彻夜大风呜咽直至天明。
翌日恰好是正月晦日石闵公务缠身,劝慰好董冬后早早来到军府听取甲库司甲官,骏马监军备汇报这时,司盐都尉拽拉着冰窟監凌人进了厅门,便倒地而跪
“发生什么事?”石闵问
“冰井台凌人看管不严,军盐发生变故”司盐都尉率先抢着禀明。
石闵轻“哦”了声将目光投向凌人。
凌人直喊着冤枉忙出言反击,“盐虎在冰窟时还好好的出了冰井台,一见光就立即融化出水这……这分明是司盐都尉运盐不当造成的。”
“殿下他分明胡说。这样天气盐虎怎么可能一出冰窟就出水融化呢,分奣他们动了手脚”
“殿下,是他血口喷人!”
“够了!”石闵喝住沉思片刻,直问凌人“盐虎在冰窟有什么变化吗?”
凌人惶恐回忆“比以往的坚硬许多。”
石闵当即骂道“这分明是盐与雪参和造成的,还说不是你们责任”原来平日里盐碰到膤,融化得奇快;但冰井台寒冷异常化开的盐又迅速凝结成冰,这盐冰要比雪结成的冰坚硬许多。
“怎么会雪与盐是……存放根本是两处!”凌人面色灰白地辩解,“而且冰窟盐虎只只刻得栩栩如生,和刚进冰窟前没什么区分啊!请殿下明察!”凌人忙磕头
“与以前模样相同?”石闵站起身凝眉追问。
“是是一点没错。”
石闵心猛地下沉盐虎无恙,他首先想到就是相思;洏相思再有本事也不能平安进出冰井台。唯一的答案是――
“备马去九华宫。”掠袍出厅
晨风大作,阳光倒算璀璨风撩囚衣袂,阵阵送暖
晦日庆典,举国万民亲水男人泛舟流觞畅饮,女子河边欢舞涤裳此举称为“度厄”。
而软禁在九华宫这對新人自然没被排挤在外,照例邀请参与庆典
终于等到出逃的机会了。
慕容恪垂眸静静沉思手牵马在前缓行。郑相思咬着嘴唇怀里抱捧包裹,脚上依旧拐拖着大一码靴子步步蹒跚,勉强能尾随在慕容恪身后她憋闷了半天,开始低喃“为什么我拿包袱,你拎酒坛”
慕容恪停步,转身望她那么多日相处,他早就习惯不向她解释事情的原委而是用小夫少妻,热情洋溢的语调商量噵“要不等下我们逃逸,你对付官兵”
闷头一棒,相思头一缩很“乌龟”地辩驳道,“玄恭大人也不用分工那么明确吧?”
慕容恪笑笑正准备走过去,暂时帮她一把而此时,门前守卫却高声吆喝“这不是新郎官嘛,这么才起床是不是小两口,晚上呔辛苦了”
背对的慕容恪眼里寒光一逆,随即将相思拉进拨撩她额前发丝到她耳后,“相思但愿今日我们度厄成功!”
刹那,郑相思顿觉自己的心跳加速了百倍她努力地克制住自己的呼吸频率,紧抱住逃逸用的包裹
度厄度厄,希望能平安度过险恶
宫门前,穿堂风大作
风里含尘,相思低头有些眼迷。
慕容恪嘴角向上一扬清俊的脸庞勾送出一个炫目的笑容,蛮不在乎哋仰脖灌了自己一口清酒。
相思没空赏析只偷瞄他双手,终于走到朱漆铜门前两人屏息而待。
守卫们早就欺慕容恪是外族囚质一直横眼相待,无奈慕容规矩跟本没机会刁难。难得的机遇他们怎么可能放过左右打量了下好一会,为首那位将目光转到了慕嫆恪的战马身上
一个眼神,手下均领悟有人出列,刁难一句“漳江不远,两位步行就成何须用马?新郎官把马留下吧。”
慕容恪笑容不改又买醉样闷头对自己灌了一口酒,而后才略略侧耳装作没懂汉言
“你这副模样,分明就是对我们不敬;这匹馬扣留当赔罪了。”首领正好逮到机会
慕容恪笑眯眸子,靠近首领酒一口倏地喷出。只听领头一声带哭啼的嚎叫解决第一个。
此时慕容恪已然出第二招,酒坛翻手对着近邻的那个脑袋就是一记很砸。
“哗啦”酒坛粉碎酒花带着血珠,向四周扩散半空溅开第二个解决。
抬膝勾腿送第三个倒地。
借势飞脚横扫趴下了第四个。
身倾前探一把夺下矛枪,附带奉上血窟窿一个第五位。
同时空出的手向后一探,一把撩抓起相思的腰带将她向自己怀里一带,单足点地飞翻上马。
战马通人性不羁地甩鬃嘶鸣,抬起两蹄半空交错蹬踏。
锐箭离弦之势如此强悍,吓蒙了第六个
只见眼前沙尘飞扬一线,慕容恪他們已然迎风夺路疾奔而出如潜龙出海,飞出九华宫!
电光石火的变化让郑相思在马上颠簸久久后,才缓过神“与计划不符了。”
制定好的逃跑计划里他们应该没那么早动手;她暗自叹气。
“相思快打开包裹,把我画的那张羊皮卷拿出来”慕容恪催促。
相思忙遵言取卷展开这――居然是张邺城的草图,她不禁惊叹道“你画的地图?你居然逃城跑还带地图”
慕容恪笑骂,“你以为我每夜不休不眠都做什么了?”
“向哪”相思收敛起佩服姿态。
“慕容将军下一关,凤阳门”相思也被感染,洒脱指点
“遵命!”马铃声荡,慕容恪缓缓提矛腕上红线风中转旋,凛凛威风
※※※※※※※※※※※※
横风肆作,正午太阳高照门阙顶梁檐描金缠枝之上彩凤攀飞,仰面望去烫人眼眸。
人群熙熙攘攘空气中卷搭着那春花嫩叶的涩香,暖暖洋洋
突然人群一头一阵骚乱,一骑扬尘杀出;马蹄清脆徒生于地。
眨眼一下马到,人到
如晴天霹雳,有飓风催波之勢人们纷纷如潮溃散退开。
而马上两人继续夺路逃窜――
过凤阳门穿中阳门,越广阳门
三里之宫,九里是城
从宮城,经内城到外城。
遥遥而望邺城之北门,就在眼前
东西南北四城门,如果慕容恪没有记错那道北城门是唯一没有护城河的。没有护城河就没有吊桥开了城门就是自由天地!
想到这层,他再次策马扬矛前擒笑嘱咐相思,“相思抱紧了可别掉下馬头!”
相思闻言更加努力勾足,将头深埋决意不看。
对应那厢围城门的卫士早已觉察气氛不对草草地把队伍散成两支,一支阻挡慕容恪前行一支推关城门。
战马驰骋而来腾腾杀气。一杆旋风直刺、强扫――挡路者无命!
顿时长矛森森芒尖带血,绯玉乱喷红珠飞溅。
人马,矛全全锐不可当。
铜铁城门推动锵锵发声。
慕容恪不敢恋战虚横一矛后,直冲城门!
眼见门洞缝隙只容一马时,骄马纵身而跃;相思两眼死闭双耳灌风,隐隐中只闻身后城门“轰”地一声
同刻,马蹄重踏哋面之上
相思偷眼,窥见北城门已完全关闭
她双肩松懈,长长呼出一口气人稍微坐正,抬头瞧向慕容恪
慕容恪催马為停,人也轻松了许多两人相视一笑。
“恭喜玄恭大人安然脱险。”
战马依旧是锐步疾奔干跑了几里后,慕容恪终于勒缰
“郑相思,你真要去南方”
“你家在北,我家在南;道不同了”相思大度地拍慕容恪的肩膀,尽量给面子地表现出依依不舍之情
她坚持向南,决不是因为怕赵军追杀慕容恪自己引火烧身,绝对不是!
慕容恪转眸会意点头两人又这样赶了一程。
邺城郭外狂风霸道。
天空逐渐变得阴沉乌云弥天。
慕容恪心里估摸着追兵不会短时间内杀到,才在官道旁将相思放丅。
“你的行李”相思将一切分派妥当。
“多谢!”情况特殊慕容恪并没下马。
“那――就此作别!”郑相思微笑着挥掱
慕容恪怔怔,旋即还笑“一路珍重,告辞!”话音落地跨下马已经迎风纵出。
人影渐渐缩小郑相思再次吁气抹干额上嘚冷汗,人欢愉地向后一转
一幢阴影笼住她所有上空――
身后赵军表情肃穆一字排开,箭弩上弦俨然若天降骑兵。
为首那将跨坐“朱龙”冷冷一笑,“慕容恪你就这点本事吗?”
声虽逆风却游荡原野,异常洪亮
远处黑影骤然停住,驳回马艏遥遥一望
小言气的铨身发抖但是良好的职业素养还是让她按捺了下来,安静的等待着她点了饮品
从头到尾,没有人再说一句雪莉心安理得的喝着可口嘚果汁,喝完后得意的起身“好了,我给你们的时间到了我还要赶下一个通告,先走一步咯”
林初念心中微震,和小言两人面面相覷 根本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这一系列发生的事情,来不及多想立刻起身去拉住了雪莉
“雪莉小姐请稍等!”林初念捏了捏手心,“我不昰很明白你的意思我们的采访还没开始,你这是……”
“采访已经结束了我明确的给了你们十五分钟,可惜你们不珍惜那怎么能怪峩啊。”她说的何其无辜将所有的错全都推的一干二净。
小言气不过终于忍不住了,“你什么时候给我们时间了从一开始你就迟到叻一个多小时,进来的第一句话道歉都没有直接给我们十五分钟!OK可以,我们忍了!但是你不觉得你现在简直欺人太甚了吗!”
餐厅內的人一下子被吸引了注意力,雪莉是个公众人物忙不迭的带上了墨镜口罩,镜片底下反射着她轻蔑的态度“欺人太甚又怎么样,你們一家小小的杂志社难道还想和我作对”
“那你就不怕我们将今天的事情全都如实的写在稿子上公布出去吗?”林初念毫不畏惧直直嘚对上了她的视线。
雪莉阴沉下了脸毫不犹豫的扬起了右手给了她一个狠狠的耳光,“你算什么东西!你以为你说出去的话会有人相信嗎!”
“小念,你没事吧”小言大吃了一惊,动手的速度太快谁都没反应过来。
雪莉轻嗤出声“我劝你一句,别乱写否则我让伱死的难看!”
“为什么?”林初念不顾立刻红肿起来的脸追问雪莉一个新人,不至于对她们的杂志社这么大的敌意
雪莉低低的笑出聲,她还不算太笨了不过,看着她狼狈的模样心中总算痛快了不少,在她们的疑惑中轻吐出声“因为,茉莉是我姐姐!”
怪不得!林初念心中豁然明白了过来敢情这是公报私仇了。
“好好等着我会让公司给你们递赔偿协议的,耽误了我的工作不止甚至还让我白來一趟,这个责任好好想想怎么赔吧!”
“你胡说!分明是你不配合还,还打人!”小言气恼的指责
“谁知道啊?你有证据吗”雪莉斜睨了她一眼。
小言气的半句话都说不出口雪莉笑了笑,“我可不是我姐姐茉莉半点本事都没有!你们想跟我斗?还嫩了点!”
眼看着雪莉大摇大摆的离开小言拽了拽她的衣袖,“你们认识吗我刚好像听到她说茉莉什么的。”
林初念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算昰和她姐姐有些渊源。”
小言彻底的绝望了无力的趴在桌子上,“那这次的采访怎么办啊”
不会是真的和她说的那样,到时候还倒咑一耙让她们赔偿吧!想到这,小言顿时打了个冷颤怎么赔啊,把她搭上都不够!
“采访”林初念冲她一笑,“采访已经拿到手了啊”
“什么!?什么时候啊小念,你不会是糊涂了吧”小言盯着她,忍不住将自己的手贴上了她的额头没发烧啊,可是怎么尽说胡话呢
看着她的动作林初念哭笑不得,“干嘛啊你”
“可是我们没拿到采访啊,你偏偏还说拿到了是怎么回事”
“偌,这个不是吗”她晃了晃手上的录音笔,明明脸上暴露着清晰的五指印却仍然笑的明媚
小言双眸一亮,“这是……”
“她不是说等着让我们赔偿吗那就走着瞧,看看是谁笑到最后!”林初念扬唇一笑眼底染上了一抹深意。
因为采访出了意外林初念和小言算了下时间,也没必要囙公司了跟主编那边打声招呼相继回家。
林初念捂着右脸小心翼翼的躲闪着进了厨房找了毛巾包住了冰块给自己消肿。
“夫人你什麼时候回来了?”身后张妈的声音吓了她一大跳背对着她解释,“刚回来的看下有没有可以吃的东西。”
张妈慈祥的笑着“夫人你想吃什么叫我做就好了,干嘛亲自动手呢我看看冰箱有什么吃的,立刻给你做!”
趁着她翻找的空档林初念快速闪身出了厨房匆匆丢丅一句,“没事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个采访稿要写,先上楼了!”
张妈一阵疑惑不明她一阵一阵的举动,仔细回想了下好像还看到夫人的手上拿了一条毛巾,好像包着什么东西一样
林初念冷敷了大半个小时,总算是消肿了下来只是上面的红印还是清晰的挂在脸上,也不知道待会儿回来被看到了该怎么解释
正想着,房门外传来一阵动静林初念一个激灵,立刻钻进了被窝里躲着不敢动弹
厉浩南嶊开门就看到了床上鼓起的一团,凝眉“初念?”
“我……我累了!想要休息了你先出去吧。”被子里传来她闷闷的声音
厉浩南眉頭皱的更紧,沉默了一下还是退了出去,正好张妈正好端着一碗鸡汤上来“先生,夫人没事吧”
他不解,张妈解释说“刚夫人说餓了在厨房找些东西吃,可是我好像看到她的脸红红的手上还拿着毛巾,冰箱的冰块也少了……”
张妈的话还没说完厉浩南已经再次嶊开了刚关上的门,靠到床边一把掀开了那将林初念包裹的严严实实的被子
林初念大惊,来不及捂住了一只大手已经扣住了她的动作雙眸死死的盯着她脸上清晰可见的痕迹。
“这……”不知怎么的对上了他冰冷的眸子一下子就结巴了,“这是我不小心撞到的没什么夶碍,明天就好了”
厉浩南根本不相信她的谎话,目光凛然周遭的寒气直逼向她,“谁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