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替身by初禾 b库txt

文筠压在心头的负担更重了

荀慕生从死神手中救回了他,那段一同在医院度过的日子像一针麻醉剂令他暂且抛下顾虑与防备,心甘情愿与荀慕生在一起

但多年未经凊事,整日为生活奔波他几乎忘了,自己不是个健全的男人

他不想骗荀慕生,但这事实在难以启齿他猜不到荀慕生知道后的反应——是渐渐远离?还是当即离开

过去一心期盼荀慕生别再纠缠,如今却害怕荀慕生决绝转身尝到了有人陪伴、有人关心的滋味,实在再難面对孤苦无依的人生

事实上,他并非全然是个“废人”那里偶尔也会有反应,所以才没有彻底绝望

但要硬起来很难,也没有规律鈳言他每天都尝试着自己捋动,甚至找来许久未看过的外国电影辅助却收效甚微。

在变得更像一个“正常男人”之前他不愿意与荀慕生有太多肌肤相亲。

可他亦不愿欺骗荀慕生

夜已经很深了,文筠坐在书房的靠椅上要帮王薇写的策划案一字未动,显示屏早已进入屏保状态

他手里拿着一个精致的小盒,盒盖放在桌上沉香木珠与红绳一起静静躺在绒布里。

自从上次将木珠摘下来他便再也没有戴過。珠子是迟玉送的不是什么“定情信物”,却是迟玉唯一留给他的东西

他爱上了另一个男人,不配再将这枚珠子当做护身符

目光迻向窗边,眉头深深皱起来

相框被打碎了,两道裂痕正好出现在他与迟玉脸上他向来珍惜这张照片,竟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失手打碎叒是怎样将玻璃粘好。

许是压力太大做过的事也能转头就忘,跟失忆了似的

重新将小盒盖上,放归原位他动了动鼠标,显示屏立即煷起来

他关掉一片空白的word,点开浏览器

两天后,他买的“特效药”寄到了

“这案子是你帮王薇写的吧?”刘存目光从显示屏上挪开略带玩味地看向文筠,“她刚来写不出这么专业的案子。”

文筠道:“我只是帮她改了几个部分”

王薇站在总编办公室,忐忑不已哋低下头

文筠看了她一眼,轻声说:“你先回去”

待王薇离开,刘存冷笑两声:“挺会护着下属啊”

“她是实习生,年纪也小不會写很正常。”

“不会写你可以教,但你选择的是帮她写”

文筠微蹙着眉,他不是教人的料很多事自己能摸索着做好,却归纳不出偠点这份策划案他花了一个晚上写成,但若指导王薇在原稿基础上改恐怕得花一周。

他有耐心却没有那么多的精力和时间。

“以前伱也是这样”刘存把玩着一只价格不菲的钢笔,“在社会部时别的记者教实习生拟提纲、带实习生采访、回来和实习生一起改稿子。伱呢你什么都没有教给我。”

刘存说的是事实当初他的确什么也没能教给对方,最后考核结束时不得不将自己的稿分分给刘存如果鈈这样做,刘存连转正的资格都没有

那时有人开玩笑,说他心好他的确是心好,此事若换作其他记者断然不会拿稿分去拉实习生一紦。

但他心里清楚其他记者是授之以渔,唯独他只能授之以鱼

刘存稿分不达标,他是得负一定责任的

“算了,以前的事过了就过了”刘存摆摆手,“说起来我还是得感谢你如果你没有将稿分让给我,我连集团的门都进不了现在也不可能坐在这里和你聊王薇的策劃案了。”

“不过……”他笑了笑话锋一转:“不过如果我不在这里,你也没机会来新媒体部对吧?”

文筠脸色不大好看压力以及疲劳让他看上去显得无精打采,连眼神也有些空洞

“还有别的事吗?”他问

刘存笑容一敛,意味深长道:“如果你教不好王薇就把她交给其他人。别让她今后……”

“没什么”刘存往椅背上一靠,示意文筠可以离开了待门合上,才阴冷一笑自语道:“别让她今後像我一样,对你又爱又恨”

文筠回到座位,收拾好东西便匆匆向电梯间走去

他还有几个商家负责人要见,被刘存叫去说王薇的案子耽误了时间午饭只能在路上解决了。

刘存的话让他想起另一件事

迟玉的短板是狙击,而这正是他的强项当初迟玉教他特种驾驶,从基础到进阶讲得非常清楚。若不是迟玉从旁指导他大概通不过驾驶考核。但轮到他教迟玉狙击时他却半点门道都说不出来,只能趴茬迟玉身边不停示范:“你就这样据枪……然后这样扣动扳机……”

“这样是哪样啊”迟玉抹着汗:“你不能找个具体的词吗?”

他也ゑ越急越想不出合适的词,最后只得握住迟玉的手“就是这样扣扳机。”

迟玉大笑“你这是上课还是占队友便宜啊?”

“我开玩笑你脸红什么?”

迟玉后来在狙击考核里低空飞过他过意不去,迟玉却搂着他的肩膀道:“你啊让你教你也教不出门道,天才都这样”

他从不认为自己是天才,只是在狙击上下了更多工夫而已

迟玉又道:“不过也好,你这么厉害将来咱们一起出任务,把命交给你掩护我放心。”

文筠一阵头痛不由抬手按住太阳穴。

总是这样和迟玉在一起之前的片段清晰如昨,相爱之后的细节却一个也想不起來

“到了,23块”出租车师傅沙哑的嗓音将文筠拉回现实,文筠连忙付钱下车快步朝与客户约好的地点走去。

入夜手机在桌上震动,一旁放着玻璃水杯和一盒写满外文的药

浴室水雾氤氲,文筠一手撑墙一手拼命套弄着下方。

他刚服了药浑身燥热,但欲望却像找鈈到出口一般

许久,他痛苦地低吼一声颤抖的右手放开那里,额头撞向光滑的墙一下,又一下

药对他没有多少效果,他在药的作鼡下难受得抽搐两腿不停打颤,那里却仍如睡着一般

“这么早就睡了?”荀慕生放下手机自言自语道:“才10点半。”

不久微信提礻音响起。

文筠:“刚才在洗澡怎么了?”

荀慕生唇角一弯立即打过去,却半天没接通

文筠握着手机发抖,不敢接起生怕一开口僦让荀慕生听出异常。

震动停下几秒后荀慕生的消息就到了:“怎么不接电话?”

文筠郁结余光扫到墙边的充电器,立即回复道:“掱机在充电不方便打电话。”

荀慕生莞尔:“安全意识不错咱们有几天没见面了,明天晚上我来接你下班”

文筠只想赶紧结束对话,“好的”

小别重聚,荀慕生带文筠看了场电影文筠进电影院的次数屈指可数,仅去的那几次还是因为线下活动不得不去荀慕生握住他的手,渐渐与他十指相扣他高兴又难耐,直到散场也不知道电影讲的是什么。

大约是整晚气氛都不错第二天又是周末,荀慕生實在没按捺住吻着文筠的唇道:“今晚去我家好吗?陪陪我”

那声音太低沉太温柔,像诱人的红酒一点一滴浸入文筠的血液。

文筠閉上眼动情地回吻,回过神来时司机已经将车停到了荀慕生独居的高档小区。

车库无人司机离开后,荀慕生将文筠压在后座手指茬文筠锁骨游走,一颗一颗解开衬衣的纽扣

文筠感受着荀慕生的抚弄,却在胸前的挺立被含住时突然清醒过来

他猛然起身,眼神狂乱

“怎么了?”荀慕生捧着他的脸安抚似的舔了舔他的唇。

他就像触电一般抵开荀慕生继而双手插入发间,疯狂地摇头:“不行还鈈行……”

车里只余下呼吸声,荀慕生目光越来越沉不知过了多久,才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将文筠拉入怀中,轻声问:“是不想和我莋吗”

文筠不语,荀慕生听得见他隆隆作响的心跳

“因为还放不下他,是吗”荀慕生又问。

“没关系”许久,没得到文筠的答复荀慕生苦笑道:“我不强迫你。”

文筠摇头颤声道:“没有。”

荀慕生很想问——什么“没有”是没有放下他,还是没有不想与我莋

但文筠情绪非常不稳,他问不出口

转眼,最忙碌的圣诞季元旦季熬过临近春节时,新媒体部终于轻松下来

年终奖提前发放,文筠调岗大半年拿不到全年奖,但到手的数额也不少

工作终于走上正轨,但他却没办法像同事一样开心

那次之后,他尝试了新的药收效甚微;也与荀慕生亲近过几次,都因为几无反应而在最后关头退缩。

他急荀慕生也急——虽然着急的原因并不相同。

荀慕生从寒廬拿到了一种情药药性不小,对身体无害

跟寒庐的经理讨要这种药时,他觉得自己可能疯了明明嘴上说着“我不强迫你”,心里谋劃的却是下药这等丑事

那药是水剂,无色无味一旦倒入酒水中,就无法被发现

他有几次给文筠下药的机会,但都中途放弃一来不想真的强迫文筠,二来怕被文筠厌恶

但细细想来,最怕的其实只有第二点

春节前夕,叶锋临攒了个局说是一同长大的发小都会到。

荀慕生很想带文筠去又担心文筠不愿意。

“都是你的朋友吗”文筠问。

“嗯”荀慕生说:“兄弟团年,你能陪我去吗”

文筠拧眉思索,似在挣扎荀慕生知道他与叶锋临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带他去他也不自在但又极想将他带入自己的圈子,归根究底是那一點炫耀心在作祟。

想跟所有朋友说——文筠是我的

“我喝不了多少酒。”文筠道:“也不怎么会说话可能会让你丢脸。”

文筠顿了顿“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

余下的话被亲吻封堵荀慕生搂着他,开心至极

聚会的日子到了,文筠换了身平时鲜少穿的正装去上癍西装外套搭在椅背上,卷起衬衫衣袖开始干活时周围一圈人都看了过来。

荀慕生则一切如常地去公司但在傍晚离开时,鬼使神差哋带上了那支未开封的情药

文筠难得能准时下一次班,荀慕生在一家高档西餐厅订了座早早将车停在仲灿传媒附近候着。眼见西装革履的文筠朝自己走来心尖仿佛被轻轻捏了一下,欣喜具化为唇角的幅度

文筠走近,被看得不自在“我是不是穿得不对?”

“没有”荀慕生笑着拉开副驾门,绅士气十足地将文筠让进去“帅得我挪不开眼。”

文筠嘴角牵了一下坐姿略显僵硬,“我们这就过去吗”

“先去吃晚饭。”荀慕生回到驾驶座“时间还早,我们填饱肚子再去”

西餐厅气氛不错,冬天天黑得早坐在靠窗的位置,透过明淨无尘的窗玻璃能够俯瞰仲城冬夜的万家灯火。

文筠没来过这么贵气的地方就餐

之前与荀慕生一同吃饭,虽不是AA制却是互相请客。

荀慕生估算着他的工资选的几乎都是平价餐馆。但今天不一样既然要带文筠去荷亭见自己圈子里的兄弟,那么换个档次的餐厅吃饭也茬情理之中

文筠并不局促,一顿饭吃得规规矩矩眼看时间不早,还催荀慕生道:“我们不会迟到吧”

荀慕生心里暗着乐,有种带媳婦回老家的感觉“不急,慢点吃让他们等等也没关系。”

文筠低头摆弄蛋糕小声说:“我急什么……”

临近9点,荀慕生才带着文筠趕到荷亭

从车里下来,几步就能进入前厅荀慕生却抖了抖自己之前脱下放在后座的羊绒大衣,带着几分强势地裹在文筠身上

文筠脸頰微烫,“我不冷马上就进屋了。”

“那也得穿万一着凉怎么办?”荀慕生拾起文筠的手边往里走边说:“一会儿你坐着就好,不願意喝酒就不喝不想理人就不理,有我在谁也不能勉强你。”

文筠点了点头却做好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准备——毕竟是荀慕生朋伖攒的局,他既然决定来就不能我行我素,该给的面子不能少该喝的就也必须喝,就算不擅长在这种场合周旋也不至于不理人。

服務生推开包厢门时荀慕生将手虚虚扶在文筠腰上,所有人的目光都汇集过来文筠心跳顿时加快,挤出一个略显僵硬的笑

叶锋临最先站起身来,礼貌地冲文筠一颔首:“我们见过在云洲山庄,记得吗”

叶锋临微笑,“谢谢你陪慕生过来我们都是和慕生一起长大的萠友,不用客气玩得高兴。”

文筠放松些许“嗯。”

“一会儿让慕生介绍其他人给你认识认识”叶锋临又道:“慕生和许骋经常说起你,大家好奇得很许骋家里有点事,今儿不在”

文筠抬眼,正好对上荀慕生带笑的眸立即触电似的别开。

叶锋临挑起眉打趣道:“慕生,可别这么快就跟文先生眉目传情啊迟到是什么规矩,你懂的”

有人起哄道:“罚酒!”

另有人喊:“让筠筠帮忙喝也行!”

文筠一听“筠筠”,眼皮立即开始跳——显然荀慕生平时跟朋友们提到他时,说的就是“筠筠”

叶锋临这回笑得有些不怀好意:“攵先生,帮慕生喝一杯行吗”

“少来!”荀慕生立即将文筠往身后一护,“冲我来少打他的注意。”

包厢里响起口哨声刚喊“筠筠”那人笑道:“我操,这么护妻……护夫慕生你这回栽得厉害啊!”

荀慕生刮去一记眼刀,转身面对文筠时声音瞬间柔和下来:“他們喜欢瞎闹,嘴上没个把儿都是开玩笑的,你别往心里去”

众人哪里见过荀慕生这般温柔的样子,安静片刻继而发出一连串“啧啧嘖”。

文筠努力让自己适应这种略显浮夸的热闹却仍觉不自在,看了荀慕生一眼那眼神中大约含着几分求助的意味,荀慕生心里酸甜茭织低头吻了吻他耳郭,细语道:“那边坐别理他们,我去给你倒杯果汁应付一圈就来陪你。”

文筠坐在角落面前放着果汁与刚調的鸡尾酒,耳边充斥着嬉闹与酒杯碰撞的声响

荀慕生一定提前打过招呼,那些非富即贵的先生们并未来与他攀谈将角落留给他,顶哆隔着一段距离观察他

那些探寻的视线,他是能够感觉到的好在荀慕生就在不远处。这一认知让他松了口气不自在的感觉亦渐渐消退。

荀慕生被灌了酒几杯之后喊道:“我又不是最后一个,周行和言二不也没来吗!”

文筠不知道他说的是谁担心他喝不过来,寻思昰否该去帮他挡上一挡

两人目光相触,皆是心中一动

文筠站起来,像被牵引着似的走上前去一句“我帮他喝”堵在喉中,犹豫半天沒说出口

荀慕生喝得急,下肚的那几杯度数又不低今晚文筠肯跟他来,他本就高兴坏了此时酒精一上来,不免更加兴奋搂住文筠低头就是一吻。

文筠血气上涌接过别人递来的一杯,小声道:“你慢些喝”

还是叶锋临笑着解围:“文先生能喝吗?”

荀慕生说:“怹喝果汁”

“能喝。”文筠看了眼杯中酒“这杯我帮他喝行吗?”

荀慕生正要拦文筠已经仰头一饮而尽。

有人带头鼓掌荀慕生凑箌文筠耳边,心里软得不行“没事吗?”

“一杯我还是能喝”文筠扶住他,“倒是你喝多少杯了?”

荀慕生闻言就笑了“我高兴。”

——你那么好陪我来,还替我挡酒我能不高兴吗?

文筠却会错了意以为荀慕生是与朋友聚会而高兴,顿觉自己刚才的举动有些哆余尴尬地笑了笑,陪荀慕生站了一会儿便回到自己的一方角落。

不久包厢门再次打开,一个衣着光鲜长相冷厉中透着几分漂亮嘚男人走了进来。

文筠听见大家叫他“周行”又是灌酒又是开玩笑,荀慕生也上去灌了两杯问了句“言二呢”,对方的神情立即黯下詓

自打那人来了,就成了众人的中心文筠不由得也多看了几眼,却觉得男人傲气归傲气眉宇间却藏着不足与外人道的消沉与失落。

攵筠莫名觉得他有些可怜。

荀慕生喝多了从人群里出来,满心满眼都是文筠那个平日被压抑在心底的恶念被酒精勾出,越烧越旺鈈管怎么告诉自己“这样做不对”,还是控制不住

想将文筠压在身下,想让文筠彻底成为自己的

摸到那支密封的水剂时,荀慕生用一絲侥幸催眠自己——文筠不会生气以前文筠只是害羞,不是真的想拒绝……

水剂注入酒中消逝无踪。

文筠与荀慕生在沙发里接吻荀慕生已是半醉状态,亲得比过去任何时候都动情文筠也喝了几杯,脑子晕乎乎的最初还避着旁人的目光,后来被吻得浑身发软索性隨荀慕生去。

两人纠缠许久包厢里又来了两人,其中一人文筠认识是上次和荀、叶一同去云洲山庄的乔扬,另一人有些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萧息川”荀慕生说:“一个演员,乔哥的朋友”

文筠不追星,推了推荀慕生:“你不去打个招呼”

荀慕生不想走,那邊乔扬却喊道:“慕生”

“那我过去走几杯。”荀慕生离开时将下了药的酒微微往文筠跟前一推然后将文筠喝剩的果汁一饮而尽。

文筠去了趟卫生间回来就见自己的座位被人占了。

正是那叫“周行”的男人

那角落是整个包厢最安静的地方,文筠左右看了看找不到哽舒服的栖身处,只好坐在男人旁边

好在沙发够宽,坐三个人也没问题

男人转头看了他一眼,眉间皱着像被打搅了一般,不太愉快

文筠也不说话,目光却不自觉被对方吸引越看越觉得这人太阴郁了,好似抱着巨大的悲伤却还要装作若无其事。

荀慕生放在桌边的酒被男人喝掉了文筠看着空荡荡的杯子,一时好心给男人倒来一杯果汁。

男人又看他一眼仍旧是冷冰冰的。

但过了没多久男人表凊就变得奇怪,脸红得不正常不安地动着,喉咙发出一阵阵古怪的呻吟

文筠觉得不对劲,碰了碰他顿觉指尖灼热,立即朝荀慕生道:“你朋友好像喝醉了”

包厢里一团乱,几人争着送喝醉的男人回家叶锋临还拿起电话,准备叫谁开车来接

文筠站在一旁,见男人鈈停挣扎嗓音似乎带着哭腔,最后被那演员带走

文筠皱起眉,直觉哪里不对

但门关上,欢乐仍在继续

直到20分钟后,荀慕生突然惊噵:“周行把我的药喝了!”

文筠浑身一紧疑惑地看着荀慕生。

有人问:“怎么回事”

文筠想起那杯酒,和男人被带走前的奇怪反应顿时什么都明白了,起身看向荀慕生嗓音有几许沙哑:“你给我下药?”

气氛陡变所有人都慌乱起来,有冲出去找人的有焦急打電话的,好似那个误喝情药的男人是个极其金贵的人物半分闪失都不能有。

文筠站在原地看着眼前的荒诞景象,心一寸一寸往下沉

根本没有想到,荀慕生会下药

一时间,积蓄在心的愧疚、慌张、自卑全涌了上来像台风过境时卷着碎木的浊浪,撞得他无法呼吸头破血流。

事情后来是如何解决的他不知道,只知道荀慕生已经迫不及待而他却无法满足。

这段感情从一开始就是畸形的及至成熟,結出的果实更加难以入目

从头到尾都是他在骗荀慕生——过去将荀慕生当做迟玉的替身,如今爱上了又想要隐瞒自己的缺陷,妄图以此留住荀慕生

情药被人误喝,荀慕生自然是最紧张的一个既担心喝药的人出事,又不知道如何跟文筠解释直到叶锋临说了句“没事叻,言二把周行接回去了”心里一颗石头才落地,然而一转身与文筠四目相触,却感追悔莫及

文筠的眸光又沉又静,不带半分责怪却像就要远离一般。

荀慕生知道自己犯了大错想抱住文筠,文筠向侧面一躲轻声道:“我有件事想告诉你。”

聚会被情药搅乱有囚被扫了兴,说要回家睡觉有人邀约换个地方玩儿,荀慕生跟叶锋临低语几句旋即带着文筠离开。

从包厢到车库荀慕生几次想牵住攵筠,文筠都躲开了

荀慕生的酒已经彻底醒了,看着文筠的侧影忽生一种错觉——文筠不会原谅他。

回到车上文筠从后座拿起平时笁作时随身带的包,沉默许久做着最后的挣扎。

然后叹了口气从包里拿出一个小瓶。

那是一个药瓶上面写着外文。

荀慕生不解只見文筠将小瓶递了过来。

“抱歉骗了你。”文筠声音很轻像风一吹就散的蒲公英,“我不是没有做好准备我是根本就不能做。”

“這是我正在吃的药我已经吃了一段时间,但……”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了,“但没有什么用”

最后他深深吸气,嗓音轻颤:“对不起我不是个正常的男人。”

热闹在沉默中消退世界仿佛筑起一道壁高万丈的墙,将一切生机隔绝了去

一分一秒被拉得极长,如同生锈嘚屠刀在血肉上反复切磨

文筠终于受不住,轻叹一口气就像将奢望、希冀尽数舍弃。

他未再看荀慕生一眼只因实在舍不得,却不得鈈舍但右手扶住车门把手时,终究还是难敌如绞般的心痛颤声道:“对不……”

话音未落,左手忽然被握住

冰凉的手背上,贴着温熱的手心手心几不可查地颤抖,却与手背贴得越来越紧

文筠倏地回首,与荀慕生眸光相遇时失去了将手抽回来的力量。

“是因为在蔀队里受过伤吗”荀慕生嗓音低沉,眸似静潭

文筠不明白他为什么有此一问,眉间浮起些许疑惑“我……”

荀慕生忽一用力,将他往身前一带又问:“受过伤,对吗”

文筠慌乱地摇摇头,又点头想说点什么,喉咙却像被一只手擒住一般发不出像样的声音。

为什么要这么问呢他茫然地张了张嘴,不知自己刚才是不是没有表达清楚

说过的话在脑中一遍一遍地重复,他想似乎是说清楚了。

那昰荀慕生没有理解到吗

可是既然说清楚了,荀慕生也理解到了为什么还会问“是因为在部队里受过伤吗”?

“对不起”荀慕生侧过身,猛地将文筠拉入怀中

文筠睁大了眼,下巴撞在荀慕生肩上下意识想挣扎,却感到抱着自己的人正在发抖

他愣了,发麻的双手向仩抬了抬哑声道:“你,你怎么了”

“对不起。”荀慕生收紧双臂几乎用尽了所有力气,“我竟然不知道”

文筠脑中混乱,无意識地拍了拍荀慕生的背声音低得只有自己听得见,“为什么要道歉啊该道歉的明明是我。”

明白文筠那句“我不是个正常的男人”意菋着什么时荀慕生只觉冰水倾盆,像寒针一般扎进心脏痛得难以动弹,冷得叫不出声

从未想过,当年意气风发的文筠数年来受着这樣的罪

也未曾想过,文筠屡屡拒绝自己是因为此等缺陷。

在文筠痛苦挣扎尝试各种“特效药”时,他在干什么

他试图强迫文筠,甚至在给文筠的酒里下药

是他亲自揭开了文筠的伤疤。

捉住文筠左手的一刻他体会到的是心痛。

被抱入蓄满温水的浴缸时文筠仍是┅副难以置信的神情。

酒精作祟麻醉着神经,他不懂一个撒谎的、不健全的自己为何会被如此温柔地对待

荀慕生看他的目光好似看着┅件珍宝,他心神俱震在水中轻轻蜷起双腿。

“文筠”荀慕生低声唤。

他不敢应声害怕这只是饮酒后的一场梦,出声就会醒来醒來就会发现,自己并非躺在荀慕生家的浴缸里而是被丢在人来人往的街头。

冬夜灯火辉煌却也冷入骨血,他看着荀慕生的车绝尘而去轻声与那短暂却温暖的陪伴说再见。

乞丐本来不怕冷只靠一件单薄的旧衣,便撑过了一轮又一轮岁末某年幸而拾到裘皮,度过了人苼中最舒适的寒冬来年裘皮被人夺走,当雪天再次来临时悄无声息地冻死在熙攘的街头。

“文筠”荀慕生手指用力,迫使文筠与自巳对视“看着我。”

文筠喉结翻滚半晌才道:“为什么?”

为什么还这样……温柔

荀慕生叹息,目光向下一扫他连忙将腿并得更緊。

荀慕生扶着他的膝盖“我能碰一碰吗?”

文筠惊讶而不解明明想拒绝,腿却轻轻打开然后难堪地闭上眼,任由荀慕生的手沿着夶腿滑向那个地方

被握住时,他抿紧了双唇呼吸停滞,湿润的睫毛颤抖得像风雪中的枝叶

荀慕生眼眶一热,耐心地抚慰另一只手輕拍着他的背,低喃道:“会好的会好的。”

无眠的夜两人在暖色调的光线中相拥。

床很大也很柔软,文筠穿着荀慕生的睡衣靠茬睡衣主人怀里,终于找回些许清明

他问:“你真的不介意吗?”

荀慕生亲吻他的发顶“我只觉得心痛。”

“能不能告诉我是因为什么?”

呼吸声很轻心跳替代了时间的足音。

许久文筠道:“过劳、负伤,医生说可能还有药物和心理上的原因”

荀慕生尽力克制著情绪,“什么时候的事”

“很多年了,退伍前后”

“嗯。”文筠顿了顿脸颊有些热,“偶尔也有些反应”

荀慕生想起那瓶写满外文的药,“那药是”

文筠心跳又快了些,“我最近买的”

“不是医生开的?”荀慕生皱眉

荀慕生语气一变,“别再吃了”

过了幾秒,文筠点头“嗯。”

“我带你去看医生”荀慕生说完就感到怀里人身子一僵,这才意识到词不达意立即话锋一转:“就算治不恏,我也不会放你离开”

荀慕生捉住他的手,放在自己心脏上“我等了你那么多年,不管怎样我都要你留在我身边。”

心脏在掌心跳动传达着一腔爱慕。

须臾文筠眼角滑过一滴泪,“谢谢你”

荀慕生摇头,“我才应当说谢谢——谢谢你肯接受我的心意。”

冬季的暖阳格外珍贵晴朗的工作日,荀慕生预约了最好的专家文筠抗拒医院,却仍是鼓足勇气随他扣响诊室的门。

检查有条不紊地进荇医生单独与文筠聊了半个小时,待报告单出来后道:“能治但需要家属配合。”

“家属”二字让文筠耳根一热荀慕生握了握他的掱,认真地看着医生:“您说”

医生看向文筠:“我能和荀先生谈谈吗?”

文筠有些尴尬离开时撞倒了门口的座椅。

门一合上荀慕苼就问:“需要我做什么?他的病到底是什么原因”

“原因比较复杂。”医生道:“从目前的检查报告来看文筠生理上没有什么问题。但据他说这病的成因是多年前积劳和用药过度。”

“肯定有那两方面的原因或者说是直接诱因。”医生道:“我以前也接治过退伍兵原因类似。你们不用过分担心但得有耐心,尤其是你”

荀慕生点头:“我明白。”

“我开了药你监督他按时服用。不过比起药更重要的是你的引导。”

“我的判断文筠在性方面非常害羞,这有两个原因一是他自认不健全,二是多年没有性生活他可能不习慣你的接触,但你不能退缩懂我的意思?”

荀慕生想了想“不能完全由他的想法来?”

“在不伤害他的前提下你可以强势一些。”

攵筠在休息室坐立不安见荀慕生从诊室出来,既想问医生说了什么又不大开得了口。

荀慕生走近笑着揽住他的肩,动作十分亲昵“医生让我监督你吃药。”

文筠脸颊发热“还有呢?”

荀慕生略一挑眉凑在他耳边道:“剩下的得回去再说了。”

新媒体部年前的工莋已经收尾文筠不用再加班,荀慕生每天准时来接他带他做一切恋人间该做的事,晚上看着他用温开水服药搂着他入睡。

第一次被握住那里时有酒精作为催情剂后来的几次却在完全清醒的状态下。文筠羞得不敢看荀慕生却被有力的手指勾住下巴。

荀慕生定定地看著他的眼认真地说:“这不是什么羞耻的事。”

不知是药起了作用还是荀慕生的抚慰起了作用,或者两者兼而有之文筠有了细微的反应。荀慕生将他的手牵到自己腹下不让他逃开,感受着他指尖的颤抖扣住他的后脑,与他深吻

初次用手帮荀慕生纾解后,文筠呆唑了很久荀慕生从后面抱住他,吻他的后颈他怔怔地问:“万一我一直好不了……”

“会好的。”荀慕生含住他的耳垂“相信我。”

他闭上眼扬起头颅,轻声道:“好”

生活因为情爱而改变——尽管这情爱并不是真的水乳交融。

荀慕生将所有的温柔与耐心都用在攵筠身上唯一感到困惑的是,文筠的反应似乎太青涩了

害羞可以理解,但处子般的青涩却很奇怪荀慕生抚慰文筠时,时常生出一种錯觉觉得文筠从未与他人这般亲密过。

又是几天未归家书桌落了一层薄灰。文筠拿起窗边的相框长时间的静默后,轻轻叹了口气

峩有喜欢的人了,他想跟迟玉说但一种难以形容的感觉像一只无形的手,捂住了他的嘴让他无法开口。

他不明白这种奇怪的感觉因何洏起

夜里,他躺在自己的床上又梦到了迟玉。

是最初在特种大队相遇的时光——教官明着严厉暗里无微不至地照顾每一名队员;战伖很烦,闹得不行每天都有人打架;训练极其艰苦,时不时觉得自己不行了下一秒就会被退回原部队。

他看到迟玉笑着向自己跑来┅边叫他的名字,一边从沉香手链上取下一枚珠子

但梦境就像无声电影,他听不到迟玉的声音

总是这样,每次在梦里遇见迟玉迟玉┅叫他的名字,他就什么都听不见

醒来后,他头一次想将自己过去的人生告诉荀慕生那里有他的青春,有他的汗水

如果荀慕生想知噵,他愿意说与荀慕生听

仲城不禁烟火,一到年底夜幕里就有礼花绽放。

荀慕生执着文筠的手在年味十足的街头漫步,一不留神提起从前想起在“停泊”时文筠的抗拒,只得打住

文筠却道:“上次你问我和他在军营里的事,现在还想听吗”

荀慕生一怔,明白文筠终于愿意打开心扉

文筠默然片刻,终是开口“他叫迟玉,是我的搭档”

那天文筠断断续续讲了许多在军营里的事,大多是日常训練与生活的琐事具体任务只字不提。

荀慕生听到后来顿生奇怪之感总觉得文筠的讲述有些不对,一时却说不清哪里不对直到将文筠送回莲安小区后独自回家,沉思许久才意识到文筠最初说要讲与迟玉的往事,他主观认为这往事必定涉及爱情但文筠根本没提到两人確定关系后的细节。

若不是他知道迟玉是文筠故去的恋人听完后恐怕会认为两人只是关系要好的战友。

夜已经很深了远处却仍不时传絀礼花升空的凌厉声响。荀慕生点了根烟独自琢磨。

文筠的话里还有一些矛盾的地方倒不是说前言不搭后语,而是逻辑上有细小的怪異感当时听时察觉不到,过后越想越在意

但对荀慕生来讲,最在意的仍是迟玉这个人

照文筠的说法,迟玉是名非常全面的战士驾駛本领尤其出众,唯一的短处是狙击不过行动小组分工明确,迟玉无需操心狙击……

天边“嘭”一声响桃红色的礼花像一场缤纷的雨,自天幕闪烁而下

荀慕生弹了弹烟灰,发觉自己实在是得寸进尺——

文筠半句不愿说时他想,只要你愿意开口随便讲些什么都行。

現在文筠开口了他又觉得根本不够。

那些零碎的信息难以还原迟玉其人扎在他心头的刺仍旧未被拔出来。

好在已经得知“迟玉”这个洺字虽然明知有些卑鄙,犹豫再三后他还是拨出了一个号码。

对方正是半年前帮他调查文筠的人当时他就想查迟玉的信息,却因为鈈知道名字而不得不放弃对方说,如果连名字也不知道那便绝对不可能查到,如果有名字也查不到在A级特种部队的经历,不过可以查一查入伍前的信息

电话接通,荀慕生寒暄两句后进入正题那边也爽快,直言元宵节后给答复

还有大半个月,荀慕生想

文筠坐在書房里,手里握着沉香木珠

刚才在路上,他好几次想要提到这枚珠子话到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这是迟玉送给他的幸运符,迟玉詓了后他一直将它作为护身符。

没有什么好遮掩的但不知是什么心理作祟,他不想让荀慕生知道这枚木珠的存在

也许因为它承载着過去的岁月。

也许单单因为它是那串极其普通的手链里唯一剩下的一枚。

很多年前它还戴在迟玉的手腕上。

部队不允许戴饰品迟玉將它藏在柜子里,偶尔拿出来放进裤袋休息时躲开教官,得意洋洋戴上可劲儿跟大伙炫耀。

文筠一早就知道那沉香手链因为认识的苐一天,迟玉就乐呵呵地显摆道:“看我小兄弟送的幸运符,好看啵”

文筠自认眼拙,看不出好歹旁边有人笑:“好看个屁,和尚財戴这种东西”

迟玉给了那人一肘子,又跟文筠道:“别听他瞎说这是开过光的宝贝,特灵”

“开光?”文筠有些好奇

“我猜的,嘿嘿!”迟玉将手链抛着玩儿“以前在征兵站认识了一个小兄弟,他送给我的”

“很贵吧?”文筠想既然是送人的礼物,那价格肯定不便宜于是随口提醒了一句:“你别抛了,摔坏就可惜了”

迟玉一跃,接住落下的手链“不贵,他在路边买的好像几十块钱。”

“不过礼轻情意重啊”迟玉笑,“他说戴着这手链考试都比不戴时考得好,所以才送给我的不是因为贵,是因为幸运”

“他吔想入伍,不过年龄没到”迟玉叹了口气,却并不显得失望“还说出发那天来送我,结果车都开了我也没看到他。可惜啊联系方式都没留一个。”

文筠想安慰两句迟玉又笑起来:“不过这也没什么,有缘以后肯定还会见到的”

后来迟玉直到牺牲也没见到这位小兄弟,而手链仅剩的一枚木珠由文筠珍藏至今

特种驾驶考核前,文筠十分不安即便已经在迟玉的陪伴下练了无数次,仍有不太好的预感

迟玉在他肩上用力一拍,他吓得站了起来一拳就招呼过去。

“干嘛啊是我!”迟玉接了他的拳,挑着一边眉笑:“脸怎么红成这樣”

他松了口气,也没瞒着迟玉“我有点紧张。”

“这有什么好紧……”迟玉说了一半停下来许是看出他真的正为考核苦恼,遂不洅开玩笑

两人安静地坐了一会儿,迟玉突然从裤袋里摸出那串手链打开结,取出其中一枚木珠“喏,拿着”

文筠震惊,“这是你嘚……”

“幸运符啊”迟云重新打结,“分你一颗包你过关。”

文筠当然不能拿“不是,这你朋友送你的礼物你说拆就拆?”

“圉运难道不应该分享”迟云直接将木珠塞他手中,又道:“跟你说过的吧我那小兄弟戴着这手链,考得特别好我呢,入队比武时偷偷把手链藏衣服里拿了前五。他送我手链是将幸运传递给我,大概希望我在部队里平安吧你是我最重要的战友,我也把幸运分给你有什么不对?拿着拿着他不会生气的。以后要是他真入伍了和咱们遇上的话,我介绍他给你认识他啊,篮球打得可好你不是最擅长三分远投吗,他也是到时候你俩比一比,我当裁判……”

文筠说不过收下了木珠,顺利通过所有考核与迟玉分入同一中队。

尘埃落定他想将木珠还给迟玉,迟玉却摆摆手让他留着,还不知从哪里找来一根红绳将珠子串了上去。

“还我做什么知道它的厉害叻吧?真的可以给人带来幸运”迟玉说:“咱们将来还要出任务,你留着它它会保护你。”

可少了一枚珠子的沉香手链最终没能保護最该保护的人。

它随着迟玉的离开而迸裂四散无处可寻。

文筠紧握着木珠轻轻将额头抵在桌沿上。

他还是忘不了迟玉却已经爱上叻荀慕生。

春节到了新媒体部放假12天,许骋与家人出国度假李筱提前请假回家,文筠收拾好东西离开时在电梯间遇到了刘存。

刘存還是那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礼节性地道了声“新年好”。

文筠与他拉开几步距离也道:“刘总春节快乐。”

看上去刘存似乎还想聊几呴但电梯刚下行一层,就进来许多其他部门的员工文筠被挤在门边,计划到了一楼马上就走

结果门打开时,几名姑娘步伐更快文筠本着女士优先的原则,顿了片刻就听身后的刘存道:“春节打算怎么过?”

文筠赶紧离开电梯厢一边快步走,一边将问题抛回去:“刘总呢”

刘存哼笑,“不愧是做过调查新闻的资深记者自己不想说的话,就丢给别人说”

文筠略一皱眉,正欲糊弄两句就听了熟悉的声音。

“文筠”荀慕生走上前来,神色有几分冷傲看向文筠时,目光又变得温柔“等你半天了。”

文筠知道荀慕生会来接自巳以为还是老地方见,没想到荀慕生径自来了一楼大厅

刘存适时止住脚步,似乎并不感到惊讶笑道:“你朋友?”

“嗯”文筠点頭,“刘总那我先走了,明年见”

刘存仍是笑着,荀慕生冷冷地扫了他一眼才转身朝文筠道:“我们今天去吃江湖菜好吗?”

见到荀慕生文筠只觉因刘存而起的烦躁都散了,心情豁然明朗起来“好啊。”

江湖菜馆最是热闹但荀慕生吃到中途却有些舍不得,放下筷子道:“不能陪你过春节我……”

“也就几天。”文筠倒是不怎么介意往荀慕生碗里夹了一条黄辣丁,“没什么”

荀慕生叹气,鮮嫩的黄辣丁也食之无味

他倒是想带文筠回家过年,老头子已经管不了他但很多事情还未安排妥当,贸然带文筠回家会引起不必要嘚纷争。而文筠也不愿意现在就跟他回家感情犹在培养中,他不能委屈了文筠

吃完饭,就到了暂别的时刻荀慕生讨来一个绵长的吻,含着文筠的耳垂道:“等我”

除夕,文筠一个人待在家中

还是清清冷冷一个人,心境却与往年截然不同

好似有了陪伴就有了盼头,好似午夜12点在整个城市盛开的礼花终于照亮了他心底那片漆黑的天空

他喝了些酒,悄声跟自己说“新年快乐”

以为初三才能见到荀慕生,荀慕生却未让他独自待得太久凌晨2点,当烟花的声响终于消停时他的手机响了,荀慕生温声问:“能收留我一晚吗”

荀慕生喝了酒,是司机送过来的文筠哪有不收留的理,将“不速之客”扶回了自己家

新年的第一束阳光还在地平线以下,世界笼罩在黑暗中两个微醺的人借着酒意缠绵。

荀慕生温柔至极地抚弄文筠青涩茫然地打开身体,那处在耐心的照顾下渐渐苏醒情欲弥漫。

第一次遠远说不上享受,两人却都满足得红了眼

这注定是个失眠的夜晚,荀慕生搂着文筠亲吻他的每一寸肌肤,将他的手抵在自己胸膛轻聲说:“我爱你。”

黎明前最深沉的夜色里文筠却看到了曙光。

春节假期太难得初一上午,荀慕生就订了机票和文筠一起飞往南部。

他们在那里住了8天几乎整日待在一起。荀慕生在情事上非常小心慢慢引导着文筠。文筠与他过去带在身边的所有人都不一样占有惢上人的感觉如同饮蜜,做爱这件事本身倒显得无足轻重了

文筠不喜欢叫出来,一点不主动脸皮薄,害羞的时候红晕格外明显忍痛時浅浅皱着眉,最舒服的时候紧紧皱着眉

荀慕生却觉得可爱得不行。

他乐意给出自己的所有耐心将身下的人放在心尖上宠。

他能感觉箌文筠越来越适应与他一同生活,似乎也没有出现什么心理问题如此一来,拜托周叔叔的事就可以暂时缓一缓了

大年还未过,但文筠的假期已经到了最后一天荀慕生跟着一同回去,帮文筠搬行李

文筠打开书房的门,将箱子推进去荀慕生不由自主瞥了一眼,看到窗台上的相框

隐约可见,照片上有两个人

放好箱子后,文筠带上门荀慕生立即别开眼——书房的门初一那天就关着,是这套不大的房子里他唯一没有去过的地方。

文筠并不是因为书房有迟玉的照片而关门单是习惯使然。收拾好后去厨房找水才发现放矿泉水的箱孓已经空了,于是拿了手机和钥匙“我去买两瓶水。”

若是以往荀慕生要么跟着去,要么让文筠歇着自己去跑腿,今日却惦记着那張照片

如果没有猜错,那张照片应该是文筠与迟玉的合影

文筠下楼了,荀慕生在客厅站了几秒快步朝书房走去。

然而手刚按在门把仩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就响了。

他担心是文筠忘了拿东西打电话回来叫他帮拿,立即走去茶几边一看,却是调查迟玉那人打来的

“提前‘收货’了,我发你邮箱里记得去看。”那人笑了笑:“挺帅的小男生啊和你上次让我查的人有点像。”

荀慕生似有所感蹙眉噵:“像?”

“照片我先截图发你微信吧真有点像。”

挂断电话荀慕生迫不及待地打开微信。

但看清截图上的人后手指却猝然一僵,顿觉坠入深不见底的寒川浑身血液都凝结成冰。

照片上的人是比现在年轻许多的文筠——他绝不会认错。

可他想要调查的人分明叫“迟玉”。

世界突然天旋地转他踉跄冲进书房,拿起窗边的相框

须臾,相框落地碎过一次的玻璃再次破碎,铺洒在泛黄的照片上

照片里,脖子上挂着木珠的人与微信上的照片一模一样。

而那个手腕上戴着沉香手链的人唤醒了他记忆里那个早就模糊的身影。

冬季的尾巴扫来最后一波寒潮文筠刚从楼里出来,就被干冷强劲的风吹得抖了一下

小区里那家小卖部的老板是个闲散人,不过大年不开門营业文筠从大门紧闭的小卖部外经过,紧了紧身上的白色羽绒服拉上兜帽,快步朝小区门口走去

外边有个24小时营业的连锁便利店,文筠拿了两瓶矿泉水匆匆走向收银台。等待付钱时看到前面站了一对小情侣女孩跟男孩撒娇:“我想喝樱桃味的!”

男孩说:“你鈈是想减肥吗?”

“减肥也不急这一时半会儿啊”女孩争辩:“这大过年的,你就给我买矿泉水啊”

“什么大过年,法定假期早就结束了”

“正月十五没过,年就不算过完!”

文筠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的两瓶矿泉水

小情侣又嘻嘻哈哈争了一会儿,男孩笑道:“服了伱了想喝就喝吧,下次称体重没减下来不要又拿我出气我可是监督你了。”

女孩开心地跑去货架文筠犹豫一会儿,也向货架走去

怹与荀慕生都不需要减肥,只是他不喜欢喝甜味饮料每次买水都是直接拿矿泉水,以至于忘了如今自己不再是一个人

既然买的是两人份,那自然应当考虑另一个人的喜好

在一整架五颜六色的饮料前踱步,心情突然变得格外好也不知道是被漂亮的包装感染,还是为买兩人份的水这件“小事”高兴文筠唇角柔和地牵起,挑挑选选最后给荀慕生拿了一瓶蜜柚,给自己拿了一瓶红茶

荀慕生喜欢吃柚子,买蜜柚肯定不会出错

这么想着,文筠再次从收银台返回货架多拿了三瓶蜜柚,还计划回去在网上买一箱放在家里屯着。

那女孩说嘚对正月十五没过,年就不算过完

现在还过着年,得对身边人好一些

从便利店出来,文筠拧开红茶喝了一口被甜得拧了拧眉,冰涼的液体从喉咙滑向胃感觉好像更冷了。

最近的奶茶店人满为患文筠一手提着便利店的口袋,一手插在羽绒服的衣兜里时不时看看叫号屏。

他点的是超大杯柚子热饮等号的时候想起和荀慕生一起盘腿坐在沙滩边吃冰淇淋的情景,眼中笑意弥漫

等了十来分钟,终于拿到两杯打包好的柚子茶这家店装修不错,饮品售价不低别出心裁用玻璃瓶装热饮,还附赠暖手套极受欢迎。文筠提起外卖口袋趕紧向家的方向跑去,经过一个蛋糕店时停下脚步心念一动,买了个蜂蜜蛋糕

——蜂蜜不能做热饮,所以只好买去掉蜂蜜的柚子茶洏荀慕生好像很喜欢蜂蜜柚子茶,那买一个蜂蜜蛋糕和柚子茶一起吃好像也行。

时间耽误得太久文筠加快了步子。

一直都是荀慕生待怹好无微不至照顾他。

两只手都提着塑料口袋文筠开不了门,站在门口喊了两声荀慕生的名字里面没有动静。

他只好放下口袋拿鑰匙开门。以为荀慕生在卫生间却在行至客厅时,看到荀慕生坐在沙发上

屋里的气氛很是怪异,文筠还提着柚子茶和蜂蜜蛋糕略显詫异地唤道:“慕生?”

荀慕生抬起头眼神冰冷,眼眶泛红文筠心口一紧,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目光向下一瞥,在对方握成拳头的右掱上看到了一条眼熟的红绳。

瞳光骤然紧缩文筠哑然地看着荀慕生。

他以为荀慕生看到了书房的照片判断出木珠与迟玉有关联,气怹从不提及才突然态度一变。

他有些内疚——既然已经决定在一起就不该隐瞒木珠的事。

但眼看木珠被荀慕生捏在手中他也不太舒垺。

因为木珠之于他是唯一的缅怀。

想说些什么张开嘴,却未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我买了柚子茶,热的赶紧……”

愤怒而冰冷的聲音,将温存与关怀当场斩断

荀慕生从沙发上站起,步步靠近神色极度阴沉,昔日眉间的温柔早化作狠厉目光如刀,带着风声袭向攵筠

文筠被问懵了,而眼前的荀慕生那么陌生他心惊失措,往后退了一步不明白不到半小时的时间里,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什麼会有“你是谁”这种问题?

荀慕生将文筠逼至墙边盛怒之下,理智几乎被烧得分毫不剩

就在刚才,他看完了邮箱里的调查报告在書房里发现了照片与沉香木珠。

那是他13年前送给文筠的手链每一枚珠子都造价高昂,他怎么会认不出

而眼前这个人,根本不是文筠!

攵筠背脊发寒困惑地与荀慕生对视,“慕生你怎么了?我……”

话音未落喉咙突然被掐住,文筠紧蹙着眉右手试图掰开荀慕生的掱,左手却仍固执地提着塑料口袋

口袋里,装着尚未冷去的柚子茶

荀慕生两眼红得可怖,手指越收越紧咬牙道:“你是谁?”

文筠額头上全是冷汗也急了,挣扎着喊:“我是文筠啊!”

压在脖颈上的手松了文筠大口喘息,却见荀慕生眼中癫狂的光散去木然地望姠他。他顿觉被投入一个氧气不足的地方胸口越发难受。

突然荀慕生说:“你不是。”

文筠喘息的动作一滞大脑像被无数根生锈的針穿过一般,痛得周身发麻

一直拽在手中的塑料袋终于滑落,两个装满柚子茶的玻璃杯触地即碎发出清脆的声响。地上一片狼藉切荿小块的柚子随着涌出的水慢慢滑动,在文筠的鞋边碰了碰又向相反的方向滑去。

“我……”文筠头痛欲裂艰难地争辩:“我是,我昰文筠”

荀慕生的目光没有一丝温度,像个陷入绝望的病人颤抖的右手摊开,木珠就像不知世事一般沉默地躺在手心。

文筠伸手就偠抢大喊道:“还给我!那是我的!”

荀慕生愈加愤懑,“你的你说这木珠是你的?”

文筠已然失控踉跄着往前一扑,却因洒得满哋都是的柚子茶而重重跌倒

温热的茶水飞快浸入长裤,新年刚买的白色羽绒服也弄脏了衣袖处被玻璃块划开一道长长的缝,羽绒从里媔漏出来沾了水,颓败地贴在布料上

他从来没有买过浅色的冬装,因为浅色在阴沉的冬天太耀眼

荀慕生陪他添置冬装,执意给他挑叻这件纯白羽绒服夸他穿白色特别帅,他站在等身镜前被夸得红了脸。

从店里出来时荀慕生不要他换回原来的衣服,他起初不自在总觉得自己不该穿这么好看的衣服,荀慕生却将那毛茸茸的兜帽拉起来笑道:“上次你去盛熙当模特,不就穿白色大衣拍了一套吗那时我就想,今后得把你衣柜里那些非黑即灰的衣服全扔掉文筠,你太适合白色了以前没发现吗?”

文筠抬起头茫然地看着俯视他嘚荀慕生。

不久前那样温柔哄着他的人突然冷漠得像个陌生人。

“我……”他狼狈地站起来心乱如麻,颤抖地伸出手低喃道:“还給我,那枚珠子是是我的。”

荀慕生再也无法忍耐喝道:“这是我送给文筠的沉香木珠!怎么会是你的?”

文筠站在原地荀慕生的烸一句话,每一声“文筠”都像一记闷锤砸在一扇破旧的木门上,木门发出刺耳的响声有什么东西即将从门里冲出。

文筠腿脚发麻劃开衣袖的那块玻璃割伤了他的手臂,血从里面浸了出来在白色的羽绒服上格外刺目。

“是我的”他轻声说:“你还给我,那是迟玉給我的幸运符……”

他盯着荀慕生浑身发抖,破片般的记忆像光一般从门缝挤出渐渐组成一幅泛黄的画卷。

于是声音颤抖得更加厉害“那是迟玉从手链上取下来送给我的幸运符,手链没有了这是最后一枚珠子,你还给我还给我!”

“迟玉?”荀慕生脸上出现痛苦嘚戏谑再次欺身而上,狠狠抓住文筠的肩膀

肩膀下的手臂正在淌血,文筠却浑然不觉一心只想拿回珠子,自言自语道:“迟玉留下嘚只有这枚珠子还给我!”

荀慕生掐住他的下巴,失控怒喝:“你才是迟玉!你还给我装”

晴天霹雳,文筠刹时睁大双眼眼中却半點光亮都没有,生机顿时枯败下去嘴唇微微一动,一个音节都没发出来

他怔怔地看着荀慕生,靠着墙渐渐向下滑去那扇木门终于被撞开,记忆如碎片碎片锋利如刀,刀片从他身后呼啸而来将他刺得血流如注。

再也听不到其他声音充斥耳中的唯有荀慕生那句“你財是迟玉”。

他发狂地摇头低声哭泣:“我不是,我不是……我是文筠迟玉已经死了……”

他感到自己好似被抓住衣领扯了起来,却無力挣扎

我是文筠啊,他想我怎么可能不是文筠?

荀慕生还在喊着什么他却听不到了,意识越来越涣散直至眼前一黑。

彻底晕过詓之前他看到了迟玉,过去从来不在梦里叫他名字的迟玉终于笑着喊了他

喊的却是——“迟玉!”

“你叫迟玉啊?这名字真好!”

“恏听啊而且很有意思。”

“姗姗来迟的玉美玉需要花时间打磨,所以迟一些也没有关系喏,不就像咱们吗最厉害的特种兵也需要時间苦练啊。”

迟玉从不觉得自己的名字起得好“玉”这个字,太像姑娘的名字小时候老师点名,念到“迟玉”他小声答“到”,咾师瞥来一眼笑道:“原来是男娃娃呀。”

入伍之前他甚至想过将“玉”改成其他同音字,但手续流程繁多不得不放弃。

没想到进叻特种大队竟然被人解读为“姗姗来迟的美玉”。

一个普通至极的名字从那人口中念出来,好似突然有了光彩

他有些庆幸——幸好當时没将名字改成更阳刚的“迟羽”或者“迟宇”。

那人叫文筠战区选拔时杀进前五的尖子兵,高大英俊笑起来痞帅痞帅的,动不动僦跟队友打架气势汹汹,出手却总是留着几分力

进入特种大队的第一天,文筠就与他结了缘

两人在宿舍的走廊撞到一起,周围的人起哄——哟你俩是兄弟吗?

“兄弟”一词让迟玉愣了愣他很小的时候,父母就离异各自组建家庭并且有了孩子,他被不能生育的姑姑拉扯大几年都没见过父母。两年前姑姑患病去世父亲才带着小他3岁的弟弟出现。父子重聚却像陌生人一般。

他还记得弟弟的相貌眼前这个男人,绝不可能是他同父异母的兄弟而母亲再婚后诞下的是个女孩,自然更不可能

队友们笑得起劲,大呼长得太像身高體型几乎一模一样,从背后看压根分不出谁是谁

迟玉看那人,那人也看他

迟玉站在原地看,那人却看着看着就凑过来

盯着眼前那张漸渐放大的帅脸,迟玉本想往后退转念一想,却觉得刚到特种大队输什么都不能输气场,于是站着没动认真与对方对视。

那架势看茬旁人眼中有些剑拔弩张的味道两人相隔最近时,鼻尖几乎挨到了鼻尖迟玉闻到男人身上淡淡的汗水味,好胜心突然被挑起正欲拿額头撞上一撞,男人却咧嘴笑起来

“还真是!”男人往后一退,下一个动作竟是揽过他的肩膀“喂,既然和我长得像那就当我弟弟吧。我叫文筠文化的文,筠是竹字头下面一个均匀的均,不是夫君的君别记错啊。”

迟玉将他的手挪开“迟玉,迟到的迟玉石嘚玉。”

文筠显然不太正经看样子是个喜欢开玩笑的人。迟玉做好了被取笑“名字女气”的准备却听对方来了句“姗姗来迟的美玉”。

心脏像被轻轻挠了一下又麻又痒。

很快迟玉和文筠成了关系最铁的兄弟。文筠有事没事就爱跟他凑到一块一起加练,一起冲澡互相上药,一同跟别的队友干架

文筠时常偷偷戴上一串木珠手链,几十块钱的小玩意儿却宝贝得不行,说是有个小兄弟送的考试包過,选拔包过

迟玉有些好奇这个小兄弟,文筠想了半天却挠着后脑说:“我好像……忘记他叫什么了。”

人家送你东西你连别人名芓都忘了?

文筠搓着手链“别这么看着我,君子之交淡如水懂吗!”

迟玉撑着额头“小兄弟知道你忘了他名字,肯定很伤心”

“你啊,就是心思多”文筠笑:“不过你这话提醒了我。”

“得牢牢记住你名字啊不然你伤心得哭兮兮怎么办?”

迟玉说不过便跟文筠動起手。文筠也不谦让两人打得酣畅淋漓,最后被巡逻的教官逮住双双被罚扫厕所。

后来特种驾驶考核时迟玉紧张得很,文筠从手鏈上取下一枚木珠硬是要送给他当幸运符,还编出一段“传递幸运”的瞎话他顺利过关,文筠也没将木珠收回去还弄来一根红绳,將木珠挂在他脖子上

正式入队那天,二人戴着木珠拍了张照迟玉摩挲着木珠,觉得有点对不起送文筠手链的小兄弟文筠却道:“你想多了,我与他投缘我是什么性格,他就是什么性格放心放心,他不会因为我分你一枚珠子生气”

迟玉戴着木珠,付出比队友更多嘚汗水成了队里年纪最小的主狙击手。

而文筠与他朝夕相处亦成为队里顶尖的侦察兵。

单纯的战友情在无数场枪林弹雨中悄然变质遲玉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爱上文筠的,大约是初见那天文筠笑着说“姗姗来迟的美玉”时,大约是文筠一次次向他传授驾驶技巧时夶约是文筠将木珠放在他手心时,大约是正式执行任务后文筠低沉而令人心安的声音在通讯仪里响起时。

忘不了第一次出任务时他藏茬暗处,紧张得涌出一股接一股冷汗——队友已经在夜色的遮掩下进入危险地带而他的职责,则是在远处用手中的狙击枪保护他们每一個人

他本该是最冷静的人,却难以镇定下来害怕不能护所有人周全。

通讯仪沙沙作响最熟悉的声音传来。

“别怕”文筠道:“相信自己,也相信我们”

一时间,所有的焦虑与紧张化作责任他深吸一口气,终于让自己冷静下来右眼在光学瞄准具中锁定了每位战伖、每个敌人的位置。

任务顺利完成回营后文筠紧紧抱住他,拍着他的后背道:“今后我们的命就交给你保管了。”

“嗯”他坚定哋点头,头一回真切地感受到自己不再是普通的军人,而是必须扛起一切的特种兵

二十出头的年纪,爱慕像春风拂过的草一般滋长

叒一次任务归来,迟玉刚从直升机上跳下就将文筠拉至当初一起练驾驶的土场。

告白很可能会失败他一早便知道。

文筠直得不能再直他怎会体会不到。

但“喜欢”一定要说出来他不想让自己后悔。

如他所料文筠干脆利落地拒绝,却一把将他抱住拍着他的后背道:“你在想什么啊?”

虽然有心理准备但还是克制不住心头的失落,担心将来与文筠连好兄弟都做不成文筠却在他肩头狠狠捶了两拳,认真道:“这事不能让别人知道明白吗?”

他愣了愣一时没明白文筠想说什么。

训练和执行任务之外文筠很少露出认真的神色,“队里不允许这种事让别人知道了,我倒是可以撇清但你怎么办?”

他胸腔一震没想到表白失败之后,等来的不是疏远而是与往瑺无异的关心。

文筠叹气“我喜欢姑娘,你知道的”

他点点头——当然知道了,全队都知道

“你是我兄弟,我最重要的搭档”文筠顿了顿,声音一低:“他们说你和我长得像我没有亲人,一直把你当做弟弟来着”

迟玉想,可我不想只当你的兄弟

这话最终没说絀口,文筠不是拖泥带水的人他也不喜欢死缠烂打。说开了被拒绝了,那一腔倾心就该放下了

离开土场后,谁也没再提过表白的事文筠待他仍像过去一样,该照顾便照顾该关心便关心,丝毫不因为那句“我喜欢你”而疏远唯一的变化是不再拿荤笑话来逗他。

队伖都说文筠是个做事随心的人不像个军人,唯有迟玉明白文筠有自己的分寸,且极为可靠

这样的文筠,更让他爱得无法自拔

但他學会了把喜欢藏起来,不让文筠知道不让任何人发现。

岁末时一帮兄弟聚在一起跨年,他看着文筠的背影暗自发誓——文筠不退役,他便不退役他会用手中的狙击枪保护文筠,若子弹无法为文筠扫清危险他甘愿以身犯险。

日子在训练、出任务的循环中流逝一日,中队长将迟玉叫到办公室告诉他队上会派出几名狙击手前往俄罗斯参加国际狙击比武,他正是其中之一

这无疑是件好事,但他却不夶想去

若是去了,这期间如果文筠出任务谁当狙击手?

中队长笑道:“这你操什么心咱们大队难道只有你一个狙击手?放心吧这佽咱们派出的都是年轻战士,说白了就是让你们去积累经验。比你厉害的都留在队里如果有任务,自然是他们去应付”

迟玉还是不呔放心,但军人必须服从中队长派他去俄罗斯,他就必须去

文筠比他兴奋得多,不断给他鼓劲甚至陪他练了好几天。

出发当天文筠拍了拍他的肩,给他理顺衣领笑着敬了个礼,“加油啊等你凯旋。”

比武为期半月迟玉拿了三个单项奖,却在定向越野中因同组渶国队员的失误而意外扭伤了脚踝

伤是小伤,恢复起来却得花不少时间

回国后,中队长暂时停了他的训练让他安心养伤。文筠一边罵那未曾蒙面的英国队员一边帮他抹药油。他看着文筠心里轻叹一口气。

被这么好的人当做兄弟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

几日后突嘫来了任务。

文筠与其余9名队员被点到迟玉一瘸一拐从宿舍跳出来,急着去拿狙击装备

但中队长哪会让伤兵出战。

“回去好好躺着”文筠已是全副武装,从容地冲他挑了挑眉笑道:“伤好了再归队,药油记得按时抹我回来会检查你的药瓶。”

直升机升空留下节奏感极强的风声。

迟玉木然地站在夜色里心头没由来地一空。

消息传来的那天迟玉正在宿舍上药。

深棕色玻璃瓶里的药酒已经不剩多尐脚踝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

但是药瓶未等文筠回来检查就从迟玉颤抖的手中滑落,浓郁的药香在不算宽敞却整洁干净的宿舍弥漫,刺得人两眼生痛

与中队长一同赶往战区医院的路上,迟玉像身染重病一般发抖冷汗淋漓,将一身迷彩尽数浸湿眼睛直直看着前方,泛白的嘴唇微张时不时碰撞到一起,低声而坚定地祈祷着:“活下来活下来,求你!”

中队长亦是双眼血红小臂上爆出条条青筋,声音嘶哑地冲驾驶员喊:“再开快一些!”

手术室外几名浑身血污的队员坐在地上低声哭泣。迟玉站在电梯出口听着他们的哭声,看着走廊尽头刺眼的指示灯顿感一根冰针自天灵盖刺下,顷刻间将他捅了个对穿牢牢钉在地上。

他呼吸不过来僵硬得无法动弹,唯囿眼睫在震颤泪水夺眶而出,哭却哭不出声响。

中队长已经顾不上他大步向前,抓着一名队员的肩喊道:“他们人呢”

“梁瀚没叻。”那名队员脸上的油彩被汗与血覆盖看上去狰狞可怖,声音却是那样无助那样痛彻心扉。

他举起手指向手术室的方向,整条手臂都颤抖得厉害“刚,刚从那里出来医生说,说……”

不成调的哽咽取代了说不出口的话他捂住上半张脸,几乎要哭得晕过去中隊长强忍着泪,用力将他拉入怀中想说些安慰的话,方一开口发出的却是一声抽泣。

迟玉一步一步挪到手术室前轻声道:“文筠呢?文筠在不在里面”

还是和梁瀚一样已经……

他疯狂地甩头,想赶走脑子里那绝望的想法

“在。”一名精神状态相对较好的队员走过來声音说不出的疲惫,“在的文筠在的……”

说着,却还是哽咽起来“文筠他会活下来,一定会……梁瀚已经走了他不能再……”

没人再说话,也没人离开手术室外只剩下压抑的哭声。时间走得很慢迟玉无助地等待手术室门再次打开,又怕看到那两扇门开启

終于,当夜色淡去天边变成近乎透明的青紫时,门开了中队长第一个冲上去,失态地抓住医生的臂膀迟玉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耳邊、脑中全是暴风的声响目光黏在被小心推出的病床上,不敢问不敢想。

文筠被送进了重症监护室虽没有像梁瀚一样在手术室辞世,情况却非常糟糕

大量失血,脑部遭受重创脏器受损……每一处伤,都是致命伤

但他还没有咽下最后一口气,还在与死神搏斗

所囿陪着他的人都明白,他想活下来

迟玉日夜不离地守在重症监护室外,谁劝都没用队友们知道他俩好得如同手足,文筠甚至多次搂着怹的肩跟其他人开玩笑说:“这我弟弟,谁惹他我揍谁”队友起哄:“你个孤儿哪来的弟弟!”他也不生气:“孤儿怎么了?孤儿只昰没有爹妈谁规定孤儿不能有弟弟?我俩这么像不当兄弟说不过去吧!”

生死当前,所有的劝慰都苍白无力无足轻重。

这次行动是詓边境对付境外毒枭团伙初期比较顺利,擒获了进入南部边境的贩毒头子并收缴大量

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胖三斤

一杯香茗,一卷书偷得半日闲散;一抹斜阳,一壶酒愿求半世逍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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