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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我看一本书,名字叫莋《我的儿子皮卡尖叫原文、尖叫》

  主要讲了:小男孩皮卡一出生就充满了悬念“卡”在那里怎么也不肯出来,医生就像拔萝卜似嘚扑通一声将他拔出来了

  皮卡愤怒的来到这个世界,但是愤怒很快就变成了好奇他用自己独特的方式感受周围的一切。

  在医院里他是一个安静的“乖娃”,回到家里却突然变成一个令人烦躁的“夜啼郎”,他爱听哥哥撕报纸的声音爱着乡村的夜晚,清澈嘚月光和远方静静的树林

  归根到底,《我的儿子皮卡尖叫原文》这套书是非常有趣的,赶快去看看吧

在这本书里我想写现代中国某┅部分社会、某一类人物。写这类人我没

忘记他们是人类,只是人类具有无毛两足动物的基本根性。角色当然是虚构的

但是有考据癖的人也当然不肯错过索隐的杨会、放弃附会的权利的。

这本书整整写了两年两年里忧世伤生,屡想中止由于杨绛女士不断的督

促,替我挡了许多事省出时间来,得以锱铢积累地写完照例这本书该献给她

。不过近来觉得献书也像“致身于国”、“还政于民”等等佳话,只是语言幻

成的空花泡影名说交付出去,其实只仿佛魔术家玩的飞刀放手而并没有脱手

。随你怎样把作品奉献给人作品总是莋者自已的。大不了一本书还不值得这

样精巧地不老实,因此罢了

三十五年【一九四九年】十二月十五日

《围城》一九四七年在上海初版,一九四八年再版一九四九年三版,以后

国内没有重印过偶然碰见它的新版,那都是香港的“盗印”本没有看到台湾

的“盗印”,据说在那里它是禁书美国哥伦比亚大学夏志清教授的英文著作里

对它作了过高的评价,导致了一些西方语言的译本日本京都大学荒井健教授很

久以前就通知我他要翻译,近年来也陆续在刊物上发表了译文现在,人民文学

出版社建议重新排印以便原著在国内较易找着,我感到意外和忻辛

我写完《围城》,就对它不很满意出版了我现在更不满意的一本文学批评

以后,我抽空又长篇小说命名《百合心》,也脱胎于法文成语(Ie coeur d'a

rtichaut)中心人物是一个女角。大约已写成了两万字一九四九年夏天,全

家从上海迁居北京手忙脚乱中,峩把一叠看来像乱纸的草稿扔到不知哪里去了

兴致大扫,一直没有再鼓起来倒也从此省心省事。年复一年创作的冲动随

年衰减,创莋的能力逐渐消失——也许两者根本上是一回事我们常把自己的写

作冲动误认为自己的写作才能,自以为要写就意味着会写相传幸运奻神偏向着

年轻小伙子,料想文艺女神也不会喜欢老头儿的;不用说有些例外而有例外正

因为有公例。我慢慢地从省心进而收心不作洅写小说的打算。事隔三十余年

我也记不清楚当时腹稿里的人物和情节。就是追忆清楚了也还算不得数,因为

开得出菜单并不等于摆嘚成酒席要不然,谁都可以马上称为善做菜的名厨师又

兼大请客的阔东道主了秉承曹雪芹遗志而拟定“后四十回”提纲的学者们也就

鈳以凑得成和的得上一个或半个高鹗了。剩下来的只是一个顽固的信念:假如《

百合心》写得成它会比《围城》好一点。事情没有做成嘚人老有这类根据不充

分的信念;我们对采摘不到的葡萄不但想像它酸,也很可能想像它是分外地甜

这部书禄版时的校读很草率留下鈈少字句和标点的脱误,就无意中为翻译

者安置了拦路石和陷阱我乘重印的机会,校看一遍也顺手有节制地修必了一

些字句。《序》裏删去一节这一节原是郑西谛先生要我添进去的。在去年美国

本里那一节已省去了。

这本书第二次印刷我又改正了几个错字。两次茚刷中江秉祥同志给了技

术上和艺术上的帮助,特此志谢

我乘第三次印刷的机会,修订了一些文字有两处多年朦混过去的讹误,是

這本书的德译者莫妮克(Monika Motsch)博士发觉的

年在原书里又校正了几外错漏,也修改了几处词句恰好这本书又要第次印刷,

那些改正就可以咹插了苏联索洛金(V.Sorokin)先生去年提醒我,他的俄译本

比原著第一次重印本早问世五个月我也借此带便提一下。

红海早过了船在印度洋面上开驶着,但是太阳依然不饶人地迟落早起侵

占去大部分的夜。夜仿佛纸浸了油变成半透明体;它给太阳拥抱住了分不出身

来,吔许是给太阳陶醉了所以夕照晚霞褪后的夜色也带着酡红。到红消醉醒

船舱里的睡人也一身腻汗地醒来,洗了澡赶到甲板上吹海风叒是一天开始。这

是七月下旬合中国旧历的三伏,一年最热的时候在中国热得更比常年利害,

事后大家都说是兵戈之象因为这就是囻国二十六年【一九三七年】。

这条法国邮船白拉日隆子爵号(Vicomte de Bragelonne)正向中国开来早

晨八点多钟,冲洗过的三等舱甲板湿意未干但已坐滿了人,法国人、德国流亡

出来的犹太人、印度人、安南人不用说还有中国人。海风里早含着燥热胖人

身体给炎风吹干了,上一层汗結的盐霜仿佛刚在巴勒斯坦的死海里洗过澡。毕

竟是清晨人的兴致还没给太阳晒萎,烘懒说话做事都很起劲。那几个新派到

安南或Φ国租界当警察的法国人正围了那年轻善撒娇的犹太女人在调情。俾斯

麦曾说过法国公使大使的特点,就是一句外国话不会讲;这几位警察并不懂德

文居然传情达意,引得犹太女人格格地笑比他们的外交官强多了。这女人的

漂亮丈夫在旁顾而乐之,因为他几天来香烟、啤酒、柠檬水沾光了不少。红

海已过不怕热极引火,所以等一会甲板上零星果皮、纸片、瓶塞之外香烟头

定又遍处皆是。法國人的思想是有名的清楚他的文章也明白干净,但是他的做

事无不混乱、肮脏、喧哗,但看这船上的乱糟糟这船,倚仗人的机巧載满

人的扰攘,寄满人的希望热闹地行着,每分钟把沾污了人气的一小方小面还

给那无情、无尽、无际的大海。

照例每年夏天有一批Φ国留学生学成回国这船上也有十来个人。大多数是

职业尚无着落的青年直在暑假初回中国,可以从容找事那些不悉没事的学生

要箌秋凉才慢慢地肯动身回国。船上这几们有在法国留学的,有在英国、德国

、比国等读书到巴黎去增长夜生活经险,因此也坐法国船嘚他们天涯相遇,

一见如故谈起外患内乱的祖国,都恨不得立刻就回去为它服务船走得这样慢

,大家一片乡心正愁无处寄托,不知哪里忽来了两副麻将牌麻将当然是国技

,又听说在美国风行;打牌不但有故乡风味并且适合世界潮流。妙得很人数可

凑成两桌而有餘所以除掉吃饭睡觉以外,他们成天赌钱消遣早餐刚过,下面

餐室里已忙打第一圈牌甲板上只看得见两个中国女人,一个算不得人嘚小孩子

--至少船公司没当他是人没要他父母为他补买船票。那个戴太阳眼镜、身上

摊本小说的女人衣服极斯文讲究。皮肤在东方囚里要算得白,可惜这白色不

顶新鲜带些干滞。她去掉了黑眼镜眉清目秀,只是嘴唇嫌薄擦了口红还不

够丰厚。假使她从帆布躺椅上站起来会见得身段瘦削,也许轮廓的线条太硬

像方头钢笔划成的,年龄看上去有二十五六不过新派女人的年龄好比旧式女人

婚帖上的年庚,需要考订学家所谓外证据来断定真确性本身是看不出的。那男

孩子的母亲已有三十开外穿件半旧的黑纱旗袍,满面劳碌困倦加上天生的倒

挂眉毛,愈觉愁苦可怜孩子不足两岁,塌鼻子眼睛两条斜缝,眉毛高高在上

跟眼睛远隔得彼此要害相思病,活潒报上讽刺画里的中国人的脸他刚会走路

,一刻不停地要乱跑;母亲怕热拉得手累心烦,又惦记着丈夫在下面的输赢

不住骂这孩子討厌。这孩子跑不到哪里去便改变宗旨扑向看书的女人身上。那

女人平日就有一种孤芳自赏、落落难合的神情--大宴会上没人敷衍的來宾或喜

酒席上过时未嫁的少女所常有的神情--此刻更流露出嫌恶黑眼镜也遮盖不了

。孩子的母亲有些觉得抱歉地拉皮带道:“你這淘气的孩子,去跟苏小姐捣乱

!快回来--苏小姐,你真用功!学问那么好还成天看书。孙先生常跟我说

女学生像苏小姐才算替Φ国争面子,人又美又是博士,这样的人哪里去找呢

像我们白来了外国一次,没读过半句书一辈子做管家婆子,在国内念的书

生尛孩儿全忘了--吓!死讨厌!我叫你别去你不干好事,准弄脏了苏小姐的衣

苏小姐一向瞧不起这位寒碜的孙太太而且最不喜欢小孩子,可是听了这些

话心上高兴,倒和气地笑道:“让他来我最喜欢小孩子。”她脱下太阳眼镜

合上对着出神的书,小心翼翼地握拄池駭子的手腕免得在自己衣服上乱擦,

问他道:“爸爸呢”小孩子不回答,睁大了眼向苏小姐“波!波!”吹唾沫

,学餐室里养的金魚吹气泡苏小姐慌得忪了手,掏出手帕来自卫母亲忙使劲

拉他,嚷着要打他嘴巴一面叹气道:“他爸爸在下面赌钱,还用说么!我鈈懂

为什么男人全爱赌你看咱们同船的几位,没一个不赌得错天黑地赢几个钱回

来,还说得过像我们孙先生输了不少钱,还要赌恨死我了!”

苏小姐听了最后几句小家子气的话,不由心里又对孙太太鄙夷冷冷说道:

孙太太鼻孔朝天,出冷气道:“方先生!他下船嘚时候也打过牌现在他忙

着追求鲍小姐,当然分不出工夫来人家终身大事,比赌钱要紧得多呢我就看

不出鲍小姐又黑又粗,有什么媄会引得方先生好好二等客人不做,换到三等舱

来受罪我看他们俩要好得很,也许到香港就会订婚。这真是‘有缘千里来相

苏小姐聽了心里直刺痛,回答孙太太同时安慰自己道:“那绝不可能!鲍

小姐有未婚夫她自己跟我讲过。她留学的钱还是她未婚夫出的”

孫太太道:“有未婚夫还那样浪漫么?我们是老古董了总算这次学个新鲜

。苏小姐我告诉你句笑话,方先生跟你在中国是老同学他昰不是一向说话随

便的?昨天孙先生跟他讲赌钱手运不好他还笑呢。他说孙先生在法国这许多年

全不知道法国人的迷信:太太不忠实,偷人丈夫做了乌龟,买彩票准 中头

奖赌钱准赢,所以他说,男人赌钱输了该引以自慰。孙先生告诉我我怪

他当时没质问姓方的,这话什么意思现在看来,鲍小姐那位未婚夫一定会中航

空奖券头奖假如他做了方太太,方先生赌钱的手气非好不可”忠厚老實人的

恶毒,像饭里的砂砾或者出鱼片里示净的刺会给人一种不期待的伤痛。

苏小姐道:“鲍小姐行为太不像妇学生打扮也够丢人--”

那小孩子忽然向她们背后伸了双手,大笑大跳两人回头看,正是鲍小姐走

向这儿来手里拿一块糖,远远地逗着那孩子她只穿绯霞色抹胸,海蓝色巾肉

短裤漏空白皮鞋里露出涂红的指甲。在热带热天也话这是最合理的妆束,船

上有一两个外国女人就这样打扮鈳是苏小姐沉得鲍小姐赤身露体,伤害及中国

国体那些男学生看得心头起火。口角流水背着鲍小姐说笑个不了。有人叫

她“熟食铺子”(charcuterie)因为只有熟食店会把那许多颜色

暖热的肉公开陈列;又有人叫她“真理”,因为据说“真理”是赤裸裸嘚”鲍

小姐并未一丝不挂,所以他们修正为“局部的真理”

鲍小姐走来了,招呼她们俩说:“你们起得真早呀我大热天还喜欢懒在床

上。令天苏小姐起身我都不知道睡得像木头。”鲍小姐本想说“睡重像猪”

一转念想说“像死人”,终觉得死人比猪好不了多少所以向英文里借来那个比

喻。好忙解释一句道:“这船走着真像个摇篮人给它摆得迷迷糊糊只想睡。”

“那么你就是摇篮里睡着的小寶贝了。瞧多可爱!”苏小姐说。

鲍小姐打她一下道:“你!苏东坡的妹妹才女!”--“苏小妹”是同船

男学生为苏小姐起的个号。“东坡”两个字给鲍小姐南洋口音念得好像法国话里

的“坟墓”(tombeau)

苏小姐跟鲍小姐同舱,睡的是下铺比鲍小姐方便得多,不必每天爬上爬下

可是这几天她嫌恶着鲍小姐,觉得她什么都妨害了自己:打鼾太响闹得自己

睡不熟,翻身太重上铺像要塌上来。给鲍小组打了一下她便说:“孙太太,

你评评理叫她‘小宝贝’,还要挨打!睡得着就是福气我知道你爱睡,所以

从来不鈈响免重吵醒你。你跟我廛怕发胖可是你在般上这样爱睡,我想你又

小孩吵着要糖到手便咬,他母亲叫他谢鲍小姐他不瞅睬,孙呔太只好自

己跟鲍小姐甫衍苏小姐早看见这粮惠而不费,就是船上早餐喝咖啡用的方糖

她鄙薄鲍小姐这种作风,不愿意跟她多讲又咑开书来,眼梢却瞟 见鲍小姐把

两张帆布椅子拉到距离较远的空处并放着心里骂她列耻,同时自恨为什么去看

她那时候方鸿渐也到甲板上来,在她们前面走过,停步应酬几句,问“小弟弟好”

。孙太太爱理不理地应一声苏小姐笑道:“快去罢,不怕人等得心焦么”方

鸿漸红了脸傻傻便撇了苏小姐走去。苏小姐明知留不住他可是他真去了,倒怅

然有失书上一字没看进去耳听得鲍小姐娇声说笑,她忍不住一看方鸿渐正抽

着烟,鲍小姐向他抻手他掏出香烟匣来给她一支,鲍小姐衔在嘴里他手指在

打火匣上作势要为她点烟,她忽然嘴迎上去把衔的烟头凑在他抽的烟头上一吸

那支烟点着了,鲍小姐得间地吐口烟出来苏小姐气得身上发伶,想这两个人真

不要脸大庭廣从竟借烟卷来接吻。再看不过了站起来,说要下面去其实她

知道下面没有地方可去,餐室里有人打牌卧舱里太闷。孙太太也想下詓问问男

人今天输了多少钱但怕男人输急了,一问反在自己身上出气回房舱又有半天

吵嘴;因此不敢冒昧起身,只问小孩子要不要下詓撒尿

苏小姐骂方鸿渐无耻,实在是冤枉他那时候窘得似乎甲板上人都在注意他

,心里怪鲍小姐太做得出恨不能说她几句。他虽然現在二十七岁早订过婚,

却没有恋爱训练父亲是前清举人,在本乡江南一个小县里做大绅士他们那县

里人侨居在大都市的,干三种荇业的十居其九:打铁磨豆腐,抬轿子土产中

艺术品以泥娃娃最出名;年轻人时大学,以学土木为最多铁的硬,豆腐的淡而

无味轎子的容量狭小,还加上泥土气这算他们的民风。就是发财做官的人

也欠大方,这县有个姓周的在上海开铁铺子财又跟同业的同乡組织一家小银行

,名叫“点金银行”自己荣任经理,他记起衣锦还乡那句成语有一年乘清明

节回县去祭祠扫墓,结识本地人士方鸿漸的父亲是一乡之望,周经理少不得上

门拜访因此成了朋友,从朋友攀为亲家鸿渐还在高中读书,随家里作主订了

婚未婚妻并没见媔,只瞻爷过一张半身照相也漠不关心。两年后到北平进大

学第一次经历男女同学的风味,看人家一对对谈情说爱好不眼红。想起未婚

妻高中读了一年书便不进学校,在家实习家务等嫁过来做能干媳妇,不由自

主地对她厌恨这样怨命,怨父亲发了几天呆,忽嘫醒悟壮着胆写信到家里

要求解约。他国文曾得老子指授大中学会考考过第二,所以这信文绉绉没把

之乎者也用错。信上说什么:“迩来触绪善感欢寡悉殷,怀抱剧有秋气每揽

镜自照,神寒形削清癯非寿者相。窃恐我躬不阅周女士或将贻误终身。尚望

大人垂體下情善为解铃,毋小不忍而成终天之恨”他自以为这信措词凄婉,

打得动铁石心肠谁知道父亲信来痛骂一顿:“吾不惜重资,命汝千里负笈汝

埋头攻读之不暇,而有余闲照镜耶汝非妇人女子,何须置镜惟梨园子弟,身

为丈夫而对镜顾影为世所贱。吾不图汝甫离漆下已渝染恶习,可叹可恨!且

父母在不言老,汝不善体高堂念远之情以死相吓,丧心不孝于斯而极!当

是汝校男女同学,汝睹色起意见异思迁;汝拖词悲秋,吾知汝实为怀春难逃

老夫洞鉴也。若执迷不悔吾将停止寄款,命汝休学回家明年与汝弟同时結婚

。细思吾言慎之切切!”方鸿渐吓矮了半截,想不到老头子这样精明忙写回

信讨饶和解释,说:镜子是同室学生的他并没有买:这几天吃美国鱼肝油丸、

德国维他命片,身体精神好转脸也丰满起来,只可惜药价太贵舍不得钱;至

于结婚一节,务请到到毕业后舉行一来妨碍学业,二来他还不能养家添他父

亲负担,于心不安他父亲收到这信,证明自己的威严远及于几千里外得意非

凡,兴頭上汇给儿子一笔钱让他买补药。方鸿渐从此死心不散妄想开始读叔

本华,常聪明地对同学们说:“世间哪有恋爱压根儿是生殖冲動。”转眼已到

大学第四年只等明年毕业结婚。一天父亲来封快信,上面说:“顷得汝岳丈

电报骇悉淑英伤寒,为西医所误遂于夲有十日下午四时长逝,殊堪痛惜过

门在即,好事多磨皆汝无福所臻也。”信后又添几句道:“塞翁失马安知非

福,使三年前结婚则此番吾家破费不赀矣。然吾家积德之门苟婚事早完,淑

媳或可脱灾延寿姻缘前定,勿必过悲但汝岳父处应去一信唁之。”鸿渐看了

有犯人蒙赦的快活但对那短命的女孩子,也稍微怜悯自己既享自由之乐,愿

意旁人减去悲哀于是向未过门丈人处真去了一封慰唁的长信。周经理收到信

觉得这孩子知礼,便分付银行文书科王主任作复文书科主任看见原信,向东家

大大恭维这位未过门姑爷文理書法好并且对死者情词深挚,想见天性极厚定

是个远到之器,周经理听得开心叫主任回信说:女儿虽没过门翁婿名分不改,

生平只囿一个女儿本想好好热闹一下,现在把陪嫁办喜事的那笔款子加上方家

聘金为女儿做生意所得利息一共两万块钱,折合外汇一千三百鎊给方鸿渐明

年毕业了做留学费,方鸿渐做梦都没想到这样的好运气对他死去的未婚妻十分

感激,他是个无用之人学不了土木工程,在大学里从社会学系转哲学系最后

转入中国文学系毕业。学国文的人出洋“深造”听来有些滑稽事实上,惟有学

中国文学的人非到外国留学不可因为一切其他科目像数学、物理、哲学。心理

经济,法律等等都是从外国港灌输进来的早已洋气扑鼻;只有国文是国貨土

产,还需要处国招牌方可维持地位,正好像中国官吏商人在本国剥削来的钱

要换外汇,才能保持国币的原来价值

方鸿渐到了欧洲,既不钞敦煌卷子又不访《永乐大典》,也不找太平天国

文献更不学蒙古文、西藏文或梵文。四年中倒换了三个大学伦敦、巴黎、柏

林;随 便听几门功课,兴趣颇广心得全无,生活尤其懒散第四年春天,他

看银行里只剩四百多镑就计划夏天回国。方老先生吔写信问他是否已得博士学

位何日东归,他回信大发议论痛骂博士头衔的毫无实际。方老先生大不谓然

可是儿子大了,不敢再把父親的尊严去威胁他;便信上说自己深知道头衔无

用,决不勉强儿子但周经理出钱不少,终得对他有个交代过几天,方鸿渐又

收到丈囚的信说什么:“贤婿才高学富,名满五洲本不须以博士为夸耀。然

令尊大人乃前清孝廉公贤婿似宜举洋进士,庶几克绍箕裘后來居上,愚亦与

有荣焉”方鸿渐受到两面夹攻,才知道留学文凭的重要这一张文凭,仿佛有

亚当、夏娃下身那片树叶的功用可以遮羞包丑;小小一方纸能把一个人的空疏

、寡陋、愚笨都掩盖起来。自己没有文凭好像精神上赤条条的,没有包裹可

是现在要弄个学位。无论自己去读或雇枪手代做论文时间经济都不够。就近汉

堡大学的博士学位算最容易混得了,但也需要六个月干脆骗家里人说是博士

罢,只怕哄父亲和丈人不过;父亲是科举中人要看“报条”,丈人是商人要

看契据。他想不出办法准备回家老着脸说没得到学位,一天他到柏林图书馆

中国书编目室去看一位德国朋友,瞧见地板上一大堆民国初年上海出的期刊《

东方杂志》、《小说月报》、《大中华》、《妇女杂志》全有。信手翻着一张中

英文对照的广告是美国纽约什么“克莱登法商专门学校函授班,将来毕业给

予相当於学士、硕士或博士之证书,章程函索即寄通讯处纽约第几街几号几之

几,方鸿渐心里一运想事隔二十多年,这学校不知是否存在反正去封信问问

,不费多少钱那登广告的人,原是个骗子因为中国人不来上当,改行不干了

人也早死了。他住的那间公寓房间现在租给一个爱尔兰人具有爱尔兰人的不

负责、爱尔兰人的急智、还有爱尔兰人的穷。相传爱尔人的不动产(Irish

fortune)昰奶和屁股;这位是个萧伯纳式既高且瘦的男人那两项财

产的分量又得打折扣。他当时在信箱里拿到鸿渐来信以为邮差寄错了,但地址

明明是自己的好奇拆开一看,莫名其妙想了半天,快活得跳起来忙向邻室

小报记者借个打字机,打了一封回信说先生既在欧洲夶学读书,程度想必高深

无庸再经函授手续,只要寄一万字论文一篇附缴美金五百元审查及格,立即

寄上哲学博士文凭回信可寄本囚,不必写学术名字署名Patric Ma

honey,后面自赠了四五个博士头衔方鸿渐看信纸是普通用的,上面并没

刻学校名芓信的内容分明更是骗局,搁下不理爱尔兰人等急了,又来封信

说如果价钱嫌贵,可以从长商议本人素爱中国,办教育的人尤其鈈愿牟利方

鸿渐盘算一下,想爱尔兰人无疑在捣鬼自己买张假文凭回去哄人,岂非也成了

骗子可是--记着,方鸿渐进过哲学系的--撒谎欺骗有时并非不道德柏拉

图《理想国》里就说兵士对敌人,医生对病人官吏对民众都应哄骗。圣如孔子

还假装生病,哄走叻儒悲孟子甚至对齐宣王也撒谎装病。父亲和丈人希望自

己是个博士做儿子女婿的人好意思教他们失望么?买张文凭去哄他们好比湔

清时代花钱捐个官,或英国殖民地商人向帝国府库报效几万镑换个爵士头衔光

耀门楣,也是孝子贤婿应有的承欢养志反正自己将来找事时,履历上决不开这

个学位索性把价钱杀得极低,假如爱尔兰人不肯这事就算吹了,自己也免做

骗子便复信说:至多出一百美金,先寄三十文凭到手,再寄余款;此间尚有

中国同学三十余人皆愿照此办法向贵校接洽。爱尔兰人起初不想答应后来看

方鸿渐语氣坚决,又就近打听出来美国博士头衔确在中国时髦渐渐相信欧洲真

有三十多条中国糊涂虫,要向他买文凭他并且探出来做这种买卖嘚同行很多,

例如东方大学、东美合众国大学联合大学(Intercollegiae

University)、真理大学等等,便宜的可以十块美金出买硕士文凭

神玄大学(College of Divine Metaphsics)廉

价一起奉送三种博士文憑;这都是堂堂立案注册的学校,自己万万比不上于是

他抱薄利畅销的宗旨,跟鸿渐生意成交他收到三十美金,印了四五十张空白文

賃填好一张寄给鸿渐,附信催他缴款和通知其他学生来接洽鸿渐回信道,经

详细调查美国并无这个学校,文凭等于废纸姑念初犯,不予追究希望悔过

自新,汇上十美金聊充改行的本钱爱尔兰人气得咒骂个不停,喝醉酒红着眼

要找中国人打架,这事也许是中国洎有外交或订商约以来唯一的胜利

鸿渐先到照相馆里穿上德国大学博士的制服,照了张四寸相父亲和丈人处

各寄一张,信上千叮万嘱說生平最恨“博士”之称,此番未能免俗不足为外

人道。回法国玩了几星期买二等舱票回国。马赛上船以后发见二等舱只有他

一個中国人,寂寞无聊得很三等的中国学生觉得他也是学生而摆阔坐二等,对

他有点儿敌视他打听出三等一个安南人舱里有张空铺,便哏船上管事商量自

愿放弃本来的舱位搬下来睡,饭还在二等吃这些同船的中国人里,只有苏小姐

是中国旧相识在里昂研究法国文学,做了一篇《中国十八家白话诗人》的论文

新授博士。在大学同学的时候她眼睛里未必有方鸿渐这小子。那时苏小姐把

自己的爱情看嘚太名贵了不肯随便施与。现在呢宛如做了好衣服,舍不得穿

锁在箱里,过一两年忽然发见这衣服的样子和花色都不时髦了有些洎怅自悔

。从前她一心要留学嫌那几个追求自己的人没有前程,大不了是大学毕业生

而今她身为女博士,反觉得崇高的孤独没有人敢攀上来,她对方鸿渐的家世略

有所知见他人不讨厌,似乎钱也充足颇有意利用这航行期间,给他一个亲近

的机会没提防她同舱的鮑小姐抢了个先去。鲍小姐生长澳门据说身体里有葡

萄牙人的血。“葡萄牙人的血”这句话等于日本人说有本位文化或私行改编外

国劇本的作者声明他改本“有著作权,不许翻译”因为葡萄牙人血里根本就混

有中国成分。而照鲍小姐的身材估量她那位葡萄牙母亲也許还间接从西班牙传

来阿拉伯人的血胤。鲍小姐纤腰一束正合《天方夜谭》里阿拉伯诗人所歌颂的

美人条件:“身围瘦,后部重站立嘚时候沉得腰肢酸痛。”长睫毛上一双欲眠

似醉、含笑、带梦的大眼睛圆满的上嘴唇好像鼓着在跟爱人使性子。她那位未

婚夫李医生不知珍重出钱让她一个人到伦敦学产科。葡萄牙人有句谚语说:“

运气好的人生孩子第一胎准是女的”因为女孩子长大了,可以打杂看护弟弟

妹妹,在未嫁之前她父母省得下一个女佣人的工钱。鲍小姐从小被父母差唤惯

了心眼伶俐,明白机会要自己找快乐要自己尋。所以她宁可跟一个比自己年

龄长十二岁的人订婚有机会出洋。英国人看惯白皮肤瞧见她暗而不黑的颜色

、肥腻辛辣的引力,以为這是道地的东方美人她自信很能引诱人,所以极快、

极容易地给人引诱了好在她是学医的,并不当什么一回事也没出什么乱子。

她茬英国过了两年这次回去结婚,跟丈夫一同挂牌上船以后,中国学生打咱

出她领香港政府发给的“大不列颠子民”护照算不得中国國籍,不大去亲近她

她不会讲法文,又不屑跟三等舱的广东侍者打乡谈甚觉无聊。她看方鸿渐是

坐二等的人还过得去,不失为旅行Φ消遣的伴侣苏小姐理想的自己是:“艳

如桃李,冷若冰霜”让方鸿渐卑逊地仰慕而后屈伏地求爱。谁知道气候虽然每

天华氏一百度咗右这种又甜又冷的冰淇淋作风全行不通。鲍小姐只轻松一句话

就把方鸿渐钩住了鸿渐搬到三等的明天,上甲板散步无意中碰见鲍尛姐一个

人背靠着船栏杆在吹风,便招呼攀谈起来讲不到几句话,鲍小姐生说:“方先

生你教我想起了我的fiance,你相貌和怹像极了!”方鸿渐听了又害

羞,又得意一个可爱的女人说你像她的未婚夫,等于表示假使她没订婚你有

资格得她的爱。刻薄鬼也許要这样解释她已经另有未婚夫了,你可以享受她未

婚夫的权利而不必履行跟她结婚的义务无论如何,从此他们俩的交情像热带植

物那样飞快的生长其他中国男学生都跟方鸿渐开玩笑,逼他请大家喝了一次冰

方鸿渐那时候心上虽怪鲍小姐行动不检也觉兴奋,回头看見苏小姐孙太太

两张空椅子侥幸方才烟卷的事没落在她们眼里,当天晚上起了海风,船有点

颠簸十点钟后,甲板上只有三五对男女都躲在灯光照不到的黑影里喁喁情话

。方鸿渐和鲍小姐不说话并肩踱着。一个大浪把船身晃得利害鲍小姐也站不

稳,方鸿渐勾住她腰傍了栏杆不走,馋嘴似地吻她鲍小姐的嘴唇暗示着,身

体依须着这个急忙、粗率的抢吻渐渐稳定下来,长得妥贴完密鲍小姐顶靈便

地推脱方鸿渐的手臂,嘴里深深呼吸口气道:“我给你闷死了!我在伤风,鼻

子里透不过气来--太便宜你你还没求我爱你!”

“我现在向你补求,行不行”好像一切没恋爱过的男人,方鸿渐把“爱”

字看得太尊贵和严重不肯随便应用在女人身上;他只觉得自巳要鲍小姐,并不

爱她所以这样语言支吾。

“反正没好活说逃不了那几句老套儿。”

“你嘴凑上来我对你说,这话就一直钻到你心裏省得走远路,拐了弯从

“我才不上你的当!有话斯斯文文的说今天够了,要是你不跟我胡闹我

明天……”方鸿渐不理会,又把手勾她腰船身忽然一侧,他没拉住栏杆险的

带累鲍小姐摔一交。同时黑影里其余的女人也尖声叫:“啊哟!”鲍小姐借势脱

身道:“峩觉得冷,先下去了明天见。”撇下方鸿渐在甲板上天空早起了

黑云,漏出疏疏几颗星风浪像饕餮吞吃的声音,白天的汪洋大海這时候全消

化在更广大的昏夜里。衬了这背景一个人身心的搅动也缩小以至于无,只心里

一团明天的希望还未落入渺茫,在广漠澎拜嘚黑暗深处一点萤火似的自照着。

从那天起方鸿渐饭也常在三等吃。苏小姐对他的态度显著地冷淡他私上

问鲍小姐,为什么苏小姐菦来爱理不理鲍小姐笑他是傻瓜,还说:“我猜想得

出为什么可是我不告诉你,免得你骄气”方鸿渐说她神经过敏,但此后碰见

苏尛姐愈觉得局促不安船又过了锡兰和新加坡,不日到西贡这是法国船一路

走来第一个可夸傲的本国殖民地。船上的法国人像狗望见了镓气势顿长,举动

和声音也高亢好些船在下午傍岸,要停泊两夜苏小姐有亲戚在这儿中国领事

馆做事,派汽车到码头来接她吃晚饭在大家羡慕的眼光里,一个人先下船了

其余的学生决议上中国馆子聚餐。方鸿渐想跟鲍小姐两个人另去吃饭在大家面

前不好意思讲絀口,只得随他们走吃完饭,孙氏夫妇带小孩子先回船余人坐

了一回咖啡馆,鲍小姐提议上跳舞厅方鸿渐虽在法国花钱学过两课跳舞,本领

并不到家跟鲍小姐跳了一次,只好藏拙坐着看她和旁人跳。十二点多钟大

家兴尽回船睡觉。到码头下车方鸿渐和鲍小姐落在后面。鲍小姐道:“今天苏

“我同舱的安南人也上岸了他的铺位听说又卖给一个从西贡到香港去的中

“咱们俩今天都是一个人睡,”鲍小姐好像不经意地说

方鸿渐心中电光瞥过似的,忽然照彻可是射眼得不敢逼视,周身的血都升

上脸来他正想说话,前面走的同伴回头叫道:“你们怎么话讲不完!走得慢吞

吞的怕我们听见,是不是”两人没说什么,直上船大家道声“晚安”散去

。方鸿渐洗叻澡回到舱里,躺下又坐起来打消已起的念头仿佛跟女人怀孕要

打胎一样的难受,也许鲍小姐那句话并无用意去了自讨没趣;甲板仩在装货,

走廊里有两个巡逻的侍者防闲人混下来难保不给他们瞧见。自己拿不定文章

又不肯死心,忽听得轻快的脚步声像从鲍小姐卧舱那面来的。鸿渐心直跳起来

又给那脚步捺下去,仿佛一步步都踏在心上那脚步半路停止,心也给它踏住

不敢动好一会心被压嘚不能更忍了,幸而那脚步继续加快的走近来鸿渐不再

疑惑,心也按束不住了快活得要大叫,跳下铺没套好拖鞋,就打开门帘先

聞到一阵鲍小姐惯用的爽身粉的香味。

明天早晨方鸿渐起来太阳满窗,表上九点多了他想这一晚的睡好甜,充

实得梦都没做无怪睡叫“黑甜乡”,又想到鲍小姐皮肤暗笑起来甜甜的,等

会见面可叫他“黑甜”又联想到黑而甜的朱古力糖,只可惜法国出品的朱古力

糖不好天气又热,不吃这个东西否则买一匣请她。正懒在床上胡想鲍小姐

外面弹舱壁,骂他“懒虫”叫他快起来同上岸去玩。方鴻渐梳洗完毕到鲍小

姐舱外等了半天,她才打扮好餐室里早点早开过,另花钱叫了两客早餐那伺

候他们这一桌的侍者就是管方鸿渐房舱的阿刘。两人吃完想走阿刘不先收拾桌

子上东西,笑嘻嘻看着他们俩伸手来手心里三只女人夹头发的钗,打广东官话

拖泥带水地說:“方先生这是我刚才铺你的床捡到的。”

鲍小姐脸飞红大眼睛像要撑破眼眶。方鸿渐急得暗骂自己湖涂起身时没

检点一下,同時掏出三百法郎对阿刘道:“拿去!那东西还给我”阿刘道谢,

还说他这人最靠得住决不乱讲。鲍小姐眼望别处只做不知道。出了餐室方

鸿渐抱着歉把发钗还给鲍小姐,鲍小姐生气地掷在地下说:“谁还要这东西!

经过了那家伙的脏手!”

这事把他们整天的运气毀了,什么事都别扭坐洋车拉错了地方,买东西错

付了钱两人都没好运气。方鸿渐还想到昨晚那中国馆子吃午饭鲍小姐定要吃

西菜,就不愿意碰见同船的熟人便找到一家门面还像样的西菜馆。谁知道从冷

盘到咖啡没有一样东西可口:上来的汤是凉的,冰淇淋倒是熱的;鱼像海军陆

战队已登陆了好几天;肉像潜水艇士兵,会长时期伏在水里;除醋以外面包

、牛油、红酒无一不酸。两人吃得倒尽胃口谈话也不投机。方鸿渐要博鲍小姐

欢心便把“黑甜”、“朱古力小姐”那些亲昵的称呼告诉她。鲍小姐怫道:“

我就那样黑么”方鸿渐固执地申辩道:“我就爱你这颜色。我今年在西班牙

看见一个有名的美人跳舞,她皮肤只比外国熏火腿的颜色淡一点儿”

鲍尛姐的回答毫不合逻辑:“也许你喜欢苏小姐死鱼肚那样的白。你自已就

是扫烟囱的小黑炭不照照镜子!”说着胜利地笑。

方鸿渐给鲍尛姐喷了一身黑不好再讲。待者上了鸡碟子里一块像礼拜堂

定风针上铁公鸡施舍下来的肉,鲍小姐用力割不动放下刀叉道:“我没牙齿咬

这东西!这馆子糟透了。”

方鸿渐再接再厉的斗鸡咬着牙说:“你不听我话,要吃西菜”

“我要吃西菜,没叫上这个倒霉馆子吖!做错了事事后怪人,你们男人的

脾气全这样!”鲍小姐说时好像全世界每个男人的性格都经她试验过的。

过一会不知怎样鲍小姐又讲起她未婚夫李医生,说他也是虔诚的基督教徒

方鸿渐正满肚子委屈,听到这话心里作恶,想信教在鲍小姐的行为上全没影

响呮好借李医生来讽刺,便说:“信基督教的人怎样做医生?”

鲍小姐不明白这话睁眼看着他。

鸿渐替鲍小姐面前搀焦豆皮的咖啡里加上冲米泔水的牛奶,说:“基督教

十诫里一条是‘别杀人’可是医生除掉职业化的杀人以外,还干什么”

鲍小姐毫无幽默地生气道:“胡说!医生是救人生命的。”

鸿渐看她怒得可爱有意撩拨她道:“救人生命也不能信教。医生要人活

救人的肉体;宗教救人的灵魂,要人不怕死所以病人怕死,就得请大夫吃药

;医药无效,逃不了一死就找牧师和神父来送终。学医兼信教那等于说:假

如我鈈能教病人好好的活,至少我还能教他好好的死反正他请我不会错。这仿

佛药房掌柜带开棺材铺子太便宜了!”

鲍小姐动了真气:“瞧你一辈子不生病,不要请教医生你只靠一张油嘴,

胡说八道我也是学医的,你凭空为什么损人”

方鸿渐慌得歉,鲍小姐嚷头痛偠回船休息。鸿渐一路上赔小心鲍小姐只

无精打采。送她回舱后鸿渐也睡了两个钟点。一起身就去鲍小姐舱外弹壁唤她

名字问她好叻没有。想不到门帘开处苏小姐出来,说鲍小姐病了吐过两次

,刚睡着呢鸿渐又羞又窘,敷衍一句急忙逃走。晚饭时大家见桌仩没鲍小

姐,向方鸿渐打趣要人鸿渐含含糊糊说:“她累了,身子不大舒服”苏小姐

面有得色道:“她跟方先生吃饭回来害肚子,这時候什么都吃不进我只担心她

别生了痢疾呢!”那些全无心肝的男学生哈哈大笑,七嘴八舌道:

“谁教她背了我们跟小方两口儿吃饭”

“小方真丢人哪!请女朋友吃饭为什么不挑干净馆子?”

“馆子不会错也许鲍小姐太高兴,贪嘴吃得消化不了小方,对不对”

“尛方,你倒没生病哦,我明白了!鲍小姐秀色可餐你看饱了不用吃饭

“只怕餐的不是秀色,是--”那人本要说“熟肉”忽想当了蘇小姐,这

话讲出来不雅也许会传给鲍小姐知道,便摘块面包塞在自己嘴里嚼着

方鸿渐午饭本没吃饱,这时候受不住大家的玩笑不等菜上齐就跑了,余人

笑得更利害他立起来转身,看见背后站着侍候的阿刘对自己心照不宣似的眨

鲍小姐睡了一天多才起床,虽和方鴻渐在一起玩不像以前那样的脱略形骸

,也许因为不日到香港先得把身心收拾整洁,作为见未婚夫的准备孙氏一家

和其他三四个学苼也要在九龙下船,搭粤汉铁路的车;分别在即拚命赌钱,只

恨晚上十二点后餐室里不许开电灯到香港前一天下午,大家回国后的通信地址

都交换过了彼此再会的话也反复说了好几遍,仿佛这同舟之谊永远忘不掉似的

鸿渐正要上甲板找鲍小姐,阿刘鬼鬼祟祟地叫“方先生”鸿渐自从那天给他

三百法郎以后,看见这家伙就心慌板着脸问他有什么事。阿刘说他管的房舱

有一间没客人,问鸿渐今晚偠不要只讨六百法郎。鸿渐挥手道:“我要它干吗

”三脚两步上楼梯去,只听得阿刘在背后冷笑他忽然省悟阿刘的用意,脸都

羞热叻上去吞吞吐吐把这事告诉鲍小姐,还骂阿刘浑蛋她哼一声,没讲别的

旁人来了,不便再谈吃晚饭的时候,孙先生道:“今天临別纪念咱们得痛

痛快快打个通宵。阿刘有个舱我已经二百法郎定下来了。”

鲍小姐对鸿渐轻藐地瞧了一眼立刻又注视碟子喝汤。

孙呔太把匙儿喂小孩子懦怯地说:“明天要下船啦,不怕累么”

孙先生道:“明天找个旅馆,睡它个几天几晚不醒船上的机器闹得很,我

方鸿渐给鲍小姐一眼看得自尊心像泄尽气的橡皮车胎晚饭后,鲍小姐和苏

小姐异常亲热勾着手寸步不离。他全志气跟上甲板,看她们有说有笑不容

许自己插口,把话压扁了都挤不进去;自觉没趣丢脸像赶在洋车后面的叫化子

,跑了好些路没讨到一个小钱,偠停下来却又不甘心鲍小姐看手表道:“我

要下去睡了。明天天不亮船就靠岸早晨不能好好的睡。今天不早睡明天上岸

的时候人萎靡没有精神,难看死了”苏小姐道:“你这人就这样爱美,怕李先

生还会不爱你!带几分憔悴更教人疼呢!”

鲍小姐道:“那是你经驗之谈罢?--好了明天到家了!我兴奋得很,只

怕下去睡不熟苏小姐,咱们下去罢到舱里舒舒服服地躺着讲话。”

对鸿渐一点头两人下去了。鸿渐气得心头火直冒仿佛会把嘴里香烟衔着

的一头都烧红了。他想不出为什么鲍小姐突然改变态度他们的关系就算这樣了

结了么?他在柏林大学听过名闻日本的斯泼朗格教授(Ed Spranger)的爱情(

Eros)演讲,明白爱情跟性欲一胞双生类而不同,性欲并非爱情的基本爱情

也不是性欲的升华。他也看过爱情指南那一类的书知道有什么肉的相爱、心的

相爱种种分别。鲍小姐谈不上心和灵魂她不昰变心,因为她没有心;只能 算

日子久了肉会变味。反正自己并没吃亏也许还占了便宜,没得什么可怨方

鸿渐把这种巧妙的词句囷精密的计算来抚慰自己,可是失望、遭欺骗的情欲、被

损伤的骄傲都不肯平伏,像不倒翁捺下去又竖起来,反而摇摆得利害

明天東方才白,船的速度减低机器的声音也换了节奏。方鸿渐同舱的客人

早收拾好东西鸿渐还躺着,想跟鲍小姐后会无期无论如何,要禮貌周到地送

行阿刘忽然进来,哭丧着脸向他讨小费鸿渐生气道:“为什么这时就要钱?

到上海还有好几天呢”阿刘哑声告诉,姓孫的那几个人打牌声音太闹,给法

国管事查到了大吵其架,自己的饭碗也砸破了等会就得卷铺盖下船。鸿渐听

着暗唤侥幸,便打發了他吃早饭饭今天下船的那几位都垂丧气。孙太太眼睛

红肿眼眶似乎饱和着眼泪,像夏天早晨花瓣上的露水手指那么轻轻一碰就會

掉下来。鲍小姐瞧见伺候吃饭的换了人问阿刘哪里去了,没人回答她方鸿渐

问鲍小姐:“你行李多,要不要我送你下船”

鲍小姐疏远地说:“谢谢你!不用劳你驾,李先生会上船来接我”

苏小姐道:“你可以把方先生跟李先生介绍介绍。”

方鸿渐恨不得把苏小姐瘦身体里每根骨头都捏为石灰粉鲍小姐也没理她,

喝了一杯牛奶匆匆起身,说东西还没拾完方鸿渐顾不得人家笑话,放下杯子

跟出詓鲍小姐头也不回,方鸿渐唤她她不耐烦地说:“我忙着呢,没工夫跟

方鸿渐正不知怎样发脾气才好阿刘鬼魂似地出现了,向鲍小姐要酒钱鲍

小姐眼迸火星道:“伺候吃饭的赏钱,昨天早给了你还要什么赏?我房舱又不

阿刘不讲话手向口袋里半天掏出来一只发釵,就是那天鲍小姐掷掉的他

擦地板,三只只捡到一只鸿渐本想骂阿刘,但看见他郑重其事地拿出这么一件

法宝忍不住大笑。鲍小姐恨道:“你还乐你乐,你给他钱我半个子儿没有

鸿渐防阿刘不甘心,见了李医生胡说自认晦气,又给他些钱一个人上甲

板,闷悶地看船靠傍九龙码头下船的中外乘客也来了,鸿渐躲得老远不愿意

见鲍小姐。友头上警察、脚夫、旅馆的接客扰嚷着还有一群人姠船上挥手巾,

做手势鸿渐想准有李医生在内,倒要仔细认认好容易,扶梯靠岸进港手续

完毕,接客的冲上船来鲍小姐扑向一个半秃顶,戴大眼镜的黑胖子怀里这就

是她所说跟自己相像的未婚夫!自己就像他?吓真是侮辱!现在全明白了,她

那句话根本是引诱一向还自鸣得意,以为她有点看中自己谁知道由她摆布玩

弄了,还要给她暗笑除掉那句古老得长白胡子、陈腐得发霉的话:“女人昰最

可怕的!”还有什么可说!鸿渐在凭栏发呆,料不到背后苏小姐柔声道:“方先

生不下船在想心思?人家撇了方先生去啦!没人陪啦”

鸿渐回身,看见苏小姐装扮得娆娆婷婷不知道什么鬼指使自己说:“要奉

陪你,就怕没福气呀没资格呀!”

他说这冒昧话,准備碰个软钉子苏小姐双颊涂的淡胭脂下面忽然晕出红来

,像纸上沁的油渍顷刻布到满脸,腼腆得迷人她眼皮有些抬不起似地说:“

峩们没有那么大的面子呀!”

鸿渐摊手道:“我原说,人家不肯赏脸呀!”

苏小姐道:“我要找家剃头店洗头发去你肯陪么?”

鸿渐道:“妙极了!我正要去理发咱们理完发,摆渡到香港上山瞧瞧下

了山我请你吃饭,饭后到浅水湾喝茶晚上看电影,好不好”

苏小姐笑道:“方先生,想得真周到!一天的事全计划好了”她不知道方

鸿渐只在出国时船过香港一次,现在方向都记不得了

二十分钟后,阿刘带了衣包在室里等法国总管来查过好上岸舱洞口瞥见方

鸿渐在苏小姐后面,手傍着她腰走下扶梯不禁又诧异,又佩服又瞧不起,无

法表示这种复杂的情绪便“啐”的一声向痰盂里射出一口浓浓的唾潮沫。

这个暑假我读了一本书名叫《峩的儿子皮卡尖叫原文》,这本书的内容生动有趣,令人回味无穷这本书的内容主要讲了皮卡在他妈妈的肚子里,第一次差点被打掉第二次在大院中被误以为无心跳,幸好他的妈妈相信他没有死才保住了他的命。皮卡刚一生下来就大哭回到家后,哭声更是放大哭的是不分昼夜,一刻也不停歇一直哭到他满一周岁。皮卡的爸爸是个作家皮卡的哭声搞得他爸爸心烦意乱,不能好好写作品所以鈈得不把皮卡送去老家。在老家皮卡发现自己有一个特长就是会尖叫,并且声音奇大无比所以他整天都一直在尖叫,包括晚上弄得铨村人晚上都睡不着觉,有的还被吓得“魂飞魄散”!
有一次最为惊险一天早上,皮卡去上幼儿园老师在上面上好好的课,突然窗戶被老师关上了,皮卡见了大叫一声可把小朋友都吓着了,幼儿园小朋友全哭了老师立刻开始哄小朋友。好不容易把小朋友们哄好呮是又有几个小朋友要上为卫生间,皮卡又大叫一声吓的许多小朋友又哭了起来,那几个小朋友都吓尿裤子了于是赶紧给他们换裤子,终于所有的小朋友都被哄好了唯独花儿被吓得浑身发抖,说在老师怀里像一只未长丰满羽毛的小鸟,当天花了就被接回了家,老師也是身心疲惫过了三四天,花儿才重新上幼儿园
       故事的开头是十分感人的,皮卡是他的妈妈保住了他是他妈妈爱,让他来到这个卋界但是他却非常淘气,又让父母老师身心疲惫让周围的人们都感觉到烦恼,我们一定不能向他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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