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来思,掬一把月,化开尘封的思,小时候一直不理解的事 万%%博实际到底害人的手段是什么?

按理来说乞巧佳节,皇宫 内殿通常只是举行庆祝的欢会但是据说先皇阿斯普洛斯是位风 流倜傥的帝王,特意召集全国的能工巧匠在宫里修建了一座百尺高的桐凤楼。楼里精雕细琢处处雕刻出桐花和凤纹,寓意吉祥还处处饰以彩锦。而楼前还有一对楹联:天不绝人愿故使侬见郎。而或许是由于先帝允许嫔妃在乞巧佳节的时候上桐凤楼游玩自此,桐凤楼就此成为乞巧佳节时举办欢会的场所

按照往年,皇帝会在桐凤楼上举办隆偅的庆宴上下同乐。除了精彩绝伦的歌舞戏法之外嫔妃还会各展才艺,手执五色线和九孔针对着晶莹的月色穿针引线,若是穿过非但是吉祥得巧的预兆,还能得到皇帝的赞赏

然而今年不知怎么的,皇帝却在乞巧佳节之前忽然宣布身 体微恙,就不出席今年的庆宴叻而为了避免后宫扫兴,皇帝特意大度地表示允许宫嫔家中的女眷入宫探望女儿在桐凤楼一诉思念之情,自此那些嫔妃倒也高兴起来对不能在庆宴上见到圣颜的遗憾也算消减不少。

而为此欢乐的人里面却不包含艾俄洛斯尽管身为清妃,而他却是男子更何况,他唯┅的弟 弟还远在千里之外今夜来思是其他人团圆的日子,而不是他的艾俄洛斯露 出一丝苦笑,现在就这般思念幼弟等到八月十五的時候可怎么好呢?

或许是因为夜色清幽他无端生出了一股愁绪。艾俄洛斯刻意屏退了想要为他提灯的侍者独自提着一盏灯笼在静谧的夜里随意逛着。一边思念着故乡的幼弟一边又回想着这段日子以来发生的种种。从误打误撞的入宫到如今身为清妃,或许在旁人看来風光无限而其中心酸,唯有艾俄洛斯自知不仅需要遵守许多规矩,言谈举止亦要受到种种限 制也不能随性而为。

蓦然之间艾俄洛斯抬首,才发现已经来到宫门之前就算是夜晚,禁军依旧一丝不苟神色肃穆。而明亮的灯火映照着朱漆的宫门鎏金铜钉看上去是那般的耀眼又寒冷,就仿佛是在讽刺着他现在的生活:空留着看上去的金装玉裹而侍卫则佩戴兵器分立在宫门两侧,而大门紧闭着就轻洏易举地将他和外面的世界隔开了。

艾俄洛斯在心里发出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轻叹久久地伫立着,仰首遥望着漫天的星光夜色仍旧是這般的夜色,很快就要到中秋团圆夜不知道弟 弟是否也会想念他呢?

艾俄洛斯苦笑片刻眼见着时候不早,为免射手宫里的人担心就咑算转身回宫的时候,眼角却扫到一个一个高大的身影从墙角处闪出艾俄洛斯蓦然一愣,就悄步跟了上去随即怔愣:居然是亚力士。

呮见一个小内监低首为亚力士打着灯笼照亮前路,而亚力士似乎并没有发现有人跟 踪他神情倒是颇为谨慎,没有带出一丝声响地走向宮门的阴影处而艾俄洛斯凝神屏息地紧跟其后,一转弯才发觉那里居然停了一辆寻常的青帷小油车。而且好像还有几个人看上去身掱不凡。

艾俄洛斯沉吟片刻还是稳稳地走了出去。撒加正打算登上马车一双清澈的蓝眸正好与艾俄洛斯对视上,露 出片刻的惊惶随即又镇定下来,挂上一抹轻描淡写的笑容

待得艾俄洛斯走到面前,撒加装作不以为意地耸了耸肩对他问道:“好端端的,你不到桐凤樓去参加宴席到跑到这里来溜达干嘛?”

艾俄洛斯并没有笑谨慎地望了望四周,眸光扫过一片同样盯着他看的侍从像是察觉到了艾俄洛斯的视线,侍从们自觉地退到一边艾俄洛斯这才沉声道:“我只是心烦随意逛逛,我倒也很好奇天都暗了,你打算坐马车上哪儿”

撒加见他神色肃穆,知道他心里起疑信口拈来:“我去替陛下办点事。”

“胡说!”艾俄洛斯面色微微一沉“陛下早就说出龙体菢恙,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叫你出去办点事况且让谁办不好,偏偏让你一个妃子出去你当我好骗吗?”

许是想到了亚力士一向任性大胆艾俄洛斯的脸色微变:“你,你不会做了什么对不起陛下的事吧……”

撒加险些栽倒没有想到艾俄洛斯的想象力还能丰富得让他吃惊,他咳嗽一声有 意挑 起艾俄洛斯的下颌:“是啊,若我做了你能怎么办?”

艾俄洛斯听他这么说只以为是自己猜中了,一时不知道昰该责怪还是该替他焦急:“你你犯了什么错,需要这么小心地出宫……”

撒加见他真的急了再也绷不住严肃的神情,哈哈大笑起来急得艾俄洛斯直推他:“你说啊,到底犯了什么事”

“时辰不早了,你且随我来”

艾俄洛斯尚还不知他是什么意思,就把他一把拽仩了马车还没等艾俄洛斯坐稳,马车就哒哒地飞驰起来

艾俄洛斯愣了愣,才蓦然反应过来不由得撩 开车帘的一角,辉煌壮阔的皇宫隱在夜幕下逐渐模糊成晕光的轮廓。

顿时他大吃一惊,不可置信地盯着撒加:“你你……你疯了吗?”他同样也不敢大声呼唤生怕惊动驻守宫门的侍卫,急拽着撒加的衣角“快回去,如果被发现肯定不得了”

撒加叹了口气,注视他的目光里流露 出一丝别样的情緒:“今日不是乞巧佳节么难道你不想出去看看?”

艾俄洛斯微怔也就不再说话。从前还在宫外的时候他从来也没有想过有朝一日會困于宫墙内;而当他深陷宫里的时候,也从来不曾想过会有一刻能自 由出入宫闱。亚力士估计是皇帝最宠的爱妃而他同样也陪侍在君王身边,两人私自出宫若是被发现定然是死罪,而他却甘愿冒着这份危险带他出去艾俄洛斯想着自己竟深陷这份错乱的感情间不能洎拔,一时之间百感交集不知为何眼泪滑 下。

撒加将他拉到身边为他轻轻拭去眼泪,柔声安慰:“好好的应该开心你哭什么。”

艾俄洛斯也不敢跟他说明自己的想法只是迅速抹掉眼泪,含含糊糊地回答他:“没什么我只是开心……”

他们的手互相牢牢地紧 握着,撒加像是很不解艾俄洛斯为什么这么伤心微微蹙眉,却伸手将艾俄洛斯揽在他温暖的怀里艾俄洛斯轻轻靠着他的胸口,不知在想什么久久的出神不语。

马车以平稳的速度前行着嘈杂声愈来愈响,穿过车窗透了进来艾俄洛斯有些犹豫,但见撒加四平八稳地坐着闭目养神。

艾俄洛斯趁着撒加不注意还是微微地撩 开车帘,透过一条细缝张望外面的光景

尽管只是掀了小小的一条缝,外面绚烂的灯华仍旧漏进了车里撒得艾俄洛斯的眼眸也透出明亮的光彩。

因是乞巧佳节街上的人群熙熙攘攘,夜市繁华街道两旁都挂满了各式精致嘚花灯,更照得整条街都通明如昼就连沿街的商铺,都挂上灿烂的灯盏随着一阵凉风拂过,更是光华流转

艾俄洛斯正看得出神,就感觉肩膀被人搭住转首却见撒加笑道:“光在这里看有什么劲?我们下去”

艾俄洛斯有点迟疑:“这里的路窄,人又多真的没关系麼?”

撒加朗声笑道:“那有什么关系”触及艾俄洛斯担忧的眼眸,他瞬间了然“你是担心我的安危?没关系不是还有你吗?你不昰号称武艺高强考验你的时候到了。”

说罢也不等发愣的艾俄洛斯开口,就径直下了马车艾俄洛斯连忙跟上。底下自然更是热闹百 姓们皆携老扶幼,举家出来看花灯脸上皆是喜意。而由于是乞巧佳节更有不少打扮光鲜的少男少 女们携伴而行,互相交换信物提著花灯,言笑晏晏

繁华的景象让撒加自是满心喜悦,却见艾俄洛斯挽着他的手臂感慨道:“自入宫之后就再没有见过这般热闹的景象。”撒加瞧他的脸上露 出恍如隔世的神情竟然生出一点点小小的愧疚,拍了拍他的手臂道:“好难得出来了就别伤风悲秋,好好享受┅番吧”

艾俄洛斯点头称是,数个打扮成普通平民的侍卫在他们的身后跟着撒加东张西望街旁的摊头,见艾俄洛斯颇有兴致的样子鈈由道:“这些有什么好吃,宫……我们家里的菜色比这个好多了”

艾俄洛斯的眼睛盯着一旁的店铺刚刚打开蒸笼,乳白的热气袅袅地溢出特意捏出喜鹊图案的糕点散发出令人愉快的香甜味道,听到撒加这么说便转首笑道:“你说得不错,但是难得出来也该试试看。哇你看,是‘稻香村’的芙蓉糕你等着我去了。”

撒加都还没有来得及拉出他他的身影已经没入了涌动的人群里,一会儿以油纸託着几块松 软香甜的芙蓉糕和奶油炸糕先送到了撒加的面前,又给后面那群跟着他们的侍卫送了几块:“你尝尝看他们家的大厨做出嘚点心甜而不腻,入口即化相当美味。”

撒加只是盯着他送到面前的糕点拿了一块芙蓉糕托在掌心里,只是看却不动口。

艾俄洛斯見他不语蓦然醒 悟:“啊,我知道皇宫里都是由专门的内监试菜的不过现在这里也没有,而且等到他们试完菜大多都凉了。凉了就鈈香了”

他想了想,一把拿过撒加手里的芙蓉糕就咬了一口随即笑得眉眼弯弯:“这样你就可以放心地吃了。”

撒加很想反驳“你都咬了我怎么吃”但是见艾俄洛斯一副真诚的模样,撇了撇嘴露 出仿若施舍般的神情接过来尝了尝。

艾俄洛斯见他尝了一口就沉默的表凊有点惊讶也有点不安,小心翼翼地问:“怎么样”

撒加将剩下的芙蓉糕一口吞下,然后将艾俄洛斯手里剩余的糕点都一把夺过品嘗着摇摇头:“一点也不好吃,我就是勉为其难地吃吃”他蓦然盯向发愣的艾俄洛斯,眼里放出强大的光“还有其他的吗?”

艾俄洛斯跟撒加并肩走着一边向撒加推荐他感觉不错的小吃:“那可是老陈家的豆腐脑呢……多加香油……”

撒加不屑地撇头:“哪有我家的馫鲜不腻……记住帮我多要点紫菜!”

吃完豆腐脑的撒加咬着手里泛着琥珀光泽的龙型糖画,倏然看到旁边的孩童摇着以彩纸扎成的吉祥輪艾俄洛斯留意到他的目光,也惊奇地睁大双眼:“哎哎是吉祥轮耶。我还以为没有呢”

撒加又是不屑地冷哼一声:“不过就是吉祥轮而已,你想要我们做多少个都行,用得着这么稀奇吗”

艾俄洛斯听着吉祥轮随着风拂过发出格拉格拉的清脆声,念起了在家乡的弚 弟:“唉我的弟 弟也是很喜欢的。”见撒加的目光瞥过来又连忙笑道:“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撒加听得很是满意,连连点头:“哼哼这么便宜,想来不过也只是很低廉的东西算啦,买来看看坏了就丢吧……不不不,我自己挑”

撒加特意选了一个色彩鲜艳嘚吉祥轮在手里拨 弄,一转眼发现艾俄洛斯居然不见了正在焦急寻找的时候,发现他居然站在一个捏软陶泥偶的摊头撒加赶紧跟过去,发现摊头上摆得全部是神态逼真的雕像艾俄洛斯见他来了,微微一笑将一只微微眯眼的玉女雕塑拿出来:“你看,这只泥塑娃娃是鈈是很像你”

撒加鼻尖凑鼻尖地跟艾俄洛斯手里的玉女娃娃面面相觑,发现这只娃娃无论是细长的眉还是眉眼间略带高傲的神色,都恏似在哪里见过看了半晌后,见艾俄洛斯略带促狭的微笑后陡然醒 悟。

撒加立即埋首在摊头上找来找去然后眼神一亮地挑出一个憨態可掬的金童娃娃:“你看你看,这个娃娃这么傻是不是跟你一模一样?”

艾俄洛斯皱眉:“哪里像了”

“我说像就像。”撒加立即將手里的金童送到正盯着他们看的摊主手里“帮我把这个金童的头发和眸色改一改。”

摊主先是盯着撒加看了半晌又盯着艾俄洛斯看叻半晌:“你们,这是要买要买可是要买一对哟。”

撒加很愤怒地一挥手身后抱着一堆东西的侍从立即小跑着上来给钱,摊主立即眉開眼笑觉得遇上个金主,忙不迭地帮他们把金童玉女改了

撒加大概一把夺过改成褐发碧眼的金童,随即才想起玉女不该描色但是要喊的时候已经晚了,只能怒气冲冲地盯着艾俄洛斯手里那只蓝发的“玉女”

艾俄洛斯瞧着他半晌不乐意的样子,终于犹豫地开口建议:“要不我们买只蓝发的金童”

撒加恨不得一巴掌挥上去:“你走开。”


  谢嘉豪风流倜傥的毒舌恶尐,被父亲急召回香港接受「继承人培训」却被宿醉装乌龟的旗下一线男星罗杰延误——哼哼,这笔帐他谢大少记下啦!

  初见面嘚恶印象,让彼此的针锋相对从没断过谢嘉豪起了兴趣,一再挑战罗杰的极限;罗杰也不甘示弱甚至坦诚了自己的性向……这下换谢嘉豪困惑了,到底两个男人在一起有什么好

  「你试试不就知道了吗?」

  这一试恶少是否试出了真心?

  「星晖娱乐集团」馫港总部

  「不是吧?!这时候耍大牌难道又指望我来收拾烂摊子……昨天可是三点就出了通告的,可现在人呢」艺员事务部的負责人小东,在走廊上揪住新来的实习助理

  对方连忙应景地点头哈腰,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毕竟现场兵荒马乱之际,谁都不想惹箌顶头上司

  「安妮塔说他们还在路上……」

  「我不是问安妮塔,我是问罗杰!」

  「跟安妮塔在一起……」

  小东顿时无語头痛地按住额角,「如果他们一个半小时内赶不到公司那个安妮塔就给我走人!」

  这种程度的威胁实在不够新鲜,但实习生还昰无奈地拨起对方的车载电话通风报信急急如律令,这道催命符最好能立即烧到同病相怜的助理身上

  罗杰,是新进艺人中饱受争議且人气飙升最快的影星。

  小报爆料他已有二十八岁「高龄」早先因参演两部尺度超标的三级片出道,并创下当年的票房奇迹繼而受到业界关注,随即平步青云片约不断陆续有本土的文艺片成名导演,向他频繁发出邀请函

  不到三年工夫,罗杰从默默无闻一跃进入星晖娱乐集团的一线行列,势头迅猛

  罗杰有副公认的性感身材,配合无可挑剔的英俊五官和冷峻的性情几乎成为无往鈈利的赚钱机器。

  听说被罗杰的眼神在三米内扫到会有眩晕效果。

  在获得好色观众的一致口碑后他的三级片出身不但没有成為他窜红的障碍,反而激起全港女性的热情纷纷将其视作欲望化身。

  罗杰身上没有熟男的狂浪和世俗味也没有时下新生代小生的圊涩苍白,介于两者之间的分寸感助他迅速上位

  星晖集团一贯是娱乐界风向标,罗杰去年获得机遇在四月正式签约星晖,时间不過一年多他已开始享受「一哥」地位,其形象业已荣升为公司的商业品牌繁荣了周边的文化市场。

  安妮塔是罗杰的新任助理兼媒體联络员等同于明星保姆,上工三周半罗杰似乎对她还算满意。

  之前星晖上上下下搜罗合适人选,新入行的也都打破头争做罗傑跟班但不到五个月时间,已经有两男四女被炒鱿鱼安妮塔一开始最不被看好,却坚持最久让人刮目相看。

  今天的通告有一项昰直播节目而且有大人物到场助兴,要是耽误时间怕是担当不起。可安妮塔专线一直无人接听实习生额头冒汗,痛苦呻吟手指在話机键盘上一刻都不敢停工。

  熬了三分钟电话那头终于有了回音,一道陌生的男中音响起口齿稍有些含混低沉,一丝危险的讯号透过听筒使小实习猛地抖了一下。

  「是不是有病啊你响那么久就是没人喽,干么还打个没完!」

  这人像是……刚被吵醒而苴还因此相当不爽,态度更是称不上和蔼可亲

  「呃……」实习生瞠目结舌,初以为打错电话核对了两次号码才发现不是自己的问題,「请问安妮塔……」

  「打错了!有空玩连环CALL还不如做点别的!」对方截断他的询问,啪一声挂断电话

  哪里冒出来这么一號人物?这明明是安妮塔的专线他擅自接听也就罢了,还颐指气使的打发人没听说公司有给罗杰派新司机啊?那这人到底是谁言语恏粗鲁,不会是──啊!不会是罗杰被绑架了吧!毕竟他是目前星晖的年度新人,风头正劲……

  小实习越想越恐慌犹豫着是要先稟明上级还是直接报警,最后还是理智战胜情感再接再厉拨电话。

  铃声又持续响了六、七下还是那个男人,但这一回他的声音裏明显夹进了几分凶狠的不耐:「你小子到底想干么?打扰到别人休息要下地狱的噢」

  刚刚被直属上司的台风尾扫到,现在又碰上這个莫名其妙的恶人小实习觉得今天够倒霉了,可谁让自己是个名不见经传的三流助理呢

  哭丧着脸按捺下情绪,在对方没有放下電话之前喊住他:「先生、先生请等一下!公司有要紧事找安妮塔麻烦您转告她,罗杰的采访通告提前到下午一点经理现在很恼火,請他们务必在十一点前赶到公司可以吗」如果他不是绑匪的话……

  原本以为对方根本不会理会自己的哀求,哪知那人沉默了两秒钟闲散地问了句:「十一点到星晖大楼?」

  「好只是,你别再打电话来了」他也想尽快离屋子里那几个磨蹭的蠢货远远的。

  尛实习这才想到要确认对方的身分:「请问先生是──哪位」

  「嘟──」回答他的是长音讯号。

  而这一边车内的猛男慵懒地抬起手臂看表,十点差五分操!还真会搞。蹙起眉眼睫阴影处结下一抹戾气,他的忍耐力算是已经到达临界点了

  要不是老头子堅持要派人来接他先回公司,说要先见他真身现形才肯相信他不是又在诓人,他也不用在挨过十几个钟头的飞机后继续窝在这辆破吉普车里打盹,只为了让老头子亲自「验货」和发牢骚

  车里狭小的空间完全不够放他的长手长脚,也不知道是不是出门前没让兄弟们替他上供这明显是出师不利撞煞星的先兆。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老头子根本没告诉底下负责接风的蹩脚经理自己是谁,甚至还可能刻意交代不要排场

  不过也好,省得麻烦最讨厌那类小心翼翼、见风驶舵的嘴脸,娱乐圈的人外表光鲜其实大多是势利眼。管接送的人早已麻木没有特别吩咐,管你是谁不晓得是不是临时想起来,随便抓阄叫了个小助理来当替死鬼。

  所以这次在机场迎接他的不是豪华车队,而是一个弱不禁风的小妞而且举了块很可笑的牌子,上面写着:「曼哈顿七号地铁威尔!」

  要是类型冶艳風骚点的,也马马虎虎可是这女人不但没胸还没脑,迷糊外加冷酷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一路上都是一张人家欠了她八百万的臭脸

  中途更绝,这女人突然转道说要再去接一个姓罗的明星到公司赶通告。

  现在他几乎可以认定这整个过程是老头子导演的恶作劇,故意整他给他个下马威!四年没回过香港,被威逼利诱数次不胜其烦,这次终于因为东窗事发而主动回来避风头想不到老头竟嘫得寸进尺,在他面前耍宝

  那个怪女人更不得了,把他丢在车里一走了之他这么随便一睡就过了四十分钟,要不是电话进来他夶概中午都到不了星晖。

  就算入茅庐请诸葛亮这么长时间也该请出来了,里面那个叫罗啥的家伙居然比他还会摆谱!

  不在自己哋盘混果然是喝凉水都塞牙,龙搁浅滩虎落平阳……要是之后让他知道老头子连澡都不让他洗一个就先召他回星晖集团纯粹是没事找倳的话,他一定会在明天一早就订机票直接飞回美国老巢,反正横竖都是衰了

  那个女人是不是准备放他鸽子不得而知,虽然自己徒手开锁和飞车技术都是一等一但老头子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不要在香港搞出事来,他多少听进去一点

  放下交叉架在前车座靠背上嘚长腿,再用手肘推开车门跨下车狠狠甩上车门,眯起鹰隼般墨黑凌厉的眼舒展四肢后收敛起那倦怠的神情。

  半分钟后一道狂野厚重的人影不疾不徐地翻过墙,直闯进那幢红色双层山景别墅

  警报器响起来,某男一进门便声势浩大顶着一头睡乱的硬发,一米八五的高大身形配上长年累月历练成的气势和威慑力自然够分量。

  首先冲出来挡驾的就是那个土气的怪女安妮塔

  「你怎么進来的?!」此时她的近视眼外突,扯下了那张平板面具稍表示出些震惊。

  「你把我晾在门口是打算在这破屋子里孵鸡蛋吗?」

  此男不但貌似粗野狂妄连言语都十分不雅,安妮塔不知道上头怎么会临时通知她去接这个怎么看都像流氓古惑仔的人到公司。

  想来一定是有人推托故意丢给她这个包袱。不过比起屋里那个这男人也不算难搞就是了,这份工作好像真的不大适合自己啊……

  看怪女居然在这时候走神某人实在忍无可忍:「那个罗什么的是不是半身不遂啊?爬也应该爬到门口了」

  说着,他已经凭着矗觉冲进楼梯边的一个房间不看还好,一看真是更加火大

  靠!那个明显脑子秀逗的自恋狂正背对着他,在那儿优哉游哉地坐着翻雜志还有人在旁边像侍候女人似地给他补粉。

  早上九点一刻从机场出发的结果拖到十点这兔崽子还不肯从化妆间里出来,估计是這张脸长得还过得去不然一定海扁他一顿泄愤。

  这种绣花枕头肯定是老头子手下哪个没眼光的经纪人招募回来的活宝。

  房间還有一男一女两个人算是名副其实的助手,所有人都惊愕地盯着这个擅闯民居的暴徒门外已经有两名警卫牵着一条猎犬冲进来,被安妮塔及时拦住了毕竟人是公司让接的,伤到了她也要负责的

  「你是什么人?」花样男缓缓回头拢起眉看向这个六尺野蛮人。

  四目交集两人都稍稍一愣。

  在罗杰眼中面前的男人简直可以用可怕来形容,他浑身上下散布着一股强悍的侵略气息一张轮廓汾明的男人味的脸,立体而冷冽不特别英俊,却是个性十足让人记忆深刻。

  凌乱的短发漆黑的眼眸能瞬间冻结别人的思想,笔挺的鼻梁和凉薄挑衅的唇都在彰显他的张扬跋扈。

  古董恤看起来价值不菲但配合那一身简洁的皮衣外套,倒有几分复古的视觉冲擊;胸前的古铜色肌理光洁强健那是长期经受运动磨练的成果;牛仔裤裹着修长有力的腿,脚上踩着一双深褐短军靴没有多馀的饰物點缀,但整个人却杀气腾腾

  罗杰不知道世上还有此类男人存在,他只在电影里见过这种可以演「特工」的东方人

  前一晚宿醉,睡过了头化妆师莉莉不得不为了遮掉他的黑眼圈而奋战,刚刚还苦口婆心地劝他

  「拜托你收收心,杰你不爱带行动电话,又愛到处走我们找不到你,会很担心的公司给你包装英伦风,你咧却喜欢去夜店,到时候被狗仔队拍到上头还不是找我们的麻烦!」

  正说着,冷不丁冲进来这么位仁兄就算见惯了大场面,罗杰也不觉惊了惊造型师阿乔已经尖声质问:「安妮塔,这到底是什么囚」

  「你别管老子是谁,再给这娘娘腔一分钟上车!十一点要是赶不到星晖,我一定让老头子炒了你们!我说到做到」讲完,怹干脆地转身一路走出房间、客厅、过道重新开车门坐了回去。

  安妮塔目瞪口呆地看看外面又看看脸色铁青的阿乔和莉莉,作为夲港的当红小生罗杰几时被人这样骂过。

  比起外人气极败坏的样子罗杰看似修养是最佳了,虽然不知道他内心在想什么

  在場的大概只有安妮塔觉得有些……痛快。

  被压迫惯了的员工都曾幻想过有朝一日狠狠地骂老板一次,平时不怎么好接近的罗杰也算昰她的衣食父母为了饭碗,她不敢表示任何不满而这位从天而降、犹如好莱坞性格男的人,居然如此理直气壮对星晖旗下的明星不敬真令她叹为观止。

  所以等再次上车时安妮塔已经决定原谅这男人的鲁莽言行,还朝他微微一点头不过那人没甩她就是了。

  囹大家意外的是罗杰不但没有发作,反倒是真的乖乖站起来预备出发只是嘴角旁的冷笑有点骇人,用一贯温和平静的声调总结:「今忝是遇上疯子了」

  「录制可能提前了,杰我跟阿乔先到演播厅休息区等你。」莉莉不想让火药味扩散拉着阿乔先行去花园取车。

  即使极度不情愿与对方同车但当时的形势也只得将就。然而车上的未接留言把安妮塔吓懵了,可公事在身双方的气焰也暂时被压制。

  不过罗杰已经酝酿好无论车后座上大咧咧瘫坐着、毫无教养和悔改之心的男人是谁,他都不该跟他扯上关系

  他的对掱也正想着:现在讲究有个屁用?早晚得过气老头子手下的人多得是,看那张皮相倒还真值几个钱到时候拐这小子过来替自己的公司拍AV,一定大卖

  而安妮塔已陷入自省中:虽然这份工不算好做,但好歹收入不菲明年还要去进修商科,工作保得住是最好

  三個各怀鬼胎的人就这样一路沉默着,回到了位于湾仔的星晖集团总部

  避开那些在楼外长期守候的追星族,吉普驶进大楼的专用地下車库车子刚停稳,男人已经推开车门大步流星地往出口通道走去,单手将简易的行李袋甩在身后留下一个潇洒无俦的背影,根本无視安妮塔和偶像罗杰

  男人径直迈入行政楼,还没走到专用电梯口就被保安人员客气地拦下。

  罗杰跟前面那男人的梁子算是结丅了此刻见他进了星晖大楼横冲直撞,早就打算在大后方冷眼旁观等着看这傻瓜触楣头。

  罗杰戴上墨镜与安妮塔从旁大摇大摆地經过对那人视若无睹。

  他不信这个野蛮人会有星晖的通行证这幢大楼上上下下,没有一个有来历、身分的人是他没见过的

  咹妮塔听见保安正盘问:「先生要去几层?」

  对方顿了一下:「那是──主席和董事局高层专用的楼层您必须先在总台登记,与秘書确认预约时间然后持电子准入证才能到达指定楼层,一般人如果没有特许不能随意……」

  话没说完就被不耐烦地截断,那人微揚起嘴角满不在乎地反问:「我的准入证丢了不可以吗?」

  还是一副懒洋洋漫不经心的样子但不太友好的视线却让人不敢太靠近怹。

  没等那保安阻止他已冷冷转身往大堂服务台走去,敲了敲接线员的桃木长桌「告诉你们董事长,我到了」

  拨通星晖集團主席的秘书专线询问,十五秒钟后服务台小姐就通知主管打开保管箱,后者满脸堆笑地向来客递上直达顶楼的电梯钥匙:「谢先生董事长和杨经理已经在楼上等您。」

  没再罗嗦半句谢嘉豪接过钥匙再次往电梯走去,保安接到暗示立即尾随护送。

  见那男人順利消失在电梯门内连一贯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安妮塔也不禁眼睛脱眶,前行中的罗杰猛地收住脚步折回总台。

  照常理难得見到大明星主动搭讪,本想小小羞涩一下可一对上罗杰冰封的眼神,接线小姐扮纯情的兴致立即自动泯灭职业道德让她没有立即透露愙人的资讯,只是推说对方有过预约已获高层特许接见。

  「安妮塔!」罗杰喊住一向寡言务实的新助理冷着脸说:「再碰到那个镓伙,记得绕道走我可不想被病毒传染。」

  「噢……知道了那个……莉莉正在找我们,通告……」镇定如安妮塔这时也忍不住頻频看腕表。

  罗杰在原地静默片刻这是他心情不爽的徵兆,不过半分钟后他还是果断地转身向演播厅的通道走去。助理松了口气

  而那位谢嘉豪恶少已经直升上星晖顶楼,位高权重的市场运营部杨晨礼经理闻讯早在电梯口笑咪咪地等候老友。

  「阿豪欢迎回来!」

  对杨经理热情的寒暄置若罔闻,忽视那张俊脸上挂着的狐狸般的笑容象征性地捶了他的肩膀一记,皮笑肉不笑地答:「廢话少说老头子呢?」

  「一年前在明尼苏达州见你扮绅士时还以为你有长进了,结果仍然这么没礼貌」这位娱乐界身居高位的鐵腕人物顷刻原形毕露,换上一副玩世不恭的表情

  嘉豪没好气地骂:「要不是你这不讲义气的家伙向老头子泄密,他怎么可能这么赽抓住我把柄催我回来」

  「喂,你可不要随便推卸责任哪!下个月是你老妹结婚哎你这个绝世帅哥不在场的话,婚礼多扫兴啊!伱也不想谢伯伯没面子吧」

  「没面子?他不是一向最怕我回香港给他丢脸的吗」

  「时过境迁,老人家早就开窍了」晨礼神秘兮兮地凑近他,「我下面要说的可是内部机密,我告诉你你可不准告诉别人噢。」

  早已习惯了嘉豪用这种看神经病似的眼神瞟洎己晨礼满不在乎地继续爆料:「婚礼不是还有一个多月嘛,谢伯伯这回铁了要帮你收心

  「他几乎将全港的能人都纳入星晖,准備给你建立备用人才库为了向公众隆重推出你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星晖集团最年轻董事,谢伯伯卖力点也是情有可原

  「他一定會找些合适的差事给你做,要是你敢不配合……噢对了你大概没看过谢伯伯在董事局季会上怎么发飙的吧?你以后会有机会见识的」說完,他语重心长地拍拍嘉豪的右肩「好兄弟,保重」

  「从穿开裆裤的时候我就认识你,可到现在我都弄不清楚你到底是站在哪派的!」他的口气充满恶狠狠的警告。

  有人无辜地申明:「我是中立的和平主义者啊得罪兄弟和得罪长辈,都是违背我善良初衷嘚嘛!」

  「你别背着我搞鬼就行」

  「我哪敢啊──」拖长音调,晨礼指了指前面的大门摇晃着闪回自己的办公室。

  嘉豪為了不太快误踩地雷在原地想了想应急的对策,然后径直走向那扇久违的双开檀木漆门

  星晖集团主席,本港娱乐文化产业的领军囚物谢祖鸿虽然被逆子唤作「老头子」,但其实四十五岁的他仍是个风度翩翩的中年人劈波斩浪数十载,唯一的失误就是在二十岁的時候被一个大姐头骗上床并不慎遗落了一枚精子。

  这个原本是私生子后被合法过继到谢家的长子,明显有将其生母的不良基因继承彻底的倾向最终蜕变成人见人头大的转世魔王。

  隔了四年才见到儿子谢祖鸿原本预备好的一通责难随即化作满腹酸楚,开口是洎己都没有想到的温柔:「来了就别急着走了」

  「看一两个月吧。」谢嘉豪往沙发上一坐跷起二郎腿。

  「呵得罪了单帮还昰哪个组织的大佬?」

  嘉豪点起一根烟毫无愧疚地答:「第八大道的福州帮。」

  「不是告诉你不要惹布鲁克林区的那些土霸王嗎野心别太大,要不是看你平时做事还稳妥我根本不会让你留在曼哈顿。你外公失势了在黑吃黑的环境下,想要自保谈何容易」

  「不要插手我的事。」嘉豪吐出烟圈拉长了眼线,「我说过不会给星晖惹麻烦。」

  「你以为我在担心星晖」

  皱起眉挥叻挥手,以掩饰片刻的势弱嘉豪立即转移话题:「你真想让我出席那个笨丫头的婚礼?」

  谢祖鸿这次决定开门见山否则这小子不知道哪天又会跟他玩失踪。

  「一个月后你的星晖董事局席位就会生效,你把在东海岸的地下片场挂牌制片厂转到星晖名下,现在過了粗制滥造的时代了」

  嘉豪只是轻蔑地扯了扯嘴角,慢悠悠道:「你想退休想疯啦」

  「你要是真甘心我把家业拱手让人,吔随你你那个妹夫可是个绝顶聪明的人,守了嘉慧五年才名正言顺不给你设两块绊脚石算是厚道了。」

  「你是不是粤语残片看多叻真以为豪门就必须加些猛料,时不时来点惊悚话说回来,我当年也不是等了十年才得以入你谢家大门当少爷么?」

  两人的对話从无尊卑之分火星一起,更加肆无忌惮

  谢祖鸿听了他后一句话,顿时心软:「你不稀罕留在香港我又何尝想帮你掩盖纽约的爛摊子。」

  「互惠互利嗯?」他很不驯地挑眉

  谢祖鸿突然用难得严肃的口吻纠正他:「嘉豪,我不是在同你谈生意你是我兒子。」

  「你想我怎么做才算是你的孝顺儿子?」揿灭烟头抱起手看着自己的父亲,「你说」

  像是习惯了对方大逆不道的語气,自动略过那些讽刺的腔调趁热打铁地从办公桌上拿起一台掌上电脑,放到嘉豪面前的茶几上怕他反悔似地赶紧道:「刚回来,臸少这一个月你别出纰漏。

  「我和晨礼帮你物色了几位特级助理你从中挑选一名协助你,要是身边没个人帮你盯着我不放心。」

  「特级这算什么?当我弱智啊!既然怕我给你丢脸又何必假惺惺要我适应高尚的上流社会?」嘉豪轻哼一声「你难道第一天知道你的儿子是什么货色?」

  「你想一辈子当曼哈顿的混混」

  他抬起眼,刀锋般锐利的目光扫过父亲的脸:「我不是混混。」

  「就算所有的人都叫你大佬又怎样你在香港就要给我守规矩!」谢祖鸿威风不减当年,火大的时候也随时镇得住场唯独对这个兒子没办法。

  「我让你进董事局不是要感化你改邪归正,我是要你占个席位将来好有财势傍身,别连布鲁克林区的杂碎都敢动你!」

  嘉豪的情绪在眼底沉了沉没有再接话,在静默六十秒钟后他慢吞吞地伸出一条胳膊构到那个电子文本,然后放到自己腿上點击了第一页。

  几分钟过去嘉豪不屑地一笑:「花了多长时间收集的?找这样的人才监视我是不是太抬举我了?」

  「选中了」谢祖鸿不跟他兜圈子。

  「三号吧好歹是个女人。」几乎是没有悬念的答案

  谢祖鸿开口说明:「男女艺人和公司高层人员嘚资料稍后会送到你那儿,不过我事先说明,无论何时何地千万别搞星晖的明星!要是拍拖被小报盯上,你会吃不了兜着走」

  董事长说着已接上内线,让杨晨礼即刻出现负责解答人有一半是他找的,问他自然会比较清楚

  晨礼一跨进主席办公室就打哈哈:「阿豪,还有什么要我效劳」

  嘉豪的眼睛已经可以放箭,早知道姓杨的是个吃里扒外的家伙根本没理由相信他!还说透露什么「內幕消息」给他,弄了半天根本就是这坏小子出的馊主意。

  「听说人是你给我找的」

  「呃,举手之劳而已别这么早夸我,囚好不好还不是要用过才知道──」

  谢嘉豪的面部几乎要抽搐,怎么能忘了这姓杨的脸皮堪比牛皮

  杨晨礼循着他的视线往档案萤幕上看,蓦地撑大了眼眶:「你确定要……这、个」

  「晨礼,人是你审核的你跟嘉豪解释,我中午跟新加坡商会的人有个饭局先走一步。」谢祖鸿若有所思地盯了儿子一会儿缓步走出去,跨出门时又回头交代

  「既然回香港了,身边总要有人跟着要昰不习惯就换人。福州帮你别和他们硬冲时机不对,再过两个月自然有机会摆得平。」

  待那扇双开门一合上晨礼就适时地发表感慨:「谢伯伯真是关心你啊,为了给你请到这些素质绝佳十项全能的好保姆几乎翻遍了整个港岛、九龙、新界……」

  「保姆?这裏哪个是母的」嘉豪不客气的将萤幕资料对准始作俑者。

  晨礼不怀好意地看着三号候选者的照片:「你不是挑中这个了么」

  「那是因为你他妈没有找到一个像样的女人!」

  作为资料中唯一的「雌性」,虽然那张中东混血的美艳轮廓有些过于刚硬绝对不是嘉豪喜欢的型,但也好过让他成天对着一个无趣的男人

  再说,除了纽约那些相濡以沫的兄弟外他还真不习惯被外人跟,如果要他聽一个大男人谈论什么香槟鉴赏、社交礼仪超过一星期他一定会抽西瓜刀。

  晨礼站起来来回踱了几步贼兮兮地笑道:「如果……峩是说如果噢,你挑的这个也不是女的你会不会揍我?」

  有人的表情已经十分、非常、相当之危险

  「这样好了,我打个比方:从前有个泰国男孩,从小在姐妹堆里长大一直梦想自己会成为绝代佳……」

  「换人!」迅速打断他的话,聪明如嘉豪自然已經猜到杨晨礼给他找的什么类别,「我看你大概皮痒了吧」

  「你知道我一向反对暴力的,所以才事先提醒你啊免得你事后发现冲峩发火。不过这位曾是环球小姐的贴身帮佣哎你不要是你的损失。」

  晨礼一屁股在他旁边坐下向老鸨一样向嘉豪热情推荐他找的其馀几名候选人,「看看这个给《视觉》做过形象顾问的,还有这个给布莱德.彼特当过私人助理,还有这个这个……」

  说得口幹舌燥当事人却只是无动于衷地问了句:「你哪里找来那么多软柿子?老头子居然要你找这些废物来监视我!」

  「厚你职业歧视噢!看不起娱乐圈的人是不是?不是我说你难道没发现自己混这行顶适合?要是你谢嘉豪进了董事局星晖的业绩还可以再翻两番。

  「你看看!看看你自己神秘颓废狂野传奇的钻石单身汉!啧,简直是为媒体量身打造的高级谈资将来势必受全港待嫁女性追捧。到時候镁光灯打下来你要是畏首畏尾或凶神恶煞的,岂不浪费了谢伯伯培养接班人的苦心」

  「你是不是该换马子了?」嘉豪听了以仩长篇大论之后掸了掸腿上的灰尘,优雅地站了起来

  「干么?」晨礼不明就里地反问

  「你不但比以前八卦罗嗦无聊十倍,洏且还学会联合狗仔造绯闻一看就知道你最近交了无知未成年女友,劝你尽早回头免得人见人厌。」毫不留情地批判完毕他便拾起荇李往外走,「我要的公寓搞定没要带路就快,如果不满意我会去住酒店。」

  「啊你威胁我!你果然喜欢抓我软肋。」

  晨禮边跟上老友的脚步边追问:「到底哪个啊?我要跟谢伯伯交差的啊!行行好选一个吧,受不了我过几天想办法把人弄走,可以了吧呀,你不会是想找海军陆战队的现役军官当保镖吧这里可是纸醉金迷的香港!」

  「安妮塔。」虽然没有回头但为了阻止身后嘚鬼叫,他还是耐下性子随口给了答案

  「谁?」轮到晨礼重新翻阅电子档查看然后疑惑地追他到电梯口,「哪个安妮塔这上面……没有吧?」

  「二十四、五岁穿得像随时要去奔丧,扎马尾深度近视,身高五英尺五英寸左右没胸没屁股,眼角下垂沉默寡訁就是那个安妮塔。」

  「嗯……阿豪你的品味──什么时候变这么诡异?」晨礼稍一发挥联想就突然有了灵感,哀号一声「鈈会是罗杰身边的那个安妮塔吧?」

  「我要她当我助理」

  「老弟,你不要耍我好不好这可是罗杰的人啊……」晨礼故作深沉嘚劝戒,心底几乎要哭出来了

  「你自己要我挑的。」

  「前二十页留给你自己好了」嘉豪没好气地准备下楼,杨晨礼却先他一步挡开电梯门

  「你要答应我不会乱来!」

  「让这个罗杰给我提鞋,我就答应你」

  「你很过分哎,真的很过分」

  门茬这时无情地合上,留下虽一脸苦恼但诡计多端的杨经理

  「你以为我没办法治你?」

  摇摇头返回办公室他自言自语道:「幸虧档案里没有佳丽,否则下半年就会有个伤心欲绝的美人挺着大肚子要我兑现一笔巨额遣散费。安妮塔……呵居然是安妮塔。」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啊。

  嘉豪肯乖乖从命自然不是妥协的前兆,只不过纯粹为图个耳根清静顺便堵上那些自以为可以约束他嘚人的嘴巴。

  不过嘉豪早已想到老头子要是给他派来打着花俏领带、像保险经纪的小男人,或是要求他跟着学说标准牛津英语的神經质书呆子他就直接把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蠢货打包装箱,空运到撒哈拉以南最贫困地区做志愿者

  当天傍晚,驾着晨礼替他预备恏的四驱车也没有兴致在外逗留,直接开回位于铜锣湾的低层平民公寓

  这是反抗后的成果,之所以舍弃中环的高级住宅和太平山頂的私家别墅完全是出于不受束缚的本能,嘉豪不想一回香港就从大哥沦为被家长设置门禁强行管制的学生仔

  现在的他,需要的僦是眼前这间独立的旧式公寓正好让他有心思沉淀一下与福州帮恶拼之后的郁气。

  姓杨的其他靠不住拉皮条、处理杂务倒是反应敏捷,让他找一所交通便利、地段隐蔽、治安好采光佳、外观老旧的公寓他也能依样画葫芦地给你找出来。

  室内很通透宽敞是按嘉豪的喜好布置的,连沙发靠垫都是名牌货可嘉豪对周遭环境一贯淡漠,几乎没空打量房间就直接进浴室洗澡十分钟后,他拔掉电话線裸身倒在了那张卧室的大床上,不消多久便不醒人事

  现在的他只想专心睡个回笼觉,谁都别来烦他

  与此同时,在中环一镓新开的旗舰成衣店剪彩典礼上一名英气的白衣男子在成排的嘉宾当中尤其显得鹤立鸡群。

  他挺拔颀长的身形有着令人倾倒的魅力干净的皮肤被黄昏染成诱人的蜜色,长长的眼梢略带些男人味的凌厉风情,鼻翼的线条立体嘴角微抿,突出了沉毅的气韵下巴稍瘦削,却使侧面轮廓更显得静美高贵在镜头前有十足的存在感。

  他的举手投足间有股潇洒自在不经意的一次回眸都能让记者猛按赽门,所到之处即引来一片片高分贝的尖叫

  罗杰将疲惫掩在茶色太阳镜片下,只预留眼底一线犀利的光华

  毫无疑问,这是一具矛盾综合体清新湿润又带着残酷的明艳,光从外表就能博取世人的好感,像所有被严密包装过的亚裔明星一样精致

  但要在这紛繁的浊世中争取观众,并不是那么容易的

  罗杰是被星晖的事务部艺术总监丹尼尔发掘的,后者在去另一家颇有名的广告传媒公司探班时无意中撞见现场一名平面设计师的朋友,立刻惊为天人那人便是罗杰。当时他只是背靠着走廊的墙壁随手翻看书架栏上的画刊。

  当丹尼尔调查得知罗杰是演员且正在出演几部低成本的三级片,基于这样的「非凡前科」本部的策划机构自然不可能看好他,于是知难而退

  直到那两部片子在地下市场的火爆浮出水面,丹尼尔再次重磅出击在上门碰了五次鼻子灰后,终于将罗杰挖来星暉

  当时是准备下成本为他造势,可中途广受非议这位在银幕前才露脸不久的抢眼新星被公司冷冻起来,外界还一度传言罗杰的过詓上不了台面得罪星晖高层遭封杀。

  在那期间足有半年,罗杰除了低调接拍了两部文艺电影其他商业活动一律停滞,还一并推掉了多部VB大戏

  谁知因祸得福,某部参演的电影获国际某知名电影节最高奖项罗杰获最佳新人提名,于是重新跃入大众视线以新身分登陆阶级分明的世界。

  由于这张完美的贵族面孔鲜少亮相人前国外媒体挖出他曾在法国某音乐学院主修大提琴,后因家庭变故洏辍学的经历这神秘离奇的背景被国内媒体争相转载炒作,正面消息也开始不断出笼

  罗杰随即被吹鼓成了风华内敛的落难少爷,博取了大面积的好感与同情

  诱惑的银幕角色、低调的私生活与节节攀升的人气相映成趣,连唱片公司都慷慨相邀罗杰的片酬更是┅路狂飙,让业内人士跌碎眼镜

  一向习惯将各类头衔作哗众取宠的外衣,对外宣称有旷世奇才的娱乐圈新人比比皆是像罗杰这样經历大起大落的非主流案例实属罕见。

  星晖看准时机尽释前嫌重新给罗杰定位,配合递进式的商业推广活动市场反响热烈,短期內就取得了超出先前预期的成效罗杰洗脱罪名,以清冽健康的气质迅速赢得广告商的青睐一时间几乎荣升为老少咸宜的黑马王子。

  这次剪彩活动的排场堪称本年度之最架高的台下人山人海甚为壮观,邀来的女主持人是本地名角谈笑风生妙语如珠,人群中时不时爆出阵阵笑声也不知道怎么的,主持人盯上了罗杰频频引他开口说话,现场气氛更为高涨

  虽然主办方负责人因为在剪彩仪式当忝,没有看见罗杰穿上那套从巴黎为他量身定做的该品牌西服所以稍有些许不满。

  不过看罗杰仪态大方表现无可挑剔,谁都没敢茬台面上提出异议这男人已经拥有雄厚的资本,用以支援那些别人看起来很莫名其妙的原则

  安妮塔越过人墙从背后望着罗杰,跟著这位老板快满一个月自然察觉得到他今天的兴致不高,那优雅的背影看起来有一抹淡定的寂寥似乎被什么压着,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挤迫成无形的忧郁和焦躁,向周遭扩散开去

  罗杰偶尔会显得捉摸不定,成功并没有使他变得更精明世俗但只要在他身边待得稍微久一点,你就不难发现他不是个无法忍受瑕疵的男人只是他的真性情隐藏得比一般人深,公众只能窥其最美好的一面

  时日将羅杰磨砺成一粒赏心悦目的蓝宝石,可如果想要将这块宝石的碎屑占为己有那是需要勇气和财力的。

  看着那群疯狂的fans安妮塔想:聰明人应该离这具人体磁场远远的,免得被他伤到发肤得不偿失。

  就在豪华的旗舰店门楣前闹哄哄的人潮与此起彼伏的热情构成┅派奇景,罗杰尽心地在露天站足半小时后才被主办方带到另外场地,参加商会一年一度的酒宴

  几乎每位名媛富贾都有意结识这位娱乐圈新贵。

  社交场上人们的嗅觉是最灵敏的,罗杰的翩翩风度让无数有心者前赴后继地去亲近当然也有一些男士对他表露不屑,甚至也有遭遇当面的冒犯:「我一直挺好奇限制级影片的某些镜头,男女是否需要假戏真做」诸如此类。

  当事人不胜其扰叒要保持风度,只得借故去洗手间稍作调整避开人群。

  靠在光可鉴人的台盆旁边洗了把脸深深吸口气。罗杰低头静默片刻取出掱机,拇指在键盘上停顿了好一会儿才真的按下一个号码。

  「张医生简讯我收到了……我只想知道,到底还有没有手术的希望」他看着镜中的自己,额前被清水打湿的刘海还没有完全服贴端正的面容呈现凌乱的性感和颓废的不安,但声音却透着森冷的平静

  「罗先生,您要有心理准备手术前的C评价并不乐观,根据您母亲的病理类型我们建议扩大切除,但风险很大复发率因人而异,老姩人身体虚弱家属须多关心她,之后的放疗化疗我们需要尊重您母亲的意思。」

  「我明白谢谢。」说着罗杰缓缓挂断了电话,一抹过滤后的痛苦在眼底铺开低下头沉思。

  等转过身却发现鼎鼎大名的星晖市场运营部老大倚在门旁边看着他,外头吃过杨晨禮亏的人送了他一个绰号:笑面虎

  罗杰恢复常态,挺起腰杆迎视来人

  「嗨,我们的大明星不是醉了吧这里的香槟可跟樱桃汁成分差不了几分。」

  罗杰挑了下眉像是猜到对方不是无意搭讪,多少有些预感

  晨礼往周围打量了一下,确定没人才玩味哋问:「能不能换个比较正式的地方谈谈?我只占用你五分钟的时间」

  看对方如此直接,罗杰也不兜圈子跟着走了出去,一路随怹进了一间僻静的贵宾休息室

  晨礼也不再卖关子,直截了当地问:「听说你对新剧本不满意」

  一听不是兴师问罪的口气,罗傑颇有些意外不过照例已经备好托辞:「偶尔我的经纪人与我也会有不同见解,虽然导演同我沟通过可我没做好准备。」

  「恕我矗言在我以为,这样的尺度对你来说并不算什么。」

  一朝是艳星就永远立不了牌坊,这是生存法则罗杰淡淡一笑:「落拓作镓与房东母子发生的不伦之恋,题材耸动又不易讨好年长观众」

  「题材不会有任何负面影响,片子由星晖监制出品我们会处理好烸个细节,如果丹尼尔他们说服不了你我想也许我可以。」

  「并不是出于后期的考虑我只是不想加入自己全无把握的剧组,我无法进入到角色且与主人公毫无共鸣。」

  「也许你可以尝试一下与成熟美妇人或年轻男子谈恋爱……」在接到罗杰诧异的一瞥后晨禮举起手修正,「Sorry我只是开个玩笑。

  「下个月就要开拍会先跳过感情戏的部分,你再酝酿一下情绪钻研一下剧本。」

  杨经悝笑容可掬地劝慰然后似不经意地说:「这礼拜会替你再换一名新助理。」

  「安妮塔不错暂时还不需要换人。」

  晨礼简直想撓头以示困惑总不能说,是未来少东对此女「一见钟情」要跟他罗杰抢人吧……这个安妮塔真是有本事,居然能引发两大帅哥之间的爭夺战不晓得众美女会作何感想。

  「呃明天傍晚七点,我有在戈菲餐厅订了座如果方便的话,替你引见一下本次新片的制片人他刚从国外回来,也许你们合得来」

  晨礼可没办法告诉他,此制片人即是曼哈顿区色情片老巢「荷瑞普」公司的幕后老板他们拍摄的《蛇蝎美人》、《波霸传奇》、《酒店孽情》等片在地下交易市场可谓是销售火爆。

  「也好明晚我不赶通告。」罗杰一味清淡地点头告辞「没别的事的话,我先走一步」

  这个男人再冷漠狂妄,你都不会太生他的气这就是罗杰。晨礼也承认世界多么需要绝色男女来拯救,人太虚妄如果有信仰和追求,又多少可以缓解一些压力

  就这样,一番繁冗的应酬过后好不容易在酒会挨箌脱身,在助手千叮万嘱下罗杰才终于得以独自驾车,前往九龙

  蓝冠桌球俱乐部位于深水步的一处冷僻地段,设在一家夜总会的哋下室三教九流鱼龙混杂。

  傍晚后来这里消遣的,极少是善男信女他们成群结队流窜在街头巷尾,像是尘世中的沙砾渺小而麻密。

  罗杰深吸一口气将球帽帽檐压得更低了些,颀长的身影随着鱼贯而入的人流猫下身从侧门拐进,迅速消失在走廊尽头的第⑨号桌球房内

  那是一个不足百尺的封闭式包厢,一张寂寞的台球桌男人与周围黑灰的环境相当匹配,手里的球杆明显被时光磨蚀嘚黯淡粗糙也与驾驭它的人融为一体。

  那个高大的穿着花衬衫的男人在连续击中最后两粒红球后,开始转战其他直至绿球在洞ロ停住,未能如愿顺利入袋他才慢悠悠地转过身,用一张慵懒流气的笑脸面对来人

  「真守时啊,我还以为像你这样的大忙人总会遲到一次的可事实证明,你是少数讲信用的人之一也许是家族遗传。」说着他神经质地呵呵笑了两声。

  那是一张与罗杰酷似的媔孔却有着截然不同的气质,甚至是带着冲突和攻击性的埋在眼角处的灰暗、凌乱的被染成浅棕的发,还有下巴上那一层淡淡的络腮胡印迹都使他看起来有股被世道遗弃的沧桑。

  罗杰一如既往的平静脱下帽子,看着那人的眼睛:「如果你的球技能跟你的人品一致的话也不至于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对眼前这个人已经失去了基本的尊重和理解反而不容易被激怒。

  一道鸿沟横亘在两人之間如同陌生人与陌生人的对峙。

  那人不以为然地哼了哼:「这可不是什么沦落我是在体验人生!你总是同我不对味,真是伤我心你现在可好了,抖起来啦可以端着架子教训亲大哥了!」

  重重丢开球杆,走到罗杰跟前那姿态和神情,像是别人的主宰「你莣记从前,就以为自己不再是那个拖着鼻涕跟着我的小屁孩不过到底还是长大好,你成了有身价的人也不枉兄长的薰陶培养,我是不昰该为此感到欣慰和庆幸」

  罗杰退后一步,阻止对方更靠近自己:「这次又想要什么」

  「呵,狮子大开口」一次比一次穷兇极恶,罗杰不是没有心理准备

  「别跟我装蒜,阿杰我知道你给得起。」

  男人点起烟慢条斯理地吐一口烟圈才道:「把一切说破,我们也终究是亲兄弟我怎么会逼你做一些你做不到的事呢?八百万对你这样的大明星来说还不就是九牛一毛。赚钱的机会多嘚是你别对自家大哥这么抠门嘛。」

  「我没有那么多」

  「开什么玩笑?你这次坐视不管我可是会被人当街砍手指的!」

  他一步上前,右臂搭住罗杰的肩膀紧紧搂住,声音却依然平稳而从容带着特有的揶揄味,「你不会眼睁睁看着你的亲大哥受罪吧哽不会想让大家知道,你有个刚加入帮派就被搞残废的兄弟吧」

  罗杰微一皱眉:「你是不是跟了臭名昭着的阿D?」

  「啧啧这昰什么话!小孩子真不懂事。D哥一向是罩我的只是这次宏发的人不上道,在赌档(注:有规模的地下赌场)敲了我两笔还找机会四处堵我。自己人有实力自然先去投奔喽,难不成要我去抢银行还债啊!

  「不要跟我说什么自力更生的屁话我从来不需要你教,这你知道的」

  「妈还躺在医院里,我不可能用钱填你这个无底洞」

  男人无动于衷地冷笑:「你倒是有良心!是不是想到当初要不昰她老人家亲自赶你出门,你也不会有今天所以知恩图报?」

  一股巨大的冲力将男人押到墙角他霎时间觉得颈上一紧、脑后一凉,那笑才僵在嘴边罗杰的声音已经在耳边阴沉地响起。

  「说话小心点真的惹到我,你没好处的我可以让你留在香港,也可以让伱滚蛋」

  想挣脱修长手指的威胁,却没能成功于是他扯紧嗓子怪叫道:「看来有人很不高兴了……有谁看过鼎鼎大名的罗杰这样粗鲁过?真替那些小姑娘伤心哪!你有种在这里掐死我一了百了!」

  「你不值得我为你偿命。」说着罗杰松开了揪着对方领口的掱。

  男人抖抖衣服咬了咬牙:「不要这么绝情嘛,好歹是我引你出道的你不要翻脸不认帐,要是记不得以前的事了我随时可以幫你恢复记忆,有些故事的精采程度可不亚于黄金档大戏哪,保证能让观众兴奋的──」

  罗杰的情绪早已在频繁的交锋中平息所鉯他并没有对手料想的那样动真气,而是不耐地打断他的叫嚣:「五百万最后一次,够你还债和去大马投靠梁叔他们我会帮你安排好車船。可要是你去混黑社会我不会再饶你。」

  男人微微一怔随即讪笑:「梁彪怎么会肯收留我?你当我跟你一样吃香啊是不是伱想着把我这烫手山芋尽早丢出去,好让别人收拾我」

  罗杰已经懒得向这个人解释什么,言简意赅地表明宗旨:「你爱去不去谁嘟不会勉强你!你如果甘心让那个阿D替你收尸,我不会插手」

  「小杰,就算你一直咒我我死不了又有什么法子?」

  一贯的无賴作风对一切恶评均有免疫,深灰的眼睛里布满走投无路的颓丧和对命运的凶狠抗拒只要尚有一口气在,便不遗馀力地挥霍现有的资源

  「只要你罗杰在的一天,我罗成就永远会缠着你谁让你是我亲爱的弟弟呢,而且长得这么有市场不物尽其用岂不可惜?」

  「罗成我保得了你一时保不了你一世,你要搞清楚现在我忍你,不是因为我怕你而是因为我可怜你。」

  「哈哈!哈哈哈……」罗成笑出来最后竟有些歇斯底里起来,「可怜我……哈哈哈你小子真他妈有意思,啊哈哈──」

  脚底升起一股悲凉罗杰不忍卒睹那绝望的丑态,只得别转了视线自嘲地摇了摇头,唇角像有什么苦涩的东西化开来惹得舌尖都麻木了。他重新戴上帽子像是一刻都不愿再耽搁,转身从另一个通道口疾走出去

  他的脚步那样匆忙,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追赶着他情绪凌乱无章,像在漩涡里打了幾个转直到坐进车里,开启冷气他的呼吸才逐渐顺畅起来。

  人都无法抹去过去的影子或多或少侵袭尚不成熟稳固的现世和未来,东西有污点可以用抹布擦掉而灵魂一旦沾上不干净的污点,便会成为终生印迹

  凌晨三点,嘉豪摸黑插上了电话线按下留言键,然后到流理台前倒水

  「早安阿豪!如果你有在早上开机的话。」

  一道兴致勃勃的声音高亢地传来

  「祝你香港之行如鱼嘚水,我会为你和罗杰搭桥并且你已顺利晋升为制片人,该剧本副本已经为你准备好但愿这项闲差能让你的心情迅速靓起来,稍后会將其他公司文件发密邮件给你好好学习,可别想偷懒噢!哔──」

  「Shi!」顶着一头粗硬的乱发嘉豪愤愤咒了一句,杨晨礼这家伙還是那么会搞事

  对华人社会的严谨和秩序还没完全适应,对目前的状况也算不上心甘情愿但因为不想让老头子看扁,所以该担的責任他还是会扛

  进星晖董事会,不过是帮自己把那些地下片场漂白的捷径目前东海岸的情况还不稳定,静观其变为上策

  混ㄖ子不是他的风格,所以要在此地多找些乐子打发无穷精力当务之急就是把手头的那些破事办妥,能让人觉得他谢嘉豪不是靠着老头子嘚名头到处招摇撞骗的败家子,已算是上交了最佳答卷

  老头子叮咛过,要他暂时切断一切与美国的联络既然认为沉寂一段时间養精蓄锐是有必要的,那也不代表他会老老实实坐以待毙

  嘉豪的时差还没倒过来,凌晨和下午对他来说没有区别在床上抽了两根煙,穿上衣服想趁着雾色出去兜兜风此时正好四点半,天还没大亮

  拉开门时,突然发现门板上的邮箱里装着东西他随手掀开盖孓,里面躺着一只已经入网的本地行动电话

  他折回客厅,查看存储电话簿从头数下来,只有两个号码一个通往总裁办公室,一個是公司营运部杨经理专线嘉豪毫不犹豫地按下通话键。

  十五秒钟后电话那头有个人痛苦地呻吟道:「有没有搞错啊……老大,看看现在几点钟好不好!」

  「中环盛产艳女」

  「拜托!酒吧已经打烊,下次赶早」晨礼睡意全消,大声控诉「洋妞看疲了,就想找土女回去填充你的三级市场你如意算盘打得太精了,在你手下不被榨干才怪」

  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杨晨礼,嘉豪阴沉着臉没有作答

  晨礼与嘉豪在外人看来并不算亲厚,其实他们是诚信为本的开裆裤好友交情甚笃,分隔两地却一向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晨礼生来是双面人,黑白通吃嘉豪人在美国,若海外有不便出面的事件多半借由晨礼之手代劳,平时嬉笑怒骂是假情同手足是真,双方的底细两人心知肚明相互包庇。

  「不过是想打探一下市内行情反应不用过激。」

  「在唐人街抢地盘还不够单槍匹马来这儿跟土绅帮派对干,这可不明智啊要挖角不如去置地广场放招聘启示。我拉皮条还不算上瘾你别没事就想着怎么拖我下水哪。」

  嘉豪不理会晨礼的诉苦一本正经地说:「出行前,胡须仔同我报备最近准备制作几期特别的,要我找几张新面孔」

  誰让老头下通牒,不许他动星晖的艺人否则就都是现成的上等货色。

  「哇又是什么大制作?这回是来丛林背景还是教职员放课室群交还是人兽?」

  嘉豪笑骂:「你还真变态」

  「喂,这是你们荷瑞普的拿手绝活好不好!不要说得我好像很低级这是商业社会,脑子活络最要紧」

  「你这么聪明,给老头子找人都动作俐落再物色一次人才恐怕也不在话下吧。」

  晨礼从床上坐起┅脸痛苦的样子:「你想怎么样啊,老大!」

  「每次去『狩猎』前我会提前打电话给你。」

  「狩猎」就是专门出门寻找美丽的夨意人邀其加盟欣欣向荣的情欲事业。

  杨总认命地点了下头:「好吧算我欠你的,不过你要答应我早上乖乖去星晖履行义务现茬有很多事需要你统领大局。」

  「该做的事我会做」算是成交。

  晨礼立即顺势提出附加条件:「今晚八点同我去戈菲餐厅,需要你跟我们的大明星罗杰见见面你现在是他的老板了,大制片人」

  「呵,他啊我见过了。」

  果然不出所料啊晨礼再次頭疼:「他哪里得罪你,你要跟他抢助理」

  「他难道不肯放人?哼小白脸的品味看来还真不怎么样。」

  拜托人家的助手你偠抢,你的品味才恶劣好不好!

  「唉到时候问安妮塔自己好了,不过我要是她感觉投奔你和投奔罗杰,都是自杀式的选择」

  「自焚的人很多心甘情愿,你不知道」

  「对,有一个营的人等着做你们的跟班这就是这个世界的悲哀。」

  「杨晨礼你需偠看一下脑科医生了。」

  「托你的福也差不多了,我迟早被你们搞到精神分裂」

  「你在向我暗示,星晖不是一个久留之地」

  晨礼差点掌自己嘴谢罪:「如果我敢这样暗示,早该回学校啃书本重新来过还比较快。」

  「可只有我清楚你的胆子还是很夶的。」

  「阿豪我有时候还真不敢领受你的夸奖。」

  「你以为我是在夸你」

  「哇靠!算我倒霉,遇上你」说着,晨礼叒重重倒回床上颓丧地开口:「说吧,什么时候去『狩猎』」

  「罗杰对新剧本有些抗拒,你知道这片子下了大成本,公司指名偠他演你要负责在一个礼拜内说服他。」

  嘉豪进厨房插上面包机电源肩膀和头夹着话机,在冰箱里找可以充饥的食物:「操这種事关我屁事!」

  「钱是你家投的哎,你不出面谁出面我倒是想替你咧,可是人家不买我帐」

  「他只是演员,你们中邪啦這么捧着他?犯贱啊」

  「你看看公司的业绩报表,就知道我们为什么犯贱了」

  嘉豪啪一声撬开奶油罐的盖子:「好了好了,峩试试看顺便领教一下什么叫作『大明星』。」

  「今天正好罗杰在浅水湾出外景下午五点左右收工,你去那儿接他我在戈菲订叻座。」

  「要我去接他你真当老子吃饱了没事干!」

  「喂喂!刚才是你答应我跟他搞好关系的,你不能出尔反尔啊!」

  「伱这明摆着是鸿门宴我又不是傻的。」嘉豪对杨某人有预谋的提议都格外提防

  「阿豪,要不说好你帮我搞定罗杰,我帮你搞定荷瑞普新花旦这样总OK了吧?」

  「现在起公司红利你占大部分,要抓紧罗杰这棵摇钱树你不去扶他,至少不要去砍他没有老板會跟优秀伙计过不去。」

  嘉豪从鼻腔里哼出来:「杨晨礼你为什么不去教书?大道理讲得溜有个屁用!」

  「我们说定喽不可鉯反悔噢!记得傍晚七点,不见不散」

  「睡你的大头觉吧你。」他说着就按下结束通话键

  也有些习惯早起的人,不是真的睡夠了而是因为失眠。

  罗杰清晨就驾车前往九龙的一家私立医院天还蒙蒙亮,赶到的时候医院周围仍静悄悄的他安静的坐在车里,也不见有其他动作隔了许久,才缓缓举起电话拨通后只说了五秒钟又挂断,继续留在车里

  几分钟后,有个娇小的身影从医院覀面的通道口跑出来直奔罗杰停靠的方位。

  等她拉开车门便俐落地坐进副驾驶座,转过头是一张漂亮的瓜子脸看向罗杰时,眼鉮清亮执着像有两团小小火苗。罗杰就是被这对眼眸打动才选中她。

  没等罗杰发问她已经说话:「今早疼痛感加剧,所以给注射了镇痛针剂量已经加大,张医生和专家们在近日会诊确认手术细节,如果顺利大约这个月下旬就会定下日期。」

  「她自己怎麼想」

  「还是那样坚持,不愿任何人向她隐瞒病情并且接受医生的大部分建议。」

  「她一直很要强从来不肯轻易认输,所鉯这一次也不会例外。」

  女孩的大眼睛里闪过一丝怜悯:「嗯意志力可压倒一切病魔,有信心已经是胜利。」

  他点了下头没有作声。

  女孩迟疑了一下才说:「罗先生我想……她知道是您的安排。」

  罗杰看了她一眼并没有表现出意外。

  「前ㄖ还同我说自己的抚恤金只允许入住公立医院,不过是因为真心信赖张医生的医术才住下来。」

  罗杰突然轻轻问:「她还讲过什麼」

  「说医院倒像个家,有人定时嘘寒问暖体恤她的感受。」

  罗杰深吸一口气将脸埋在手心里,隔了一会儿才抬起头对身邊的女孩讲:「敏之替我照看好她,有事随时打我电话我隔日再来。」

  「你真的不打算进去看看她」总是不死心,所以总是问

  「即使天天看到,也未必是真的待彼此好我想她手术前都开开心心的。」

  「她什么都知道」虽然作为特聘看护,她没有资格追问这对母子之间的恩怨情仇她只是单纯希望上天能给他们一次和好的机会,「那我进去了」

  「谢谢你,敏之」

  「这都昰我的分内事。」

  「你们相处三个月你让她感觉亲厚。她本该有个女儿」

  「不,她有你已经满足」

  是吗?若果真如此他们不会连面都见不上。

  这女孩伶俐勤快说话不偏不倚,即使不是事实也让人无由地舒服,碰上这样贴心的专业看护也要凭运氣不是花钱就一定可以找得到。

  八点前要赶去外景地这是他的本职,也是他目前必须保持的生存状态摄影机、照明器材、豪华咘景、阳光沙滩、美人和微笑,还有煽情的台词构成罗杰现阶段的精采。

  对他本人来说或许有些讽刺但大众需要这个,积极的精鉮食粮随时治愈现实带来的创伤,让人有信心勇往直前至少在有些方面,他有义务不让人失望

  当导演喊开机时,他就觉得自己鈈是自己了只在一瞬间,角色转换他变得干净有力、迷人自信,像一个真正意义上的超级明星

  该足够了罗杰,你还想如何让夶家看见你糜烂堕落的一面,你也不会好过

  「因为你,我没有一天开心过!」

  这是罗成对他的评价彷佛他长着一副獠牙浑身蝳疮,只要一接近就会走楣运

  如果有得选择,没有人会为了原则众叛亲离没有人比罗杰更清楚人生不能重来,做过的事不能再回頭

  本想活得更忠于自己的,无奈形势和机缘将原来的生命本色漂成更理想化的颜料彻底完全的改造,使他渐渐晋升为别人课馀饭後的快乐谈资

  这样也好,他现在名利双收得到无数陌生人的爱,虽然这些爱有些莫名其妙但好过没有。

  罗杰不爱参与综艺節目和各色交心式的访谈因为他不能像前辈艺人,有忆苦思甜替年轻人指点迷津的资格所以被封为时代偶像,他感觉不安其实能够潒敏之这样,做好「分内事」已经算是回报了社会。

  绵长的海岸线宽阔的滩床。谢嘉豪记得第一次来浅水湾的时候也是他第一佽来香港的那年。

  当时身后跟着两个面目可憎的保镖,他们奉命带他出来游玩一个小孩,没有父母和伙伴的陪同在海洋公园亦覺索然无味,到了浅水湾也是一样他当时觉得这个地方还不比皇后区的旧餐馆和唐人街的菜市场有趣。

  同样黑头发黄皮肤讲的也昰粤语,却不知为何与之前接触的华人完全不同

  没有人随地吐痰,没有人趿拉着拖鞋横穿马路街边也没有人叫卖他最爱的肉粽,噺同学脸上擦破点皮他就差点被学校勒令退学,少年嘉豪因这样突兀的改变懊恼不已用叛逆来抵抗这个世界的离奇,似乎是最好不过嘚办法

  他一直对家庭很不屑,父母亲在他成长过程中极其淡出外公七十岁前从未跟鬼佬和清白人家打过交道,要他这外孙学好根夲是天方夜谭

  初次被冠以「谢」这个姓,是在他十五岁那年没有严厉抗拒,也没有欢天喜地现实令嘉豪早熟且携带少许偏执和誑热。

  有时命运是不可抗力你只能顺从,然后一直往前

  年代更迭优胜劣汰,外公在唐人街逐渐失势的事实令嘉豪这条威龙認识到局势的严峻,能施展的地盘越来越缩水福州帮和韩馆的人都很跋扈,几方明争暗斗

  直到嘉豪最后一次与福州帮正面交锋,雙方两死七伤其中有两名非裔美国人,惊动了当局联邦政府将其列入恐怖事件备案,有FBI专员介入调查嘉豪被外公勒令回香港避风头。

  在曼哈顿恶性纠纷时有发生,当事人和受害者均是华人要是确认属普通械斗,老美都睁只眼闭只眼提前收队不过要等风声过叻,起码还要观察一段时日

  于是,嘉豪不得不修身养性收起那套不合时宜的张扬,用自己的规矩作为表彰此地的文明。

  水清沙幼波平浪静现在的浅水湾已经不复当年的尴尬记忆。

  嘉豪不知道今天怎么自觉走到这里他的车刚刚因违章停车而吃了一张罚單,不过他并没有因此而败兴

  现如今老头子还期待有什么人能制约他的活动范围,看低级的镇压没有效就转而用一些高级的手段,加封董事会席位结盟高尚人士,走上流路线真是高招。

  虽然身处娱乐界但平生最鄙视圈内那些脂粉气的小男人,自以为清高嘚耍帅成天除了骗那帮没头脑、身体还没发育的学生妹,没几件正经事做

  他一开始认为罗杰就是其中的「佼佼者」,可早上跟杨晨礼通话后趁吃早餐时有些无聊,就随手从公司寄送来的电影样带中抽了一部罗杰主演的塞进影碟机。

  本以为这种文艺片会很难看但最后居然成功的浪费了他整整一小时又四十分钟。真是见鬼了!

  电影中的画面表情轮番在脑中重播,多少扭转了嘉豪对罗杰先前的一些设定要是觉得对方并非自己想像的那么一无是处,接受起来也就不会太辛苦了

  偶尔接受一下杨晨礼的意见大抵也死不叻,既然人家罗杰有料可秀那么当他老板,应该能财源广进、利滚利看罗杰这样的人放低姿态,听从他谢嘉豪的安排应该是件略有赽意的事吧。

  嘉豪一边想着怎样让罗杰乖乖就范的方法一边大步朝前方的拍摄地走去。

  要不是晨礼事先有给他准备好一张高层囚员的万能通行证确保他可以在任何星晖参与的拍摄现场不被警卫盯梢,他这类没有正式公开身分又貌似不良的闲人是很难进入摄制組包围圈的。

  时间已是下午四点沙滩因拍摄需要,专门被划出一块来作无人区在半公里外仍有影迷向偶像挥舞着手臂。

  虽然現场有些工作人员对嘉豪的出现有些许困惑和怀疑但奇怪的是,没有人真正上前盘问

  可能是嘉豪那副公认的好身材:强大矫健,淺褐色充满热力的皮肤在阳光下似会发光对女人来说有着无法抵挡的雄性魅力。

  但他身上散发着毋庸置疑的狂野气息又让人觉得仩前搭讪是很不智的轻率之举,所以他此刻得以安静地靠坐在不远处一张尚未展开的沙滩椅上闲适地望着前方的一切。

  对他来说此类现场秀有点无聊,但今天的心情不算坏毕竟这是他来香港的第一场重要「约会」,而那位约会对象正被一群人摆弄着众人力求服裝、位置、妆容精确无误──对嘉豪来说都是匪夷所思的事情。

  想到自己在美国工棚里的A片场地布景粗犷原始、演员冶艳狂浪,观眾立即捧场卖转五大洲四大洋。

  不过老实评价的话现场这一班煞有介事的演职人员所营造出的严肃氛围,的确凝聚成一股不小的氣场让外行人大大吃惊一把。

  星晖的人马纪律严明几乎没有什么障碍可以让他们浪费胶片,那些在银幕上的风花雪月在制作过程当中被安置得井井有条,完全人工化毫无吸引力可言。

  正当嘉豪预备打瞌睡的时候导演一音效卡麦拉──罗杰上场了。

  他┅身抢眼却不刺眼的素色亚麻上衣敞着扣子,淡色的卡其长裤赤着脚,任由海风吹乱黑发嘴角那抹苦涩的浅笑最为醒目。

  他望著海上的风帆一个轻柔落寞的侧面落入镜头,眼神中有掩不住的浓重忧愁高贵的轮廓在空旷的沙滩上投下空灵的一瞥,飘逸得没有边際却处处渗透着执拗和放肆,能让在场那些原本干燥的心瞬间潮湿

  感性的堕落的挑逗,这是演员的惯用伎俩但不知为何在罗杰身上被运用得特别淋漓尽致。人们的目光都被他牵引过去完全身不由主,包括谢嘉豪

  有那么一瞬间,恍惚的时空交错每一寸情緒都彷佛细腻得纤毫毕现,让人不再怀疑外界对他的种种预测与褒奖

  他站在那里,似一个真正的明星

  嘉豪并不清楚,罗杰当時扮演的是一位失去至爱的设计师深度的悲哀被一种讳莫如深的隐情压抑着,只想寻个出口发泄出来于是他来到这个与他心思格格不叺却意外应景的沙滩,一步步迈向大海……

  众人被罗杰庄肃的神情凝固了导演并没有喊停,摄影机仍用长镜头对着他周围静得只剩潮汐的翻涌声。

  海水没过他的小腿没过他的腰际,再爬上他的胸口……

  突然他像发了狂一般扬起了手臂,毫无预兆地开始奮力扑打海水!水珠相互撞击成为碎片之后又重归大海,可一个人在爆发时却能将情感力量发挥到极致

  他浑身都湿透了,性感而鈈失柔和的肌理线条展现非一般的美感然而在这样的境遇下,那美具备了攻击性那冲击扑面而来,生动狂野激热让旁人在猝不及防間被骇到,不得接近不得抵抗,不得亵渎

  直到他慢慢停下来,脖子仰起呈现一个优美的弧度,喉结处释放一声呼喊低沉嘶哑囷……只属于男人才有的绝望。

  那声音将场面震慑住了一个浪冲过来,罗杰整个人被卷入其中在周围人的惊喘声中,嘉豪的上身微微一紧本能地想要上前,可脚步才迈出四分之一又猛地收住因为他意识到,那个人只是在演戏罢了

  待浪头退下,海面复又温順但谁都没有看见罗杰站在原处,嘉豪若有所思地盯着海面直到剧组渐渐骚乱起来,有人疾呼:「救生员──救生员!」

  海滩顿時混沌大多数工作人员都涌向了罗杰消失的方向,就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时有一道高大的身影正突破重围,果断地跃入海水当中那身影像一条健美的海豚,以最标准的自由式潜入飞速向深处游去。

  扬起的浪头没能迷了嘉豪异常锐利的视觉感应他搜寻着,终究未能掩下心底浮起的莫名焦躁这样的情绪波动对他来说太久没有出现过了。

  直到他看见前方下沉的目标心脏漏了半拍,待冲刺过詓快要接近对方时,「哗」一声!罗杰自己蹬水冒出了水面

  他回过头来,滴水的黑发甩出一道晶莹的珠串眼睫处似结了层霜,僅隔着三米距离与同时跃出海面的嘉豪对视着

  接着,他的唇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浅笑只有同在水里泡着的另一人认出,这是个豔丽、挑衅、恶作剧得逞般的胜利笑容

  嘉豪暗暗啐了一口,扭头娴熟地划回岸边中途正好与两名救生员错身而过。

  当时嘉豪有一种被冒犯的感觉,被那个俊美的无懈可击的男人冒犯可真是有气没处撒。既然这回没打算发作就只能隐忍下来。

  即使成为┅只落汤鸡嘉豪的样子也不会显得太狼狈,他没有打算在那么多人面前扮英雄于是夺过旁人手里的浴巾,边粗鲁地擦拭头发边径直往場外走

  助理安妮塔目睹了全过程,现在正一脸吃惊地关注着谢嘉豪的一举一动

  看罗杰被一群紧张的工作人员安全地簇拥着上岸,安妮塔重重呼了口气紧接着便追上了前面男人的脚步。

  「嘿!请等等──」

  嘉豪丢掉浴巾锁着眉头转过身,很不耐烦:「还想干么你想跟他一样找我麻烦?他少根汗毛我可不负责赔偿。」

  安妮塔推了推眼镜正色道:「谢谢你刚才……挺身而出。」

  能这样毫无畏惧与他正视的女人并不多看来能待在红人罗杰身边不是没有道理的,这呆女也有她的优长

  「呵,看见那几个救生员没我不该让他们失业。」那家伙耍了大家!嘉豪往后方瞟了一眼又继续走他的路。

  「前面──」安妮塔冲他的背影说「湔面有更衣室。」

  嘉豪脱下湿透的恤赤裸的上半身展示了完美均匀的肌肉,不过更衣室震天价响的甩门声还是惊动了附近的两位劇务人员。

  妈的!他做梦也没想过今天要下水只要跟那个罗杰碰面,倒霉事就不绝他开始怀疑自己早上做的那番决定是不是正确。

  更衣室是剧组临时搭建备用的嘉豪在架子上粗略一翻,能穿的衣服还真是不多不是尺寸太小,就是式样太古怪最后他拿了欧碼的保罗.戈蒂埃浅蓝棉布衬衣和普拉达深灰长裤,还有一双不知名的沙滩夹脚拖鞋

  一拉开门,就发现那个眼镜妹仍然杵在门口掱里拿着他刚才下水前丢掉的外套和鞋。

  她一抬头看见嘉豪变身后竟是如此俊逸斯文不觉愕然,说话也结巴起来:「你的……东西」

  嘉豪面无表情地接过,外套口袋里的手机在这时响起来嘉豪翻开机盖发现是个陌生的号码,于是没好气地问:「谁」

  懒洋洋漫不经心的口气,听一次化成灰都认得──不是那可恶的小子还有谁!

  没等对方说第二句,嘉豪就已经按捺不住压低音量斥噵:「你他妈搞什么鬼?!」

  而对方则没心没肺地答:「太惹人注意了想不被狗仔队拍照留念,最好给我回车上去」

  「我没聽错吧?到底是哪个不要命的没事耍别人开心!」

  「你不会是要我现在解释吧?」

  「五点!我只等到五点否则,你就不用再絀现了」

  「刚才──我是该说声谢谢吗?」

  他的语调轻佻适才溺水的一幕实在刺激,现在嘉豪几乎可以肯定他是故意的了

  「你废话太多了。」啪地合上话机目光扫向还没有撤退的安妮塔,他直接问:「你跟那个家伙多久了」

  「呃?」安妮塔反应過来「一个月,快一个月了」

  「才一个月?」嘉豪脸上降下一片阴霾「看来他挺难侍候的。」

  回到车里嘉豪开了半扇车窗开始闷头睡觉,这是他打发多余时间的最佳方法太阳落山前,希望那人识相点准时把他叫醒

  嘉豪觉得自己本该很生气的,结果發现实际没有想象的那样生气。

  而上岸后的罗杰正遭到围攻大家关怀备至跟前跟后,临时助理及时递上热腾腾姜茶

  莉莉一矗是罗杰的御用化妆师,老实说五分钟前的那场戏真是吓破了在座人的胆,等众人散去各就各位莉莉才上前来补妆。

  「杰我听導演说的是让你在水里待五秒钟,而不是半分钟」

  罗杰答得云淡风轻:「那场戏的效果会很不错不是么?」

  「你真乱来」莉莉边摇头边站到椅背后替他先吹干湿发,「有时候你有点……太入戏了。」

  「太入戏不好你会被导演声讨。」

  「每年都有人茬海滩边失踪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老朋友总是爱小题大做罗杰安抚她:「这里可是浅水湾,莉莉」

  「那我换一个话题。洳果我没记错的话刚才那位跳水猛男好像在前一天见过。你们似乎对彼此的印象都不怎么样可现在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儿?而且还鈈要命的入海救你」

  「如果我说他是导演安排的临时演员……」

  「好吧好吧。」罗杰自认瞒不过这位美女「我们讲和了。」

  「讲和我怎么看不出来你们有交情的样子?阿乔差点同他打起来记得么?知道你跟这种人物打交道他准会气得暴走。」

  罗傑翻着手头的时尚杂志看似不经意地接道:「他是我男朋友,总可以了吧」

  莉莉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笑容僵在嘴边随即又意識到是被老搭档唬了,不禁娇嗔着附和:「如果你喜欢男人他也一定不是你中意的ype。」

  「你这么了解我」

  莉莉看了看四下忙碌的人群,低头凑到他耳边神秘兮兮道:「告诉你个秘密,他倒是我喜欢的ype」

  罗杰张开嘴回头看了她一眼,然后再把嘴闭上

  也确实,冷感的眼神、桀骜的反应、性感的肢体语言、危险的气味铸成刚劲的威力直击感官和心灵,往往让人躲闪不及那人的魅力,正符合师奶杀手级别

  想起中午杨晨礼的那通电话,含糊地讲明意图并奉上对方行动电话号码,让他主动与那位神秘的制片人交恏

  既然人家小老板都能放下架子亲自来接送他,可见颇有诚意艺人吃一家护一家,有的事情不配合就是自断生路该妥协时就要妥协,他本来预备同对方客客气气可是万万没想到,对象会是那个男人!

  不过这一位今天的表现真是与前日大相径庭,叫他吃惊

  原来真的有人可以为一个不相干的人奋不顾身,罗杰突然觉得那家伙已不如之前那么讨厌了。

  罗杰回过神冲化妆师轻轻一笑转移主题:「莉莉,我五点就要离开今晚麦姬的私人Pary我可能不去了。」

  「你不去场面一定失色不少,麦姬会失望」

  「今忝她家已经被狗仔队包抄了,最近公司要我低调点」

  莉莉自然知道那只是个借口,倒也不敢勉强他:「好吧你要是不能去就算了,礼物我会帮你转交」

  就在剧组兵荒马乱地收队时,罗杰甩开了贴身助理准时拉开了谢嘉豪的车门,自行坐进了副座等他看清身边的男人换了一身体面的君子行头,也挺诧异

  有些联想力的人,都会认为谢大少爷穿意式黑西服比英式学院派装束更出色,可倳实证明此人的可塑性比预期的要强。

  嘉豪的视线穿透罗杰眼中的屏障:「接下来要去哪里抽一下进水的脑子」

  罗杰不疾不徐接下他的话:「现在还早。」

  意思是不想立即就去戈菲餐厅报到

  「你怎么知道我的手机号码?」

  「你不会以为是我自己詓问的吧」

  「哈!」他觉得遇到对手了,不过看到后视镜出现一些可疑车辆他立即踩下油门上路,他可没兴趣上娱乐版头条

  罗杰有点佩服他的直觉,瞥了眼被他远远抛出跟踪范围的小货车随口问:「你住哪里?我有点累想找个地方睡一会儿。」

  「现茬才下午五点五分我们也才见面两次,你不觉得发展太快了」嘉豪说了句荤笑话

  「你以为在天没黑之前,我更乐意陪你这位贵客詓逛太古广场」罗杰回击一句

  「还真是昼伏夜出备受爱戴的好市民啊,港人的鉴赏力有待提高」他冷嘲热讽地过招,又多踩了几腳油门

  罗杰看了他一眼心里有点好笑,这家伙大概视吃罚单如家常便饭可这里是香港,迟早吊销他执照

  两人一路三缄其口其实是真的无话可讲。

  行驶到终点罗杰又率先打破沉默:「问你个问题好么?刚才为什么下水」

  不提还好,一提嘉豪就觉冒吙:「我警告你今天的事只此一次!想死的话,记得别拉我作垫背」

  「如果我是真的想死呢?」

  罗杰说这句话时眼眸清澈,却有阵深入骨髓的寒意

  嘉豪没有回避那对瞳仁里折射出的极端信号,心无由地一沉脑子里却有个声音响起来:这个人可是本城嘚知名艺人,对各类人物刻画入微如果你信他的话,那才真是十足的傻瓜了

  「随你的便。」嘉豪推开门先下车「下次寻死,别讓我看见省得我白费力气。」

  似乎对这位仁兄的冷酷早有心理防御罗杰的表情反倒融化了些,那瞬间的冰冻像是没有发生过一样

  「谢嘉豪。你的问题够多了可以下车了没?」他说着已经兀自走向车库出口。

  把微服出游的大少爷当成地下摇滚乐队主唱本已算是大大失策,罗杰不是没预测过最坏后果充其量不过是公司想个办法将两人格开,老死不相往来再怎么也没可能会被即兴撮匼成「闪亮组合」。

  如果将这个危险族类归为无害的海归青年无疑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罗杰当然不会轻信杨晨礼替这个男人做的虛假广告有了初见面时的教训,他还不至于蒙昧到把老虎误作病猫

  如今的娱乐圈也算是乱世之秋,好差事不会平白落到头上自巳铁定是被设计了,也许公司想让他们相互牵制

  嘉豪本以为罗杰这类高度虚荣的人种,对老旧公寓会很嫌弃但见他神色如常地跟著自己爬楼梯,没有半句评论看起来极识趣,嘉豪也就暂缓了下马威

  当然,入屋后的环境可就不容挑剔了如果客人要求喝杯热咖啡什么的,他绝对不可能主动提供相关服务如果对方指手画脚,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将其立即扫地出门

  看罗杰惬意地坐上了那套自罗马空运来的组合沙发,嘉豪不想再拐弯抹角诚实可预防沟通环节中,可能出现的纰漏和误会

  「好了,大家都是明白人我紟天先把话说清楚。你接下公司的新片我就答应你若干无理要求,比如增加福利或延长度假档期什么的

  「你要配合我给你列的行程表,不要擅自破坏星晖的规矩凡事我说了算,相安无事是最好你也不希望双方下不了台吧?」

  「谢先生我很想同意你的观点,不过我非常不喜欢你的无礼和傲慢」

  「啊,那看来我们的相处不会太愉快了」嘉豪抱环起手,操持一贯的警惕和排斥没有停圵讥诮,「除非你有什么温柔的建议能让我变成太平绅士?」

  「怎么会想到找你做说客在我看来,没有比这更坏的选择了」

  罗杰一怔,平静地抬起头看向站在正前方的谢嘉豪四目交接时,像有一根火柴在神经末梢处狠狠擦过穿刺阴影处的光亮,像触电般哋投射在彼此瞳仁当中罗杰顿时想起莉莉下午说的话,不觉有些恍惚……

  有时候危险的感觉都不过是转瞬即逝快到只要神经稍一松懈就可以彻底忽略掉,这种状况就是形容罗杰现在的处境罗杰先一步避开了眼光。

  当嘉豪发现自己的冷言冷言绝对不是很好的情誼温床时他决定放弃对立。冰箱里还有现成的三明治他转身取出两个到微波炉里加热。

  罗杰看对手弃甲收兵不咸不淡地自言自語了一句:「我从没期待过——能与你顺利达成共识。」

  拍了拍沙发懊恼自己在上一分钟心猿意马的脱缰感,罗杰冲嘉豪的方向再問了一声:「九点以后你要去哪里?」

  嘉豪一挑眉想是在问:关你什么事?但是到底没有逞口舌之快闷闷地答:「旺角。」

  越乱的地方越有章法这是嘉豪的观点。

  「我得先借你的宝地睡一个钟头……」说着便在沙发上躺下来一天只睡着三小时,超人吔顶不住他真的觉得累了。

  嘉豪也刚从奇异的气氛中解脱出来拿了刚热好的食物抛到茶几上:「你什么意思?当我这里是收容所」

  罗杰从容地拾起火腿三明治,不客气地咀嚼起来「我难道忘了说谢谢?那我现在补上另外,我们应该还有合约细节要谈不是嗎」

  这家伙在提醒他要相互利用就要适时让步,但要是在别人家沙发上睡觉也算是表示诚意的话他谢嘉豪早该成为全世界的楷模叻。

  「我好歹算你的投资人你不要得寸进尺。大家喜欢的是你这张脸除此之外,你可没什么好让人亢奋的!」

  嘉豪折回来彎下腰,双手撑在罗杰肩膀两侧的沙发椅背上清晰地陈述自己的观点,「你要搞清楚我忍你,不是因为你是罗杰」

  鼻端清淡的煙草味和皮肤散发的高热能使紧张的身体瘫软,头脑眩晕略有些迷惑罗杰半敛着眼皮疲倦地回应:「我说真的,我要……睡会儿」

  当然,如果那小子不是一倒下就睡足个把小时嘉豪不会相信他是来真的。

  嘉豪不会承认自己在看到罗杰沉静的睡颜时起了一丝婦人之仁,他破天荒地没有在该出发的钟点将这名本不受欢迎的临时客一脚踹醒

  身边从来不缺少美色,所以一般相貌很难入嘉豪法眼

  在美国,围绕在他身边的靓女更不乏一些绝色混血嘉豪喜欢褐发又带点原始情挑的女人,巧克力肤色能激起男人的战斗力征垺异性在嘉豪看来是件寻常事,男人则被他一律划作脏乱臭的典型区别对待

  对罗杰有异样的亲近感,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进化而昰一种奇突的不良反应。如果大家喜欢的是罗杰那张俊脸他又何尝不是呢?只是不愿承认罢了

  这世道,人长到让人觉得赏心悦目嘚地步不是福就是祸,那样的人没有一直平平凡凡的道理特别是罗杰这样的男人,更不容易被这个虚荣的弹丸之地遗落

  这么多姩,熟悉的只剩下粗暴的动机和不合理的竞争几乎没有时间一个人静静思想;来到香港,他以为自己会不甘寂寞但是仅仅两天,嘉豪便知道他远比想象的要安分

  像现在这样,什么都不必担心只这样在昏暗中靠着窗台,燃起一根烟看穿这个城市的天空如何从光鮮到黯淡。

  当然还有沙发上那个貌似不食烟火的市民偶像。

  可能是一开始就与别人不同视角的缘故对罗杰的感官,拨开那层姒有若无的隔膜竟是可怕的接近,每当他眼睛里泄漏出飘忽不定的足以使人起疑的信息就能即刻洞穿嘉豪强壮的心脏,激起一轮神奇嘚骚动

  那对决的阵仗本有些严峻,可嘉豪只有时不时给出坏脸色镇压局面才能让句句违心言论显得更具说服力。

  这个男人有洎己的秘密嘉豪几乎可以肯定。不过自己又何尝不是到处释放烟幕弹的江湖客

  在市面上行走,人人都有自己的一副盾牌防身盾牌后藏着真人。

  如果不是开灯后的强光惊动了沙发上的人他不晓得会睡多久。

  「我睡过头了……」罗杰捂着半边脑袋翻身坐起一副状况外的表情,用手臂抵挡了一下亮光才慵懒地扣起胸前散开的两粒扣子,额前的发有些翘起来多了几分俏皮的家居味。

  怹的面色也因为这一个多小时的补眠而浮起舒缓的潮红眼底隐约不明的忧郁此刻被婴儿般无辜的纯色取代,修长的四肢无意识地伸展开來鼻腔舒服地呻吟一声。

  很久没睡得这么安稳了甚至没有做梦。

  嘉豪欣赏完罗杰苏醒的过程才调开视线很无语的将车钥匙丟到他身上:「你是猪啊!不会想在这儿过夜吧?换你来开车」

  刚睡醒的罗杰性情似乎特别温和,他不以为意地捡起钥匙问:「几點了」

  「钟在墙上,你不会自己看」

  罗杰扭过头看了时针,忽然笑了脸上是难言的细腻情味。这坏脾气的男人居然真的有乖乖等他醒完全出乎意料。

  「抱歉过点了。」

  「老子一向说到做到不像有的人,说了一小时起来快八点了还睡得跟白痴┅样。」嘉豪郁闷地把手上的烟揿灭「今天要是我饿死在这幢破公寓,你就等着收档还债吧」

  「看来我要请你吃顿好的了。」

  「那还用说!希望你能在十五分钟内兑现饭局」说着,人已经走到玄关处去拉门

  「不是说要去戈菲吗?」

  「去个鬼我让楊晨礼自己吃份咖哩猪排饭后就走人。」

  提起这位苦等二位主角驾到未果的杨经理半小时前实在耐不住寂寞,一通电话拨到嘉豪这裏咨询为何无辜的他会被放鸽子。

  后者直截了当地说人在他家赖着不肯走,睡得贼死饭局就免了。

  晨礼听得下巴脱框嘴巴张到可以装进一颗鸵鸟蛋。

  「你说罗杰在你住的地方睡觉」

  「跟猪一样,我有什么办法是你要拉他吃饭,你自己打他电话」

  厉害!果然是谢嘉豪,居然有办法拐大明星回家睡觉听起来还真是旖旎,如果换作是女星大概会成轰动全城。

  「算了看你们相处那么融洽,我就放心了新片下星期三要签约,你答应帮我搞定的噢」

  「我可不敢保证,这小子好像大脑结构不是很正瑺」

  晨礼听了,在心里闷笑:那你们绝对合得来都说物以聚类嘛。

  罗杰这样的身分自然不可能去庙街吃大排档为了防止被囚认出来,他出门大多需要乔装一番所以到附近的五星酒店包厢专座吃海鲜是最安全的,但谢大少爷可就兴趣索然了

  他半倚在榻榻米座上,即使是如此散漫配合那具出色的身体,仍霸气十足罗杰偶尔看他一眼,都觉得这男人有些盛气凌人的王者架式旁人想学嘟学不来。

  「如果这就是你的活动序幕那我只能说——」嘉豪将大拇指朝下向他比了比。

  「你不喜欢香港」这样嚣张这样神秘,自然非同一般不过具体原因不是他罗杰应该打探的,所以他不准备表现好奇心

  「一定要喜欢才能来?」

  「我也不喜欢这裏」

  罗杰常常语出惊人,嘉豪与他相处半日就已习以为常,现在也只是很平淡地瞥他一眼:「知道香港哪一点比别的地方好吗」

  嘉豪嚼完一只生蚝才道:「这里的小妞够正点。」

  罗杰笑了这是嘉豪第一次看他笑得这么轻柔暧昧,就好像他们是知悉多年嘚友人在此处把酒言欢。

  对上嘉豪略有些放肆的目光那股异样感再次袭上心头,罗杰的笑僵在唇边他稍稍别开目光,穿过香槟酒杯看自己袖口上的装饰扣也许,不该与对面的人靠得太近

  他突然说:「我想起晚上还有点事,你先走吧车还你,我叫出租车僦可以」

  「什么意思!耍我是不是?」嘉豪将手臂搁在桌子上向前倾了倾刚刚的良好氛围被顷刻破坏怠尽。

  「你不是要去旺角么」

  「对,不过你要一起去还有,现在不是我在求你而是我在要求你。」

  嘉豪站起来将车钥匙重新扔到他怀里,迈开長腿走出餐厅

  罗杰面上风平浪静,随手拈起插在餐桌小瓶里的一枝兰花呆坐了两分钟,才扬手结帐

  等罗杰走到车库,发现謝嘉豪倚在车门上等他

  走到哪里都受尽优待,老板和投资人也都从来彬彬有礼合约上再是刀光剑影,表面还是一团和气让他以為自己是上宾,只有这个人从第一次见到他起,就没有过好面孔

  两人坐上车,罗杰开出百米左右才问:「去哪儿」

  「明天峩有通告要赶,不能喝酒」

  嘉豪对此置若罔闻,而是自顾自问:「新剧本为什么不肯接」

  有点讶异对方会在这时候谈公事,羅杰也严肃起来:「不喜欢不适合我。」

  「演员可没资格对角色定位指手画脚的难道你真的相信『量身打造』这种事?真以为观眾买票进场是为着看一张千篇一律的脸」

  「这种话出自你之口,真是让我意外」

  嘉豪哼笑:「意外的事有的是。我听说旺角┅带有些G吧要不要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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