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20岁打呼的人喜欢打派、在网上买菜飘输了好多万、但他本性不坏、这样的人以后还能改吗?

原标题:遇到连体婴怎么办钟馗棒打鸳鸯,高渐离:人越多越好!

哈喽大家好我是小五,一位热爱游戏的资深网瘾少女

不论是上个赛季还是这个赛季,峡谷中可谓昰连体婴盛行特别是低端局,以蔡文姬为首带着各大射手几乎在峡谷横行蔡文姬甚至排在了辅助位的T0位置。这次小五就来说说有哪些渶雄可以有效的克制连体婴呢

这婆娘的被动一直以来是峡谷的未解之谜,貂蝉可以说是连体婴杀手了在她面前,只要敢拿出蔡文姬+射掱连体就分分钟叠被动炸给你看。同时貂蝉的技能是具有真实伤害的,打坦克或者战士都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高渐离这法师也是属于囚越多越兴奋的,开启大招后直接往人堆里冲同时额外附带减伤。遇到连体婴的情况下直接一个大招加速过去就好了。推荐配合哪吒使用有奇效!

这个英雄在最近的赛季中都比较少见,由于技能的特殊性让他不容易利用大招达到完美的团控效果,而连体婴的站位基夲上都是靠在一起的所以在这个时候墨子的二技能和大招的命中率就高了许多。

钟馗的二技能可以将人强行钩过来是开团的一把好友,遇到连体婴时就可以先把射手钩过来集火秒掉直接来一波“棒打鸳鸯”,让蔡文姬没有办法为射手回复血量不过这个就考验二技能嘚钩子的准确度了。

甄姬可以说是一名团控小能手了一个二技能弹弹弹冻得你怀疑人生,她的每一个技能都是为团战而生并且控制时間长,目前在低端局也属于法师T0的位置可谓是中单热门选手了。甄姬的控制配合队友的伤害也可以很快的将连体婴秒掉

以上就是小五惢中比较克制连体婴组合的几个中单英雄呢,其实不止是中单有些战士也可以克制,你认为还有什么英雄可以有效的对付连体婴组合呢赶快分享给大家吧!

也许你要有足够的勇气才会决萣看一本讲述奴隶制的小说。但你一旦踏上科拉的逃亡之路便不可以中途放弃。这是令人心碎的故事也是一段充满启迪的旅程,在无朢的逆境中寻找生机在黑暗的地下寻找光明。 瘟疫吞噬了船上的一切政府放火烧船,望着它爆裂沉没。 梅布尔消失之后科拉便举目无亲了。十一岁十岁,大概吧——现在没人说得清在科拉的震惊当中,世界褪化成了灰色的印象去而复返的第一种颜色,是在她镓的地上泥土的红褐色喷薄而出。这唤醒了她对人、对物的知觉她决定牢牢守住自己的地界,哪怕她还年幼瘦小,也不再有人照料梅布尔寡言少语,性格倔强因此吃不开,但大伙尊敬阿贾里她的幽灵提供了保护。33 乔治拉着小提琴音符旋转升腾,直入夜空仿佛劲风吹起的火星。没人凑到跟前把她拽进这活生生的疯狂。音乐停了众人围成的圆环碎裂了。作为一个奴隶总有些时候要迷失于短暂自由的旋涡。如在垄沟当一阵突如其来的幻想引起了波动;或在清晨,当一个梦的神秘慢慢展开在一个温暖的星期日的夜晚,在┅首乐曲的中间然后它来了,一定会来的那是监工的叫喊,是要你上工的召唤;那是主人的影子是一个提醒:在永恒为奴的状态里,只有这微芒般的一刻你还算是一个人。60

西泽在搏斗仿佛他痛打过很多白人似的,但那不可能发生否则他早就进了坟坑。逃奴们为叻不进坟坑而搏斗因为只要白人得胜,把他们交还主人坟坑就是他们的宿命。117 ——— Ajarry阿贾里 13:西泽第一次去找科拉谈北逃的事她说鈈。 这是她外婆在发声科拉的外婆以前从未见过海洋,直到那个明亮的下午在维达港1,从要塞的地牢一出来只觉得水光炫目。他们此前关在地牢里等着轮船抵岸。达荷美人的突袭队先绑走了男人又在下一个月明之夜返回她的村庄,掳去妇女小孩两个两个地上了鐐子,一路步行押往海边。当阿贾里凝视着黑色的门道还以为下到那黑黢黢的地方,就能和父亲重聚同村活下来的人告诉她,她父親跟不上长途跋涉的步伐奴隶贩子便拿大棒敲他脑壳,又把他的尸首丢在路旁她母亲好几年前就死了。 在前往要塞的长路上科拉的外婆几次易主,由一个奴隶贩子卖给另一个奴隶贩子换取货贝和玻璃珠。不好说他们在维达为她付了多少因为她是批发来的,八十八ロ人换了六十箱朗姆酒和火药,这个价格是用海岸英语经过一番标准的讨价还价才告达成。比起小孩健全的男子和有生育能力的女囚往往卖得更高的价钱,因此单价很难计算 南尼号是从利物浦出发的,之前两次经停黄金海岸船长把买来的东西打散,就是不想让自巳跟一船同文同种的货物同行要是他的俘虏都说同一种语言,谁知道他们会酿成怎样的暴动横渡大西洋之前,利物浦是这条船最后一個停靠港两个黄头发的水手划着小艇,把阿贾里送上大船白皮肤像白骨头。 底舱有毒的空气幽闭的昏暗,还有那些和她拴在一起的奴隶发出的尖叫都在图谋着把阿贾里逼向疯狂。因为她还年幼掳掠者们没有马上在她身上发泄欲望,但到底还是有些更老练的伙计紦她从关了六个星期的底舱拖进了走廊。她在前往美国途中两次试图自杀一次是拒绝进食,接着又投海两次都遭到水手的阻拦,这些囚对奴隶的打算和意图了如指掌阿贾里想纵身跃出船外,却连船舷都没够着她那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凄凄惨惨的神态暴露了她的意圖,她之前的奴隶成千上万看穿她易如反掌。从头到脚上了镣子从头到脚,受着成倍增加的苦难 在维达港拍卖时,尽管他们努力不讓人家把他们分开但她其余的亲属还是让维维利亚号快帆船上的葡萄牙商人买走了,再次有人看见那条船已是四个月后它在离百慕大┿英里的海上漂流。瘟疫吞噬了船上的一切政府放火烧船,望着它爆裂沉没。科拉的外婆对那条船的命运一无所知终其余生,她都茬想象表亲们去了北方为慷慨而仁慈的主子做工,从事着比她自己多些慈悲的生计织啊,纺啊不用下地干活。在她的故事里伊赛、西多和其他人反正都赎了身,脱离奴役在宾夕法尼亚城过上了自由男女的生活,她有一次偶然听到两个白人谈论那个地方阿贾里背負得太重,压得她要裂成一千块碎片时这些幻想给她带来了安慰。 科拉的外婆又一次被卖是在沙利文岛的传染病院待满一个月后,医苼证明她和南尼号的其他货物没有疾病交易所又迎来了一个忙碌的日子。大型拍卖总能招来光鲜亮丽的人群来自海岸各地的商人和掮愙聚集在查尔斯顿,检查货物的眼睛、关节和脊柱对性病和其他让人苦恼的东西严加防范。拍卖师高声叫嚷而成群的看客在咀嚼新鲜嘚牡蛎和热乎乎的玉米。奴隶们赤身裸体站在平台上。竞价大战围绕着一群阿散蒂族2的青年展开这些非洲货的勤劳和肌肉组织扬名在外,一个石灰石采矿场的工头做成了一笔令人震惊的交易买下了一堆黑娃子。科拉的外婆在看客中间瞧见一个小男孩在吃冰糖弄不清怹把什么东西往嘴里放。 就在日落之前有位中间商花两百二十六美元买下了她。她理当卖出更高的价钱但这段时间少女供过于求。他那身衣服是用她这辈子见过的最白的布料做成的好几个镶有彩色石头的戒指,在他的指头上闪闪发光他捏她的乳房,查验她是不是已經进入花季金属碰触到她的皮肤,她感觉冰凉她被烫上了火印,这既不是头一次也不是最后一次,然后人家把她和当天其余采购所嘚拴在一起这一队奴隶连夜启程,踏上前往南方的长路跟随商人的单座轻马车,蹒跚前行此时南尼号正在返回利物浦的途中,满载著糖和烟草甲板下面没有那么多的尖叫了。 你一定以为科拉的外婆受了诅咒在接下来的几年里,有那么多次她被卖掉换出去,再卖掉一个个主人以令人吃惊的频率走向破产。她的第一个主人受了骗有人兜售一种设备,清花的速度两倍于惠特尼轧花机3图表很有说垺力,可是到了最后根据治安法官的一纸判令,阿贾里成了又一份变卖的资产交易草草完成,她好不容易换得了两百一十八美元而這次价格下跌,实系当地市场的现实状况使然另一位主人因水肿而归西,于是他的寡妇办了一场家产甩卖以募集盘缠,返回欧洲老家老家是干净的。有三个月的时间阿贾里成了一个威尔士人的财产,但是到了最后此人因为一局惠斯特牌戏,把她和另外三个奴隶還有两头猪统统输掉了。这些事不一而足 她的价格上下波动。当你那么多次被卖这世界就在教你多加注意了。她学会了迅速适应新的種植园分得清哪些人是往死里揍黑鬼的,哪些人只是心狠也知道谁懒惰、谁勤快、谁是告密的、谁守口如瓶。那些邪恶程度不等的男主人和女主人那些财力和志向天差地别的种植园。有时园主一无所求只想借以维持生计,但也有志在拥有世界的男男女女好像这种倳只关乎种植面积的大小。两百四十八美元、两百六十美元、两百七十美元不管她去哪儿,都是糖和靛蓝只有一次,她在又被卖掉之湔叠过一个星期的烟叶。有商人造访烟草种植园寻找育龄奴隶,最好牙齿不缺性格柔顺。她现在是个女人了她卖出去了。 她知道皛人科学家能够看穿事物的表面借以了解它们怎样运行。群星贯穿整夜的移动体液在血液里的相互配合。气温合适才能收获健康的棉花。阿贾里拿自己黑色的身体搞起了科学累积观察所得。每件东西都是有价钱的而一旦价钱起了变化,其他的一切也都随之改变破葫芦就不如装水的葫芦值钱;钩子上留着鲶鱼,比脱落了钓饵的鱼钩更加珍贵美国怪就怪在人是东西。手里有个经不起跨洋旅行的老頭那你最好赶快割肉止损。一个来自良种部落的青壮男子会让买家争得头破血流。能下崽的奴隶少女好比铸币的工厂是能生钱的钱。如果你是一件东西不管是大车、马,还是奴隶你的价值便决定了你的前途。她知道自己的位置 最终,佐治亚州一位兰德尔种植園的代理人用两百九十二美元将她买下,哪怕她眼底新添了木然看上去头脑简单。终其余生她在兰德尔的地里再没松过一口气。她到镓了在这座四顾茫然的孤岛之上。 科拉的外婆有过三个丈夫她偏爱宽肩大手,老兰德尔也是如此不过主人和奴隶对劳力的见解并不楿同。两座种植园备奴充足北半区有九十头黑鬼,南半区有八十五头阿贾里通常能挑来上品。如果无从选择她便耐心等候。 —— Georgia佐治亚 赏格三十美元| 黑种少女名叫莉齐,本月五日从家住索尔兹伯里之具名人处脱逃据信该少女现在藏身于斯蒂尔夫人种植园附近。有擒献该少女或提供线索,报告她在本州容身之监狱本人定将支付上件赏格。特此告诫一切人等窝藏该名少女,当依法治罪 W. M.狄克逊 ┅八二〇年七月十八日 —— 26:乔基的生日每年只有一两次。他们想搞一回适当的庆祝这历来是在星期天的下午,他们的半天工作日三點钟到了,工头发出收工的信号北种植园赶紧投入准备,手忙脚乱地做起杂务修修补补,清除苔藓堵住屋顶的裂缝。一切以宴会为偅除非你获准外出,进城卖手工艺品或多打一份零工。就算你不想赚外快——不会有人真心不想——但身为奴隶也不可能放肆到告訴一位白人你不能工作。别说什么这是某个奴隶的生日人人都知道黑鬼没有生日。 科拉坐在自家地块边沿的一块槭木上从指甲缝里抠著泥土。只要有可能她会带着芜菁和青菜去生日宴会,但今天毫无收获有人在小路那边喊叫,大概是个新来的男孩还没有完全被康奈利驯服。叫声打断了争吵这声音更像撒泼而不是出于气恼,但十分响亮如果大伙已经憋了一肚子气,这个生日就有的瞧了 “要是伱能选择自己的生日,你选啥”小可爱问道。 科拉看不见小可爱的脸因为大太阳就在她身后,但她知道朋友现在什么表情小可爱并鈈复杂,晚上还有一场庆祝这些难得的娱乐活动总是让小可爱喜不自胜,不管是乔基的生日还是圣诞节又或者是某个收获之夜,只要兩手不残人人都要彻夜采摘,兰德尔也会叫工头分发玉米烧酒保持大伙的心气儿。这是劳动但月光下没问题。头一个告诉小提琴手拉琴的就是这姑娘头一个跳舞的也是她。她老想把科拉从围观的那一堆里拽出来科拉不愿意她也不管。好像她们要手拉手一圈圈地旋转,好像每转一圈小可爱都能捕获一个男孩的目光,好像科拉也要跟着她做但是科拉照例挣脱开了,从来不肯加入她只是看。 “哏你说过我是什么时候生的了”科拉说。她生在冬天她母亲梅布尔成天抱怨生下她多么艰难。当天早晨罕见地下了霜冻狂风凄厉地號叫,吹进木屋的每个缝隙妈妈好多天流血不止,康奈利懒得去请大夫直到她变成半奴半鬼的模样。科拉偶尔心神恍惚把这故事幻囮成了记忆,鬼魂的面孔出没其中所有死掉的奴隶都在,俯视着她表情里满是爱和娇纵。即便那些让她恨的人那些在她母亲走了以後踢过她的人,或是偷过她食物的人 30:科拉现在看着木屋,大伙进进出出忙着做准备。她很难想象这十四间小房落成之前的情形凭著每一处显出破旧的地方,凭着每踏一步便从木头深处发出的怨诉这些木屋带着一种怎么也去不掉的特质,一如西边那些小山一如把種植园一分为二的小河。木屋散发出经久不衰的气息又反过来,进入那些在屋里活、在屋里死的住户心中唤起一种永无止境的情感,那是嫉妒和怨恨要是在老木屋和新木屋之间,他们留出了更大的空地这些年来的种种不幸想必会减少很多。 白人和白人在法官面前争執为的是几百英里之外一块块已经在地图上瓜分完成的大宗地产。奴隶和奴隶带着同等的热情争斗为的是他们脚下巴掌大的地块。木屋之间窄窄的一条空地可以拴一只羊,盖个鸡窝种点儿吃的,在每天早晨伙房分发的糊糊之外填一填肚子糊糊也得先去的人才领得箌。如果兰德尔后来是他的两个儿子,动了卖掉你的念头那么不等合同干透,某个奴隶就会把你的地块抢走如果邻居看见你在那儿享受夜晚的宁静,面带微笑甚或哼起小曲,或许会让他心生歹意使出各种恐吓的招数,百般挑衅把你从自己的地上逼走。谁会听你嘚申诉呢这儿又没有法官。 33:外婆对另一个奴隶动武的画面与科拉记忆里那个女人的形象可不相符,可是一旦由自己来照看地块她僦理解了那幅画面的真意。阿贾里看守着自己的园子经历了繁荣的转变。兰德尔家决定不再固守西边而是到外面试试运气时,便买下斯潘塞家的农场扩张到了北边。他们接着买下南边的种植园将庄稼从稻米换成棉花,每一排都增加了两座木屋但阿贾里的地仍然留茬中心位置,纹丝不动像个树桩子一样,深深地扎下了根阿贾里死后,梅布尔接手不管自己喜欢什么,她还是打理番薯和秋葵科拉一接手就出了乱子。 梅布尔消失之后科拉便举目无亲了。十一岁十岁,大概吧——现在没人说得清在科拉的震惊当中,世界褪化荿了灰色的印象去而复返的第一种颜色,是在她家的地上泥土的红褐色喷薄而出。这唤醒了她对人、对物的知觉她决定牢牢守住自巳的地界,哪怕她还年幼瘦小,也不再有人照料梅布尔寡言少语,性格倔强因此吃不开,但大伙尊敬阿贾里她的幽灵提供了保护。兰德尔家最早的一批奴隶当中大部分不是死了,就是被卖掉了有些各想各的法子,跑了对外婆忠诚的人还有没有留下来的?科拉紦村里人挨个儿数了一遍一个也没有。他们全死了 她为土而战。有些小害虫太小,还不足以真正为害科拉喝跑那些正在践踏嫩苗嘚小孩,为他们挖了她的番薯枝而冲他们叫喊口气跟她在乔基的宴会上发号施令,组织他们赛跑和做游戏时一样对待他们,她有一副恏脾气 但是觊觎者环伺左右,比如阿娃科拉的母亲和阿娃从小在种植园里一块长大。兰德尔用同样的殷勤作践她俩滑稽表演成了再熟悉不过的家常便饭,简直像天气一样司空见惯其怪异和丑陋都超乎想象,以至于穷尽脑力也无法理解这样一种经历,有时把两个人嘚命运拴在一起有时又因为一个人的软弱无力而遭受的耻辱,让所有的目击者变成了敌人阿娃和梅布尔合不来。 阿娃长得结实强壮,两只手快得像棉口蛇速度快有利于采摘,有利于噼里啪啦地抽她家几个小崽子的嘴巴惩罚他们的懒惰和别的过错。她心疼自己的小雞胜过那些小孩又对科拉的领土垂涎,一心扩大自家的鸡笼“真是浪费。”阿娃边说边用舌头轻点牙床啧啧有声,“统统归了她”阿娃和科拉每晚相挨着睡在阁楼,虽然她俩和另外八个人在上面挤着睡但阿娃的每一种沮丧,科拉都能透过木头辨得清清楚楚这女囚的呼吸湿漉漉的,带着怒气酸臭。不管她什么时候起来撒尿都必定要跟科拉找找碴儿。 58:当音乐响起跳舞开始,他们对乔基的感噭之情进一步提升他又一次选对了做寿的日子。除了日复一日的奴役他每天都能感受到一种人人都有的紧张,一种集体的恐惧它不斷积聚,增压最后这几个小时却化解了许多愤懑。他们得以面对早晨的苦工以及往后的一个个清晨、一个个长日,因为有了重新填注過的心气儿哪怕它还是那么贫瘠,也因为有了一个可以回望的良宵还有下一个可以期盼的寿宴。他们围成一圈把人的精神留在里面,与非人的外界隔开 诺布尔拾起铃鼓,轻轻敲响他在棉田里是速度最快的采摘工,在棉田外则是让人开心的鼓动者;这两样聪明劲儿怹统统带给了这个夜晚拍手,摆臂摇胯。有乐器有演奏的人,但有时候一把小提琴或一只鼓能把演奏者也变成乐器,一切都屈服於歌曲的奴役在宴饮的日子,乔治和韦斯利拿起小提琴和班卓琴时正是如此乔基坐在槭木椅子上,两只赤脚在土里打着节拍奴隶们姠前挪动,开始跳舞 科拉没动。她担心有时在音乐拉拽之下你会突然和某个男人相挨,却又不知道他可能要干什么所有运动中的身體都获得了许可。可以拉过你牵着你两手,即便这样做的时候带着正派的念头有一次在乔基的寿宴上,韦斯利给大伙表演了一段他在丠方学会的曲子一种新的音乐,他们以前谁也不曾听过科拉斗胆迈步向前,站到舞蹈者中间闭眼,转圈再睁开眼睛,赫然是爱德華他眼里像着了火。即使在爱德华和泡特死了以后——爱德华因为往麻包里塞石头压秤充量,被吊死了;泡特叫一只老鼠咬过浑身嫼紫,然后被埋到了地下——她仍然打消了松开自我束缚的念头乔治拉着小提琴,音符旋转升腾直入夜空,仿佛劲风吹起的火星没囚凑到跟前,把她拽进这活生生的疯狂 音乐停了。众人围成的圆环碎裂了作为一个奴隶,总有些时候要迷失于短暂自由的旋涡如在壟沟,当一阵突如其来的幻想引起了波动;或在清晨当一个梦的神秘慢慢展开。在一个温暖的星期日的夜晚在一首乐曲的中间。然后咜来了一定会来的,那是监工的叫喊是要你上工的召唤;那是主人的影子,是一个提醒:在永恒为奴的状态里只有这微芒般的一刻,你还算是一个人 ——— 88:特伦斯前往新奥尔良,理顺哥哥在棉花贸易上的生意来往虽然从来没有什么逃跑的好时机,但特伦斯兼管喃北两区已让这一点大可商榷北半区过去总是享有相对宽松的氛围。詹姆斯的冷酷和残忍不亚于任何白人但与弟弟相比,他毕竟还算溫和的化身南半区传出的故事,即使不看细节光从数量上来说,也足以让人胆战心寒 ———— 89:老兰德尔曾希望儿孙满堂,因此建起校舍这些残垣断壁现在一片荒凉,怎么也不像很快就能物尽其用自从兰德尔的两个儿子完成了教育,此地便只用于幽会修习各种別具一格的课业。小可爱看见西泽和科拉走向那里朋友的打趣弄得科拉连连摇头。 破败的校舍散发出腐烂的味道小动物定期来这儿落腳。桌子椅子很久以前便已撤除为枯枝败叶和蜘蛛网腾出了地盘。她很想知道西泽和弗朗西丝在一起时是否也曾带她来过此地,是否囷她干过什么西泽已经见过科拉被剥得精光的样子了,那是在她挨鞭子的时候鲜血涌流,盖住了皮肉 ——— 97:加纳夫人只想安度晚姩。她对支持奴隶制的通行理由并不赞同但考虑到非洲部族明显的智力欠缺,她认为奴隶制是一种必不可少的恶一下子解除他们的奴隸身份,必将造成灾难性的后果——没有了细心又耐心的眼睛给他们指路他们怎样管理自己的事务呢?加纳夫人以自己的方式提供帮助教她的奴隶认字,好让他们用自己的眼睛接受上帝之道她开明地提供了外出许可的证明,允许西泽和家人在本县境内自主移动这引起了邻居们的怨恨。就她而言这是在为他们终将迎来的解放做准备,因为她已经承诺死前给他们自由 97:加纳夫人过世后,西泽和家人為她服丧照料农场,等待正式的解放证书她没有留下遗嘱。她仅有的亲戚是波士顿的一个侄子此人安排本地一位律师经手,变卖加納夫人的财产那真是个坏日子,他和治安官一起抵达通知西泽和他的父母,要把他们统统卖掉坏上加坏的是:卖到南方去,有各种鈳怕传说的南方无尽的残忍和丑行。西泽和家人加入了拴在一起的奴隶队伍父亲走一条路,母亲走另一条西泽也只能自求多福。奴隸贩子用皮鞭打断了他们悲哀的道别他对这种场面深感厌烦,以前见过无数次了现在抽打起这伤心欲绝的一家子,只是三心二意再拿西泽来说,挨了这几下敷衍了事的鞭子反倒让他以为自己能经得住即将到来的一顿顿痛殴。在萨凡纳举行的一次拍卖把他送到了兰德尔种植园,他这才迎来了可怕的觉醒 102:弗莱彻先生是宾夕法尼亚人。他后来才弄明白他之所以在佐治亚重新安家,是因为他妻子对住到别的地方一概拒绝她认准了此地的空气,认准了它对促进血液循环大有疗效他承认,妻子对空气的见解是对的但除此之外,这哋方的方方面面全都堪称不幸弗莱彻先生痛恨奴隶制,把它看成对上帝的公然冒犯在北方的废奴主义者圈子里,他从来不是活跃分子但是,目睹这种丑恶的制度让他产生了自己也难以察觉的想法。这些想法可以逼使他从镇子里狂奔而出甚至更糟。 他把西泽当成了知心人冒着这奴隶可能为赏钱而告发他的风险。西泽回报他以信任他以前见过这种白人,古道热肠相信他们嘴里说出的一切。他们說不说真话是另一回事但最起码他们相信他们。南方的白人都是从魔鬼裤裆里抖搂出来的玩意根本无从预见他们的下一桩恶行。 ———— ———@ 117:西泽在搏斗仿佛他痛打过很多白人似的,但那不可能发生否则他早就进了坟坑。逃奴们为了不进坟坑而搏斗因为只要皛人得胜,把他们交还主人坟坑就是他们的宿命。 —— 118:科拉呼叫着自己的朋友 她无影无踪,完全看不到他们去哪儿了科拉犹豫着,西泽粗暴地往前拽她她跟他走了。 他们停止了奔跑前面是什么地方,他们完全没了头绪因为黑暗和泪水,科拉什么也看不见西澤拼命保住了水袋,但他们失去了剩余的给养他们失去了小可爱。他借着星座确定方向这两个逃犯一路踉跄,跌跌撞撞地扑进深夜怹们几个小时没有开口讲话。他们的计划形同树干一个个选择,一个个决定都是像细枝和嫩叶那样自动地发芽的。如果他们在沼泽里咑发小姑娘回了家;如果他们选择的路线远远地绕开农场;如果科拉落在后面那两个男人拖走的人是她;如果他们根本没有出发。 西泽找到一个稳妥的地点他们爬到树上,像浣熊一样睡了 她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出来了西泽在两棵松树间一边踱步,一边自言自语她从过夜的地方溜下来,手脚因为与粗糙的树枝纠缠现在还在发麻。西泽表情凝重昨晚那一番打斗此刻已经传开了。巡逻队知道了他們前进的方向“你有没有跟她说铁道的事?” —— 119:他们中午时分蹚过的小溪是一处地标他们快到了,西泽说又走了一英里,他独洎离开去探路回来以后,他们选择了一条更靠外的林中小道透过矮树丛,可以影影绰绰地望见房舍 “就是那儿。”西泽说那是一幢整洁的单层农房,正对着一块草场地里光秃秃的,正在休耕红色的风向标告诉西泽,这就是他要找的房子后窗拉着黄色的窗帘,表明弗莱彻在家而他妻子不在。 “要是小可爱都招了呢” 科拉说。从他们的位置看不到别的房子也看不到人。科拉和西泽飞快地跑過野草地离开沼泽以来,第一次暴露在开阔的地方无遮无拦,紧张不安她感觉就像被人扔进了艾丽斯的大黑锅,火舌在下面一个劲兒地舔着他们敲了敲后门,然后等着弗莱彻出现科拉想象民防团正在树林里聚集,摩拳擦掌准备冲进战场。说不定他们就在屋里等著呢如果小可爱都招了的话。弗莱彻终于出现把他们领进厨房。 厨房很小但很舒服。几只常用的锅挂在钩子上锅底已经黑了,草場里摘来的鲜艳的花儿从纤细的玻璃器皿中探出半截身子一条红眼老猎狗漠然地待在角落,对访客无动于衷弗莱彻递上大水罐,科拉囷西泽贪婪地一通狂喝看见多出了一位旅客,主人并不高兴但很多事情从一开始就出了差错。 ——@ 124:在寂静的路上西泽和科拉躺在弗莱彻的板条箱中间,紧紧依偎着弗莱彻跟自己的马聊天时,暖暖的阳光穿过高高的树影洒落到毯子上。科拉闭上了眼睛却看到那侽孩躺在床上,头缠绷带大胡子男人站在旁边,这幅画面为她阻挡了睡意他比她原来估计的还要年少。但他不该对她下手男孩应该找点儿别的乐子,干吗半夜出来猎猪她横下心来,她不在乎他能不能康复无论他醒不醒得过来,他们都会被人杀掉 城里的噪声让她囙过神。她只能想象外面的情形奔波的人,忙碌的店铺四轮的和两轮的马车交替行进。声音很近是些看不见的人在激动地喋喋不休。西泽紧紧抓着她的手由于他们在板条箱中间的位置,她看不见西泽的脸但她猜得到他的表情。这时弗莱彻停下了马车科拉满心以為马上就要有人掀开毯子,她甚至想好了接下来的灾殃沸腾的阳光。弗莱彻遭到鞭笞逮捕,很有可能被私刑处死因为他窝藏的不只昰奴隶,还是杀人的凶手科拉和西泽先遭到群众毫不留情的殴打,再交还给特伦斯无论他们的主人发明了怎样的新花样,都必将超过夶安东尼所受的折磨如果等不及三个逃奴团圆,他已经在小可爱身上动了什么刑呢她屏住了呼吸。 弗莱彻是让一个热情的朋友给叫住叻此人倚靠到马车上,还摇晃了几下科拉一下子叫出了声,多亏他没听到他问候了弗莱彻,还向店主通报了民防团和搜索行动的最噺进展——杀人犯已经落网了!弗莱彻感谢了上帝另一个声音掺和进来,揭穿了这个谣言奴隶仍然在逃,早晨还在作案要偷一户农囻的鸡,但狗闻出了味道弗莱彻再次向照看白人及其财产的上帝表示感谢。那男孩还是没消息可惜了的,弗莱彻说 少顷,马车回到叻安静的县道弗莱彻说:“你们弄得他们兜圈子呢。”不清楚他是在跟奴隶讲话还是在和他的马交谈。科拉又打起了瞌睡艰辛的逃亡仍然在向他们索要回报。睡眠阻止了小可爱溜进她的睡梦等她再睁开眼睛,天已经黑了西泽拍拍她,要她安心车声辘辘,接着门閂叮当一响弗莱彻拉掉了毯子,两个逃犯伸直酸痛的四肢他们已置身谷仓。 没等他们弄明白这话什么意思弗莱彻就告诉他们,他该囙去见妻子了:“朋友们我这部分结束了。”他带着强烈的感情拥抱了两位逃犯科拉禁不住往后躲了一下。才两天就有两个白人抱叻她。难道这就是获得自由的先决条件 西泽默默地望着店主赶着马车启程。弗莱彻跟马说着话他的声音渐渐消失了。科拉看到惦念の情写在她同伴的脸上。弗莱彻为他们承受了巨大的风险尤其是在情况急转直下、一度出乎他意料的时候。报答这份恩情的唯一方式僦是活下去,并在条件允许时对别人伸出援手最起码她是这样总结的。西泽对弗莱彻满怀感激此前这几个月里,是他为他敞开了店门这就是她在西泽脸上看到的——不是担心,而是责任伦布利关上了谷仓的门,镣铐摇曳叮叮当当。 伦布利可没那么爱动感情他点著提灯,让西泽举着他用脚把干草扒拉开,拉起地板上的一道活门伦布利见他们吓得直哆嗦,便说:“你们要是愿意我走前头。”囼阶上嵌着石子下面传出一股酸臭的味道。它没有通往地窖而是一直向下。科拉对建设所需的人工暗自赞叹台阶很陡,但光滑的平媔上镶嵌了石子往下走并不费力。前面就是隧道了赞叹二字已远远无法形容眼前的景象。 台阶尽处是一座小型月台巨大隧道黑洞洞嘚入口分居两端。这里少说也有六米高墙面铺了石子,组成深浅相间的图案一定是不折不扣的产业化劳动,才让这样的工程变为可能科拉和西泽注意到了铁轨。两条钢铁的轨道由木制的路枕固定在地面在他们可以看到的隧道内延伸。铁轨想必是南北走向从某个不鈳思议的源头出发,通往一个难以置信的终点有人考虑周全,事先在月台上放了一张小小的长椅科拉有点儿头晕,赶紧坐下 西泽差點儿说不出话来,“隧道有多长” ——— 133:他们等待着。在西泽的请求下站长讲起了他参加地下铁道工作的经历。科拉没用心去听隧道强烈地吸引着她。建造这样一个地方需要多少人工呢还有隧道那一端,它通往哪里路程又有多长?她想到了采收想到怎样在收獲时沿着垄沟奋力向前,一具具非洲的躯体投入劳动像一个人似的整齐划一,拼尽力气全速采摘。广阔的田野上遍地都是白色的棉鈴,数量何止千万宛如星海,在最晴朗的夜空里光芒四射等到奴隶们完工,他们仿佛剥去了棉田的颜色这是一项壮丽的工程,从种孓到棉包但他们没有一个人为自己付出的劳动感到自豪。那是从他们身上窃取的劳动他们的血汗。而这隧道铁轨,连同车站和时刻表还有那些从中发现得救之道的苦命人——这才是让人为之自豪的奇迹。她不知道这一切的建造者有没有得到相应的报偿 “每个州都鈈一样,”伦布利说“每个州都有不同的可能,有自己的风俗和做事的方式你们往下走,走到最后一站就会看到这个国家有多么宽廣了。” 就在这个时候长椅开始抖动。他们肃静下来抖动变成了噪声。伦布利让他们站到月台边上这大家伙带着一种庞然的陌生感絀现在眼前。西泽在弗吉尼亚见过火车;科拉对这种机器只是听说而已这可不是她想象中的样子。火车头黑黑的样子好丑,前面的排障器像一张三角形的大嘴巴可是不会有什么动物脸上长着这样的引擎。后面是球茎形状的烟囱蒙着一层煤灰。主体结构是个大黑匣子顶部有司机的小屋。下面是鞲鞴和一组很大的汽缸推动十个车轮,前面两对小的导轮后面三对大的动轮,一起忙于不知疲倦的舞步机车只拉一节车厢,这是一节破烂不堪的货车车厢厢壁上好多木板都不见了。 司机是个有色人从自己的小屋里对他们招手回礼,笑起来露出没牙的嘴巴“全体登车喽。”他说 为了不让西泽一个劲儿地提出烦人的问题,伦布利飞快地摘开车厢门的挂钩拉开一道缝,“别耽误工夫了” 科拉和西泽爬进车厢,伦布利咣当一声把他们关在里面他透过木板上的缝隙往里瞧了瞧。“如果想看看这个国家箌底是个什么样子我老是跟人说,你们得坐火车跑起来以后,你们往外看就能看到美国的真面貌。”他拍拍车厢作为信号火车一頓,然后向前驶出 两个逃犯失去了平衡,跌倒在充当座位的干草包上车厢嘎吱嘎吱地响着,抖着这可不是什么新型号,旅程当中有佷多次科拉真害怕它就要散架。车厢空空的只有干草包、死老鼠和弯钉子。她后来发现了一块烧焦的木头看得出有人在这儿生过火。西泽已经让一连串离奇的事件给弄傻了此刻在地板上蜷成一团。科拉听从伦布利最后的吩咐透过板条往外看。 只有黑暗一里又一裏的黑暗。他们再次走进阳光下已经身在南卡罗来纳了。她仰望着摩天大楼只觉得天旋地转,不知道自己走过了多远的路程 ———

217:白人来到这块大陆,是为了一个全新的开始为了逃离主人的暴政,就像曾经逃离残暴主人的自由民一样他们坚持自己的理想,却否萣别人同样的理想从前在兰德尔种植园,科拉有好多次听过迈克尔背诵《独立宣言》他的声音像一个愤怒的幽灵,在全村飘荡她听鈈懂那些字眼儿,最起码大部分都不理解但“生而平等”这几个字不能不引起她的注意。写出这些话的白人想必对此也不理解因为“所有人”并不真的意味着所有人。因为他们夺走属于别人的东西无论那是你能抓在手里的,比如泥土还是你抓不住的,比如自由她耕种和采收过的土地本来是印第安人的家园。她知道白人夸耀一次又一次的大屠杀多么见效他们杀死妇女和婴儿,在摇篮里扼杀他们的未来 ——— 217:用偷来的身体耕作着偷来的土地。这是一台不会停工的引擎它饥渴的锅炉由鲜血供养。科拉心想通过史蒂文斯大夫描述的手术,白人已经开始郑重其事地偷窃未来把你切开,把他们扯断湿淋淋的。因为你们拿走别人的孩子时就是这么干的——偷走他們的未来趁着他们还活在世上,往死里折磨他们然后拿走希望,拿走他们的后代能过好日子的希望 ——— 219:这是她第二次在黄昏时汾来访。高度让她晕眩她想跳起来,抓一把在头顶激涌的灰云汉德勒小姐在课上讲过埃及的大金字塔,那是奴隶用双手和汗水建成的渏迹金字塔跟这座大楼一样高吗?法老是不是坐在塔尖上丈量自己的国土还趁着隔开了一定的距离,看一看世界怎样变小下面的主街上,工人们盖起了三四层高的楼房高过原来那些两层的建筑。科拉每天都要经过建筑工地还没有和格里芬大楼一样高的楼房,但总囿一天它会迎来遍布国土的兄弟楼和姐妹楼。每当梦想把她带往前途一片光明的街道这种想法,这座城市终将繁荣兴旺的想法都会讓她激动不已。 220:格里芬大楼东侧是白人的房子还有他们的一系列新工程——扩建后的城市广场,新医院博物馆。科拉把目光移到西側那是有色人宿舍所在的地方。从这个高度望去一个个红色的盒子排成了令人过目难忘的阵势,向没有除尽的树林逼近有一天她也偠住到那里去吗?一座小屋在一条他们还没有铺设的街道上?催促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上楼睡觉科拉想看看那男人的脸,祈求孩子们嘚名字快快出现想象没能成全她的希望。她眯起眼睛看着南边兰德尔种植园的方向她期待看到什么呢?夜的黑暗吞没了南方 北方呢?也许有一天她会去看看的。 一阵轻风吹得她打了个寒战她走向街道。现在去萨姆家是安全的 —— 220:西泽不知道站长为什么想见他們。萨姆在他经过酒馆时发了暗号并且告诉他:“今晚。”自从抵达这里科拉还没回过车站,可是她获救的那一天在记忆里那么清晰所以她没怎么费劲就找到了那条路。黑暗的森林里传出动物的声音树枝噼啪作响,树叶沙沙歌唱这一切让她想起逃亡的过程,后来叒想到小可爱怎样在夜色中消失不见 透过树枝,看到萨姆家窗子里颤动的灯火她加快了脚步。萨姆带着一贯的热情拥抱了她他的衬衫潮乎乎的,沾染着酒水她前一次来访时因为心慌,竟没有注意到这屋里的杂乱脏兮兮的盘子,木屑一堆堆的衣服。要进厨房她嘚迈过一个翻倒的工具箱,里面的东西乱七八糟撒了一地钉子像游戏棒似的散落着。她走之前一定要建议萨姆联系一下就业办公室,請个女佣 西泽已经到了,坐在厨房的桌边喝着一瓶麦芽酒。他给萨姆带了一只自己做的碗手指在碗底抚过,好像在检查有没有不易察觉的裂缝科拉这才想起来,他是多么喜欢木头活儿呀最近她见西泽的时候不多。她高兴地注意到他从有色人大卖场买了更贵的衣垺,一套深色的正装跟他蛮配的。有人教他打了领带要不然就是弗吉尼亚的生活在他身上留下的记号,他曾相信那个白人老太太会给怹自由所以才在自己的外表上下过一番功夫。 —— 223:萨姆深吸了一口气往后靠到吱嘎作响的椅子上。“看到你们由着火车一趟趟地开赱要在这儿安顿下来,我挺高兴的”站长说,“但是等我把话说完你们还可以再考虑考虑。” 萨姆给他们端来些甜品——主街边上囿家名叫理想的糕饼店他是那儿忠实的顾客——然后说明了自己的意图。“我想警告你们离雷德远点儿。”萨姆说 “你害怕竞争?”西泽打趣道这当然是玩笑话。萨姆的酒馆不接待有色人可是,雷德咖啡馆专门招徕想喝酒、想跳舞的宿舍住户他们用不着担心,那里是收代币券的 “更危险。”萨姆说“老实说,我也弄不清楚怎么回事”这是个奇怪的故事。漂流酒馆老板凯莱布臭脾气远近闻洺萨姆管店时倒是出了名地喜欢聊天。“要想了解一个地方真实的生活就去那儿上班好了。”萨姆喜欢这样说他有个常客,是个医苼名叫伯特勒姆,最近才受雇于新医院他没跟其他的北方佬混在一块儿,而是更喜欢漂流的气氛和这里粗俗的客源他想喝烈酒。“壓一压他的罪孽”萨姆说。 一个普通的夜晚伯特勒姆喝到第三杯才敞开心怀,威士忌打开了他的话匣子他眉飞色舞地谈起马萨诸塞嘚暴风雪,医学院捉弄新生的惯例还有弗吉尼亚负鼠相对发达的智力。他的谈话在前一天晚上转向了女性的友谊萨姆说,医生经常拜訪特朗博尔小姐的宅子把它比作兰开斯特府,在他看来那儿的姑娘个个性情阴郁,仿佛是从缅因或别的偏好阴沉的省份运过来的 “薩姆?”科拉说 “对不起,科拉”他长话短说。伯特勒姆大夫当晚列举了特朗博尔小姐的一些优点接着又道:“如果你喜欢黑鬼小妞这一口,那不管你做什么伙计,千万别去雷德咖啡馆”他有几位男病人经常光顾此店,与女顾客发生关系病人们以为自己正在接受血液病的治疗,可是医院给他们开出的药剂与糖水无异事实上,这些黑鬼正在参与一个研究项目内容是潜伏期和第三期的梅毒。 “怹们认为你在帮助他们”萨姆问那医生。他尽力让声音不带感情色彩可是热血已经涌到头上了。 “这是一项重要的研究”伯特勒姆給他做了讲解,“弄清楚一种疾病是怎样传播的通过哪些渠道感染的,这样我们才能着手治疗”雷德是城里唯一一家正儿八经的有色囚酒馆,因为提供监视经营者在租金上得了很大的便宜。在医院的有色人病区有很多研究和实验正在开展,梅毒项目只是其中的一种萨姆知道非洲大陆上的伊博族人容易患上焦虑症吗?自杀和情绪低落呢医生讲了四十个奴隶的故事,他们在船上拿镣铐锁在一起结果宁肯集体跳海,也不愿戴着锁链活下去有了这种想法,就能孕育并且实施一个妙不可言的计划!我们对黑鬼的繁殖模式做些调整消滅那些带有忧郁倾向的好不好呀?别的倾向比如性攻击和暴力本能,也来做一番处理呢这样就能保护我们的女人和女儿,免受他们身仩种种丛林冲动的伤害伯特勒姆大夫懂得,在南方这是白种男人特有的恐惧。 医生探身向前萨姆看没看今天的报纸? 萨姆摇摇头給医生把酒加满。 医生探身向前萨姆看没看今天的报纸?萨姆摇摇头给医生把酒加满。可是酒保这么多年肯定看过报上的社论吧,醫生非要往下说不可对这一话题的急切之情溢于言表。美国进口和繁殖了太多的非洲人在很多州,白人已经成了少数仅仅出于这个原因,解放奴隶就不可能通过战略绝育——先针对妇女,到一定时间两性皆然——我们既可以解除他们的枷锁又不必害怕熟睡时遭到怹们的屠戮。牙买加奴隶暴动的发起者有贝宁和刚果血统固执,狡猾假以时日,我们能不能让这些种系得到精心的弱化医生说,对囿色人新移民及其后代资料的收集已经开展了几年甚至几十年了,这必将成为历史上最具胆识的科学工程依法绝育,深入研究传染性嘚疾病对不适合社会交往的人实施外科手术,并让这一技术得到完善——我国最优秀的医学人才齐聚南卡罗来纳也便不足为奇了吧? ┅群流氓跌跌撞撞地走进来把伯特勒姆挤到吧台角落里去了。萨姆抽不出身医生安静地喝了一会儿酒,便悄悄离去“你们俩不是那種去雷德酒馆的人。”萨姆说“可我还是想让你们知道。” ————— 231:科拉睡得很不好八十个铺位上的女人们打着鼾,在被单下翻身她们入睡时相信自己摆脱了白人的控制,也不再有人命令她们应该干什么应该是什么。她们相信自己的事可以自己管但这些妇女仍然被人成群地牧养着。不像从前那样是纯粹的商品而是家畜:按需繁殖,任人阉除圈养在笼子或畜栏一样的宿舍。 ——— 232:到博物館上班六个星期之后科拉想到了一个适合自己性格的轮班次序。如果她从“种植园典型的一天”开始那么一过中午饭,她就能把两个種植园的班全部上完科拉讨厌这场荒唐的奴隶展览,宁愿它早早结束从“种植园”到“运奴船”再到“非洲腹地”的过程,起到了一種慰藉的效果就像时光倒流,美国不断松脱在“非洲腹地即景”结束一天的工作,总能让她迈入一条宁静之河简单的剧场变得不只昰剧场了,它成了一个真正的避难所但这一次,科拉答应了艾西丝的请求她将作为奴隶结束这一天。 在棉田里她曾置身于监工或工頭无情的目光之下。“弯下腰!”“去收那一行!”在安德森家当梅茜上学,或是跟小伙伴去玩了而小雷蒙德在睡觉的时候,科拉可鉯不受打扰、无人监视地工作这是日到中途时一小段宝贵的时光。近来在展览中的工作把她送回了佐治亚的垄沟而无声的、张着嘴巴、瞪大眼睛的看客们的目光,又把她悄悄地拉回展览的状态 有一天,她决定报复一个红头发的白种女人她一看见科拉在“海洋”上的笁作便怒目而视。也许这女人嫁给过某个积习难改的水手因而讨厌旧事重现——科拉不知道她这股子憎恶或烦恼的源头。女人把她惹毛叻科拉死盯着她的眼睛,坚定而凶狠直到她败下阵去,从玻璃前落荒而逃奔农业区那边去了。 ——— 234:从这个时候起科拉便每隔┅个小时选一位看客,投以狠毒的目光一个从格里芬大楼的办公桌边溜出来的年轻职员,一个事业型的男人;一个苦恼的主妇拖带着┅堆不守规矩的小孩;一个讨人嫌的年轻人,喜欢捶玻璃吓唬模特。有时这一个有时那一个。她从人群里挑出薄弱的环节能在她目咣下败退的那些人。薄弱环节——她喜欢这几个字的感觉在束缚你的锁链上寻找有缺陷的地方。单独来看每一环其实不算什么。但是連在一起便成了强大的铁镣,虽有薄弱的地方却让几百万人臣服。她挑选的人年轻的,年老的来自富庶的城区,或境况一般的街噵这些人从个人来讲,并没有迫害过科拉作为一个群体,他们就成了镣铐如果她坚持下去,一点一点地破坏她在其中发现的薄弱环節兴许能水滴石穿,绳锯木断 她对狠毒的目光越来越擅长了。坐在奴隶的纺车旁边或是守着小屋前的玻璃火,把某个人钉死在原地就像昆虫展览上被钉住的甲虫或螨虫。他们无一例外地溃败下去谁也没想到会遭受这样怪异的攻击,或踉跄退后或低眉垂首,或弄嘚同伴出手把他们拉到一旁。给你们好好上一课科拉心想,让你们知道奴隶你们中间的非洲人,也在看着你们 艾西丝感觉不舒服嘚那天,科拉第二次换到船上后往大玻璃窗外面看,一下子瞅见了扎着小辫儿的梅茜她穿着科拉曾经洗过、晒过的裙子。这是学校组織的参观活动科拉认出了跟她在一起的男女小孩,孩子们倒不记得她是安德森家原来的女佣了梅茜一开始没认出她。后来科拉用毒眼紦她盯住这女孩才明白过来。老师在讲解展览的意义其他孩子对约翰船长艳丽的笑容指指点点,嬉笑不已梅茜的脸却因为恐惧而抽搐着。从外面看谁也不知道她们之间产生了怎样的交流,如狗屋那天她和布莱克面对面时的情形。科拉心里说梅茜呀,我一定要打垮你她做到了,小女孩一下子跑出了橱窗围成的画面科拉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做,又觉得羞愧一直到她脱下行头,返回宿舍 当忝晚上,她去见了露西小姐一整天,科拉都在琢磨萨姆说的事情把它当成一个丑陋的小玩意,举到光线下翻过来掉过去地仔细端详。舍监以前帮助过科拉很多次现在她的意见和建议却像是在耍花招,如同农夫欺骗驴子要它服服帖帖地顺从自己的意图。 科拉把脑袋探进办公室女人正在归置一摞蓝色的文件纸。上面也写着她的名字吗旁边的附注里又说了些什么?不对她纠正说:贝茜的名字,不昰她的名字 “我没多少时间。”舍监说 —— 237:“不回来了。”露西小姐打量着来访者“你为此担心,我知道你是个聪明的姑娘,貝茜即使你现在认为自己还不需要手术,但我仍然希望你将来能和其他姑娘一起发挥表率作用如果你好好干,你是能够为你们的种族增光添彩的” “我能自己做决定,”科拉说“她们为什么不能?在种植园主人为我们决定一切。我以为我们在这儿不弄那一套了呢”听到这种对比,露西小姐吓了一跳“一边是善良而正直的人,另一边是精神失常的人还有罪犯和弱智,如果你看不到他们之间的區别你就不是我心目中的那个人了。” 我不是你心目中的那个人 另一个女舍监打断了她们的谈话。她叫罗伯塔比露西小姐年长,经瑺跟就业办公室协调工作好几个月之前,就是她把科拉安排到了安德森家“露西,他们在等你” 露西小姐嘟囔了几句。“我马上就來”露西小姐对同事说,“但是格里芬那边的记录也是一样的逃奴法案规定,我们必须交出逃亡者而且不得阻挠对他们的抓捕——鈈是要我们放弃正在做的这一切,而只是因为有些猎奴者已经想出了弄到猎物的办法我们不庇护杀人犯。” 她站起身把那一摞文件纸菢到胸前,“贝茜我们明天继续。请好好想一想我们的谈话” 贝茜走回宿舍楼的楼梯。她在第三个台阶上坐下他们在找谁都有可能。宿舍里尽是在这儿避难的逃犯有的不久以前才逃离了枷锁,有的已经在别的地方求生数年他们在找谁都有可能。 他们在追捕杀人犯 科拉先去了西泽的宿舍。她本来知道西泽的时间表却在惊恐当中想不起他的倒班时间了。在门外她一个白人都没看见,没有谁符合她想象中猎奴者的大致模样她飞快地跑过草地。宿舍那儿有个上了些岁数的男人色迷迷地看着她——大姑娘家的,跑到男人住的地方串门肯定带着淫荡的意思——告诉她西泽还在工厂。“想跟我一起等吗”他问。 天已经黑下来了她思忖着要不要冒险走主街。市里嘚档案上有她贝茜的名字他们逃走以后,特伦斯印刷了传单上面的画像虽然粗糙,却很像他们任何一个追捕奴隶的人看见她都会多咑量几眼。在跟西泽和萨姆商量之前她这口气肯定是松不下来的。她走了跟主街平行的榆树街一直走到漂流酒馆所在的街区。每次拐過街角她都担心撞见民防团,骑着马举着火把和滑膛枪,脸上挂着卑鄙的笑容漂流里满是傍晚时分狂饮的酒客,有她认识的男人吔有不认识的。她不得不两次从酒馆窗户前走过才让站长看见她。他冲科拉打了个手势要她绕到房后。 243:她不曾参加城里有色人教堂嘚礼拜在种植园,兰德尔是禁止开展宗教活动的以清除解放观念可能带来的精神污染,她来到南卡罗来纳以后也从未对礼拜活动产苼过兴趣。她知道这让她在有色人住户眼中显得格格不入,但格格不入并没有困扰她很长时间她现在应该祷告吗?她就着一点细弱的燈火坐在桌边月台上太黑了,根本看不出隧道在哪儿他们要花多长时间找到西泽?他能跑多快她知道,人落到绝望的境地会接受交噫为了给发烧的病儿降温,为了让残暴的监工手下留情为了救一个,救他脱离众多的为奴隶特设的人间地狱就她看到的而言,交易從来没有结果有时候烧退了,但种植园还是在那儿总是在那儿。科拉不祷告 —— 244:她等着等着就睡着了。后来科拉爬上台阶,贴著门坐下听。上面的世界也许是白天也许是黑夜。她又饿又渴她吃了些面包和香肠。顺着台阶爬上爬下耳朵贴到门上,过一会儿洅退回去她就这样过了好几个小时。食物都吃光时她的绝望也就是彻彻底底的了。她贴着门那儿听啊没声音。 雷鸣般的声响从上而丅惊醒她,终结了空虚那不是一个人,也不是两个而是很多个男人。他们在抄家在喊叫,撞倒柜子打翻家具。喧闹之声响亮而誑暴又如此之近,她退缩到台阶下面她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后来他们消停了 门缝不透光,也不透气她闻不到烟味,可她听见玻璃碎了木头爆裂,砰然作响噼啪有声。 房子烧着了 ——— 261:西泽呀。如果他们早点儿开窍继续逃跑,那她和西泽已经到了自由州他们为什么要相信两个低贱的奴隶理当受到南卡罗来纳的盛情款待?为什么要相信新生活如此之近一过州界便唾手可得?这仍然是南方啊你逃不出恶魔的手心。再说了世界已经给了他们那么多的教训,可是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腕、脚踝咔哒咔哒叫人扣了个正着,怹们却认不出那是镣铐来了南卡罗来纳的镣铐是新产品,钥匙和锁簧的设计颇具地方特色但仍然实现了镣铐的目标。他们根本就没跑絀多远 她看不见自己的手就在眼前,却一次又一次看到西泽被人抓获在工厂被抓,在去漂流见萨姆的路上被抓走在主街上,跟他的烸格姑娘挎着胳膊他们抓住他时,梅格大声叫嚷他们把她打倒在人行道上。如果她已经让西泽做了爱人那么就会是另一番光景了。怹们也许会连她一块抓走他们关在分开的监牢里也不会孤单。科拉把两膝贴紧胸口双臂抱住膝头。她到底要让他失望了她毕竟是个無家可归的。不仅在种植园的环境里无家可归——没爹没娘没人照料——在别的每一种环境下也是如此。某个地方多年以前,她走上叻人生的岔道从此再也不能回到有家之人的世界了。 地面微微颤动在以后的日子里,每当想起晚点的火车渐渐驶近她不会联想到咣當咣当的机车,而是一个扑面而来的真相一个她早就知道的真相:说千道万,她到死都是个无家可归的她是伶仃族的最后一员。 火车嘚光疯狂地颤动科拉伸手去拢头发,旋即意识到要是自己死了形象好不好还有什么区别。司机不会对她品头论足;他们秘密事业的兄弚会里全是各路的怪客她起劲儿地挥动手臂,欣喜地看着那团橘红色的光像一颗温暖的肥皂泡在月台上膨胀。 火车高速通过车站很赽就看不见了。 她冲着火车咆哮几乎摔倒在铁轨中间,连日来水米未进她的嗓子干燥,粗糙科拉站立着,颤抖着无法相信眼前的┅切,终于听见火车停下随后沿着轨道倒车。 司机满脸歉意“你肯定要把我的三明治也吃了吧,嗯”他问。科拉正抓着他的水袋咕嘟咕嘟地狂灌她对司机的戏谑浑然不觉,吃掉了三明治哪怕她从来没喜欢过猪舌头。 “你没有道理在这儿啊”男孩边说边推了推自巳的眼镜。他顶多十五岁骨瘦如柴,表情热切 “哦,你看见我了对不对?”她舔起了手指头一嘴的土味。 男孩听着她的故事每箌紧要之处,便惊呼“哎呀!”和“我的妈呀!”他两手拇指插在工装裤口袋里,身子摇来晃去他讲起话来,就像科拉见过的在城里廣场上踢皮球的那些白人小孩一副什么也不在乎的自信劲儿,跟他的肤色并不般配更别说他这份工作的性质了。他是怎么摆弄起了火車头的想必很有故事,但现在不是絮叨有色人少年非凡履历的时间 “佐治亚站关闭了。”他最后说一边用手抓挠着蓝帽子下的头皮,“我们不该来这儿的巡逻队肯定已经发现了什么,我觉着”他爬进驾驶室找夜壶,然后走到隧道边把它倒掉“上头没听到站长的消息,所以我跑一趟特快时刻表上本来没这一站。”他想马上离开 把这节敞车称作旅客车厢,实在太对不起这四个字了这是一节货車车厢,跟她前往南卡罗来纳时坐过的那一节类似但只有基础。底部的木板用铆钉固定在车厢底盘上没有厢壁,也没有顶她爬到上媔,火车在男孩准备出发时颠簸摇晃他扭过头,带着明显过度的热情冲他的旅客招了招手。 用于超大型货物的皮带和绳索散落在地板仩松弛而弯曲。科拉坐在敞车中央拿一条绳索在腰上缠了三圈,又抓住另外两条权当它们是缰绳了。她用力拉紧

火车颠簸着驶入隧道。向北行进司机大叫:“全体登车!”科拉心想,别看这男孩头脑简单履行起职责来倒不含糊。她往回看她的地下监狱不断暗落,为黑暗重新吞没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最后的乘客。也许下一位旅行者无须滞留可以一路向前,直达自由

当初在前往南卡罗来纳嘚旅程中,科拉曾依偎着西泽温暖的身体在喧闹的车厢里睡着了。这一趟行程她没睡。她这节所谓的客车车厢比以前那节货车车厢偠牢固一些,但呼啸的气流把乘车变成了一次狂风大作的苦难历程。科拉得不时扭转身体才能喘口气。这一位司机比前一位更不要命开得飞快,鞭策着机器高速运转每到转弯处,敞车便上蹿下跳她以前离海最近的经历,是在自然奇观博物馆工作期间;现在这些木板让她对船和风暴终于有了认识司机的哼唱飘到身后,是她无法分辨的歌曲是狂风从北方吹送过来的碎片。她终于不再硬撑下去了趴下来,手指抠住接缝的地方

259:她得出去。在这漫长的时间里她没办法不去臆想一个又一个残暴的场面,拿来布置成她专属的恐怖奇觀博物馆西泽让一群咧嘴坏笑的暴民吊死了;西泽成了一团饱受折磨的活肉泥,瘫在猎奴者马车的地板上行驶在返回兰德尔家的中途,等待着惩罚好心的萨姆进了监狱;萨姆浑身涂了柏油,粘了羽毛接受审讯,问他地下铁道骨头断了,不省人事在闷热的小屋残骸中,一个面目模糊的白人民防团员仔细察看拉起活门,她从此万劫不复 —— 271:科拉有了光,还有了另一种她在南卡罗来纳不曾拥有嘚东西——声音铁轨中间黑暗的水塘,由车站顶部稳定滴落的水珠注入上方的石头拱顶是白色的,带着斑驳的红色像鞭刑时流出的血渗透了衬衫。不过这里的声响让她心情振奋。起到同样作用的还有丰富的饮用水和火把以及她一路远离猎奴者的距离。北卡罗来纳嘚情况是个改善至少在地表之下。 她到处察看一番车站与一条粗略凿成的隧道相接。承重支柱撑起了木制顶棚嵌入泥土地面的石子讓她走起路来磕磕绊绊。她先往左迈过墙上松脱掉落的碎片。生锈的工具乱丢在路上各种凿子、大锤和镐——劈山斩石的武器装备。涳气潮湿她在墙上摸一把,手便盖上了一层白霜在通道的尽头,梯子拔地而起通往一条狭窄的竖井。她举起火把看不出梯子延伸叻多远。等她发现通道的另一头越走越窄最后是死路一条,这才回过头来鼓起勇气,向上攀爬 才往上爬了一米,她便知道工人为什麼丢弃那些工具了一道由石头和泥土构成的土堤形成斜坡,从地到顶切断了隧道。在塌方的另一面隧道持续了三十米便告结束,她嘚恐惧得到了证实她又一次陷入了困境。 ———— 275:没走多远马丁就停下了马车。他掀起油布“太阳很快就要出来了,但我想让你看看这个”站长说。 科拉没有马上明白他的意思乡村公路一片寂静,两边都是森林树冠紧挨着树冠。她看见了一个人影接着是另┅个。科拉跳下了马车 一具具尸首挂在树上,好像正在腐烂的装饰品有些完全裸露着,其余的也是衣不蔽体裤子污黑的,是因为肠孓没了脖子断了。离她最近的那些有两个刚好被站长的提灯照亮,皮肉上都带着严重的创口和伤痕一个遭到了阉割,丑陋的嘴巴大張着嘴里塞着自己的阳具。另一个是女人她的肚子隆起着。对一具尸首里面是不是有小孩科拉一直不太擅长做出准确的判断。他们皷凸的眼珠子好像在责备她凝望的目光。区区一个女孩的注目不过打扰了他们的安息,可是自从离了娘胎这个世界就让他们受尽摧殘,这两样又怎能相提并论 “他们现在把这条路叫作自由小道。”马丁说着重新盖好了马车,“进城这一路都是尸首” 火车把她丢茬了一座怎样的地狱啊。 (自语:那时候的南卡罗来纳和北卡罗来纳的状况黑人的生存环境真的很恐怖,很糟糕有时人真的很残暴,囷动物没什么两样) ———— 276:等科拉再一次从马车上下来,已经到了马丁家黄色的房子跟前她偷偷摸摸地溜着边儿走。天光渐亮馬丁胆子再大,也只敢把马车赶到离家尽可能远的地方两边的人家离他的房子非常近,随便哪个人被马的声音弄醒都可能看见她。一步步靠近房门时科拉看见了街道,还看见了街道另一边的草地马丁催她快点儿,她爬上后门廊又爬进屋里。一个高个子白种女人呮穿着睡衣,倚靠在厨房的护墙板上她拿着杯子,喝了一小口柠檬水看也不看科拉地说:“你要把我们害死了。” 这是埃塞尔她和馬丁结婚已经三十五年了。马丁在脸盆里洗着哆哆嗦嗦的手两口子谁都没说话。科拉知道她在矿井等待时,他们已经为她吵过一架了一旦着手处理眼前这摊麻烦事,争吵随时都会再次爆发 马丁把马车赶回商店时,埃塞尔让科拉上楼科拉短暂地看了一眼客厅,屋里呮有些简单的陈设;有了马丁事先的警告迎着窗外照进来的晨光,她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埃塞尔灰白的长发快垂到腰上了。这女人走路嘚样子让科拉心生畏惧她好像在飘移,浮在自己的怒火之上走到楼梯最上面,埃塞尔停下来指着浴室。“你很臭”她说,“麻利點儿” 等科拉再度迈进走廊,女人便吩咐她爬楼梯上阁楼。在这又小又热的房间里科拉的脑袋几乎擦到了天花板。在阁楼的尖屋顶形成的斜墙之间塞满了陈年的弃物。两副坏掉的搓板成堆的破被子,表面开裂的椅子一匹摇摆木马,上面铺着黯淡无光的兽皮立茬角落,紧挨着卷曲而剥落的黄色墙纸 “我们得赶快把那儿遮住。”她说她指的是窗户。她从墙边拉过一个板条箱站到上面,轻轻嶊开屋顶上的天窗“过来,过来”她说。她一脸苦相对逃犯还是一眼都不看。 科拉爬到假屋顶上面钻进逼仄的密室。这里从地板姠上逐渐变窄高不足一米,长也仅有四米五她挪开一摞摞发霉的报纸和书,腾出一些空间她听到埃塞尔下楼去了。女主人回来时給科拉拿了些吃的,一壶水一个便壶。 埃塞尔第一次正眼看了科拉天窗框出了她憔悴的脸。“女佣人很快就到”她说,“她要是听見你的动静一定告发我们,他们会把我们统统杀掉我们女儿一家子今天下午过来,他们不能知道你在这儿你懂吗?” ———— 279:光囷空气唯一的来源就是墙上面对街道的一个小孔。科拉爬过去伛偻在椽子底下。粗糙的小孔是从里面挖出来的想必是此前的某位住愙,因为对寄宿的房间不太满意而留下的作品她很想知道那个人现在在哪儿。 第一天科拉便熟悉了公园的生活。公园就是她在房前看箌的那块草地位于街道对面。她把一只眼睛贴紧窥视孔东瞧瞧,西看看努力捕捉完整的视野。公园四周都是两到三层的木结构房屋建筑样式完全相同,不一样的只是外墙涂料的颜色以及长门廊上的家具。砖块铺成两条整洁的便道从草地中间交叉而过,蜿蜒进出於高树和粗枝洒下的浓荫一口喷泉在靠近入口的地方发出悦耳的颤音,周围装设了低矮的石凳日出之后不久,便有人在那儿落座直箌入夜,石凳总是一席难求 上了年纪的男人用手帕包着面包皮喂鸟,孩子们放风筝、踢皮球一对对中了爱情符咒的男女青年交替出现。一条棕色的杂种狗把这地方当成了自己的家人人都认识它,它叫个没完到处撒欢。下午的时候孩子们追着它穿过草地,跑到公园┅侧结实的白色音乐台上一棵巨大的橡树带着庄严的从容俯瞰着草地,借着树荫那条狗在长椅下打起了瞌睡。科拉注意到它吃得蛮恏的,常常大嚼大咽着美食和市民们丢给它的骨头看到这一幕,她的肚子一定会咕噜咕噜地叫起来她给他取了名:市长。 随着太阳接菦一天中的高点正午的人流让公园充满了喧闹,此时的高温把藏身的洞窟变成了难以忍受的火炉在阁楼密室的几个部分之间来回爬动,寻找想象中凉爽的绿洲这已经成了她的主要活动,仅次于对公园的不懈监视她知道房东不会在白天光顾,因为女佣人菲奥娜正在上笁马丁要照看商店,埃塞尔有自己的交际圈总是出出进进,但菲奥娜一直都在楼下她很年轻,带着明显的爱尔兰乡音科拉听到她忙乎自己的工作,暗自叹气对不在家的雇主口出恶言。第一天菲奥娜虽然没进阁楼,可她的脚步声吓得科拉一动也不敢动像极了她海上的老伙计约翰船长。埃塞尔第一天早晨的警告产生了意料之中的效果 她来的那天还有另外的访客——马丁和埃塞尔的女儿简,以及簡的一家子从女儿活泼、愉快的性情来看,科拉断定她像父亲并且照着马丁的模子,给她描画了一张阔脸加添了五官。女婿和两个外孙女一刻不停地吵闹雷鸣般回荡在屋中。两个女孩一度要上阁楼但在商量了一番鬼的习性和嗜好之后,便打消了这个念头这房子裏的确有个鬼,可她被死死地锁住了不管那链子有没有发出哗哗的声响。 到了晚上公园依旧人潮不断。科拉想主街肯定就在附近,彙集着城里的人流有些老妇人穿着蓝色的条纹棉布裙,把蓝白相间的彩旗钉到音乐台上再加上柑橘叶编成的花环作为装饰。一家又一镓人到舞台前占座儿铺开毯子,从篮子里取出晚餐那些就住在公园旁边的人,拿着水壶和酒杯聚集在自家的门廊。 由于满脑子都是這令人如坐针毡的避难所加上猎奴者发现他们下落以来的一连串不幸,科拉没有马上注意到公园一个重要的特征:所有人都是白人在哏西泽逃跑之前,她从未离开过种植园所以南卡罗来纳给了她第一个机会,让她得以一窥城市和村镇里种族交混的景象在主街,在商店在工厂和办公室,在每一个地段黑人和白人都是整日里混杂在一起的,并且视之为理所当然少了这些,人与人的往来就会枯萎無论是自由的,还是受着奴役非洲人和美国人已经无法分离。 —— 283:在北卡罗来纳黑人种族是不存在的,除非吊在绳子上 两个能干嘚男青年爬到音乐台上方,帮女干事挂起一条横幅——“星期五晚会”乐队上台就位,他们演奏的暖场音乐把四散的游园者聚拢到一起科拉蹲伏着,脸紧贴着墙班卓琴手展示出了些许的才华,小号手和小提琴手差多了他们奏出的音乐,跟她在兰德尔种植园内外听过嘚那些有色人乐师一比便显得淡而无味,但市民们很享受这些没什么人味儿的旋律乐队最后演奏了两首朝气蓬勃的有色人乐曲,科拉聽出来了这显然是当晚最受欢迎的曲调。在楼下的门廊上马丁和埃塞尔的两个外孙女发出尖叫,拍起了巴掌 一个男人穿着皱巴巴的亞麻布正装,走上舞台做了简短的欢迎致辞。马丁后来告诉科拉此人乃坦尼森法官,不贪杯的时候他是本城一位很受尊敬的人物。鈳这一天晚上他脚步蹒跚科拉没听明白法官对下一个节目的介绍,黑鬼秀她以前听说过,但从没看过他们的滑稽表演;在南卡罗来纳嘚剧院有色人之夜提供的是不一样的节目。两个白种男人脸上用烧过的软木涂成黑色,蹦蹦跳跳地表演了一连串的短剧公园里爆发絀阵阵欢笑。他们身穿搭配失当、艳丽流俗的衣裳戴着高顶圆礼帽,捏着嗓子夸大有色人的口音,八成这就是笑点所在在其中一个尛品中,骨瘦如柴的演员脱下一只破旧的靴子一遍遍数着自己的脚趾,又老是忘记自己数到几了这一幕激起了观众最响亮、最热烈的反应。 最后一个节目之前法官先就湖泊长期存在的排水问题宣读了一份通告,然后才开始短剧表演演员的动作,只言片语的对白飘進令人透不过气的阁楼密室,科拉把这些东西拼凑到一起慢慢明白剧情说的是一个奴隶——又一次,一个白人涂了烧焦的软木粉嘟嘟嘚脖子和手腕明晃晃地露在外头——这奴隶因为受了主人轻微的责备,便往北方逃窜他一路上遭了老鼻子的罪,对种种磨难发表了娇嗔嘚独白:饿呀冷呀,还有野兽呀到了北方,一个酒馆老板雇佣了他这位店主可是个残忍的主儿,有事没事地对这死脑筋的奴隶又昰打,又是骂克扣他的工钱,剥夺他的尊严好一出描画了北方白人德行的活报剧。 最后一幕表现的是奴隶回到了主人家门口他又逃跑了,这一次逃离的是自由州虚伪的承诺他哀求着,只想拿回从前的身份对自己的蠢行悔恨不已,请求得到宽恕主人说了一番仁慈囷耐心的话儿,表明这是不可能的在这奴隶逃走的日子里,北卡罗来纳已经变了主人一声口哨,两个巡逻队员便把瘫软在地的奴隶带離了主人的宅邸 市民领会了演出的道德寓意,喝彩声响彻公园小不点儿们骑在爸爸肩头,猛拍着巴掌科拉看到市长也冲着半空张牙舞爪。她对这座城市的大小一无所知却感觉此时所有市民都在公园里聚集着,等待着晚会真正的意图拉开了帷幕。一个彪形大汉穿着皛裤子和鲜艳的红外套走到了舞台中央。就算不考虑他的块头此人的动作也充满了魄力和权威——科拉想起博物馆陈列架上的大熊,擺出姿势刻意强调发起攻击的戏剧性时刻。他捻着翘八字胡的一角带着耐心的兴味,等待群众渐渐安静他的嗓音坚定,清晰当天晚上第一次,科拉一个字也没漏掉 尽管公园里所有人都知道他的身份,他还是自我介绍名叫贾米森“每到星期五,我醒来时浑身充满叻活力”他说,“因为我知道再过几个小时,我们就要在这里重聚庆祝我们的好运道。在执法者保证黑夜安全之前的那些日子里睡眠对说我来说真是一大难题。”他朝那令人胆寒的执法队做了个手势他们有五十人之众,集中在音乐台的一侧他们挥手,市民欢呼;队员们又对贾米森的认同点头致意 贾米森继续鼓动群众的热情。上帝给了一位执法队员一个新生的儿子作为礼物还有两个队员迎来叻自己的生日。“今天晚上有一位新队员和我们在一起”贾米森接着说,“一个来自优秀家庭的年轻人在这个星期加入了黑夜骑士的隊伍。到前面来理查德,让大伙看看你” 瘦小的红发男孩磨磨蹭蹭,走到前台像战友们一样,他穿着制服:黑裤子和厚厚的白布衬衫;脖子在衬衣领子里扭动男孩吭吭唧唧说了些什么。科拉从贾米森对他所说的推测这位新队员已经开始在本县巡逻,从所属的打手隊那里学习基本的准则 “可你已经有了一个幸运的开始,对不对呀孩子?” 细弱的男孩使劲点头他的年幼和瘦小,让科拉想起了前┅次坐火车时的小司机他们都是因为机缘巧合,应征做起了男人的工作他这张生有雀斑的脸皮虽然是浅色的,可他们有着同样脆弱的渴望说不定还是同一天出生的,后来却受到两种规则、两种机缘的操弄分别为使命迥异的组织效力了。 (自语:他们怎么让我想到川粉也许他们从中感受到被人认可的感觉,这也是许多纳粹的心态所以人在长大之前,首先做到独立思考首先精神上要独立,这样他們才会成为他们自己这样他们才会有独立的人格,这样他们才不会被规则牵着走被规则捉弄。规则是活的是人定的,心中的良善是迉的无论做什么都不能违背自己的内心,违背自己的良心现在对此越来越感触,现在这个世界发生了太多太多不可思议的事情) ——— 289:“可不是每个骑士头一回出任务,都能有所斩获啊”贾米森说,“咱们这就看看小理查德给大伙带来了什么。” 两个黑夜骑士紦一个有色女孩拖到台上她长着一副内宅女佣纤弱的体形,傻笑起来缩得就更小了她灰色的束腰外衣已经撕破,沾染了血污和秽物她的头发已经被人胡乱地剃掉了。“理查德搜查一艘开往田纳西的汽船搜到底舱,结果发现这个无赖藏在下面”贾米森说,“她叫路噫莎她是趁着正在重组的混乱,从种植园跑出来的这几个月就藏在树林子里。她相信自己已经逃出了我们这个制度的罗网” 路易莎咑了个滚儿,审视着群众短暂地扬起头,接着便静止不动要想看清楚折磨她的这些人一定是很难的,因为她两只眼睛里都是血 贾米森向空中挥舞着拳头,好像要吓退天上的某个东西夜晚就是他的敌手,科拉心想夜晚,还有他拿来装填夜晚的幽灵他说,有色人的歹徒在黑暗里潜伏随时准备着玷污市民的妻女。在不死的黑暗里他们的南方传统是不设防的,面临着重重的危险骑士们保护了他们嘚安全。“为了这个新的北卡罗来纳为了它的正义,我们大家人人都要做出牺牲”贾米森说,“为了我们一手锻造出来的这个自主的國度为了不受北方的干涉和少数种族的污染。黑色的种群已经被击退了多年以前在这个国家诞生时犯下的错误正在得到纠正。有些人啊比如说我们州界另一边的兄弟,竟然采纳了荒谬的观念弄什么黑鬼的提升。教一头驴子做加减乘除还要更容易些呢。”他俯下身揉搓路易莎的脑壳,“一旦发现这古怪的无赖我们的职责决不含糊。” 群众训练有素按照惯例朝两边分开。贾米森走在队伍最前头黑夜骑士把女孩拖到公园中央的大橡树下。科拉当天已经看到一架轮式平台就放在公园的角落,整个下午孩子们爬上爬下,在平台仩蹦蹦跳跳入夜后的某一时刻,它被推到了大橡树下贾米森招呼志愿者,各个年龄段的人都有他们蜂拥而上,在平台的两边各就各位绞索向下套住了路易莎的脖子,有人领着她走上台阶一位黑夜骑士带着熟能生巧的精确,只是一掷便将绳头抛过了粗大而结实的樹枝。 在拥挤上前要把斜梯推开的人当中有一位被赶到了一边——上一次晚会他已经得到过机会了。一个年轻的棕发女人穿着圆点花紋的粉红色裙子,冲上去抢了他的位置 女孩开始在半空中摆荡之前,科拉扭开了头她爬到阁楼密室的另一边,缩进这新牢笼的角落茬接下来的几个月里,当天气不再那么令人窒息她宁愿窝在角落里睡觉。她已尽己所能远离了公园这一颗怦怦跳动的、可耻的城市心髒。 现在全城肃静了贾米森下达了指令。 ———@ 292:为了解释他和妻子为什么把科拉关进阁楼马丁不得不从头道来。正像南方的一切這件事也要从棉花说起。棉花无情的发动机需要非洲的躯体做燃料轮船在海洋上奔波往复,带来血肉之躯耕种土地,繁殖更多的躯体 这发动机的活塞不留情面地做着运动。更多的奴隶带来更多的棉花更多的金钱,用以购买更多的土地种植更多的棉田。即使在奴隶貿易终止以后仅仅一代人的时间,人口的数字比例就难以维系了:怎么那么多的黑鬼呀在北卡罗来纳,白人的数量以二比一的比例超過奴隶但在路易斯安那和佐治亚,黑白人口已接近持平在仅仅一界之隔的南卡罗来纳,黑人的数量超过了白人十万以上不难想象,當奴隶摆脱枷锁追求自由,甚至还要复仇时会出现怎样的后果。 在佐治亚和肯塔基在南美洲和加勒比群岛,都有非洲人对他们的主囚发动攻击这些遭遇战虽然短暂,却令人心悸在剿灭南安普顿暴乱之前,特纳一伙人屠洗了六十五个男人、妇女和儿童作为报复,囻兵和巡逻队员私刑处死的人数三倍于此包括共谋者、同情者和无辜的人,以树立样板立下规矩。但数字依旧宣示着一个由偏见所闡明的事实。 “在这一带最接近警官的就是巡逻队员了。”马丁说 “大多数地方,”科拉说“巡逻队员都会随时随地作践你。”此時已经过了午夜她迎来了第一个星期一。马丁女儿一家子已经回去了菲奥娜也走了,她住在顺路而下的爱尔兰区马丁坐在阁楼的一呮板条箱上,扇着手里的东西让自己凉快一下。科拉来回踱步拉伸酸痛的四肢。她已经好几天没站过了埃塞尔不肯露面。深蓝色的窗帘遮住了窗口一支小蜡烛轻舔着黑暗。 就算到了这个钟点马丁讲起话来还是要压低嗓门。隔壁街坊的儿子是个黑夜骑士 作为奴隶主的打手,巡逻队员就是法律他们是白种的,路数不正的冷酷无情的。从社会的最底层和最堕落的群体中选拔出来一无所知,连个尛工头都无力胜任(科拉点头表示同意。)巡逻队员什么理由都不需要就可以凭着肤色把一个人截住。奴隶在种植园外让这些人撞见就非得拿出证件不可,除非他们想挨鞭子再去光顾一下本县的监狱。自由黑人必须随身携带解放证书不然就得冒着被重新卖做奴隶嘚危险;但不管怎样,他们有的时候还是会被偷偷运到拍卖场上不肯就范的黑人淘气鬼有可能遭到当场射杀。他们随意搜查奴隶的村落在对自由民抄家时任意胡来,抢走人家辛苦赚来的布匹或是放纵淫欲,大占便宜 镇压奴隶叛乱是最光荣的战斗召唤。在战争中巡邏队员可以超越自己的出身,变成一支真正的军队科拉把这些暴动想象成血肉横飞的大规模作战,在燎原之火照亮的夜空下轰轰烈烈哋展开。可是听马丁这么一说实际的起义规模都非常小,而且乱哄哄的奴隶们在城镇之间的路上乱窜,手里拿着随便捡来的武器:镰刀和斧头刀子和砖头。在有色人叛徒的接应下白人打手队精心布置伏击,靠着强大的美国陆军的支援用火枪成群地射杀叛乱分子,洅纵马将他们赶尽杀绝一收到第一波警报,平民志愿者便加入巡逻队平息骚乱,扫荡黑人营区将自由民的房子付之一炬。嫌疑犯和局外人挤满了监狱他们绞死犯人,并且出于防范目的把相当比例的无辜者也一并吊死。一旦报了白人被杀的仇更重要的是,对白人法律的冒犯得到了加倍的偿付这些老百姓便回到自己的农庄、工厂和商店去了,巡逻队的例行巡查也随即恢复 “在这一带,最接近警官的就是巡逻队员了”马丁说。

“大多数地方”科拉说,“巡逻队员都会随时随地作践你” 马丁换了个姿势,板条箱发出嘎吱嘎吱嘚声响

“要是我们说了,我们也不会瞎嚷嚷”科拉说,“干吗说我们人多力量大”

296:去年秋天一个寒冷的夜晚,北卡罗来纳有权有勢的老爷们开了个会准备解决有色人的问题。政治家习惯性地回避奴隶制辩论的复杂性;驾驭棉兽的富农感到缰绳正在滑脱;必不可少嘚律师们出手把写有方案的软黏土烧成永不褪色的法案。马丁告诉科拉贾米森也有出席,他是州参议员和本地的种植园主那是个漫長的夜晚。 他们在奥内·加里森的餐厅集会。奥内住在公平山顶,之所以叫公平山是因为它能把山下很远很远的一切尽收眼底,如实地观察世界这天晚上过后,他们的会议将以“公平大会”为人所知晚餐主人的父亲曾经是植棉先驱中的一员,也是这种神奇作物精明的说愙在奥内成长的过程中,身边总是环绕着棉花的利润还有它必不可少的恶——黑鬼。在他的餐厅里那些人喝着他的烈酒,长久地逗留而他坐在那儿,注视着那些长长的、没有血色的面孔他思考得越多,他真正想要的就只是更多的利润更少的黑鬼。为什么他们花叻这么多时间担心奴隶的造反,担心国会里北方的影响却看不到真正的问题是谁来采收这么多该死的棉花? 马丁说在随后的日子里,报纸刊登了这些数字好让人人都能看到。北卡罗来纳差不多有三十万奴隶每年都有同样数量的欧洲人,大部分是爱尔兰人和德意志囚因为饥荒和政治原因逃离本国,涌入波士顿、纽约和费城的港口在州议会大厦的议席上,在报纸的社论版面上都提出了这样的问題:为什么把这种供应让渡给北方佬?为什么不对人力输入的路线加以调整好让它也能供给南方?他们在海外的报纸上做广告宣传合哃工的种种好处,宣传员深入酒寮、市镇会议和济贫院百般推销,到了一定时候包租的轮船便满载着自愿出海的人力,将梦想家们运往新国度的海岸他们一上岸便下地干活去了。 “从来没见过白人摘棉花”科拉说。 “我回到北卡罗来纳之前还从来没见过暴民把人夶卸八块呢。”马丁说“看到这些,你就不会说什么事人肯干什么事不肯干了。” 没错你不能像对待非洲人那样对待一个爱尔兰人,不管他是不是白皮的黑鬼一方面,买奴隶、养奴隶要花钱;另一方面给白种工人支付微薄但可以糊口的薪水也要花钱。奴隶用暴力反抗稳定这是个长期的现实。欧洲人一直都是农民他们可以再做一回农民。一旦移民履行了合同(偿还旅费、工具和食宿的开销)並在美国社会上找到自己的一席之地,他们必将成为曾经养育了他们的南方体制的拥护者到了选举日,轮到他们投票时他们将全体投票,而不是五分之三11财务清算不可避免,但围绕种族问题的冲突即将出现北卡罗来纳将在所有蓄奴州里占据最有利的位置。 他们实际仩废除了奴隶制正相反,奥内·加里森这样回答,我们废除了黑鬼。 “那么多女人和小孩,那么多男人,他们都去哪儿了?”科拉问。有人在公园里喊叫,阁楼上的两个人安静了片刻。 “你看到了。”马丁说。 北卡罗来纳政府——半个政府那天晚上都在加里森的餐厅里了——用可观的价钱从农民手里购买了现有的奴隶就像几十年前英国废除奴隶制时所做的那样。棉花帝国的其他州吸收了这些存货;佛罗裏达和路易斯安那发展迅速尤其渴求有色人工,特别是经验丰富的品种到波旁街走上一遭,任何观察者都不难看出将来会是怎样的后果:一个令人厌恶的杂种州由于混合了 的血,让白人的种族受到 玷污弄得不清不白,一塌糊涂让他们用埃及的黑,去污染他们欧洲嘚血统吧让他们造一条杂种的河,里面满是黑白的混血种、四分之一的杂交种还有五花八门的肮脏的黄皮种——他们锻造的这些刀片,必将用来切开他们自己的喉咙 新的种族法禁止有色人踏上北卡罗来纳的土地。拒绝离开家园的自由民要么受到驱逐要么惨遭屠戮。對印第安人作战的老兵凭着自己的专长当上了雇佣兵挣到了丰厚的饷银。一俟士兵们结束战斗从前的巡逻队员便披上黑夜骑士的外衣,四处围捕走散的黑鬼:想跑赢新秩序的奴隶流离失所、无力北上的自由民,不幸的有色男和有色女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失去了土地。 科拉在第一个星期六的早晨醒来时并没有马上透过窥视孔往外看。等她终于鼓足勇气却发现他们已经取下了路易莎的尸体。孩子们茬吊死她的树下蹦蹦跳跳“那条路,”科拉说“你说过的那条自由小道。它有多长” 死尸有多少,道路就有多长马丁说。腐烂的屍体被食腐的鸟兽吃得差不多的尸体,总是要换掉的但道路一直在向前延伸。但凡有点儿规模的村镇每一个都举办自己的星期五晚會,都以同样残忍的终曲闭幕有些地方会把俘虏暂存在牢房,留待淡季、黑夜骑士空手而归的那一周再加以利用 根据新法律,对受罚嘚白人一律施以绞刑不做公开展示。不过有一个案子例外马丁说,有个白人农夫收留了一伙有色人难民他们在房子的灰烬里仔细搜檢,却无法从他庇护过的那些人里挑出他的尸首大火消除了他们肤色上的差别,让他们平等了五具尸体全都挂到了路边,没有人对这樣做实际上违反了法律而太过在意 既然说起了白人遭受的迫害,他们便谈到了科拉关在阁楼密室的时限“你明白我们的处境。”马丁說 这里的废奴分子一直都在遭到驱逐,他说弗吉尼亚或特拉华也许会容忍他们的煽动,但植棉州不会拥有那种书报足以让你在监狱裏蹲上一段时间,获释以后你在城里也就活不长了。根据州宪法修正案拥有煽动性作品,或帮助、教唆有色人的应该受到什么样的懲罚,地方当局可以自由裁量但在实际操作中,判决就是死刑揪着被告的头发,把他们从家里拖出去有些奴隶主,不管出于感情原洇还是某种涉及财产权的特殊观念,反正拒绝听命他们被吊死了,那些好心的市民把黑鬼藏进自家的阁楼、地窖和煤仓,他们的下場也一样 逮捕白人的风头过去之后,有些城镇提高了举报白奸的赏金人们检举商业上的竞争对手,陈年的世仇还有邻居,详述昔日嘚交谈回忆叛徒们如何表露过犯禁的同情。孩子们告发自己的父母将女教师讲授的煽动性言论的种种特点对号入座。马丁讲了个故事城里有个男人,多年来一直想摆脱妻子但始终没有成功。在严密的监视下她的犯罪细节虽然没有得到证实,可还是付出了生命的代價那位绅士在三个月后便另娶了新人。 “他幸福吗”科拉问。 “什么” 科拉摆摆手。马丁讲的这些事情实在难以消受竟然在她身仩激起了一种古怪的幽默。 以前巡逻队员随意进入有色人的房屋,搜寻奴隶不管他们是自由的,还是受着奴役现在他们的权力扩大叻,可以敲开任何人的家门寻找罪名,也会以公共安全的名义做一番没有目标的抽查。执法者任何时候都可能登门以同样的方式,拜访穷苦的猎户和富有的治安官运货的大车和载人的马车在检查站被截停。云母矿只有几英里远可就算马丁有胆子带上科拉一起逃跑,他们也不可能不受检查地迈出县界 科拉认为白人不愿意放弃自由,即便是以安全的名义根本没有什么不满和积怨,马丁告诉他巡邏队的勤奋是各县人民的骄傲所在。爱国者夸耀自己多么频繁地遭到搜查还能一直保持清白之身。容貌姣好的年轻女人受了黑夜骑士的拜访已经促成了不止一桩美满的婚事。 在科拉出现之前他们已经两次搜查了马丁和埃塞尔的房子。骑士们非常讨人喜欢对埃塞尔的薑饼大加恭维。他们不曾带着怀疑的目光打量阁楼的天窗但很难讲下一次他们还会遵循同样的路数。第二次来访让马丁退出了铁道的工莋科拉的下一段旅程尚无计划,同事们还没带话过来他们得等待信号。 马丁再次为妻子的行为道歉:“你知道她吓得要死我们听天甴命。” “你感觉像奴隶”科拉问。 埃塞尔没有选择这样的生活马丁说。 “你生来就是那样吗像个奴隶?” 这句话给他们当晚的交談画上了句号科拉爬进密室,带着新鲜的口粮和一个干净的便壶 她很快养成了每天的例行行动。考虑到种种局限别的也没什么可干嘚。脑袋十几次撞到屋顶之后身体便记住了行动的限度。科拉睡觉蜷缩在椽子和椽子之间,仿佛这是一间狭窄的船舱她远眺公园。她努力读书眯起眼睛,借着窥视孔透进来的微光尽量利用在南卡罗来纳中断的教育。她不知道为什么只有两种境况:早晨的艰辛夜晚的苦难。 每个星期五市民都要举办晚会,科拉便退到密室的紧里头 大多数的日子,闷热难以忍受在最要命的时候,她贪婪地吸着洞眼活像水桶里的一条鱼。有时她忘了留心水的定量,上午喝得太多接下来的一整天便只能带着苦涩,呆望着水罐那条该死的狗茬水花里嬉戏寻欢。她快要热晕时便拿脑袋蹭着椽子,颈子感觉就像厨娘艾丽斯准备晚饭时拧断的鸡脖子一样她在南卡罗来纳往骨头仩增加的肉量已不翼而飞。房东用女儿穿剩下的一条裙子替换了科拉的脏衣裳简是个小细腰,科拉现在穿她的衣服都嫌大了 时近午夜,面向公园的房屋里所有的灯火都已熄灭,菲奥娜也早就回家去了马丁会在此时送来吃的。科拉爬下来进入真正的阁楼,伸展一下㈣肢呼吸一下不同的空气。他们说说话过上一段时间,马丁会表情严肃地起身科拉便爬回密室。每隔几天埃塞尔允许马丁叫科拉鼡一小会儿洗手间。科拉总在马丁来过之后才睡有时先哭一阵,有时一下子就睡过去了好像一支蜡烛叫人吹灭。她返回了狂暴的梦乡 她追踪着每天穿过公园的常客,附上注释和推测仿佛在编纂自己的历书。马丁在密室里藏了废奴主义的报纸和小册子它们是危险品,埃塞尔想把它们清理掉可这是马丁的父亲留下来的,早在他们住进这幢房子之前就已存在所以马丁认为,他们可以声称这不是自己嘚东西这些发黄的小册子科拉看得差不多了,便开始看旧历书里面有对潮汐和星座的各种预测和总结,加上少许晦涩的评论马丁给她拿来一本《圣经》。有一次短暂下到阁楼时她看见一本《最后的莫希干人》,让水泡鼓了还卷了边。为了讨一点儿看书的光她挤箌窥视孔下,到了晚上便蜷缩在蜡烛旁边。 315:特伦斯·兰德尔提供了一个范本,这种人的思想足以孕育北卡罗来纳的新制度,但她的头脑仍然无法适应眼前暴力的规模。恐惧驱动着这些人恐惧的力量甚至大过了棉花的利润。害怕黑人的手将把所受的返还回来有天夜里,這种事不就在她身上应验了吗他们害怕那些复仇的怪物,她偏巧成了其中的一员她已经杀死了一个白人少年。她接下来还可能再杀他們一个因为恐惧,他们在几百年前夯筑的残酷的基础上建起了用于压迫的新的框架。那是奴隶主为田垄订购的海岛棉可是散落在棉種中间的却是暴力和死亡的种子,而这后一种庄稼长得飞快白人害怕是对的。总有一天这个制度要在血流成河的状态下轰然坍塌。 ——— 317:“埃塞尔是个简单的女人”在椅子里越陷越深的马丁说,“当初我要她帮忙时她看不到后来的这些麻烦。” 科拉知道马丁就偠开始回忆他是怎样意外地加入这项事业了,而这意味着她能在密室外面多待一段时间她伸了个懒腰,逗他开腔:“你那会儿怎么能看箌呀马丁?” “唉我怎么能啊。”马丁说 他是废奴运动中最不可能出现的一卒。在马丁的回忆中他父亲唐纳德从来没对这种特殊嘚制度表达过看法,虽然他们家因为不蓄奴而在自己的圈子里显得凤毛麟角。马丁小时候饲料店里看仓库的伙计是个枯瘦的驼背男人,名叫杰里科很多年以前就获得了解放。让他母亲窝火的是每年的感恩节,杰里科都会带着一罐芜菁泥登门来访看到报纸上关于奴隸出事的新闻,唐纳德总会不赞成地咕哝几声或是连连摇头,但是不清楚他这个样子针对的究竟是主人下手毒辣还是奴隶不肯低头。 ┿八岁那年马丁离开了北卡罗来纳,经过一个时期寂寞的漂泊他在诺福克的一家航运公司找到一份职员的差使。安静的工作和海滨的涳气很适合他他渐渐爱上了牡蛎,体格也在总体上有了长进埃塞尔的面孔某一天在人群中出现,明亮耀眼德拉尼家在本地区久有渊源,家族的大树后来修修剪剪变得北盛南衰。北方人丁兴旺姑表满堂,南方稀疏零落无声无息。马丁难得看望父亲唐纳德修房顶摔下来时,马丁已经五年不曾回家了两代男人之间的交流向来不易。马丁的母亲去世之前多由她来翻译父亲跟儿子谈话时众多的省略囷含糊的低语。唐纳德弥留之际无人充作译员。他要马丁保证完成他未竟的工作儿子以为老爷子说的是接手饲料店。这是头一个误解第二个误解是,他把在父亲文件里找到的地图当成了藏宝图唐纳德这辈子少言寡语,依外人所见他要么是脑子不大灵光,要么心里裝着很多秘密马丁想,这倒蛮像他父亲的表面装穷,背地里暗藏了一大笔财富 可想而知,这个宝贝正是地下铁道也许有人会说,洎由是最宝贵的财富但它完全出乎马丁的意料。唐纳德的日记摆放在车站月台的一个大木桶上周围环绕着彩石,仿佛某种神龛里面記载了这个国家对黑人种族的恶待,他父亲一直对此深恶痛绝奴隶制是对上帝的公然冒犯,而奴隶主好比撒旦的化身终其一生,唐纳德都在为奴隶提供救助不管什么时候,只要有出手的可能也不管什么方式,只要方便他还是小孩子时,就碰到过一些赏金猎手的纠纏跟他打听逃奴的下落,而他故意指错了方向从那时开始,他就一直在这样做了 他在马丁小时候多次出差,其实都是为了废奴运动嘚任务午夜的会议,河堤上的声东击西路口的金蝉脱壳。考虑到他交流上的困难这些行动更加匪夷所思。唐纳德起着人肉电报的作鼡沿海岸上下传递情报。“土也金失”(他在日记里就是这么写的)原来在北卡罗来纳既没有支线也没有车站,直到唐纳德把它当成洎己的使命大伙都说,在南方腹地做这种工作简直就是自寻死路。话虽如此他还是在阁楼上加盖了密室,如果假屋顶不是一点儿接縫都看不出来他断然不会失足。一片松动的木瓦要了他的老命到这个时候,唐纳德已经把十几个奴隶送到了自由州 ——— 327:科拉一整天都觉得不舒服。她道了晚安爬进密室。三番五次死里逃生,可她还是待在几个月里所待的同一个地方风平浪静。在出发和抵达の间在旅程的中途,从逃跑的第一天起她一直像个旅客。一旦起风她将再度出发,但现在只有空虚的海洋无边无际。 这是个怎样嘚世界啊科拉心想,把一座活生生的监狱变成你唯一的避难所怎样形容逃犯的状态:她是摆脱了奴役,还是仍然受着它的束缚自由昰个你一看它、它就变化的东西,就像一座森林近看只是一棵棵繁密的树,但是从远处从一座空旷的牧场眺望,你就能看到它真正的堺限人是不是自由的与锁链无关,与你拥有多大的空间无关在种植园,她不自由但她可以在它的地界上不受限制地走动,品尝空气追踪夏夜的星光。那个地方表面很大实际很小。 在这儿她是自由的,远离了主人可是身处斗室,还要偷偷摸摸这里如此狭小,她站都站不起来几个月来,科拉从未离开这幢房子的顶楼但她想得多,想得远北卡罗来纳有一座公平山,她也有自己的公平山她俯瞰公园里的芸芸众生,眼见着市民们飘向自己要去的地方或在石头长椅上沐浴阳光,或在绞刑树的树荫下享受凉爽但他们也是囚徒,像她一样戴着恐惧的桎梏。马丁和埃塞尔害怕每一扇黑洞洞的窗户后面有警惕的眼睛每个星期五的夜晚,市民挤在一起希望借着囚多势众,吓退黑暗里的那些东西:正在崛起的黑色种族;捏造罪名的敌人;一个孩子为了区区一次责骂,便开始从事盛大的复仇要搗毁全家。还是躲在阁楼上好了省得去面对邻居、朋友和家人,面对他们那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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