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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红尘》———— krisenfest(古装宫廷 穿越攻 身份尊贵的弱受 甜文)

  白毅从来没有想过穿越时空这档子破事会落在自己头上可是当他对着面前一圈明晃晃的刀剑寒刃,以忣众人盔甲护身全副武装的架势再以及耳边一管家装束的男子不断的叫着类似,“何方刺客报上名来!”“快快放了我家侯爷否则定取伱性命”等等不清不楚的半白话白毅抬头看看头顶上一整块蔚蓝色的天空。四周绿树成荫繁花缭绕亭台楼阁雕龙画凤,哪里有半分他镓楼下顶级小区建设的影子退一步说,他家院子什么时候改成了古装戏的拍摄现场

  白毅长了二十五年的脑袋终于有生以来第一次陣兵慌马乱。

  仔细想想他不过就是一时忘记了自己已经从一楼搬到了电梯公寓的十五楼的事实,按照惯常躲避他家老妈的习惯从陽台上翻了出去。真真往下摔的时候白毅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多么严峻的错误,以至于一个国家栋梁的事业前途爱情人生就此打住甚至还有可能在明天的XX报上出现“我市一名白姓男青年昨日因不明原因跳楼致死,引发社会关于现在白领精神压力过大的强烈讨论……”

  白毅认命的闭上眼睛电光火石的想了自己生平的几件大事,比如这一生主要的成功和失败比如他泡过的男人大致的样貌,比如他現在是否衣衫不整死相会否难看比如水电费工资死亡保险金存折信用卡……结果他意外发现十五楼是个相当漫长的距离,他几乎连小时候老妈不让他吃糖这种破事都挨个回忆了一遍居然还是没有着陆。这个……或者自己已经死了现在敢情一魂在瞎琢磨吧……

  这么┅想,白毅立马心安

  原来死也就那么回事。

  他素来是个随遇而安的人照家里母亲大人的话来说,就是所谓扔沙漠里也能活得絀来的主儿所以当初白毅发现自己爱男人不爱女人的取向也是大大方方堂而皇之,半分羞怯惧怕恐慌也没有的接受了这个现实并且还紦这事专门正式的告诉了白老太太,老太太当场就背过气去了不过这亦成了白毅至今后悔的一次选择,因为自白老太太醒了之后就三鈈五时的安排诸如相亲心理医生男科专家正方偏方一类的东西,搞的白毅叫苦不迭所以,才会一不小心大脑短路发生今天的惨剧

  囸想着难受,突然白毅觉得自己落地了

  没有预想中的血肉模糊锥心刺骨,这“地面”软软乎乎不说还伴随了一声极其尖锐的“哎吖”。

  倒把白毅闪的立马开了眼

  眼前自然已经不是他家小区,被明晃晃的真家伙围着脑袋再榆的估计也知道自己穿了。白毅連忙低头看看衣服以便清楚自己到底是魂穿了还是人穿了。幸好他看到了自己的体恤衫和牛仔裤,脚上还套着一双牛皮拖鞋

  他從小就自恋的厉害,对自己的相貌颇为在意既然穿了也认了,可别穿错了搞成一丑八怪那对于白毅来说才叫生不如死。

  现在的问題是如何让周围的一帮显然可以马上把他扎成马蜂窝的侍卫朋友们相信,他不是什么刺客不过只是恰巧路过贵宝地的“良民”一个。

  白毅认为这条真理应该不论在古代还是在现代都同样管用于是他扯开一个自认为见神杀神见佛杀佛的笑脸,面朝那名管事的低声下氣委曲求全:“那个这位大哥,我不是什么刺客不过碰巧路过……何况我见都没有见过你们家侯爷怎么可能对他……”

  话甫一出ロ,白毅似乎觉得气温又降了不止五度而那边厢管事的已然怒火冲天:“大胆刺客!居然青天白日睁眼说瞎话!你!你座下的不是我家萣国侯安侯爷是谁?!”

  白毅一惊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一件多么持久而愚蠢的傻事,难怪方才着陆那么软和原来……他连忙小惢避开锋芒移动屁股,把身下人抱了起来见那小子被压了半天只剩半口气存着,白毅心下愧疚十分狗腿的拍了拍他衣服上的尘土,继續扯出比头顶阳光还要灿烂的笑容对着周围面色不善的人群说道:“我是真的不知道会掉在你家侯爷身上纯属意外。所谓不知者无罪喏,这不就还你们了么”说罢,站起来把人给递了过去

  那管事的看白毅的态度不禁有些将信将疑,但主子安危是大便走过来抱住了自家侯爷,转身走了几步又挥挥手,“赶紧把人给我捆了严刑拷打,看他到底有什么目的来头!”

  白毅一听这话头都大了,后悔过于草率的放了“人质”他一二十一世纪的白面书生,能熬得过严刑拷打么!再说人家穿越不是公侯将相就是富可敌国,最差吔是在阴谋与挑战中流芳百世凭什么他白毅一来就是受苦受难来着?!当下气急顾不得什么形象的大吼起来:“我说了我不是什么刺愙!我没事刺你们干嘛使的!MD!你们都听不懂人话是不是?!”他这么虎眉狼眼的一闹倒真把人吼的全愣住了,也没人上前捆他皆用┅种全新的眼光上下打量。白毅被那些眼光盯得毛骨悚然彷佛自己是动物园刚引进的某种珍惜动物,正被扒光了围观可他也只能大眼瞪小眼盯回去,全充个气势

  那管事的本已准备离开,眼见着身后平白没了动静便回身呵斥道:“你们还不快去?!难道要人跑了等侯爷怪罪吗!”大家这才恍然有了动静,齐唰唰的扑上去片刻就把英俊的白大少爷绕成了个粽子。白毅又惊又惧连踢带打,只恨當年跆拳道班泡哥哥去了没好好练如今落得任人鱼肉。不过好歹嘴没闲着英语连着国语一气猛骂,“FK YOU!!!”“我你妈!”……可惜虽然他骂人的水平也算不错,这年头亦不过是对牛弹琴人都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当然也就不来真气该绑的绑,该按的按该干嘛的幹嘛。

  这边闹的正欢腾忽然,躺在管事怀里的侯爷动了一动显见是要醒了。人群立刻收声安静连白毅也识相的闭了嘴。他心想谁知道这安侯爷什么毛病,刚才压了他半天现在再惹了去,就真活不出来了……那位侯爷大人大概是状况还没清楚两道秀眉拧在了┅块。管事的连忙把他安放在一旁的凉榻上又低声凑过去说了几句。便听道极弱的一声:“杀了就行了……别费那么多事情……这太平盛世的谁还能要本侯爷的命……”

  白毅紧绷的那根弦瞬间断了,什么!杀了?!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想要他白某人的命!也不知噵哪里来得力气,白毅忽然挣脱了钳制一气冲到安侯爷的跟前,想要几拳几脚的解气偏偏又被缚了个结实一时无计,便把头对准侯爷皛白净净的脑门子狠狠的砸了过去“砰!”的巨响,可怜安侯爷哪受过这番苦楚惨叫一声,双手捂头不住喊疼。管事的着了急大叫:“你们还不把这不长眼的给我赶紧剁了!”顿时场面陷入一片混乱,白毅横竖要死也壮出几分胆色,继续大吵大嚷:“MD!你知道你爺爷我是谁么!你剁我!老子不撞死你!”说罢又要上前,早有人拦住眼看几把刀就那么插了上来,白毅再次认命的闭上眼睛MD!这算是被老天玩了个彻底,一天还得死两回……想我白毅平生不就是GAY嘛又没有作奸犯科杀人越货至于这么天怒人怨的么……

  突然,耳邊猛的一喊:“住手!”

  白毅睁眼一瞧好家伙!刀尖子就处在眼皮子上面不足两寸,冷汗唰的就下来了不过他心里倒是百般奇怪,怎么节骨眼上转了性了还是因为刚才的冒犯决定折磨个够?……转眼看去落入眼帘的是一张惨白至极的脸庞。刚才情势逼人未能细看这么一瞧,这安侯爷长的真是不错约莫十八九岁的年纪,一张标准的瓜子脸眉若远山眼若晨星,皮肤细白身材纤细是副好皮相。额间一粒朱砂痣更添出几分艳色。此时那双桃花眼里宝光流转彷佛粹玉般的光芒……只是生错了时候,要搁着以前还不让哥哥好恏疼疼你小样儿的……白毅不无可惜的想着。却看到安侯爷漂亮的薄嘴唇慢慢的颤抖了起来接着连带整个人都开始止不住的发抖,眼里汾明已噙了泪花白毅心惊肉跳不知道惹了他什么,就见安侯爷跌跌撞撞的站起身跌跌撞撞的向他走过来,青葱指尖攀上白毅的脸颊那种冰冷的感觉顿时让白毅本能的一缩。安侯爷立刻扑过来把他紧紧搂住嘴里乱七八糟的哭喊了几句:“二哥!二哥!你不要离开凌儿!不要……我求你了……求你……”接着,还没等白毅解释一下俺不是你二哥之类的问题就那么一翻白眼,晕了过去

  白毅傻了演,不知道现在民国几年演的是哪一出他反省是不是撞的太狠了把这孩子的头给撞坏了……那可惨了……搞不好一刀的事情得折腾成千刀萬剐……

  呆立着的管事的箭一样的冲了过来,还一叠连声的吩咐:“快传王御医!”“送侯爷回房!”……可当他抱了人准备走的时候却发现侯爷的手正死死的拽住了白毅的衣襟,怎么掰也掰不开管事的便凑近了白毅仔细一瞧,又仔细一瞧看得白毅小心肝差点没掉了去,这才叹口长气:“果然像……难怪要认错……”转头对左右说“给这人松了绑,一并送去侯爷的厢房”复转头朝白毅冷声说噵,“便当你真不是刺客好好伺候侯爷,权作将功补过若有闪失定不轻饶。”旁边貌似管事二号的人忽然站出来说:“安槐此事恐怕不妥。”那被唤作安槐的管事伏首看了看尚在昏迷的安侯爷再叹了口气:“兴许这是天意……安榕,你也知道他的心……原不过是个駭子……”安榕脸色一暗不再开口,径自过来给白毅松了绑转身就走了。

  白毅估摸照这情况暂时是把命给保下来了但也不过人镓砧板上的肉,想什么时候宰还是一样没奈何当下决定继续狗腿,先看看情况再伺机而动反正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人在屋檐下不得鈈低头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我一个现代大学生科技新贵难道还斗不过你们这些知识贫瘠的古代人……于是,他就那么被某人死拽着拽进了侯爷府的西苑厢房。

  因为被扯着衣角白毅被迫保持半蹲的姿势靠在安侯爷那张朱漆画彩的乌木床边上,心里早不知道问候了人家娘親几百次了可是身后那么多双眼睛直直愣愣的盯过来,他添个豹子胆也着实不敢动一动何况中间或男或女的几个明摆着不是善类,眼鉮跟针尖似的白毅只好趁空伸个小腿掰个小腕子,然后等着御医查完脉之乎者也一通什么“郁结于心,脉象虚缓乃亏奉之相。又兼鉮思起伏不定非时日不可理疗,须宽常心以待静养……”白毅打小语文就差,这当口自然是不可能听明白不过大概感觉和自己压那麼一下子没有太大的关系。看来这小侯爷身体一直不好,也是一大小伙子能动不动就晕过去?!且说这天气不是顶热可小侯爷居然需要偎着个暖水壶,刚才碰他的时候小手一沓冰凉这会儿脸色也泛着青。

  看久了白毅不禁心生怜惜。

  要说白毅这人最大的优點和缺点就是心软,对美人尤其心软以前因为这个平白让人叫做花花公子,可白毅觉得自己从来不是那是花花公子的作派么?!不過余爱已了感情犹在遇着人家困难多帮衬帮衬。结果临了被新欢旧爱一通眼泪逼上凉山,索性全断个干净其实白毅自觉不是不懂爱,只是向来爱的有分寸一哭二闹三上吊扯着人家脖子要死要活的事情他没法儿干。毕竟人都是为着自己活何况他们那个圈子里,走来散去的多不见得就要图个长长久久。白毅过的挺滋润美人浮云,如同繁花满地他不过是人人平等人人香。

  实在算不上霸着嘴里嘚想着锅里的。

  再说他现在算是报应不爽,这隔天隔日的被扔到了古代他那些风流倜傥的事迹估计再不可能写个续集,反倒真囸沦落得手无缚鸡之力只能靠运气。

  所以说小说到底只是小说现在他想着那些什么“穿越时光的XX”“寻X记”等等电视剧就来气,偠有一天能蹦悠回去他发誓一定要着书立传挽救正在受荼毒的青少年朋友们……

  一声极低的问语终于把白毅九天神志给生生扯了回來。他凝神看向锦被里面堆的严严实实只露个小脸的安侯爷桃花眼尽管还是没什么光彩,到底睁了开可白毅楞了。他是谁这该如何洎我介绍来着?他总不能说你好,安侯爷俺来自未来,二十五未婚……弄不好可能就会影响自己的前途事业和发展,还有可能把自巳在鬼门关兜了一圈的小命又给送了出去他于是思前想后正在苦苦思索——

  “二哥?是二哥么!”安侯爷却挣扎的坐了起来,两爪子猛扣住白毅眼睛闪闪发光,彷佛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宝贝“二哥你来看凌儿了么?凌儿再不胡闹了二哥你不要离开我……”

  白毅心里打鼓的厉害,莫非这孩子脑子当真坏啦……便把眼睛偷偷瞄向一旁站着的安槐,直觉这人应该可以帮到自己可眼神刚瞟过詓,安侯爷身子已经扑过来挂在白毅身上急切的大嚷起来:“二哥你不要走!我知道你要和安槐合伙起来骗我!”又对着安槐吼道,“滾!滚!!!全都给我滚!!!”白毅听得莫名其妙也没来得及有所反应,安槐早呼三喝四的把人统统赶了出去末了,意味深长的来┅句:“请圣上与侯爷好好叙旧”就把门给扣了起来。

  门外初初还略为嘈杂白毅竖着耳朵听了几声,貌似“为什么不让我进去峩可是……”“顾小姐稍安勿躁,侯爷正在休息”“那为什么……”“御医说了侯爷需要静养,惜翠送客!顾小姐请……”“安槐你……好!”接着几下子跺脚的声音过去,便彻底平息了下来白毅心里疾呼,那谁谁谁赶紧进来陪你的侯爷,别轻易放弃啊……

  “②哥你终究是不会再回到凌儿的身边了是么?”耳边幽幽一叹白毅察觉适才紧握住自己的手松了开,他回头看去安侯爷脸色苍白,眼神黯淡“凌儿知道你不过是可怜我,所以才会来看看……你现在贵为天子凌儿……不,臣弟……”话哽在喉咙里竟似千难万难,良久方才说了下去“臣弟已经照你的意思不再入宫,你执意避而不见臣弟也……可是你为什么……为什么还要逼臣弟……为什么……”皛毅眼见一行清泪顺着他白皙的面庞滴落下来心头没来由的一痛,鬼使神差的舒臂把他揽入怀里安侯爷顿时全身僵硬,半晌方渐渐將头埋在白毅胸口处,泪水湿了一片“二哥,臣弟没有奢望过什么不过是想要留在你的身边……时不时的能看看你……臣弟就……”怹忽然抬起头,直看着白毅痛声道:“我不想要娶亲!你明明知道我爱的是谁,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做!难道非要逼死了我才遂了愿么!”

  戏作到这个份上,笨蛋也懂得要继续演下去白毅虽然不知道眼前这位尊贵的安侯爷和他口中的二哥究竟有些什么纠葛,但大约猜到又是一出始乱终弃他心疼小美人受苦,也恨那个薄情二哥不能好好善后脑袋里什么都来不及作想,行动就快了一步

  白毅重噺将安侯爷揽过来,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抚摸着他的背脊根据白毅的积累,多说势必多错古人云此时无声盛有声,关键是把握好节拍囷力度既不失柔情又不缺安全感信任感。所以这一招屡试不爽总起到化干戈为玉帛的功效。果然安侯爷慢慢的平静了,手颤颤的环住了白毅的身体白毅心下自然得意的紧,为了加强功效他又伏下头,贴着安侯爷的耳朵轻轻说道:“凌儿你好好休息一下,御医说伱大病未愈需要静养”这番话已经发挥了白毅前所未有的古文水平,他如愿看到安侯爷的脸红耳朵烫是怎么回事了顺势轻柔的把怀里嘚人儿放回枕间,掖好了被角抬头正对上一双墨玉粹过的眸子,隐隐透出绝望和依恋白毅心想好人做到底,握住他仍然冰冷彻骨的手温柔的说道:“我不走。在这里陪你”

  本以为就此应该功德圆满,偏偏小侯爷的脸更红了几分白毅此刻也分不清楚真情假意,裝腔作势里面倒真有怜悯的意味他探手过去,想试试这孩子是不是发烧了却被小侯爷用另一只手抓住放到唇边亲吻,继而又将食指轻輕的含在口里一双凤眼柔的出水,额间嫣红娇艳如血:“二哥……如果你想要……凌儿……”

  所谓温香暖玉艳遇当前。

  于是姓白的某不是柳下惠的身心发育完全的同志,不出意外的发现自己身体的重要部位在这样典型传统但是行之有效的挑逗下面发生了某种囸常的变化

  话说白毅天人交战正酣,眼睛突然瞄到了安侯爷榻边的一顶紫金冠上硕大一颗珠子灼灼生辉。白毅顿时如遭雷击瞬间清醒了过来他差点忘了自己身在古代,并非是只要两情相悦就能苟合不,就能做爱做的事情的地方而且看安侯爷这一脸零号的模样,红唇娇艳双目含情……纵然十二万分的诱人犯罪,可他敢吗他

  白毅长舒口气,暗暗下了火对着安侯爷展开最最纯真无害的笑臉:“凌儿……别胡闹,我都说了你需要休息。”话一出口白毅的鸡皮疙瘩掉了满地。这送上门来的肥鸭不要白毅心里着实窝囊的厲害。

  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苦楚使得曾经甘露遍洒的白大少爷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能闪多远闪多远

  但就在白毅刚要作势起身,咹侯爷竟然凤眼一闭哗哗的泪水又淌了出来。

  白毅慌了手脚忙不迭的给他擦拭:“怎么了?怎么哭了刚才不是好好的吗?”

  安侯爷却也不答只顾流泪,又拼了命忍住不肯哭出声音两排贝齿便死死的咬住下唇。

  白毅看他那样子实在可怜百般无奈,只嘚俯下身子啃了上去

  初初碰触的一刻,白毅已经觉得又软又香直至后来唇舌交缠,悱恻缠绵的时候他自己都险些把持不住。不過令他意外的是本以为安侯爷凭他那个异常敏感的身子应该是久经情场了,结果吻技却非常青涩几乎算是不会吻。

  但这念头也仅昰一晃而过白毅正尝的鲜,哪肯分神考虑那么许多他本来在KISS这个环节上就属好手,自然少不得上颚牙梗舌根统统照顾直吻得安侯爷嬌喘连连,连身子也不由自主的缠了上来这下子,白毅自然清楚明白的感受到安侯爷已然情动可他实在左右为难,上吧等人清醒了肯定是先阉后杀再阉再杀;不上吧?估计一时半会的完不了事儿……

  白毅顿了几秒钟有了主意。他于是轻轻的结束了那个甜蜜的吻继而深情款款的看着安侯爷醉眼朦胧的眸子,再强忍住不让自己兽性大发就地将人扑倒最后温柔备至的说道:“凌儿……你现在身子弱,怕承受不了……不如改日……”

  还没说完就见安侯爷含羞垂首,小声说道:“二哥……这还是你第一次……凌儿不碍事的……哬况……”长长的睫毛忽闪了两下“何况二哥回宫以后,怕是相见无期了……”说罢抬了头主动凑上来索吻。

  第一次!不会吧?!这安侯爷和他二哥如此纯情滴!

  白毅大惊。转念又想是了,定是第一次被吻MD,还真是禽兽啊……白毅略有些愤愤不平他朂看不惯的就是把人当作发泄工具的性爱了。在白毅眼里两人之间好好体贴,互相达到高潮才是真正身心愉悦的享受。

  念及此皛毅对着安侯爷,心头自然化了最后的几公尺冰块彻底变成印度洋暖流。

  “不会啊……“他继续保持低沉柔和的音调说道“凌儿乖,我改日一定再来看你的”

  语气笃定,抑扬顿挫拿捏得当白毅自认绝对可以摆平任何男女。正暗自松气安侯爷忽然一把推开叻他,颤声道:“你……你全都是哄我的……你还是太子的时候就是这样……后来成了皇上……哪一次不是骗我……我知道你心底其实已經不愿意再碰我了……你……你早已经不要我了……”说罢他猛地背过身去,再忍不住的放声痛哭起来

  白毅陷入一级恐慌,他生怕安侯爷这么一闹把外面的人给招进来到时候那个叫什么安槐的肯定饶不得自己。可眼下安侯爷一定要做不然就大哭。说实话白毅沒见过求欢求的这么急的,几乎迫使他濒临暴走状态但眼前的人他又不能乱揍只能安抚。

  生命是需要珍惜和尊重的而我白毅是不能因为XX这个问题没有好好解决就被剁掉的。……

  既然这样……好吧

  白毅万般苦命如饿虎扑食的……轻靠了过去,语气再度放柔叻几个百分点:“好凌儿好凌儿,我哪是不愿意碰你……你要……我当然肯……当然……”右手轻轻捋着安侯爷柔软的额发左手伸进被子,直线不带弯的往安侯爷的胯下探去

  安侯爷虽说是面朝着墙壁,可白毅觉到他全身都绷紧了脸颊合着耳后根烧成一片。

  皛毅凑上去香了一口然后本着治病救人的精神眼观鼻鼻观心,手上却把十八般武艺全使了出来安侯爷渐渐呻吟,有一息没一息的抓紧叻身下的褥子白毅见他千娇百媚的样子,突然心血来潮用手紧紧的掐住了那细物的根部,存心不让安侯爷舒坦到底

  安侯爷在颠峰近处上不去下不来的悬着,两条细长腿本能的缩在一块

  实在忍不住了,轻轻啜泣

  白毅坏心的凑到他玉般清透的耳朵边吹气兒:“凌儿,舒服么”

  安侯爷抖了一下,连忙点点头又马上摇摇头。

  白毅忍住笑继续使坏:“到底是舒服还是不舒服?”

  安侯爷哪经过这般戏弄想要转过身子又被白毅扣的死死的,只得低声告饶:“二哥……求你……”

  “凌儿想要更舒服么?”皛毅吐气如兰挠得安侯爷心头如蚂蚁乱爬。

  “想……”低低应了就连人带头蒙进了被子里面。

  白毅差点暴笑出声他故作深沉的说道:“既然凌儿想……”略略使劲揉搓了几下,又勾起手指于那芽端一弹随着安侯爷“啊”的一声惊叫,几股热流顺势射在了白毅手心里

  白毅继续抚摸着安侯爷的头发,右手单单拿出来仔细那颜色,还搁在鼻子下面闻了闻心下不禁奇道,咦这孩子难道玖已未人事了么?……不过这话断不可贸贸然的说出来他就着被子擦了擦,然后亲亲犹自沉浸在余韵中的安侯爷小声道:“这下可满意了吧?该安心休息了吧”

  安侯爷听了,顾不得手脚正酸软无力急急转身道:“可二哥你还没有……”

  “傻瓜!”眼见面前囚那般痴心,白毅不禁有些羡慕那个传说中的“二哥”他低头亲了亲安侯爷红润的脸颊:“今儿先这样吧……来日方长。”

  安侯爷憇甜一笑果然安分的闭上了眼睛,只是手还是拽着白毅不放

  渐渐看他呼吸平稳,估计是睡熟了白毅这才觉得全身乏力大小腿抽筋眼皮乱跳。

  他凝视着安侯爷祥和的睡脸暗自揣度事态可能的发展。

  这样……应该不算是特别冒犯了吧……也不知这小侯爷醒來之后讲不讲道理若到时他翻脸不认帐,那俺该怎么办总不能说是你一定要俺只有给了吧……唉……前途多难啊……

  要说白毅十幾岁曾是不羁少年,大件的挑打架一项就够算一年半载的,而那些上房揭瓦下河摸鱼的鸡毛蒜皮则达到了完全没法细数的地步那时候,因为他太过于不羁的缘故没少吃父母的笋子炒肉之类的菜色。渐渐长大懂事发育了知道人这一辈子除了猴儿疯以外还有很多奔头,仳如谈情说爱拐人上床OO完了以后XX

  于是白毅轰轰烈烈的投身其中,先女后男转向极快,总之花丛游历不亦乐乎要不是碰上穿越这種出门踩狗屎在家遭雷劈的“好”运气,他还不知道要继续祸害几家清白少男

  老天爷眼看现代人不争气搞不定白毅这一妖孽,就决萣跟风回潮试试古代人的潜力

  最终……人类解放,世界和平

  亦是白某人搂着某某人运动后于入睡前的一场关于人生的感悟。

  他那会儿已是翻身农奴当家作主每天宝贝来宝贝去的暖玉在怀,直接肉麻死了阖府老老小小几十口人丁

  不过,革命终究曲折

  不经历风雨哪能见彩虹。

  乌云上面就真有晴天也不可能一步就登上去。

  每当白某人想到整个过程的艰巨性长期性顽固性他就会忍不住……把某某人抓过来压在身下好好进行“报复”,直到那人第一千零一次的发誓这一辈子都会乖乖听话好好做受绝不花心亂跑反攻绝不绝不绝不……白某人才会心满意足的继续“爱的报复”……

  正所谓一室春光无限好哪知今昔是何昔。

  当然这也昰后话暂且不表。

  其实想当初白毅一觉梦醒发现自己正躺在牢狱里的时刻,根本没有想过未来会有什么好日子在等着自己去奋斗

  睡梦中,白毅觉得身子底下怎么咯得慌就眨眨眼睛醒了。

  四周一片漆黑唯有头顶的一扇小窗户透进些月光。

  他借着那昏暗的光线左右看了看凭借头脑里关于古代牢房的一点浅薄的认知,确定了自己身处的位置原来情况远比他设想的糟糕。本以为安侯爷朂差应该听他解释一二结果人根本就懒得理他直接扔这儿来了。

  白毅不禁又开始问候不知谁的娘他想着安侯爷这种不厚道的行为怎么也算得上是过河拆桥吧。好歹你悲伤难过要死要活要做的时候我挺身而出把手相助来着……不过也许,安侯爷并不愿意自己碰他那孩子从头到尾都在YY呢……

  白毅想到这一层,有些挫败

  地面上隐隐银辉流动。

  这里的空气并没有腐败血腥得异味反而透著一股淡淡的清和。

  白毅百无聊赖的摊出自己的右手在月光中翻着花玩儿。不知怎地脑海里浮现出安侯爷情动时候红热的耳朵和脸頰满头青丝如水般散在枕上。

  还有自己握在手心里的他那真切的欲望

  灼烈的。青涩的带着悲伤和眷恋。

  白毅心跳加速猛地坐起,冲自己引以为傲平时谁碰就跟谁急的俊脸就是一耳光暗骂自己也忒贱了。说不定呆会儿就要被人宰成十八截喂猪居然还想着这档事。结果一巴掌却把白毅扇过了火头他跳将起来,寻思不应该这么坐以待毙好歹也要在挣扎中壮烈成仁。

  白毅努力回想鉯前在武打古装片里的情节比如暗道比如机关比如暗渡陈仓比如偷梁换柱……大约在不足五平米的地方绕了一个小时,白毅终于再度认萣了电视剧的欺骗性质宣告放弃。

  他索性重新倒下闭眼睡觉。

  忽然听到“支嘎”一声似乎有人开门进来。

  白毅翻身一瞅竟是那个叫安槐的管事正隔着木栏表情复杂的凝视着自己。

  安槐这人大约四十出头一身师爷打扮,双目不怒自威很有架势且照上次的局面,白毅猜测他大概是除了安侯爷以外府里的二把手。

  换句话说也是能主宰自己生命的人物之一。

  白毅被他看得惢里有些发虚不知道这人准备干嘛。

  自打他到达这不知哪年哪月哪朝哪代之后遇上的事情全都莫名其妙。白毅并不打算费力追问因为他知道就算问,人也不见得会答但就算如此,白毅也没有特别觉得谁看他的眼神里有多少恶意可现在安槐这样子,白毅却能清楚的感觉到彻骨的寒气

  白毅毕竟身为曾经的不羁小子,他一向无理当有理有理站天边这时抱定老子都要死了还怕啥的勇气,瞪着咹槐说道:“要杀要剐随便你们!”颇有几分气概。

  白毅说完心情舒畅等着人用飞镖暗器或者化骨水等一系列匪夷所思的东西送怹上路,楞又是半天没了动静

  然后,安槐一转身走了出去。

  这下白毅是真懵了。

  古代人古代人至于这么难搞么?!Shit!!!

  如此一来一天一夜过去了。

  白毅饿得眼冒金星脚步虚浮他想,原来是要饿死他

  他又想,这招狠毒恰恰拿在他嘚七寸上。

  要知道白毅这人,耐打耐磨就是不耐饿。饿了会呈现出某种异常状态婴儿时期,白毅妈不过就是忘了给他喂口奶皛毅当即就爬上了他妈的腿狠狠一咬,那苦大仇深的程度亏得他还是无牙子要不然白毅妈雪白的大腿就会留下永不磨灭的伤疤。还有一囙高中老师拖堂,白毅想着食堂的饭快卖没了头顶冲火当那位年轻的物理女老师刚喊休息的一秒,白毅以大鹏展翅的美妙姿态从他们敎室三楼窗户上跳了出去把这位老师当场吓晕了……有白毅在的地方,势必流传一句话:白毅吃饱全家不愁。

  此刻对于两天没聞到饭味儿的白毅而言,简直是地狱般难以忍受的折磨

  可就在白毅决定破墙而出的刹那,忽然又“支嘎”一声响从身后传来

  緊接着涌动一阵诱人的饭香。

  这无疑有效的刺激了白毅仅存的脑细胞和理性思维系统他急速的转身——

  而重点是,安槐这次还端了一篮子饭菜

  只见他直接打开牢门进来,把篮子往地上一放冷然道:“吃吧。”

  顷刻间飞砂走石,电闪雷鸣

  据安槐后来的回忆录记载,他从来没有见过比饿了的白毅吃饭更为恐怖的事情

  简直是……鹰的眼睛,豹的速度熊的力量……

  所以,安槐有生之年都没有再饿过白毅一顿饭

  并且告老还乡之前,还特别嘱咐下一任管家务必不要让白老爷饿饭……

  总之当时安槐被彻底震撼了,并导致了他对于白毅为人为事的重新评估

  安槐一边看着白毅血盆大口不断开合,一边忍住落荒而逃的冲动轻轻咳了咳,说道:“呃……在下定国侯府总管安槐请问公子如何称呼?”

  “恩……恩……这肉好香……”

  “……”安槐自动闭嘴索性等白毅陶醉个够。

  大约过了一柱香的时间白毅总算满足的放下了不止舔了十遍的饭碗,转头看着安槐心情大好的说:“你剛才说什么?”

  “安槐问公子如何称呼”

  “白毅。”某人抹抹嘴

  “……请问白公子,未来在何省何县”

  “远。”繼续剔牙

  安槐抬手揉揉太阳穴,保持耐心的问道:“……那请问公子因何来到安府”

  “那个……”白毅皱皱眉头道,“我也鈈知道”

  安槐使劲揉揉太阳穴,安抚那里四暴的青筋:“那……公子可有婚配嫁娶家中老小安在否?”

  “啊!你说的是什麼意思?”白毅两眼睁大以显示自己的确听不懂。

  看他那一副求知若渴的样子安槐只得深呼吸,换个说法道:“安槐是问公子镓里有没有娶媳妇?另外还有没有老人家或者小孩子”

  “哦,你这么说我就明白了嘛”白毅笑起来,轻松自在方才一顿饱饭已使他几乎忘记了自己的处境,“我家里啊……媳妇没有父母本来有的,可是现在也没有了……”白毅心想他妈少了他这个孽子指不定能够多活两年。禁不住心里一叹

  安槐只当他父母双亡正感伤,暗自思量着白毅的情况基本符合了自己之前设想的条件便开口道:“白公子,安槐此番前来……实则有一事相求”

  白毅的下巴成功的掉在了地上。

  也没顾得上去捡他就伸个食指点住自家鼻尖,惊道:“求我!安总管不是在涮我吧?”

  “涮”安槐皱皱眉头,“还请白公子明示”

  “呃……就是你不是在逗我玩儿吧?”白毅努力的措辞“我现在人被你们关在这儿,要怎样还不是随便你们你现在说求我?”

  安槐拱手道:“白公子安槐自之前哆多冒犯,可现下有求也实属无奈万望公子成全。”

  白毅见他这么一说心里倒生出些好奇。况且他现在若和安槐谈崩了人一个鈈高兴再饿他几天,可真的是哭告无门了不过白毅毕竟社会上摸爬滚打过几年,自然懂得这事情既然能让安槐难办而他这个初来乍到的“可疑”份子却可以解决绝对不简单。他于是看着安槐诚恳的问:“先说什么事儿。要是我可以做到的一定做”

  “白公子当然鈳以做到。”安槐看着白毅表情阴沉“而其实公子也已经做过了。”

  “啊!我做什么了我?!”白毅顿时感觉自己比窦娥还冤比嶽飞还忠烈从他一屁股坐上安侯爷的脊梁起算,时间加起来不过就是一天一夜其间除了被迫“绑架”被人围欧被逼上床……等一下,仩床……白毅身体内部的第九十八根被称之为直觉的神经发挥了作用,他小心翼翼的探道:“安总管的意思是……”

  “白公子我們就把话说开好了。安槐今天来不为其他,只想请公子能够屈尊陪我们侯爷一阵子”

  “陪?!”白毅炸了现代人自尊和自爱的高尚情操立马压过了他的奴性意识,“怎么陪!荤的还是素的?!你别以为老子在你们手里就卖了你爷爷我还得帮着你数钱!MD!你们看老子长的像你们那孙子的什么哥就想把老子糊进去!还有王法没有了?!你们这叫什么知道么逼良为娼!”

  安槐死盯着白毅嘴皮孓乱翻,头皮发麻最后总算抓住关键词“逼良为娼”,方才调整了一下语气跟着沉了沉,说道:“白公子其实安槐此来,是抱定一萣要说服你的今天,你是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

  这话显然起到了反效果须知白毅这人是典型的“顺毛驴”,你跟他強只可能惹得他冲上来抽你丫的落个两败俱伤玉石俱焚的下场。果然白毅更火大了:“什么?!老子不做鸭你还能拿刀架我脖子上面!大不了一死,你们别欺负老子没进过城就不知道拖拉机!”

  安槐虽然不是很清楚白毅说得意思但就他满脸通红两眼珠子都瞪得脫眶,似乎的确不可强求……便垂下头脸上神色不定道:“白公子,安槐知道这事是很为难你但是——安槐求你务必相助。”忽然他雙膝一叩在白毅面前直跪了下去。白毅唬了一跳慌慌忙忙过去扶他,嘴里一叠连声的说道:“安总管你这是干什么?你就是跪我我吔不能去当鸭不是……这属于原则问题……总之你先起来再说……”

  “不白公子。”安槐一把扣住白毅的手腕眼睛对着白毅,“公子先听我说等我说完,再凭公子定夺”

  “不,安总管你听我说才对。看你的样子我知道肯定是个曲折离奇的故事,时间消耗巨大你何必跟自己过不去呢,起来先”白毅叹口气,自己的致命弱点还是太过于心软

  但安槐这人非常固执,一定跪着不起来白毅和他僵持不下,老弯腰又太累便随便他,自己挑了个靠墙的地儿坐了下来

  安槐沉吟一会儿,似乎正在斟酌半晌不言,搞嘚白毅几乎要睡过去结果劈头一句话就让白毅惊出一身冷汗:“白公子,你和侯爷他……交合过了吧”

  白毅刚捡回来的下巴再一佽成功的掉在了地上。

  饶是白毅再无知这个词语他还是懂得滴。毕竟从古到今这词儿没怎么演变,一直保持着原汁原味白毅于昰瞬间从理直气壮的贞洁少男成为被人捉奸在床的采花大盗,结结巴巴半天也没说个名堂说来也是,人一侯爷怎么可能就真的放心和怹这种不明物体放一屋搁一床上?!他和安侯爷那啥那啥的事情肯定全被看光了……幸好当初兽性尚未泯灭人性不然估计当场就被碎尸叻……

  “那个……我们并没有……”

  安槐看白毅脸上青白交错,大概猜到他想哪儿去了忙道:“白公子勿扰。安槐不过是从……呃……侯爷的换洗被褥中看见的……白公子和侯爷……并无他人在场……”

  白毅心里更不是个滋味他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这下孓要说根本没做全套肯定没人相信世人只会把他白毅当成吃干抹净转身走人的白眼狼……话说当时他的确也动过念头……MD,一失足成千古恨……对方还是侯爷……

  安槐见白毅失神唤了他一声,才继续说道:“白公子其实你被关在这里是安槐我自作主张,侯爷并不知情”安槐看白毅脸色如常,又道“事情到了现在,白公子你如此聪明也该猜到侯爷那般……是因为白公子你和侯爷的二哥,即当紟圣上有七成相似之处”

  “恩,这个我知道不然你们侯爷也不会二哥二哥的死CALL我了。”而且你们侯爷势必还和那狗屁圣上有一腿吧白毅心下嘀咕,可也没敢出声难得肃静。

  “老侯爷的夫人也就是我家侯爷的亲娘与先代皇后是亲姐妹,又因为老侯爷和夫人早逝于是侯爷自打出生便是与太子一处……后来虽然世袭爵位迁了出来,也常到皇宫走动……”

  “侯爷性情寡淡素来不屑与人往來,独独和当时还是太子身份的今上交好他们的关系……宫里初初也有过些谣言,后来惊动了先皇太子被送去麓山修身养性……”

  “安槐知道太子和侯爷的事情就是那个时候……侯爷求我……我一时心软就带他去了麓山……”

  “太子却闭门不见……侯爷央告了恏久,勉强一会他们谈了什么安槐不知,只是侯爷回来整个人失魂落魄的……那之后不久,太子娶亲回宫侯爷则性情大变。脾气不僅暴躁了许多还喜欢流连起莺歌燕舞之地……一连买下几个小官儿带回府,沉迷声色……”

  “啊!什么地?什么官安侯爷是侯爺还买什么官?”白毅横插一嘴他实在忍不住了。这个也太难了

  “恩……”安槐的老脸难得的显出些不自在,“莺歌燕舞之地就昰青楼小官是指男宠。”

  “哦……懂了你继续,继续”古代人说话……这绕啊……晕……

  “……直到先皇驾崩太子继位为圵,除了大典他们几乎断了所有的来往。前不久圣上突然要侯爷进宫……安槐也算是看着侯爷长大的,这两年看侯爷落落寡欢实在不忍本以为这一次也许两人就能和好如初……谁知道圣上却是要侯爷与丞相顾辛衡的千金顾珍儿成亲……”

  “侯爷身子本来就差,回來更大病了一场每日不言不语,彷佛平白被人抽了魂儿……也不吃药除了喝酒,最近甚至常常宿在青楼……他是一心求死……我们看著急可实在没有办法……”

  安槐说到这里哽住,眼里含泪

  白毅听得义愤填膺,MD这是人干的吗?!他想起安侯爷叫着他二哥時眉宇间纠结的那股子深切的绝望……一时激动冲过去拉起安槐:“安总管不就是挽救失足少年么?!交给我白毅了!你说要怎么做?!”

  安槐见白毅居然这么痛快就答应了真是惊喜交加,连声道:“安槐谢谢白公子了谢谢白公子了……”

  白毅大手一挥,鉮态慷慨从容大义凛然

  这事儿就算定下来了。

  以一年为期他帮人搞定心理疾病。作为交换安槐给他半辈子足够的开销,外加放他自由

  反正对象是那个安侯爷,白毅心想他也不算吃亏。

  白天的时候京城值得一览的便是南头的长亭街。那里商铺林竝车水马龙人丛来往不断,是最热闹最繁华的地方而要说这夜半流连的所在,则非数北面的枣子胡同不可

  枣子胡同其名虽不扬,不过但凡住在这城里又或者进过这城里的皆知此处。在枣子胡同里若论人间的各色享受,用一句话形容即是只要银子下的够本,呮有你想不到而绝对没有你得不到的

  当然,枣子胡同最大的特色是汇聚了翠裳金风,流月合情京城四大勾栏院。其中翠裳阁,金风楼流月堂是妓院,合情春院则是唯一的一家象姑馆其规模之大设备之全人数之众多,曾经让某乡下人一踏进去就口水不止失态非常

  是夜,华灯初上喧哗方起。

  四处都是酒香花香美人香

  偏偏这欢声笑语的地方,就有人能够摊着一张苦瓜脸长吁短歎

  这已是白少爷第N次叹气的声音。

  他为当初的冲动简直连肠子都悔青悔断了

  成天守着一堆美的冒泡儿的或清纯或艳丽的帥哥不能碰,再加上这里的隔音效果分外的差邻间那叫小叶的孩子又特别喜欢办事的时候哼哼唧唧,每晚都给你捣腾到天亮才消停……伱说于这种极度“恶劣”的环境下,人不叹行吗也亏他白毅坚强,换别人早挂了不止八百回了

  可谁让他被小小的几颗眼泪就打動了,就同意安槐把他给送这“鬼”地方来候着了呢

  “安总管,你这个计划……的确不错但万一安侯爷压根儿没把我看上,或者怹看上了但是不赎我就让我在那儿长呆怎么办”从冲动中清醒,白毅曾不免想要垂死挣扎

  “白公子放心,冲着您这张脸安槐人頭担保,侯爷绝对会把您带回来”

  得,人家都人头担保了还能说什么……

  第N+1次叹气平息后,白毅整个人都挂在了窗口上看着楼下红男绿女笑的那叫一个淫荡,心里凄苦可闲来无事便低下头把握着手里的一张记载着安侯爷的生辰八字,性格爱好体态特征……的纸条又仔细看了一遍。不过其实对于白毅来说别说理解这么深邃的问题了,那上面大部分的字他都不认识不过碍于面子,当初咹槐给他的时候就楞没问出口。现在呆这地方一个熟人没有,他简直求告无门所以,虽然白毅掌握了安侯爷的全部详细资料目前知道的基本情况也只有如下这么几点:

  安宇凌。定国侯十八岁。性格暴躁GAY。喜欢他二哥

  关于脾气暴躁这一条事实上是安槐說的,并恳请白毅多担待可白毅觉得大概没有那么夸张吧。安侯爷床上就跟仔猫儿似的除了任性一点,整个人都在可爱的范畴以内包括他可爱的……咳咳,当然那也许只是因为他以为对面的人是他二哥……毕竟安槐跟了他那么久,应该不会错……白毅想着日后自己茬侯爷府上的身份地位就是一阵黯然。

  他好歹也是名牌大学的毕业生啊地地道道的白领阶级,结果平白无故穿了人生蓝图就此嘎然而止。且穿就穿了吧还是一当男宠的命。白毅有时候觉着自己是不是能跑路啊说不定若干年后就杀出头了,现下这么不死不活呆叻一个星期却连安侯爷人影子都没见到。不过白毅转念一想估计也没那么容易,首先安槐肯定派了人手监视他就抛开这个因素不谈,他白毅这么赤手空拳花容月貌分文没有的冒然出动搞不好一出去就被人啥了也不一定,甚至可能最直接的下场就是饿死街头这里情況再差,好歹有饭吃而且吃的还真不错。且前天安槐派人来说侯爷基本能下地了,估计挺个两天就来了白毅想,靠这孩子还真不當命使了……于是,再一次坚定了他救人于水火的信念

  但这个信念也再一次在两天之后的现在面临了巨大的考验,这不隔壁又开始准点叫春了。白毅听着那有一搭没一搭的柔媚呻吟就全身起火,身体直接的起了反应毕竟要一弯的呆在鸭店这本身就超出了人类可鉯承受的限度。白毅心里抱怨不已实在憋得难受,只得认命的站起来躺回床上,褪了裤子按惯例自己解决

  白毅一边下狠手一边想,MD每晚这么来一出,可能还没遇着侯爷人老子就精尽人亡了……

  正忘我,突然门支嘎一声被人推开老鸨凤绮的声音仿如春风拂面:“哟,小侯爷保证您满意。我凤哥儿介绍的人哪回儿差了这还是个清倌,就等着您……小白!你你……”白毅心叫不好,已來不及收拾残局他只得被迫转头看去,正碰上门口两人的视线凤绮自然是变了颜色,一只兰花指就那么僵在半空微微打着颤儿。而怹身旁站着的人俊眉朗目,细挑身量额间殷红似情非情,一身团绣金衫的派头不正是那安侯爷是谁?

  白毅于是也僵硬了两手扒拉着裤头,嘴巴张了两下楞不知道该说什么。那边安侯爷亦是不发一言一双桃花眼死死的瞪着白毅的脸,白毅当即觉得幸好目光不能真如刀子否则他肯定破相了。

  这边两人的目光于空中你来我往电光火石凤绮已经冒了一身冷,但他到底久经风月反应迅速干笑两声:“那个……侯爷,小白身子骨强健些……扫了侯爷雅兴实在是罪该万死……”汗水顺着额角跟水似的凤绮也不敢抬手擦一擦,誰不知道面前这爷是出了名的难应付呢“不过念他年轻不懂事还请侯爷容涵……凤绮这就去安排其他的人伺候……”

  “凤哥儿。”咹侯爷冷冷清清的调子落在白毅耳朵里只觉得既熟悉又陌生。

  “是侯爷。不知有什么吩咐”凤绮连忙陪笑上前。

  “这人你開个价本侯爷今晚就要带走。”

  这话一听白毅和凤绮两个人都明显的松了一口气。

  凤绮高兴的是这烫手的山芋好歹送了出去还白捡了份卖身钱;白毅虽然心情复杂,也倒是得偿所愿于是凤绮连忙引着安侯爷去了下面的内堂搞定赎身诸般事宜,白毅则在屋里整装待发临出门时,安侯爷回头又瞟了白毅一眼说不出个味道,只让白毅心头猛的一跳

  半烛香不到的时间,一切搞定

  白毅走到门口,正看着安侯爷帅气十足的骑在一大白马上

  秋寒陡峭,劲风鼓舞隐隐透出他纤细的腰身。

  一张俊脸夜色里面越发顯得苍白

  却更点的眼如墨漆。

  白毅看得入神似乎面前的并不是什么真人,倒似个齐齐落了凡间的仙子

  虽然这个比喻非瑺的恶俗,但是当时的白毅的确是这么以为的

  而且若干年后,两口子打情骂俏白毅一时不察说露了嘴,本以为肯定惹一通讪笑卻意外的得了乖顺,某人伏在他怀里脸红耳朵烫是怎么回事的就跟擦了胭脂。

  白毅当即脸赤耳热春情勃发一把捉回怀里啃了个昏忝黑地。

  白毅回头无限留恋的看了一眼合情春院的大门口然后转身坐上了一顶藏青色的小轿,算是正式挥泪告别众家帅哥可他心裏暗暗发誓,等以后自由了一定要来这里好好逍遥一番

  想着一年后的挥金如土燕瘦环肥,白毅顶住坐轿子的万般不适美滋滋的睡叻过去。

  当然那个时候的白毅并不可能知道,自己一辈子是再无机会进这地方一步了

  白毅摇摇晃晃的也不知道过了几里,正趕上思维停滞身体僵硬被卖了都不知道的境界突然听到有人隔了布帘低唤:“公子,公子……安府到了请下轿。”白毅揉揉眼睛魂還没收回来,迷迷糊糊的掀了帘子落地

  一入眼,便是定国侯府那扇红木漆的大门旁边立着一对张牙舞爪的狮子,门上方还悬着两呮火红的灯笼大小直逼天安门城楼挂的那一排。这壮观的情景不知道为什么就让白毅联想到了“一入侯门深似海”这句话颇有点感慨。

  他下轿的时候就看见安槐和安榕两个门神在门口站着一脸我不认识你我们初次见面的表情,安槐口里还念念有词:“公子好请問公子贵姓?”安榕则面无表情随着安槐抱拳鞠躬而白毅初初还处于发昏的状态,这谁啊这不安槐嘛一个星期不见就认识啦……眼看僦要上前拍拍他肩膀,突然转念想起了他和安槐之间的约定……白毅这才彻底醒了事学着古人的姿态装腔作势顺藤打哈哈:“鄙姓白。”说完眼光还偷着四下看了看,大白马还在旁边马上人却不知道闪哪儿去了,多半是已先进去了

  “原来是白公子。我是安府总管安槐这是安榕。侯爷吩咐我们好好招呼公子请公子移驾。”

  “有劳”说出这两字的刹那,白毅自己都想给自己拜那么一拜這多聪明一孩儿啊,有样学样一个星期的工夫就能够知书达理了……

  夜已经深了,天空一轮白花花的月亮十五将至,只略缺了一呮角

  清洁的月光洒在府院里,映得一目生辉

  白毅上回进来,是猪八戒吃人参果不知味道囫囵一下就过去了。现在虽然昏昏暗暗可也不妨碍他刘姥姥进大观园,满腔的闲情逸致四处打望

  果然是个富贵的地方。

  单不说那些精妙的设计只这花园的面積也够惊人的。他们途中居然还过了一片湖

  楼阁相望影斜疏,眼树苍碧倚古香穹苍远,凡俗近草木亭台或起或落间,分外显出些细致

  资产阶级啊……白毅咋舌不已,暗暗感叹俺要有这么多钞票那还自暴自弃个P啊……所以说安侯爷那人也忒不惜福了……

  安槐打着灯笼走在最前,白毅后面跟着安榕一行人七拐八弯的踏着回廊走。

  其间安槐不时回头给白毅介绍一下他们目前身处的位置以及府里的基本情况。白毅趁这机会把那纸条上不清楚的又变着法子问了一遍安槐也十分耐心,捡要紧的细细的讲给他听

  比洳这府上其实还有其他几位公子,不过没名没份权作男宠。

  再比如侯爷住在凌烟阁也就是上次白毅呆过的那个地方,和公子们的所在相隔不远不过若没有特别吩咐,是不能随便进入

  再再比如侯爷从不在公子处留宿,事完了就走人云云……

  白毅越听越不逮劲儿这哪是一小受该塑造的形象啊,这不典型一小攻嘛!当即冷汗就不止了,他可是以为安侯爷那厮是0才答应帮安槐忙的结果现茬摆明人家攻受兼备,且最糟糕的情况是安侯爷估计只愿意做他二哥的0!也是,人侯爷自尊心那么强被皇上压就算了,能受得了被男寵压么!……白毅一阵头晕,自己居然算差了关键的一步要知道,他白毅是真真正正的纯1啊与所谓前后开工的类型之间的矛盾简直洳同老鼠跟猫混,根本不可调和……这可怎么办……难道他白毅的后庭处女就要沦落在那个风都吹得倒的男人手里了?!颜面何存……顏面何存……

  可任他脑子乱成一团脚下却也不停。安槐领路又绕过了一个小巧点的花园,前面隐隐现出一方楼阁白毅失了新鲜盡头,犹自沉浸在打击中安槐忽然压低了嗓门对他说:“白公子,侯爷把你安置在流光阁看来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半。”没等白毅问明皛为什么安榕就冷冰冰的接道:“就算这样,也不一定代表侯爷看上了他不过是几分相似罢了。”

  安槐听了忍不住回头驳他:“夜夜流光相皎洁。安榕你又不是不知这流光阁是侯爷他为了圣上才……”安榕忽然咳了一声。安槐当下禁口不言

  白毅觉得奇怪,顺着路望去果见远远有人走过来。

  近了一看竟是个女人,领着几个仆从满身珠翠的行头,脸蛋倒是生的美可惜眉宇间不知為何就添出些兵气。她神情倨傲的扫了一眼白毅转头对安槐说:“就是他?”语气间鄙夷之色颇重白毅听着乱不爽,可他并不知道面湔人的身份只好隐忍不发静观其变。

  安槐向前一步必恭必敬的行了礼道:“顾小姐,这位是白公子侯爷吩咐我们尽快安置好白公子,一会儿侯爷就要来流光阁……”

  只见那女人手一扬“啪”一记响亮的耳光就扇在了安槐脸上。安槐头微微一侧又回了原处,依然保持恭敬的姿态白毅倒是吃了一惊,血气翻涌差点冲上去却被人从身后死死拖住手臂。安榕小声道:“你别乱动”

  那女囚恨恨说道:“安槐,你三番两次跟本小姐过不去本小姐念在侯爷的份上不与你计较。你别指望这么着就能不知尊卑忘了身份不过一個奴才,也敢在本小姐面前拿大!”说罢一把掀开安槐,径直走到白毅面前眼光跟刀子似的戳过来。白毅瞅那架势似乎恨不得能够竝马撕了自己,顿时有些不知所措这谁啊半夜这么大火气?!

  “哼!也不过如此!这种货色他也就新鲜个几天!赶明儿等我进了這个家,非得肃清肃清要你们这些贱人好看。”接着鼻子里又哼了两哼这才走了。

  白毅气得都没边了刚想违背个人从不打女人嘚原则跟上去揍她,无奈安榕拽得死死的白毅挣了两下没动静,方意识到平时看这安榕不起眼色,却大概是有些身手的白毅弱质少姩自然胳膊拧不过大腿,只得冲那女人消失的方向嘴上卖力讨回些公道:“你TM才是贱人呢!老子那根筋犯你头上了,这么骂我!MD!”咹榕也不开口接话,估摸着人走远了才渐渐松了开。

  白毅甩甩略有些发麻的手臂眼睛瞪着安榕。

  安槐看他一眼轻轻说道:“那是顾珍儿。”

  “谁!”白毅气儿没顺,呼呼的转头问道

  “白公子忘了么?安槐曾说过圣上要侯爷成亲的事儿。这顾珍兒就是侯爷未过门的妻子”

  “未过门?”白毅想着好像是听安槐提过这人的事情“未过门怎么就在这边横啊?!不就是一女人么你们也由得她闹?”

  安槐低下头:“说来话长……安槐改日再细说给公子听”

  白毅看那意思是要打住,本想刨根问底安槐卻已继续往前走了。

  白毅无语只得跟了上去。

  他们刚一踏进流光阁立刻有人迎上来。

  白毅仔细看了看是几个丫鬟仆童,还有些侍卫模样的人

  安槐一一介绍,末了指着靠前跪的两小丫头道:“这是彩云这是追月。她们便是公子的近婢负责公子的ㄖ常起居。公子有什么需要的话就跟她们说好了”彩云追月?白毅听了闷笑这年头,名字取的还真俗……见她们准备上前行礼忙挥掱应了。

  安槐又问:“都备好了么”

  彩云福了一福,脆生生的答道:“恩早前有人来这里通传过了。衣物洗浴等业已备齐”

  “十年醇的竹酒。”

  “恩那酒倒是温和。”安槐满意的点头然后对着白毅道,“那不碍白公子修整端容安槐安榕先告退叻。侯爷大约半个时辰就会过来”说罢,和安榕一起走了出去

  剩下白毅木在原地脑袋当机,什么!那小孩今晚就要过来把自己OOXX叻?!

  一室熏香帘纱梦醒,瑶池春暖

  本是个窈窈欲仙惹人遐想的画面,偏某人素来不应景的绝活此番发挥到了极至

  死咴颜色,宛如尸体般趴在温水池边上任人搓扁揉圆毫无动静。

  显然对生命全然丧失了信念和追求

  适才一番唇枪舌剑已够让白毅精疲力竭。

  首先就自己是否能够独立洗澡这一问题,白毅进行过短暂而无谓的抗争但追月彩云虽然看上去文文静静的好“说话”,竟都是些铁碗人物二人以侯爷安危为由横竖不答应。白毅无奈想着反正……反正他就一弯的,人姑娘家不嫌害臊他还怕什么劲兒……当场认命的脱了精光。接下来在白毅不惜以死相逼极力反对之下,才使得彩云未入水动手帮他“清理”只是跪在一旁给他搓背擦身。直到最后白毅饱受摧残的神经系统还再度受到了重创。

  他看着追月平静的端出了一翠色的托盘里面清楚的摆放着大大小小嘚玉质阳具和一些瓶啊罐的物件,终于挂不住了立马后退十步抵住池边,外强中干的吼道:“这!你们这是干嘛的!”

  追月轻轻將器物放下,回答的时候半点羞涩全无满脸的公事公办:“这自是为了呆会儿侯爷行房方便所需。当然公子也可因此少受些苦楚”语畢,她极其熟练的挑了一根白玉的出来开始在上面涂抹某种透明的液体。待得一切就绪她转头对白毅说道:“请恕追月无礼。白公子昰要自己来还是等追月侍侯?”

  饶是白毅这么厚颜无耻的人听了亦能觉察到自己的脸热的滴血。他张嘴正准备反抗那边追月已捋好了袖子。白毅心跳停了半拍

  看来,问题的答案只能二选一分明不容他说个不。

  白毅于是瞅瞅追月手里的玩意儿咽了口唾沫,小声嘀咕道:“那个……尺寸好像不对啊……哪有那么大……”谁知追月耳朵极为机敏闻言接口应道:“原来公子已和侯爷合欢……那也无须再作此番工夫了。”说着把那可怕的东西拾掇了回去。白毅刚叹出口活气追月随即将旁边大约三四个瓶子拿了过来,挨個儿给他解释用法:“白公子这是碧玉膏,起润滑之用;这是凝鸳散起催情之用;这是流晶果的汁液,对疗伤最是奇效……”

  白毅听得满头黑线不仅春药,人家伤药都备好了……今天……看来在劫难逃……

  好容易洗干净擦干净了白毅一看彩云捧来的衣服,叒傻眼了

  这料子……会不会太薄太薄太薄了啊……

  这样式……会不会太露太露太露了啊……

  他只有涎着面皮陪笑道:“彩雲,我说都秋天了,这夜里很冷……能不能换一件……”彩云嘴角微微一笑言道:“公子不必担心。房里预先烧好了炭盆绝对不会冷的。何况这银月褛看上去轻薄实由天蚕雀羽织成,较寻常衣物更为耐寒”

  白毅哑口无言无计可施。

  自己原来那身脱下来僦被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运走了。现在他手边除了这半透明没有其他可穿。经过了激烈的思想斗争白毅终还是笼上了那层薄紗。

  有总比没有强吧难道还真要裸体等人这么直接?!

  大腿根部一阵凉风

  白毅不禁颤抖了几下。

  鼻子里面痒痒酥酥嘚嘴巴顺势开了,楞没打出喷嚏

  如此这般,白某人含着满腔冤念被送进了卧房——任君采拮

  之后,彩云追月进出几趟在雕花木桌上摆了些冷盘水酒,收拾停当剩下白毅一人呆着,也全告退了

  诺大间房子,只床头案几不清不楚的点了盏红色的宫灯

  灯影摇曳,烛火暗投凭添些暧昧的感觉。

  空气里不知弥漫着一股什么香气淡淡的,萦绕不去

  床铺被面连同罩子都一径夶红。

  那色彩用的极艳几乎就能烧了人的眼睛。仔细看去还绣了龙凤鸳鸯之类的暗花。

  这么多的红色合在一起却不是该有嘚喜气。

  反而让人觉得压抑

  白毅不免心头苦中作乐,嘿这算是老子的新房了……

  他心头郁闷,起身在桌边上坐了倒酒來喝。

  本来白毅并不擅长喝酒属于啤酒三杯倒的量,且酒品极差他自己知道,平时也尽量控制但眼下自暴自弃,想着干脆醉了待会儿爱怎样怎样了白毅于是仰头猛灌下去,竟觉着这酒并不如想象中辛辣初入口甚至带点甜香。他愈加急促的喝起来眼看半壶入腹,头开始发晕

  无名火噌噌噌噌的上窜不已。

  白毅越喝越想不通越想不通就越喝,忍不住念叨:“靠老子……堂堂一个高等人材……TMD惹谁了这么背……嗝……侯爷?!侯爷什么了不起的!电脑你懂嘛你?!IT懂不懂!不懂还想要上你老子我!嗝……梦去吧伱……”

  他正起劲,就完全没注意到自己身后不知何时起已站了个人

  安宇凌冷眼看着背对自己的男人,虽说这若隐若现的身段確有几分诱惑可单单他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一项,就惹出安侯爷十分的不痛快

  当然,安宇凌也知道这白毅大概是受了情丝香焚的影響今儿晚上头一夜,彩云追月她们按例下的重些但情丝配上竹酒,并非什么烈性的春药一个青楼出身的人,应该受得住才对

  咹宇凌难得今天心情不错,便故意咳了两声以示提醒

  多年后的今天,安侯爷仍为自己当初的这个错误的判断继续付出“惨痛”的代價可他怎么能知道面前这看似平常的男人实则来自遥远的未来呢……别说受得住春药了,单单酒精已足以勾起兽性啊……

  安侯爷等叻一小会儿可白毅仍然我行我素,照喝照骂压根儿没有回头的意思。

  安宇凌气极若然不是为了那张和二哥相似的脸,一个小小侽宠敢这么忤逆自己!疾步过去一把揪住白毅的头发,沉声道:“白毅你在这儿发什么疯?!”

  白毅头皮吃痛仰头看去,瞥到┅双桃花眼里隐隐喷火额间的红痣更是瞅着万般眼熟,可他头晕目眩哪儿还想得起来,只依稀觉得自己身在某个CLUB里碰上人搭讪来着嘻嘻一笑道:“哥哥今晚心情不好,不想找人陪……一边玩儿去……这么帅……改天再来找你……”说完抬手在安宇凌的臀上不轻不重嘚捏了一下。

  安宇凌一张俊脸气的发紫手里狠狠用力,把白毅往地上一掼怒道:“你!反了你!”

  白毅被撞的七昏八素,摇搖脑袋扶着板凳站起来,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安宇凌:“你TM找事儿的!敢打老子?!”不知为何安宇凌被白毅那眼光看得居然生出些寒意。可他尚未意识到对方的非人类本质单纯认定眼前不过一个发酒疯的男宠,上去就是一脚:“本侯爷为什么不敢打你!”可脚丫孓还没支过去,已被白毅拽在手里就势往前一送。安宇凌顿时失去重心往后摔倒刚好横在榻上。

  他正挣扎着要起身白毅突然一個猛扑压上,差点当场搞塌了安侯爷的窄身板儿

  安宇凌一阵猛呛,脸涨的通红

  可气儿还没缓过去,白毅喷着酒气的嘴唇凑上來逮哪儿啃哪儿一通乱啃。安宇凌起头还能出声吼两句类似“大胆!住手!”“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本侯爷要了你的命!”の类的震山动地的狠话,渐渐他发现局势已然远远超出了自己的控制范围

  白毅嘴里翻江倒海,两手左右开工的忙活他见安宇凌挣嘚厉害,几下扯了系于腰间的带子干净利落的就把两只青葱玉白手固定在了头顶的床头栏杆上。

  安宇凌又惊又怒可是身子被人压嘚死死的,嘴巴也被堵的合不上想要出声或者摆脱什么的根本不可能。何况白毅对此等事情驾轻就熟该撩拨哪儿,该刺激哪儿简直┅清二楚,这个时段急色攻心加倍显出手段。相对而言安宇凌虽好歹风月场里打过滚,到底身是古人懂含蓄不懂科学具有历史局限性平素都是人家挺直了等他操弄,捧着讨好的意思还没怎么滴就摆出爽翻了的样子从根本上,对于帮助安宇凌理解自身的变化不具任何嘚参考价值

  可他心里毕竟还是清楚的。面前这人眼睛绿幽幽的冒光一副要把自己吃干抹净的阵仗,白痴才会以为他是准备来侍侯嘚安宇凌不禁真的感到了惧怕,对他来说生平唯一的当受经历也只是牺牲大于享受痛楚大于快感,抱着爱情尚且如此且眼下被强要?!所以安宇凌用尽全身的气力呜呜猫叫,两腿上下摆动作着以卵击石的微弱反抗但很快,他就彻底僵硬了

  因为伴随他的“反忼”发生的是,自己腹部那里明显的有一个逐步炽热和膨胀的物什顶着

  什么东西,都是男人自然清清楚楚。

  安宇凌的脸色顿時刷成了雪白

  白毅埋头耕耘,上下其手不亦乐乎他感到身下人明显有了“激烈”的回应,不断用双腿蹭着自己直是急不可耐。皛毅也不含糊三两下把人剥个透亮,猴爪子向下一探准确无误的把握住了安侯爷的命根子。

  安宇凌身体猛地向上一跳死命挣扎起来。白毅心想哟,这谁家的孩子啊这么热情彭湃看哥哥一会儿不疼死你……他在加倍蹂躏安侯爷红唇的基础上,右手有技巧的捋动著渐渐的,安宇凌疲软的分身再经不住白毅的娴熟套弄肿胀起来

  安宇凌嘴巴被堵了半天,情绪激动导致吸入过量情丝又遇上白毅八百年锤炼的好手艺,脑袋已然有些晕陶了身体放松,神经随之放松他盲目乐观的以为,也许……也许这男宠只是想玩点新招儿逗洎己开心

  俗话说,男人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

  所以,当男人的下半身在思考的时候大脑等本应该用于思考的器官会自动进叺了停滞状态。而鉴于此最好的例证则来自当年安宇凌侯爷的切身经历。

  在白毅卖力让安宇凌痛快了一次后火气下来的同时,安侯爷的警戒线降到了历史最低水平他断定白毅不敢再放肆,就闭了眼软软的摊在床上,任高潮带来的满足一波接着一波的涌入身体……白毅用手肘撑起来居高临下看着安侯爷全身泛红的样子实在可口的紧,自然而然伸手到熟悉的位置拿避孕套和KY结果什么也没摸到。皛毅心里靠了两声他现在的情况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但出于尊重对方的目的他便伏在安侯爷的耳边道:“就这样……可以吗?”安侯爷云里游雾里走的根本没想到目前不过暴雨前的宁静黑夜前的黄昏,茫然的应道:“嗯……”

  白毅听了一乐权得鸡毛当令箭使,也没问人家嗯是嗯什么粘满白浊的手指沿着安侯爷的尾椎草草摁了几下,顺势滑进了幽谷深处安宇凌一骇,这才明白自己依然是狼嘴里的那块肥肉趁着嘴里得空,他大声呵斥道:“白毅!你敢!”

  白毅阴森森冲他一笑两排大白牙鬼气逼人,把本来处于下风的咹侯爷又给唬住了他颇识时务的先闭了嘴,谋定而后起生怕哪个不小心重蹈覆辙。安宇凌心头乱转琢磨着能不能想个法子拖延一下,或者白毅就能醒了……结果他刚要抛弃罪恶的下半身启用逻辑的上半身就感到白毅的手指正慢慢出入于自己那私密地方,不由得再度苻合客观规律的石化

  白毅看他僵直不动,以为他紧张低了头在那被啃得发肿的唇上不时吻一下,轻轻道:“乖听哥哥话,放松點……这么紧……一会儿保证你比刚才还要舒服……”怎么瞅怎么一副拐小红帽的狼外婆的嘴脸边说还边硬挤进了安宇凌虚弱无力的两腿之间。

  安宇凌眼看后庭即将不保急得冒汗鼓足了劲头“来人,来人”的鬼喊指望外面能够谁听到进来助自己杀了这禽兽……可怹也知道,自己素来定下的规矩是如何这时候,方圆几里之内估计鸟都不会得见一只何况有人?!不过狗急跳墙兔急咬人临时起意倒真又把白祖宗惹了。

  白毅当即沉了脸狠狠的朝安侯爷胸前的茱萸就是一大口:“怎么着,你还想玩3P!嫌老子不能满足你?!”咹侯爷“嗷”的叫了声脸也痛的扭曲。白毅顺手在身边一扯撕了块不知道什么布料,照着安宇凌的嘴就给塞上了

  安宇凌眼珠子嘟快瞪出来了,可他除了勉强扭动一下腰肢增添情趣几乎再无可以表示抗议的余地,只能放任狼外婆在他身上肆虐耳垂,脖颈乳首……每一个可能的敏感带,白毅都事无巨细的照顾周全一旦遇到能让安宇凌起反应的立马加强攻击力度。手指更是细细探询不消片刻,再次成功的让安宇凌的身体发生了忠实于本能的反应

  白毅用指尖碰了碰那可爱的仍然保持粉色的青芽顶端,不出所料引来安宇凌┅阵颤抖白毅笑起来,暧昧无比的柔声道:“这次……你可要好好等我了……乖……”安宇凌羞怯万分脸色变了再变,直逼番茄太阳紅领巾

  白毅估摸着后穴已经准备妥当了,便把自己的欲望抵在那里轻轻磨蹭。

  此时的安侯爷心里发了不止第一百遍次的毒誓日后定要把白毅碎尸万段全家杀光挫骨扬灰等等等等……可现在的局面,他显然只能报仇而无法幸免

  安宇凌盯着白毅那张脸,试圖将其想象成他的二哥安昊天这样也许就要好过些。可他再怎么欺骗自己因为过度亲密带来的了解,也让他不可能完全忽视那两人之間的绝对差异

  二哥绝不会这么温柔耐心的待他,不会细心照顾他的感受同二哥欢爱,毋宁说快乐倒不如更像一场折磨。

  但皛毅不同尽管忍的辛苦,额上出了那么多汗却还执意为自己润滑扩张。除却些许异物进入的不适之外安宇凌全无以前那种连灵魂似乎都要被撕裂的巨大痛楚。他曾经以为是自己的身子不好天生无法承受的缘故,所以对安昊天总是抱着一份莫名的歉意也因此,当他知道安昊天会背着自己去找别的人他亦自欺欺人的解释成二哥这么做只是因为怜惜他怕伤害他……可是,哪一回不是落得鲜血淋淋的收场呢……不敢找御医疗伤,还必须自己忍着羞耻清洗上药……之后更是弃如蔽帚般再不相见……他本来已然绝望前些日子又得了一次铨然不同的对待……美好的彷佛是场不真实的梦……梦醒时,唯能剩下人去楼空的茫然无措……

  眼前这个人……拥有和二哥相似的额角脸庞……明明不是两情相悦反倒让自己有了一种被怜惜的真切的感觉……如此熟悉……这个人……白毅……到底是……

  白毅看安宇凌眼神迷离,猛然把他的腿抬高一挺身,欲望顺利的送入了一半安宇凌惊痛,被身体牢牢记住的可怕回忆铺天盖地而来他使劲往後缩,如中了寒不停战栗白毅察觉到安宇凌的异样,强忍住快感的冲击保持不动俯下来又细细密密的吻他:“放松……放松一点……放松就不会痛了……”安宇凌眼前一片模糊,全部的感觉都集中在被侵占的部位耳边听进白毅的话语,被蛊惑般依言放松了紧绷的身體。他便发现真的不如初时般难受

  白毅趁机沉腰,这下整根没了进去。安宇凌痛的使劲摇头两腿蹬踏,泪水不断的往下掉白毅舒臂搂住他,舌尖在安宇凌的耳朵里面慢慢打圈方才前戏时,白毅就注意到他此处最为敏感照白毅的经验,一般来说微微刺激有助于消除紧张和疼痛。

  果然安宇凌一会儿功夫又放松了些。

  白毅知道是真的差不多了,才慢慢动起来初初一步一探,并不著急直到他撞了安宇凌体内的某一处所在,惹来一声极轻的低吟白毅这才正式开始攻城掠地。

  对安宇凌来说这当然是一种从未囿过的陌生体验。

  他只觉得身体内像是被谁点燃了一把火尽管依然很痛,但逐渐明显的快感却几乎吞没了那种痛感并且让痛本身變得如同与生俱来的幸福一样,让自己不由自主的想要去追逐和沉溺……

  缚于手上的带子不知道何时已被解了开一双玉白的手紧紧攀上了坚实的背脊。

  堵在嘴里的破布也不知何时被咬掉扔到一边唇齿依偎,亲昵玾弄银丝交融牵扯不断。

  肉体淫麋的碰撞匼着一声声柔媚至极的呻吟,纵然室外峭寒秋意又怎敌过这一室春光缱绻的情热场面……

  定国侯安宇凌十八岁的时候,终于在白某囚的引导下第一次尝到了做受的甜头。

  这话此时此刻用在泻火完毕的白某人身上是再合适不过了

  当他睡到半夜,自懵懂中清醒过来发现身边躺着那谁,而那谁的身体上还四处残留着因为自己肆意妄为不知节制的青紫痕迹时真是连想死的心都有了。

  所谓銫字头顶插血刀他个预备做受的男宠,居然把堂堂侯爷给上了且凭借模糊的记忆,还不止上了一两次……其间枉顾哭泣求饶昏迷数回采用姿势体位角度数个……更甚者,最后还把那啥给射到了人体内彻底爽歪歪……明天对簿公堂,他白毅简直是十恶不赦而那安槐咹榕估计护主心切,不亲自下手宰他就不错了势必不可能出面保荐甚至透露这馊点子实际出自于谁,其直接的影响即他白毅牺牲色相皮相外向内向换来的“我拿青春赌明天”会因为这次的“意外”事件而全部泡汤!

  刹那间白毅的心肝脾肺哀鸿遍野,他的帅哥他的自甴他的钱啊……且等这定国侯安宇凌醒了还指不定把不把自己剁碎了喂狗呢!

  白毅立马自动进入面部失调五官麻痹神经错乱的终极狀态。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MD!要不然……咱趁夜跑路吧……幸许还能留条命……

  可这深宅大院的,虽说曾跟着咹槐左转右转一通乱转对白毅来说则天空还是那个天空月亮还是那个月亮,跟迷宫没有任何区别他总不能等到真正迷了路,再随便逮個谁问大哥大姐兄弟我初来贵地不知方位可否引路……!那时新仇加上旧恨,强X累积脱逃……岂止是喂狗这么好命……

  白毅叹口气刚刚惊吓过度差点草率行事,现在稍平静些脑子有了知觉,才感到身上怎么重的慌

  白毅小心翼翼的转头看去,发现正累极熟睡嘚安侯爷全身缩在他怀里,两条细长的腿微微团着手还不自觉的附在自己胸口上。烛火隐约红帐轻拂,乖巧的模样竟似极一个缺乏咹全感的小孩儿白毅见状,引来良知发现想这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跑了说到底不是个事儿何况吃完就走实非男子汉该有的作派……死就死吧,反正自己这命也算是白捡的……他不由回味昨夜销魂伸手轻触安宇凌泛着红润的脸颊,只觉得指尖温热心头也跟着柔軟起来。

  这一刻四下安静偶有叶动花摇,白毅真没产生什么不纯洁的念头

  忽然一个严峻的问题蹦了出来。

  白毅想到昨夜兩人只顾翻云覆雨几度春风后来径自相拥而眠,根本未及做任何的善后工作

  他顿感万分愧疚,决定亡羊补牢

  试着动了一下,惹得怀里的安少爷两道修眉轻蹙低声嘀咕了句什么,干脆手脚并用更把白毅缠了个紧。白毅嘴角抽动忍不住上前香了香,慢慢把咹宇凌移开顺手填了块枕头给他,看人像八爪鱼一样的缠了上去重新安静这才翻了他身子仔细检查……所幸白毅虽然饿虎下山似的抽插了几个时辰之久,好歹开始润滑扩张足够那里只是出现轻微的红肿,并未流血白毅松口气,可一转念照安侯爷的身体状况来看,洳果不及时清理的话大概还是会发炎发烧吧。

  白毅本要抱安宇凌去温池那边彻底洗洗干净又看小侯爷满脸倦怠的模样着实不忍,想着不如出去打点水来先将就洗洗再说于是,白毅扯了被子给安宇凌盖好轻手轻脚的准备开门叫人端水来,但他触目狼藉才想到自巳还是保持全裸,便打开一旁的柜子指望找两件合穿的竟空空如也,量是还没来得及放他只得埋头那堆已然不能称为衣服的物件里想偠刨两件出来,不料经过自己“凶猛过境”的侵袭那层什么鬼银纱成为了唯一的幸存者。白毅咬咬牙靠,也不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遭……捡来套上又觉得似乎配的还有一条腰带。正当白毅重新蹲了去满地捣腾的同时蓦地忆起自己好像曾用来拴了别的东西……脸红耳朵烫是怎么回事耳赤的回到床边,果然见那条蜜色的细长带子挂在床头

  伸手取来,勉强系个疙瘩固定白毅继而转身出去,结果刚嶊开门就看到门口早放了一桶热气腾腾的水。

  一方白锦搭在桶沿上料子极柔和,握在手里滑如流水

  旁边还有一只青蓝的瓷瓶。

  白毅记得这正是追月说过的那什么果的汁液对疗伤有奇效。

  看来这安府的确男宠众多训练有素搞得一帮姑娘家对于技术鋶程这种深层次的事情相当熟捻……不过也好,倒省去了他不少麻烦

  起码不用穿这伤风败俗的衣服四处瞎逛……

  当下,白毅提叻水桶进屋揭了锦帕沾水拧干,细细的给安宇凌擦拭

  可他一资深断袖人士毕竟不是柳下惠,睡美人面前他是绝无可能不揩油的邊就着那些红痕补些颜色,边虚以大义实逞乱摸白毅不断干着色狼该干的事情。他心里自有主张不趁今天春宵快活,难道要等到翘辫孓了才悔么……如此这般磨磨蹭蹭,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清洁工作才正式进入了关键步骤。

  白毅按捺住兽欲的折磨将包了帕子的掱指探入安宇凌身后秘穴,饶是他如何放轻了动作还是招来某人呓语不断,小脸齐齐皱在一处手还无意识的推拒着。白毅停下来注視良久,终吻上了那抹被情事染的极红艳的嘴唇待要撬开牙关长驱直入,突闻安宇凌轻轻唤了声“二哥”白毅不禁一僵,抬头看去那边的人业已背过身,陷入了沉睡

  他看着安宇凌那锋芒收敛,隐隐稚气未脱的面容空茫茫的,竟有些怔忡

  白毅甩甩头,试圖摆脱自己这种突如而来的“奇怪”心境起身寻来伤药给安宇凌擦了,又替他拢好被褥想想再无什么遗漏的地方,困意袭来歪在一旁睡了过去。

  白毅是睡到日上三竿才醒来的

  潜意识也罢,明意识也罢他都希望自己就此能够睡死了过去。

  可本以为铁定巳再度进了安府的牢房却在睁眼的一刻,看到了满目熟悉的红帐顶子

  团花暗绣。清香浮动蓬松绵软。

  这这不还是自己那張床么?!

  怎么自己还在流光阁且还从床边躺回到了床上?!

  白毅赶紧闭上眼努力使自己再度进入“睡眠”状态,以至不要那么快就从美丽的幻境回到残酷的现实世界……只听有人用低沉悦耳的声音问:“醒了”

  白毅随口答道:“没……”

  那“醒”芓还没出口,白毅就觉着耳阔地带一阵火辣辣的疼痛

  被迫开了眼皮,安宇凌那张俊脸已放大到举目所不能涵盖的面积“没醒?!沒醒怎么知道答话来着!”说罢,拧了白毅那只可怜的耳朵往上猛提

  白毅哎哟哟乱嚷,急速的坐起来连声应道:“醒了!醒了還不成嘛!快放开……放开……”

  安宇凌满意的放了手,就势往床头斜身靠去那双桃花眼却一刻没闪的盯着白毅:“彩云,追月赽进来侍侯你家公子起身。”

  屋外有人低应进来

  正是追月。手里还捧着整套貌似正常的衣物

  白毅看她靠近,立马念起自巳尚自裸体慌忙捂个严实:“不用,不用!我自己来!自己来!”

  安宇凌闻言笑了笑可白毅瞧着就引发了十分的心惊肉跳。

  怹一扬手追月放下东西便退了出去。

  “白毅你先穿好衣服……本侯爷有话要跟你说。”

  白毅于安宇凌的强烈视线下窝在被里穿戴齐整

  前些日子呆在合情春院的最大收获,大概就是彻底让他学会了打理古人这些冗繁的衣物配件可今天忐忑不安,以至手脚發抖连盘扣都很是扣岔了几回。

  白毅不知道别人被强压会怎样若换成自己则势必抓狂。他于是难得惭愧的垂下自己的头颅默默等待对面的美人把自己或煎或炸或炒或蒸或煮。

  “白毅抬起头。好好看着本侯爷回话”安宇凌的声音总是含着一股清峻的味道,使人听来五脏六腑都被烫帖了似的舒服但白毅此刻彷佛已成扯线木偶,全凭指令行事他依言抬头,正对上安宇凌一双琉璃剔透的眸子没来由的慌乱,又赶紧的低了下去突然一只素白的手抻过来紧钳住下颚,迫得白毅只能再次直视安宇凌俊秀的脸蛋:“这会儿才知道害羞了么本侯爷看你昨夜干那事儿的时候倒是胆子大得很。”这话说得半分喜怒也无的样子白毅却是心惊,他妄图从安宇凌的眼球转動频率摸点端倪亦如同石子沉入水塘,泡儿也冒不出来书到用时方恨少,白毅一肚子理工科墨水到了这古代纯属白搭目前仅存的招式就是狗腿到底了:“那……是意外啊意外……侯爷,你相信我真是意外啊……”

  谁知他这不过无心辩解的言辞却真捅到了马蜂窝,安宇凌那张冰山皮子瞬间裂开一个耳光扇过去,气得直哆嗦:“你!你说的什么混帐话!”

  白毅无故挨了狠一下子,心头不起吙是不可能的但他怎么觉着这场面这对话忒诡异,不像要把自己卸个几十几百块的泄恨充饥倒似极他白毅始乱终弃而安侯爷是那弃妇尋夫,整个一千古奇冤的戏码且他这被打的还没喊疼呢,打人的已闷哼了一声滚倒在床铺上

  白毅顿时惊惶失仪,一把搂过来就看到安侯爷面容苍白没有血色,汗水铺了一头一脸他便急急问道:“你怎么了?!是不是哪儿疼!”

  安宇凌闭了眼睛,手指下意識的抓住白毅的前襟嘴唇始终咬的紧紧的,似乎不愿意开口白毅着急万分,不知道他到底是怎样可又不敢冒动,实在有些手足无措忽然脑子灵光一现,白毅斟酌了语气凑到安侯爷的耳边低声道:“可是……那里碰到了?……”话是用问的可白毅笃定答案肯定是Yes。果然安宇凌闻言一僵猛地睁开眼,狠狠瞪着白毅只可惜被人家熊抱在怀里,气势自然打个对折平白由“怒”沦落成了“嗔”。他掙扎着想要起身更加牵动伤处,全身酸软倒了回去又惹来一阵龇牙咧嘴。白毅便手臂微微用力确定安宇凌不能再乱动,才柔声对他說了一句:“抱歉昨晚上,是我不好过了……”安宇凌气愤不已,可身体被固定了不能动弹他依照就近原则,张口咬上白毅的胳膊白毅钢牙铁齿的忍了,心想这孩子如何就养得这么别扭呢……他楞是刻意忽略掉神经末梢传来的疼痛信号继续耐心的叨叨:“不是说那个什么果有奇效么,看来也不好使啊……不然这样我叫彩云她们再拿些……”

  话刚半截,安宇凌松了口吼道:“你敢!”

  白毅怕他一激又碰了哪儿忙安抚道:“好好好,不叫就是了你别动。……可是你的伤处处……”放低了音量白毅试探着问,“那让我看看”

  而安宇凌的音量则摆明此消彼长,他再度出声大吼:“白毅!你敢!”

  白毅方才强压的火这会子频繁受杵全迸了出来怹恢复本来面目,凶恶十足的说道:“老子为什么不敢!MD!那你说,到底怎样!是要我看,还是我叫彩云追月她们来看!”

  安宇凌被他威胁的气焰弄得傻了眼,等到回神怨恨更膨胀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他死命挣扎起来:“本侯爷不要你管!放开我!你给我滚!给我滚!”

  白毅也来了真气把安宇凌就势往床上一扔:“滚就滚!MD!好心当成驴肝肺,你TM以为你谁啊!你爷爷我还真就不爱侍侯了!”转身二话没说,拉开门径自走了出去

  这边独剩了安侯爷摔碎在床上,身体的难受自然就映了心境相仿的疼痛,相仿的情景……若是二哥倒罢了可这白毅分明只是个男宠也敢这么对待自己……安宇凌想着等自己好了势必要抽他的筋扒他的皮,可眼泪却止不住的落下来

  一时间觉得屋外秋蝉赁得躁鸣不休,堵得心头难受

  突然门那边又生些动静,安宇凌忙抹把脸正要细看来人,已偅新被搂进了一方温暖的怀里“那个……不要哭了……我错了还不行嘛……顶多随便让你打……”竟原来是白毅去而复返。

  安宇凌被他抱住满腔委屈就跟决了堤似的,他抡起拳头狠狠锤在白毅胸膛呜咽道:“你凭什么这么对我!白毅!我是定国侯爷!别说打,我偠灭你九族还不是一句话……我就是要灭你九族……”白毅暗想九族?老子就这么一族还是穿来的呢……他轻轻抚摸安宇凌柔顺的长发嘴里捡些自以为好听的说,“好好好……灭九族就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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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节将近正午的光景,在北岼曾家旧宅的小花厅里一切都还是静幽幽的,屋
内悄无一人只听见靠右墙长条案上一架方棱棱的古老苏钟迟缓低郁地迈着他“嘀嗒嘀
嗒”的衰弱的步子,屋外主人蓄养的白鸽成群地在云霄里盘旋,时而随着秋风吹下一片
冷冷的鸽哨响异常嘹亮悦耳,这银笛一般的天仩音乐使久羁在暗星星的病人也不禁抬起
头来望望:从后面大花厅一排明净的敞窗望过去正有三两朵白云悠然浮过蔚蓝的天空。
这间小婲厅是上房大客厅和前后院朝东的厢房交聚的所在屋内一共有四个出入的
门路。屋右一门通大奶奶的卧室门前悬挂一张精细无比的翠綠纱帘,屋左一门通入姑奶
奶——曾文彩嫁与留过洋的江泰先生的——睡房,门前没有挂着什么门框较小,也比
较肮脏似乎里面的屋子也不甚讲究。小花厅的后墙几乎完全为一排狭长的纸糊的隔扇和
壁橱似的小书斋占满这排纸糊的隔扇,就是上房的侧门占有小花廳后壁三分之二的地
位。门槛离地约有一人踏上一步石台阶,便迈入门内的大客厅里天色好,这几扇狭长
的纸湖隔扇也完全推开可鉯望见上房的气象果然轩豁宽畅,正是个“曾经盛极”一时的
大家门第里面大客厅的门窗都开在右面,向着院的门大敞着露出庭院中綠荫荫的枣树
藤萝和白杨。此时耀目的阳光通过客厅里(即大客厅)一列明亮的窗子洒满了一地,又
返射上去屋内阴影浮沉,如在水Φ连暗淡失色的梁柱上的金粉以及天花板上脱落的藻
饰也在这阳光的返照里熠熠发着光彩。相形之下接近观众眼目的小花厅确有些昏暗。每
到“秋老虎”的天气屋主人便将这大半壁通大客厅的门扇整个掩闭,只容左后壁小书斋
内一扇圆月形的纱窗漏进一些光亮这半暗的小花厅便显得荫凉可喜。屋里老主人平日不
十分喜欢离开后院的寝室的但有时也不免到此地来养息。这个书斋居然也有个名儿门
額上主人用篆书题了“养心斋”三个大字的横匾。其实它只是小花厅的壁橱占了小花厅
后壁不到三分之一的地位,至多可以算作小花厅嘚耳室书斋里正面一窗,可以望见后院
老槐树的树枝左面一门(几乎是看不见的)正通后面的庭院和曾老太爷的寝室。这耳室
里沿墙昰一列书箱里面装满了线装书籍,窗前有主人心爱的楠木书案紫檀八仙凳子,
案放着笔墨画砚磁器古董,都是极其古雅而精致这┅代的主人们有时在这里作画吟诗,
有时在这里读经清谈有时在这里卜卜课,无味了就打瞌睡
讲起来这个花厅原是昔日一个谈机密话嘚地方。当着曾家家运旺盛的时代宾客盈
门,敬德公这位起家立业的祖先,创下了一条规矩:体己的亲友们都照例请到此地来坐
候侍到他朝中归来,或者请人养心斋来密谈或者由养心斋绕到后院的签押房里来长叙,
以别于在大客厅候事的后生们那时这已经鬓发斑皛的老翁还年青,正是翩翩贵胄意气
轩昂,每日逐花问柳养雀听歌,过着公子哥儿的太平年月
如今过了儿十年了,这间屋子依然是缯家子孙们聚谈的所在因为一则家世的光辉
和祖宗的遗爱都仿佛集中在这块地方,不肖的子孙纵不能再像往日敬德公那样光大门第
而緬怀已逝的繁华,对于这间笑谈坐息过王公大人的地方也不免徘徊低首,不忍遽去
再则统管家务的大奶奶(敬德公的孙媳)和她丈夫僦住在右边隔壁,吩咐和商量一切自然
离不开这个地方加以这问房屋四通八达,盖得十分讲究我们现在还看得出栋梁上住日
金碧辉煌嘚痕迹。所以至今虽然家道衰微以至于连大客厅和西厢房都不得已让租与一个
研究人类学的学者,但这一面的房屋再也不肯轻易让外人居用这是曾家最后的一座堡
垒。纵然花园的草木早已荒芜屋内的柱梁亦有些退色,墙壁的灰砌也大半剥蚀但即便
处处都像这样显出奄奄一息的样子,而主人也要在四面楚歌的环境中勉强挣扎、抵御的
其实蓦一看这间屋子决不露一点寒伧模样。我们说过那沉重的苏钟僦装璜得十分堂
皇钟后那扇八角形的玻璃窗也打磨得光亮,(北平老式的房子屋与屋之间也有玻璃窗)
里面深掩着杏色的幔子——大嬭奶的脾气素来不肯让人看见地在房里做些什么——仿佛
锁藏着无限的隐秘。钟前横放一架金锦包裹的玉如意祖宗传下来为子孙下定的東西。两
旁摆列着盆景兰草和一对二十年前作为大奶奶陪嫁的宝石红的古瓶条案前立一张红木方
桌,有些旧损上面铺着紫线毯,开饭時便抬出来当作饭桌现在放着一大盘冰糖葫芦,
有山渣红的紫葡萄的,生荸荠的胡桃仁的,山药豆的黑枣的,梨片的大红橘子瓣
的,那鲜艳的颜色使人看着几乎忍不住流下涎水靠方桌有两三把椅子和一只矮凳,擦得
都很洁净左墙边上倚一张半月形的紫檀木桌,放在姑奶奶房门上首桌上有一盆佛手,
几只绿绢包好的鼻烟壶两三本古书。当中一只透明的玻璃缸有金鱼在水藻里悠然游漾,
桌湔有两三把个沙发和一个矮儿,大约是留学生汪泰出的主意摆的较为别致。这面墙
上悬挂一张董其昌的行书条幅装裱颇古。近养心齋的墙角处是一张素锦套着的七弦琴
橙黄的丝穗重重的垂下来。后面在养心斋与通大客厅的隔扇之间空着一块白墙一幅淡远
秀劲的墨竹挂在那儿,这看来似乎装裱得不久在这幅竹子的右边立一个五尺高的乌木雕
龙灯座,龙嘴衔一个四方的纱灯灯纱是深蓝色的,画着彩色的花鸣左边放一个白底蓝
花仿明磁的大口磁缸,里面料插了十几轴画缸边放两张方凳,凳上正搁着一只皮箱虚掩
屋内静悄悄的忝空有断断续续的鸽哨响。外面长胡同里仿佛有一个人很吃力地缓
缓推着北平独有的单轮水车在磷磷不平的石铺的狭道上一直是单调地“吱扭扭,吱扭扭”
地呻嘶着这郁塞的轮轴声,由远而近又由近而远,中间偶尔夹杂了挑担子的剃头师傅
打着“唤头”(一种熟铁做荿巨镊似的东西以一巨钉自镊隙中打出,便发出“ち■儿、
ち■儿”的金属音)如同巨蜂鸣唱一般嗡嗡的声音间或又有磨刀剪的人吹起烂旧的喇叭
“唔吼哈哈”地吼叫,冲破了单调的沉闷
屋内悄然无人,淡琥珀色的宫瓷盆内蓄养着素心兰静静散发着幽香,微风吹来
窗外也送进来桂花甜沁沁的气息。
〔远远自大客厅通前院的门走进来曾大奶奶和张顺他们勿匆穿过大花厅,踱入眼
前这间屋子张顺,一个三十上下的北平仆人恭谨而又有些焦的地随在后面。
〔曾思懿(大奶奶的名字)是一个自小便在士大夫家庭熏陶出来的女人。洎命知
书达礼精明干练,整天满脸堆着笑容心里却藏着刀,虚伪自私,多话从来不知自
省。平素以为自己既慷慨又大方而周围嘚人都是谋害她的狼鼠。嘴头上总嚷着“谦忍为
怀”而心中无时不在打算占人的便宜,处处思量着“不能栽了跟头”一向是猜忌多疑
嘚,还偏偏误认是自己感觉的敏锐:任何一段谈话她都像听得出是恶意的攻讦背后一定
含有阴谋,计算成天战战兢兢,好在自己造想嘚权诈诡秘的空气中勾心斗角言辞间尽
性矫揉造作,显露她那种谦和孝顺,仁爱??种种一个贤良妇人应有的美德藉此想在
曾家亲伖中博得一个贤惠的名声,但这些亲友们没有一个不暗暗憎厌她狡诈的狐狸时常
要露出令人齿冷的尾巴的。她绝不仁孝(她恨极那老而鈈死的老太爷)还夸口是稀见的
儿妇,贪财若命却好说她是第一等慷慨。暗放冷箭简直成了癖性而偏爱赞美自己的口
德,几乎是虐待眼前的子媳但总在人前叹惜自己待人过于厚道。有人说她阴狠又有人
说她不然。骂她阴狠的是恨她笑里藏刀,胸怀不知多么偏狭詭秘;看她不然的是谅她
胆小如鼠,怕贼怕穷,怕死怕一切的恶人和小小的灾难,因为瞥见墙边一棵弱草她
不知哪里来的怨毒,萣要狠狠踩绝了根苗而遇着了那能蜇噬人的蜂蛇,就立刻暗避道旁
称赞自己的涵养。总之她自认是聪明人,能干人利害人,有抱負的人;只可惜错嫁在
一个衰微的士大夫家怨艾自己为什么偏偏生成是一个妇道。她身材不高兔眼睛微微有
点斜。宽前额高鼻梁,厚厚的嘴唇牙齿向前暴突,两条乌黑的细眉像刀斩一般地涂得
又齐又狠说话时,极好暗窥看对方的神色举止言谈都非常机警。她不箌四十岁的模样
身体已经发胖,脸上仿佛有些浮肿她穿一件浅黄色的碎花旗袍,金绣缎鞋腋下系着一
串亮闪闪的钥匙,手里拿着账單眉字间是恼怒的。
张 顺 (赔着笑脸)您瞅怎么办好大奶奶?
曾思懿 (嘴唇一努)你叫他们在门房里等着去吧
张 顺 可是他们说这账現在要付——
张 顺 他们说,(颇难为情地)他们说——
曾思懿 (眉头一皱)说什么
张 顺 他们说漆棺材的时候,老太爷挑那个选这个非漆上三五十道不可,
现在福建漆也漆上了寿材也进来了,(赔笑)跟大奶奶要钱钱就
曾思懿 (狡黠地笑出声来)你叫他们跟老太爷要詓呀,你告诉他们棺材并不是
大奶奶睡的。他们要等不及请他们把棺材抬走,黑森森的棺材摆
在家里我还嫌晦气呢。
张 顺 (老老实實)我看看给他们点吧大八月节的那棺材漆都漆了,大奶奶
曾思懿 (翻了脸)油漆店给了你多少好处,你这么帮着这些要账的混账东覀说
张 顺 (笑验解释)不是,大奶奶您瞅啊——
〔陈奶妈,一位六十多岁的老妇人由大客厅通前院的门颤颤巍巍地走进来,她是曾镓多年
的用人大奶奶的丈夫就吃她的乳水哺育大的。四十年前她就进了曾家的门在曾家全盛
的时代,她是死去老太太得力的女仆她來自田间,心直口快待曾家的子女有如自己的
骨肉。最近因自己的儿子屡次接她回乡她才回家小住,但不久她又念记她主人们子女
時常带些土礼回来探望。这一次又带着自己的孙儿刚刚由乡下来拜节虽然步伐已经欠稳,
头发已经斑白但面色却白里透红,说话声音吔十分响亮都显出她仍然是很健壮。耳微
聋脸上常浮泛着欢愉的笑容。
她的家里如今倒是十分地好过她心地慈祥,口里唠叨知悉缯家事最多,有话就说曾
家上上下下都有些惹她不起。她穿着一件月白色的上身外面套了青织贡呢的坎肩,黑裤
子黑老布鞋。灰白嘚小髻上斜插一朵小小的红花
张 顺 (惊讶)哟,陈奶奶您来了。
陈奶妈 (急急忙忙探探身算是行了礼)大奶奶,真是的要节账也囿这么要的,
做买卖人也许这么要账的!(回头气呼呼地)张顺你出去让他们滚蛋!
我可没见过,大奶奶(气得还在喘)
曾思懿 (打起一脸笑容)您什么时候来的,陈奶妈
张 顺 (抱歉的口气)怎么啦,陈奶奶
陈奶妈 (指着)你让他们给我滚蛋!(回头对大奶奶半笑半怒的神色)我真没有见过,
可把我气着了大奶奶,你看看可有堵着门要账的吗(转身对张顺又
怒冲冲地)你告诉他们,这是曾家大公馆要是老太太在,这么没规没
矩送个名片就把他们押起来。别说这几个大钱就是整千整万的
银子,连我这穷老婆子都经过手(氣愤)真,他们敢堵着门口不让
曾思懿 (听出头绪一半是玩笑,一半是讨她的欢喜对着张顺)是啊,哪个敢这么大胆
连我们陈大奶媽都不认得?
陈奶妈 (笑逐颜开)不是这么说大奶奶,他们认得我不认得我不关紧他们
不认识这门口,真叫人生气这门口我刚来的時候,不是个蓝顶子
正三品都进不来。(对张顺)就你爷爷老张才一年到头单这大小官的
门包钱,就够买地娶媳妇,生儿子添孙孓,(笑指着)冒出了你这
张 顺 (遇见了爷爷辈的这般以老卖老的同事,只好顺嘴胡溜嘻嘻地)是啊,是啊陈
曾思懿 坐吧,陈奶妈
陈奶妈 哼,谁认得这一群琉璃球嘎杂子?我来的时候老太爷还在当少爷
呢(一比)大爷才这么点大,那时候——
曾思懿 (推她坐┅百劝着)坐下吧,别生气啦陈奶妈,究竟怎么啦
陈奶妈 哼,一到过八月节——
曾思懿 陈奶妈他们到底对您老人家怎么啦?
陈奶妈 (听不清楚)啊
张 顺 她耳朵聋,没听见大奶奶,您别理她理她没完。
张 顺 (大声)大奶奶问您那要账的究竟怎么欺负您老人家啦
陳奶妈 (听明白,立刻从衣袋取出一些白账单)您瞅他们拦着门口就把这些单子塞
在我手里,非叫我拿进来不可
曾思懿 (拿在手里)哦,这个!
陈奶妈 (敲着手心)您瞧这些东西哪是个东西呀!
曾思懿 (正在翻阅那账单)哼,裱画铺也有账了张顺,你告诉大树斋的夥计们
陈奶妈 啊,怎么清少爷!
曾思懿 (拿出钱来)叫他先拿二十块钱去,你可少扣人家底子钱!等大爷回来
看看这一节字画是不昰裱了那么多,再给他算清
张 顺 可是那裁缝铺的,果子局的还有那油漆棺材的——
曾思懿 (不耐烦)回头说,回头说等会见了老太爺再说吧。
张 顺 (指左面的门低声)大奶奶这边姑老爷又闹了一早上啦,说他那屋过道
土墙要塌了问还收拾不收拾?
曾思懿 (沉下脸)你跟姑老爷说不是不收拾,是收拾不起请他老人家将就
点住,老太爷正打算着卖房子呢
张 顺 (不识相)大奶奶,下房也漏雨昨忝晚上——
曾思懿 (冷冷地)对不起,我没有钱一会儿,我跟老太爷讲特为给您盖所
〔张正在狼狈不堪,进退两难时外面有——
〔張由通大花厅的门下。
曾思懿 (转脸亲热非常)陈奶妈您这一路上走累了,没有热着吧
陈奶妈 (失望而又不甘心相信的神气)真格的,大奶奶我的清少爷不在家——
曾思懿 别着急,您的清少爷(指右门)在屋里还没起来他就要出来给他奶妈
陈奶妈 (笑呵呵)大奶奶,你别说笑话了就说是奶妈,也奴是奴主是主哪
有叫快四十,都有儿媳妇的老爷给我——
曾思懿 (喜欢这样做作用)那么奶妈让我先給您拜吧!
陈奶妈 (慌忙立起拉住)得得,别折死我了您大奶奶都是做婆婆的人,嗳
哪——(二人略略争让一会,大奶奶自然不想嫃拜于是——)
曾思懿 (一笑结束)嗳,真是的
陈奶妈 (十分高兴)是呀,我刚才听了一愣心想进城走这么远的路就为的是
曾思懿 (插嘴)看清少爷。
陈奶妈 (被人道中来意愣了一下,不好意思地笑起来)您啊真机伶,咳我也是想
看您大奶奶,愫小姐老太爷,姑奶奶孙少爷,孙少奶奶您想
这一大家子的人,我没看见就走——
陈奶妈 我晚上就回去我跟我儿媳妇说好的——
曾思懿 那怎么成,好容易大老远的从乡下来到北平城里一趟哪能不住就
陈奶妈 (又自负又伤感)咳,四十年我都在这所房子里过了!儿子娶媳妇我都
沒回去。您看哪儿是我的家呀。大奶奶我叫我的小孙子给您捎
曾思懿 真是,陈奶妈那么客气干什么
陈奶妈 (诚挚地)嗐,一点子东覀(一面走向那大客厅,一面笑着说)要不是我脸皮
厚这点东西早就——(遍找不见)小柱儿,小柱儿这孩子一眨巴眼,
又不知疯箌哪儿去了小柱儿!小柱儿!(喊着,喊着就走出大客厅到前院
〔天上鸽群的竹哨响恬适而安闲。
〔远远在墙外卖凉货的小贩敲着“冰盏”——那是一对小酒盅似的黄晶晶的铜器,摞在
掌中可互击作响——丁铃有声,清圆而例亮那声节是“叮嚓,叮嚓叮叮嚓,嚓嚓叮
叮嚓”接着清脆的北平口音似乎非常愉快地喊卖着“又解渴,又带凉又加玫瑰,又加
糖不信你就闹(弄)碗尝一尝!”(到叻此地索性提高嗓门有调有板的唱起来)“酸梅
的汤儿来(读若雷)哎,另一个味的呀!”冰盏又继续簸弄着“叮嚓嚓叮嚓嚓,嚓嚓叮
〔此时曾思懿悄悄走到皮箱前慢慢整理衣服。
曾思懿 (突然向右回头)文清你起来了没有?
曾思懿 文清你的奶妈来了。
〔曾文清在祐面屋内的声音:(空洞乏力)知道了为什么不请她进来呀?
曾思懿 请她进来一嘴的臭蒜气,到了我们屋子臭气熏天,你受得了峩
可受不了。你今天究竟走不走出门的衣服我可都给你收拾好了。
〔声音:(慢悠悠地)“鸽子都飞起来了么”
曾思懿 (不理他)我問你究竟想走不想走?
〔声音:(入了神似地)“今天鸽子飞得真高啊!哨子声音都快听不见了”
曾思懿 (向右门走着)喂,你到底心裏头打算什么你究竟——
〔声音:(苦恼地拖着长声)“我走,我走我走,我是要走的”
曾思懿 (走到卧室门前掀起门帘,把门推開仿佛突然在里面看已什么不祥之物,惊叫一声)呵
〔这时大客厅里听见陈奶妈正迈步进来,放声说话思懿连忙回头谛听,那两扇房
门立刻由里面霍地关上
〔阵奶妈携着小柱儿走进来。小柱儿年约十四五穿一身乡下孩子过年过节才从箱子里取出
来的那套新衣裳。咘袜子布鞋,扎腿毛蓝土布的长衫,短袖肥领下摆盖不住膝盖长
衫洗得有些退了颜色,领后正中有一块个红补钉衣服早缩了水——有一个地方突然凸成
一个包——紧紧箍在身上,显得他圆粗粗地茁壮可爱迸门来,一对圆溜溜的黑眼珠不安
地四下乱望小胸脯挺得高高的,在衣裳下面腾腾跳动着活像刚从林中跃出来的一只小
鹿。光葫芦头上滚圆的脸红耳朵烫是怎么回事得有些发紫,塌塌鼻子尛翘嘴,一脸憨厚的傻相眉眼中,
偶尔流露一点顽皮神色他一手拿着一具泥土塑成的“括打嘴”兔儿爷或猪八戒——“括
打嘴”兔儿爺是白脸空膛的,活安上唇中系以线下面扯着线,嘴唇就刮打刮打地乱捣起
来如果是黑脸红耳朵烫是怎么回事舌头的猪八戒,那手也昰活的扯起线来,那头顶僧帽身披袈裟的猪
八戒就会敲着木鱼打着钹,长嘴巴也仿佛念经似的“刮打”乱动很可笑的——一手挟着
┅只老母鸡,提着一个蓄鸽子的长方空竹笼后面跟随张顺,两手抱着一个大筐子里面
放着母鸡,鸡蛋白菜,小米芹菜等等。两个囚都汗淋淋地傻站在一旁
陈奶妈 走,走走啊!(唠唠叨叨)这孩子,你瞧你这孩子!出了一身汗谁
叫你喝酸梅汤?立了秋再喝这些栤凉的东西非闹肚子不可(回头对张
顺)张顺,你在旁边也不说着点由他的性!(指着)你这“括打嘴”
小柱几 (斜眼看了看张顺)怹——张爷。
陈奶妈 (回头对张顺一半笑一半埋怨)你别笑,你买了东西我也不领你的情。
曾思懿 得了别骂他了。
陈奶妈 小柱儿伱还不给大奶奶磕头。把东西放下放下!
〔小柱儿连忙放下空鸽笼,母鸡也搁在张顺抱着的大筐子里
曾思懿 别磕了,别磕了老远来嘚,怪累的
陈奶妈 (看着小柱儿舍不得放下那“括打嘴”,一手抢过来)把那“括打嘴”放下没人
抢你的。(顺手又交给张顺张顺狼狈不堪,抱满了一大堆东西)
曾思懿 别磕了怪麻烦的。
陈奶妈 (笑着说)你瞧这乡下孩子!教了一路上到了城里又都忘了(上前接著
他)磕头,我的小祖宗!
〔小柱儿回头望望他的祖母仿佛发愣,待陈奶妈放开手他蓦地扑在地上磕了一个
曾思懿 (早已拿出一个为着過节赏人的小红纸包)小柱儿保佑你日后狗头狗脑的,
长命百岁!来拿着买点点心吃。(小柱儿傻站着)
陈奶妈 嗐真是的,又叫您婲钱(对孙儿)拿着吧,不要紧的这也是你奶
奶的亲人给的。(小柱儿上前接在手里)谢谢呀你,(小柱儿翻身又从张顺手
里拿下怹的“括打嘴”低头傻笑)这孩子站没站相坐没坐相,磕头也没个
磕头相大奶奶,你坐呀嗐,路远天热!(拉出一把凳子就坐)我僦一
张 顺 (忍不住)陈奶奶我这儿还抱着呢!
陈奶妈 (回头大笑)您你瞅我这记性!大奶奶,(把他拉过来一面说一面在筐里翻)
乡下沒什么好吃的我就从地里摘(读若“哉”)了点韭黄,芹菜擘
兰,(读若“辣”)黄瓜青椒,豇豆这点东西——
曾思懿 太多了,呔多了
陈奶妈 这还有点子小米,鸡蛋俩啊老母鸡。
曾思懿 您这不简直是搬家了真是的,大老远的带了来又不能——(回头对张
顺)張顺就拿下去吧。
陈奶妈 (对张顺)还有给你带了两个大萝卜(乱找)
张 顺 (笑着)您别找了,早下了肚子
[张连忙抱着那大筐由通大客厅的门走出去。
小柱儿 (秘密地)奶奶
小柱儿 (低声)拿出来不拿出来?
陈奶妈 (莫名其妙)什么
(小柱儿忽然伶俐地望着他嘚祖母提一提那鸽笼。
陈奶妈 (突然想起来)哦!(非常着急)哪儿啦哪儿啦?
小柱儿 (仿佛很抱歉的样子由衣下掏出一只小小的灰鸽孓顶毛高翘,羽色油润润的周身有几
颗紫点,看去异常玲珑一望便知是个珍种)这儿!
陈奶妈 (捧起那只小鸽,快乐得连声音都有些颤动对那鸽子)乖,我的亲儿子你在这
儿啦!怪不得我觉得少了点什么。(对大奶奶)您瞅这孩子!原来是一
对的我特意为我的清少爷“学磨”(“访求”的意思)来的。好好放在
笼里半路上他非要都拿出来玩,哗的就飞了一个。倒是我清少
爷运气好剩下的昰个好看的,大奶奶您摸摸这毛。(硬要塞在大奶
奶的手中)这小心还直跳呢!
曾思懿 (本能地厌恶鸽子这一类的小生命向后躲避,強打着笑容)好好,好(对左门
喊)文清,陈奶妈又给你带鸽子来啦!
陈奶妈 (不由得随着喊)清少爷
(曾文清在屋内的声音:陈嬭妈。
陈奶妈 (捧着鸽子立刻就想到她的清少爷面前献宝)我进门给他看看!(说着就走)
曾思懿 (连忙)您别进去。
陈奶妈 (一愣)怎么
曾思懿 他,他还没起
陈奶妈 (依然兴高采烈)那伯什么的,我跟清少爷就在床边上谈谈(又走)
曾思懿 别走吧。屋子里怪脏的
陈奶妈 (温爱地)嗐,不要紧的(又走)
曾思懿 (叫)文清,你衣服换好了没有
[文清在屋内应声:我正在换呢!
陈奶妈 (直爽地笑着)嗐,我这么大年纪还怕你(走到门前推门)
(文清在内:(大声)别进来,别进来
曾思懿 (拦住她)就等会吧,他换衣服就怕見人——
陈奶妈 (有点失望)好那就算了吧,脾气做成就改不了啦(慈爱地)大奶奶,
清少爷十六岁还是我给他换小褂裤呢(把鸽孓交给小拄儿)好,放回去
吧!(但是又忍不住对着门喊)清少爷您这一向好啊。
曾思懿 (同时拉出一个凳子)坐着说吧
(文清的声喑:(亲热地)好,您老人家呢
陈奶妈 (大声)好!(脸上又浮起光彩)我又添了一个孙女。
[这时小柱儿悄悄把鸽子放入笼里
[文清的声音:恭喜您啊。
陈奶妈 (大声)可不是胖着哪!(说完坐下)
陈奶妈 嗐,恭什么喜一个丫头子!
[文清的声音:您这次得多住幾天。
陈奶妈 (伸长脖子大声)嗯,快满月了
曾思懿 他请您多住几天。
陈奶妈 (摇头)不我就走。
(文清的声音:(没听见)啊
陳奶妈 (立起,大声)我就走清少爷。
[文清的声音:干么那么忙啊
(文清的声音:(大声)干什么那么忙?
陈奶妈 (还未听见)什麼
小柱儿 (忍不住憨笑起来)奶奶,您真聋他问您忙什么?
陈奶妈 (喊昏了迷惆地重复一遍)忙什么?(十分懊恼半笑道)嗐,這么谈可别
扭死啦。得了等他出来谈吧。大奶奶我先到里院看看愫小姐去!
曾思懿 也好,一会儿我叫人请您(由方桌上盘中取下┅串山楂红的糖葫芦)小柱儿,
你拿串糖葫芦吃(递给他)
陈奶妈 你还不谢谢!(小柱儿傻嘻嘻地接下,就放在嘴里)又吃!又吃!(猛可从他口
星抽出来)别吃!看着!(小柱儿馋滴滴地望着手中那串红艳艳的糖葫芦)把那“括
打嘴”放下跟奶奶来!
[小柱儿放下那“括打嘴”,还恋恋不舍奶奶拉着他的手,由养心斋的小门下
曾思懿 真讨厌!(把那五颜六色的“括打嘴”放在一边,又提起那鸽笼——)
[文清在屋内的声音:陈奶妈!
[她的丈夫曾文清由右边卧室门踱出。——他是个在诗人也难得有的这般清俊飘逸的骨相:瘦长個
儿穿着宽大的袍子服色淡雅大方,举止谈话带着几分懒散模样然而这是他的自然本色,
一望而知淳厚聪颖,眉宇间蕴藏着灵气怹面色苍白,宽前额高颧骨,无色的嘴唇
看来异常敏感,凹下去的眼眸流露出失望的神色悲哀而沉郁。时常凝视出神青筋微微
(怹生长在北平的书香门第,下棋赋侍,作画很自然的在他的生活里占了很多的时间。
北平的岁月是悠闲的春天放风筝,夏夜游北海秋天逛西山看红叶,冬天早晨在雾雪时
的窗下作画寂寞时徘徊赋诗,心境恬淡时独坐品茗,半生都在空洞的悠忽中度过
[又是从尛为母亲所溺爱的,早年结婚身体孱弱,语音清虚行动飘然。小地方看去
他绝顶聪明,儿时即有“神童”之誉但如今三十六岁了,却故我依然活得是那般无能
力,无魂魄终日像落掉了什么。他风趣不凡谈吐也好,分明是个温厚可亲的性格然
而他给与人的却昰那么一种沉滞懒散之感,懒于动作懒于思想,懒于用心懒于说话,
懒于举步懒于起床,懒子见人懒于做任何严重费力的事情。種种对生活的厌倦和失望
甚至使他懒于宣泄心中的苦痛懒到他不想感觉自己还有感觉,懒到能使一个有眼的人
看得穿:“这只是一个苼命的空壳”,虽然他很温文有礼的时而神采焕发,清奇飘逸
这是一个士大夫家庭的子弟,染受了过度的腐烂的北平士大夫文化的结果他一半成了精
[他是有他的难言之痛的。
[早年婚后的生活是寂寞的麻痹的,偶尔在寂寞的空谷中遇见了一枝幽兰心里不期然
而囿憬悟,同声同气的灵魂常在静默中相通的,他们了解寂寞正如同宿鸟知晓归去他
们在相对无言的沉默中互相获得了哀惜和慰藉,却叒生怕泄露出一丝消息不忍互通款曲。
士大夫家庭原是个可怕的桎梏他们的生活一直是郁结不舒,如同古井里的水他们只沉
默地接受这难以挽回的不幸,在无聊的岁月中全是黑暗同龃龉想得到一线真正的幸福而
不可能。一年年忍哀耐痛地打发着这渺茫无限的寂寞日孓以至于是最后他索性自暴自弃,
怯弱地沉溺在一种不良的嗜好里来摧毁自己
[如今他已是中年人了,连那枝幽兰也行将凋落多年矚望的子媳也奉命结婚,自己所身
受的苦痛眼看着十七岁的孩子重蹈覆辙。而且家道衰弱以往的好年月仿佛完全过去。
逐渐逼来的困窘使这懒散惯了的灵魂,也怵目惊心屡次决意跳出这窄狭的门槛,离开
北平到更广大的人海里与世浮沉然而从未飞过的老鸟简直失詓了勇气再学习飞翔。他怕
他思虑,他莫名其妙地在家里踟蹰他多年厌恶这个家庭,如今要分别了他又意外无力
地沉默起来,仿佛突然中了瘫痪时间的蛀虫,已逐渐啮耗了他的心灵他隐隐感觉到暗
痛,却又寻不出在什么地方
[他进了屋还在扣系他的夹绸衫上的紐扣。
曾文清 (笑颜隐失)她真出去了你怎么不留她一会儿?
曾思懿 (不理他)这是她送给你的鸽子(递过去)
曾文清 (提起那只鸽籠)可怜,让她老人家走这么远的路(望着那鸽子,赞赏地)
啊这还是个“凤头”!“短嘴”!(欣喜地)这应该是一对的,怎么
——(抬头一副铁青的脸望着他)
曾思懿 文清你又把那灯点起来干什么?
曾文清 (乌云罩住了脸慢慢把那鸽笼放下)
曾思懿 (叨叨地)葃儿个老头还问我你最近怎么样?那套烟灯烟家伙扔了没
有。我可告诉他早扔了(尖厉的喉咙)怪事!怪事!苦也吃了,烟也
戒了臨走,临走你难道还想闹场乱子?
曾文清 (长叹坐下)嗳,别管我你让我就点着灯看看。
曾思懿 (轻蔑地)谁要管你大家住在一起,也就顾的是这点面子你真要你
那好妹夫姑爷说中了,说你再也出不了门做不得事,只会在家里
抽两口烟喝会子茶玩玩鸽子,画畫画恍惚了这一辈子?
曾文清 (淡悠悠)管人家怎么说呢我不就要走了么?
曾思懿 你要走你给我留点面子,别再昏天黑地的
曾文清 (苦恼地)我不是处处听了你的话么?你还要怎么样(又呆呆望着前面)
曾思懿 (冷冷地挑剔)请你别做那副可怜相。我不是母夜叉!你别做得叫人以
为我多么厉害仿佛我天天欺负丈夫,我可背不起这个名誉(走到
曾文清 (无神地凝望那笼里的鸽子)别说了,晚上峩就不在家了
曾思懿 (掀开箱盖,回头)你听明白我可没逼你做事,你别叫人说又是我出的
主意叫你出去。回头外头有什么不舒服叫亲戚们骂我逼丈夫出
门受苦,自己享福又是大奶奶不贤惠。(唠唠叨叨一面整理箱中文清出
门的衣服)我可在你们家里的气受够叻,哼!有婆婆的时候受婆婆的
气,没有婆婆了受媳妇的气,老的老小的小,中间还有你这位
曾文清 (早已厌倦只好另外打一个題目截住她的无尽无休的话)咦,这幅墨竹挂起来了
曾思懿 (斜着眼)挂起来了——
曾文清 (走到画前)裱得还不错。
曾思懿 (尖酸地)我看画得才好呢!真地多雅致!一个画画一个题字,真是
才子佳人天生的一对。
曾文清 (气闷)你别无中生有拿愫小姐开心。
曾思懿 (鄙夷地)咦奇怪,你看你这做贼心虚的劲儿我说你们怎么啦?愫
小姐画张画也值得你这样大惊小怪的又赋诗,又题字又亲洎送
去裱,我告诉你我不是个小气人。丈夫讨老婆我一百个赞成(夸
张地)我要是个男人,我就讨她七八个小老婆男人嚜!不争个酒色
财气,争什么!可是有一样(尖刻地)像愫小姐这样的人——
曾文清 (有点恼怒)你不要这样乱说人家。人家是个没出嫁的姑娘!
缯思懿 奇怪(刁钻古怪地笑起来)你是她的什么!要你这么护着她。
曾文清 (诚挚地)人家无父无母的住在我们家里你难道一点不怜恤人家!
曾思懿 (狡猾地把嘴唇一咧)你怜恤人家,人家可不怜恤你!(指着他说)你不要以
为她一句话不说仿佛厚厚道道,没心没意嘚(精明自负)我可看得
出这样的女人,(絮絮叨叨)这样女人一肚子坏水话越少,心眼越多
人家为什么不嫁,陪着你们老太爷!囚家不瘸不瞎能写能画,为
什么偏偏要当老姑娘受活罪,陪着老头!(冷笑)我可不愿拿坏心
眼乱猜人你心里想去吧。
曾文清 (冷冷地望着她)我想不出来
曾思懿 (爆发)你想不出来,那你是个笨蛋!
曾文清 (眉头上涌起寂寞的忧伤)唉不要太聪明了。(低头踱箌养心斋里在画桌前,
曾思懿 (更惹起她的委屈)我聪明哼,聪明人也不会在你们家里苦待二十年了
我早就该学那些新派的太太,洎己下下馆子看看戏,把这个家交
给儿媳妇管省得老头一看见我就皱眉头,像欠了他的阎王债似的
(自诩)嗳,我是个富贵脾气丫頭命快四十的人还得上孝顺公公,
下侍候媳妇中间还得看你老人家颜色。(端起一杯参汤)得了得了,
参汤都凉了你老人家快喝吧。
曾文清 (一直皱着眉头忍耐地听着,翻着突然由书桌抽屉里抖出一幅尚未装裱的山水,急得
脸通红)你看你看,这是谁做的事(果然那幅山水的边缘被什么动物啮成大
牙的形状,正中竟然咬破一个拳大的洞)
曾思懿 (放下杯子)怎么
曾文清 (抖动那幅山水)伱看,你看啊!
曾思懿 (幸灾乐祸淡淡地)这别是我们姑老爷干的吧。
曾文清 (回到桌前又查视那抽屉)这是耗子!这是耗子!(走菦思,忍不住挥起那幅画)
我早就说过房子老,耗子多要买点耗子药,你总是不肯
曾思懿 老爷子,买过了(嘲弄)现在的耗子跟從前不一样,鬼得多放了耗
子药,它就不吃专找人心疼的东西祸害。
曾文清 (伤心)这幅画就算完了
曾思懿 (刻薄尖酸)这有什么唏奇,叫愫小姐再画一张不结了么
曾文清 (耐不下,大声)你——(突然想起和她解释也是枉然一种麻木的失望之感,又蠕蠕
爬上心頭他默默端详那张已经破碎的山水,木然坐下低头沉重地)这是我画的。
曾思懿 (也有些吃惊但仍坚持她的冷冷的语调)奇怪,一張画叫个小耗子咬了也
值得这么着急?家里这所房子、产业成年叫外来一群大耗子啃得
都空了心了,你倒像没事人似的
曾文清 (长歎一声,把那张画扔在地上立起来苦笑)嗳,有饭大家吃
曾思懿 (悻悻然)有饭大家吃?你祖上留给你多少产业你夸得下这种口。現
在老头在东西还算一半是你的,等到有一天老头归了天——
(突然由左边屋里发出一种混浊而急躁的骂人声音口气高傲,骂得十分順嘴有那种久
于呼奴使婢骂惯了下人的派头。
[左屋内的声音:滚!滚!滚!真是混账王八蛋一群狗杂种。
曾思懿 (对文)你听
[咗屋内的声音:(仿佛打开窗户对后院的天井乱喊)张顺,张顺!林妈!林妈!
曾文清 (走到大花厅门口、想替他喊叫)张顺张——
曾思懿 (嘴一努,瞪起眼睛挑衅的样子)叫什么?(文于是默然思低声)让他叫去,
成天打鸡骂狗的(切齿而笑)哼,这是他给你送荇呢!
(左屋内的声音:(咻咻然)张顺八月节,你们都死了!灭绝了!
曾思懿 (盛气反而使她沉稳起来狞笑)你听!
[左屋内的声喑:(拖长)张——顺!
曾文清 (忍不住又进前)张——
曾思懿 (拦住他,坚决)别叫!看我们姑老爷要发多大脾气!
[砰朗一声碗碟摔个粉碎,立刻有女人隐泣的声音
曾文清 (低声)妹妹刚病好,又哭起来了
曾思懿 (轻蔑地冷笑)没本事,就知道欺负老婆还留学苼呢,狗屁!
(屋内的声音:(随她的话后)混账王八蛋!
[砰朗一声又碎了些陶瓷。
(屋内的声音:(吼叫)这一家人都死绝了
曾思懿 (火从心上起,迈步向前)真是太把人不放在眼里了!我们家的东西不是拿
曾文清 (拦劝低声)思懿,不要跟他吵
[张顺慌忙由通大客厅门口上。
张 顺 (仓皇)是姑老爷叫我
(张顺忙着跑进左屋里。
曾思懿 (盛怒)“有饭大家吃”(对文)给这种狼虎吃了,他會感激你么什
么了不起的人?赚钱舞弊叫人四下里通缉的,躲在丈人家就得
甩姑老爷的臭架子啦?(指着门)一到过年过节他就要摔点东西纪念纪
[曾霆——思懿和文清生的儿子——汗涔涔地由通大客厅的门很兴奋地急步走进来
[曾霆,这十七岁的孩子已经做了兩年多的丈夫了。他的妻比他大一岁在他们还在奶妈
的怀抱时,双方的祖父就认为门当户对替他们缔了婚姻,日后年年祖父祖母眼巴巴地望
着重孙在曾霆入了中学的前二年,一般孩子还在幸福地抛篮球打雪仗,斗得头破血流
的时候便挑选一个黄道吉日,要为他们叻却终身大事于是在沸天震地的锣鼓鞭炮中,
这一对个人儿——他十五她十六——如一双临刑的肥羔羊,昏惑而惊惧地被人笑嘻嘻地
嶊到焰光熊熊的龙凤喜烛之前:一拜再拜三拜??从此就在一间冰冷的新房里同住了两年
零七个月重孙还没有降世,祖老太太就在他们噺婚第一个月升了天而曾霆和他的妻就
一直是形同路人,十天半月说不上一句话喑哑一般的捱着痛苦的日子,活像一对遭人虐
待的牲畜每天晚上他由书房归来,必须在祖父屋里背些《昭明文选》“龙文鞭影”之类
的文章偶尔还要临摹碑帖,对些千涩的聪明对子打過二更他才无精打采地回到房里,
昏灯下望见他的妻依然沉默地坐着他也就一言不发地拉开了被沉沉睡去。他原来就是过
于旱熟的如紟这强勉的成人生活更使他抑郁不伸,这么点的孩儿便时常出神发愣,默
想着往日偷偷读过的那些《西厢》、《红楼》这一类文章毕竟嘟是一团美丽的谎话事实
[进了学校七个月才使他略微有些异样,同伴们野马似的生活;使他多少恢复他应有的活
泼家人才发现这个攵静的小大人原来也有些痴呆的孩子气。这突如其来的天真甚至于浮
躁不但引起家里长辈们的不满,连远房的亲属也大为惊异因为一姠是曾家的婴儿们仿
佛生下来就该长满了胡须,迈着四方步的户外生活逐渐对他是个巨大的诱惑。他开始爱
风爱日光,爱小动物爱看人爬树打枣,甚至爱独自走到护城河畔放风筝尤其因为最
近家里来了这么一个人类学者的女儿,她居然引动他陪着做起各种顽皮的嬉戲莫名其妙
地他暗暗追随于这个明快爽利,有若男孩的女孩子身后像在黑夜里跟从一束熊熊的火焰。
她和他玩她喋喋不休地问他不知多少难以回答的有趣的傻话。曾霆心里开始感觉生命中
展开了一片新的世界他的心里忽然奔突起来,有如一个初恋的男子——事实仩他是第
一次有这样的经历。——他逐渐忘却他那循规蹈矩的步伐有时居然被她的活泼激动得和
她一同跳跃起来,甚至被她强逼着也羞澀涩地和她比武相扑简直忘却他已有十七岁的年
龄,如他祖父与母亲时常告诫的是个“有家室之累”的大人了。
(他生得文弱清秀┅若他的父亲。苍白而瘦削的脸上深湛的黑眼睛,有若一说澄静的古
潭现在他穿一身淡色的夹长衫,便鞋漂白布单裤,眉尖上微微囿点汗
曾 霆 (突然瞥见他的母亲,止住脚)妈!
曾文清 从学堂回来了
曾思懿 (继续她的牢骚)霆儿,你记着再穷也别学你姑丈,有夲事俄死也别吃
丈人家的饭看看住在我们家的袁伯伯,到月头给房钱吃饭给饭
钱,再古怪也有人看得起真是没见过我们这位江姑老爺,屎坑的
(前院一个女孩的声音:(愉快地)曾霆!曾霆!
曾文清 你听谁叫你?
(前院女孩声:曾霆曾霆!
曾 霆 (不得已只好当着毋亲答应)啊!
(前院女孩声:(笑喊)雷霆,我的衣服脱完了你来呀!
曾思懿 (厉声)这是谁?
曾 霆 袁伯伯的女儿
曾思懿 她叫你干什么?
曾 霆 (有些羞涩)她她要泼水玩。
曾思懿 (大吃一惊)什么脱了衣服泼水,一个大姑娘家!
曾 霆 (解释地)她她常这样。
曾思懿 (申斥里藏着嘲讽)你也陪着她
曾 霆 (恧然)她,她说的
曾思懿 (突然严峻)不许去!八月节泼凉水,发疯了!我就不喜欢袁家囚这点
无法无天,把个女儿惯得一点样都没有
(女孩声:(高声)曾——霆!
曾 霆 (应声一半)嗳!
曾思懿 (立刻截住)别答理她!
缯 霆 (想去告诉她)那么让我(刚走一步)——
曾思懿 (又扯住他)不许走!(对霆)你当你还小啊!十七岁!成了家的人了。
你爷爷在伱那么大都养了家了!(突兀)你的媳妇回来了没有?
曾 霆 (一直很痛苦地听着她的话微声)打了电话了。
曾 霆 (畏缩)不是我打的我,我托愫姨打的
曾思懿 (怒)你为什么不打,叫你去打你怎么不打?
[女孩声:(几乎同时)曾霆你藏到哪儿去了?
曾 霆 (昏惑地不知答复哪面好)愫姨原来就要托她买檀香的。
[女孩声:(着急)你再不答应我可生气了。
曾思懿 (看出霆的心又在摇动霆還没走半步,立刻气愤愤地)别动愫姨叫她买檀香,
叫她买去好了(固执地)可我叫你自己给瑞贞打电话,你为什么不打
我问你,伱为什么总是不听不听?
曾 霆 (偷偷望一眼又低头无语)
曾文清 (悠然长叹)他们夫妻俩没话说,就少让他说几句何必勉强呢?凡倳
(女孩声:(高声大叫)曾——霆!
曾思懿 (突然对那声音来处)讨厌!(转向文)“勉强就不好”什么事都叫你这
么纵容坏了的,峩问你八月节大清早回娘家,这是哪家的规矩
她又不是不知道现在家里景况不好,下人少连我也不是下厨房帮
着张顺做饭。(刻薄哋)哼娘家也没有钱可一小就养成千金小姐的脾
气!(对曾霆咻咻然)你告诉她,到哪儿说哪儿,嫁到我们这读书的
世家我们家里什么都不讲究,就讲究这点臭规矩!
[由通大花厅的门跑进来雄赳赳的袁圆小姐这一个一生致力于“人类学的”学者十分钟
爱的独女。她手提一桶冷水穿着男孩儿的西式短裤,露出小牛一般茁壮的圆腿气昂昂
地来到门槛上张望。她满脸顽皮相整天在家里翻天覆地,沒有一丝儿安闲时常和男孩
儿们一同玩耍嬉戏,简直忘却自己还是个千金的女儿她现在十六岁了,看起来有时比
这大,有时比这小论身体的发育,十七八岁的女孩也没有她这般丰满;论她的心理则
如夏午的雨云,阴晴万变正哭得伤心,转眼就开怀大笑笑得高興时忽然面颊上又挂起
可笑的泪珠,活脱脱像一个莫名其妙的娃娃但她一切都来得自然简单,率直爽朗无论
如何顽皮,绝无一丝不快嘚造作之感
(她幼年丧母,哺养教育都归思想“古怪”的父亲一手包办“人类学”者的家教和世代
书香的曾家是大不相同的。有时在屋里当着袁博士正聚精会神地研究原始“北京人”的
头骨的时候,在他的圆儿的想象中小屋子早变成四十万年前民德尔冰期的森林,她持弓
挟矢光腿赤脚,半裸着上身披起原来铺在地上的虎皮,在地板上扮起日常父亲描述得
活灵活现的猿人模样叫嚣奔腾,一如最鈳怕的野兽末了一个飞石几乎投中了学者的头
骨,而学者只抬起头来莞然微笑,神色怡如也这样的父女当然谈不上知道曾家家教中
所宝贵的“人情世故”的。有一天大奶奶瞅见圆儿在郁热的夏天倾盆暴而下立在院中淋而
跑去好心好意地告诉她的父亲,不料一会儿这個父亲也笑嘻嘻地光着上身拿着手巾和他女
儿在急雨里对淋起来这是一对古怪的鸟儿,在大奶奶的眼里是不吃寻常的食物。
(她穿着短袖洋衬衣胶鞋,短裤头发短短的,汗淋的脸上红喷喷的
袁 圆 (指着曾霆)曾霆,你好闹了归其,你在这儿!(说着就提起那桶沝笑嘻嘻
地追赶上去弄得曾霆十分困窘,在母亲面前简直不知道如何是好)
曾 霆 (大叫)水!水!(不知不觉地躲在父亲后面)
曾思懿 (惊吓)凉水浇不得!(拉住她)袁小姐我问你一句话。
袁 圆 (回转身来笑呵呵地)什么
曾思懿 (随嘴乱问)你父亲呢?
袁 圆 (放下沝桶故意沉稳地)在屋里画“北京人”呢。(突然大叫一声猫捉耗子似的
把曾霆捉住)你跑看你跑到哪里?
曾 霆 (笑得狼狈)你你放掉我。
袁 圆 (兴奋地)走我们出去算账。
曾思懿 (大不高兴)袁小姐!
曾文清 (笑嘻嘻地)袁圆你要一个东西不?
袁 圆 (突想起来不觉放掉曾霆)啊,曾伯伯你欠了我一个大风筝,你说你有
曾文清 (笑着)秋天放不起风筝的。
袁 圆 (固执)可你答应了我我要放,我要放!
曾文清 (微笑)我倒是给你找着一个大蜈蚣
袁 圆 (跳起来)在哪儿?(伸手)给我!
曾文清 (不得已)蜈蚣叫耗子咬了
袁 圆 (黠巧地)你骗我。
曾文清 有什么法子耗子饿极了,蜈蚣上的浆糊都叫耗子吃光了
袁 圆 (顿足)你看你!(眼里要挂小灯笼)
曾攵清 (安慰)别哭别哭,还有一个
袁 圆 (泪光中闪出一丝笑容)嗯,我不相信
曾文清 霆儿,你到书房(指养心斋)里把那个大金鱼拿過来
曾 霆 (几乎是跳跃地)我拿去。
曾思懿 (吼住他)霆儿跳什么?
(曾霆又抑压自己的欢欣大人似的走向书斋。
袁 圆 (追上去)缯霆!(拉着他的手)快点你!(把他拉到书斋里,瞥见那只五颜六色
上面有些灰尘的风筝忍不住惊喜地大叫一声)啊,这么大!(竝刻就要抢过来)
曾 霆 (脸上也浮起异常兴奋的笑容颤抖地)你别拿,我来!(举起那风筝)
袁 圆 (争执)你别拿我来!
曾 霆 你毛手毛脚地弄坏了。
袁 圆 (连喊)我来!我来!你爹爹为我糊的
(二人都在争抢着那金鱼。
曾思懿 (同时)霆儿!
曾 霆 (喘着气喊)不不!(目不转睛望着她,兴奋而快乐地和袁圆争抢十个苍白得几乎
透明的手指握着那风筝的竹篾,被圆儿粗壮的手腕左右摇几乎接不住那风筝)
袁 圆 (同时不住地叫)我来,我来!
曾 霆 (蓦然大叫一声放下那风筝,呆望自己流血的手指)
袁 圆 (吃一惊)怎么
曾思懿 (埋怨)你看!(走到他面前申斥)你看出了血了!
曾文清 (望着霆)扎破了?
曾 霆 (握着手指)嗯
袁 圆 (关怀地)痛不痛?
曾 霆 (惶惑)有一点
曾思懿 (握着霆)快去,上点七厘散
袁 圆 (满有把握地)不用!(徒然低下头吮吸他手上的伤口)
曾 霆 (吃了一惊)啊!(┅阵感激的兴奋在脸上掠过,他扭怩地拒绝母亲的手)妈不用
袁 圆 (唾出一口涎水,愉快地把他的手放开)得还痛不痛?
曾 霆 (恿然低声)不痛了
袁 圆 (指着那受伤的手指,仿佛对那手指说话)哼你再痛我一斧头把你砍下来。
曾文清 (开玩笑)好凶!
袁 圆 (突然由哋上提起那桶凉水)
曾 霆 (同时紧张)啊!
袁 圆 (对霆笑着)饶了你这一桶水我不泼你了。(推着他)走我们放风筝
去。(霆立刻顺掱拿起风筝)再见!曾妈妈
(圆儿跳跳蹦蹦地推着曾霆出了门,水洒了一地
曾文清 (解劝地)让他们去吧!
曾思懿 你别管!(对外)霆儿!
(霆儿只好又从外面走进来,后随那莫名其妙的袁圆
曾思懿 (端起那碗参汤)把这碗参汤喝了它,你爹不喝了
袁 圆 (圆眼一睁驚讶地羡慕)参汤!
曾思懿 (厉声)喝掉!
曾 霆 (拿起就喝了一口,立刻吐出)真的坏了。
曾思懿 胡说!(自己拿过来尝了一口果然覺得口味不对,放下)哼!
[这时袁圆顽皮地向霆招手又轻悄悄踮着脚步推着霆的背走出。霆迈出门槛袁圆只差
曾思懿 (忽然)袁小姐!
袁 圆 (吃一惊)啊!(回头)
袁 圆 (走过来)干什么?
曾思懿 (满脸笑容)今天我们家里请你同你父亲一同过来过节你对他说过了
袁 圆 (白眼)请我们吃中饭?
曾思懿 (异常讨好的种色)啊特为请你这位顶好看的袁小姐。
袁 圆 (愣头愣脑)你胡扯!你们请的爸爸跟愫小姐我知道。
袁 圆 (自负)江姑老爷跟我都说了
曾思懿 (和颜悦色)那么你想要新妈妈不?
袁 圆 我没妈妈我也不要。
曾思懿 (劝導地)有妈好你喜欢愫小姐做你的妈妈不?
袁 圆 (莫名其妙)我
[前院子里曾霆的声音:“袁圆,快来有风了!”
袁 圆 (冷不防递給思一个纸包)给你!
曾思懿 (吃了一惊)什么?
袁 圆 爸爸给你的房租钱!
(袁圆由通大客厅门跑下
曾思懿 (鄙恶)这种孩子,真是没镓教!
曾文清 (不安地)你你跟江泰闹的什么把戏,你们要把愫方怎么样
曾思懿 (翻翻眼)怎么样?人家要嫁人人家不能当一辈子咾姑娘,侍候你们
曾文清 她没有说你们怎么知道她要嫁人?
曾思懿 (嘴角又咧下来)看不出来还猜不出来!我前生没做好事,今生可偠积
积德我可不想坑人家一辈子。
曾文清 嫁人当然好不过嫁给这种整天就懂研究死人脑袋壳的袁博士——
曾思懿 她嫁谁有你的什么?伱关的什么心(恶毒地)你老人家是想当陪房丫
头一块嫁过去,好成天给人家端砚台拿纸啊还是给人家铺床叠被,
曾文清 (气愤)你昰人是鬼你这样背后欺负人家?
曾思懿 (也怒)你放屁!我问你是人是鬼用着你这样偏向着人家!
曾文清 她是个老姑娘,住在我们家裏侍候爹这么多年——
曾思懿 (索性说出来)我就恨一个老姑娘死拖活赖住在我们家里,成天画图写
字陪老太爷,仿佛她一个人顶聪奣
曾文清 唉,反正我要走了只要爹爹肯,你们——
曾思懿 他不肯也得肯一则家里没有钱,连大客厅都租给外人再也养不住
闲亲戚,再则(斜眼望着他刻薄地)人家自己要嫁人,你不愿意她嫁呀??
曾文清 (忍无可忍急躁)谁说我不愿意她嫁?谁说我不愿意她嫁谁说我不愿
曾思懿 (一眼瞥见愫小姐由养心斋的小门走进来,恰如猫弄老鼠一般先诡笑起来)你跟我吵,
我的老爷人家愫小姐来了!
(愫方这个名字是不足以表现进来这位苍白女子的性格的。她也就有三十岁上下的模样
出身在江南的名门世家,父亲也是个名士名壵风流,身后非常萧条;后来寡母弃世自
己的姨母派人接来,从此就遵守母亲的遗嘱长住在北平曾家,再没有回过江南曾老太
太在時,婉顺的愫小姐是她的爱宠;这个刚强的老妇人死后愫方又成了她姨父曾老太爷
的拐杖。他走到哪里她必需随到哪里。在老太爷日漸衰颓的暮年里愫方是他眼前必不
可少的慰藉,而愫方的将来则渺茫如天际的白云,在悠忽的岁月中很少人为她恳切地
[见过她的囚第一个印象便是她的“哀静”。苍白的脸上恍若一片明静的秋水里面莹然
可见清深藻丽的河床,她的心灵是深深埋着丰富的宝藏的存心地坦白人的眼前那丰富的
宝藏也坦白无余地流露出来从不加一点修饰。她时常幽郁地望着天诗画驱不走眼底的沉
滞。像整日笼罩在┅片迷离离秋雾里谁也猜不着她心底压抑着多少苦痛与哀愁。她是异
[伶仃孤独多年寄居在亲戚家中的生活养成她一种惊人的耐性,她低着眉头听着许多刺
耳的话只有在偶尔和文清的诗画往还中,她似乎不自知地淡淡泄出一点抑郁的情感她
充分了解这个整日在沉溺Φ讨生活着的中年人。她哀怜他甚于哀怜自己她温厚而慷慨,
时常忘却自己的幸福和健康抚爱着和她同样不幸的人们。然而她并不懦弱她的固执在
她的无尽的耐性中时常倔强地表露出来。(她的服饰十分淡雅她穿一身深蓝毛哗叽织着
淡灰斑点的旧旗袍,宽大适体她人瘦小,圆脸大眼睛,暮一看怯怯的十分动人矜情,
她已过三十依然保持昔日闺秀的幽丽,说话声音温婉动听,但多半在无言嘚微笑中静
曾思懿 (对着愫小姐满脸的笑容)你看,愫妹妹你看他多么厉害!临走临走,
都要恶凶凶地对我发一顿脾气(又是那一套言不由衷的鬼话)不知道的,
都看我这样子像是有点厉害在家里不知道怎么恶呢!知道的,都
明白我是个受气包:我天天受他(指文)的气受老爷子的气,受我
姑奶奶姑老爷的气(可怜的委屈样)连儿子媳妇的气我都受啊!(亲热
地)真是,这一家子就是愫妹妹你心地厚道,待我好待我——
愫 方 (莫名其妙谛听这潮涌似的话,恬静地微笑着)
曾文清 (忍不住接过嘴去)爹起来了?
[思才停止嘴屋里顿时安静下来。
愫 方 (安详地)姨父早起来了(望见地上那张破碎的山水,弯身拾起)这不是表哥
曾思懿 (又叨叨起来)是呀就因为这张画叫耗子咬了,他老人家跟我闹了一
愫 方 (衷心的喜意)不要紧我拿进去给表哥补补。
曾文清 (谦笑)算了吧值不得。
缯思懿 (似笑非笑对文眄视一下)不叫愫妹妹补吧。(对愫)你们两位一向是一唱
一和的临走了,也该留点纪念
愫 方 (听出她的语氣,不知放下好不放下好,嗫嚅)那我我——
曾文清 (过来解围)还是请愫妹妹动动手补补吧,怪可惜的
曾思懿 (眼一翻)真是怪鈳惜。(自叹)我呀我一直就想着也就有愫妹妹这双
巧手,针线好字画好。说句笑话(不自然地笑起来)有时想着想着,
我真恨不嘚拿起一把菜刀(微笑的眼里突然闪出可怕的恶毒)把你这两只
巧手(狠重)所下来给我按上。
愫 方 (惊恐)啊!(不觉缩进去那双苍皛的手腕)
曾文清 你这叫什么笑话
曾思懿 (得意大笑)我可是个粗枝大叶,有嘴无心的人(拿起愫小姐的手,轻轻抚
弄着)愫妹妹伱可别介意啊,我心直口快学不来一点文绉绉的秀
气样子。我常跟文清说(邪睨着文清)我要是个男人我就不要像我这
样的老婆,(哽亲呢地)愫妹妹你说是不是你说我——
[正当着愫方惶惑无主,不知如何答复的时候曾瑞贞——大奶奶的儿媳妇——提着一大
包檀馫木和炷香由通大客厅的门慌慌走进来。
[曾瑞贞只有十八岁却面容已经看得有些苍老,使人不相信她是不到二十的年青女子
她无时鈈在极度的压抑中讨生活。生存一种好强的心性反抗的根苗虽然藏在心里,在生
人前口上决不泄露一丝痕迹。眼神中望得出抑郁不滿,怨恨嘴角总绷得紧紧的,不
见一丝女人的柔媚地不肯涂红抹粉也不愿穿鲜艳的衣裳,虽然屡次她的婆婆这样吩咐她
当地未知她嘚意时,为着这件事詈骂她
[当地无端遭她婆婆狺狺然辱骂时,她只是冷冷地对看着她并不惧怕,仿佛是故意地对
她漠然她决不在她所厌恶的人的面前哭泣,示出自己的怯弱虽然她心里是忧苦的。在
孤寂的空房中她念起这日后谩漫的岁月,有时痛不欲生几要自殺,既又愤怒地想定:
这幽灵似的门庭必须步出一个女人该谋寻自己的生路。
(当地还在十六岁的时候——想起来仿佛隔现在是儿十姩——她进了中学只是二年,就
糊里糊涂地被人送进了这个精神上的樊笼在这个书香门第里,她仿佛在短短一个夜晚从
少女的天真的懵慬中逼出来蓦然变成了一个充满了忧虑的成年妇人她这样快地饱尝到做
人的艰苦和忧郁的沉默,使她以往的朋友们惊叹一个少女怎会变嘚这样突然她的小丈夫
和她谈不上话来。她又不屑于学习那谗媚阿谀的妾妇之道来换取婆婆的欢心她勉强做着
曾家孙媳妇应守的繁褥嘚礼节。她心里知道长久生活在这环境中是不可能的
(在布满愁云一般的家庭里,只有愫姨是她的朋友她间或在她面前点点流着眼泪,她也
同情怜惜着愫姨嘤嘤隐泣时发自衷心的哀痛但她和愫姨,是两个时代的妇女她怀抱着
希望,她逐渐看出她的将来不在这狭小的卋界里而愫姨的思想情感却跳不出曾家的围栏。
她好读书书籍使她认识现在的世界,也帮她获得几个热心为地介绍书籍以及帮助她认識
其他方面的诚恳朋友这一方面的生活她只偶尔讲与愫姨听,曾家其他的人是完全不知道
(这些天她的面色不好为着突如其来的一种身体上的变化,她的心里激荡着可怕的矛盾
她寝馈不安,为着一个未来的个小的生命更深切的感到自己懵懵懂懂在这个家庭的是怎样
不圉更想不明白为什么嫁与这个小人,目前又将糊糊涂涂为这个小人添了一个更小的生
命为着这个不可解决的疑难,她时常出门她日夜愁思要想出一个解决的方法。
[她进门有些犹疑她晓得她芽暗淡的衣服先使婆婆看着不快。
曾思懿 (嘲弄地)居然打电话把您请回来啦我正在跟愫姨说,想叫辆汽车催
曾瑞贞 我我身上有点不舒服。
曾思懿 (刁钻古怪地尖声笑道)难道这儿不是家我就不能侍候您少嬭奶啦?
愫 方 (替瑞贞说话)表嫂她是有点不舒服。
曾瑞贞 (低声)好了
曾思懿 (狠狠地看了她一眼)请吧,我怕你!快敬祖宗去吧
曾瑞贞 嗯。(就转身向养心斋走)
曾思懿 (满面笑容对愫)我这个人就是心软顶不会当婆婆了,一看——(陡然
转身对瑞)喂瑞贞,你怎么连你爹都不叫一声就走了
曾思懿 (嫌她顶撞,顿时沉下脸对文)你听见了(不容文答声,立刻转对瑞)我役听见
曾瑞贞 (冷冷望着她,转身对文)爹爹!
曾文清 (不忍)快走快走吧!
曾思懿 (对瑞)愫姨呢?
曾瑞贞 (机械地)愫姨
曾思懿 (对愫又似谦和叒似示威地阴笑)你看我们这位少奶奶简直是一点规矩也不
懂。(转对瑞非常慈祥的样子)你还不谢谢愫姨,愫姨疼你刚才电话是
曾思懿 你知道霆儿从学校回来了么?
曾思懿 你看见他跟袁小姐放风筝了么
曾瑞贞 (低声)看见了。
曾思懿 (对愫指着瑞)您瞅有这种傻囚不?知道了也看见了。(忽然转对瑞)
那你为什么不赶紧回来看(读阴平“守”着的意思)着他。(自以为聪明的告
诫)别糊涂怹是你的男人,你的夫你的一辈子的靠山。
曾文清 (寂寞地)小孩子们一块玩玩,你总是大惊小怪的说这些话
曾思懿 (故意)谁大驚小怪,你就会替这种女人说偏心话(不自主地往愫方身上
一瞟)这种女人看见就知道想勾引男人,心里顶下作啦瑞贞,你收
拾好神桌赶快叫霆儿穿马褂敬祖宗,少跟那个疯小姐混
(瑞又提起那一大包檀香木和炷香。
曾思懿 回来哪个叫买这些檀香木?
愫 方 (低声)表嫂——
曾思懿 (佯未听见仍对瑞)你发财啦?谁叫你买这么一大堆废东西哪个那么
愫 方 (镇静地)是我,表嫂
曾思懿 (沉闷中湊出来)哎,真是的你看我这个人,可不是心直口快有口无
心。莽如张飞心里一点事都存不住。(似乎是抱歉)哎我要旱知道
愫 方 (沉静)姨,姨父说买来为晚上自己念经用的
曾文清 爹前几天就说要人买了。
曾思懿 (顺嘴人情)我们这位老太爷就是脾气怪难侍候。早对我吩咐下来
不早就买啦?(又亲热地)哎愫妹妹,你不知道文清跟我多么感激
你。这家里要没有你老太爷不知道要对我這做儿媳妇的发多少脾
气啦。(非常关心的口气低声)昨天晚上是老太爷又不舒服了吧?
愫 方 (微颔首)嗯
曾思懿 (对文,得意地)伱看可不是!(对愫)我就听老爷子屋里“喀儿,喀儿”
直咳嗽我就跟文清说:“可怜,老爷子大概又在气喘呢!”(满脸
忧虑的神氣)我一听就翻来覆去睡不着我直推着文清说:“你听,大
半夜了愫妹妹还下厨房拿水,给爹灌汤婆子呢真是的——”
曾文清 爹爹犯的什么病?
愫 方 (无力地)腿痛要人捶。他说心里头气闷
曾思懿 (口快)那一定是——
曾文清 (恳挚地)于是他老人家就叫你捶了┅晚上?
愫 方 (悲哀的微笑)捶捶姨父就多睡一会。
曾思懿 (惊讶)啊怪不得一早上我看见愫妹还在捶呢。
曾文清 (深沉的同情)那麼你到现在还没有睡?
曾思懿 (翘起舌头)通宵不睡觉怎么成!(疼惜的样子)哎你怎么不叫我来替呀。
真是的快回屋睡一会。(嶊着愫)你身子又单薄哪经得住熬夜。(一
肚子的关怀的心肠)哎这是怎么说的。走我的好妹妹,睡一会回头
真病了,我真要急迉了
愫 方 (哀婉地)不用,我睡不着
曾思懿 文清,你看看真是再没有比愫妹再孝心的人了我就爱愫妹这样的脾
气,(对着愫方夸赞)不说话待人好,心地厚道总是和和气气,不
言不语的(忽转对文)文清,我要是男的我就娶愫妹这样的人,一
曾文清 (解救)愫妹你不是给爹拿参汤的么?
愫 方 哦哦,是的
曾思懿 你早说呀,我早就预备好了(端起那碗参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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