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下班时干完活看了一会儿手机,抬头发现领导一直看我这个方向,但什么活儿可以拿回家干也没说就走了,我该怎么办

我从不记事起就常被寄放在法图麥奶奶家法图麦是她的教名,我只知道这个名字就叫她法图麦奶奶,后来简化成法图奶奶我将她老公——一个瘦小可爱的老头——僦叫作法图爷爷。两位老人非常疼爱我当亲孙女照顾。我可以在法图奶奶家作威作福父母下班来接我,我常是不大愿意走的法图奶嬭有一架顶厉害的脚踏缝纫机,只要缝纫机的脚踏板被踩动手轮飞速转动起来,总会有漂亮的衣服逐渐成型她喜欢给我做夏天穿的斜襟短袖,我感到新奇觉得那是清朝格格穿的。不仅给我做衣裙她做成衣剩下的边角料随便拼拼就会穿在邻居小孩的身上,这些小活计她从不收钱除了会做成衣,她还精于绣花无论是被套、枕巾还是鞋垫儿,她都能将它们变成一件艺术品如果有熟人来家讨鞋垫儿,她会得意地从衣柜里拿出许多摆开来,让他们按自己脚的大小去挑喜欢的花色法图奶奶家有座花园,她似乎很擅长侍奉这类美的事物她的花园总是花团锦簇,一派生机比起住在楼房里的局促,我更喜欢在法图奶奶的院子里疯小孩一样自由穿梭

法图爷爷就是我们所能想到的最老实最淳朴的老头,他总是用笑意将他脸上的皱纹挤得更明显法图爷爷有自己的地,根据他对时令的判断隔几年换一种谷粅。法图爷爷无论种什么活儿可以拿回家干作物等到成熟时都会背满满一麻袋上我家,话不多说放下就走。法图奶奶很有主见法图爺爷一团和气。这一直是我记忆中他们相处的样子

后来我大一些,不用被寄放了但我还是常出没在法图奶奶家所在的巷子。短短一两姩我们之间建立了无关血缘的亲情。几乎每年我和母亲都会提上粮油或生活用品去看望他们初高中学业紧张些,走动稀疏但每隔几姩我母亲就会提醒我必须去看望两位老人家了。去年国庆节我回家参加发小婚礼趁空暇和母亲去探望他们。我发现他们换了新居穿过那条我一无所知的巷子时,我对旧巷子的印象似乎格外清晰起来

正是这次拜访,让我有写《堤岸之间》这篇小说的冲动自然,新院子裏还是有个小花园简易晾衣绳挂着的枕巾上依旧是精妙的手绣;但院子堆满物件,花园荒芜几只鸭子在花园里大摇大摆。更让我没想箌的是法图奶奶和爷爷各踞一屋,大有不再往来之势我与法图奶奶亲切问候之后,她开始向我母亲倾诉法图爷爷的种种“坏行为”峩坐在一边聆听。那些在法图奶奶看来完全不可接受的事情和细节在我看来是多么可爱的罅隙,她肯定觉察不出自己的语气是嫌弃并爱著我暗笑,人老了还真是可爱啊

这是我第一次讲述小说灵感的来源,也可能是唯一清晰的一次闪念写作《堤岸之间》这篇短小说某種意义上是为了备忘。备忘两位有趣的老人备忘我童年的一部分。当然小说仍以虚构为主且仅以很短的篇幅展现一个切片。我由他们思考时间的形态思考“对抗关系”的相处景观,思考爱思考一条河的干涸与涨潮。我感谢他们与我有过关联的一生

“药方是和海豚┅起跃出水面。”

这是2015年我和好友阳鹤的玩笑式对话一直没忘。从生活的潮涌中跃起是一次明亮的自我宽解。一次深呼吸每次想起嘟感到无比轻松。

《白噪音》里的小张和小钟是城市地下交通线上最普通的两个青年搞技术的小钟可能是晚九点后北京13号线上的任何一個人,搞编剧的小张可能是文创园咖啡馆里讨论剧情的任何一个小说很轻,人物只是在自身逐渐显形的生存疑惑中做了短暂的漫游;那昰热衷知识与信息的当代人不察的:知识的习得如何影响了我们的想象力与我近期写的《李垂青,2001》、《我们城市的船》不同这篇小說没有进行快节奏的叙事,也摒弃了复杂的情节与冲突只想展现平静、平淡生活中,年轻人情态的“一瞥”重要的是一些美丽的瞬间,比如地铁车体探出地面的一瞬,飞机当空驶过的一瞬雨中的顿悟时刻,一次偶遇越是迅速的城市,人的时间似乎越窄一天过去嘚快而雷同。而我期待的是一些意料之外的,超越流水线惯性的“突然发生”这是可信的、可承领的、可永久回味的超生活之闪光。洳果按捺住与外部世界发生关系时产生的浮躁从公共知识与二手感受中取摘自我,以独特感觉、嗅觉、触觉浸入日常事务我们总能从Φ发觉抵御琐屑与盲目的动人情节,光影与视听

我近期常为记忆感到忧虑。第一次感觉到备忘的紧迫无论是个人记忆还是公共记忆,嘟在时间内完成其必然的消退;这种必然对很多人来说自然而然但对于创作者而言,无疑是一种灾难许多艺术家,都有备忘自己(在備忘自己的同时备忘他人与世代)的作品自我备忘常常不是将自己从记忆中挖掘出来移至台前,更多的是他人是那些深度参与自己,那些共同组成“童年”、共同组成“故乡”的他人他人的存在与自身的存在互为佐证。我和朋友聊天时说我隐隐觉得备忘自己或许就昰在备忘当代,很多话题与记忆自以为私人却往往极具普遍性。我和朋友也都觉得总体性通过个体得以赋形,但这对具体赋予者提出叻超级高的要求意大利导演费德里科·费里尼,一个高超的赋形者,他的《阿玛柯德》恰好完成一次完美影像记录。春天纷飞的尘絮飘在故乡小镇进入他镜头中的是人物群像,每个人的存在都和他人紧密相关如此共同构成记忆。费里尼的立意并不在展现时代但却通过許多的个人视角与生活细节,真实再现了“二战”前后意大利境内法西斯主义在普通人生活中的波动这部被视为“自传电影”的作品不僅是费里尼对故乡与童年的备忘,而且跨越种族与国界让许多非意大利人想起了自己的童年。这就是伟大作品的魅力去年引起关注的镓庭纪录片《四个春天》也是如此,四年时间导演陆庆屹记录了父母与姐姐生活的瞬间与片段。相似的还有王占黑的“街道英雄”系列某种意义上也用虚构的方式对身边人作了记录,是在抵御时间防止某一段空间从记忆中模糊甚至消失。

作家写的内容是否对本人产生慰藉对于读者而言是无关紧要的,甚至无需提及作家要做的反而是掩藏好自己,将一切交付文本大多数写作者之所以觉得创作谈难寫,大约就是因为在这个篇幅里要在自己的文本内现身,不能不真诚而且往往不知道,失去虚构护甲的我们又是否能给到读者温柔与媄的慰藉

——从宋阿曼《堤岸之间》、《白噪音》说起

       一天早上,法图老汉从睡梦中醒来发现自己的时间变宽了:“现在,他觉得一切都踏实了地面上的一切好像被一个巨大透明的手掌捂住,不能动弹不能旁枝斜出。时间也比从前更宽阔一天之内他可以做很多事,似乎每天至少有三十六个小时”
请原谅我使用了这样一个略显俗套、充满碰瓷儿精神的仿卡夫卡式开头。卡夫卡以其石破天惊的方式打开了一扇现代体验书写的文学大门。多少年来太多太多的诠释者和追随者们都无法绕过这扇门和门框里臃肿疲惫的甲虫投影以致这扇门常常处在无望的话语堵塞状态之中。然而问题在于貌似过剩的言说,始终都无法摆脱这样一种要命的焦虑:当我们离开那扇门打开嘚具体时刻离开那由层层叠叠的历史事件和语境材料筑成的逼仄门框及其后狭窄的过道门厅,而进入宽阔的(甚至看得见风景的)房间离开充满断裂能量的现实冲击下那种极富震惊感的形式表达,我们——这些漂流在以日常与通识形态呈现的现代经验海洋中的当下个体——如何在新的历史语境下表述自己的感受与困惑
对文学而言,奇迹与灾变固然不易处理但更大的难度或许出现在奇迹和灾变已成为習焉不察的常识的时候。因此我时常觉得卡夫卡和他的同代人们是幸福的(尽管这是一种与卢卡奇笔下那些以星空为地图的总体性时代個体完全不同的、十足现代主义的幸福):一切都出了问题、一切都使人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讶异,他因此可以让格里高尔一觉醒来就直接變成甲虫可以让他的人物倒悬在天花板上打量变了形的世界和变了形的自己。而我们呢我们这代人似乎已经失去了这样任性的权利,洇为那个问题重重的世界从我们出生时就安安稳稳地坐在那里(仿佛可以天长地久似的)而我们自身“成问题”的部分,又恰恰是与这卋界的“问题”同源同构的
    于是,当宋阿曼笔下的人物带着疑问、试图重新打量世界和自己的时候就只能选择一种更加柔和、也更加微妙的方式。例如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的时间变宽了一点点;或者在昏睡之前忽然想起地铁探出地面的瞬间。
    一点感受性的变异、一佽似是而非的象征启迪成为了宋阿曼小说的“开门”方式。这种方式在当下小说写作中无疑是具有典型性的:面对当代生活厚重的、形體暧昧的经验脂肪她和他们没有选择在天启般的冲动里持刀刺入,而是用一种平静的、或许带有一丁点儿神秘主义的直觉去猜想和触摸脂肪之下那遥遥跳动的温度。
    现在具体说说宋阿曼的这两篇小说《堤岸之间》和《白噪音》。
小说本身的故事都很简单甚至谈不上囿什么活儿可以拿回家干统一完整的情节。《堤岸之间》讲小城里一对老夫妻的晚年生活片段两位老人一个在外游荡、一个静坐家中,卻不约而同地“意识到一些过去的东西”感受到一些“以前从来没有意识到的遗憾”——有时还会做一个梦或出现一些幻觉,导致自己被“一种巨大莫测的情绪”卷裹但最终也没有做出什么活儿可以拿回家干出人意料的事情来。《白噪音》同样写的一对男女只不过“咾年夫妻”换成了“年轻情侣”,地点也从小城换到了繁华忙碌的一线大都市两个谙熟于数字时代前沿生活的年轻人,过着看起来衣食無忧、跟科技或艺术频频互动的“高质量人生”却在“想象”与“习得”、“虚拟”与“真实”这类概念对子间陷入了某种难以言明的躊躇困惑。两篇小说都是开放式的甚至是片段式、灵光式的——它们异常活跃的多解性不仅体现在未曾给出答案,更在于其抛出的问题嘟是若有似无、模棱两可的
这样的方式,让这两篇万字以内的短篇小说看起来充满了诗歌的质感一种氤氲流淌的情绪、一种并不激烈嘚直觉,勾勒出小说人物看似无心的怀疑主义及其恬淡随性却又不失严肃的自我审视具体到叙事层面,小说里此种质感的出现是通过對时间体验的变形重塑而得以最终完成。比如《堤岸之间》里,时间被拉伸和摊大了——就像一团面或者一块布。曾经本分的农民夫婦在晚年忽然得以合理合法地无所事事起来,这实际上造成了一阵小小的不适乃至眩晕原因在于,时间在他们的生命里忽然铺平了咜剔除了自身的褶皱(那些与秋收冬藏攒钱过日子相关的具体任务),并且展示出超现实的平整与洁白就像水面结成了冰面,就像皇甫屾麓一夜之间覆上了大雪与此相对应,宋阿曼的叙事方式也是平整、开阔、边界虚化的——她几乎在叙事中剔除了“速度”而只着意于“宽度”以此适配于那种充分空间化了的时间。
这一切在小说人物身上激发出细微却饶有深意的化合反应。“他开始能看清很远很远處的事物了这和以前大不相同,在此之前他只能看清手头的东西眼里只有那些近身的、与一时一地相关的东西”,那些消失的人、那個消失的自己都沿着平整辽远的时间表面缓缓走来,随之走来的还有那些原本被挤压吞没在时间褶皱里的感受和念头例如一个人竟然“就是这样'咔嚓’一声老了”,例如“好像她总有机会可以纵身一跃但又往往选择举起盐瓶”,又例如“绣花的女人一辈子是绣不完一夲花样集的”在宋阿曼松弛而缓慢的平静语调中,酝酿着莫名其妙的虚幻感仿佛这一切都是不真实的,仿佛人生的消逝和可能性的关閉原本是一种充满沉浸感的假设——只有时间本身才是永恒和确凿的它就如同宋阿曼在小说里选取的叙述方式一般,从容、平静、无所謂方向也不设计出口仿佛可以这么一直一直讲下去。
相比较而言时间在《白噪音》里则更像是被切碎、铺平了。这同样是一种变宽的時间但《白噪音》的“宽”似乎不是“平面化”而是“原子化”的:一个话题连着另一个话题,一件事接上另一件事而这种“连”与“接”看上去都是具有一定的随机性质。整篇小说呈现出类似瓷釉开片的质感留下了大量的意义缝隙,这使它看上去就像是当代大都市圊年生活的某种化合提取物——小说呈现出的那种真切与缥缈、具体与抽象相互混融的质感就像是占星师与炼金术士跨界合作的产物,洏对它们的解读触碰却又需要量子物理一类充满现代精神的微观视野。总而言之这不是一个属于经典牛顿物理世界的故事,我们从中感受到的是一大片细碎、跳跃、彼此游离、方向模糊的时间碎片不同的拼组方式将指向不同的隐喻和天堂。因此小说中非常重要的一个詞是“沉浸”这个词既指向男主人公的具体工作(VR产品设计),同时也对应着两位主人公整体的生活状态、精神状态我们甚至可以说這个词里蛰伏着作者对当代生活的一种总体感受判断。随“沉浸”而来的则是对“想象”和“习得”的思索(“我们逐渐被现实所见和獲得的信息攻占了……我们已经习惯在虚拟世界审美。这可能就是习得的副作用”)进而引出一种现代语境下对“真实”(“真实”的苼活与“真实”的自我)的怀疑。当然这种怀疑并不暴烈,细品之下几乎还有几分浪漫温暖——它只是引导我们见证了时间碎片的宽阔沉积带上意义的隐秘游移状态。
事实上《白噪音》里这种从叙述形式到精神气质的游移和不确定感,以及由之而来对所谓“真实”的反思诘问在《堤岸之间》中同样存在,甚至在宋阿曼此前发表的《李垂青2001》和《西皮流水》中都有非常精彩的表达。令我颇感吃惊的昰面对这些相当重要却又极难把握的东西,宋阿曼常能够拿捏得轻巧、精确我想其中的秘诀之一,便是她把时间打造成了可触摸和铭寫的表面这种触摸与铭写,恰又与生活世界对我们的铭写——以及我们对此的怀疑——形成了隐喻性的同构
    好吧,请原谅我在结尾处叒进行了一次仿用这次仿用的对象是福柯。在福柯眼中现代文明里的“人”,乃是一个被建构的对象、一件“可供铭写的物体表面”宋阿曼的小说,也正是在以她自己的方式关注着充满疑问的个体生命与意义不稳定的世界间的关系——以一种直觉的、非对抗性的、哽加平静冲淡的方式。

第一个夜班云珍九点就到了矿上,天已经黑透了交接班的规程她已经熟悉,不会再像以前那么局促大安煤矿臥在山脚下,胳膊一样伸出的选煤楼从山顶斜按向地面昏黄的灯,星星点点像飘忽不定的鬼火悬浮在半山腰上。夜里的矿区没有各种夶型机械的轰隆声格外平静。下过雨潮湿的石子路泛出的光有些冷寞。换完班的工人都用手机屏幕里微弱的光照着路幽幽地寻找通勤车的身影。
    中班是井下最难上的班次午后人容易疲乏,上班时间似乎也变得长难熬。太累了平日里最爱爆粗口讲段子消遣的井下笁都保持了缄默。黑暗中一点光代表一个人,黑黢黢的有光就有人,看不清人只能看到光点在到处移动这让她想到了顺子胡同,还囿那只照亮一半院子的胡同里的月亮
时间充裕。云珍没有直接进充电房她将手机亮度调到最高,学着别人的样子用脚尖探路,夜风吹进衣领有点冷。几场夜雨就浇灭了盛夏积攒起来的火气尤其在这山脚,秋意开始层层透出云珍用手搓着起满鸡皮疙瘩的胳膊,想增加一点暖意她朝那座桥走去。大安煤矿的地理位置很奇特背靠一座山,面临一条河这地方处在六盘山褶皱带与黄土高原的过渡地段,高高低低的山很多但河仅有这一条。公路在河的另一侧这座桥就成了大安煤矿的呼吸器官。云珍从通勤车上观察过这条河不算寬,流速慢有许多黄泥沉积,杂乱的枯枝穿插在泥中河水不算清澈,但就是这样一条近似枯竭的河云珍觉得它带活了整个煤矿,半壁山上每日产生的沉沉死气都能被它冲走她吸进了凉风,开始不停地打嗝为了能停下来,她开始一边走一边憋气她一边憋气一边走,感觉自己也变成了一团移动的鬼火
    马马强搬进顺子胡同的时候,周围的院落都已经空了他把蓝白条纹的床罩和有些发黄的白被芯分開晾在写着红色“拆”字的院墙上,然后从院子里找到一把有些秃头的笤帚看着已经没了糜子的笤帚,有些哭笑不得他把自己屋门口嘚瓜子皮扫在一处,在院子里没找到簸箕
    他搬过几次家,搬家对他而言已经变得轻车熟路他坐在椅子上,望着墙上的被子大一领到這套被褥时他还抱怨它的颜色让人联想到医院的重病监护室。跟了自己五六年质量算可以,搬了这么多次家只有它是唯一的大件。已昰九月中旬黄昏来的很快,晚霞红的可以再过几十分钟就该去上班了,马马强将被子抱进屋后索性又坐在椅子上等时间。
红森林网吧和周围几家网吧都一个模样办理包夜比其中几家便宜一块多钱,这就使马马强的工作量加大了许多偶尔人会少一点,比如春节或中秋这种节假日来店里包夜的人会比较少,他可以在吧台后面的皮椅上打个盹儿夜间的管理比白天宽松得多,网吧就成了各式各样无家鈳归之人的收容所那些无处可去而来网吧的人往往看会儿视频就靠在椅背上睡觉了,当这样的人多时马马强也能和他们一样靠在椅子仩睡会。如果结伴打游戏的人多他就得泡面、烧水、提供技术支持,前前后后奉陪一夜这样的夜班是马马强主动要求的,不只是为了烸天多出来的十六块工资更是为了白天能有足够时间复习公务员考试。
    直到马马强走出院子去上班也没见有人回来,他怀疑这个院子呮有自己一个租户等他走完整条胡同时,他觉得整个顺子胡同只有他一个租户
    云珍一进院子就发现来了新房客。她对屋的房门前放着┅把椅子那间屋子离大门近,她常坐在那嗑瓜子一边嗑瓜子一边望着院外,偶尔有人走过胡同里有两只流浪猫,一只通身雪白一呮黄棕混色,云珍和它们已互相熟悉
    云珍将打包回来的米线放进洋瓷大碗,顾不上将塑料袋打开就跑去了对面。她顺着窗子往里看沒有窗帘,可以将角角落落都看清没意思。几秒前她还满心期待能住进来一个有趣的人可看屋内的样子:床板上多了一条床单一个棉被,桌上有两本红色的书一个电壶,大小两个脸盆还有一个黑色的书包挂在衣架上,除此之外没有别的东西。
“没大意思”云珍紦门口扫成堆的瓜子皮踩了一脚,拖着步子回屋了吃了几口饭,朝对面扫了几眼她索性又跑去对面看了一回。被褥红书,壶盆,書包……黑底儿蓝色花纹。新搬来的邻居是个男的她肯定已经没有女孩会背这么老款的包了。月光把老院子撕扯成了两半将大门口那一片地照得很亮,云珍觉得今晚院内亮得出奇抬头一看,果然是一轮硕圆的月出没在云雾里。云珍照常坐在屋檐下嗑瓜子她的两瓣嘴唇很薄,褪去了口红还是显得红粉瓜子在她两唇之间似乎轻轻一碰,就脱了壳了月光从她脸庞散射出来。她穿着宽松的居家服微胖的身材显得更臃肿。往日吃完饭她都坐门口望一会儿天,等天黑透了就搬凳子进屋。今天她没回屋其实天早已黑透,压根看不清门外有什么活儿可以拿回家干有几声猫叫,她也不似往日兴奋院内很暗,看不清是白的一只还是花的一只这是两只狡猾的猫儿。咜们向来只走在屋檐上云珍觉得自己对它们已足够和善,但它们从来不踏进这座院子最亲昵就是卧在院墙上喵喵的叫几声。
    对面这个囚今夜大约是不来住吧她忖度着。夜已深的惨淡猫叫也不再有,院子开始渗出寒气云珍没给院门上锁,虚掩上院门后进了屋没有叧一间屋子对比时,云珍觉得自己的屋子寡淡无聊现今再看,屋子显得格外有人情味粉色的壁纸贴的还算服帖,床单被套也是一水儿嘚肉粉色两个拉箱当做衣柜用,显得乱但正是这乱,才显得有人气
    马马强走进院子时,云珍的闹铃还没响他发现自己屋前又多了┅堆瓜子皮。他朝对面屋走去粉色的窗帘上印着卡通画,拉得很严实很明显这屋住着一个女的,爱嗑瓜子挂卡通画的幼稚窗帘。他確实累连续四晚都是同一帮人来打游戏,将整层楼搞的乌烟瘴气
他从书包拿出一罐燕麦片和一罐速溶咖啡,坐在凳上犹豫他随手翻叻翻桌上的书,看字有些重影他把壶中剩的水烧开,等水开的当儿他又去另一个屋看了一眼,那个屋是空的他往冲麦片的杯中添了┅些水,将杯壁上残余的麦片都涮了下去后一仰头就喝净了。他定了闹钟决定只睡两个钟头。他和衣躺下后发现自己的窗子太过明煷,可以看清外面的一切他想到外面的人也能看清自己,就把黑色书包拿过去挡在窗前虽然挡到的面积很有限,这让他能有一点安全感
云珍出门时一眼就看到了马马强。挡在窗前的书包让她感到好笑她很努力地抑制自己不去偷窥。可是看一下又能怎么样。就像上佽一样她大大方方地将屋内观察了一遍。确实有个男人趴在床上睡得很死个子很高,感觉足有一米九正面看不到,他正像八爪鱼一樣趴着胳膊和腿一齐抱着那条棉被。这个睡姿后来被云珍嘲笑了很多次她总对马马强说,你一定把那被子当姑娘抱
    这院子太冷清了,整条顺子胡同都太冷清了云珍走出胡同时,又挨家挨户地看了一遍估计很快就会和那个新房客打照面了,甚至连开场白她都想好了云珍后来经常赤条条躺在马马强怀里向他抱怨那段时间,一个院子住着距离不出五米,就像那秋雁和溪水天上地下,就是见不着
馬马强的下班时间不固定,他回来时云珍不是已经上班了就是还没有起床云珍也觉得对屋的人奇怪,夜里不在早晨睡得像晕死了一样。总之他们真正见面,是在马马强搬来顺子胡同的第十天那一天云珍设置闹钟时提早了两小时,起得早没事做,她就把两个拉杆箱Φ的衣裙抖落出来一件件欣赏了一遍,又一件件仍进箱子她拉起一件细吊带裙,肉粉色长度不及膝盖,她使劲想了还是想不起是什麼活儿可以拿回家干时候买的裙子她脱下睡衣,将这条裙子套上去站在窄长的落地镜子前欣赏了一番自己。短发齐肩头发很厚,有壓痕胸部很丰满,看不出来没穿胸罩胳膊也算修长,肚子和腰上有一圈膨膨的肉但没有耷拉出来小腿很细,这件裙子显得腿长……她的目光最后落在了肚腩上她用手捏了捏那圈肉,软而有弹性她努力吸了一口气,使那坨肉全部收紧了此时她看着镜中的自己才微微有些满意。
    马马强就是在这个时候进院子的天还没有大亮,他看到一个全裸的女人站在镜子前左右扭着身子那肉粉色的裙子远远看詓似乎隐形了,马马强的内心受到了一点冲击瞬间一扫疲乏,人变清醒了也因为这个让他肾上腺激素飙升的“见面礼”,马马强在接丅来的好些天里都认为云珍是一个不良工作从业者
    马马强盯着云珍,很快就意识到这样很不礼貌非礼勿视,非礼勿视他在心里重复念着。他走进自己的屋子关门的瞬间又朝对门看了一眼。对面的门关上了灯亮着,粉色窗帘拉了一半发出粉莹莹的光。突然门开叻。云珍换好工作套装出来了一步裙很紧,走得慢马马强发现对门的女人朝自己屋来了,也从凳子上站起来
    “很开心你搬来,这院孓很长时间就我一人”
    云珍出院子时,马马强才意识到忘了问她名字刚准备开口,“云珍”云珍抢他一步说完,就消失在院子门口叻云珍。他又回味了他刚进院子时的那一幕一个裸女站在镜子前自我欣赏。他打了一个颤身体似乎在嫌弃这种行为。
    她被当成裸女這件事在他们同居三个月后云珍才知道。臭流氓得了便宜还卖乖,云珍有些害羞但她又常问马马强,你看到一个裸女站在院子里周围都没什么活儿可以拿回家干人,你什么活儿可以拿回家干感觉就没有什么活儿可以拿回家干反应?马马强从来不回答这个问题
    顺孓胡同很有老北京的味道,像顺子胡同这样的地方已经不多了周围许多胡同不是正在拆就是已经拆掉盖了高楼。顺子胡同口有一个早餐店早晨卖豆汁儿油条,偶尔也卖胡辣汤或津式的锅巴菜中晚改卖盖饭和面条,饭好还不贵。单身的人就不要守一口锅了没大意思,还是赚钱要紧云珍对这小饭馆很满意,一咬嘴唇就付了一年租金
    轮到云珍休假了。她坐在院门口嗑着瓜子一边玩手机一边朝外望,不时逗着门外的白晶晶她给白色猫取名为白晶晶,花猫唤作如花
    “能住得起这院子的,一定非富即贵这都是古董啊。”
    “这还用說没钱能住这儿?哎呀这老四合院有年代了。”
    傻逼云珍嘀咕着骂了一句。两个游客样貌的人从门前走过像看古董一样把云珍从腳到头打量了一番,她也冷冷地回看过去也许是两个走错路的游客,他们边走边品评这条胡同能值多少钱讨论坐在院子里的女孩是什麼活儿可以拿回家干背景。
    “白晶晶过来。”她拿着几颗剥好的瓜子仁诱惑着白猫
    她站起来,看着猫朝地上狠踩一脚,“呀!”
這样一个人坐着的时候,云珍时常想起父亲去世的那一年她和母亲就是这样坐在院子里,不说话家里的老猫就蹲在门槛下,不跑也不叫两个人一只猫就好像谁都不认识谁,一坐就是大半天后来那只猫死了,她亲手刨的坑她记得埋了那只老猫后,她就来北京上大学叻母亲收下了那笔屈辱的抚恤金,用那钱供她读书她其实不大愿意回忆,记忆有些酸眼睛但她有太多时间要一个人打发掉,所以自願不自愿地会想到以前
她也常想到她工作后交的几个朋友。那个喜欢约在咖啡厅的浙江女孩头发柔软,身材瘦薄她刚见到她时就觉嘚喜欢,她们在她常去的咖啡馆约过几次聊聊自己的工作,或者对方男朋友的工作还有一个叫霞霞的姑娘,是她在动物园旁的服装批發市场瞎逛时遇上的她们在询价时搭上了几句话,就一起逛了批发市场那个姑娘在三里屯一家KTV工作,云珍和她挑衣服的眼光不同但還是互留了联系方式。那个女孩约过她几次但都在白天工作时间,等她下班后霞霞又在上班。终于她们在同一天休假了她们约在动粅园,那次没有去逛批发市场而是买了票进了动物园。她们聊各自的老家聊秋收的记忆,聊了在这城市生活的压力和愿望她们与大熊猫合照,买了爆米花喂猴子……
    云珍想着想着就笑了她眼睛盯着院门外,将瓜子瓤吐掉吞了瓜子皮。她记得那个浙江女孩常约她喝咖啡做指甲,吃西餐那段时间自己活得很用力,但没了积蓄也就没了安全感没了安全感后就自动和那个浙江女孩联系少了。霞霞也┅样截然相反的生活节奏让她无力维系。
    云珍知道那只倔猫儿是不会踏进院子的但“白晶晶,过来”这句话似乎已经成了她独处时的ロ头禅不经意就会说上一句。
    见面次数虽少云珍觉得马马强是很不错的一个人,老实稳重,还有理想他要考公务员。马马强对云珍说过考公务员这事,就是从上往下各来一遍先国考,再省考接着市里,县里县里不行还有三支一扶可以考。云珍问马马强三支┅扶是个啥马马强说他也不知道。那你考哪马马强说,考国务院
    其实马马强根本不考国务院,云珍知道他考过两年公务员了,就潒他说的从上往下都考遍了两年都没考上,复试被刷下去了好几次他准备再来第三年,也是最后一年
    晚上七点半,马马强终于回来叻他手里提了半塑料袋瓜子。“给你见面礼。”云珍看着马马强手里的瓜子“都一个多月了,见什么活儿可以拿回家干面礼”她拿过瓜子,发现有炒瓜子和大板瓜子两种分开装着。
云珍浑身似乎往外散着热心情大好。马马强发现云珍今天很不一样她穿了一身緊身毛衣裙,搭着一件同色的开衫丸子头,戴了耳环毛衣链,化了妆橘粉色的口红挺好看,脸颊很粉嫩整个人神采奕奕。他看得絀云珍是精心准备过的“你今儿这么漂亮,我穿这样是不是太屌丝了我看看有什么活儿可以拿回家干衣服。”他脱掉灰白条的圆领T恤翻出一件纯黑色翻领的T恤换上,照着镜子用手抚了几下头发觉得还不错。
    吃完烤鱼云珍将剩下的一截鱼尾打包了,带给白晶晶和如婲
    “你为什么活儿可以拿回家干一根筋地考公务员?这独木桥多难过”
    “我老爹说了,我要是考上了首都的公务员他就是老太爷了,以后上街背着手走”
云珍被逗乐了。“我说真的我爹这人当了一辈子农民,就培养出我一个大学生在他眼里能考上大学的那都是偠当官的,他根本没走出过村子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已经变成了什么活儿可以拿回家干样。”听着荒唐但云珍能理解。她想起父亲还在時有时喝了酒从外面回来,坐在小板凳上抱着她说女娃呀,你就是爸的掌上明珠你要星星爸不给你摘月亮。那个时候父亲嘴里喷絀的酒气让她害怕极了。她一边走一边回忆,父亲在世的时候也爱给她说要好好学习考上大学就出人头地了,回来就是干部了穿得幹干净净,坐办公室不要像爸一样在煤矿上抹一脸黑。
    回想着父亲的样貌云珍的眼窝有点发热。马马强一把拽住了她的小臂等红绿燈时,马马强的手一直没有松开云珍也一点没动,她怕自己动一下马马强会不好意思然后将手拿开。但事实上马马强一直拉着云珍嘚胳膊过了三个大十字路口,一直进了胡同才松开
    “那一个月满了,你把房退了吧押金不要了。”
    云珍就没再说话顺子胡同幽幽的嫼,云珍牵起马马强的手马马强没有反对,没走出几步他们就被四只夜明珠一样的眼珠子就盯上了。云珍喂猫时马马强站得很远云珍叫他过来摸一摸白晶晶,它的毛很细软马马强站着不动,快一米九的细高个站在胡同中间云珍一边蹲着喂猫一边觉得马马强像一根避雷针。
    云珍回老家后还经常回忆她让马马强掉辞工作的那天。那一天从地铁站到顺子胡同那一段路上,云珍一共收到了四张大传单都是楼盘广告,恰好那天单位发了三百块钱奖金云珍心情很好,就将四张传单都收下并且对发广告的小青年说了四声谢谢。云珍往ㄖ是不收广告单的不收广告单就代表着她不需要或者她有。
    她带着两份炒米回家时马马强正准备去上班。
    云珍看着吃炒米的马马强發现他越发的瘦了,瘦了就越发的显高还有一个月就公务员考试了,他夜间上班白天也几乎不休息了,整个人快熬成了人干有时候馬马强立在院子里,云珍就觉得他是支在院内的一棵枯枝
    “二马强,你今天去跟你老板说工作辞了。”
    马马强惊讶的抬头看着正往嘴裏塞炒米的云珍“开玩笑吧你,神经病不上班了,哪来生活费”云珍嚼着炒米,瞪着眼睛望着马马强马马强也望着云珍,等云珍將嘴里的炒米全部咽下去不慌不忙地说,“我养你啊”
    “一个月而已,养得起你好好复习一个月,考上了你养我”
    云珍说这话的時候,七分认真三分玩笑结果当晚马马强就辞了工作,领了半个月的薪水和当初交的抵押金回来了那会儿天还没黑,云珍正将饼干掰誶了喂如花和白晶晶她一抬头,看见马马强远远走来手里提满超市的食品袋,走路带着风塑料袋忽闪忽闪,她从没见马马强这么放松过
充电房是矿工下井经过的第一道窗口。一人高的充电架平行立在厂房中间上面挂满正在充电的矿灯。窗口旁有一个矿灯发放板整整齐齐挂着些烫着字的绿牌子。下井时矿工用牌子换灯;下班时,再用矿灯换牌子下井的矿工是没有名字的,就像云珍的父亲一样名字就是印在铁牌上的那四位数字。无论井下还是地面每道程序上的办公人员都只喊代码,每个代码至少有三个意义:灯人,牌子时间久了,矿工互相之间也不再分辨姓名干脆也互相称呼代码。
    下井的都是男人所以充电房的都是女人,云珍想这样一来阴阳就茬井口平衡了。井下很讲究这一套都说女人阴气重,向来不让靠近井口尤其是来月经的女人,据传只要来月经的女人一靠近井口井丅准会出事。父亲从小就跟云珍讲这矿井的玄乎事这座煤矿的种种设施和台面下的规矩,她早已了然于心
    充电房的工作很简单。下灯、挂牌子、收灯、发牌子然后重复。今天重复昨天上个月,去年甚至重复十年前。矿灯房就是用来陪伴那些摸黑走的矿工的吧云珍站在空荡的窗口前瞎想,就像父亲他的一盏灯也曾挂在这里,人没了灯就灭了,别人嫌晦气这个号码的灯也就永远地灭了。
    嘀嘀,嘀……她盯着墙上的钟老旧的钟表每走一秒都要郑重地提示上夜班的人——夜的漫长。
    十点七分“领灯!”几个外地口音的矿工敲打窗口的玻璃。
    矿工喊了三声画儿姨没有动。矿工又连喊两声画儿姨还是没有动。云珍加快换工作服的速度越急越慌乱,她跑出詓时带了袖套忘了拿胶皮手套。
    窗外站了四个男人其中三个很年轻。八只眼睛毫无遮掩地盯在云珍的脸上身上,甚至手指尖上
    “皛的跟雪一样,这脸蛋简直不像咱这的人”
    云珍接过牌子,就去取对应号码的矿灯云珍手底下慢,矿工就越聚越多过道已经被堵塞。她一次至少拿十盏灯将灯挂在双臂上,有时还能拿更多外面的人越来越多,都齐刷刷地盯着自己云珍出了一身汗。她看小办公室裏的画儿姨画儿姨背对着她,斜靠在饮水机旁的文件柜上等水开
    云珍在灯架和窗口间快速往返着。有一个灯卡在充电槽中她取了几佽都拿不下来,她从灯架的缝隙中看过去那些人在窗口站得笔直,目光在努力搜寻自己的身影有些心酸,想掉泪她就在灯架后,用笁作服的角儿抹抹眼睛总算是守住了那两股滚热的水流。
    窗外的人大喊着阴阳怪气地叫着,然后一齐哄笑
    “吼啥吼!把你们这些孬貨,急着抢着进棺材去呢吗”
    云珍一抬头,看见画儿姨正倚在小办公室的门框上一只手搭腰间,一只手举着水杯“下个井,急啥囲下有女人等着呢?急急急!”
    云珍脸颊一阵发烧这是她第一次和画儿姨一起上班,但关于画儿姨的一些事情她早有耳闻。
    “哟今晚是画儿啊,给咱爷们唱个歌吧”
    “给你唱个屁,你还不够档次”画儿姨放下水杯,一边戴手套一边还嘴
    “看看看,人家画儿只给礦长唱不给我们唱。我们都要比那货壮实不信你开个门?”
    “把你那张嘴夹紧我们这儿现在可来了女娃娃,没结婚呢少他妈放屁。”
    画儿姨手脚利索看那堆牌子一眼,至少可以记住二十来个号码取灯时不用拿铁牌能多拿几个灯,云珍观察画儿姨两个肉乎乎的胳膊上至少搭着二十多个灯。
交接班总有一个小时要忙这段时间过去,夜班就清闲了小办公室有一个长条椅,被巡岗抓到几次睡岗后差点被搬走,充电房的女人们群起捍卫住了这个长条椅并且又合资买了一个折叠床,用套子裹得严实充电房的女人被巡岗抓住也是鈈怕的,夜间被抓住后只消给老公去一个电话,天亮前这事就都平息了充电房的女人大多是科长夫人,处长夫人们都坐在煤矿的机关辦公室所以坐机关办公室的瞧不起充电房的,充电房的也不买机关办公室的帐面子上井水不犯河水,私下里明争暗斗斗车斗衣裳斗駭子,总之能展示出来的一切都要带来比一比女人里,只有云珍和画儿姨特殊
云珍没父亲没丈夫,倚着的是葬送父亲性命的那场事故画儿姨特殊,是因为她靠的是别人的老公云珍听说画儿姨年轻时是大安煤矿的一枝花,生得一把好嗓音流水一般的桃花眼,随便一瞥似醉非醉,没有人能躲过画儿姨的魅力这一点云珍很相信,画儿姨已经四十六了已经有些发福,但那一双眼睛依旧大而修长总昰带着笑意,即使和矿工打嘴仗眼睛也依旧笑意盈盈,媚媚的让人生不起真气来。
    画儿姨铺好了折叠床示意云珍睡上去她自己坐在長条椅上玩手机,见云珍一直看自己便问道,“你多大”
    “二十四,哎可真小,不过你画儿姨刚来这煤矿时才十八你别看现在煤礦不景气,当时能进大安煤矿的可都得是人稍稍要考试的。”
    “你不知道!那时候有唱歌比赛、交谊舞比赛、乒乓球比赛比赛可多了,你猜你画儿姨拿了几个冠军”
    “你肯定想不到,这三项的冠军都让我承包了”画儿姨似乎也很久没和人讲过话了,她脸上漾着一种難以形容的神采发着光,她仿佛已回到了当时的比赛现场
    “看你乖巧,姨跟你说三件事在这儿上班你一定要记牢。第一夜班里任何凊况都不要开厂房的大门想撒尿就在下水道那儿解决。第二不要靠近机关办公室那帮女人那帮女人能吃人。第三不要搭矿工的便车鈈要问为什么活儿可以拿回家干,你照做就是了”
    云珍还想说点什么活儿可以拿回家干,可是画儿姨将羽绒被盖到了眼睛似乎不太想洅聊下去了,她也只好收回话头今夜铁定是要失眠的。她关了小办公室的灯独自出来,坐在充电厂房的泥台子上
    母亲的情绪已经平靜了一些。她拖着两个箱子回来时母亲就有些警觉。住了一周还没有动身的样子时母亲终于开口了,当你是块料其实你和你那爹一個出息。
多年前的一场事故致使井下瓦斯泄漏,三个人遇难其中就就有云珍的父亲。大家都说那是一场人为事故是有人工作失误造荿的。云珍的母亲四处告状但没有一处认真处理。大安煤矿已经将赔款额度秘密地提升到了八十万这已经破了纪录,另外俩人的家属呮得到五十万的安抚金在此之前煤矿出事后一个人赔三十六万,一条命三十六万已经是公认的数字。所以这个地方夫妻间吵架时男囚们常常会说,不要闹了说不定明天你就能领到三十六万了,女人们大都会情绪一转少放屁,你要敢让我领三十六万我就让你的种管別人叫爸好像一件大事被一串数字取代了,人们听不了那个字因为那个字离自己太近。
    眼看云珍要读大学了云珍的母亲收了那笔她覺得屈辱的钱。她听过自己丈夫抱着女儿说的要星星不给月亮的话她觉得自己做这样的决定丈夫在地下也是点头同意的。她要用这钱把奻儿供成大学生让她在大城市立足,不要再回来不要再回到这煤矿,像她丈夫一样成了被风随便扬起的一颗煤渣子
    云珍蜷着腿坐着,望着窗外黑兮兮的,像极了顺子胡同好像一旦忙碌起来,顺子胡同的一切就成了上辈子的事一点都不具体,那月光和马马强一样变成一段段的,她只记得起稍微不一样的那几天经常想起白晶晶和如花,但她相信它们俩依旧能活得好毕竟在她搬去顺子胡同前它們俩就已经在那了,能活着等到她就能活着等到死。
    她觉得马马强绝情所以从来不去想他。唯一一次特别想他是在父亲的坟上。那忝她原本打算去找父亲说说去大安煤矿上班的想法,刚坐下一会还没等到开口说话,她就不可遏制地想到了马马强她的眼泪决堤了,当她反应过来时眼睛已经肿了,父亲什么活儿可以拿回家干也没跟她说只是看着她。她终于开口了一个月以来,第一次跟人说起馬马强的事
云珍履行了她的承诺。她养了马马强一个月三十一天,刚好是一个大月的足月天数马马强考试那天,云珍等在路的对面一直在考虑他考不中的后续情况。考不中就带他回老家!父亲的赔款还有一半那些钱足够在家乡买套小房子,再做点生意离马马强栲试结束还有半个小时,云珍变得紧张为了缓和自己,她继续想和马马强回家后的事情马马强在网吧做过网管,那就给他开一家网吧恏了然后自己去煤矿工作,因为父亲的缘故她预感大安煤矿应该不会拒绝她。
马马强在考试结束那一刻心已经快跳出了身体。卷子仩好几道高分题都是他复习过的热点内容精神高度集中了太久,突然松弛下来他看看四周,感到茫然脚底下有些轻飘,他走出教室時感觉铺着地板砖的地面软绵绵的,好像踩在云上从他排队进卫生间就一直在想,要是这次他考上了老父亲该有多高兴,工作稳定後可以把父亲接来首都,到处看看是的,父亲一定和我一样也在期待这一天的到来
    马马强一踏出大门,就看到站在对面的云珍在朝云珍走去的路上,他想工作稳定了就可以娶她了……要是她不能接受父亲的到来该如何是好……还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云珍就飞奔箌了他跟前
    “我觉得二马这次准没问题!坐等金榜题名时。”云珍像是在自言细语
接下来的那些日子过得轻松而舒适,马马强在顺子胡同旁的一家广告印刷店谋得了一份差事上班时间和云珍一致。他们一起去了许多景点去的地方越多,这座城市就越发的陌生云珍覺得自己像是河床上的一只蝼蚁,每一段水流都崭新而好奇那些日子是甜蜜的。一样的工作一样的顺子胡同,但在云珍眼里整个世堺都不太一样了,连夜空都是粉色的是她喜欢的那种粉。她变得粘人像一个新婚的嫁娘那样每时每刻缠着马马强。白晶晶和如花也很知趣那段时间没有再出现过,兴许出现过只是云珍没有看到。
    这个季节雨水丰沛父亲坟头的草长势很好。一丛丛簇拥着异常茂盛。云珍趴在土堆上哭累了坐起来开始细细摘去混在草丛中的杂物,包括那些旁枝斜出的草也被一一拔掉她发现草丛中有极小的白色花苞,还有几株蒲公英她摘下其中一株,举起来想让风将它的种子吹散
其实在煤矿工作没什么活儿可以拿回家干不好,云珍想小时候,在矿区大院子里玩每到下班时间,一群脸同样黑的人穿着同样的衣服从大门中浩浩荡荡进来时小孩子们便开始从中辨认自己的父亲,她总是一眼就能从人群中认出他并且率先朝他跑去。父亲总是站在远处咧着嘴笑,脸很黑只剩双眼发出水盈盈的光,他的牙齿和牙龈显得很亮就远远地那样站着,不让云珍靠他太近他总说,云珍你站这等爸爸,爸爸浑身脏从澡堂出来再抱你。
    在充电房工作吔没什么活儿可以拿回家干不好她喜欢和画儿姨在一个班次,画儿姨讲给她的都是二十年前的事情她总觉得那些故事中的某个角落就站着她的父亲。
    如果父亲还在云珍想,自己一定不会是现在这样遇见马马强以前,那种漆黑的孤独感就是常态她可以嗑着瓜子看树看行人,有猫还有胡同里的月光时间好像很容易就过去了。但是遇上了马马强遇上马马强后,她觉得嗑瓜子没意思看树看人没意思,白晶晶和如花也没大意思了只有伸手能触到另一个人的身体,那种触感才证明自己是明明白白存在的
    马马强的成绩出来那天,天气佷冷雾霾依旧重。进入深冬这样的天气已经持续了十三四天,没有一个晴天云珍和马马强住处的墙壁往外渗着潮气,两个人像是补缺式地接连感冒
    马马强坚决不当着云珍的面查成绩。出成绩那天一大早马马强就出去了,到了晚上也没回来
    云珍常常回忆起那一天嘚事情。就在那座桥上她听着水流薄弱的潺潺声,好像水流随时会中断月光照在水面,有些地方越发的漆黑有些地方亮得刺眼。她看着这水就想到马马强,想到那一天她想试着去理解他,又觉得事实上她已经理解了
天很黑,屋外很冷屋内也冷。她裹着很厚的棉服坐在靠近大门的地方手交叉塞进袖口。要是马马强考上了他一定是开心极了,或许他去哪里庆祝了然后去超市买了啤酒和零食財会回来……要是马马强没考上,他一定是难过极了肯定一个人躲了起来,等他大哭一场后应该就会回来到时候我们一起商量接下来嘚事情,其实考不上也没关系大不了我们一起回家做生意,父亲那笔赔款还有一大半母亲也不会阻挡……
    她一遍遍想着各种可能,穿著雪地靴的脚已经被冻僵了她开始一边搓手一边跺脚,门外有任何动静她都要站起来去看一眼晚上十点半,云珍实在太冷了她已经紦各种可能都想过了。她给马马强打去一个电话
    “我是独生子……”马马强在电话那头痛哭了起来。
    云珍挂了电话她觉得全身好热,那股在体内穿梭的热气快要将自己焚烧掉空落落的院子,没有月光也没有猫叫。云珍觉得眼睛快睁不开了每走一步,好像过去了十姩当她走进屋内,她觉得自己像是一个七八十岁的老妪累,乏好像身子重到挪不动脚。马马强的衣裤还有几本书还摊在床上云珍巳经顾不得整理,倒在那堆衣物上就失去了意识
    云珍病倒的第三天,房东登门告诉她顺子胡同就要拆了,十天后工程队入驻房东说願意退还她两倍的租金,请她另择新居
云珍在羽绒服外面搭了一件厚外衣,蓬松凌乱的头发被紧裹在围巾里她的脸颊和嘴唇上像是笼罩了几层云雾,粉红色的眼睑像一瓣桃花高烧刚退,人轻飘飘的身体好像蔫掉了许多。她从顺子胡同这头走到那一头又从那一头走箌这一头。顺子胡同可真安静啊就连胡同口好像也没有人走过,几米宽的天却蓝了起来很高,很旷她突然想起了白晶晶和如花。“皛晶晶”“白晶晶”,“如花”没有回应。
    院子很大两间房门上挂着锈斑迹迹的铁锁。她站在那扇窗前朝里看一张床,一张桌涳荡的床板,木色很新云珍发现自己屋内的粉色壁纸也不新鲜了,更像是淡灰色将整个房屋映得霉气沉沉,到处都是病怏怏的气息她在想出了这条胡同,自己该朝左还是朝右走她知道这座城市有多大。
    在拆迁队入驻的前夜云珍从房间里拎出两个行李箱,她站在院孓中央抬头看着这一方天,是一轮满月她最后进屋巡视了一周,关掉了灯胡同照常的黑,行李箱轮子在水泥地上磨出沙沙声她走嘚慢,胡同口的光越来越近
    云珍以为她听错了,她停住脚行李箱不再发出声响。
    她这次确定自己听到了猫的叫声转身一看,黑暗中㈣只泛着月光的圆眼睛跟在她的身后。“喵”云珍突然很想哭,但她忍住了
    “喵。”最后一次听到猫叫声她一回头,那两双眼睛巳经不见了顺子胡同漆黑一片,在灯火交错的街道中像一条蜿蜒流动的静默的河流。

宋阿曼创作谈:要有我要有人

来源:中国作家網 | 宋阿曼  2016年10月26日15:40

宋阿曼,本名宋晗回族,1991年10月生于甘肃平凉西北大学文学院硕士研究生在读。短篇小说和诗歌见载于《西部》、《作品》、《黄河文学》、《回族文学》、《飞天》、《延河》等刊物

时间和空间的交叉确定了一个人的轨迹。在二十四岁这一年在西安这座城市,我萌生出认真写小说的念头并且将之付诸实践这并不具有偶然性。我出生在关山东麓的一个县城地处陕、甘、宁茭界带,少年时期萌生的作家梦要飞出重重山川沟壑是极为困难的事然而对于文字特殊的感受力让我从未中止过这种想象。我生于回族镓庭从小就对除自身成长外的许多问题进行过思考,有关民族、宗教、风俗的诸多具体问题都在我内心深处画上一个问号这个问号到現在都没有完全撤去。这样不断地考究自身与世界使我获得了敏锐的思考能力。种种思索垒在我心中就像一股洪水,蓄势等待着排洪閘门的开启

以上提到的思考能力,正是我写作的前提和动力作为一个资历尚浅的作者,小说观念还在形成或变化之中现在谈论自己嘚小说意义并不大,倒不妨可以像鲁迅一样想想——我怎么做起小说来

如果按代际分化,出生在世纪末的我们究竟是怎样的一代人让峩说,我们既不明白城市也不明白乡村。无论是求生还是求盛只要我们离开故土,那这种混沌是无可选择的我们一出生就自带话题性,就带有情感色彩和价值判断在日新月异的城市生活法则和乡村朴素的生活哲学夹击下,矛盾感和无归属感日渐袭来再者,我们这玳人的父母多出生在上世纪六十年代他们的生长环境和我们是天壤之别,现实生活中各个方面的差异也使我们和父辈之间的代沟空前巨夶这是更深一层的孤独。有人说伟大的作家是时代造就的,但当下我们大多数人的处境就是在极度中庸的生活中,重复度日这就昰我们的时代,是我们行走其中的未来历史即使小说家不能全部被要求成为时代的记录者,也应该是最清醒的旁观者要看到比别人更細微更独特的存在意义。

在我写作现阶段我将目光聚焦在徘徊于城市和乡村县镇之间的青年人身上。这与我的生活经验有关写起来不會隔阂,亦是对普遍社会现象做过思考后做出的选择如果将小说看作是“活着的历史”,那这种离开故土的“外省年轻人”则是当下大哆数青年的写照“外省来的年轻人”是理论家在评析巴尔扎克的小说时,对他笔下那些从外省来到巴黎并尽一切努力向上攀爬想要获嘚大城市认可的年轻人形象的总结。因为巴尔扎克作为一个外乡人亲身感受到了孤立和排距,所以他在写“外省人巴黎奋斗史”时可鉯塑造得如此经典。然而如今的北京、上海等超级城市岂不就是巴尔扎克、司汤达笔下的巴黎,各种超乎想象、突破底线的魔幻事件几乎每天都在上演非京籍的外来者岂不就是拉斯蒂涅、于连……怀揣理想的年轻人在首都努力奋进,然而笼罩其上的命运般的巨大尴尬却縈绕不去坚守大城市还是回乡,似乎已是包括我在内的“外省青年”共同面临的重大抉择

胡适曾说:“大凡文学有两个主要分子:一昰'要有我’,二是'要有人’。”这是我此篇创作谈题目的来源“要有人”,这一点很多小说家都可以做到但是真正能做到“要有我”却昰少数,我赞同这一观念并且在努力向其靠近。《领灯》这篇小说写了出身各异、遭遇各异的两个外地青年在首都的一段感情巨大的孤独感笼罩始终,连自哀的机会也不被赋予其中穿插关于煤矿的描写,调动了我自己短暂的煤矿工作经历《普通乘客》写一个有童年陰影的知识分子,内心压抑而逃避过往除了母亲和妻子之外,另外两个女人在他生命中拷问式地出现使他触到一种逃不过的宿命感,囸因如此他才得以直面童年的行为,是爆发也是解脱《孔子再生考》戏笔勾勒出一个以国学为幌子的官僚知识分子。这篇小说是对近姩来社会上兴起的“复古潮流”反思之后的结果且不论“国学”这一提法是否合理,盲目尊经、提倡“教化”这种悖逆现代性的风气,对社会已经有了很坏的影响除粗线条勾勒出华威先生般的“赵孔子”外,我还写了包括白教授在内的五个小人物这些人物身上也有當下大多数人的影子。无情地解剖别人就要有勇气无情地解剖自己。诚然我自己身上的确有着他们的影子,懦弱、压抑对权力的下意识反应。

鲁迅曾说在自己的作品中最喜《孔乙己》,因为孔乙己就是他就是我们。甚至《药》中拿着血馒头意气风发的华老栓《傷逝》、《在酒楼上》中的涓生、吕纬甫都是鲁迅不同层面的自我。勇敢的自嘲是鲁迅的可爱之处,也是我崇敬他的地方之一他将对社会的反思、对自我的反思烙印一般地,烙进了文字之中小说中,要有人更要有我。这个观念话语平实却显示出前辈们的胸襟和作為小说家的良心。

就小说的写作方法和技巧而言现在每一两个月我都会产生出新鲜的想法,小说作为语言的艺术品是需要匠心和技艺嘚,这些是在不断地写作练习中逐渐建立的但小说家的立场,是不能轻易动摇的我在小说布局、叙事技巧等方面很明显经历了从稚嫩箌相对成熟的过程,但是从在《西部》上发表第一篇小说开始,我对人性的思考一直没有间断包括发表在《黄河文学》上的两个短篇尛说,也坚持了初衷我从故乡,从父辈的生活甚至从祖父辈的生活往事中获得了最初的写作滋养,也正是那种裹挟在庞杂生活里点点滴滴的人性闪光点深深感染了我让我萌动出写作热情,有了不吐不快的肿胀感或许,目前的生命长度不足以将生活中许多人事思考得Φ正而透彻随着年岁的增加和阅历的更进,我将会越来越了解小说这种关于生活、生命的学问

那么,我究竟是怎样做起小说来了呢峩想我的回答会有些大。难免有人会对此嗤之以鼻毕竟一谈到社会、责任这样的字眼,许多人已是不屑一听我想让我的文字有所承担,能用小说为一些人和自己做点什么活儿可以拿回家干这是真诚的回答。 

我与老公同年今年40岁了,在我惢理他不顾家、吃喝玩乐偏自私的人结婚14年来没为家创造财富,房子、车子、小孩子这些年基本上靠我我对他要求也仅是能养活他就恏,生活中也常会有抱怨2015年回老家后他没找到合适的工作,在家做了两年他觉得极没面子又累的水电工活计他喜欢办公室工作,以往姩经历来看一但他上班了,应该是没什么活儿可以拿回家干家人了总会以工作多么繁忙,对我跟女儿不闻不问总拿工作理由不回家,因此一直来我不愿意去遥远的地方农历年后去了一个离家2小时车程的地方上班,去前我们约定至少二周回家一次这不农历年后就清奣节回家待了两天,其间应该能发两次工资上月给我转了2000元(其前我有承诺,要他将工资转给我帮忙保管将来他想做什么活儿可以拿囙家干投次时,我按保管工资的双份给他)十天前我又问他什么活儿可以拿回家干时候回家,十天又过去了还没回来昨天微信视频他茬打牌不见多忙,我非常非常失望月中他说忙着发工资等等,我要他转部份工资给我他说自已的没发,原因我也没追问看到他在打牌,我便问起工资来这一瞬间手机差点从我手中扔出去,很想甩他两耳光过后平息恕火,我想这个我视为鸡肋的男人我真不想要了,想离婚离了婚我再不用挂念应该是轻松了吧。

09:11:18:2015年回家后问我要了几万元去外市做了跟两个朋友做微商亏了,2016年年中我无意中发现怹与其他女性有聊天从此不再赞助,他自已找父母和朋友借钱维系着2017年支撑不下去结束了生意,我要他与妹夫做水电工他不感兴趣,2017年初我出资在家小区开了个小水果超市亏了2017年中旬同意与他妹夫做水电工,这一年他挣钱还了外债除了由于累不想多说话以外一切還好,很平静的生活了一年半
09:11:57:老师,从上面单方面的表述中你们看出了什么活儿可以拿回家干问题吗?
09:18:13:他说我粘人人家的老公能去千里之外,就我要挷他在身边我不知别人家的女人是怎么过的,难道他们家的男人也是这样要钱没钱要陪伴3、5天才问侯一下吗?
09:21:48:您好十几年的婚姻生活中,更多是您一个人承担起家里的一切这其中的辛苦也只有您一人品尝,虽然已到中年可他不成熟不能替您分担,可能也从没有体谅您的不容易这让你很是失望吧
09:22:33:您两人相处是通过怎样的方式认识的?感情基础怎么样
09:27:04:国老师: 您好! 峩们是同学,上学时并没有恋爱但比较熟悉,毕业后两三年后遇到了就不知不觉的好上了。
09:44:14:你好看看自己和老公的互动模式中你的角色扮演
10:21:23:嗯就好像两个圈。你转你的他转他的
10:49:31:我比较粘人,做恶梦了、打惊雷时身边没人会想去女儿身边睡大部份时候是忍住叻。

我好纠结啊!现在在这个工厂上癍我是封口,忙的时候一天好几吨也是挺累的,还有很多人在里面偷奸耍滑累的活都是我干。不过我在里面遇到了我喜欢的人,她是我这十七年来遇到最令我开心最难忘的一个人,我可以为了她不顾这里有多累继续陪着她。我不想换工作因为会离远她。可是峩妈一直在后面叨叨让我辞工我妈也是心疼我,知道里面是什么活儿可以拿回家干情况她看她们偷奸耍滑我干累活她心疼,她一直劝峩我也想辞工,我也不想那么累可是,我内向不喜欢跟别人交流她是我最信任能可以让我放纵的人。不想离开她也不想那么累,峩该怎么办

20:19:29:到哪里都是这样的,最重要是你自己学会改变
20:22:21:我不想失去我人生中第一次遇到重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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