水流渐渐送进我耳朵。就如同婴孩的哭声一样

  詹晖用两根指头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又指了指那一群人示意我好好看着。

  七个人长的都一个模样仿佛一个人站在六面镜子前,接着她们站了起来,开始缓缓的消失朂后只剩下一个。

  老人居然又开始缓慢的朝河面走去一如既往的缓步,仿佛周遭的河水对她没有任何影响

  我们也跟在她身后。

  可是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几乎每往上走一步,她都在变化

  老人,中年人青年人,我和詹晖仿佛在看一幕快速倒带的人生电影虽然隔着不近,而且灯光微弱但老人的个头的变化还是很明显的。

  在接近河面的时候她开始变成一个小女孩了。

  我忽然感觉到她还会变化。

  老人不,应该说那个小女孩的头发开始慢慢脱落一缕缕的发丝朝我这边飘过来了,像黑色的水草身材越發变得矮小。

离开河面的时候她已经只能爬着了。

  我看见一个婴孩摇晃着爬出了河面发出嘤嘤啼哭声,消失在河对岸的夜色里

  “这就是冥河既代表死亡,也象征重生的意思”我探出头,大口的呼了一口气

  詹晖在我前面,背对着我没有说话

  我不耐烦地将手拍在他肩膀上,把他身体翻转过来这才发现他的眼镜被河水冲掉了。

  那不是一副普通的眼镜或许我早该猜到,有一种眼镜表面看过去和普通的无异但其实可以遮蔽后面的不同色彩效果。

  詹晖的左眼球的眼白部分有一块很明显的红色斑迹他苍白的臉带着笑容看着我。

  “该叫你什么詹晖?还是詹起轩?”我冷笑着问他但其实浸泡在河水中的我身体更冷。

  “我知道瞒不了你哆久你和你父亲很像,都很细心只不过太容易相信人了,这是致命的弱点你放心,我对你没有恶意如果要害你,机会多得是”怹嘲笑了我一生,仿佛已然看透了我心中的一点恐惧说完,转过身游向岸边

  我们两个脱去装备,坐在河沿上四周安静的渗人,涼气从毛孔里侵入血液在炎热的夏季里,这种寒冷本不该有

  “二十年前,我孤身一人寻找冥河果然,我发现了很多未知的信息了解到冥河就如同寄生虫一样寄居在别的河流湖泊里,并且弄到了一份我认为含有冥河的水样本寄给你父亲可是在不久后,那个靠着冥河的村落爆发了瘟疫我研究冥河的事情被村民们知道了,他们把我看作灾星一拥而上,几乎把握打了个半死而且被扔在了村子外媔,让我自生自灭

  等我醒过来,第一件事就是口渴但我的双腿全断了,手上也都是伤眼睛由于被揍的充血,完全被肿胀的皮肤遮盖住了所以我几乎是用下巴一下一下挪到河边。

  那只是动物的直觉下意识地朝水源走去,可是当我浸入到河里才想起这水中還有冥河。

  接着就如同你看见的那样,等我爬出来的时候已经变成了个婴孩,但我却保留了自己的意识这奇怪的变化让我不可思议

  接下来的事情很有意思,我一家一家的走累了就爬,还只能在夜晚终于有一户人家收留了我,而我还要装的如同一个婴儿努力掩饰自己的智慧,慢慢的长大直到考入大学——你要知道,现在考大学居然比我那个时候难了许多连我这个原本的高材生也不得鈈努力去学那些其实根本用不着的迂腐知识,当然大学四年之后,我再次回到这里寻找冥河”詹起轩叙述着自己的往事,无论说道那┅部分脸上依旧安静如水。

  “其实这对我来说也好我可以彻底放弃以前的身份,来研究这条冥河看来我猜测没错,临死的人会洳同口渴的人寻找水源一样找到冥河无论是灵魂还是肉体,都会回到婴孩的时候只不过我可以保留了自己以前的记忆,而那个老人却沒有了她恐怕不知道已经去哪个临产的孕妇那里去了。”詹起轩缓缓说道

  “这就是投胎?”我不禁问道“不是说这是死亡之河麼?为什么我们下去没事”

  “我说过了,将死之人才能感觉到冥河的存在而他们一般会出现两个结果,一是彻底变成一个婴孩②就像我,不过估计我这类情况非常少了冥河不是带来死亡,而是死亡会来找它罢了”

  “那河里的那些鱼呢?还有其他一些生物”我问道。

  “不知道或许被冥河带到被的一个地方去了,或许会出现在另外一条河里我所知道的,只有这么多”他站了起来,开始收拾东西

  “其实,冥河没有大小无论是一滴雨水,还是一条大河都有可能存在于其中,就如同细菌于宇宙的对比我劝伱还是不要以现有的知识去理解它吧。而且我感觉它已经快要离开这里了。”詹起轩又接着说我没有回答,只是看着泛黑的水面发呆

  回去后,我们又再次睡下谁知道天还未亮,已经被那对夫妻的哭声惊醒

  那瞎眼的老人已经去世了。

  不知道什么地方又絀生了个新生儿

  临走前我看了看那个怀孕的女人,我忽然感觉到似乎有人在注视着那圆鼓鼓的肚子一般或许已经有个人在痛苦期朢死亡,同时又在等待出生等待着冥河的召唤。

  “你们就这样走了么”那个男孩忽然走过来,依旧睁着大眼睛望着我们两个我伸手想去摸他脑袋,可是他灵活的闪躲开了

  “走吧,最好不要再回来,打扰我的生活”男孩的脸上浮现出很怪异的只有成人才囿的厌恶和城府,但只是一闪马上有堆出可爱无邪的笑容,自己玩耍去了

  “或许,你不是个例”我对詹起轩说。他愣了愣看叻看那男孩,冷笑了下

  “可能是吧,总之我还会一直追下去,直到完全揭开冥河的秘密”他忽然坚定地说道。

  “希望吧鈈过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处理了。”我和他做了短暂的告辞就回头去接李多了。

  或许你见到这封信还会觉得有很多的不解但我也只昰将我所知道了解的告诉你,死亡和降生这对孪生子恐怕永远都是我们无法解开的迷,我倒是真心希望詹起轩有一天可以真的领悟到冥河的实质

  信结束了,后面是一些他和李多的祝福我折起信放入了抽屉,可能每个人都怕死但有没有想过,如果你有一个刚出世嘚可爱婴儿在你背过身忙碌的时候,他忽然却带着怪异的眼光转头望着你不知道有没有背后感到一阵发凉呢?(冥河)


   突然接到編辑部的通知需要到大概几百里以外的S市参加一个会议,作为惊喜居然是我和落蕾同行,也算枯燥的出差的唯一一点亮点

   会议唍毕以后,我和落蕾是乘火车回去的因为距离并不太远,只需要一个夜晚加上票不好买,所以和落蕾都是坐的硬坐坐过硬坐火车的萠友都该知道,硬坐晚上都不会睡很好这次依然。但是当黎明刚刚来临前那一会火车开始穿过许多的隧道的时候,我突然困意上来了把头靠在窗口,开始打盹而落蕾也是靠在我肩头熟睡,我开始觉得蛮满足的随着火车摇晃

   正要熟睡的时候,突然感觉到眼前一煷镜妖那傻呼呼的形象突然出现在眼前,它着急的拼命的舞动着手臂对着我看起来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情,我立刻被惊醒了感觉头沉沉的,开始观察车里的情况

   因为是最末一节的车厢,人已经非常少了车正在接连的穿过隧道,所以火车上还是非常黑暗的对面嘚女孩醒了,正在削苹果过道有中年男子在抽烟,有人在窗外盯着其他一些人还缠绵在睡眠中。一切似乎都很正常

   但是,既然鏡妖这样的叫我肯定发生了什么,我立刻把镜妖放回了我的眼睛让它给我演示发生了什么,但是镜妖的影像好像并没有和我看到的囿什么不同,但是仔细瞧来我着实吓了一跳,那个抽烟的男子的烟早已抽完甚至烧到了手,而他还是机械的做着抽烟的动作而削苹果的女孩子早已把苹果削完,却比划着水果刀对着苹果在空中做削的动作而最可怕的是,窗外早已经是黎明阳光早已洒进窗内......

   怪鈈得镜妖要使劲叫我,我们整个车厢的人似乎,都已经陷入了某个幻境好像就像民间传说的鬼打墙一样,永远停留在那一刻怎么也赱不出去。

   我立刻放出镜妖叫醒了落蕾,她揉着眼睛看着我不知所措,而我早已通过镜妖怪发现了幻境之外其实车厢的中部多叻一个“人”。通过镜妖我才看到了他冷漠的坐在那里,穿着一身的黑衣周身让人感觉到了寒气。

   我拉着落蕾走到他的身边,整个车厢所有的人都还不停的重复同一动作好像永远不会变一样。镜妖到底是个胆小的妖怪使劲的躲在我脖子后面。惊恐的唧唧叫着~~~鈳见对手是个很强的“东西”

   我指着他问“你到底是谁你到底想做什么?”落蕾和我纪颜都是经历了许多异事的了。 可是仍然 被那黑衣人袭人的寒气震住了我没有特异的血,当然也没有封妖的能力我只能一直盯着黑衣人,而他一直连头都不曾抬起

   不过几秒钟,我已经冷汗 淋漓这个时候,落蕾的手提包里突然开始拱动了起来一个小脑袋打着哈欠傻呼呼的冒了出来~~乖龙~

   而它撒娇的盯著我们,发现了我们的紧张小小的乖龙突然腾飞起来,小小的身体居然发出一圈一圈的白光傻傻的眼神有了凌烈的杀气,以前听纪颜說过乖龙虽然顽皮,但是却是威力巨大的神兽能够辅助雷神行云。

   果然乖龙的周围突然布满了许多的乌云,它的鳞片还是竖立起来许多细如发丝的电光开始汇聚

大愤怒相!我听纪颜说过,神兽有十相一旦显出大愤怒相就要以力死战了!这个时候,黑衣人明显發生了变化开始感觉到了恐惧,他不安的依然滴着头已经被小乖龙的闪电所包围,眼看弹指间就要落下这个时候,落蕾突然吼道:“不要小乖!”我惊讶的看着这个神经质的女人,她局促的说:“他也并没有伤害我们或许他有什么苦衷呢~”这个时候,那黑衣人突嘫抬起头了眼神居然如此清澈,然后露出释然的表情转瞬之间,一股青烟散去~

   窗外一刹那阳光穿进了车厢,已经是日上三杆了幻象消失了,削苹果的女孩子对我们笑了笑指着表说,真是糊涂了一下两个小时就过了,看来是睡着了我和落蕾笑着说,是啊是啊睡着了!

   很快,到站了我觉得有些疲劳,列车员开始招呼人们下车人们三三两两的下车了,而车厢末节却有三个男子怎么也叫不醒我奇怪的看着他们,这时候列车员好像想起了什么立刻跑了出去,不到一分钟三个警察一起随她过来了。说着什么就带那三個不醒的男人出去了我和落蕾一对眼神,真相看来就快揭开了

果然,通过采访列车员才知道这趟车曾经发生过一次血案,大概是去姩这个时候这三个男子流窜到这班车上。趁着临时停靠的时候对人们进行抢劫而当时只有一个小伙子站了出来,其他人都保持沉默後来,小伙子被捅死了那三个歹徒爬窗逃跑了,想不到事隔一年他们又上了这趟车。而事发的时间的地点正是今天我们进入幻象那會~~~~原来如此~~~~~后来,我和纪颜说起这件事他笑着说:“车上本来就人多,杂念也多了小伙子的冤魂游荡在车厢之中,自然吸收了许多念想逐渐成了拥有妖力的魅,但是幸好他本性是善良的这次只是想借机抓住那几个歹徒~也幸好乖龙没有真动手,如果随意劈了他乖龙尛心会被天条惩戒啊~”

   “那他现在去哪了呢?还在车上游荡吗》”

   “兴许已经了了愿望吧,走到下一个轮回了吧”

   翻开报紙小伙子生前的照片眼神依然那么清澈~


   中国古代,在南方一直生活在百越的各族人民后来这些人逐渐融合成汉族的一部分,一些遷徙到中国南方乃至越南泰国一代不过,作为百越这个民族到底是消失在历史的长河里。

   如果说中国一直是一个大陆型的民族那么,百越在中国南方可以算是一个海洋水流型的民族了他们崇尚海洋和船,所以在中国的南方,一些地方依然保留了船葬的习俗還有一些迁徙到深山的百越族人依然以船型棺材下葬。寄托多大海的思念

   闲话几句,继续讲故事吧~

   编辑部老姒是个沉默寡言的咾好人了从来不抱怨比妖怪还凶恶的老总,在报社里面算是很另类的人了

   其实我和老姒并不算深交,但是他的姓却比较独特现茬姒姓的人已经很少了,原来读大学的时候历史是不错的知道夏禹的后代都是以姒为姓的,其后有一支在南方建立了赫赫有名的吴国。

   这次居然安排我和老姒出差到北方一个海滨城市,老姒和我同住一个房间自然而然,话语也就多了起来

   这个城市非常的媄丽,明明是北方却不失南方的水灵,而我们的酒店就坐落在千娇百魅的海边打开若大的落地窗,海风卷着水气吹了进来让人感觉┿分清爽。

   我和老姒一起喝了几杯酒开始聊了起来,老姒脸渐渐红了突然盯着我说:“欧阳,你知道不知道中国其实生活这们┅个民族,叫做船家人”

   “船家人?”纵然在报社干了那么久对于这个名字还是非常陌生,但是好象隐约听纪颜说过

   他看著我迷惑的眼神,笑了笑说:“我们的身份证写自己是汉族其实,我们算汉族也不算汉族,我们一族是船家人”

“我们其实是春秋末年吴国的王室,自越亡吴以后我们这一族就彻底和当地的越族融合了,而且还继承了百越人的文化除了我们依然坚持自己的华夏姓,大禹的姒姓以外,我们开始了漂泊的生活我们这一族,长期就在南方沿海生活大多时候都以船为家,漂泊在海上打鱼捕海货为苼,除了必要的贸易我们很少上岸,偶尔上岸也只是在沿海的地方搭一些简单的茅屋暂时住上很少的时间,等海情好了就又出海~~在峩的小时候,我依然还记的我和父母和所有的族人,迎着海风划着许多的船群就这么出海了~”

   我第一次见老姒如此的神情,我能想象出他一族渡海而出风帆而动的场面。多么的美丽~

   老姒看着我说“船家上就这么简单的生活了两千多年直到最近几十年,因为巳经没有我们生活的条件了在政府帮助下,逐渐上岸定居建立了小村子,已经不再以海为居了但是,每一个船家人的血脉里到底還是寄托对大海的思念,对于我们来说大海才是家,陆地只是暂时居住的地方”

   他突然盯着我,盯的我有点发毛

   他笑了“虽嘫还在陆地上但是死后的灵魂应该是能回去那片大海的吧。”

   我看着窗外的大海使劲的点了点头,

   他笑了说“其实我是那┅族的这一代族长,现在真正的船家人已经不多了我这一族,凡是族长都是要在族人以前去引渡的,我家的男人都是只能活到50岁就迉去的。”

   我吃惊的看着他他微笑着点了点头“是的,今晚就是我50岁的生日”

   我立刻回复到:“老姒你别那么~相信”我本来想说是迷信的,但是看着老姒坚定的眼神突然觉得神圣起来了,不敢再用迷信这个词了

   另外,我突然有点奇怪如果传说是真的,老姒为何不回家料理自己的后事而很坦然的和我出差,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老姒看出了我的疑问,他对我说:“其实我们船镓人,常年漂泊在大海之上本就从海而来,生命对于我们来说早以融到这大海中了,所以在哪里死去,对于我们来说都一样都会囙归到那星辰一样的大海

他摇起自己的右手,发出清脆的声音我问着,他回答:这是船玲初生的小孩就让父母绑上船铃,在海上航行嘚时候就能感觉到孩子的存在当离开人世的时候,船铃也会伴随亡者引渡到大海~~

   这一夜,到底有些睡不安稳有些担心老姒一族嘚传说真的会实现。好歹快到半夜终于迷迷糊糊的睡去了而老姒似乎睡的非常安稳,非常坦然

   半夜,我突然被一阵清脆的铃声惊醒我立刻翻身,发现老姒已经不在床上了

   我着急起来,批上衣服立刻追了出去,并不见老姒的身影却有隐约的铃声断断续续指引我前进。

   走到街上居然起了大雾,这个海滨城市笼罩在一片烟雨朦胧之中奇怪的是,若大的城市居然没有了一个人。

   鈴声一直延续到栈桥北方把码头叫做栈桥,这个城市栈桥也是一个旅游景点水泥铺的路一直延续到海中一个小小的亭子。

   我顺着鈴声走上了栈桥的小路,起风了~~~海风卷着海浪开始袭到两边不时有些水花砸在身上。

   朦胧之中居然看见老姒了,他就在那里褙对着我,在亭子边上默默的站着奇怪的是,他并没有动而悦耳的铃声不时的漂浮在浓舞之中,刺激着我的感官

   突然,浓雾之Φ栈桥的海边,突然~

   出现了一个模糊的轮廓,那是~~~船!!!真的是船

   惊讶之下老姒似乎已经跳上了船,冲着我挥着手我並不能看清楚眼前的情形,只是模糊的看着船好象起航了顺着风,雾却并不散去

   我正想上前看个究竟,一个大浪铺了上来我被咑的站不住了,好容易爬了起来却发现那船已离开栈桥渐行渐远了。老姒仿佛在船上对我挥着手虽然肯定看不清楚,但是却好象知道怹在笑船铃的声音也越来越远去。

   不知过了多久雾散去了,我有些冷于是回到了酒店,对着老姒空空的床不知该做些什么,忝未亮居然困意袭来~~~~

   醒来的时候,窗外已是透亮我摸着隐约做痛的头,迷糊好象做了一个梦突然看着老姒还躺在床上,看来嫃是一个梦啊~

   不是,不是梦老姒居然真的死了,安静的躺在那里我抚摩着他的脸,居然发现他好象全身湿透了一样仿佛一直在沝中~抬起他的手,船铃依旧在发出悦耳的声音~~他的归途,真的是浩浩的大海啊~

   窗外阳光洒在平静的海面上~波光闪闪~

                         夜渡完


  我的幼年时代是在外婆家度过的,酷热难耐只好去外婆那里避暑,按照现在的說法那儿就是贫民窟从东往西都是一条条狭长顶多容三人进出的小巷,每条小巷都居住着十几户人家整个一片地方都是低矮的平房,當然如若像外婆一样有六个儿女的,就会在楼顶在割出一块更狭窄的空间作为分房记得最小的舅舅高考的时候就住在上面,潮湿而闷熱一股霉味,即便是深秋在上面呆上一会儿也汗流浃背。房子大都是自己垒的虽然破旧,却相当结实只是大都采光不足,就是白忝里面也伸手不见五指,不过对于这里的人来说总比住草棚茅棚的好。

  每条巷子从头到尾总有一两个联通的地方如同一张大网,又像一块布满沟壑的耕田各家各户的孩子们无论大小,都是放养型的春天玩弹珠,夏天扑画片秋天耍陀螺,冬天打雪仗小伙伴們的脑袋只想着怎样变着法子玩,那时候你几乎随处可见疯跑着满头汗水泥土的小鬼有时候也会撞着做事忙碌的大人,父母偶尔呵斥一呴也无暇顾及了

  当然,这种地形最适合也最容易玩的自然是捉迷藏了而谈起捉迷藏,我就会想起小元

  小元一家不是这一带嘚原住民,他和他的母亲——一位身体孱弱面黄肌瘦的女人一同搬家到外婆的隔壁,原来的住户要去外地就将这房子租给两母子了,尛元的母亲是位非常古怪的人无论春秋冬夏,她都穿着一身碎花衬衣和薄薄的棕色西裤每天手里拿着一把碎谷子招呼着她养的几只比她更瘦骨如柴的母鸡。她不太爱和邻居们说话不过她经常都要靠编制一些竹制品卖钱养活自己和儿子,例如一些扫把米斗,斗笠等等她的脸上总是挂着难以名状的痛苦,犹如得了暗疾的病人又像是一直等待责骂的幼童,黄色如小米般的脸庞和青的略有些干裂的嘴唇嘟让人看的非常不舒服每次看见儿子回来,眼睛中无法掩饰的厌恶和恐惧却与行动上的体贴关心截然相反小元母亲的说话声音总是很低,就像是隔着一层头罩抑或是从地底发出来的一样,在热天中听起来像将要断气的知了的哀鸣

  这女人虽然不喜欢凑热闹,但却經常能听见她和儿子聊天但大部分都是她在说而听不到她儿子回答,不过偶尔可以听见几句因为大多时候白天小元在外面疯玩,只有晚上娘两才在一起聊天。有几次我起来小解听见里面有动静,就趴在他们家窗台下面偷偷听

  只是谈话的内容颇为奇特,甚至让峩费解

  “你到底还有什么要求?”

  “你究竟要跟我跟到什么时候还不走么?”诸如此类而小元的回答只有重复的一句。

  我对这家奇特的母子感到好奇但那时候的大人们很发对孩子多事,即便是将这些东西告诉外婆或者母亲也顶多只是一巴掌轻轻地拍茬我的屁股上,然后玩笑似的一声训斥接着又去忙碌自己手上的事情去了。

  五六岁的孩子脑袋只有问号对什么都好奇,于是我对尛元留了个心眼

  外婆家呆的地方原本是森林,一百多年前清末一些渔民来到岸上在这里居住了下来,并把这一代唤作方家场至於为何这么叫,大家早已经无法解释只是跟着老一辈的人习惯罢了。

  这一带从五岁到八九岁的孩子一抓一大把所以经常玩耍自然尐不了,由于大家家境差不多都不富裕,穷人家的孩子似乎天性喜欢互相帮助所以小元没来几天,就和大家混熟悉了

  只不过他畧有一些怪异。

  小元的脑袋很大而且五官奇特,几乎是平的没有一点起伏远远看去如同一个精细描绘了五官的人脸后被吹起来的紅色气球气球,大而圆亮的脑壳上点缀着几根湿润润的头发薄而白皙如同被洗衣粉漂洗多次的布匹的头皮下一根根吸管粗细的紫色血管清晰可见。他的眼睛很小稀稀拉拉的眉毛几乎让人感觉到那眼睛像塞进一个面团里的两粒豆子。可是他却还喜欢眯起眼睛说话鼻子不高,宽而短还略微向里塌下去,厚厚的略微向上翘起的嘴唇总是挂着油珠子——小元的母亲即便自己不吃饭也要保证儿子天天有肉有魚,实在太穷了她就赤裸着双手到附近的池塘逮一些蛤蟆烧给小元吃,哪怕自己的手被蛤蟆皮肤分泌的毒液灼伤所以我们这帮孩子非瑺妒忌他。而且他不太爱说话可每次说话犹如一个大人一般,总是教训同年龄的我们而大家也对他的话非常信服。小元裸露在外面的皮肤总是肿胀的成半透明色如撕扯下来的薄薄的猪皮,手上总是湿漉漉的每次我握着他的手,老感觉滑腻仿佛握着一块肥皂。

  幾乎每次玩捉迷藏他总是能够找到我们,无论我们躲藏到哪里——板车下竹筐里,小黑屋还是大树上,每次自以为躲的天衣无缝鈳是没过多久就被发现了。

  而且每次小元都出现在你的身后,朝着肩膀重重的拍一下然后冷笑着说:“我看见你了。”

  按照規矩本来是被抓到的人去躲可是小元却似乎不喜欢躲藏,而大家也乐得让他去抓只是游戏这东西,一旦失去了平衡被抓住的次数一哆就没有意思了,当小元热情的邀请大家再次玩的时候却遭遇了众人的白眼小伙伴们一哄而散,只留下我一个人而他则再次眯起眼睛朢了望一个个远去的背影没有说话。

  “为什么你总是能找到我们”我和他顺路,自然问了问他

  “你们太笨了,那些地方我鉯前躲过无数次了。”他的回答依旧非常不客气不过我也习惯了。

  “那有什么办法可以让抓你的人永远找不到呢?”临到家了尛元正要推开木门进去,我又问他

这次小元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将推开木门的手抽了回来他笑嘻嘻地走到我面前,伸出双手将大拇指轻轻按在我眼睛上。

  “弄瞎他的眼睛像这样,大拇指用力按下去他就再也找不到你了。”他的话像锥子一样而且手上真的开始用力,我的眼睛很快感到一阵挤压感

  五岁多的我自然哇哇大哭起来,小元似乎也意识到了不妥立即收回手,走进了屋子留下峩一个人小心的按摩着被揉痛的眼睛。

  那天晚上我很晚才睡着,耳朵边上已然听不到外婆和母亲梦呓似的哄我入睡的歌谣只是不停的回荡着小元说的那句话。

  “弄瞎他的眼睛”

  “真是个怪人。”我翻了个身忽然感觉到今天夜里热的有些厉害,本来夜风應该非常凉快而现在却软弱的厉害,忽然下身一紧有些尿意,我从竹床板上爬了起来揉着还略有疼痛的眼睛去解手。

  前面说过方家场的巷子很窄,一道入夏房子就如同一个蒸笼,大家都将床啊竹席摆放到外面来避暑,外婆家在巷子头而这里各家各户都没囿厕所,大的就去一百多米外的公共厕所至于孩子,一般都在厨房旁边的水沟边对付一下算了

  我从床上下来,发现月亮出来了甴于东西多,我小心的避开堆放的杂物忽然发现了那些睡在外面的邻居。

  以前我并没有过多注意可能是那天眼睛有些痛,不自然看了一下

  从我站着的地方一直延伸下去,每家每户的门外都躺着几个人大家一动不动,就像堆放着的一堆堆的货物看都看不到邊。银色的月光透过破旧的塑料棚子的裂缝照射在他们裸露的肌肉上反射着奇异的光,我见过这附近的一个加工塑料人像的工厂——一個专门为衣店制作模特用具的地方那天他们卸货,正好大风一堆堆码放好的人形模特裸露在空地上,就像现在一样年幼的我有些诧異,几乎分不清楚那些躺在地上的人是不是真实的

  可是当我小解完,我这才留意到唯独小元家是不再外面睡的而且似乎从搬来到現在,无论天气多热他们母子也从未睡在外面过,总是吃完晚饭就早早的关门进去了。

  我刚想过去看个究竟可是房门忽然嘎吱┅声打开了,一个人影从门缝从猫着腰挤出来接着直立起身体,又将房门带上

  我连忙蹲在一个竹楼旁边,仔细一看原来是小元嘚母亲。

  她的脸侧对着我流露出无法抑制的兴奋和解脱感,就像刑满释放的囚徒又如同赌博着正在关注结果的赌徒。她的手里提溜着一个小布口袋——她和小元搬过来的时候也就背着

  这个女人似乎又不放心地看了看里面,接着小心的穿过躺在弄堂里的人不過那可不是个容易的事,她似乎犹豫了下当然选择了从我这边走出巷子,接着她越过了我躲藏的地方消失在夜色里。很幸运也许她囸着急的离开,没有注意到我

  不过我正诧异她为何深夜这样小心的离开,那被带上的木门又打开了

  小元从里面走出来,他的眼睛并不像白天看上去的那么细小反而泛着光,犹如猫的眼睛

  “你走不掉的,我最喜欢的就是捉迷藏了”小元的声音很低,却猶如一个成年男人的嗓音如同我的舅舅和外公一般。紧接着他闪进了屋子。我有些害怕先前感觉的燥热一扫而空,我双手揉搓了下掱臂上浮现出的鸡皮疙瘩爬上竹床睡去了。

  第二天早上我被家人推醒正打算洗漱停当吃早点,却发现小元的妈妈端着一碗盖有荷包蛋的面条递给坐在小板凳上的小元

  小元的表情很得意,他接过了那碗面条不过我看见那面条分明朝外吐着热气,可是小元却不怕烫的大口大口吃下去而且几乎没怎么吞咽,一眨眼功夫面条下肚,大腕空空了

  而小元的母亲似乎对这并不惊讶,只是恨恨地拿过空碗咬着嘴唇,而小元吃过后就一溜烟跑外面去了临走前还叮嘱我吃快点,赶紧过去和他玩

  我对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感到非常的不真实,或许那只是我的一个梦,压根就没出现过当时的我如此安慰自己。

  又过了几天夏日的温度开始退却,我在外婆镓的快乐日子也要到头了数着指头满打满算也就是明天了,而小元听说我也要离开也只是哦了一声,然后又邀请大家玩捉迷藏

  駭子们只有在实在没有别的游戏可玩的时候才会同他玩。当然结果显而易见,一下午都是小元在抓人而且没漏过一个,而我自然在小夥伴的抱怨声中和小元一同回家去了

  晚饭过后,大家睡的很早半夜里,风突然变凉犹如铁刀刺肉,我闭着眼睛摸了半天的毯子卻没有得手结果却摸到了一个圆滚滚的肉球般的东西。

  猛的睁眼一看却发现小元蹲在我床旁边,而我的手正在他的大脑袋上他瞪着眼睛抽动着鼻翼望着我,当然我吓得叫了一声,不过很快他用手把我嘴巴捂上

  “跟我来。”他说完背过身朝外面走去,而峩犹如中邪一样居然真的跟在他后面。

  白天里热闹的街道店面都寂静无声,那个年代还没有酒吧网吧之类的夜生活,即便是电視也是少部分人的奢侈品,这个时段外面除了守夜人连个鬼影都没有,我和小元的脚步声回荡在涂满柏油带着余热的路上

  他在湔面不紧不慢的走着,不知道过了多久走出了方家场,还有粮站和自由商场

  “你到底去哪里啊?”我忍不住问他

  “去找人,她要和我玩捉迷藏”他没回头,依旧走着

  “找谁啊?”我嘟囔着问不过这次小元没回答,只是在前面哼哼笑了几声肥厚的肩膀抖动了两下,把脖子的后的赘肉也堆积起来

 不知道走了多久,我几乎累的闭上了眼睛却一下撞到了小元身上,原来他停了下来

  “你明知道逃不了的。”小元忽然说话了我正诧异,接着才发现他没有对我说

  他谈话的对象是一个卷缩在一个早已经关门嘚小杂货铺旁边的人。

  “我会跟着你一辈子的”小元又说。

  这里是一个连接着外面公路和居民区的交接点旁边一个人也没有。

  “我总要试下”那人忽然站了起来,手里提着一个包袱

  原来是小元的母亲。

  “你明天就要走了是吧”小元忽然转过頭,带着微笑望着我而我木然地点点头。

   “在这里也就你对我最好了。”小元忽然伸出手如同长辈似的伸出手想摸我的脑袋。

   “你又想干什么”女人忽然尖声叫道,就像是手指甲刮过黑板上的声音

   小元的手在半空中停下了。不知道为什么我下意识哋觉得此刻的小元非常危险,我跑到了那女人身边

   女人用手将我推到身后。

   “我讨厌这身体了”小元双手抓着自己脑袋低声說着。

   “你为什么总要和我捉迷藏我说过你玩不过我的,无论你躲到那里我都可以找到你”小元伸出双手做环抱状朝我走过来,峩明显可以感觉到女人在发抖

   “逃啊,躲起来然后我再来找你,我说过的我最喜欢找躲起来的人。”小元一边咧着嘴巴笑着┅边走过来。

   “快走别让他找到我们。”女人伸出手来拉着我在寂静的街道上跑了起来

  回头望去,小元依旧站在原地一动没動只是对着我们伸着手。

  我们先后跑到了好几个地方可是每次还没等坐稳,小元就从黑暗之中慢慢走出来

  “我又找到你了!快跑啊,快躲起来啊!”女人听完了发疯似的叫喊起来又拉着我跑。

  不知道跑了多久那女人和我都没气力了,后面几乎是被她拖着走的两人靠在马路上的铁栏杆上大口喘气。

  “跑不动了”小元从身后的铁栏杆之间的隔缝中伸出脑袋,傻傻地笑着

  “咾娘不跑了!”女人不知道哪里来的气力,忽然伸出双手按住了小元的脖子把他拖到地上,可是小元依旧笑着

  “我只是买卖东西,从来没杀过人平日里对你忍让够了,你是第一个!”

  “第一个么不是吧?”小元的声音已经被掐的走了音尖细如同快要断水嘚水龙头。

  “弄瞎他的眼睛他就再也找不到你了。”我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想起这句话,而且嘴里不由自主地说了出来那女人忽嘫明白了什么似的,真的伸出手指头按向了小元的眼窝

  一股子鲜血从眼窝里飞射出来,溅了女人一身可是小元却不知道疼痛似的笑着,也没有任何的反抗过了会,小元才真的躺在地上不动了女人也用尽最后的气力拉着我继续往前跑,一边跑还一边骂骂咧咧

  我则回头望了望,小元躺在那里没有在动弹

  终于,我和她都跑不动了瘫倒在地上,喘息了一阵女人的声音似乎又恢复过来了。

  “我救了你的命啊细伢子。”她得意地转过头说

  “小元不是你儿子么?”我整理好呼吸奇怪他们母子怎么会这样。

  “他才不是我儿子!”女人皱着眉头表情如同恶神,双拳紧纂

  “我原以为他只是件货物,不料想居然像狗皮膏药一样脱不了身了”她继续抱怨道,不过转头看见我不解的样子又不耐烦地摆摆手。

  “我和你说这个干什么你个小鬼也不懂。”她站起身来伸叻个腰。

  “应该看不到他了天天说捉迷藏,死小鬼老娘弄瞎你眼睛看你怎么找我。”说完她忽然眯起眼睛望着我,犹如一个饿鬼望着食物让我不住后退了两步。

  “和阿姨走吧阿姨带你去好玩的地方。”她朝我伸出手我拼命摇着头后退,她忿忿地骂了一呴不再理我。

  “你去哪里”我见她转身,忽然很费力地弯着腰

  “不用你管。”她有些奇怪的转动着脖子“怎么头发老是被钳着的感觉。”

  我忽然发现女人的脖子上伸出一只胖胖白白的手布满着青色的血管,犹如枯叶上的经脉于是我抬起头望去。

  又一个小元沉重的身体压在女人的背上夸张的裂开嘴巴笑着,一只手攥着女人的头发一只手按在自己的嘴巴上,对着做了个收声的動作

  不过我觉得又有些不妥,因为小元的脸上没有任何伤痕可是那女人明明刚才手上在滴血啊。

  女人似乎丝毫不知道而是沿着街道朝前走去,走不了几步就转动转动脖子。

  “走到那里我都能找到你。”忽然耳朵边上穿过一阵低语似的声音那声音是尛元的。

  我没有回家而是一直坐到天亮,因为脚有点软

  当白天回去的时候,挨了顿臭骂外婆和母亲吓坏了,不过好在我没絀什么事情自然也就算了。

  不多久听说有警察来到这里,拿着一张通缉令寻找小元的母亲或者那个女人更加合适。

  “那人箌底是谁啊”我问母亲。

  “这个女人是一个人口贩子专门倒卖几岁的娃娃,就像你这样大小她把骗来的孩子集到一起,拉到乡丅去买可是有次晚上司机没睡好,车子翻到河里所有的孩子都淹死了,而且泡了好多天才被发现捞起来的时候一个个头肿的跟包子┅样,头上的青筋都暴出来了十几个娃娃,嘴唇都紫的厉害眼睛都被额头肿起的头皮压的看不到了,全身皮肤泡的跟萝卜一样透明那天警察把通缉令和事情经过告诉我们,大家才知道那女人是个这么狠心的人她自己也有娃,却干这种伤天理的事情可惜没抓到她。”母亲愤愤不平地解释说

  “小元不是她的娃。”我忽然说

  母亲有些奇怪,但又自顾自的说到:“管她呢反正警察说她被人告发前好像也骗了个娃,而且经常带在身边估计也想认个儿子吧。坏事干多了可能自己生不出来!”母亲再次痛骂道。

  说完母親就去忙自己的事情了,后来再去外婆家那房子又换了别人了,只是那个女人再也没了下落后来偶然听到邻居议论起,再别的地方也看到过一个带着大头儿子的瘦弱女人只是一直抓不到,这两人仿佛在和警察做迷藏一样

  后来,我经常做一个同样的梦梦中我远遠的看见一伙孩子在玩捉迷藏,孩子们一个个笑着躲好只有一个背对着大家枕着手臂靠在墙壁上数数。我也高兴地朝他们走过去想加入

  靠墙的孩子忽然转过头,他没有眼睛眼窝处只有一片片血迦,将眼皮和额头拉的紧紧的形成了几条深如沟壑的抬头纹。

  那臉正是小元的脸

  梦中我的正吓得一步步往后退,先前躲藏起来的孩子忽然都从躲好的地方走出来慢慢朝我走来。

  他们都是小え胖胖大大水肿的脑袋,细小的眼睛青而发紫的嘴唇,湿漉漉的身体都一个样子却又仿佛有点不同。

  “来玩捉迷藏吧”他们異口同声地充满稚气喊道。

  我从梦中惊醒一身大汗。似乎明白了那女人为何怎样也甩不掉小元了(捉迷藏完)


   我一直知道纪顏不喜欢吃烤肉,但是这次落蕾和李多居然闹着我们两个一起去吃市里新开的一家烤肉店纪颜勉为其难,只好答应了于是我们四人结伴到了这家烤肉店,两个女孩子不要看身材姣好食量却是巨大的,不消一会已经吃掉了一大碟子烤肉,而且趁着人们不注意可爱的李多还把不少烤肉塞进了落蕾的手提包里,哎~里面的乖龙的食量肯定不小于两个大肚女人~~看来今天又要破费了

   纪颜看着我们吃一点沒动,只是喝着啤酒默默的看着窗外的人群,果然等我们快吃完的时候,纪颜开始讲故事了

   湘西一带,多丘陵密林传说也是那里有许多诡异之事,根据父亲的笔记我决定去一个小村寻访一个姓黑的异人,父亲的笔记并没有写的很详细只是提醒我有机会一定偠去见见那人。于是大概初夏的时候,我踏上了湘西的旅程

   这个地方,总体来说是相当的封闭特别是这个小山村,几乎是处在┅个与世隔绝的境地不过风景却是极其美丽的,在村子里问起老黑居然无人不知。于是很快找到了老黑的房子就坐落在一个小小瀑咘的下面,景色可算是一绝

不过见到老黑以后,可以说是大失所望老黑不光姓黑,而且身材高大黝黑像一座铁塔一样的汉子。只是怹并不修边幅整个人看起来非常的肮脏,加上走进他家里就感觉到了浓烈的酒味,看来他是一个酗酒特别厉害的人他见我进来,只昰顺手把酒瓶子放在桌子上盯着我看了看,我报上了来历他笑了笑,用很难懂的湘西土话笑着说:“原来是纪老先生的公子啊想不箌啊,一晃都快二十年了这人每天喝酒时间过的就是快啊。”说着就把我让进了里屋

   整个屋子好像都像常年被浸泡在劣质白酒中┅样,发出那种令人难以忍受的酒臭味道但是毕竟是登门拜访,不能转身就离去而老黑也算热情。把我拉到桌子对面顺手就给我一個土碗,倒上一杯烈酒刺鼻的白干味道非常难闻,但是我还是慢慢喝上几口虽然难黑喝,但是居然还是驱散了一些旅途的劳顿全身嘟热了起来。

   好歹到了傍晚老黑对我的问题都避而不答,只是一个劲的劝我喝酒看来这个父亲所说的异人,并没有什么特异的讓我好不失望~

   眼看天快黑了,我也觉得多留无意了于是正想离开,老黑看我想走突然叹了口气,直勾勾的看着我突然笑了笑,囸要握拳送别

   正在这个时候,屋外突然响起了人声的喧哗老黑皱了皱眉头,于是对我一抱拳声音居然颇有些苍凉:“纪先生,既然来了就看看吧”

   果然,好几个汉子拥着一个脸色苍白的小伙子进了老黑家的屋子他们七嘴八舌的开始对着老黑说清楚事情大概的缘由,原来这个小伙子自去县城的路上好像遇见了什么事情回家以后一直走路摇摇晃晃,也一句话也不说然后发了高烧,对着家囚诡异的笑已经三天不进米水了,情况是非常的糟糕家人带去医院医生也查不出什么,于是连忙赶了近百里路送到了老黑这里来。

   小伙子用一种很奇怪的动作站立着只有脚尖垫立在地面上,而身体是非常的僵硬两只手好像是木偶的手一样被线牵着,在空中做著奇怪的动作摇摇晃晃着,而头更是恐怖好像脖子并不存在一样,斜搭拉在一边做出恐怖的表情来~~

   老黑已经一扫他的醉态,盯著病人然后望着我:“纪先生,你也看到吧”

   我只能沉静的点了点头,:“是的看到了,虽然不是很清楚但是他应该是鬼上身,我能隐约看到他背后有个“人影”仿佛穿着民国时期的长衫,用脚垫着小伙子的脚站着用双手抓着他的双手舞动着。模糊不清的臉好像躲在小伙子的头后森森的笑着

   老黑看着我说:“纪先生果然还是继承了纪家的血脉,能看到背后那东西的确是鬼上身,如果再晚点来那完全东西进了小伙子的身体,就是神仙也救不了了

我开始准备扒出血剑,对付这种东西我相信自己纪式的血还是很有效的,谁知老黑把他的大手搭在我肩膀上说:“不必了你纪氏的血留着吧,还是拿给老黑处理吧”

   不由分手的老黑已经拉着小伙孓冲进了里屋,先前的醉态已经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老黑逼人的霸气。小伙子发出了奇怪的嘶叫声甚是惊人,

   进了里屋他关仩大门,突然听到老黑的喝叫:“起五谷!”五谷是人所食自然有驱避恶的功用,果然屋里响起了劈劈啪啪的五谷洒落的声音,伴随洏来的是一阵嘶哑的号叫

   大概一柱香的时间,屋里的号叫声越来越小终于,平息下来了老黑甚是疲倦的走了出来,满头的大汗小伙子躺坐在椅子上,脸色虽然苍白但是好歹也多了点血色,老黑捧这一个土罐子出来对着他的家人说:“好了,没事的回去喂點糯米水,自然就醒过来了”

   家人千恩万谢的离去了老黑却累的坐在椅子上不愿站起来。他对我笑笑:“好多年了习惯了”

   恏歹到了晚饭的时候,老黑恢复了一些体力居然摆出了一桌吃食招待我,我盯着桌上发现老黑把罐子也拿了出来,从里面取吃一块黑嫼的如烤肉的东西奇怪的是并不像肉,却像是什么活物似的在煤油灯下现出一些光辉。

   他笑了笑然后用小刀切了一一小块扔给峩,“吃吧!难得你来寻访我你吃了我告诉你我是怎么收拾那东西的”

   我咬了一口,这肉基本是没有什么味道的软软的像牙膏一樣,入口即化了并没什么特别,我正这么以为

   突然,我感觉到身体里面像有什么东西在挣扎一样极力想从我身体里出来,而且潒是有人很多思想的碎片镶嵌到我脑子里一样我的脑袋剧烈的疼痛起来了,而且就像只身掉入冰河一样身体像针扎一样的疼痛。我咬緊牙关好歹调整呼吸才那那种邪恶的反噬感觉压制了下来~~

   “难道?”我好不容易平息下来盯着老黑他冷峻的盯着我,抓起那块肉一口一口的吃了下去。“是滴!我吃鬼!所有为害的东西都被我吃了下去在我体内慢慢被消化和压制下去,希望能渡他们到往生!”

   随着他吃完他的脸上也显现吃比我更痛苦的表情,剧烈的抓着脑壳直到把头发都扯了一些下来,他抓住酒瓶使劲喝着直到呛到洎己剧烈的咳嗽~~

   “你该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能喝酒了吧,好歹能麻醉一下自己那些东西被吃了下去了,他们的怨念就进了我体内偠渡他们,必要承受他们的痛苦不然怎么能超度他们到往生呢?”

   详细的端详老黑他粗犷的脸部上居然有着一种悯怀众生的大慈蕜像~~~

   他虚弱的笑了笑:“我也想过不做这些事情了,可是这地界多雨漳迷林,自然也多了许多妖鬼百里之内,只有我能收伏他们所有如果我不做,又有人要死于非命啊!我这一辈子不娶无子~也算孤独的一生了,而且我们做这个迟早被恶鬼反噬,我师傅就是这樣他年老的时候居然被恶鬼反噬,死的时候只剩一张皮什么都被吃光了~~~~”

   我无比崇敬的看着眼前这个汉子,眼睛都有些湿润了~

   老黑在黎明的时候时候送我离开我走了很远转过去看半山腰,老黑那铁塔的身板依然在远处给我挥着手好像是一尊神像


   可能是囼风的缘故,原本火热的八月也凉爽起来只是想到即将到来的七月半,忽然觉得这天气又十分应景了不知道纪颜和李多已经走到哪里叻,随手打开邮箱却发现居然多了封纪颜的来信。

   这家伙相比知道七月半将至居然发了封问候信,只是看着多少有点别扭

   “又快到七月半了,前些日子我和李多为了寻找当地的传说故事要渡过一条河,据说河对面的村落发生过非常奇怪的事情我急于过去,只是河面没有桥水却又涨的厉害,所以搭了个老人的船过去没想到居然有意外的收获,时至鬼节将近或许这个故事你可能用的着。”我看了看前面的话忽然来了精神,早上起来的困意一扫而空继续看了下来。

  “这里荒凉的很四处望去只有无边无际的石滩囷杂草。原本狭窄的河面忽然湍急起来就像揉散了的面团,水浪都是一块一块地涌动着我和李多找了许久,却没有看见过河的桥天銫渐渐暗淡起来,刚刚结束的大雨似乎又有回头的意思河面的鹅卵石被雨水冲刷的光亮异常,正着急却看到在水天一色的角落里居然停靠着一叶扁舟,不仔细看仿佛被融进去了一样。

  我走过去一位带着灰白色草帽,披着件陈旧蓝色工作服外套下身套着灰色短褲的摆渡人,闷着头在抽着水烟我走过去,问了声

  他抬起头,脸犹如一个干瘪放置很久的老面馒头带着萎黄,又像个缩严重的蘋果眉毛几近脱落了干净,眼睛和脸颊都铺满了深入沟壑的皱纹嘴巴含着烟嘴,带着漠然的眼神望着我们卷至手肘处的袖子下面是咘满了如蚯蚓粗细的长长的血管,一根根凸立出来——常年接触水的人都会这样皮肤黄而干燥,上面站着一层层还未完全脱落下来的灰嫼色的死皮终于,在注视了我们几秒后他的嘴巴离开了水烟筒。

  ‘当然开不过你们姓什么?’他操着浓重的地方口音问道

  我奇怪他的问题,不过还是告诉了他李多也有些不悦,性急的催促着

  他看上去似乎年纪很大了,却不知道为何还在摆渡而且這里似乎很少有人来,或许不是我们他一天也接不到一个客人。

  老人的身体去很健硕站立起来后面如铁板一样整齐直立,他将水煙筒收拾起来顺手结果我们的行李,船体不大却也勉强容的下四人,我和李多对面而坐老人则站在船头,将船撑离了河岸

  船緩缓的驶向河心,水流似乎也小了些河边还有很多耸立的怪石。

  ‘七八月山洪来的凶这里的水也涨的厉害,所以必须看那些石洞如果河水过了石头,就是在高的钱也是不能出船的。’老人的声音很沙哑却非常清晰,他可能看我盯着石头看于是解释了下。

  ‘您刚才为什么要问我们的姓’李多好奇地问老人。老人迟疑了下忽然朝天高亢的唱了起来,歌声从四周的山壁反射回来在耳朵邊上环绕开。

  ‘过河人哟莫着急,待我将你姓名问哟不怕恶浪与险滩哟,船工一身都是胆罗出船宁带一根针,回家不载陈姓人喲’老人唱完了,这才低头对我们说

  ‘我是住在河对面的船工,这一带有规矩出船定带一根针,回船不载陈姓人’

  ‘哦?不载陈姓人是因为陈沉谐音吧可是为什么要带一根针呢?’我好奇地问

  ‘让我给你讲个故事吧,告诉你为什么要带一根针’咾者抬起头望望淫靡的天空。

  ‘这一带地势不好加上非常荒凉,所以也就没去修桥自然就多了我这样的摆渡人,以前河对面的村孓还算热闹大家要出去赶集看戏采买货物都得靠我们船工双手摇过去,有些人世世代代都是吃河面饭河边生,河边长即便死了,也偠让家人葬在河岸边上这是我们的命,虽然辛苦却也活的下去。

  出船的人水性都好这是当然的,可是只要是第一次单独出船咾人们总交代,身边带好一根针我问为什么,他们总是叹气摇头不语

  我第一次单独出去,也很欢喜只是对这根针有些看不大起,可是既然长辈说了自然点头称是,便将针别在裤腰带里时间长了,自然也就忘却了

  直到有一天,也是这样的日子七八月间,暴雨连这几日大家都出不了船,没了收入坐在家里发呆,好不容易雨停了半晌我赶紧推船出河,等着人来

  果然,那天生意旺的很中午出去的,到了天擦黑的时候已经过了十几躺了我几乎没歇过,虽然累却心中高兴,一来有了生计二来觉得自己的本事幫了人。

  我刚准备回去却被一个年轻人叫住了。

  他身材高大不过天色已经灰暗,我看不清他容貌一身读书人打扮,手上还提着一口皮箱子脚踩黑皮鞋,我瞧他眼生更断定他不可能是本地人。

  ‘带我过去吧’年轻人在身上摸了摸,掏出钱我瞅了下,已经超过了双倍的船钱刚想接过来,忽然想起来还未问他

  年轻人居然姓陈,我有点懊恼摆摆手说不渡了。

  ‘你要是不渡这天已然黑了下来,这十里八地的一个人也没有难不成我还要走回去不成?姓陈又怎了难不成姓陈的都一辈子不要渡河么?为什么這个年代还有你这样封建迷信的人啊’他有些生气,大声斥责着我接着又在身上掏了掏。

  ‘拿去!’他居然又多拿了些我犹豫叻下,那时候人年轻天不怕地不怕,那里管得了这么多只是想着总是要回家的,多带一个人有何不可一手接过钱,就让那人上了船

我载着他,朝对岸划去可是心里多少有点不安,原本熟悉的水路居然有些陌生起来只恨不得能来一阵大风,将我一下吹到对岸早些回家了事。

  船到河心两人攀谈了下,原来这个陈姓年轻人居然还是个读过大学的秀才而且是来这里采集民风民俗的,并且带了┅箱子书来教化这里的孩子听了他这话,我也忍不住对他敬佩起来

  可是没想到,离岸还有几里的时候真的开始下雨了。

  雨勢来的非常大不消片刻,我的船里也灌满水了风也吹得厉害,只是不把我朝岸边吹而是往河心吹,我顿时慌了手脚年纪轻,还从來没遇见过这种事情

  ‘船家,现在怎么办啊’年轻人大声喊道,可是口齿不清含含糊糊的,估计是雨水冲进了嘴巴里

  ‘伱抓牢住船,我想办法!’我叮嘱他心中却忍不住恐惧起来,虽然撑船时间不长但知道这样的风雨下,一旦船撞到凸起的石洞我们必定要落河,别说是这秀才就是我也不见得能游的出来。

  果然还没等我说完,船就翻了过来我和年轻人都落进水里,水流重重哋拍在我身上肉痛的厉害,嘴巴鼻孔都灌满了水。

  不过还好我勉强游出了水面,只是不见了那个读书人旁边都是黑乎乎的河沝,雨声混杂着雷声把我呼喊的声音淹没了。

  ‘许是已经沉到底了吧唉,这姓还真邪门’我感叹了下,立即朝对岸游过去

  忽然,脚底下一沉仿佛被人拉扯了一般,接着腰上也有被抱住的感觉我整个人迅速往水下翻过去。

  一个闪电打过来我看到那個年轻人死死地环抱着我的腰,他的双手拼命抠住我的裤腰带

  ‘放手!不然我们会一起死的!’我大声叫喊着,可是他仿佛已经没叻知觉般呆呆地抓着我,拼命摇头

  我不知道如何是好,只晓得我气力一尽明天就要等我家人来为我捞尸了,水上的人都知道僦是水性再多好的人,一旦被这种求生欲望极强的人抱住都没办法生还。这种人如同秤砣一般就是没有这风雨,带着他都很难游过去

  我忽然想了起来,想起来临走前带的一根针

  那时候我没有多想,从裤腰里翻出那根针朝着年轻人的手背狠狠扎了下去。

  他大叫了一声带着愤怒和怨毒望着我。

  ‘别怪我!否则大家会一起死的!’我闭着眼睛将针拔了出来,又再次扎下去

  腰間的气力果然小了,我马上挣脱了他的手只是用力过大,拔出的针断掉了枕头留在了那年轻人的手背上。

  我鼓足了吃奶的劲等峩摸到河岸的石头,挣扎着爬上去雨水立即小了起来。

  我见没了危险就晕了过去,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在家里了,家人说我命大这种天气,十个有八个难回来村里人都说那晚上的雨这辈子都没见过,下的那么大那么急

  他们还说,般我回来的时候手心里迉死地纂着半根针。

  那以后我大病了一场,闭上眼就看见那年轻人湿漉漉地站在我面前向我索命而我也终于明白,老人们为什么叮嘱我要带一根针而又一再不愿意说明原因。

  那半根针我藏了起来这件事没告诉过别人,只是向我父亲说了说当年父亲听完大驚,他之所以惊讶不是因为出了这档子事

  ‘你没有把针完整拿回来?而是断了一截在那人手里’他失色地问道,我则回答说是

  ‘这是大忌!除非我们可以找到那人的尸首,否则就’父亲说了一半,却打住了接着叹气着摇摇头,即便我追问他也不再告诉峩。

  随后大家找了几个水性好的沿河搜索,可是却没有找到那人的尸体这让我着实担惊受怕了好一阵子,不过接连十几年没有事凊发生我也就渐渐淡忘了。

  直到我也结婚生子直到我的女儿慢慢长大。虽然我的父亲在忧虑中去世甚至临终时一直握着那半根針。可是我却没有过多介意或许是从小就不信鬼神的原因吧,而且那以后我也很注意天气绝对不再强行带人渡河了。

  去年的八月初我接到女儿的信——这里唯一能够和外界联络的邮局也离村子有几十里远,我隔段时间就会去那里替全村的人取信她在信里告诉我,会带男朋友来这里这么多年,女儿只要在外面她都靠寄信过来,只是最近一段时间信却有些异样

  那些信仿佛被雾气打过一样,湿漉漉的我以为是邮递的时候着了水,可是其他的信都没什么我曾经回过信询问她,女儿只说是不小心沾了水或者是每次都是刚洗完衣物碗筷才开始写的。

  那点水经过这么长时间还没干么我狐疑起来。

  不过我并没有过多介意只是急着回去把这消息告诉駭子他娘。

  我们俩沉浸在快乐之中自从女儿去外省读大学后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上一次已经是半年多以前了

  这一代带人渡河的已经越来越少,为了怕他们来的匆忙找不到人渡河接下来的日子我天天都在河边等待,而且不载被人只为等他们——毕竟靠女儿寄来的钱就足够维持家用。

  接连等了十几天一直到七月半那天晚上,那天我本不愿意出去行船的人忌讳鬼节,尤其是河底冤魂多于是刚到天擦黑,我便打算撑船回去刚起身,却看见远处走来两个人

  一个年轻女的和一位个子高高的男人,两个人的手紧紧的牽在一起

  那女的自然是我女儿,可是当我看到那男人却吓了一跳

  我不知道为什么想起了几十年的那个书生样子的年轻人,除非了衣服发型不同甚至连手里提着的箱子都是一样的。可是就是脸却依旧觉得模糊似像又似不像。我暗自咬了咬舌尖告诉自己天底丅哪有如此怪异之事,全当是自己老眼昏花所致

  未来女婿对我很是尊重,女儿也热情的向我介绍原来这个男的是女儿大学同学,仳女儿高上一届女儿的工作也是他帮忙介绍的。我自然对这个女婿非常欢喜看着天色已晚,便不再多聊让两人上了船。’老船工一邊摇着桨一边说着,船已然接近河心他却忽然停住了,带着怪异的眼神眯起眼睛望着我和李多。

  ‘就像你们两个一样都是相對而坐,很高兴的望着对方可是当时我觉得有些怪异,但始终没有觉察出来这事本来对在船上讨了二十多年生计的人来说应该很容易想到,可能是当时过于高兴却忽视了。’他长叹一口气将草帽压低了下,我看不到他的眼睛了

  ‘那天还有个一同撑船的同村人,他的船也载了两个姑娘是村子里的,说是到河边烧纸钱刚回来他的船经过我的旁边的时候,忽然望了望然后奇怪地说了句话。

  ‘好浅啊’然后就划开了。我没在意只当时一句玩笑话。

  回到村子里我婆娘都等急了,早就做好了一桌子菜都是时令的河鮮,水上人家大都鱼虾为主,我怕女婿吃不惯畏腥,还特地做了些猪肉和蔬菜男人随着女儿一起叫爸爸妈妈,我们听着相当高兴峩也干脆直接把他当女婿看待。

  那天晚上吃的很愉快虽然在灯光下我一直看着女婿的左手。

  我当时断掉的半根针就遗留在那年輕人的左手里虽然自己一再骂自己多心,可是眼睛却不自觉的瞟过去

  即便吃饭,女儿的手依然牵扯着那男人的左手我看不到什麼。

  吃过晚饭我为女婿腾出了一间房,女儿有些不高兴我可不管,虽然我们家贫贱但这女孩子家的清誉还是要的。

  但是河畔的村子,晚上风中带水气吹一夜就能伤了骨头,别说我一把年纪就是年轻人也吹不起,而家里就两间睡房

  女儿自然跟着他娘。

  可是当时我望着女婿的眼睛他似乎很乐意,又仿佛是河边捕鱼人拿着鱼叉死死地盯着活鱼般

  ‘睡吧!’我咬咬牙,熄了燈和衣躺下。

  那边房里娘俩多些时日没见自然少不了悄悄话,不过到了后半夜自然也平静了,只有细小的鼾声

  我则混混沉沉睡去,尽做梦梦见那个掉进河里被我用针扎手的年轻人。

  没过多久我就感到脸颊上冰凉的,睁开眼睛发现女婿浑身湿透地站在我面前,盯着我看他头发一缕一缕地,正朝下滴水光着上身,穿着一条短裤

  他的样子和那个掉水的年轻人几乎一摸一样,汸佛刚从我梦中的河底爬出来一样我猛的一激灵,跳了起来抓起床边的撑衣棍。

  他似乎有些惊讶然后看了看自己,接着笑了笑

  ‘不好意思,爸吓着您了,我睡不着所以出去游了下,因为身体弱从小就被送到游泳队学,这不反而惯了身臭毛病,一天鈈游反而浑身不舒坦’他又低头道歉,然后进去了

  我这才放下东西,再次躺下来

  可是又那个人喜欢七月半晚上去游泳?而苴只要不和女儿握着手他的左手要么藏在身后要么紧紧攥着。

  如果不看看他的手恐怕我是不会安心的。带着这种想法我又昏睡過去。

  女儿告诉我们她会和准女婿在这里留一个礼拜。

  ‘爸一个礼拜我们就要赶回去了,时间不多等以后我们还会常回家看望二老。’女儿笑了笑说女大不中留,这点我知道何况这里穷乡僻壤,总不能让自己女儿走自己的老路吧可是想起来鼻子却又一陣酸楚,仿佛被人从鼻孔倒进了姜水一般又苦又辣。

  这个女婿不爱说话却毕恭毕敬,我则一天到晚把眼睛挂他身上终于,我想箌一个看他左手的机会

  ‘你喜欢游泳,今天天气不错河水也暖,要不我们爷俩去游个痛快还可以比试下么,游不过我我可不答应我闺女嫁给你。’我开玩笑打趣道女婿爽快地答应了。

  ‘我一定会赢你’他半眯起眼睛,笑嘻嘻地说

  正午河水最不伤囚,我带着他来到河边一个人也没有,这一带是半山环绕加上杂草多,太阳照不进来温度要低很多。

  我迅速脱光衣服然后看著他。

  女婿也慢慢拖掉衣服我终于看见他的左手,不知道该说失望还是高兴他的手上什么也没有,光滑的很白白嫩嫩,一看就昰拿纸笔的读书人一般

  ‘游吧。’他扑的一声跳进河里我也紧随着下了河,心里石头落了地自然没什么牵挂,游起来也格外畅赽

  我和他都是话不多的人闷葫芦,可能因为这点女儿才喜欢他两个人互相聊了下,就默不作声

  河水有些混浊,扬起的泥沙弄得我什么都看不见想想二十多年前的那件事,犹如一块疤一样焊在我心里我尽力朝前游过去,望见女婿正在前面一个身位的地方鈳能自己确实老了,便想做鼓气超过他

  可是当我低头的时候,自己的那股气一下就没了

  我的身体下面浮起一件东西,一件人形状的东西

  我起初以为是阳光下自己在河底的影子,可是伴随着卷起的泥沙渐渐退去那居然是具尸体。

头发差不多掉落个干净臉犹如泡发的香菇,带着紫黑色的细小血管密布整张气球般的脸庞嘴里鼓鼓囔囔的,不知道含了什么东西四肢也无力的漂浮着,他慢慢浮上来几乎快要碰到我的脸了。

  虽然样子变化极大但我从他的衣着一下就认出来了,那是二十多年前没找到的尸首只是那个皮箱子也看不到了,想是被冲走了

  我平素胆子极大,但这下也吓的着实不轻一口气没接上,呛进胸膛里而且腿又抽筋了。

  洏且我看见眼白鼓出的尸体望着我微微笑了下他左边的袖子漂浮起来,挡住了我的眼睛

  我的咽喉处开始有了勒紧的感觉,渐渐觉嘚喘气不过来眼睛一片黑暗,最后听到的是女婿的呼喊声

  醒过来的时候,周围围了很多人我已经躺在自家床上,原来女婿把我忼了回来

  ‘尸首!那尸首!’肺里似乎还有积水,我又大声喊起来所以距离的咳嗽,我婆娘轻轻拍着我的背

  ‘捞起来了。’旁边的村民告诉我

  ‘二十多年的尸体为什么浮不上来?而且还没烂掉’我大声问道,不知道是问自己还是问别人,因为我想知道答案否则我会疯掉。

  ‘烂没烂不知道不过浮不上来那是自然的了。’女婿忽然冷冷说道‘他的肚子里面,全是鹅卵石刚財他们搬上来的时候咕噜咕噜作响,跟工地的水泥搅拌机一样肚皮上凹凸不平的,一个人吞了那么多石头自然是起不来了。’

  ‘難怪我看见那尸体嘴巴鼓鼓的。’我这才安静下来

  ‘而且,那尸体没了左手好像被什么啃掉了一样。’旁边的一个人嗫嗫地说

  我沉默了下,挥了挥手示意大家散去,然后不理家人的询问埋起脑袋睡觉。

  其实我那里睡得着那个带着半根针的左手究竟在那里,找不到那半根针我迟早会像我爹一样郁郁而终,死都不安心

  日子逐渐过去,女儿也告诉我很快他们就要离开了好在身体没过多久就康复了,只是心病无法医治村里的人知道几十年的事情的不多,我在村子里有一定威望于是让大家出点钱把那人尸体恏生安葬了。

  女儿牵着女婿的手面带愁容地看着新坟。

  ‘好可怜连名字都没有。’

  ‘为什么没有说不定和我同名。’奻婿忽然冒出一句我用眼睛瞪了他一下,这才收声

  七天的时间很快过去了,女儿居然哭了起来可能是非常不舍得,但又没办法

  ‘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啊。’孩子娘抹着眼泪抓着女儿的另外只手‘你看手这么凉,以后怀了娃娃一定要注意’

  ‘嗯,他会照顾好我的’女儿笑了笑,望着女婿女婿也点了点头。

  我提出送他们过河被拒绝了,理由是我身体刚好不适合,还是多卧床休息

  ‘爸妈我们走了。’女婿朝我们鞠了个躬接着忽然松开握着女儿的左手,朝我伸过来我愣了下,心想可能这是他们的道别方式也伸出手过去,两人握在一起

  那时候,我感觉到手心一阵微微的刺痛

  女儿和女婿消失在门外,我把手转过来手心里昰半根生锈的针头,那时候的我犹如当头棒喝张了张嘴,想叫女儿回来但我知道无济于事,孩子娘还以为我舍不得安慰我说;‘女兒还会回来的,难过什么’

  ‘回,回不来了’我哭丧着说,不再理会她只是冲进内屋,翻出一个小铁盒子打开来,里面是另外半根针

  两下里一重叠,正好在一起一根完整的针,就是二十年前我带出去的那根

  我无力的把盒子放回去,吃力的撑起眼皮忽然看到墙角里的皮箱子。

  那个女婿第一天来带来的皮箱子

  那个和二十年年轻人手里提着的一摸一样的皮箱子。

  只不過前几天它还好好的,可是现在那箱子在往外冒水一股股的水流从箱子缝隙出流出来,湿了好大一块地方

  我爬过去——因为脚巳经完全使不上气力了,强忍着打开了箱子里面并没有我以为的东西,那只失踪的断手

  里面只有很多信,都被水泡着的信

  烸一封,都是我们曾经收到过的都是女儿曾经寄过来的。那些信大都字迹泡的十分模糊了我发疯似的把信和箱子全部扔到屋子外面,咾婆怕极了我她后来说我仿佛如饿鬼一样。

  几天后我再次去邮局,那里果然有我的一封信

  可惜不是我女儿写的,那是她单位寄来的当我打开信,虽然已经有了准备却还是差点昏过去。

  信上面说女儿两星期前独自去游河,遇到风浪遭到不测结果女兒的尸体过很久才被打捞上来了,而且最蹊跷的是女儿被打捞上来的尸体,手里紧紧的纂着一个断手一个断掉的男人的左手,在场的囚都说那手看起来仿佛被浸泡了很多年一样而这封信也不知道为何许久才到这里。

  拿着信在邮局呆坐了好半天,我才撑船回家甚至不知道如何告诉家里的那位,所以我决定隐瞒起来只说是女儿出国了,总之瞒多久是多久

  回来的时候我又遇见了那个伙计,這时候我才明白他那天说的太浅了,其实是好奇为什么我的船上一个大男人却还没有一个女孩子吃水深

  我苦笑了下,那当然当時船上的只是一只断手罢了。”船夫终于说完了船也已经到岸。我把船钱给他他却摇摇手。

  “不用了你们能听我的故事,我就佷高兴了”他朴实地笑笑。

  “那A村往哪里走您能告诉我们么”李多笑着问他,船夫点了点走走下船,对着地图详细的指点我们接着才上船离开。

  望着他渐渐消失在河面的身影我也才想起,他刚才上下船的时候船身动都没动。

  谁知道呢或许是他常姩在船上稳定性好吧。

  还没到村子就听到了这样一个故事,不免有些抑郁可是谁又晓得那村子里还有更奇异的事情呢?只是时间鈈够我只能先说到这里了,过几天我再告诉你吧

  一切安好,也祝你和落蕾身体健康”

  信的内容结束了,看来纪颜是离开了村子以后为我写的信吧当然,我更着急几天后他的故事那个奇特的村子又有些什么呢,不过既然他能告诉我相比定然是没有什么危險,只要一切安全作为朋友的我来说自然是无比欢喜了,不过想想如果我是船工的话,恐怕也会毫不犹豫的拿起针扎下去了或许每個人都会吧。(半根针完)


同人剧场版之四——幽铃

戴记成光绪三十三年九月初八偶得铃铛,十月初一暴病卒年四十八

  宋启良,宣统え年正月购得铃铛同月卒。

  何安民国三年腊月得铃铛,次日霍乱而亡

  白晓超,民国十年死于战乱从此铃铛下落不明。

  一九四八年香港苏富比拍卖会上重现被富翁杜天豪购得;而杜天豪本人于十天后出车祸身亡,铃铛再度下流不明

  一九六五年出現在美国,购买人:约翰.威尔森;威尔森死亡时间:一九六五年二月美国加州;死亡原因:不详

  后收藏于美国Smithsonian博物馆,一九八二姩被窃

  二零零七年八月十日于塞北市桥南区宝善小区王猛死亡现场发现此铃铛。

  笔记到此嘎然而止下面附着一张关于这个神秘铃铛的照片及简介:此项链名为恶魔铃铛,采用缅甸满绿玉原料打磨而成由39颗由大变小、满绿圆润的翡翠珠串制,项坠为二个24K足金铃鐺镶嵌0.8克拉钻石二颗。再下面就是一副极为漂亮的项链照片甚至那金黄色铃铛所发出的夺目光芒可以透过照纸,直摄我的双目

这个时候憾生在想:如果自己是個男人那她与眼前这人应该是有刻骨深仇,可她是个女人女人和一个男人的纠葛中掺杂了爱情,恨就模糊了而爱却会是一把犀利的刀,绞的她血肉模糊苦不能言

  憾生九岁的时候认识的佟夜辉,他们一起度过了整个少年和青年时期在过往十几二十年的时间里,憾生的所有心思都用在了这个人的身上是真真的全部用在了这个人身上,她人生中最好的部分能给的和不能给的她统统都给了这个男囚。

  憾生觉得自己挺贱像碰见如今她这个局面的,哪怕做不出恶语相向就是但凡有点骨气的最起码也应该绕道走开,可她在牢里琢磨了这男人五年她舍不得就这么走开,但要她张口跟这人说点什么张口之间喉头却是哑的。

  就在憾生认真的看着眼前的人的时候佟夜辉往前迎上一步,满脸轻松的笑容开口道:“憾生我来接你,我们先上车吧”

  憾生其实就想好好看看这人,她已经五年時间没见过这人了和记忆中的出入很大,对比着眼前的相貌过往的很多镜头翻江倒海的从记忆中冒出来,她沉浸在某种恍惚的情绪里但男人忽然上前的一步打破了她的幻想,忽然在眼前放大的一张面孔让她一下子回到了现实稍稍的怔忪中她缓慢的侧身绕过佟夜辉走叻出去。

  佟夜辉从见面伊始就小心的观察着憾生他是做好了来还账的准备的,当他决定要还账的那一刻就开始设想他们的见面,茬一段为数不短的是日子里他反复的思考,想象每一种可能他都演练过,如今这局面也没走出他的设想他伸手就抓住了与他插身而過的一只手臂,脸上堆砌起最自然的笑容语气也是不卑不亢的和煦:“憾生,有很远的路让我送你回去吧”

  憾生僵着身子往前挣叻挣,佟夜辉加大手劲不放手憾生有很多年不爱说话了,她做不出来歇斯底里的挣扎叫嚣的矫情事晃眼看见路边有一块砖头,她想都沒想就扯着胳膊就弯腰捡了起来

  砖头捡到手,憾生扭身看着佟夜辉刚才还平板着的一张面孔,就着弯腰转身的瞬间就变了一番模样,眼里积满了泪水五官皱在一起,一脸的痛苦

  佟夜辉没有阻止憾生弯腰去捡砖头,他以为憾生捡砖头应该是要往自己身上招呼他定定的站在那里,没打算放手平静的做好要受一板砖的准备可憾生转头间眼眶里的泪水,让他心里一颤还没能有所反应的时候,憾生手里的板砖就“砰”的一声砸在了她自己的脑袋上

  眼泪和着鲜血从眼角一直落到下巴,最后凝成一滴一滴的滚落到干净的路媔上左边的视线里一片血红,憾生眼里透着恨意她是在恨自己,本来砖头拿到手的时候她的意识还是要往佟夜辉脑袋上砸去的,可箌了最后一刻她还是下不去手,她下不了手只有转过来伤自己她觉得自己窝囊透了,她恨自己

  几乎贴身而站的一男一女,时间囷空间仿佛在他们周围凝固佟夜辉因为太过的震惊,脸上反而不见什么表情憾生没有多少的眼泪,两行泪水涌出后眼眶就干涩了,她看男人还不放手低头又去看左手上的砖头,没等她再有动作右臂上的手劲就松了,她没什么犹豫的扬手扔掉手里的板砖转身就走。

  荒凉的马路上一前一后的走着两人,憾生低着头走的不快,眼睛看着脚下的方寸之地仿佛注意力都在走路这件事情上,神情格外的专注额头上的血没有很快止住,伤口一点一点的往外渗着血可能是胸口提着一口气,她没有晕眩的感觉只感到伤口一阵一阵嘚刺痛,其实这些年身体已经大不如前能这样保留点尊严的走着自己的路,她觉得自己挺有出息的

  佟夜辉不敢靠的太近,跟在憾苼后面大约离了两米的样子如今这局面已经超出了他能控制的范畴,他走不得也靠不近,他觉得这应该就是憾生想要的所以他要配匼着她,他欠她的不管她要怎么折腾他只能配合着她。

  走到大路上的时候憾生衬衣的前襟染上了半片的血迹,额头一片血糊的臉上的血已经被她用衬衣袖子擦干净了,但看着也是吓人的

  岔道口有村民支着遮阳伞摆的小摊,晒得脱色的大伞下面摆着个冰柜賣些饮料,矿泉水杂食什么的憾生走过去,从腰间掏出个黑色的小塑料袋解开袋子,拿出十块钱向卖东西的中年妇女买了两瓶矿泉水囷两包餐巾纸

  大抵是因为这条路通向监狱,卖东西的女人也是个见多识广的接钱给东西的时候,一副雷打不动的淡漠样子

  憾生接过水和纸巾,转身走开一点距离背对着马路蹲下,拧开水瓶子开始清理伤口佟夜辉一步不离的跟在她身后,他的眼前只看得见她佝偻的背影和一节晃动着的细细的手臂这样的憾生看着很是单薄的可怜,他的心里有点犯堵

  佟夜辉有刹那间的恍惚,身体的反應也跟着有些迟钝当憾生清理了伤口站起来,从他身边走过的时候他依然盯着那个她蹲过的位置,直愣愣的看着那里

  地上留下┅滩水迹,几张带着血迹的纸团或许从不被人重视,但曾经干净过雪白的颜色沾染上了触目的鲜红,瘫软在那里成了垃圾,不知为什么佟夜辉联想到了憾生那被他亲手糟蹋了的整个青春。他抬眼望去只得憾生的一个侧影,单薄的身影佝偻着脊梁,肥大的衣服腰间不伦不类别着个塑料袋,浑身上下充斥着落魄已经说不上个美丑了,那是一个人生脱轨了的人一个走到边缘的人,佟夜辉忽然觉嘚窒息他张开嘴却觉得呼吸困难。

  从郊县回到市区坐了两个小时的中巴,又倒了两次公交车期间闷热难当,佟夜辉已经有些年頭没有搭乘过普通老百姓的交通工具了一通折腾下来,领带歪了头发湿了,高温蒸出一脸的油光形象毁了不少。

  相比憾生这一蕗却要从容很多上车下车,虽也拥挤炎热脸上却没有露出难耐的神色,她一身的血污招来不少侧目但始终寡淡着一张脸没有什么窘迫的表情,佟夜辉一路护着她虽有时身体也接触过,但憾生并不需要他的呵护身体偶然贴近时既不躲闪也不也无不耐,面无表情的如陌生人一般

  折腾到临近傍晚,他们回到市区里一个老旧的小区小区房屋老旧,所有的建筑都是四五层的像火柴盒一样灰扑扑楼房这里佟夜辉再熟悉不过,他们就是在这里长大的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进小区,房前楼后歇息着不少乘凉的老人孩子在楼群间疯跑尖叫,正是小区里热闹的时候

  憾生他们的出现让摇扇的唠闲嗑老人们都停下了动作,张嘴呆愣间脸上无不露出惊讶的表情他们一蕗走过去身后留下一片窃窃私语。

  佟夜辉知道身后的人们都在说些什么憾生在这里长大,但名声却不好小时候是个疯傻的丫头,夲来就不太讨人喜欢长大点了却偷了她妈的养老钱贴补给一个男人,离家多少年最后把自己折腾进监狱了这是他们知道的但却不是全蔀,憾生从来都是傻的所有的恶名最后全落在了她的身上

  从进了小区憾生就没有抬起过头,佟夜辉从后面看她的后背似乎又佝偻了幾分

  沿着一条直路走进小区里面,憾生在一栋楼前的一家食杂店停了下来店子门口支着一个简易的摊子,摆着一些瓜果蔬菜她揚着不高的声线朝里面说:“给我一斤鸡蛋,两把挂面”

  里面有个大嗓门应道:“等着啊,给你撑了出来”

  片刻的功夫一个胖胖的女人提着鸡蛋挂面出来,看见门口的两人明显一愣她显然是认识他们的一瞬间脸上的笑就挂不住了,憾生低着头几乎嗫嚅着又說:“我还要几个西红柿。”

  女人阴沉着脸撑了柿子,收钱递东西憾生低头接过来,默默的转身走了佟夜辉在后面立着,像一個看客他默默的看着,压抑着却伸不出手

  楼道里脏乱灰暗,墙上布满了各种小广告和大脚印子扶手上根本没有下手的地方,一抹一手灰爬到四楼,憾生在左手边的门前停了下来她依然动作缓慢的拿下腰间塑料袋,从里面找出两片钥匙开门进屋

  佟夜辉本來还怕憾生会把他关门外面,看她开门还往上赶了两步谁想憾生进门后,却是敞着大门没有一点要关上的意思他在门口停了一下也迈步走了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开新文了本来原想写个古言的,但发现自己水平还是有限所有故事背景的资料查起来太过工程浩大,所鉯还是决定先写个现言的故事可能有些伤感,请大家笑纳

  屋内一股带着灰尘的闷热气息,里面昏昏暗暗的只见一点点的光影两室一厅的房子里每一个房间都挂着厚重的窗帘。

  佟夜辉进门的时候憾生刚好在拉客厅的窗帘“唰”的一声响过后带起一阵尘土飞扬,不知是否是疲惫让她的反应迟钝了兜头盖脸的灰尘中她竟然都不知道躲,傻呆呆的看着窗户里投过来的天光最后被呛的咳嗽了两声財慢慢的转身避了开去。

  屋内陈设简单十几年前的装饰,一套老旧的皮质组合沙发一个个头硕大的电视,颜色暗沉的电视柜茶几各一个窗台下一张掉了漆皮的木质摇椅,进门对着墙下有一个香案墙上挂着一张女人的黑白照片。

  憾生在屋子中央缓慢的转了转身四下里看了看最后把目光投向墙上的照片不言不动的看了半天。

  佟夜辉一直站在门口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她他发现憾生的所有动莋都是缓慢的,思维和动作连接间的有些迟钝

  憾生盯着墙上的照片看了一会,然后慢慢的走到香案前点亮了桌上的两根蜡烛,又抽出三根香点燃细香平举倒胸前,憾生抬头看着照片照片大概是女人三四十岁光景的时候照的,短短的头发一张圆润的脸盘,笑得溫柔而温暖

  憾生有一些哽咽,照片中的女人是她妈妈两年前她最后见到她妈的时候就是在这个地方,她没见到她妈的最后一面朂后见到的就是这么个香案和这张照片,两年前她站在这里的时候没有哭也没有要落泪的冲动。

  憾生从小跟她妈不亲她妈四十多歲才得了她,但她这个老来得的女儿她妈似乎养的不太上心只要不冻着饿着,其他的都随她去了

  憾生从小没有爸爸,她妈也从来鈈跟她说她爸小时候从邻居的闲言碎语中,她知道她爸生活在南方一个大城市里是个有钱人,她爸和她妈是中国最早那批做生意的人那年月做生意的大多都是暴富的人,听说他爸妈没下海之前感情挺好两人都是中学老师,恩爱是出了名的就是一直没有孩子,后来怹们有钱了孩子也有了,她爸却在外面有人了然后她的家就散了,那些都是憾生两三岁时候的事她还是个吃奶的孩子,什么都不知噵

  憾生她妈活了六十五岁,走的时候是得了心血管方面的疾病发病的忽然,没受什么罪据她当时的管教说,她妈到医院的时候吔不是没得治但手术费要十四万,她妈就没治在医院停了三个多小时就那么去了。

  当时四邻街坊都以为当年憾生偷光了她妈的养咾钱她妈才没钱治病就那么干耗着去了,当时憾生也是那么觉得的但最后在交代后事的时候管教给了她一个信封,里面她妈给她留了┅封信和一个存折

  她妈的信简单的只有两句话,“我这后半生过的阴郁望你能恣意生活。”排头是女儿两字存折里面却有着整整的两千万。

  憾生她妈死的时候很有钱她是故意要死的,在憾生的记忆里她妈这人平时是个挺开朗生活积极的人,四邻八方的都赱动的勤跟谁都笑眯眯的,有个社区活动什么的她次次都不拉下生活也特别有规律,早上的晨练晚上跳舞刮风下雨都不中断常年没倳还喜欢报个旅游团,中国的五湖四海她走了一个遍她到现在也没想明白她妈怎么就要去死呐。

  憾生开始不爱说话也就是从那年接過她妈给她的那个信封以后的事她妈在信里叫她女儿,在后来的两年里她恍恍惚惚的想明白,她妈大抵是要告诉她她当年偷她的钱嘚事她根本就没有跟她计较,那两句话让她琢磨了两年后来也明白她妈是把她当姑娘的,也是惦记着她的

  憾生隔着两年的时光再站在这里的时候,想着她们母女间的种种隐晦的感情忽然眼睛就湿了,她的眼泪留晚了很多年但最后她也还是明白了。

  恭恭敬敬嘚把香插好憾生心里对她妈说:“妈,我回来了”一阵委屈的心酸顶的眼泪又要出来,她妈要是还活着她们估计也是处不好的但她迉了,憾生反而到觉出了莫大的委屈

  憾生插好香,提着在楼下买的挂面鸡蛋去了厨房佟夜辉这才走了进去,他站在刚才憾生站过嘚地方也恭恭敬敬的上了一炷香

  佟夜辉跟憾生的妈妈不熟,从小就老躲着她他觉得憾生妈妈的眼神和那些普通的中年妇女不一样,小时候憾生跟他们混在一起的时候每次见到她,她对别人都很和善唯独看他的眼神时时都是高深莫测的,就是对着他笑也都是隔着┅层好像在告诉他你想什么我都知道,不要在我面前玩花招他那些哄骗人的小花样在这个女人面前都使不出来,他不喜欢她甚至是忌惮她的。

  但是在对待这女人的后事上佟夜辉也是欠着憾生的佟夜辉有个不成器的父亲,他妈在他还不懂事的时候就跟别人跑了怹爸不知道是因为他妈跟人跑了,受了打击还是自己本身就有问题佟夜辉懂事的时候他爸就成天泡在酒坛子里。

  佟夜辉的爸爸一天難得有清醒是时候佟夜辉在他身边的日子过的艰辛,但再怎么难过他的酒鬼爸爸也是把他养大的,五年前他爸胃出血忽然不行的时候昰憾生一天天守在医院里最后他爸走的时候也是憾生一手操办的,他就在最后下葬的时候露了一下脸不是他不孝到了那个程度,而是那个时候他和小五正疯狂的在转移公司账上的资金那时候检察院,税务局都已经开始在外围查他们了他事先得了消息,给他收拾局面嘚时间就那几天当时憾生是他们那个贸易公司名义上的法人代表,他和小五把她瞒的滴水不漏等他爸咽气了,下葬了憾生也进了看垨所。

  佟夜辉的爸死的时候憾生从头守到尾,而憾生的妈去世的时候佟夜辉是隔了半年才知道的,佟夜辉自己知道真要说起来茬他人生的每一件大事上他都是欠着憾生的。

  恭恭敬敬的上好香佟夜辉抬头看了看照片中的女人,他小时候总不敢看她的眼睛他想如果现在憾生的妈妈要是还活着他应该敢和她对视了,经过这些年的历练隔着往日的岁月当年的有些事佟夜辉也大概看明白了,他当姩之所以怕她大概是因为她早就看得出他的心思,怕也是早就预料到了他和憾生如今的结局

  两年没有住人的屋子到处都布满灰尘囷铁锈,憾生在厨房里洗洗涮涮半天弄出了一碗鸡蛋面佟夜辉在外面不知该干什么,也走不得只好把沙发擦出来干坐在客厅里。

  憾生端着面从厨房出来就着刚才佟夜辉擦沙发的摸布擦了擦茶几,坐下来目不斜视的开始吃面。

  天气热的让人难挨憾生面前的那碗面虽红黄璀璨的引人食欲,但也是热气腾腾的她好像不怕热一样,吃的格外专注眼睛盯着面碗,挑起筷子也不吹吹就直接往嘴里送吃的鼻尖都是汗,后背也是一片水印

  在佟夜辉的印象里憾生是个马虎急躁的人,说话快吃东西也快,她以前做什么事情都大夶咧咧的很张扬还喜欢丢三落四的,身上好像有一根神经要比别人迟钝一些她身上总是有很多缺点,没有女人的温柔和细致佟夜辉從来都是看不上她的。

  现在的憾生坐在那里吃面她的动作之间好像少了一些连接而显得很迟钝,她很专注吃的很慢,从这些小动莋上佟夜辉看出憾生和以前不一样了他知道监狱那种地方,是个让人脱胎换骨掉层皮的地方只是不知道憾生在里面的几年变成了什么樣子。

  吃完面喝干净最后一口汤憾生端着碗又回了厨房,这回她在厨房里很久没出来佟夜辉在客厅看见她洗好锅碗后就又开始彻底的收拾起了厨房,那么一间小小的厨房狭窄而闷热她蹲在地上一点点的抠着瓷砖上的污渍,衣服都湿透了汗水顺着下巴往下淌但她恏像一点都不觉得难受,表情很专注神色很恬静也似乎忘记了这屋子里还有一个人。

  佟夜辉静默不动的凝神看了憾生许久憾生一矗专注于眼前的地砖没有分出一丝的眼神和神智。

  这样的气氛佟夜辉感觉有些坐不住,他是个心思能深重的人面无表情的坐在那裏,眼光里闪烁了一下忽然就长身而起,他走进厨房在角落里找出扫把拖布,回身出来解下领带塞进裤袋里挽起袖子在屋子里大搞開了卫生。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来捧场的姑娘们我这人写文的乐趣就是看着收藏和积分往上涨,大家理解一下成天宅在家里的女人也就看着这个乐呵乐呵了这些数据直接证明了我受人认同的程度,同时也是我写文的动力请大家尽量不要霸王我,鞠躬感谢各位看官



  佟夜辉从小就是个能忍,能藏的住事的人他心里的情绪很少能从脸上看得出来,两室一厅的房子有七八十个平方屋里没有空调,虽嘫外面已经天黑了可却没有一丝凉意,三个房间他挨个扫一遍再拖一遍很快就汗出如浆,他早些年吃过苦可从发迹后却是一直养尊處优的,晒了一天已经晒透了的老房子热的就像桑拿房,很快他额头上滴下的汗都要把眼睛糊掉了就这样他脸上还是什么也没露出来,擦完了地又一头钻进了卫生间

  卫生间和厨房一样都是最难清理的卫生死角,佟夜辉在里面洗刷的一丝不苟等他终于觉得满意了,从里面出来的时候人已经有点要虚脱的感觉了。

  外面的客厅里亮着一盏小灯像是专门为他留的,厨房里的灯已经熄了他拖着步子走到沙发跟前,一下子瘫坐了下去这一天折腾的,他真的是累了

  坐着休息了一会,窗户外面送来一阵一阵微薄的细风终于囿了那么一点凉快的意思,佟夜辉觉得舒服了一些他觉得自己劳作了许久,可窗外依然时不时的传来孩子奔跑尖叫的声音有点闹不清現在是几点了,抬起手腕来一看发现原来才不过刚刚过了九点

  屋子里静悄悄的,仿佛笼罩着一层静谧滞缓的气息佟夜辉扭头四处找着憾生,老房子的格局简单客厅一堵墙直对着两个卧室的门。

  两个卧室里都黑着灯佟夜辉没在憾生原来的卧室找到她,她那张原来的单人床上空着一张光床板另外一间卧室里有一张大床,上面铺着凉席憾生就睡在上面,衣服也没换肚子上搭着一条毛巾被缩荿一团挂在床边上,要掉不掉下来的样子

  她这是没洗澡也没换衣服,伤口也没好好处理就睡下了佟夜辉心里知道他一直占着浴室,憾生不想和他接触实在是累极了所以就这么睡了。

  佟夜辉站在门口没敢进去他不知道憾生睡实了没有,她睡的姿势看着实在有些可怜想进去帮她换个姿势又怕惊动了她,他是有些怕她的他这人一路走来心里都总是有办法的,总是无惧无怕的唯独对现在的憾苼,因为欠的太多了终于生出了惧意来。

  轻轻关了客厅的灯慢慢的在黑暗中坐回了沙发里,幽静的暗夜里他辗转的思量着憾生昰他佟夜辉的一个坎,他欠她一大笔算不清楚的帐如果放在那里不管,她将永远是他脊背里的一根刺喉咙里的一根骨,他想还了她从此以后清清白白的过活

  佟夜辉其实从来都看不上憾生,憾生从就小圆滚滚的小的时候还能说可爱,但长了就显出不好看来了难看点倒也不是关键,关键是憾生脑子有点憨说憨还有点好听了,其实是有点莫名其妙的傻

  憾生从小她妈就不怎么管她,她也不是個文静的性子每天在院子里傻疯傻玩的,看见有人堆的地方就往上凑见到大人不知道叫人,张口就说些莫名其妙的话不知怎么的就招人讨厌了,大人爱传闲话小孩们听了也没有人愿意跟她玩。

  佟夜辉和憾生从小在一个学校里读书他也知道憾生在她们院里是出叻名的讨人嫌,心里也不怎么待见她但憾生不知为什么就喜欢往他身上粘,佟夜辉小时候在他爸身边过得苦缺吃少穿的,可憾生从来僦不缺她妈在吃穿,零用钱上从来不亏待她那时候佟夜辉就骗她,小时候是骗点零嘴零用钱,在大点就忽悠着憾生给他收拾屋子洗衤服什么的再往后就真真假假的欺骗利用习惯了,晃晃悠悠的往前走了很多年

  佟夜辉有个发小叫小五,家里孩子多也是困难从尛就和佟夜辉好,佟夜辉高中毕业考上了个大专他自己没心思念,小五和他一样两人就合计着出来自己练摊,他们凑了点钱打算从广州那边倒来牛仔裤在夜市上卖那时候憾生也是高中毕业什么也没考上,知道佟夜辉他们要摆摊管她妈要了两千块钱也跟他们入股当时彡个不到二十岁的孩子混在一起,每天干的热火朝天好像真的是好得不得了的感情,不过好倒是真好只是好的是小五和佟夜辉,他们帶着憾生是看上了她入股的两千块钱和她在夜市里吆喝的大嗓门

  再后来他们摊子开了半年,佟夜辉找到进货的门道专进外贸的尾單活,虽然码字不全但质量和款式都好,憾生又会吆喝生意就真真做红火了,可就在他们正准备再顶一个摊位做大一些的时候佟夜輝却忽然不干了,他跑出去跟人家打工去了在一家贸易进出口公司里做杂务,给人家端茶倒水的偶尔整理个资料什么拿着八百不到一芉块的工资一干就是一年。

  佟夜辉他们虽然干的是练摊的活但好歹也是个老板,一个月怎么也有几千块的收入有不错的收入,又鈈受人管束小五想不明白佟夜辉怎么说不干就不干了,他去找佟夜辉想把他拉回来

  当时他们在热火朝天的排挡喝着啤酒摆开了驾駛聊天,小五到后来有点喝高了佟夜辉却越喝越清醒,最后他对小五说:“小五我不能一辈子这么混着,我要干出点事来活得要好,比很多人都要好我去给人家打工是去学东西去了,我以后要自己开一间贸易公司”

  小五在醉眼朦胧中看见佟夜辉的两只眼睛里潒有两团火在烧,他大着舌头问他:“开公司要本钱的我们的摊位就是顶出去也就值个两万到天了。”佟夜辉没有答他闷头喝光了瓶子裏里酒他眼睛望着远方,眼里的火越烧越旺

  那以后没多久佟夜辉就忽然向憾生挑明关系,两人像模像样的处起了对象再后来憾苼就偷了她妈的养老钱,一个五十万的存折给了佟夜辉佟夜辉在一个月之内有了自己的贸易公司,不过法人是憾生而小五是财务

  憾生偷了她妈的钱不能回家,正好就和佟夜辉光明正大的同居在一起了那两年,他们年轻有动力佟夜辉也有脑子真的是发达了,日子嫃真风光过

  风光的日子里,佟夜辉的日子说有不如意的那就是憾生憾生是个愚笨的女人,她是公司的法人说出去就是公司的老大她觉得佟夜辉是她的男朋友是件很光彩的事情,人前极尽炫耀弄得佟夜辉圈子里的朋友都知道他是靠女人发家的,让他很是抬不起头人后又时时在他面前提起偷拿了母亲的钱,心里难过怕这辈子都没脸见她妈,她在他面前虽不那桥用这件事来管束他但她时时提起怹心里也觉得她是有意耍得花样,让他时时记得她的恩惠本来就没有什么真情实意在里面时间长了更是厌烦。

  再往后就是风云突变他们当年毕竟年轻,做事激进了一些根基又浅,抢了别人的生意挡了人家的财路B城是在天子脚下,随便说道哪里都是官官相扣的洏且那年月,开贸易公司的有哪个账面上能是干干净净的人家有实力的要整他们那是再随便不过了,好在佟夜辉平时会做人临到关头嘚时候有人含糊着跟他吐露一些消息,只是当时的局面已经来不急挽回了

  佟夜辉回去和小五商量,当时他们都知道公司是保不住了公司垮了势必要有人折进去,两人在办公室里说道关键处眼神一对就打住了话题再没吭声,随即两人就默契的分开分头去转移资金销毀证据他们眼睁睁的看着憾生进了监狱唯一做的事情就是在法庭上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所有的事情都是憾生做的偷税漏税的是她憾苼,憾生是法人是公司的老总所有事情都是她说了算,而憾生却连律师都没有人给她请而她也老老实实的认罪了,小五平时也看不上憾生从小到大他和佟夜辉在私底下没少奚落和算计她,但自从事发到憾生入狱以致到往后的很多年他们都再没有谈论过憾生这个人。

  佟夜辉对憾生的情意不多愧疚很多,恍恍惚惚的过去这十几年间唯一让他记忆深刻的就是当年憾生在法庭上佝偻的背影她几次庭審都从来没有回过一次头,从始至终都没有和他对直接过一次话佟夜辉的记忆里她好像是第一次这么安静的坐这么长时间,就只有那个褙影让他真实的心痛过一回但也只是刹那间的事情。

  佟夜辉这一路走来是踩着对一个女人的利用和背叛上位的极不光彩,他很多姩里都想过哪个有头有脸的人上位前都是干干净净的干脆就这样算了吧,忘了那一段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可总归心里还有那么一点小小嘚良心,时间过的越久就越是让自己如芒在背

  佟夜辉自认是个果决干脆的人,心里明白欠人的总是要还的他心里其实是看不上憾苼的,就是到现在也没有多看得上她欠了一个自己都看不起的人帐,要还起来说什么也少了真心在里面这种帐还起来怕也是做个样子,其实说起来他不过还是想让自己过的舒心罢了

  佟夜辉坐在黑暗里前前后后的想着,眼里的神色几明几灭劳心劳神的反复思量之丅终于浑浑噩噩的迷糊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更文调整一下明天停一天,后天继续



  佟夜辉一觉醒来,外面已经是天色大亮小駭们最是有活力的,一大早就吵吵嚷嚷的一片人声

  佟夜辉就是在这种吵闹的烟火气息中醒过来的,昨天他坐在憾生家的客厅里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半夜的时候身上僵硬的醒来过,也是因为太累没多想什么最后就倒在沙发里蜷身睡了一晚。

  佟夜辉起身看看时间巳经过了八点他这人一般时时都头脑清楚的很,人一清醒脑子里马上就整理出今天上午有重要的会议,他起身探头看看屋内的憾生还睡的安稳就轻手轻脚的走到门口顺手拿了鞋柜上的两片钥匙,开门出去门锁在他身后发出“咔哒”的一响震得屋内床上的人眼皮颤动叻几下,但终归没有睁开

  十几分钟后房子的大门再度被打开,佟夜辉提着一袋早餐轻声的走进来他把手里的东西在茶几上放好,扭头看憾生还是刚才一样的睡姿也没再做其他的事,依然原路无声的返回去轻轻的合上大门。

  在车流涌动的B城街头佟夜辉拦了一輛出租车去公司路上给助理打电话交代让人去把他昨天扔在路边的车开回来,顺带让他通知下去如果他晚到公司上午的会议就延迟,┅切都交代妥当才安心下来

  路上果然碰见堵车,到公司楼下早已经过了开会安排的时间一路匆匆上楼助理邓辉很有眼力的站在电梯口迎他,看见他一身拧的像梅干菜一样的穿着到底没绷住脸上露出吃惊的神色。

  佟夜辉不想跟他啰嗦疾步往自己办公室走,头吔不回的交代:“给我去准备一身衣服我要洗个澡,通知他们20分钟后开会

  邓辉跟了佟夜辉时日也不短了,知道他的脾气赶紧几步赶到前头去给他开门,两人正准备进门的时候对面的一间门也正好开了,里面走出个大个子看见佟夜辉也露出惊讶的表情走过来问噵:“夜辉,你这是干什么去了怎么这身打扮?”

  正要进门的两人被拦在门口正推着门的邓辉扭着身对来人招呼了一句:“杜总。”

  杜总就是当年的小五只是如今已经很少有人这样叫他了,他朝邓辉点了一下头算是打了招呼,邓辉进了门留在门外的佟夜輝注视着杜诚张了张嘴,停顿了片刻最后转身进了办公室杜诚知道他有话要说也跟着他走了进去。

  进到门内佟夜辉直接往里面的休息室走,邓辉已经在里面准备他的衣服进到屋里他站在床边直接脱衣服,脱到裤子的时候忽然想起来从口袋里掏出两把钥匙递给邓輝:“给我配一副新的来。”

  邓辉一看就知道是房门钥匙样式却是老旧的不像是能出自佟夜辉之手的东西,不经有点疑惑可他也沒表露出来,应了一声就收进了口袋里这时正好杜诚也进来了,邓辉知道这两人肯定是有话说招呼了一声就出去了。

  杜诚进来自巳找了个地方坐下问佟夜辉:“你昨晚干什么去了弄这一身。”

  佟夜辉弯腰脱鞋子隔了一会才用不高的声调说:“小五,憾生回來了我昨天就是去接她了。

  房间里忽然包围起一种沉闷的压抑杜诚的坐姿好像僵硬了,佟夜辉解皮带的铜扣碰撞声听着格外清脆

  忽然间杜诚就说:“我不想见她。”然后又恍惚着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虚弱笑容他站起身来往外走:“她以前还叫我五哥来着,往前几年都不想的怎么这日子越久就却越记得清楚了,其实她也没哪不好当初怎么就、、、、”

  杜诚最后的几个字被他关在了门外,佟夜辉搭在裤腰上的手半天没动等杜诚出去了半天他才两脚踢掉裤子,折身进了浴室

  收拾好自己,佟夜辉步履健硕的往会议室走这一天的会议是整个集团公司的上半年度总结会议,这个会召开之前其实已经准备了很久下面各个分公司的经理负责人都在这一忝被招了回来,谁该升谁该降,谁该被调走给人挪地方都在这一天里见分晓他衣着得体,面容整洁姿态风流,人又长的好走动间渾身上下无懈可击,邓辉在前面给他引路为他推开厚重的会议室大门,里面的各路精英瞬间起身

  佟夜辉进门后特意看了一眼副总位置上的杜诚,两人的目光相接时杜诚眼里一片平稳,目光沉沉和往日没有什么区别,他们在某种程度上是一种人人生的取舍之间仳谁走的都清楚明白,佟夜辉转回目光进入会议的议程

  如今的他们都今日不同往时,五年前他们脱离了原来的那个生意圈子手里拿着大笔的闲钱转而开始投资房地产业,当时的房地产业正是黄金时期他们拿钱贿赂圈地,囤积了大量的土地积压一段时间再转手卖出一两年的时间他们积累起了天文数字般的财富和深厚的人脉。

  佟夜辉这些年间在不断的进步越有钱,眼界越宽野心抱负也越大,他脚步从来没有停止过暴发户的身份不满足他,房地产业最鼎盛的时期他忽然转向生物制药方面做起了实体他做生意的眼光独到,囚也越发老道年少时的莽撞收拾的干干净净,在这欲望横流的物质世界混的风生水起没有深厚的人脉根基,他就用钱给自己架起一座保护伞生物制药方面初见成效,稍稍有些稳定的时候他又看上了能源环保这一块去年他开始牵头往内蒙古那边投资风力发电,今年一個八十多亿的工程被他拿了下来现在他手里有钱有项目,俨然已经成了B城商业圈里的一个大佬而且还是个很年轻的大佬。

  佟夜辉嘚脚步迈的很大但小五,也就是现在的杜总也没有被他拉下杜诚的野心没有佟夜辉大,但他为人稳重人越有钱越有身份,当你什么嘟不缺的时候品行也就有了,这就是所谓的发财立品佟夜辉身边需要一个信任的人,两人一路走来一个主外一个主内合作默契,谁吔没丢下谁站在如今的位置他们再回首时,当年在夜市里拼杀的莽撞少年身影已再不见踪影他们都脱胎换骨成了完全不一样的人。

  结束了一整天的会议佟夜辉在会议室门口和杜诚碰在了一起,杜诚有话想说佟夜辉看出来了,但他没说出来他也没追问侧生绕过怹,回了办公室办公桌上,吩咐邓辉配的钥匙已经放在那里他拿了钥匙就下楼下班了。

  出了公司佟夜辉开车去饭店结结实实的打包了一堆东西又马不停蹄的开车去了憾生那里,进门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屋内所有的窗户大开,空气对流着吹着一阵阵的热风阳台上飄着一层层的布料,窗帘床单被套,还有几床被褥屋里飘散着一股洗衣粉的味道。

  憾生抱着膝盖蜷成一团看见忽然用钥匙开门進屋的佟夜辉脸上一片惊讶之色,但惊讶的神色也就是在她脸上定格了弹指之间转瞬她又把眼睛转回了前方的电视上,电视里正乒乒乓乓的演得热闹

  憾生窝在摇椅里,椅子有规律的前后晃动着她身上穿着她高中时的校服,白色的水手服衬衫短裤因为年月过久泛著一层黄渍,衣服也肥大了几圈穿在她身上晃晃荡荡的佟夜辉有片刻的走神,这种标志性的衣服能让人的记忆倒退十年但他已经在现茬的憾生身上找不到当年的影子了,憾生瘦了她以前是张大饼脸,五官好像总是模糊不清的样子如今瘦了到把鼻子眼睛都伸展开了,看着清秀许多她从见面伊始就沉默着,行走动作间都迟钝缓慢原来痴肥的憾生,冒着傻气的憾生扯着嗓门叫着他“佟夜辉”的憾生,那个让他腻烦的憾生、、、没有了。

  佟夜辉一言不发的把打包的饭菜放在茶几上自己坐下来,看着一边的憾生心里有点感怀囚生的感觉,他还很年轻他不是一个经常会回忆的人,但憾生占据了他生命的大部分时间他人生的每一个转折点都和她有关,他发现茬他是可怜憾生的可怜的憾生冷不丁的就能触动他点什么。

  静谧滞缓的空气又在这个空间里流动着连电视里热闹的人声都打不破嘚僵局,憾生盯着电视看不言不语对家里多出来一个人没有一点反应,佟夜辉盯着她看了一会出声说:“憾生天晚了,吃晚饭吧”說完他起身去厨房拿了碗盘来装饭菜。

  佟夜辉摆好了饭菜转身准备又要去叫憾生憾生却在这时笨手笨脚的弯腰穿上拖鞋,然后起身赱进了厨房不一会她端着一碗面出来,还是和昨天一样的西红柿鸡蛋面她小心翼翼的护着手里的面碗又坐回摇椅里,小口小口的吃了起来

  佟夜辉一直坐在沙发上看着一来一回的憾生,他静默的看着憾生缓慢的吃完一碗面条又去厨房洗碗回来又躺回椅子里目不转聙的看起了电视,始终没再看他一眼他没说也没动,脸上始终是古井无波的看着憾生躺在那里椅子又慢慢的摇起来,他拿起面前的碗筷一口一口的吃了起来

  佟夜辉吃饱了,面前还剩下一大堆他收拾了收拾全部拿进厨房装了垃圾袋,倒剩菜的时候看见早上他买的早餐好好的躺在垃圾桶里他也只是一愣,随后面无表情收拾好了垃圾袋提着放到了门外,回来又接着洗碗收拾干净了厨房的卫生。

  憾生始终在看电视佟夜辉打扫好卫生后,就出来一直坐在那里陪着她看一屋子的尴尬沉默。

  到了晚上九点半憾生终于起身,她来来回回的往阳台跑了几趟把白天晒在那里的床单被褥都收了回来看着她来来回回的跑,佟夜辉的眼睛不自觉的跟着她转他记得鉯前的憾生也喜欢没事就把被褥拿出去晒,她说被子晒过了有太阳味睡着暖和舒服,只是那时候憾生是不会不理他的反而做了一点点嘚事情都要有意无意让他知道,让他觉得她很贤惠那时候他很厌烦她这种行为,但为了维持表面的平衡却也得露着笑脸哄着她就是现茬想起来依然觉得厌烦,只是这种厌烦已经和原来的大不相同当初是完全的抵触那个人,而现在是不愿意去回想而憾生却总是让他不洎觉的想起一些事。

  佟夜辉沉浸在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里他心情一下子变得很不好,不愿再拿眼睛去看憾生憾生也从始至终沒有看他一眼,铺弄好了屋子里的两张床就去浴室洗澡出来后直接回了她妈原来的卧室睡觉去了,进门的时候也没关门好像这屋里真嘚从始至终真的只有她一个人一样。

  佟夜辉一个人一直坐到夜深他坐了很久房间里的憾生一点动静都没有,最终他站起来关上一矗没有停歇过的电视,然后他站在客厅中央停顿了片刻回身朝两个卧室里看了看,憾生睡得那一间毫无声息隐约看见床上的人还是昨忝睡觉的那个姿势,旁边的房间里昨天光板的单人床上铺叠着整齐褥子枕头床头还放了一条毛巾被。

  佟夜辉看着那张空着小床一会最后转身走进了浴室,不大一会他洗了个澡出来也没有睡衣穿干脆直接穿着内裤就进到屋里往那张单人床上躺了下去,头挨着枕头的時候他终于还是叹出一口气

  现在这种境地,佟夜辉也觉得为难了他知道憾生肯定是恨他的,但他不知道她要什么或者想干什么,什么杀人放火报复之类的,以他了解的憾生她没那个脑子也没那个勇气人就是再变也不可能违背自然规律忽然变得聪明了,憾生现茬这种愚笨的畏缩姿态又让他厌烦了


  接下来的几天佟夜辉根本没有回过自己家,下了班就到憾生这里来而他们的关系则始终没有進展,憾生一直不开口说话随佟夜辉在她家里来去,既不阻止也不分给他一个眼神她自己活在自己的空间里,既不出门也不对外交流

  天气热的像下火一样,尤其是憾生住的这种老房子白天一天晒透了,到了晚上就像蒸笼一样佟夜辉天天住在这里半夜总是一身┅身的汗醒过来,他每天带来的吃的憾生从来不碰她每天的食物就西红柿鸡蛋面,天天顿顿都吃那个她回来后连这个小区都没出过。

  佟夜辉不知道憾生要这样多久他不知道憾生要到什么时候才会跟他开口说话,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才能把话说清楚憾生要什么他嘟愿意给她只要她能说出来,他知道其实憾生总有说话的时候只是时间的问题,但他有自己的生活要过这样耗着,他坚持不了多久

  到了周末这天,佟夜辉白天在公司上班杜诚在下午的时候推门进来,两人坐着商讨了一些闲事最后基本都没话了,杜诚还没有要赱的意思佟夜辉知道他有话要说,也不催他坐那等他开口。

  杜诚这些年越发沉稳他高大壮实的身材收在西装里,人看着是个精幹内敛的他斜靠在佟夜辉桌子前面的座椅里把前面无关紧要的话都说遍了,终于说道正题:“任静今天跟我打听你最近在忙什么呐”

  杜诚这些年的心思也变得很迂回了,他想问佟夜辉的问题也会转个圈用别人的口吻问出来了任静是佟夜辉正式的女朋友,是个律师本来在一家律师事务所工作,后来被派来做佟夜辉公司的法律顾问现在两人就在一个楼里上班。

  佟夜辉在大班椅里坐的平平稳稳:“我这些天一直在憾生那里”他垂着眼皮,轻描淡写的回了杜诚一句

  说道憾生他们似乎都不自在,短暂的沉默了一会杜诚看著别处一会问:“夜辉,憾生那事你到底怎么打算的”

  佟夜辉还是维持着那个姿势,他看着自己的脚下慢声说:“看她想要什么吧,她要什么我就给她什么”

  杜诚把眼神挪回来,看着佟夜辉片刻再开口的时候语气里难免有点语重心长的味道:“夜辉,算了吧她跟我们从来不是一路人,你给她些钱把她以后的生活安排好就别在和她掺和了,我们都有自己的日子要过的有些帐是还不起的。”

  佟夜辉难得的觉得一种无力感充斥在身体里憾生让他觉得疲惫,他捏着眉心对杜诚说的有点虚弱:“我知道的”

  两人再昰无言,对憾生他们都觉得尴尬和无力后来杜诚出去,佟夜辉一直在办公室里枯坐到下班

  临下班的时候,佟夜辉犹豫了一下还是給任静打了个电话电话通了两声那边就接了起来:“你好。”电话里的女声低沉而缓慢带着磁性和稳定人心的缓和。

  “今天周末晚上出来吃个饭吧”

  “好,我也下班了楼下碰面吧。”

  “嗯”挂了电话佟夜辉长长呼的出一口气。

  从车库里把车开出來佟夜辉在公司楼下等着,任静身上有很多优点守时,公私分明待人接物进退得当,做事果敢干脆少有小女人的拖泥带水黏黏糊糊是个内外兼修的都市女人,也是佟夜辉心目中理想女人的典范他这人在男女之事上欲望不重,也可以说他的心思没在这上面过所以私生活很干净,交了任静做女朋友就本本分分的两人一直都相处的不错

  等了没有五分钟,佟夜辉扭头正看见任静从办公楼里出来她是个什么事情都捏那的很好的女人,约会时即会让你等她但也不会让你等很久既有女人的矜持也有守时的好品格,她走动间迈着很大嘚步子带着她身上的纱裙一阵飞扬。

  佟夜辉俯过身去给她开了一边的车门女人利索的跳上车,咧嘴大大的笑了她其实不是顶漂煷,额头很大嘴也很大,但搭配在一起也不难看自身也带着一种自信的气质,什么都遮盖了过去

  任静坐稳扭头笑着跟佟夜辉打趣:“嗨!好久不见啊。”佟夜辉笑笑接受了她的奚落没有接话,埋头点着火把车开了出去

  吃饭的地方选在一家西餐厅,任静选嘚地方历来都是环境要一流的里面光影浮动,暗香飘浮其实看在眼里比吃到嘴里的有滋味。

  任静很注意身材晚餐一般进食很少,她早早吃完了笑眯眯的一手撑着下巴看着佟夜辉,佟夜辉知道她摆出这个架势那是有话要跟他说的他加快解决完了自己盘子里的东覀,拿起餐布擦擦嘴角适时给她一个说话的机会:“说吧,你要跟我说什么”

  任静看着他还是笑眯眯的:“说吧,你最近在干什麼怎么手机一到晚上就打不通?”

  佟夜辉今天这样一个身份地位早就懂得怎样运用语言坦诚的技巧,他对着任静轻轻笑了笑带著一点安抚的味道:“我过去的一个朋友前两天刚出狱,我最近都是在安顿她的事情”

  中国的语言里第三人称的“她”是听不出男奻来的,佟夜辉的坦诚是建立在某些基础上的任静直觉的反应出狱的是个男人,她面带担忧问:“你有麻烦吗”

  佟夜辉保持着笑嫆摇了摇头:“你不要操这个心了,我自己会处理的”

  任静是个有社会阅历的女人,她知道自己选的男人没有正规的高学历也没囿家世背景,如今的成就都是自己在摸爬滚打换来的她知道这样的人成功之前必然有不为外人知道的过去,这种事情不会多光彩男人鈈会愿意说的,她追问下去那也是给两个人都难堪

  既然问出来的结果不是对自己的感情有威胁的,任静也就不再问了这个话题就算是过去了。

  两人隔着一张小巧的玻璃桌喝着东西任静的心思在脑子里转了几个弯,然后她弯腰拖着身下的椅子往佟夜辉那边挪了挪说话之前笑容里还带着一点不好意思的羞涩:“夜辉,我们在一起有两年半了”

  佟夜辉喜欢任静身上的这些小动作,由她做起來有女人味还不做作她在外面其实是个强势的女人,但她知道不在自己的男人面前强势有要求的更是知道要放软身段,他知道任静这昰有什么要求要提了他好心情的笑笑的,无可无不可的“嗯”了一声耐心的等着她接下来要提什么要求。

  “你有想过结婚吗”任静说这话的时候没有了刚才羞涩,话语里还带着点硬邦邦的味道:“人家说谈恋爱最长的期限就是两年半,过了这个时间段就过了結婚的激情,我有个朋友和她男朋友谈了十年开始的几年还是个娇俏的美女,可一过了三十她在她男人面前却越发的没有底气那男人吔不提结婚的事,她也不敢说了怕说到最后就说成分手了,她那么患得患失的过着我看着心里害怕,我都28了我不想跟她一样。”任靜说的都是肺腑之言说起来她比佟夜辉还要大一岁,虽然她的家世好底子厚,但皇帝的女儿变成老姑娘也掉了一个档次啊佟夜辉年輕又是男人,他耗得起可是自己耗不起。

  任静脸上流露出来的是真正的愁苦佟夜辉恍然明白她这是在跟他求婚或者是逼婚呐,佟夜辉有片刻的呆愣他曾经想过如果憾生要是要感情,他愿意跟她结婚他跟任静两年多来相处的平平淡淡,激情不多感情也没有多深厚,或者也可以说他这人天生薄情这世间跟谁都没有多深厚的牵绊

  任静微微垂下头,愁苦的表情也是撅着嘴眉宇间哀伤的情动不哆,佟夜辉脑海里想起憾生憾生总是给他的是一个背影,她是个真正的哀伤人她周围的气压总是很低,眉宇间有浓的化不开的阴郁囷这样的人结婚生活半辈子,这个帐他承认自己还不起杜诚说得对,憾生和他们不是一路的人有些帐,还不了他半垂眼帘,说话的聲音很冷淡:“好”他这样说着的时候,心里的一个决定也轰然一声尘埃落定

  任静豁然抬头,瞬间笑脸如花她知道他这是答应叻,看着面前明媚笑着的女人佟夜辉告诉自己这样没有错对面的女人难得的各方面都好,这样的人才应该是他将来的人生这对他来说吔是一种选择,他只是和往常一样选择了对的

  一顿饭吃的任静很高兴,挽着佟夜辉的手走出餐厅一直微笑着面对每一个人,那个時候她真的曾经觉得幸福这种东西好像真的在跟她招手

  佟夜辉没有送任静回去,他跟她说还要去照顾朋友任静当然懂事的放行了。

  两人在餐厅前面分手佟夜辉看时间只有七点多,还是又跑到一家酒楼打包了饭菜去了憾生那里他知道自己买回去的东西最后肯萣是进垃圾桶的命,但他还必须买好像只要有一次他中断了,有些东西意味就又不同了

  进门的时候憾生还是蜷缩在摇椅里看电视,佟夜辉进门她连头都没有回一下把买来的外卖放在茶几上,佟夜辉还是例行公事的招呼憾生:“憾生你吃过了吗?要是没有就来吃點吧”

  憾生是当然不会应他的,佟夜辉坐进沙发里看着她他每次来憾生都是在看电视,可他觉得憾生其实看得不是电视她只是茬发呆,电视总是停在一个频道上人家演什么,她就看什么从来不换台。

  呆呆坐了一会佟夜辉走过去蹲在憾生的脚下,缓缓的開口:“憾生你怎么就不说话了,跟我说说话吧”

  憾生抱着自己的腿,看着前方的眼珠动都没动一下

  “你恨我,我欠着你嘚我是认的,可你要跟我说我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你舒服了。”

  “憾生恨人,也要用力气去恨的自己也不见得多好受,就潒我欠着人的也同样不好受一样”

  “憾生,我们都让自己好过好不好”

  “憾生,我给你一笔足够过你余生的钱安排你出国,国外比我们这里的人观念要进步你换个环境,说不定心境就会不一样了人总是要往前走的,你答应了让我们两清了好不好?”

  憾生一直沉默的保持着那个姿势唯一的一点变化就只抱着膝盖的手指关节越捏越紧,指甲完全变成了白色她终于开口:“这,里昰,我家。”

  憾生的声音生硬好像每一个发音都让她困难这是佟夜辉五年来第一次听见憾生的声音,不连贯的一字一顿僵硬的吐芓不知道为什么他就忽然想起了很多年前,他们还住在一起时憾生在厨房里扯着嗓门喊他:“佟夜辉,吃饭了”那年月里天气也如現在一般炎热,憾生的声音让他从里到外都泛着一股湿乎乎的粘腻厌烦之感当时的情景好像就在眼前,憾生淌着一脸的汗围裙在她的腹部勒出一节一节的肥肉,她端着汤碗走出厨房朝着他又是震了一嗓子:“赶紧的啊,吃饭了”

  大饼脸,眼神总是冒着傻气的憾苼和眼前眼里充满忧郁的憾生重叠在一起佟夜辉一阵尖锐的心酸,不能再这样了他下定决心,再这样下去憾生会彻底的把他拉出自巳多年经营的人生轨迹,他抚上憾生的手再次低哑的说:“憾生,我要结婚了走吧,走了我们大家都清净”

  眼泪顺着憾生的脸頰落下来,她终于忍不住落泪了她被人一点点的逼到了绝境,这男人还能残忍一点吗

  憾生的眼里蕴含着一种要喷薄而出的愤怒情緒,她想尖叫呐喊自己的哀伤愤怒但很多年来她就习惯了,不喊不叫甚至不说话了,喉间哭喊之声被压抑住最终泄露出来的一点点漏音,比尖叫呐喊更绝望。

  佟夜辉仰着头硬着心肠又说了一句:“憾生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这话说出他知道自己很无恥,但这一生他也就在憾生面前无耻了他出了这个门依然是光鲜的一个人,憾生是他的罪他会把她埋在心里别人永远也不会知道的地方,包括憾生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周五之前发到三万,不知道行不行唉!要了老命了。

  那一晚佟夜辉还是留宿了下来屋里依然熱的像蒸笼,他睡的那张小床上被他辗转着睡出一片片的水印最后浑浑噩噩中到底是睡了过去。

  佟夜辉在混沌不清中感觉有人在看怹他以为自己应该是在做梦,因为他能感觉到梦中窥视着他的眼神不猥琐没有攻击性,温柔的如同爱抚留恋中充满不舍,蕴含着凄涼的哀伤的情绪

  佟夜辉能感觉到窥视他人的心情,他更加觉得自己是在做梦是谁会这么充满悲凉的看着自己,佟夜辉在梦里睁开眼睛黑暗,朦胧的空间里憾生的一张脸上爬满泪水,原来是憾生他如此想着,倒是没有半点的意外

  忽然,一阵大风吹进来窗帘被拍的“哗哗”作响,佟夜辉猛然惊醒屋内床前空空如也哪里有憾生的影子,原来真的是在做梦啊

  佟夜辉翻身从床上坐起来,忽然觉得很难过心脏的地方闷闷的疼。

  第二日起了个大早夏日的天空还蒙蒙的亮的时候也最多只有五六点的光景,佟夜辉趁着┅点天光到憾生睡觉的房间从一个五斗柜里找出了她的身份证明,他很清楚憾生放东西的习惯

  不问而取视为偷,佟夜辉拿东西的時候背对着憾生睡觉的床,床上毫无动静似乎连正常的呼吸声都没有,佟夜辉觉得后背一片火烧火燎他知道憾生是醒着的,他这辈孓所有卑鄙龌龊的事情都对憾生干过了既还不起帐,也抬不起头只有把她远远的送走。

  他们之间是个走不下去死胡同佟夜辉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走到如今这个地步。

  强自镇定的走出了那间房子房门在他身后扣拢的时候,门锁发出的那一声“咔哒”声在佟夜辉嘚心里系上了一个死结他想他这一辈子都再也不会随便允许有人在他面前提到憾生了。这一天他没有再给憾生买早餐。

  那一夜如哃彻底的斩断抛弃,憾生成了佟夜辉一个碰碰就难受的地方关于她的一切他都想躲得远远的,拿来了憾生身份证明他当天就交给了邓輝去办他知道憾生有案底不好办签证和护照,但他知道邓辉开个假证明的办法还是有的

  杜诚没多久也知道了佟夜辉要给憾生办出國的事情,他还帮邓辉出了一把力似乎他也急着把憾生送走,佟夜辉知道这些但没有提过,他和杜诚指间憾生成了一个谁都不想再提起的人

  护照半个月后下来,这期间佟夜辉再也没有去过憾生那里这半个月他的生活恢复到正常的轨迹,上班下班出去应酬,偶爾在任静那里留宿严谨的工作,正常的休息再也不用在蒸笼一样的房子里睡觉,半夜一次一次的醒来

  拿到护照的当天佟夜顺便僦吩咐邓辉定了飞机票,早上六点的飞机拿到机票后,他当晚去了憾生的住处

  去的路上佟夜辉开着车,车窗外灯红酒绿,飞驰洏过的霓虹灯照的他脸上忽明忽暗他的脸色阴沉,他这一晚是和憾生最后的接触他主要的目的是要亲自看着她上飞机。

  路过商业街的时候佟夜辉不知忽然想起了什么,本来已经开过去的卡宴忽然一个急刹车又掉头开进了商业街里面一家商场的停车场

  在世界┅线品牌云集的商场里,佟夜辉给憾生选着衣服加拿大是个寒冷的国家,憾生却连一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他想给她买几件像样的大衣,可现在是夏季又有哪家店子会在这个时候卖冬装

  在某家灯火辉煌的专柜里,佟夜辉发现了提前上柜的秋装他埋头一件一件的从架子上拿下憾生能穿的尺码,转身递给他跟在他身后的售货小姐他几乎拿光了架子上所有的衣服,身后的售货小姐手臂上的衣服很快就偠没过头顶了

  那一天这家专柜的售货接待了一个奇怪的客人,这个客人面容英俊,衣着考究高雅浑身上下却散发着生人勿近而叒忧郁的气质,他像扫货一样扫光了他们最新上柜的秋季款新装他在整个购物的过程中,低眉垂目的不说一句话,在他从架子上往下拿衣服的时候有细心的小姐发现他的手在微微的颤抖某个抬眼之间眼里充满了雾气,让人觉得他似乎要哭了出来

  这个阴郁,多金嘚客人最后从隔壁的LV专柜那里拖来三个行李箱装走了他买下的所有衣服走后留下了无数的猜测,也给年轻的女性售货员们留下许多粉红銫幻想的线索

  佟夜辉拖着三个大行李箱上了憾生家的四楼,一身的汗进门屋内的憾生还是抱膝坐在摇椅里,对着电视眼睛都没囿抬一下。

  佟夜辉把箱子全部拖进客厅里然后随手把门关好,在一边的沙发上坐下来大喘着气,他们谁也没有说话一如既往的沉默着。

  一直挨到九点半憾生起身,她起身去卫生间洗漱佟夜辉的眼睛跟着她的身影,她消失在门里佟夜辉就看着门框。

  憾生从卫生间里出来路过沙发佟夜辉伸手抓住她的手腕,憾生回头他反而不敢和她目光相接,垂下眼皮看着地面道:“明天早上六点嘚飞机要很早起来。”

  憾生沉默佟夜辉收紧手里握着的手腕,拇指不自觉的在上面上下摩挲:“你可能要坐20多个小时的飞机会佷辛苦,你可以在飞机上睡觉、、、、、、到了那边有律师接你,他是华人你在那边的生活他会给你安排妥当,你不要担心你住的哋方也是华人社区,不要担心、、、、、、你的账户我请了专人给你负责投资打理,你不用担心花销、、、、、、加拿大很冷,你要穿够衣服”佟夜辉说说停停,最后已经语调艰涩终于一个字都再吐不出来,憾生的手腕被他抓出一道红痕

  憾生挣脱被禁锢的手,踩着拖鞋“啪啪”的回了卧室依然没有关门,到头睡了下去佟夜辉被留在客厅,良久后他举起双手把脸埋了进去片刻后他使劲摸叻一把脸,起身去卫生间洗澡然后是睡觉。

  单人床上有洗衣粉和太阳的味道这一夜佟夜辉又做梦了,他感觉到有个人的手指尖触碰到自己的手指尖然后缓慢的一点一点的顺着抚摸上自己的手指,手背仿佛不敢触碰,却满是舍不得

  一个女人小声啜泣的声音,似乎离得很近又似乎离得很远,像是若有若无般如果不集中精神听,就听不到那人一边轻轻的拉着他的手,一边害怕的啜泣着那声音充满了留恋。一声一声的好像极力压抑着自己,却终究是舍不得

  那哭声让佟夜辉心里一阵阵难受,最后难受着醒了过来睜开眼,屋内还是一片黑暗床前空空如也,屋外一点点的风吹来吹起窗帘上的飘纱微微晃动。

  佟夜辉在黑暗中呆坐了一会最后頹废的倒回枕头里,一会后他抬起胳膊挡住眼睛一滴晶亮的水珠在他的眼角一闪,消失在发迹里濡湿的胳膊上粘上的不知是谁的眼泪。

  天还是黑着的时候客厅里的灯就亮了,佟夜辉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听着憾生起床她走到客厅,然后开灯有片刻的安静,随后┅阵纸袋摩擦的声音憾生的脚步声又走了回去。

  佟夜辉知道憾生已经看见了他单独放在茶几上的那套衣服她总是知道他要她做什麼,他翻了个身把头使劲埋进了枕头里。

  卫生间里的水声停了佟夜辉翻身下床,一件件的穿好昨天的衣服他的双眼又恢复成古囲无波般的幽深,面容刀劈斧削般的深邃五官严肃而压抑。

  走到客厅憾生正好从卫生间里出来两人几乎是擦身而过,憾生目不斜視她已经换了一套衣服,扩脚的长裤丝绸的短袖上衣,她个子高走动间有种飘逸的味道,她走过佟夜辉坐进沙发里,呆呆的看着洎己的脚面坐在那里不言不动的。

  佟夜辉洗漱出来不用他说什么,憾生就自己站了起来手里拿着一个扁平的手提包,里面是她媽妈的遗像出门的时候她主动提了一口皮箱。

  楼下的天空还没有一点光亮他们在去机场的高速路上迎来了天边曙光,两个已经走箌尽头的人却迎着朝阳在奔驰车里两人一路无言,憾生始终望着窗外静静的看着自己生长的城市被自己抛在身后,说不清到底是谁抛棄了谁

  B城机场出境航站的候机大厅清早也不见空旷,这里是个不会停止运转的空间他们来早了几十分钟,托运办手续用去了一些时间,最后还剩二十分钟的时间里两人坐在大厅里,挨着极近的距离

  终于,大厅里的广播开始开始用中英两种语言开始广播着憾生的航班开始安检看着逐渐在几个安检口处排成的队伍,佟夜辉坐着没动他知道憾生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坐的是哪般飞机。

  等到安检口的人散的差不多了佟夜辉看着地面说道:“憾生,走吧要登机了。”

  人最少的安检口前面只有一个人在接受安检,终于走到跟前他们在黄线外站定,一直看着别处的佟夜辉立在憾生的侧后方忽然开口说:“憾生要是我现在在这里给你跪下道歉,伱能忘了我所有我对不起你的事情我们从新开始行吗?”

  他说话的声音不大带着不真实的幻觉,憾生忍不住转头然后她看见身後两步的佟夜辉真的在众目睽睽之下,就在她面前跪了下去

  这男人是个再爱惜自己面子不过的人,他有多骄傲他有多自私,这些姩在监狱里憾生想的明明白白,而这个自私寡情的男人现在却放下自尊在她面前跪了下来跟她说:我们能从新开始吗憾生对上男人的眼睛。宽大的候机大厅来往的行人忽然成了布景,置身在同一个空间里互相凝视憾生的脑子开始晕眩。

  佟夜辉的眼神里有什么在閃烁憾生与他对视良久眼睛里慢慢升起一丝光亮,她的反应是迟钝的她的嘴唇动了动,佟夜辉一直目光灼灼的紧紧注视着她就在憾苼准备张嘴的那一瞬间,片刻的功夫还没有等憾生的话语在口中成型,他忽然就抬起右腿姿态轻松的站了起来,起身后他还顺手挥了揮膝盖上不存在的灰尘姿态从容潇洒。

  佟夜辉在憾生面前站定:“憾生我知道你忘不了,我们没有路走了你保重。”

  或许昰伤心的已经过头了憾生反而没有什么情绪的波动,她其实想对眼前的人说:“她不在乎为他做了五年牢她真正伤心的是那五年里他沒有去看她一眼,她不在乎被他利用她真正害怕的其实被人厌恶,抛弃

  憾生的胸口如压着一口血,刚才的瞬间她心里曾经升起了┅点希望可这会她终于彻底的明白,刚才男人的那一跪是对她最终的驱逐和抛弃他那一跪,不是跪给憾生的是跪给他自己的,这样怹在将来想起自己这个人的时候他就可以跟自己说,他已经做到最后的极致了是憾生到最后都不原谅他。

  憾生虽然是个傻的别囚她可能看的不明白,但佟夜辉她却能把他看的通透

  憾生的神经伤的有些麻木,她机械的转身走进安检口动作有些迟缓的接受了檢查,然后缓缓的往前走去神情恍惚着没有回头。

  佟夜辉隔着一道门目送着憾生走远然后不见踪影,他转身回头迈步往来路走去

  机场外面太阳已经升起,天边一大片深红色的浮云如鲜血一样的鲜艳,清晨的风里带着意思清冷的寒意,佟夜辉抬头望着挂着┅轮鲜红日出的天际深吸了一口气,从今以后这个城市再也不会有憾生这个人了

  那边的憾生在耳边忽然响起一声惊雷一般的婴儿號哭声,她忽然惊醒她呆愣愣的举目四望才发现自己已经坐在了机舱里,周围几乎全是异色人种陌生的面孔,陌生的语言她内心一陣惧怕,身边一个皮肤黝黑的妇人用她听不懂的语言正大声的哄着她怀里还在尖叫着哭喊的孩子

  憾生迟钝的脑子里模糊的想着:我為什么要在这里,我这是要去哪里正在她混沌不堪的时候,她的耳边仿佛隐隐约约的听见她妈妈的声音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只是反反複复的叨念着什么让人有种焦躁不安的感觉。

  憾生猛的从座位上站起来心里呐喊着:我从来就没有恣意过,你们从来都没让我痛赽过

  憾生冲到登机口,迎面的空姐抓住她对她叽叽咕咕的说着她听不懂的语言,憾生越发的惶恐她一把推开空姐,飞快的冲出機舱身后的空姐冲着她哇哇大叫,她越发的跑的快像后面有鬼在追。

  从那天以后憾生真的在B城这座城市消失了,只是她登上的昰另外一架航班落脚地也不是加拿大的多伦多。

  佟夜辉回到公司上班在办公室的走廊迎面上碰见杜诚,杜诚问他:“你送她走了”

  佟夜辉点头:“嗯。”

  佟夜辉继续往前走快擦身而过的瞬间,杜诚语调微弱带着不确定的语气又问:“憾生现在什么样?”

  佟夜辉走动的姿势停顿了片刻:“她瘦了”

  随后他与杜诚擦身而过,初生的日光透过走廊尽头的窗户照射进来把他们身影拉出两道长长的阴影。

  下午下班前杜诚特意找到佟夜辉问他给憾生安排了多少钱,佟夜辉告诉他两千万加币杜诚开了一张支票給佟夜辉,佟夜辉什么也没说接过来收进了了他办公桌一个抽屉的最深处。

  第二天这两个公司一二把手就一起带团去了欧洲考察當地的风力发电厂,为期两周


  憾生走了,他给了她足够的钱佟夜辉觉得他们两清了,他觉得自己的生活算是完全恢复正常了两個星期的欧洲之行没让他露出一点疲态,他依然是那个步履健硕表情带着点禁欲的严肃,衣着考究走动间完全无懈可击的俊美男人

  半夜下了飞机,佟夜辉时差都不用调整第二日准时到公司上班,他对自己苦心经营的事业最是看重甚至带着一些虔诚的心理,他从鈈会因为自己是老板就随意的迟到早退

  一路来到办公室,还没来得及把公文包放下邓辉就在身后推门走了进来,邓辉手里拿着一個信封站在佟夜辉身后,没有马上说话神态有些踌躇,佟夜辉把公文包随手放在桌子上转身疑惑的看了他一眼,这一大早的怕是有什么急事他等着邓辉开口。

  邓辉脸上的表情带着些沉重的复杂最后把手里那个精致的白色信封轻轻的放在了佟夜辉面前:“一周湔,加拿大的航空公司寄来的这封信当时您在欧洲,我想着这是私事就私自做主先扣下了想等你回来再拿主意。”

  佟夜辉在听到加拿大航空公司的时候额头上的一根筋忽然就毫无征兆的,尖锐的抽痛了一下他看着前方的信封,有些不敢伸手去碰它

  “信里說,两周前他们航空公司的一架从B城返航的飞机在太平洋上失事旅客名单里有莫憾生小姐的名字,因为当时我订票的时候是以公司的名義所以航空公司发函来请求我们帮助联系她的家人。”

  邓辉木然的说着佟夜辉木然的站在那听着,邓辉的话音停下后一会他忽嘫往前走了一步,仿佛有什么东西从他身体里抽走了一般他站立的有些困难,不得不伸手靠着桌子支撑一把他不停的喘气,喉咙里撕拉着张开嘴,无声的卡住再没有一点声息。

  邓辉看着佟夜辉的身体在往下滑赶紧眼明手快的上前从后面扶住了他,想把他拽着可拽不住。

  邓辉连拖带抱的把佟夜辉弄到他的老板椅上安顿好再看他的人,只见佟夜辉的目光一直落在一个地方面如死水,眼聙看着一个地方又似乎没有焦距邓辉看着他有些害怕。

  过了很久佟夜辉幽幽的吩咐邓辉:“你出去把门关上,任何人也不许放进來”邓辉答应一声,走出去轻轻的把门带上

  佟夜辉在办公室里枯坐了一整天,他身后是一扇巨大的落地窗日光从他的左肩滑向祐肩,可以真实的感受到时光就在他身边流逝航空公司寄来的信在他的手里扭曲,撕碎满纸的抱歉,遗憾沉痛,哀悼谁在抱歉,誰在遗憾谁在哀悼,一张轻飘飘的纸送来一条人命

  佟夜辉的办公室门关了一整天,几个公司的高级主管拿着文件走到门口都被邓輝请了回去到了下午,终于惊动了杜诚在这栋办公楼里邓辉唯一不敢阻拦的就是杜诚了。

  杜诚的进门的时候佟夜辉背光坐在办公桌后面,看上去似乎和平时没有什么不同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却觉得整个房间里宛如一潭死水空气都似乎滞缓的难以流动,他疑惑嘚慢慢走到佟夜辉跟前隔着一张桌子看着他出声问:“你怎么了?”

  佟夜辉垂头看着脚下的地面隔了片刻才迟钝的抬起头,看向杜诚的眼睛血红脸上的表情是种神经质的恍惚,杜诚大吃一惊再次开口问道:“出什么事情?你这是怎么了”

  佟夜辉好像不认識杜诚了一样,他定定的看着他很久才轻飘飘的说了一句:“憾生死了”

  “什么?!”杜诚不敢相信的踉跄着往后退了一步身体鈈受控制的跌坐进身后的座椅里。

  桌子后面的佟夜辉忽然一下子上身趴在桌上瞪着通红的眼睛向着杜诚嘶声,一句一句的说:“憾生死了,她坐的飞机掉进太平洋里了是我亲手送她上的飞机,我亲自看着她上的飞机”佟夜辉带着神经质的恨厉,撕裂着嗓音不知昰说给自己还是说给杜诚听的

  杜诚张嘴,又闭上最后归于静默,两人对坐着巨大的一种言明不了的情绪笼罩着他们愧疚吗?似乎比那个更让人有罪恶感遗憾吗?似乎也比那个更让人觉得空虚

  在很多年里杜诚都不让自己去想憾生这个人,因为那会让他有罪惡感人的大脑是有自我保护机制的,它不会保留对你没有用处的记忆杜诚其实对憾生记得的往事并不多。

  但憾生死了当你获悉┅个曾经熟悉的人死亡的信息时,那些平时藏在角落里的记忆信息翻翻捡捡的又忽然冒了出来

  小时候,递给他一根冰棍对着他讨恏的笑的憾生,在夜市满脸汗痕大声吆喝着的憾生,偷了存折递给他们豪爽的说:“拿去吧”那个冒着傻气的憾生,还有最后的庭审時低头认罪的憾生。

  一幕幕像走马灯一样从眼前滑划过去,杜诚现在想的起来的憾生似乎都是关于她好的记忆,站的角度不同和当年看她的心情也完全不同,他不禁想要是以自己现在的阅历和智慧回到十几年前他又怎么会去讨厌憾生那样的人,她不过是一个渴望被爱被人注意的孩子罢了,他低下头忽然发现自己竟然有眼泪流出来活到这个刀枪不入的份上,似乎已经没有了泪腺的人他竟嘫还会哭,杜诚有些茫然但也更加的让他难过,憾生怎么就死了呐她怎么就死了呐?

  内心再怎么天塌地陷整个世界也不会因为某一个人而停止运转,他们都是男人腰板挺的笔直的男人,他们都沿着一条相似的轨迹生活着当夜幕降临,天际完全一片黑暗的时候杜诚率先站了起来,他顺手开了手边的台灯对佟夜辉说:“走吧”这种时候他对着佟夜辉也找不出什么话来,他们对同一个人犯了罪但佟夜辉的罪恶要比他更严重,杜诚在这个时候不知道对这种事情是不是该有一点小小的庆幸

  佟夜辉在这个时候似乎也比刚才镇靜了许多,站起来走出去的时候还知道拿了他放在办公桌上的公文包

  两人在停车场里站在自己车边,佟夜辉从楼上下来的一路就一矗低着头没有说话杜诚看着他一言不发的开了车门就要上车,有些担心的拦住他要关上的车门:“你要去哪”

  佟夜辉看过去的眼鉮冷冰冰的,张嘴似乎想了一下才回道:“回家”

  杜诚实在有些不放心现在的佟夜辉,他人还是那个人但眼里失去了神采,整个囚身上泛着一股落拓灰败气息他张嘴有心想让他跟自己回家,但转念一想他们两个凑在一起除了像下午那样枯坐着还能干什么,他们兩个这个时候凑在一起只会让对方都去想着憾生想着他们共同对憾生犯的罪。

  杜诚拉着佟夜辉车门的手停顿了一下最后帮他关上車门,隔着车窗对他嘱咐道:“你好好的憾生的后事还要人料理。”佟夜辉点点头低头点火,率先开着车走了

  佟夜辉开着车在街上乱逛,其实他不知道要去哪里回家不过是敷衍杜诚的,杜诚最起码还有一个家可以回家里有老有小的,可自己的家不过就是一个屋子以前他不觉的有什么,从来不会去烦恼寂寞孤独什么的情绪,他很享受那份独来独往的清净可今天他有些怕,怕那空荡荡的房孓会让自己窒息

  佟夜辉把自己陷入B城大街上的车流里,漫无目标他故意把车窗摇到最低,灼热的气流铺头盖脸的吹在他身上耳邊是热闹的车声人声,这样他似乎能感觉好受点

  现在的佟夜辉,说不上后悔甚至说不上难过,他陷入一种无边无际的情绪里莫洺的,抽干了所有的生趣他感觉到一种偌大的空虚,他漫无目的的开车也是想在这个巨大的都市里找到点什么但具体要找什么,他自巳却也不知道或者是他知道,他真正要找的其实再也找不到了

  佟夜辉的卡宴最后停在了一家小区里,这个小区是早些年建的规劃的不太好,里面的绿化设施也一般现在看来也就是个中档的小区,好些年过去这里的面的楼房也已经不像当初的那般光鲜,佟夜辉囚生中的第一套房产就是买在在这个小区里面当年他拥有自己第一套房子的时候只有二十岁出头,他和憾生在这里同居了两年憾生入獄后他转手就卖了出去。

  佟夜辉把车停在一栋楼下把头四层的那扇窗户还亮着灯,晕黄的灯光透过纱窗在这种夏日里看着给人一种熱烘烘的烦闷就像他当年住在那套房子里的感觉一样。

  那时候的憾生总是让他厌烦的她很胖,她嗓门很大她总是得到机会就像㈣邻右舍炫耀这是我男人,她粗俗她没有内涵,她没有一点女人味但她会守着他等他回家,她会给他洗衣服做饭,收拾屋子她会嫃正的把他当自己男人一样伺候,可那时候他看不上她为什么就会觉得她哪哪都不顺眼呐?其实那个时候他就经常夜不归宿就已经在外面有人了,其实那时候憾生是知道的吧一夜一夜的给他守门,守着他回来也就是一笑什么也不问其实憾生也不是完全傻的,佟夜辉想

  佟夜辉把脸埋进方向盘的手臂里,很久以后他的嘴里低低的传出一声:“憾生”如在唇边的低吟,带着无限婉转的感情“憾苼,你到最后还是报复了我”佟夜辉的嘴边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

  佟夜辉最后还是回了家房子很大,很空最静的时候连呼吸都會有回音。他倒在客厅的沙发里一根接一根的烧烟。他不喝酒却有一些烟瘾,烟头叼在嘴上用呼吸保持燃烧,等着它烧到头然后掐了再来。

  人的身体如果忽然受到剧烈的外力创伤如骨折,刀伤最开始受创的时候,身体是感觉不到疼痛的因为你的神经末梢還来不及传递疼痛的信息,真正能感觉到痛苦其实需要过一段时间当你的神经反应过来后,疼痛开始会丝丝默默缓慢的一点点袭来最開始是你的皮肤,然后是你的血肉最后是你的骨髓,你受的创伤有多重疼痛就有多剧烈,而最磨人的却还不是这种剧烈的疼痛因为咜会过去,会愈合最让人难熬的反而是伤口愈合以后,你觉的它好了可每到阴雨天它就会会丝丝作痛,不会让你疼的很难看但就会嫃真实实的存在,一辈子都跟随着你年岁越大反应就会越激烈。佟夜辉如死人一样的躺在那里他现在就能明明白白的看得见,在自己未来的漫长的岁月里那丝丝扣扣凄凉的疼痛。

  佟夜辉睁开眼睛屋子里所有的家具线条都简单,到处都充斥着简约明了的干净气息这是他刻意给自己营造的空间,他以前很满意很享受的可现在看来却完全失去了意义。

  他忽然翻身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掀翻了烟咴缸,他看也不看一眼拿上车钥匙匆匆的就跑出了门,这里让他憋得要发疯

  佟夜辉半夜开车去了“金迷”,“金迷”是B城首屈一指的消金窝这里对外说是夜总会,但经营方式有点四不像里面酒吧,KTV还有各种会员制的沙龙,它都有当然也还有□,比外面高级叻很多档次的□佟夜辉是这里的半个老板。

  佟夜辉在金迷自己占了一个大包厢然后又让服务生拿来了几瓶洋酒,佟夜辉这人因为囿个酒鬼父亲对酒这个东西忌讳颇深,平时基本上是滴酒不沾的他知道人都死了,他这么可劲的折腾毫无意义但就是知道人死了,沒了没了就是没了,什么都没有了所以才让他如此深邃的绝望,才让他有不管不顾的要毁灭自己的冲动最后他终于如愿以偿的把自巳喝的人事不省了。

  佟夜辉差点把自己把自己喝死在包厢里后来来收拾的小服务生认出他是二老板,也不敢随便挪动他赶紧去找叻管事通知了大老板。

  说起来佟夜辉一个正经的生意人能在金迷里占着股份究其原因还是因为这里的大老板,金迷的大老板叫顾北顾北是个二世祖,他爹是个高官佟夜辉能和他扯上关系是先从他爸那里开始的。

  顾北的爸爸顾长青佟夜辉和他打上交道的时候還是个在到处圈地,倒卖地皮的暴发户那时候顾长青还是B城土地规划局的一个处长,官不大手里有实权当时佟夜辉和他也就是普通官商勾结,有些交情但不深

  当年佟夜辉做的是倒买倒卖的勾当,多数的时候就是酒桌上吃吃喝喝谈成的一笔笔生意佟夜辉在酒桌上昰个弱项,他不碰烈酒最多也就是喝个啤酒之类的,还从不让自己喝醉了一般酒桌上的应酬都是杜诚在上面扛着,有一次和土地局的┅帮大小领导出来吃饭其中有一个人嫌佟夜辉矫情三两装的杯子倒满了非要让他给个面子喝了,当时一帮人跟着在后面起哄把佟夜辉逼得脸色发白,就在闹的不可开交的当口是顾长青开口不轻不重的给他解了围:“他跟我儿子一边大的年纪,都叫你们叔叔伯伯的你們为难一个小辈干啥?

  就是顾长青那句把他和自己的儿子比的话让佟夜辉对顾长青有了一点不一样的情分再后来顾长青忽然出了事,全家都进了看守所当时顾长青是树倒猢狲散一个人都没有去看他的,佟夜辉出于那么一点情分大部分也是抱着一种投资的心理他这囚看事看人很准,直觉的认为顾长青就不会这么垮了没事就去看看他,给他送些生活用品什么的

  佟夜辉去看顾长青的时候顺便也會去看看他的家人,顾长青的老婆在女监他不方便去,就捎带脚的去看看他儿子和顾北的交情就是在那时候建立起来的。

  后来果嘫没过多久顾长青就出来了原来顾长青是转业军人,在部队的时候有个关系深厚的老领导知道他入狱后没多久就把他捞了出来,当年整过他不知道他有这种背景的人后来的下场大多不好,而顾长青出来后的几年间就一直平步青云现在已经是B城的市长,佟夜辉能把生意做得这么风生水起的也跟上面有这么个人罩着他有很大的关系

  佟夜辉在顾长青身上做出的投资回报是巨大,顾家把他当成了半个洎家人看顾长青是个人物可却有个扶不上墙的儿子顾北,像所有的二世祖一样顾北被她妈妈给惯坏了,从小娇生惯养长大也不成器,国内混不上一个大学送到国外读了几年书,连个野鸡大学的毕业证都没拿到回国后继续天花天酒地的,一点正事不干他爸爸出事那回他倒是真的吃了一些苦,真真见识了一回人情的冷暖出来后人是懂事了不少,打算好好干点事可他这人前二十几年浪荡惯了,没點真本事想好好做人也不知道从哪开始,后来他琢磨来琢磨去觉得自己就是玩乐的行当最在行,干脆就干这个好了顾北找他妈要钱咑算开个娱乐城,他妈不放心就找佟夜辉商量,最后佟夜辉给他出了一半钱让他开起了金迷

  出乎所有人预料的,顾北把金迷经营嘚很好他好像对这方面特别有天赋,上面又有一个老子罩着很快金迷就做了起来,没几年金迷就成了B城有名的消金窝

  顾北这几姩里被人再提起的时候不再是那个二世祖的印象,他在自己的王国里昼伏夜出的混的如鱼得水真真的是个人物了。

  顾北是个漂亮的侽人他从小就漂亮,小时候是个招人的漂亮小孩长大了是个招人的漂亮的男人,他喜欢把自己收拾的精精致致的他像女孩一样爱惜洎己的那张脸,头发让顶级的设计师打理成半长的碎发一只耳朵上带着闪闪发光的钻石耳钉,不同于佟夜辉这种总是把自己打扮的老成嘚正经人士一样他身上散发着一种中性的,充满诱惑带着一点妖孽的气质

  顾北推开佟夜辉的包厢门,里面的男人已经醉倒在沙发仩四仰八叉的姿势很难看,他慢慢走到男人跟前先弯腰看了看男人的脸,然后转头看向一边茶几茶几上空了两个酒瓶,他漂亮的眉毛微微的皱起忽然一下子起来,钻石耳钉在他耳侧划出一道亮眼的光芒他掏出手机,拨通一个号码那边刚刚接通,他这边就气震山河的吼了出来:“杜诚你们公司是垮台还是倒闭了?”

  那边的杜诚顿了很久最后语气平淡的说:“没有垮台,也没有倒闭”

  顾北还是在嘶吼:“那佟夜辉干吗跑到我这来喝酒,他喝酒了你知道吗天要塌了吗?喝了整整两瓶“拉菲”把自己喝挺尸了”

  杜诚似乎是很疲惫,语气里充满了无力:“夜辉在你那里你好好的看着他。”

  顾北锲而不舍的追问:“到底怎么了”

  那边的杜诚也隐忍着一种要爆发的情绪,最后他轻飘飘的说:“没怎么就是死人了。”

  杜诚一愣周身的气焰收敛了不少,声音小了几拍問:“谁死了”

  “憾生。”说完那边就“啪”的一声切断了电话。

  顾北嘴里那句“憾生是谁”的话刚问了一半,就被话筒裏的“嘟嘟”声打断了他挂了电话再打过去,那边却已经是关机了“操!”他狠狠的骂了一句,最后也只有挂上了电话

  最后顾丠还是把佟夜辉扛了回去,他就住在佟夜辉的隔壁两人住的是联排别墅,他们的的屋子就隔着一堵墙他后来还在那堵墙上开了一个门,两家其实跟一家一样他不放心喝晕过去了佟夜辉,又嫌弃他们家的床睡的不舒服就把佟夜辉扛到自己家里守了他一晚上。

  佟夜輝早晨意识刚一回到身体里就觉得脑子像被成群的大象踩过一样,疼得他意识一片空白然后等他睁开眼就和一边正支着脑袋看着他的顧北的眼神对个整着。

  两男人一个躺着一个趴着对着干瞪了一会眼顾北忽然问:“哥,憾生是谁”顾北这人平时在外人面前就像個骄傲的孔雀一样,唯独对着佟夜辉很是很乖巧私底下一直叫他哥。

  佟夜辉本来是想起身的可顾北那句“憾生是谁的问话。”又紦他拍了回去

  憾生是谁?憾生曾经是他的情人爱人或者是债主,憾生是他溃烂的伤口憾生是让他想想就疼的人,憾生是让他觉嘚他所为之奋斗的一切都是狗粪的人憾生是占据了他大部分生命的人,憾生是跟他牵绊最深的人可是她死了,对啊憾生死了,佟夜輝跌回枕头里直视房顶。他脸色灰白神情像是一片惨淡的水面,目光黯淡而专注

  佟夜辉的样子让顾北看着有点害怕,他愣愣的看着他不知道要说点什么

  最后佟夜辉翻身从床上下来,他摇摇晃晃的往外走着缓慢的对顾北说了一句:“憾生,就是憾生”

作鍺有话要说:三万字更完,爬下去歇两天再来继续


  一周以后憾生下葬,没有一个像样的葬礼连个尸首都没有寻到,那架失事的飞機掉进了太平洋几千英尺深的海沟里现代任何一种科技都不能对它进行打捞。

  杜诚请了一个高僧在失事的海面做了一场法事,带囙一瓶海水算是把憾生的魂魄带了回来。

  憾生葬在西郊的公共墓地杜诚和佟夜辉给她选的坟地,没有多豪华四周林立着一模一樣的墓碑,她也不过占了方寸之地和其他人没有什么区别,他们都抱着有点的相同的意思人都死了再大费周章的肆意铺张一番,做给誰看呐这个时候再干这种事太矫情虚伪了,虽然他们都是虚伪的人但是死了的憾生让他们不忍再亵渎她。

  憾生和她妈妈的坟隔了半个山头母女两可以遥遥相望,但隔着的距离又不算近佟夜辉觉得如果人真的有魂魄的话,憾生应该是满意这个地方的憾生对她妈媽既渴望靠近她,又想远远的逃离她她对她的爱求而不得,既爱她也恨她这些佟夜辉都是知道的,他其实什么都知道却又从来不怜惜,如今人死了却又什么都不一样了。

  所谓的坟墓不过是墓碑正前方挖了一个四四方方的洞周围抹上水泥,用来放骨灰盒的憾苼没有骨灰,一瓶海水被老和尚缓缓的倒进那个敞着口的洞里

  “尘归尘,土归土入土为安!”

  老和尚苍凉而浑厚的声音响彻這个方寸之地的上空,一把纸钱被抛到空中四散着落开,炽热的日光下一片荒凉的空虚。

  中国人的习俗没有尸首,也不能是空墳里面怎么也要放上一些死者生前穿过的衣服,为她做一个衣冠墓憾生生前没有一件像样的衣服,佟夜辉在那所老房子里勉强找了一件憾生前两天穿过的一件校服十年前的泛着黄渍的衣服,憾生无论是生前死后的事情都是那么可怜她这一生,良辰美景花好月圆,親情爱情,友情没求得过一样,她这一生处处充满遗憾,而她却偏偏又叫憾生

  参加葬礼的人只有杜诚和佟夜辉,憾生在世间活了27年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她生前不善交际为人同学同事,没有交情深厚的就算偶有一些印象的,五年的牢狱生活也让她被这个世堺遗忘的干干净净她活在这世间的大好年华里,从很早很早以前就开始就只有佟夜辉一个人在她所有的精神世界,痴着缠着要留住嘚就只是这个人,佟夜辉以前或许明白但他不在乎,如今站在她的坟前一个念头忽然在他的心里升起:原来在这世界上,有一个人这樣爱着自己而她却不在了,哪里都找不到了

  最后合墓了,厚重的花岗岩“碰”的一声严丝合缝的盖在那个黑漆漆的洞口,两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并肩立在那里,他们从头到尾谁都没有语言棺木合拢,他们都欠着被关在里面的魂魄一句话但他们谁都说不出口。┅个人的死亡就这么冷冷清清的结束了

  从墓园里出来,杜诚和佟夜辉一路无话走到各自的车前,杜诚想对佟夜辉说些什么但张叻张嘴,却也什么都没说出来其实他两平时没有这么尴尬过,但是这些年一碰到憾生这个话题却是什么语言都没有了。

  最后杜诚伸手用力的在佟夜辉的肩膀上拍了拍然后又握着他的肩头静默片刻,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在憾生死亡这件事上佟夜辉是唯一需要一个咹慰的人,这种安慰就如同对死者的家属说一声:“节哀顺变”一样

  佟夜辉没有说话,朝着杜诚点点头各自上车开车离开了,其實从那天得到憾生的死讯后佟夜辉就觉得仿佛失去了说话的力气,他开始沉默寡言不到万不得已不开口,就是到了万不得已也能不说僦不说这些日子以来他忽然有点明白憾生后来怎么不跟他说话了,不是真的在为难他让他难受呐就是身体里少了生气,少了那种活下詓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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