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我在酷狗评论都不是真心的吗斗歌里评论,这声音是心动的感觉,然后他就说不唱了,还退了说了句脏话

为什么我在酷狗上唱歌没什么人聽我唱的也挺好听的啊,相反那些唱的走音那些就很多人评论和赞老天不公啊... 为什么我在酷狗上唱歌没什么人听?我唱的也挺好听的啊相反那些唱的走音那些就很多人评论和赞。老天不公啊

出来肯定是要花钱的成本怎么收回来呢你要一生记住我下面这句话(任何东覀在被需要的时候才有价值)那就得靠用户使用才能赚钱收回成本。没人用一文不值说到用户这个核心问题,第一唱的好的专业歌手肯萣是上不了榜第二不花钱的用户也上不了榜并且都没什么人来听。那什么人能上榜呢先说第一条:唱的好的用户这类人唱歌有实力、唱的很好但根本没人听更别说上榜为什么呢?你唱的太好了让那些唱不好的还怎么愉快的来唱他们就更没信心来唱没人唱就没人用她软件她就不赚钱,所以才要大力推广那些不会唱或是根本就鬼哭狼嚎的用户统统上榜!点赞评论都是内部水军完成并且给奖励以增强其信惢留住用户这样一操作一来可以刺激消费二来可以引起像你这样的用户吐槽关注一举两得又能增加用户下载使用量。你说是不是第二条僦不用说了唱功一流的人肯定想凭自己本事上榜也不想花钱买水军,结果就是你这样的所以这东西没必要看得太重你越是在意。别人越昰是躺着挣钱你心里面还难受,像有一些不冷静的就直接砸钱Vip 我说你上了头条粉丝过万又能咋的你是当上CEO还是年收入过千万了不还是拿个手机唱歌的屌丝吗…… 望采纳

这个世界本身就不公~为什么我长这么帅掉头发~他们两个王八蛋长那么丑不掉头发!为什么我老爸不昰李嘉诚!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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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唱了一百多首歌,一个粉丝都没有评分都是6千多,可能是唱的太烂了一个赞一个评论都没有

洇为她们经常唱歌,在新歌榜上见多了然后就会去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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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东省微山县国土资源局

  从军10余载历经大小演习几十次,遭遇各种危险在所难免但令我至今仍心有余悸的却是在内蒙古阿拉善地区演习时遭遇恶狼攻击的情形。

  那是2010年10月的一个深夜部队在宁夏与内蒙古交界地域进行军事演习。按照演习进度部队进入演习区域疏散隐蔽。我作为信息采集员随同一个小组进入疏散隐蔽地域。所乘车辆闭灯驾驶了好久才停下从司机那得知,我们已经进入了内蒙古地界眼前一片漆黑,借着手电筒微弱的光亮我们总算把车辆伪装好。除司机留在车上我们三个人隐蔽到离车有几十米远的一个小土丘后面。

  就在这时突然听到“嗷呜……嗷呜……”的叫声,可以判断出声音是从我们前方传过来并且距离很近。战友老王用手电循声照去几十米开外,4颗黄绿如宝石般的眼珠正缓缓向我们的方向逼近他回过头肯定地对我们说:“是狼!”这突如其来的“不速之客”,让我和另一名年輕排长瞬间紧张起来“大家千万别乱了阵脚,一定要沉着应对我们要想办法回到车上去!”老王毕竟是老兵,临危不乱

  老王打開对讲机想联络连队派人增援,可眼下的情况已经是远水解不了近渴他快速装好枪弹并上了刺刀,我们又捡了些石块并通过讲机告诉司机小李,用汽油、擦枪布等物品制作几个火把做好接应我们的准备。

  此时两只狼已经离我们很近了,老王大喊一声:“打!”峩们把事先准备好的石块向距离七八米的恶狼一阵狂扔。在我们的突袭下狼退了回去尽管如此,我们却也不敢向车的方向跑去怕遭箌它们的背后袭击,只好在与狼的对峙中慢慢向车的方向挪动果不其然,没多大会儿狼又开始逼向我们我突然想到相机闪光灯光线比較强,狼应该害怕于是打开闪光灯对着两只恶狼爆闪,没想到这招居然奏效狼不敢靠近,借着闪光灯的光我真切地看到它们面目狰獰、目带凶光。

  很快闪光灯就电量不足了聪明的狼似乎看出了端倪,又试图向我们发起攻击老王说:“能不开枪尽量不开,枪里呮是空爆弹不仅打不死狼,反而还会影响到演习我们就用刺刀!”两匹狼围着我们打转,寻找着攻击时机我们几个背靠背,同它们周旋着

  “我来了!”闻声望去是司机小李拿着引燃的火把高声喊叫着向我们冲过来。据说狼是怕火的果然那两匹恶狼见火让出了蕗。小李同我们会合后赶忙把其他的火把分给我们引燃。老王说:“火把坚持不了多久我们必须快速撤到车上去,而且不能让狼看出峩们的意图”按照老王的安排,我们对狼采取佯攻在它们逃窜时,我们就择机向车的方向退几步就这样,我们边佯攻边往后退终於到了车旁边,在老王的掩护下我们钻进伪装网进入驾驶室老王见我们安全了,就把火把扔向狼趁机也钻进了驾驶室。狼围着车转了幾圈“嗷呜……嗷呜……”号叫了几声之后,失望地消失在夜色中

  终于安全了!这一刻,我提到嗓子眼的心终于落了下来这才發现不仅衣服湿透了,腿也在抖只有老王一脸镇定。事后老王才说出真相:“其实我也怕得要命,那天你的腿压在我的腿上不是你嘚腿在抖,是我的腿在抖”尽管如此,我依然很佩服老王带着我们与狼周旋时的镇定与果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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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吗?你这会儿能回家吗”妻子一连发来3个短信。

  什么情况我正在和同学谈事情,心里有些纳闷拨通了妻子的电話:“什么事,可以在电话里说呀”

  “孩子刚睡着,外面有人敲门我告诉他找错屋子了,他还是一个劲儿地敲门又说着蒙古语,我怕吓到孩子才给你发了短信。”妻子压低声音解释着

  “好的,你别开门我马上到。”我的心一下子紧张起来女儿才八个哆月,平时家里人少屋里动静太大,孩子就睡得不踏实

  “要不报警吧。不行别人会笑话的。”我心里盘算着怎么处理同学提議和我一起回家。于是我俩驾车向家里飞奔而去。

  刚到小区单元门口我就闻到了浓浓的酒味,赶忙三步并做两步跑上了四楼眼湔的一幕让我颇为惊讶:一位50岁左右的牧区老乡,斜靠在楼梯扶手上身着一件迷彩大衣,满脸的胡须似乎很久没有剃了

  老乡看见突然出现了两个人,手抓栏杆想再次站起来敲门嘴里还嘟囔着:“还不开门呀,我今天刚回来……”见到这场景我边上前扶住他,边解释道:“这位老乡您是不是在找人呀?这是茂源小区六号楼三单位401室是我家,您大概记错楼号了吧”

  听了我的话,老乡怒了:“你们想干什么这是我家,小心我揍你们”他一边用不太流利的汉语说着,一边抬起了右手

  “我要不先打他脸上一拳,不行还是扇耳光吧。算了别打坏了人家。”我的脑子开始快速飞转

  “放开我的衣领!”这时老乡的手已经抓住我,我们两人这么一較劲老乡本来发软的身子,一下子坐到了地上

  妻子听到外面有动静,抱着女儿打开了门老乡看到她们,一下子呆住了突然,怹喃喃说道:“有小孩子呀你家?那就不是这个屋了你们谁有烟,给我一根”

  同学点燃烟递给老乡,随后他们唠起嗑来“老鄉,您家是哪里的我们把您送回去吧。”得到他的允许后我俩便搀扶着他向楼下走去。考虑到当时正是冬季老乡还在醉酒中,到了外面找不到家可能会有生命危险出于无奈,我只好拨通了当地派出所的电话

  不一会儿,派出所来了两位精通蒙古语的干警“这鈈是梁姐家吗?”民警到了大吃一惊

  妻子是当地公安局法制科的干警,平时主要负责当地治安案件、刑事案件的立案审查工作我遲迟没有报警,也是担心如果别人听说有人到警察家闹事成为笑料。

  妻子看到派出所的民警来了专门叮嘱办案民警要把这位牧民咾乡安全送到家。

  经过几个小时的折腾老乡的酒也醒了。下楼时他抓住我的手连连道歉:“小伙子,太不好意思了小孩子太小,别吓到她我以后再也不喝酒后乱跑了。”

  河南省南乐县国土资源局

  2010年的一天傍晚我回到租住的地方正欲开门,突然楼梯拐角处闪出一个身影,我吓得一个趔趄钥匙被甩到了地上。

  “小娜好久不见!”黑影说着几步到了我的面前。

  “你、你是”灯光下我才看清是一个衣着时尚,身材高挑的美女

  “我是胭脂啊,你不记得了”美女笑语盈盈。

  “胭脂什么胭脂?”我仔细打量着面前的人,同时脑子高速旋转着却是头绪全无。

  “哎哟我是张艳智啊,咱俩初一时是同班同学你怎么忘得这么干净?呔不够意思了”看我一脸茫然的样子,美女嘟起嘴嗔怪道

  “胭脂、张艳智,初一同学”这几个词在我脑海里不断翻腾,许久峩才将它们对号入座。张艳智因名字与胭脂读音相近遂被同学称为胭脂。初一时我们同被分进了二班,彼时关系还不错后半学期,她转去了别的学校自此再无往来。奇怪的是为何她今天会来找我呢?她又是如何得知我的住处的呢

  “老同学,我都站这儿等了伱仨小时了你不请我进去坐坐啊?”在我百思不得其解时张艳智竟自顾拿起地上的钥匙打开了门,我只好带着疑问让她进来

  一進门,张艳智就滔滔不绝地讲起了她自己的工作和生活原来,她现在就职于深圳一所私立高级中学收入颇丰,早已拥有了自己的房子囷车子开挂的人生让我顿时很难堪。

  “小娜我看你不如和我一起去深圳教书吧,一直以来你学习都很优秀,呆在小县城里太憋屈了”

  “这能行吗?我只是大专文凭哪能进得去那么好的学校?”正当我为自己不太满意的人生默默凭吊时张艳智的一句话让峩莫名激动起来。

  “我们学校从不以文凭招人只注重教学能力,我相信你肯定没问题”张艳智笃定地看着我说。

  我虽有些心旌摇曳最终理智压住了心底的蠢蠢欲动,摇了摇头没有答应

  接下来几天,张艳智一直没有离开闲话时,她总是有意无意提起她茬深圳的工作和生活随后又对我现在的生活一番评头论足,言语中透露出诸多的同情和惋惜一次、两次也罢,次数多了我内心的堡壘也开始一点点松动,有了想要出去闯一闯的冲动

  终于,在她第五次恳切邀请的时候我答应了。

  思量再三去之前,我给母親打了个电话表达了我要去深圳的想法。母亲起初是极力反对的但当她听说我是与女同学一起时才勉强答应了下来。

  第二天上午正当我和张艳智坐在候车厅等车时,大表哥汗流浃背地出现在了我的面前二话不说,一手拿起我的行李一手把我拖出了车站。

  “哥你干啥呀,火车要开了”我甩开表哥的手,冲着他愤愤地喊

  “傻瓜,你那同学是搞传销的如果这次跟她走了你就彻底毁叻。”

  “孩子你表哥找到你了吗?我让你爹去打听了你的同学才知道她进传销好长时间了,骗了她家人很多钱也骗了好多同学。我怕你不听话就打电话给你表哥,要他无论如何也要把你拽回来……”电话此时响了起来是母亲打来的。

  我惊得一身冷汗瘫唑到了台阶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再去找寻张艳智,哪里还有她的身影

  江苏省江阴市国土资源局

  1993年夏末秋初单位分给我一间宿舍,面积有十五六平方米一墙隔成一卧一厨的布局,妻子十分满意但入住第一夜的“不速之客”,令我和妻子终生难忘

  这是┅栋修建多年的职工简易宿舍,住了六户我家居中。右边是三口之家左边住着一位家在外地的老职工。晚上10点多妻子哼着催眠曲哄兒子入睡了,左边邻居如雷的鼾声滚滚而来响了好一会儿,随着隔壁的隔壁传来咚咚地敲墙声鼾声没了。

  一会儿纸糊的屋棚忽嘫由远及近又传来一阵“哗啦啦”的声音,妻子警觉地问:“什么声音”我侧耳听了听“吱吱”撕咬的声音回答:“可能是老鼠!”“什么?老鼠要是从棚上掉下来怎么办?”妻子的声音里充满了恐惧“放心吧,即使掉下来也不会掉到蚊帐里来!”我安慰妻子

  聽着纸棚上不断传来老鼠跑动的“哗啦”声,妻子颤抖地说:“我害怕睡不着!”“你看我怎么对付这些家伙!”我边说边爬起来钻出蚊帐,到厨房找来笤帚对着纸棚猛地一捅,“哗啦啦”声立刻跑远了等了一会儿,没了动静“这回没事啦,睡吧……”话音还未落“哗啦啦”的声音又由远及近滚了过来,我一骨碌跳下床拿起了笤帚对着响处使劲一捅又跑远了。开灯一看纸棚上掉下来一条纸,洅细看纸棚上是一道道细铁丝,这些纸交错编织在上面

  我灵机一动,要是把靠墙一侧的棚纸撤下来老鼠不就没法到家里来了吗!想到这里,不顾妻子的劝阻我站到凳子上把纸棚从南到北拆成一条十几厘米的“深沟”,然后洋洋自得地上床睡觉不知过了多久,“哎你听什么声音?”迷迷糊糊中妻子把我推醒了。我侧耳一听是老鼠在支蚊帐的竹竿上来回爬。我把手悄悄伸到床头电灯开关的拉绳处猛地一拉,灯亮了只见一只十几厘米长的老鼠从蚊帐上跳到地上,我下床抄起笤帚就追从床底追到厨房,在桌子凳子底下来囙打了几次最后还是让它从门缝溜掉了。

  折腾一番已是后半夜了,我睡意全无躺在床上想着如何对付这只讨厌的老鼠。忽然听箌头顶又有“窸窣”声黑暗中仔细辨认,是老鼠在电灯开关绳上爬动我心中暗想,“胆小如鼠的说法是错误的这老鼠的胆子太大了,怎么办呢”担心一拉绳,它掉到手上我一时无计可施,只能任由它在开关绳上来回爬终于它又到了蚊帐上面,我突然拉亮了灯咜再次跳到地上,我又是一阵追打最后,它还是逃走了

  无可奈何,只好听从睡眼惺忪妻子的建议:“我们还是开着灯睡吧等天煷了再决定,是买老鼠药还是老鼠夹子来对付它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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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年冬天的一个下午因为要赶着聽网络在线课程,我比平时稍早几分钟回家停好车,我一手拎着包一手拿着钥匙,胳膊夹着几本书艰难上楼样子虽然有些狼狈,但峩丝毫不怕尴尬因为心里清楚楼道里基本遇不到什么人。楼里原本住的都是单位同事一些人在外买了房子搬出去,年纪大的老同志住箌儿女身边于是基本没有几户在此常住了。

  这幢楼共七层家住顶层的我早已习惯了爬楼,没料到在五楼遇到一个陌生人我抬头時他似乎刚从楼上下来,看到我迅速转身对着五楼王工家的门静静站立,看上去像是要敲门又貌似正好经过给我让路。我原本想问他昰不是找王工打算告诉他王工已经搬出去住了,可他只是专注地站着背着个松松垮垮的大帆布包,一点也没有要搭理我的意思

  盡管心里胡乱猜测着,我最终还是忍着没说什么直接上到七楼回家。开门时我发现钥匙有点不太好使,捣鼓了半天才勉强打开还好裏面的木门平时不上锁,单位的家属院治安应该有保障

  进门后,我先开电脑网课还有十几分钟才开课。突然想起早上临走时我把項链放在桌上了链扣坏掉了,打算周末到商场去修理准备装进盒子里先放好。可桌上却没有我佩戴了好几年的小老鼠手表拉开抽屉吔没看到,我有点慌了:这是唯一一件我随身佩戴的饰物意义非凡,从不离身怎么就一天没戴,就找不到了呢情急之下,我打开了所有抽屉把那些盒子全部打开,结果却傻眼了——所有的盒子都是空的不论是以前妈妈给我的铂金项链,还是后来心血来潮买的玉镯、金银耳环全都只剩下空盒子了!

  这时,我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楼道里遇到的那个陌生人,恐怕不是来探亲访友的那个帆布包里大概就装着我的饰品和手表。报案后民警也证实了我的猜测。我真后悔为什么当时对这个“不速之客”少了一份警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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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97年7月,我所在的连队进驻太行山脚下一个小村庄开展一年一度的野外驻训任务为便于装备管理和人员控制,连队将连部设在了村东头李大爷家这里是上山的必经之路,也是出村的唯一通道

  “解放军同志,请问李叔在家吗”一天上午,正在室内筹划建军节宣传活动的我被一句突如其来的问话打断了思路。转身只见一成年男子站在了我的身后得知他是找李大爷的,峩起身为他递上一杯茶水告诉他李大爷下地了,应该很快就能回来让他坐着等会。之后我又继续忙自己的事了。经过二十天的相处我发现李大爷是个热心肠,村民有什么事都喜欢找他商量因此看见有人找他,我一点也没觉得奇怪

  也许是太忙的缘故,眨眼间┅上午时间就过去了我这才突然想起那位找李大爷的男人,可找遍整个院落也不见其踪影。可能他看我比较忙就自己走了吧。我也沒多想开始收拾散放在桌上的资料,准备下午接着干可收拾到最后,一本《解放军生活》杂志不见了情急之下,我又将整个屋子和資料柜翻了个遍还是没找到。怎么办虽然不是什么涉密资料,但这是我下午出黑板报时的参考资料呀!

  “怎么回事呀文书同志。”正当我急得满头大汗时和连长一起带部队上山训练的指导员回来了。

  “没……没事指导员,你们……回来啦”我假装镇静哋回答道。

  “没事不会吧?”指导员反问道坏了,不会被发现了吧

  “没什么大事,只是一本杂志找不到了”既然瞒不住,倒不如主动坦白想到这里,我倒坦然起来了

  “是不是这本呀?”指导员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掏出了那本《解放军生活》杂志

  “怎么在您手上?”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难道是您……”

  “可别想复杂喽上午有人来过吗?”指导员卖起了关子

  找李大爷的中年男子?一定是他难道这位不速之客是指导员派来考验我的“探子”?看我迷惑不解的样子站在一旁的连长也被逗得哈哈夶笑起来。

  “还好没让他‘窃’到涉密资料要不然你可惨啦。”连长一句话让我惊出了一身冷汗,心想真的是防不胜防呀值得慶幸的是,自走进军营的那刻起我们就将保密守则牢记于心。特别是调入连部担任文书工作后保密的要求更高了,在连长指导员的多佽教育和考验下我时刻保持着良好的保密习惯:对涉密资料的管理时刻做到随用随取,用完立即入柜上锁存放!

  虽然又一次通过了栲验但我脑海中的保密之弦绷得更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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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5年中秋节那天我家来了一位不速之客,还闹出了一段啼笑皆非的故事

  那天下午,我和妻子在家忙着准备晚餐突然听见敲门声,过节了还有谁会来呢我嘀咕着去开门。“啊呀!”吓我一跳门口站着一个黑不溜秋的陌生人,正龇牙朝我笑

  在我惊讶万分之时,陌生人突然朝我胸前捶了一拳没等我反应过来,他抢先說话了:“建学我是刘国啊!你忘了,在你姥姥家屋后住的那个刘国”这么一说,我猛然想起来了小时候我经常到姥姥家,就是和劉国一起玩

  毕竟二十多年不见了,刘国突然造访让我既惊喜又意外。快到晚饭时间刘国邀请我和妻子去饭店吃,还振振有词地說:“陪我赏月过节理应我请。”我想尽地主之谊可他却生气地拍拍手提包说:“咱有钱了,别再拿老眼光看人”我想起小时候,劉国为了一个包子和我打架他今天的举动,太让人意外了

  刘国找了一家高档饭店,鲍鱼、海参都上了趁他上洗手间的空儿,妻孓凑到我耳边悄悄说:“你俩聊天时刘国说在洛阳打工,貌似收入也不高现在出手这么阔绰,怕不是发了不义之财吧……”经妻子这麼一说我顿时警惕起来,对啊他哪有这么多钱?

  我越想越害怕心也怦怦跳得厉害,接下来刘国和我说的话也都听不进去了只昰心不在焉地应付着。妻子看出我的焦虑假装出去有事,起身时向我递了一个眼色我心领神会,跟刘国招呼了一声就出去了。

  峩和妻子在外紧急商量后认定:刘国发了不义之财跑我这里避难,这不是让我犯包庇罪嘛接下来我俩决定饭后送刘国去宾馆时记住房間号,然后再报警

  待再次回到饭桌旁,为了不引起刘国的怀疑我开始和他边聊天边劝酒,妻子则有意试探:“大兄弟你打工都荿富豪了,买彩票中大奖了吧”没想到听到这话,刘国猛地把筷子一放竖起了大拇指夸赞妻子:“嫂子真神人也,咋知道我买彩票中獎了呀!”“啊!你真中奖了”我和妻子异口同声地说。

  刘国告诉我们这些年他在外打工,一直坚持买福利彩票虽然每次买的鈈多,也就几块钱但也能为社会做点奉献。可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前段时间买了一组彩票竟中了大奖。刘国怕我俩不相信还特意拿絀了他领奖的照片。

  在送他去宾馆的路上刘国带着几分醉意深情地对我说,那年我和他下河洗澡他突然腿抽筋,是我把他救上了岸他这次是专程来报答我的。

  在那个中秋之夜我和妻子因错怪了刘国,愧疚不已

  正值暑假,孩子们的假期安全问题再次凸显。近期因家长忽视安全防护导致孩子发生意外的事件接二连三发生令人扼腕。与此同时也有一则新闻报道了一名7岁小男孩独自在家,洇为害怕打110报警求助表现机智沉稳。关于孩子的安全教育您有哪些经验或教训,下期话题与我们一起分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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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书名:小夜曲——音樂与黄昏五故事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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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发现托尼·加德纳坐在游客当中的那天早上,春天刚刚降临威尼斯这里。我们搬到外面广场上来刚好一个星期——跟你说,真是松了口气在咖啡厅的最里面演奏又闷又挡着要用楼梯的客人的路。那天早上微风习习崭新的帐篷茬我们身边啪啪作响,我们都觉得比平时更加愉悦和精神我想这种心情一定反映在我们的音乐里了。

瞧我说得好像我是乐队的固定成员姒的事实上,我只是那些个“吉卜赛人”中的一个别的乐手这么称呼我们,我只是那些个奔走于广场、三个咖啡厅的管弦乐队里哪个缺人就去哪里帮忙的人中的一个。我主要在这家拉弗娜咖啡厅演奏但若遇上忙碌的下午,我就要先和夸德里的小伙子们演奏一组然後到弗洛里安去,再穿过广场回到拉弗娜我和这三支乐队都相处得很好——和咖啡厅的服务生们也是——在别的哪个城市,我早就有固萣职位了可是在这里,传统和历史根深蒂固事情都倒过来了。在其他地方吉他手可是受人欢迎的。可是在这里吉他手!咖啡厅的經理们不自在了。吉他太现代了游客不会喜欢的。去年秋天我弄来了一把老式椭圆形音孔的爵士吉他,像强哥·莱恩哈特 弹的那种這样大家就不会把我当成摇滚乐手了。事情容易了些可经理们还是不喜欢。总之实话告诉你吧: 倘若你是个吉他手,就算你是吉他大師乔·帕斯,也甭想在这个广场找到一份固定工作。

当然了还有另外一个小小的原因: 我不是意大利人,更别说是威尼斯人那个吹中喑萨克斯风的捷克大个子情况和我一样。大伙儿都喜欢我们乐队需要我们,可我们就是不符合正式要求咖啡厅的经理们总是告诉你: 閉上你的嘴,只管演奏就是了这样游客们就不会知道你不是意大利人了。穿上你的制服戴上你的太阳镜,头发往后梳没有人看得出來,只要别开口说话

可是我混得还不错。三支乐队都需要吉他手特别是当他们与竞争对手同时演奏的时候,他们需要一个轻柔、纯净但是传得远的声音作背景和弦。我猜你会想: 三支乐队同时在一个广场上演奏听起来多混乱啊。可是圣马可广场很大没有问题。在廣场上溜达的游客会听见一个曲子渐渐消失另一个曲子渐渐大声,就好像他在调收音机的台会让游客们受不了的是你演奏太多古典的東西,这些乐器演奏版的著名咏叹调得了,这里是圣马可游客们不想听最新的流行音乐。可是他们时不时要一些他们认得的东西比洳朱莉·安德鲁斯 的老歌,或者某个著名电影的主题曲我记得去年夏天有一次,我奔走于各个乐队间一个下午演奏了九遍《教父》。

總之就是在这样一个春天的早晨当我们在一大群游客面前演出的时候,我突然看见托尼·加德纳,独自一人坐在那里,面前放着一杯咖啡,差不多就在我们的正前方,离我们的帐篷大概只有六米远。广场上总是能看见名人,我们从来不大惊小怪。只在演奏完一曲后乐队成員间私下小声说几句。看是沃伦·比蒂 。看是基辛格。那个女人就是在讲两个男人变脸的电影里出现过的那个我们对此习以为常。畢竟这里是圣马可广场可是当我发现坐在那里的是托尼·加德纳时,情况就不一样了,我激动极了。

托尼·加德纳是我母亲最喜爱的歌手。在我离开家之前,在那个共产主义时代那样的唱片是很难弄到的,可我母亲有他几乎所有的唱片小时候我刮坏过一张母亲的珍贵收藏。我们住的公寓很挤可像我那个年纪的男孩子有时就是好动,尤其是在冬天不能出去的时候所以我就从家里的小沙发跳到扶手椅上這样玩,有一次我不小心撞到了唱片机。唱针“嗞”的一声划过唱片——那时还没有CD——母亲从厨房里出来冲我大声嚷嚷。我很伤心不是因为她冲我大声嚷嚷,而是因为我知道那是托尼·加德纳的唱片,我知道那张唱片对她来说多么重要。我还知道从此以后,当加德纳轻声吟唱那些美国歌曲时,唱片就会发出“嗞嗞”的声音。多年以后,我在华沙工作时得知了黑市唱片,我给母亲买了所有的托尼·加德纳的唱片,代替旧的那些,包括我刮坏的那一张。我花了三年才买齐,可我坚持不懈地买,一张张地买每次回去看望她都带回去一张。

现茬你知道当我认出托尼·加德纳时为什么会那么激动了吧,就在六米以外啊。起初我不敢相信,我换一个和弦时一定慢了一拍是托尼·加德纳!我亲爱的母亲要是知道了会说什么啊!为了她,为了她的回忆,我一定要去跟托尼·加德纳说句话,才不管其他乐手会不会笑话我,说我像个小听差。

但是我当然不可能推开桌椅,朝他冲过去我还得把演出演完。跟你说真是痛苦极了,还有三四首歌每一秒钟我嘟以为他要起身离开了。可是他一直坐在那里独自一人,盯着眼前的咖啡搅呀搅,好像搞不清楚服务生给他端来的到底是什么东西怹的装扮与一般的美国游客一样,浅蓝色的套头运动衫、宽松的灰裤子以前唱片封面上又黑又亮的头发如今几乎都白了,但还挺浓密洏且梳得整整齐齐,发型也没有变我刚认出他时,他把墨镜拿在手里——他要是戴着墨镜我不一定能认出来——但是后来我一边演奏一邊盯着他他一会儿把墨镜戴上,一会儿拿下来一会儿又戴上。他看上去心事重重而且没有认真在听我们演奏,让我很是失望

这组謌曲终于演完了。我什么也没有对其他人说匆匆走出帐篷,朝托尼·加德纳的桌子走去,突然想到不知如何与他攀谈,心里紧张了一下。我站在他的身后,他的第六感却让他转过身来,看着我——我想这是出于多年来有歌迷来找他的习惯——接着我就介绍自己告诉他我多麼崇拜他,我在他刚刚听的那个乐队里我母亲是他热情的歌迷等等,一古脑儿全都说了他表情严肃地听着,时不时点点头好像他是峩的医生。我不停地讲他只偶尔说一声:“是吗?”过了一会儿我想我该走了转身要离开,突然听见他说:

“你说你是从波兰来的ㄖ子一定不好过吧?”

“都过去了”我笑笑,耸了耸肩“如今我们是个自由的国家了。一个民主的国家”

“那太好了。那就是刚刚為我们演奏的你的同仁吧坐下。来杯咖啡”

我说我不想叨扰他,可是加德纳先生的语气里有丝丝温和的坚持“不会,不会坐下。伱刚才说你母亲喜欢我的唱片”

于是我就坐了下来,接着说说我的母亲、我们住的公寓、黑市上的唱片。我记不得那些唱片的名字泹我能够描述我印象中那些唱片套子的样子,每当我这么做时他就会举起一根手指说“哦,那张是《独一无二》《独一无二的托尼·加德纳》”之类的。我觉得我们俩都很喜欢这个游戏,突然我注意到加德纳先生的视线从我身上移开了,我转过头去刚好看见一个女人朝峩们走来。

她是那种非常优雅的美国女人头发优美,衣服漂亮身材姣好,不仔细看的话不会发现她们已经不年轻了远远地看,我还鉯为是从光鲜的时尚杂志里走出来的模特儿呢可是当她在加德纳先生身旁坐下,把墨镜推到额头上去时我发现她至少五十了,甚至不圵加德纳先生对我说:“这位是我的妻子琳迪。”

加德纳太太朝我敷衍地笑了笑问她丈夫:“这位是谁?你交了个朋友”

“是的,親爱的我们聊得正欢呢,我和……抱歉朋友,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扬,”我立刻答道“但朋友们都叫我雅内克。”

琳迪·加德纳说:“你是说你的小名比真名长?怎么会这样呢?”

“别对人家无礼亲爱的。”

“别取笑人家的名字亲爱的。这样才是好姑娘”

琳迪·加德纳无助地转向我说:“你瞧瞧他说些什么?我冒犯你了吗”

“不,不”我说,“一点也没有加德纳太太。”

“他总是說我对歌迷无礼可是我没有无礼。我刚刚对你无礼了吗”然后她转向加德纳先生,“我很正常地在跟歌迷讲话亲爱的。我就是这样講话的我从来没有无礼。”

“好了亲爱的,”加德纳先生说“别小题大做了。而且这位先生也不是什么歌迷。”

“哦他不是歌洣?那他是谁失散多年的侄子?”

“别这么说话亲爱的。这位先生是我的同行一位职业乐手。刚刚他在为我们演奏呢”他指了指峩们的帐篷。

“哦对!”琳迪·加德纳再次转向我,“刚刚你在那里演奏来着?啊很好听。你是拉手风琴的拉得真好!”

“谢谢。其實我是弹吉他的”

“弹吉他的?少来了一分钟之前我还在看着你呢。就坐在那里坐在那个拉低音提琴的旁边,手风琴拉得真好”

“抱歉,拉手风琴的是卡洛秃头、个大的……”

“真的?你不是在骗我”

“亲爱的,我说了别对人家无礼。”

加德纳先生并没有提高音量可是他的声音突然变得严厉和气愤,接着出现了一阵异样的沉默。最后是加德纳先生自己打破了沉默,温柔地说:

“对不起亲爱的。我不是有意要训你的”

他伸出一只手去拉妻子的手。我本以为加德纳太太会推开他没想到她在椅子上挪了挪身子,好靠近加德纳先生一点然后把另一只手搭在他们握紧的手上。一时间他们就那么坐着加德纳先生低着头,他妻子的视线越过他的肩膀出神哋看着广场那头的大教堂。她的眼睛虽然看着那里但却好像并没有真的在看什么。那几秒钟他们好像不仅忘了同桌的我,甚至忘了整個广场的人最后加德纳太太轻声说:

“没关系,亲爱的是我错了。惹你生气了”

他们又这样手拉着手对坐了一会儿。最后她叹了口氣放开加德纳先生的手,看着我这次她看我的样子和之前不一样。这次我能感觉到她的魅力就好像她心里有这么个刻度盘,从一到┿此时,对我她决定拨到六或七,可我已经觉得够强烈的了如果此时她叫我为她做些什么——比如说到广场对面帮她买花——我会欣然从命。

“你说你叫雅内克是吗?”她说“对不起,雅内克托尼说得对。我不应该那样子跟你说话”

“加德纳太太,您真的不鼡担心……”

“我还打扰了你们的谈话音乐家之间的谈话,我想好吧,我走了你们继续聊。”

“你用不着离开亲爱的,”加德纳先生说

“用得着,亲爱的我很想去那家普拉达专卖店看看。我刚刚过来就是要跟你说我会晚一点”

“好,亲爱的”托尼·加德纳第一次直了直身子,深吸了一口气。“只要你喜欢就好。”

“我在那家店里会过得很愉快的。你们俩好好聊吧。”她站起来拍了一下峩的肩膀。“保重雅内克。”

我们看着她走远接着加德纳先生问了我一些在威尼斯当乐手的事情,特别是夸德里乐队的事因为他们剛好开始演出。他好像不是特别认真在听我回答我正准备告辞时,他突然说道:

“我要跟你说一些事朋友。我想说说我心里的事你鈈想听的话我就不说了。”他俯过身来降低了音量。“事情是这样我和琳迪第一次到威尼斯来是我们蜜月的时候。二十七年前为了那些美好的回忆,我们没有再回到这里来过没有一起回来过。所以当我们计划这次旅行这次特别的旅行时,我们对自己说我们一定要來威尼斯住几天”

“是你们的结婚周年纪念啊,加德纳先生”

“周年纪念?”他很吃惊的样子

“抱歉,”我说“我以为,因为您說是特别的旅行”

他还是吃惊地看着我,突然大笑起来高声、响亮的笑。我突然想起我母亲以前经常放的一首歌在那首歌里加德纳先生有一段独白,说什么不在乎恋人已经离他而去之类的中间就有这种冷笑。现在同样的笑声回荡在广场上他接着说道:

“周年纪念?不不,不是我们的周年纪念可是我正在酝酿的这件事,也差不离因为我要做一件非常浪漫的事。我要给她唱小夜曲地地道道威胒斯式的。这就需要你的帮助你弹吉他,我唱歌我们租条刚朵拉,划到她的窗户下我在底下唱给她听。我们在这附近租了一间房子卧室的窗户就临着运河。天黑以后就万事俱备了有墙上的灯把景物照亮。我和你乘着刚朵拉她来到窗前。所有她喜欢的歌我们用鈈着唱很久,夜里还是有点冷三四首歌就好,这些就是我心里想的我会给你优厚的报酬。你觉得呢”

“加德纳先生,我荣幸至极囸如我对您说的,您是我心中的一个大人物您想什么时候进行呢?”

“如果不下雨就今晚如何?八点半左右我们晚饭吃得早,那会兒就已经回去了我找个借口离开房间,来找你我安排好刚朵拉,我们沿着运河划回来停在窗户下。不会有问题的你觉得呢?”

你戓许可以想象: 这就像美梦成真一样而且这主意多甜蜜啊,这对夫妇——一个六十几岁一个五十几岁——还像热恋中的年轻人似的。這甜蜜的想法差点儿让我忘了刚才所见的那一幕可我没忘,因为即便在那时我心里深知事情一定不完全像加德纳先生说的那样。

接下來我和加德纳先生坐在那里讨论所有的细节——他想唱哪些歌要什么音高,等等之类后来时间到了,我该回帐篷去进行下一场演出了我站起来,和他握了握手告诉他今天晚上他完全可以信任我。

那天晚上我去见加德纳先生时漆黑的街道十分安静。那个时候一到離圣马可广场较远的地方我就会迷路,所以尽管我早早出发尽管我知道加德纳先生告诉我的那座小桥,我还是晚了几分钟

加德纳先生站在路灯底下,穿着一件皱皱的深色西装衬衫敞到第三四个扣子处,所以能看见胸口的毛我为迟到的事向他道歉,他说道:

“几分钟算什么我和琳迪已经结婚二十七年了。几分钟算什么”

他没有生气,但似乎心情沉重——一点儿也不浪漫他身后的刚朵拉轻轻地在沝里摇晃,我看见刚朵拉上的船夫是维托里奥我很讨厌的一个人。他当着我的面总是一副友好的样子可是我知道——我知道在我背后——他到处说些难听的话,说像我一样的人的闲话他把我们这种人称为“新国家来的外地人”。所以那天晚上当他像兄弟似的跟我打招呼时,我只是点点头静静地看着他扶加德纳先生上船。然后我把我的吉他递给他——我带了一把西班牙吉他而不是有椭圆形音孔的那把——自己上了船。

加德纳先生在船头不停变换着姿势然后突然用力地坐下去,船差点翻了可是他似乎并没有注意到。我们开船了他一直盯着水面。

我们静静地在水上漂着经过黑色的建筑,穿过低矮的小桥就这么过了好一会儿,加德纳先生从沉思中回过神来說道:

“听着,朋友我知道下午我们已经说好了今晚要唱哪几首歌。但是我在想琳迪喜欢《当我到达凤凰城的时候》这首歌。我很久鉯前录的一首歌”

“我知道,加德纳先生以前我母亲总说你唱的版本比辛纳特拉 的,或者那个家喻户晓的格伦·坎贝尔 版的都好听”

加德纳先生点点头,接着有一小会儿我看不见他的脸维托里奥吆喝了一声,船转弯了吆喝声在墙壁间回响。

“以前我经常唱给她听”加德纳先生说。“所以我想今晚她一定乐意听到这首歌你记得调子吗?”

此时我已经把吉他拿出来了我就弹了几小节。

“高一点”他说。“升到降E调我在唱片里就是这么唱的。”

于是我就用降E调弹了起来弹了差不多整个主歌的部分以后,加德纳先生唱了起来很轻很柔地,像是只记得一部分歌词可是他的声音还是清晰地回响在安静的运河上。而且真是太好听了一时间我仿佛又回到了童年,回到了那个公寓躺在地毯上,而我母亲坐在沙发上筋疲力尽,或者伤心无比地听着托尼·加德纳的唱片在房间的角落里旋转着。

加德纳先生突然停下来说道:“很好。《凤凰城》我们就用降E调然后是《我太易坠入爱河》,如我们计划的那样最后是《给我的宝贝》。这样就够了她不会想听再多的了。”

说完加德纳先生又陷入了沉思,我们在黑暗中慢慢地往前漂去只听见维托里奥轻轻泼溅起嘚水声。

“加德纳先生”我终于忍不住问道,“希望您别介意我这么问可是加德纳太太知道今晚的表演吗?还是说这会是个惊喜”

怹深深地叹了口气,说道:“我想应该是属于惊喜这一类的”他停了一下,又说道“天晓得她会有什么反应。兴许我们唱不到《给我嘚宝贝》”

维托里奥又转了一个弯,突然传来了音乐声和笑声我们正漂过一家灯火通明的大餐厅。好像客满了侍者忙碌地穿梭其间,食客们都很开心的样子尽管那时运河边上还不是非常暖和。我们刚刚一直在宁静和黑暗中行驶现在看见餐厅显得有些纷乱。感觉好潒我们是静止不动的站在码头上,看着这只闪闪发光的开着派对的船驶过我注意到有几张脸朝我们这里看了看,可是没有人太在意我們把餐厅甩在身后以后,我说道:

“真有意思要是那些游客发现一条载着著名的托尼·加德纳的船刚刚开了过去,不知他们会有什么反应?”

维托里奥英语懂的不多,但是他听懂了这句话的大意笑了一下。而加德纳先生却没有反应直到我们又驶入黑暗,驶进一条狭窄的河道驶过沿岸灯光昏暗的门口时,他才说道:

“我的朋友你是从波兰来的,所以你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加德纳先生,”我說“我的祖国现在是自由的民族了。”

“抱歉我没有侮辱你们国家的意思。你们是勇敢的民族我希望你们赢得和平和繁荣。可是朋伖我想告诉你的是。我想说的是从你来的地方自然还有很多东西是你不明白的。正如在你们国家也有很多事情我不会明白”

“我想昰这样的,加德纳先生”

“我们刚刚经过的那些人。要是你过去问他们:‘嘿你们还有人记得托尼·加德纳吗?’也许当中一些人,甚臸是大部分人会说记得。谁知道呢但是像我们刚才那样子经过,就算他们认出了我他们会兴奋不已吗?我想不会他们不会放下他們的叉子,不会停下他们的烛光晚餐为什么要呢?只不过是一个已经过时了的歌手”

“我不相信,加德纳先生您是经典。就像辛纳特拉或者迪安·马丁 一样一些一流的大师是不会过时的。不像那些流行歌星”

“谢谢你这么说,朋友我知道你是好意。可是唯独今晚不要开我的玩笑。”

我正想反驳但加德纳先生举止里的某些东西让我放开了这个话题。于是我们继续前进没有人说话。说实话峩开始纳闷自己是不是搅和进了一件什么事,这整个小夜曲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们毕竟是美国人啊。说不定当加德纳先生开始唱时加德纳太太会拿着枪走到窗前,朝我们开火

也许维托里奥跟我想到了一块儿,因为当我们驶过一面墙上的路灯下时他朝我递了个眼色,潒是在说:“他真是个怪人不是吗,朋友”可是我没有理他。我不会跟他那种人一起反对加德纳先生的在维托里奥看来,像我这种外地人成天敲诈游客,弄脏河水总之就是破坏了这座该死的城市。哪天遇上他心情不好他会说我们是强盗——甚至是强奸犯。有一佽我当面问他是不是真的说过这样的话,他赌誓说全是一派胡言他有一个他敬如母亲的阿姨是犹太人,他怎么可能是个种族主义者呢可是一天下午幕间休息的时候,我靠在多尔索杜罗的一座桥上打发时间一条刚朵拉从桥下经过。船上有三名游客维托里奥摇着桨站茬他们身后,高谈阔论讲的正是这些垃圾。所以他尽可以看着我但别想从我这里得到伙伴情谊。

“我来教你一个秘诀”加德纳先生突然说道。“一个表演的小秘诀给同行的你。很简单你要多少了解你的观众,不管是哪个方面你得知道一点儿。一件让你心里觉得紟晚的观众跟昨晚的不同的事比如说你在密尔沃基演出。你就得问问自己有什么不同,密尔沃基的观众有何特别之处他们跟麦迪逊嘚观众有何不同?想不出来也要一直想直到想到为止。密尔沃基密尔沃基。密尔沃基有上好的猪排这就行了,当你走上台时心里就想着这个不用说出来让观众知道,你唱歌的时候心里知道就行你面前的这些人吃上好的猪排。他们对猪排非常讲究你明白我的意思嗎?这样观众就成了你知道的人了成了你可以为之演出的人。这就是我的秘诀给同行的你。”

“谢谢加德纳先生。我以前从没这样想过像您这样的人的指点,我永生难忘”

“那么今晚,”他接着说“我们是为琳迪表演。琳迪是我们的观众所以现在我要告诉你┅些琳迪的事情。你想听吗”

“当然,加德纳先生”我说。“我很想听听她的事情”

接下来二十分钟左右的时间,我们坐在刚朵拉裏顺着水流漂,听加德纳先生讲他的声音时而低得近乎耳语,像是在自言自语而当路灯或者沿途窗户的灯光照到船上时,他就会突嘫想起我提高音量,然后问“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朋友?”之类的

他说,他妻子来自美国中部明尼苏达州的一个小镇中学时,学校嘚老师让她的日子很不好过因为她老看电影明星的杂志,不学习

“老师们不知道琳迪有远大的计划。看看现在的她富有、美丽、周遊世界。而那些学校里的老师呢他们如今有什么成就?过得怎么样呢他们要是多看些电影杂志,多些梦想也许也能够拥有一些琳迪紟日的成就。”

十九岁时她搭便车到了加州,想进好莱坞却在洛杉矶郊外的一家路边餐厅当起了服务生。

“意想不到啊”加德纳先苼说。“这家餐厅这个高速公路旁不起眼的小地方,却成了她最好的去处因为这里是所有野心勃勃的姑娘来的地方,从早到晚她们茬这里见面,七个、八个、十来个她们吃啊喝啊,坐在那里聊上好几个钟头”

这些姑娘都比琳迪大一些,来自美国的四面八方在洛杉矶待了至少两三年了。她们聚在餐厅里聊八卦聊倒霉事,讨论计策汇报大家的进展。可是这里最引人注目的是一个叫梅格的女人┅个四十多岁的女招待。

“梅格是这群姑娘的大姐头智囊袋。因为以前她就和她们一样你得明白,她们是一群正经的姑娘野心勃勃、意志坚定的姑娘。她们是不是和其他女孩子一样谈论衣服、鞋子、化妆品是,她们也谈这些但是她们只关心哪些衣服、鞋子、化妆品能帮助她们嫁给明星。她们谈不谈论电影她们谈不谈论歌坛?当然了但是她们谈的是哪个电影明星或者歌星还是单身,哪个婚姻不圉哪个离了婚。而所有这些梅格都能告诉她们,还有其他很多、很多的东西梅格走过她们要走的路。她知道钓到大腕的所有规矩和門道琳迪和她们坐在一起,一字不落地听着这家小小的热狗店就是她的哈佛、她的耶鲁。明尼苏达来的一个十九岁的小姑娘现在想想她可能会变成什么样,都让我哆嗦可是她是走运的。”

“加德纳先生”我说道,“请原谅我打断您可要是这个梅格这么神通广大,她干吗不自己嫁个明星她干吗还在餐厅里端盘子?”

“问得好可你不太明白这些事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好这位女士,梅格她洎己没有成功。可是重点是她看过别人是怎么成功的。你明白吗朋友?她曾经和这些姑娘一样她目睹谁成功了,谁失败了她见过圈套陷阱,也见过阳关大道她把所有的故事都讲给她们听,而其中一些人学进去了琳迪就是其中一个。就像我说的这里是她的哈佛。这里成就了后来的她这里给了她日后需要的力量,天啊她确实需要。她等了六年才交了第一次好运你想象得到吗?六年的处心积慮六年的如履薄冰。一次次地遇到挫折可是就跟我们的事业一样。你不能因为最初的一些小挫折就打退堂鼓大部分人做不到,这样嘚姑娘随处可见在默默无闻的地方嫁给默默无闻的人。而有一些人有一些像琳迪这样的人,她们从每一次的挫折中吸取经验教训变嘚越来越坚强,她们屡败屡战却越战越勇。你以为琳迪没有蒙过羞像她这么漂亮,这么有魅力的人人们不明白美丽不是最主要的,┅半都不到用得不对,人们就视你为娼妇总之,六年之后琳迪终于有了好运。”

“她遇到您了是吗加德纳先生?”

“我不,不昰我没有这么快出现。她嫁给了迪诺·哈特曼。没听说过迪诺?”说到这里加德纳先生微微冷笑了一下“可怜的迪诺。我想他的唱片没囿流传到共产主义国家去不过那时他很有些名气。当时他频频在维加斯演出出了几张金唱片。我刚才说了琳迪交了好运。我初次见箌琳迪时她是迪诺的妻子。这种情况老梅格早跟她们解释过了诚然有的姑娘能第一次就撞了大运,一步登天钓上辛纳特拉或者白兰喥这样的人。可是这种事情并不多见姑娘们得准备好在二楼就出电梯,走出来她得习惯二楼的空气。也许将来有一天她会在二楼这裏遇见一个从顶楼公寓下来的人,也许是下来取一下东西这人对她说,嘿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去,一起上顶楼去琳迪清楚游戏规则。她的战斗力没有因为嫁给了迪诺而减退她的雄心也没有因此而大打折扣。迪诺是个正派人我一直都喜欢他。所以虽然我第一次见到琳迪就深深地爱上了她但我没有采取行动。我是个绝对的绅士后来我得知琳迪因此而更加下定决心。啊你应该钦佩这样的姑娘!我得告诉你,朋友我那个时候非常非常红。我猜你母亲就是在那个时期听我的歌的然而迪诺却开始迅速走下坡路。那段时期很多歌手的日孓都不好过时代变了。孩子们都听披头士、滚石可怜的迪诺,他的歌太像平·克劳斯贝 了他尝试做了一张巴萨诺瓦 的唱片,却被大镓耻笑这时琳迪肯定不能再跟着他了。当时的情况没有人能指责我们我想就是迪诺也没有真的责怪我们。所以我行动了她就这样到叻顶楼公寓。

“我们在维加斯结了婚我们把酒店的浴缸装满香槟。今晚我们要唱的那首《我太易坠入爱河》知道我为什么选这首歌吗?想知道吗新婚后不久,有一次我们在伦敦吃完早饭以后我们回到客房,女佣正在打扫我们的套房可是我们欲火烧身。于是我们进叻房间我们可以听见女佣在用吸尘器打扫客厅的声音,可是我们看不见她隔着隔板墙。我们踮着脚尖偷偷地溜进去像孩子似的,你瞧我们悄悄地溜回卧室,把门关上我们看得出卧室已经打扫完了,所以女佣应该不用再回到卧室来了但我们也不是很肯定。管他呢我们才不在乎。我们脱掉衣服在床上大干起来,女佣一直都在隔壁在套房里走来走去,不晓得我们已经回来了我说了,我们欲火燒身可是过了一会儿,我们突然觉得整件事情太好玩了我们开始笑个不停。后来我们完事了躺在床上拥抱着对方,女佣还在外面伱知道吗,她居然唱起歌来了!她用完吸尘器开始放声高歌,天啊她的声音太难听了!我们笑个不停,当然是尽量不发出声音你猜接下来怎么着,她不唱了打开收音机。我们突然听见切特·贝克 的声音在唱《我太易坠入爱河》,优美、舒缓、柔和我和琳迪躺在床上,听着切特的歌声过了一会儿,我也唱了起来很轻地,跟着收音机里的切特·贝克唱,琳迪偎依在我怀里事情就是这样。这就是為什么今晚我选了这首歌我不知道她会不会想起这件事。天晓得”

加德纳先生不说了,我看见他擦去眼泪船又转了个弯,我发现我們第二次经过那家餐厅了餐厅似乎比先前更加热闹,有个人我知道他叫安德烈亚,正在角落里弹钢琴

当我们再次驶入黑暗之中时,峩说道:“加德纳先生我知道这不关我的事,可我看得出眼下您和加德纳太太的关系不是很好我想让您知道我是明白这些事的。以前峩母亲经常悲伤大概就和您现在一样。她以为这次她找到了一个好人她高兴极了,告诉我这个人要做我的新爸爸了头几次我相信了。可后来我知道事情不会尽如人意的。可是我母亲从来没有停止相信每当她伤心的时候,大概就像您今晚这样你猜她怎么着?她会放你的唱片跟着唱。那些漫长的冬天在我们住的小公寓里,她坐在那里蜷起膝盖,手里头拿着一杯喝的轻轻地跟着唱。有时候峩还记得,加德纳先生楼上的邻居会用力地敲天花板,特别是当你放一些大声的快歌时比如《希翼》、《他们都笑话》之类的。我仔細地看着母亲可是她好像什么也没听见,专心地听着你的歌头跟着拍子一点一点,嘴唇跟着歌词一张一合加德纳先生,我想说的是您的音乐帮助我母亲度过那些伤心的日子,也一定帮助了其他成千上万的人所以也一定能帮助您自己的。”说完我笑了笑本想作为皷励,没想到笑得大声了点“今晚您可以信任我,加德纳先生我会全力以赴。今晚我的演出不会输给任何一个管弦乐队的您等着瞧吧。加德纳太太听了以后天晓得?也许你们就会重归于好夫妻间都会有不愉快的时候。”

加德纳先生微微一笑“你是个好人儿。我佷感激你今晚的帮助但是我们没有时间再聊了。琳迪回到房里了我看见灯亮了。”

说话间我们正经过一座我们至少已经路过两次的公寓现在我明白了为什么维托里奥带着我们兜圈子。加德纳先生在等某个窗户的灯光每次他看见灯还没亮,我们就再绕一圈但是这一佽,三楼的窗户亮了百叶窗打开着,从我们这里可以看见屋里的一小块带黑色木梁的天花板加德纳先生示意维托里奥停下,维托里奥早已经停下桨让船慢慢漂到窗户的正下方。

加德纳先生站起身来又一次把船弄得激烈地摇晃起来,维托里奥赶紧把船稳住加德纳先苼朝上面轻轻地喊道:“琳迪?琳迪”然后他终于大声叫道:“琳迪!”

一只手推开百叶窗,接着一个身影出现在狭小的阳台上虽然公寓墙上不远的地方有一盏灯,但是灯光昏暗看不清加德纳太太的样子。然而我依稀看出她把头发梳起来了和上午在广场上不一样,夶概是为了刚刚的晚餐

“是你吗,亲爱的”她靠在阳台的栏杆上问。“我还以为你被绑架之类了呢你害我担心死了。”

“别傻了親爱的。在这种地方会出什么事呢再说,我给你留了纸条”

“我没有看见什么纸条,亲爱的”

“我给你留了纸条。让你别担心”

“纸条在哪儿呢?上面写什么”

“我不记得了,亲爱的”加德纳先生生气了。“只是张普通的纸条说我要去买烟之类的。”

“你现茬在那里就是干这个吗买烟?”

“不是亲爱的。这是另外一件事我要唱歌给你听。”

“是在开什么玩笑吗”

“不,亲爱的不是開玩笑。这里是威尼斯这里的人就是这么干的。”说着指了指我和维托里奥像是要证明他的话。

“我觉得外面有点冷亲爱的。”

加德纳先生重重地叹了口气“那你进屋里去听吧。进屋里去亲爱的,舒舒服服地坐好只要把窗户开着就能听得很清楚。”

加德纳太太仍旧低头看着他他也抬头往上看,两个人都没有说话片刻后,加德纳太太进屋里去了加德纳先生好像很失望的样子,即便是他自己勸她这么做的他低下头,又叹了口气我能感觉到加德纳先生正在犹豫还要不要做。于是我说道:

“来吧加德纳先生,我们开始吧苐一首《当我到达凤凰城的时候》。”

我轻轻地弹了几个开始的音符拍子还没有出来,只是一些音符可以是歌曲的导入,也可以就这麼渐渐退去我试着弹得美国一点,伤心的路边酒吧长长的高速公路。我还想起了我母亲想我以前是怎么走进屋里,看见她坐在沙发仩盯着唱片的封面,封面上画着一条美国公路或者一个歌手坐在一辆美国车里。我的意思是我试着要弹得让我母亲能听出就是那个國家,她唱片封面上的那个国家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还没等我弹出什么连续的拍子来加德纳先生就唱了起来。他站在摇摇晃晃的刚朵拉上我担心他随时会掉下去。然而他的声音和我记忆里的一模一样——温柔、近乎沙哑但是集结了全身的力量,像是从一个看不见的麥克风里传出来的而且和所有一流的美国歌手一样,他的声音略带疲倦甚至是丝丝的犹豫,仿佛他并非一个惯于如此敞开心扉的人所有的大师都是这样。

我弹着他唱着,一首充满漂泊和离别的歌一个美国人离开他的情人。歌曲一节节城镇一座座,凤凰城、阿尔伯克基、俄克拉何马他一路不停地思念着情人。车子沿着大路一直开这是我母亲永远不可能做到的。要是我们能像这样子将事情抛在身后——我猜母亲听这首歌的时候是这么想的要是我们能像这样子将悲伤抛在身后。

这首歌结束了加德纳先生说:“好,直接唱下一艏吧《我太易坠入爱河》。”

这是我第一次为加德纳先生演奏我小心翼翼地弹每一个音,结果我们配合得还不错听了他给我讲的这艏歌的故事以后,我不停地抬头看窗户然而加德纳太太那里一点儿反应也没有,没有动静没有声音,什么都没有歌唱完了,宁静和嫼暗包围了我们我听见不远处有人推开百叶窗,估计是住在附近的人想听得清楚些可是加德纳太太的窗户什么情况也没有。

我们慢慢哋唱起了《给我的宝贝》慢到几乎没有拍子,然后一切又归于平静我们一直抬头看着窗户,过了许久大概足足有一分钟的时间,我們终于听见了声音若隐若现,但是绝对错不了是加德纳太太在啜泣。

“我们成功了加德纳先生!”我轻声说。“我们成功了我们咑动她了。”

可是加德纳先生的样子并不高兴他疲倦地摇摇头,坐了下来朝维托里奥摆了摆手。“把船划到另一边去吧我该进去了。”

当船再次开动时我觉得加德纳先生一直在避开我的眼睛,几乎像是在为今晚的事情感到羞愧我不禁想到这整件事情也许是一个恶莋剧。因为就我所知这些歌对加德纳太太都有讨厌的含义。于是我收起吉他坐在那里,或许有点儿闷闷不乐我们就这么往前划去。

船到了开阔一些的水面突然一艘观光游艇迎面从我们身边疾驶而过,在刚朵拉边溅起不小的波浪然而我们快到加德纳先生公寓的门口叻。维托里奥把船慢慢靠近岸边时我说道:

“加德纳先生,您是我成长过程中重要的一部分今晚对我来说太特别了。如果我们就此告別以后我不会再见到您,那么我余生都会一直琢磨所以加德纳先生,请您告诉我刚才,加德纳太太是因为喜悦而哭泣还是因为伤惢?”

我以为他不会回答我昏暗的灯光下,我只能看见船头加德纳先生弓着背的身影可是当维托里奥系缆绳时,加德纳先生静静说道:

“我想我以这种方式唱歌给她听她很高兴。但当然了她很伤心。我们俩都很伤心漫长的二十七年,这次旅行之后我们就要分开叻。这是我们最后一次一起旅行了”

“听您这么说我真的很难过,加德纳先生”我轻轻地说。“我想很多婚姻最后都走到了尽头即便是一起过了二十七年。但至少你们能以这种方式分开一起到威尼斯度假,在刚朵拉上唱歌很少有夫妻能这么友好地分手。”

“我们為什么不友好呢我们仍然深爱着对方。这就是她为什么哭了她还像我爱着她一样地爱着我。”

维托里奥已经上岸了可是加德纳先生囷我都还坐在黑暗里。我等着他往下讲果然,过了一会儿他接着说道:

“就像我说的,我对琳迪一见钟情可是她也爱我吗?我想她根本没考虑过这个问题我是个明星,她只关心这一点我是她梦寐以求的,是她在那家小餐厅里处心积虑想要得到的她爱不爱我不是問题。可是二十七年的婚姻会发生很多有趣的事情很多夫妻,他们渐渐地越来越不喜欢对方厌倦对方,最后憎恨对方而有时候情况剛好相反。过了很多年琳迪逐渐慢慢地开始喜欢我。一开始我不敢相信可是后来没什么可怀疑的了。离开餐桌时轻轻碰一下我的肩膀在房间那一头莫名其妙地微微一笑,没什么好笑的事只是她自己不知道在乐什么。我敢说她自己也很惊讶但事实如此。五六年后峩们发现我们在一起非常惬意。我们关心对方在乎对方。总而言之我们爱对方。而如今我们仍旧爱着对方”

“我不明白,加德纳先苼那您和加德纳太太为什么要分开呢?”

他又叹了一口气“你怎么可能明白呢,朋友从那样的国家来的?但是今天晚上你对我太好叻我试着解释给你听吧。事实是我的名声已经不如从前了。你尽可以反对但在美国,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我不再是大明星了。如紟的我可以接受现实慢慢隐退,生活在过去的荣誉之上但我也可以说,不我还没玩完呢。换句话说我的朋友,我可以重返歌坛佷多像我这样的人,甚至还不如我的人都这么做了。但是重返歌坛并非易事你得做好做出种种改变的心理准备,有些改变是很困难的你得改变你的做法,甚至改变一些你喜欢的东西”

“加德纳先生,您的意思是因为您要重返歌坛,您和加德纳太太不得不分开”

“看看其他人,看看那些成功重返歌坛的人看看那些至今仍活跃在歌坛的我这一辈人。他们每一个每一个都再婚了。两次甚至三次。他们每一个都牵着年轻的妻子我和琳迪会成为笑柄的。而且现在有一个我看上眼的姑娘,她也看上了我琳迪明白这其中的道理,仳我还早明白也许在餐厅里听梅格讲各种奇闻轶事时就明白了。我们商量过了她明白我们该各走各的了。”

“我还是不明白加德纳先生。您和加德纳太太来的地方不会和其他地方相差到哪儿去所以,加德纳先生这些年来您唱的歌能感动各个地方的人。甚至是我生長的地方这些歌里头都唱些什么呢?两个人不再相爱了只好分开,所以伤心可要是两人还彼此相爱,就应该永远在一起这就是那些歌里唱的。”

“我明白你的意思朋友。我知道你很难明白这件事情但事实如此。而且这对琳迪也好。我们现在就分开对她来说最恏她还不老。你见过她她依旧美丽动人。她得趁现在还来得及的时候抽身还来得及再找一个爱人,再结一次婚她得趁还为时未晚趕紧抽身。”

我不知道该回答什么加德纳先生突然问道:“我猜你母亲始终没能再找到一个好人吧。”

我被这个问题吓了一跳我想了想,轻声说:“没有加德纳先生。她始终没能再婚她没能活着看见我们国家的变化。”

“太遗憾了我相信她是个好女人。如果真像伱说的那样我的歌真的让她感到幸福,那对我而言意义重大很遗憾她最终没能再找到一个好人。我不希望我的琳迪会这样不,我的琳迪不会的我要我的琳迪再找到一个好人。”

刚朵拉轻轻地敲打着河岸维托里奥轻声唤着,伸出一只手几秒钟后,加德纳先生站起來爬上岸去。等我也拿着吉他爬上岸时——我不想求维托里奥让我白搭一程——加德纳先生已经掏出了钱包

看来维托里奥对自己的酬勞非常满意,他带着一贯的彬彬有礼说着一贯的恭维话,回到刚朵拉上划走了。

我们看着船消失在黑暗之中加德纳先生往我手里塞進一大把钞票。我对他说太多了而且今晚是我极大的荣幸。可他一点儿也不肯收回去

“不,不”他边说边在眼前摆了摆手,像是要叻结这件事不仅是钱,还包括我、包括这个夜晚或许还包括他人生的这整个阶段。他迈步朝公寓走去可才走了几步,他就停下来囙头看着我。我们所在的小街运河,一切都很安静只有远方模糊的电视的声音。

“今天晚上你弹得很好我的朋友,”他说“你的指法很好。”

“谢谢您加德纳先生。您唱得也很好和以前一样好。”

“也许在我们离开之前我会再到广场去一次去听听你和同事们嘚演出。”

“我希望如此加德纳先生。”

可是我没有再见到他几个月后,秋天的时候我听说加德纳先生和加德纳太太离婚了——弗洛里安的一个侍者在哪里看到,告诉我的那天晚上的情景再次浮现在我的脑海里,而且回想起这件事情我黯然神伤。因为加德纳先生看上去是个很正派的人不管你怎么看,无论复出与否他都是伟大的歌手之一。


二十世纪欧洲爵士吉他巨匠吉卜赛人,出生于比利时

英国著名电影和舞台剧演员、歌唱家。

二十世纪享有盛誉的美国流行歌手

二十世纪享有盛誉的美国流行歌手。

二十世纪美国著名歌手、演员

二十世纪美国著名歌手、演员。

一种融合巴西桑巴节奏与美国酷派爵士乐的新派音乐被视为拉丁爵士乐的一种。

美国爵士乐号掱、歌手

埃米莉和我一样喜欢美国百老汇的老歌。她比较喜欢节奏快一点的曲子像欧文·伯林 的《脸贴着脸》、科尔·波特 的《当他們跳起比津舞》,而我倾向于半苦半甜的伤心情歌——《今天下雨天》啦、《我从未想到》啦但还是有很多歌是我们都喜欢的,而且在那个时候在英格兰南部的大学校园里,发现有人跟你一样喜欢百老汇算得上是奇迹现在的年轻人什么歌都听。我侄子今年秋天开始上夶学最近喜欢上了阿根廷探戈。他也喜欢最新的独立乐队的随便什么歌还喜欢艾迪特·皮雅芙 。可是在我们那个时候口味比较单一。我的同学分为两大阵营: 嬉皮士型的留着长发,穿着飘逸的衣服喜爱“前卫摇滚”;另一类穿着整齐、高雅,认为古典音乐以外的東西都是可怕的噪音偶尔也会碰到声称喜欢爵士乐的人,但你每每会发现这种人都是半路出家型的——只知道即兴不懂得应该从认真咑造优美的歌曲开始。

所以发现有人也喜欢美国爵士金曲还是个女生,真是欣慰和我一样,埃米莉也喜欢收集敏感、坦率的声音翻唱嘚经典曲目的唱片——这类唱片要么在旧货店里慢慢贬值要么被父辈们丢弃。她喜欢萨拉·沃恩 和切特·贝克。我偏好朱莉·伦敦 和佩吉·李 我们俩都对辛纳特拉或埃拉·菲茨杰拉德 不太感冒。

第一年埃米莉住在学校里她的宿舍里有一台便携式唱片机,当时很常见的那種长得像个大帽盒,浅蓝色人造皮的面一个内嵌式喇叭。打开盖子以后才能看见里面的唱机转盘按今天的标准来讲,它发出来的声喑够原始的可我记得我们常常一连几个小时愉快地蹲在唱片机旁,把一张唱片拿下来再小心翼翼地把唱针放到另一张上面。我们喜欢放同一首歌的不同版本然后争论歌词或歌手的演绎。那句歌词是应该唱得这么讽刺吗唱《乔治亚在我心》这歌应该把乔治亚当作个女囚还是美国的一个地方?若发现一首歌——比如雷·查尔斯 演唱的《不论下雨或晴天》——歌词本身是快乐的而演唱成十分悲伤,我们會特别高兴

埃米莉太喜欢这些唱片了,每次我无意中撞见她在和别的同学讲某个自命不凡的摇滚乐队或某个空虚无物的加利福尼亚创作謌手我都会吓一跳。有时她会像在和我谈论格什温 或哈罗德·阿伦 那样开始谈论一张“概念”唱片,我得咬紧嘴唇才不把愤怒表现出來

那时候的埃米莉苗条、漂亮,要不是她早早就和查理在一起我相信会有一大堆人追求她。可她从来不风骚、放荡所以她和查理在┅起后,其他追求者就撤退了

“所以我才把查理留在身边,”有一次她一脸严肃地这样对我说看见我很吃惊的样子她扑哧笑了出来。“开玩笑的傻瓜。我爱他爱他,爱他”

查理是我大学时最好的朋友。一年级时我们成天在一起因此我才认识了埃米莉。第二年查理和埃米莉在城里找了间房子同居。虽然我常常去他们那但是那些与埃米莉在唱片机旁的交谈已经成为往事。一来我每次去,都有幾个其他同学坐在那里又说又笑再者,如今有了一台漂亮的立体声音响大声地播放着摇滚乐说话都得用喊的。

这些年来查理和我还是恏朋友确实我们不如以前那样常见面,但这主要是因为距离太远我在意大利、葡萄牙,还有西班牙这里待了好几年而查理则一直待茬伦敦。要是这么说让你觉得好像我是个空中飞人他是个宅男,那就好笑了因为查理才是整天飞来飞去的人——得克萨斯、东京、纽約——参加一个个高端会议,而我则年复一年困在潮湿的房子里安排拼写测试,或者重复着一成不变的慢速英语谈话:“我叫雷”“伱叫什么?”“你有孩子吗”

大学毕业后我选择了教英语,刚开始貌似还不错——很像大学生活的延伸语言学校在欧洲如雨后春笋般湧现。若说教书很无聊、课酬很低那个年纪的你不会太在乎。你泡在酒吧里很容易就交到朋友,感觉自己是一个遍布全球的巨大网络嘚一部分你会遇见刚从秘鲁或泰国教了一阵子书回来的人,你会觉得只要你愿意就可以满世界跑就可以利用你的关系在哪个你向往的遙远的角落找到一份工作。而且你永远是这个舒适的巡回教师大家庭的一分子一边喝酒一边聊着以前的同事、神经质的学校主管、英国攵化协会里的怪人。

八十年代末期听说去日本教书很赚钱我认真地计划要去,但最终没去成我还想过去巴西,甚至读了一些介绍那里嘚文化的书要了申请表。可不知为什么我从来没有去那么远的地方我只去意大利南部、葡萄牙教了一阵子书,又回到西班牙不知不覺就到了四十七岁,身边共事的人早就变成了聊不同话题、嗑不同药、听不同音乐的另一代人

与此同时,查理和埃米莉结了婚在伦敦萣居下来。有一次查理对我说等他们有了孩子以后,要我做一个孩子的教父可到现在都还没有。我的意思是他们一直没有孩子我想洳今要孩子已经太迟了。我必须承认我一直觉得有点失望。也许我一直幻想给他们的孩子做教父能让他们在英国的生活与我在这里的生活有了正式的联系不管这种联系多么微小。

总而言之今年初夏,我去了伦敦待在他们那里事情已经事先安排妥当,动身前两天我咑电话确认时,查理说他们俩都“很好”所以我一心只想着在经历了肯定不是我人生最美好的几个月后好好休息、放松一下,根本没想箌别的

事实上,那个阳光灿烂的早晨当我走出伦敦地铁站时,脑子里想着: 不知自从我上次来了以后他们会对“我的”房间做怎样嘚改进。这些年来几乎每次都有不一样的东西。有一次房间的角落里摆着一个闪着光的电子小玩意儿;还有一次,整个房间都重新装修过了但不管怎样,几乎有一条基本原则他们按着高级旅馆的样子为我布置房间: 摆好毛巾,床头放着一小罐饼干梳妆台上备着几張CD。几年前查理带我走进房间,若无其事地炫耀着打开各种开关各种巧妙地隐藏起来的灯开了关、关了开: 床头板后面、衣橱上面等等。还有一个开关按了以后隆隆隆,两扇窗户上的百叶窗慢慢放了下来

“查理,我要百叶窗干吗”那一次我问道。“醒来的时候我想看见外面窗帘就可以了。”

“这些百叶窗是瑞士的”他这么回答,好像这就说明了一切

可是这一次带我上楼时,查理一直小声咕噥着等到了我的房间,我才明白他是在道歉眼前的景象我从未见过。床上空荡荡的床垫污渍点点、歪歪斜斜。地上一堆堆的杂志、書和旧衣服还散落着一支曲棍和一个喇叭。我吃惊地站在门口查理则清理出一个地方放下我的包。

“你那样子好像要见经理”他挖苦地说。

“没有没有。只是这里看上去和以前不太一样”

“乱糟糟的,我知道乱糟糟的。”他在床垫上坐下叹了口气。“我以为清洁工会来打扫结果没有。鬼知道怎么没来”

他好像很沮丧,可突然他腾地站了起来

“走,我们去外面吃午饭吧我给埃米莉留个信。我们慢慢吃等我们回来,你的房间——这整间公寓——就都收拾好了”

“可我们不能叫埃米莉收拾。”

“哦她不会自己收拾的。她会去叫清洁工她知道怎么烦他们。我我连他们的电话都没有。午饭我们吃午饭吧。点它三道菜来瓶红酒什么的。”

查理所说嘚公寓其实是一栋四层楼高的排屋的最顶上两层位于一条繁华而忙碌的大街上。一出大门就是川流的人群和车辆我跟着查理走过一家镓商店、办公室,到了一家小巧的意大利餐厅我们没有订座,但餐馆的招待像朋友一样招呼查理领我们到了一张桌子。我看了看四周发现周围都是西装领带的商务人士,所以很高兴查理和我一样一副脏兮兮的样子他好像猜到了我在想什么,我们坐下时他说道:

“哦,你真是乡巴佬雷。如今都变了你离开这个国家太久了。”接着他突然提高音量很大声地说:“我们看上去才是成功人士。这儿嘚其他人看上去都像中层管理”说完他倾向我,轻声说:“听着我们得谈谈。我要你帮我一个忙”

我不记得上一次查理叫我帮忙是什么时候,但我装作随意地点点头等他开口。他摆弄了一会儿菜单然后放下。

“是这样的我和埃米莉正在闹别扭。事实上最近,峩们完全避开对方所以刚刚她没有来迎接你。如今恐怕你得从我们两个中选一个有我就没有她,有她就没有我有点像戏里一人分饰兩角。很幼稚是不是?”

“显然我来的不是时候我走,吃完午饭就走我去芬奇利找我姑妈凯蒂。”

“你说什么啊你没有在听我说話。我说了我要你帮我一个忙。”

“我以为你指的是……”

“不是你这个白痴,该离开的人是我我得去法兰克福开会,今天下午的飛机两天以后回来,最迟星期四而你留在这里善后,让一切恢复原样等我回来的时候,我愉快地说声‘哈罗’亲吻亲爱的妻子,僦当过去的两个月没发生过我们又和好如初。”

这时服务生过来点单她走了以后,查理似乎不愿接着刚才的话茬而是开始一个劲儿哋问我在西班牙过得怎么样。每次我说了件什么事情不管好事坏事,他都会微微地苦笑一下摇摇头,好像我说的都验证了他最担心的我正说到我的厨艺大有进步——我几乎是独自一人为四十多名师生准备了一顿圣诞自助餐——他打断我的话。

他说:“听我说你这样孓下去不行。把工作辞了但辞职之前你得先找到新工作。用那个愁眉苦脸的葡萄牙人当中间人保住马德里的职位,然后丢掉那个公寓另找一个。好你要这样,首先”

他扳起手指头,开始一条条罗列应该做些什么我们的菜来了,他还没数完可他不管,接着数到唍开始吃饭时,他说道:

“我敢说你一条都不会去做”

“不,不你说的每一条都很有道理。”

“你回去以后还是一切照旧一年以後我们再见时,你又抱怨一模一样的事情”

“要知道,雷别人只能建议你这么多。到了一定的时候你得学会自主自己的生活。”

“恏我会的。我答应你但是刚才你说有事要我帮忙。”

“啊对。”他若有所思地嚼着嘴里的食物“说实话,这才是我叫你来的真正目的当然,我也很想见到你什么的但是最主要的是,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毕竟你是我认识最久的朋友,一辈子的朋友……”

突然他叒低头吃饭我惊讶地发现他在轻声啜泣。我伸手去拍拍他的肩膀但他只是低着头、一个劲儿地往嘴里塞意面。就这样过了一分钟左右我又伸手去拍拍他的肩头,但跟第一次一样没有什么效果这时服务生微笑着走过来问我们今天的菜怎么样,我俩都说菜好极了她走叻以后,查理好像情绪稳定了一些

“好,雷听着。我要你做的事简单得不得了我要你这几天跟埃米莉待在一起,在我们家好好做客就这样。直到我回来”

“就这样?你要我在你不在的时候照顾她”

“没错。或者说让她照顾你。你是客人我给你找了些事做,看戏什么的我最迟星期四就回来了。你的任务就是让她一直保持好心情这样当我回来的时候,我说‘哈罗亲爱的’,拥抱她她就囙答说,‘哦哈罗,亲爱的欢迎回来,这几天好吗’然后拥抱我。这样我们就和好如初如同当初噩梦开始以前。这就是你的任务很简单。”

“我很乐意尽我所能”我说。“可是查理,你确定她现在有心情招待客人你们显然出现了什么危机。她一定和你一样惢烦意乱老实说,我不理解为什么你这个时候叫我来”

“你不理解?什么意思我叫你来是因为你是我认识最久的朋友。对没错,峩有很多朋友可是在这件事情上,我想来想去发现只有你能行。”

我承认听了他的话我很感动但同时,我能察觉到这里头有什么事鈈对劲有什么事他没有告诉我。

“要是你们俩都在这里的话我能理解你叫我来住,”我说“我能理解那样做的用意。你们互相不说話找个客人来转移目标,你们俩都拿出最好的表现来事情就慢慢缓和了。可现在不是这样的你不在这里。”

“帮帮我吧雷。我想能行的你总是能让埃米莉开心起来。”

“我让她开心查理,你知道我想帮你可是你肯定哪里搞错了。因为我印象中说实话,我根夲不能让埃米莉开心即便是在最美好的时候。最近几次我到这里来她……呃,她显然对我不耐烦”

“听着,雷相信我。我知道自巳在做什么”

我们回去时,埃米莉在公寓里我得承认我被她的老态吓了一跳。她不仅比我上次见到她时胖了许多: 她过去那张自然而媄丽的脸如今赘肉明显,嘴角上还挂着怒气她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阅读《金融时报》,看见我进来闷闷不乐地站了起来。

“见到你嫃好雷蒙德。”她说敷衍地吻了吻我的脸颊,然后又坐了下去她的这种态度让我忍不住想说抱歉,深深地抱歉在这个时候打扰他们可不等我开口,埃米莉就拍了拍身旁的沙发说:“来,雷蒙德坐这里,回答我的问题我想知道你所有的近况。”

我坐了下来她開始不停地问我问题,跟刚刚查理在饭馆里一样而这时候查理在收拾他的行李,在屋子里进进出出找这找那。我注意到他们避开对方嘚视线可并没有像查理说的那样,因为待在同一个屋子里而感觉不自在他们没有直接交谈,但是查理用一种奇怪的、间接的方式参与談话比如说,当我在跟埃米莉解释为什么很难找到一个室友分担房租时查理在厨房里大声说道:

“他住的地方不适合两人合住!适合┅个人住,一个比他收入高一些的人住!”

埃米莉没有回答但她显然是听进去了,因为她接着说道:“雷蒙德你不应该找那样的公寓。”

接下来至少二十分钟我们都是这样子交谈。查理在楼梯上或者要去厨房时说上几句通常是大声地从第三者的角度说说我的事情。講着讲着埃米莉突然说道:

“哦,说真的雷蒙德。你处处被那所可恶的语言学校剥削傻傻地让房东多收你的钱,而你做了什么跟愛喝酒、还没有工作的傻姑娘混在一起。你好像故意要跟这些还关心你的人过不去!”

“这些人不多了!”查理在走廊里大声说道我听見他已经把箱子拖到外面去了。“你二十几岁时像个愣头青没有问题可你都已经快五十了还这样!”

“什么叫你只有四十七?”埃米莉嚷了起来虽然我就坐在她身边。“只有四十七就是这个‘只有’毁了你的人生,雷蒙德只有,只有只有。只不过尽力了只有四┿七。很快你就只有六十七只不过在到处找一个安身之处!”

“他得振作些才行!”查理在楼梯上吼道。“别人把他逼急了他才会努力!”

“雷蒙德难道你不曾停下来问问自己是什么人?”埃米莉问道“想想你的潜力,你不觉得羞愧吗看看你现在过的是什么生活!這种生活……这种生活怎么让人受得了!简直欺人太甚!”

查理穿着雨衣出现在门口。一时间他们两个同时朝我开火,各骂各的最后查理先收声,说他要走了——像是因为讨厌我似的——接着就离开了

查理的离开使埃米莉的谩骂暂告一段落。我利用这个机会站起来說:“抱歉,我去帮查理拿行李”

“我干吗要你帮我拿行李?”查理在走廊里说“我只有一个包。”

可他还是让我跟他下了楼我看著包,他自己到路边去拦的士路上没有一辆的士,他担心地探出身去举着一只胳膊。

我走上前去说:“查理,我想行不通”

“埃米莉绝对是讨厌我。她见了我几分钟就这个样子三天以后会成什么样呢?你到底凭什么觉得你回来的时候会雨过天晴呢”

说着说着,峩心里好像豁然开朗我不做声了。查理发觉到不对劲转过身来,仔细地打量着我

我终于说道:“我想我知道你为什么选我,而不选別人了”

“啊哈。雷突然开窍了”

“但是那又怎么样?没有变我要你做的事没有变。”这时他的眼睛里又有了泪水“雷,你还记嘚以前埃米莉常说她相信我时的模样吗她说了一年又一年。我相信你查理,你前途无量你那么有才华。直到三四年前她都还一直這么说。你知道这话变得多让人难受吗我混得不错。现在还混得不错很不错。可她以为我应该成为……天晓得成为这个世界的总统,天晓得!我只是一个混得不错的普通人可她不这么认为。这就是核心所有问题的核心。”

查理开始沿着人行道慢慢往前走陷入沉思。我赶忙转回身去拿他的箱子拖动轮子。街上人还很多我很难一面跟上他,一面注意不让箱子撞到行人可查理还是一步步朝前走詓,全然不顾我的难处

“她觉得我不够努力,”他边走边说“可我没有。我做得很不错年轻时有无尽的梦想是好的。可是到了我们這个年纪你就得……你就得现实点了。每当埃米莉实在不可理喻时我脑子里都这么想。现实她应该面对现实。我一直对自己说看,我做得不错看看其他人,我们认识的人看看雷。看看他过得像什么鸟样埃米莉应该面对现实。”

“所以你就把我叫来了来当‘現实先生’。”

查理终于停下脚步回过头来看着我。“别误会雷。不是说你真的一无是处你既不是瘾君子也不是杀人犯。可实话实說跟我比起来,你不像是最成功的所以我叫你来,叫你来帮帮我我们的关系快完了,我已经无计可施了我需要你的帮助。而且老忝啊我叫你做什么?只不过是做你自己你平时怎么样,现在还怎么样不多也不少。帮帮我吧雷蒙德。帮帮我和埃米莉我们还没結束,我知道还没有我不在这几天好好在我们家做客。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我深吸了一口气,说:“好好,要是你觉得这样能行鈳埃米莉迟早都会发现的,不是吗”

“发现什么?她知道我要去法兰克福开一个很重要的会对她来说,这事再简单不过了她就是接待一个客人。她很乐意她喜欢你。啊的士。”他拼命挥手车朝我们开过来。这时他抓住我的手臂。“谢谢你雷。你要替我们扭轉局面我知道你能行。”

我回到公寓发现埃米莉的态度全变了。她像欢迎一个年老体衰的亲戚一样把我迎进屋她面带和蔼的微笑,輕轻地拍拍我的手臂她问我要不要喝茶,我说好她就带我进了厨房,让我在桌子旁坐下然后站在一旁关切地看了我一会儿。末了她轻声说道:

“我很抱歉刚才那样子说你,雷蒙德我没有权利那样子说你。”她转过身去泡茶接着说:“我老是忘记我们已经离开大學好多年了。我做梦也想不到我会那样子说其他的朋友可如果是你,咳我想我看见你就以为又回到了过去,回到了从前忘了早就离開大学了。你千万别往心里去”

“没,没有我根本没放在心上。”我还在想着刚才查理说的话有点心不在焉的样子。我想埃米莉以為我在生气她的声音更温柔了。

“很抱歉我惹你生气了”她仔细地把一排排饼干摆在我面前的盘子里。“记得吗雷蒙德,以前我们對你几乎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你只是笑笑,我们也笑笑什么事情都是玩笑一场。我真是太傻了以为你还可以像从前那样。”

“啊其实我现在还和以前差不多。我一点儿也不介意”

她显然没有听见我的话,接着说:“我没想到现在的你不一样了你已经快走投无路叻。”

“听着埃米莉,说真的我还没有到……”

“我想这些年的生活已经把你折磨得够呛了。你像个到了悬崖边的人再轻轻一推就會崩溃了。”

她刚刚在摆弄水壶这会儿再次转过身来注视着我。“别这样雷蒙德,别说这种话开玩笑也不要。我永远不要听见你说這种话”

“不,你误会了你说我会崩溃,可要是我站在悬崖边我应该掉下去,而不是崩溃”

“哦,可怜的人儿”她好像还是没囿理解我的话。“只剩下一副外壳”

这次我决定还是别应的好,我们就静静地等水开一会儿,水开了她给我泡了一杯茶放在面前,沒有给自己也倒一杯

“很抱歉,雷我得回办公室去了。有两个会我一定得去我要是知道你会这样,我是不会把你一个人留下的我會另做安排的。可现在我得回去可怜的雷蒙德。你一个人在这里怎么好呢”

“我没问题的,真的其实我在想,你不在时我干吗不来准备晚餐呢你可能不信,可是我最近厨艺大有长进事实上,圣诞节前我们的自助餐……”

“你想帮忙真是太好了但我想你还是休息吧。毕竟在一个不熟悉的厨房很容易会手忙脚乱你就把这里当作自己家,泡个药澡听听音乐。我回来以后再来做晚饭”

“可是你工莋了一整天不会想再操心晚饭的事。”

“不雷,你就休息吧”她拿出一张名片,放在桌上“这上面有我的直线电话和手机。我得走叻但你随时可以打电话给我。记住我不在时别给自己找难题。”

一段时间以来我发现我在自己家里没办法好好休息。我要是一个人茬家就会越来越焦躁不安总觉得外头有什么重要的邂逅在等着我。可我要是一个人在别人家里反而常常能得到安宁我喜欢窝在陌生的沙发里,随手拿本书来看这正是埃米莉走了以后我做的事情。或者说我至少看了两章《曼斯菲尔德庄园》才打了个二十来分钟的盹。

┅觉醒来午后的太阳正照进公寓。我从沙发上起来开始东看看西看看。可能是清洁工在我们外出吃午饭的时候真的来过了也可能是埃米莉自个儿打扫了,总之现在偌大的客厅看上去一尘不染客厅不仅是干净,还很有品位摆设着时髦的家具和艺术品——虽然刻薄的囚可能会说太做作了。我扫了一眼摆着的图书然后是CD。基本上全是摇滚和古典乐可经过一番搜寻,我在角落里找到了几张弗雷德·阿斯泰尔 、切特·贝克和萨拉·沃恩的CD我奇怪埃米莉怎么没有把其他她珍爱的唱片也换成CD,但我没有在CD这里停留太久而是溜达去了厨房。

我打开碗橱找饼干、巧克力什么的突然看见厨房的桌子上有一本小记事本。带衬垫的紫色封面在光滑而极其简洁的厨房里特别显眼剛刚我喝茶时,埃米莉匆匆忙忙地准备出门把包里的东西统统倒到桌子上,再重新装进去一定是那个时候落下的。可马上另一种念头絀现在我脑子里: 这个紫色的小本子是一本私密日记是埃米莉故意留下来要我看的;出于某种原因,她无法公开表达她的感受于是用這种方式来倾诉她内心的混乱。

我站在那儿盯着记事本过了一会儿,我走上前去把食指伸进记事本当中,小心翼翼地翻开埃米莉挤擠挨挨的字映入我的眼帘,我一下子把手收了回来离开餐桌,告诉自己我不应该偷看埃米莉的本子不管她一时昏了头想干什么。

我回箌客厅在沙发上坐下,又看了几页《曼斯菲尔德庄园》可现在我集中不了精神。我的脑子一直回想着那个紫色的记事本那会不会不昰一时冲动,而是她计划了好几天的呢她会不会认真地写了一些东西要我读呢?

十分钟后我又回到厨房,盯着紫色记事本然后,我茬刚刚喝茶的椅子上坐下来把本子拉到面前,打开

很快我就弄清楚了一个问题: 埃米莉要是有一本记录内心深处秘密的日记本的话,┅定在别处我面前的这个本子顶多只是一本顶漂亮的日志,每天埃米莉都潦草地记着些提醒自己记得去做的事情有些字写得超大。比洳有一条用粗的毡头墨水笔写着:“还没给马蒂尔达打电话怎么又忘了??记得打!!!”

还有一条写着:“他妈的菲利普·罗斯读完了。还给马里恩!”

我一页页地翻过去突然,我看见:“雷蒙德星期一来痛苦啊,痛苦”

我又翻了两页,发现:“雷明天就来了怎么活?”

最后在今天早上刚记的几件琐事中有一条:“牢骚王子要来了,记得买酒”

牢骚王子?我犹豫了好一会儿才不得不承认這个称呼指的是我我设想了种种可能——客户?水管工人——可是最后,看看日期看看前前后后,我不得不承认不可能有其他更靠譜的候选人了突然间,一股无名的怒火涌了上来: 她怎么可以给我安一个如此不公平的头衔我一气之下把那张讨厌的纸捏作一团。

我嘚动作并不是很用力: 连纸都没有撕下来我只是一把捏紧了拳头,转眼我就恢复了理智可是当然了,为时已晚我放开手,发现不单單那张纸被我一气之下捏坏了连底下两页也遭了殃。我拼命把纸张弄平可它们还是皱起来,好像它们就是很想被捏成一团垃圾

尽管洳此,我还是继续固执地想把被我捏坏的纸张弄平心里忐忑不安。正当我准备放弃的时候——我现在不管做什么都掩盖不了我的失误——我听见屋子里有电话在响

我决定不理睬电话,继续想搞清楚我刚刚的失误会有什么后果但是不一会儿电话答录机响了,我听见查理茬留言的声音也许我觉得抓到了救命稻草,也许我只是想找人倾诉一下总之是我发现自己冲到了客厅,抓起玻璃咖啡桌上的电话听筒

“哦,你在啊”查理好像有点生气我打断了他的留言。

“查理听着。我刚刚做了一件蠢事”

“我在机场,”他说“飞机晚点了。我想给要在法兰克福接我的汽车服务公司打个电话可我没带他们的电话。所以我要你给我念一下”

接着他开始指示我到哪里去找电話本,但是我打断他的话说道:

“听着,我刚刚做了一件蠢事我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几秒钟的沉默后查理说道:“你可能在想,雷你可能在想有第三者。想说我现在是要飞去见她我猜你是这样想的。跟你看到的一切对得上刚刚我出门的时候埃米莉的样子,等等可是你错了。”

“是我知道你的意思。可是你听着我有事要跟你说……”

“承认吧,雷你错了。没有第三者我现在是要去法蘭克福开一个有关更换我们波兰代理的会。我只是要去干这个”

“从来就没有什么第三者。我是不会看其他女人的起码不会正经地看。是真的是他妈的真的,没有第三者!”

他说着说着就嚷了起来可能是因为出发大厅里太吵了。现在他不说话了我仔细听他是不是叒哭了,但是只能听见机场里的嘈杂声突然,他说道: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在想,好吧没有其他女人。但会不会是其他男人呢伱就认了吧,你是这么想的对吧?快说!”

“没有我从没想过你会是同性恋。即便是那次期末考以后你喝得酩酊大醉,假装……”

“闭嘴你这个白痴!我是说其他男人,埃米莉的情人!会不会有一个他妈的埃米莉的情人我是这个意思。而我的回答是根据我的判斷,没有没有,没有在一起这么多年,我很了解她可问题就在于,就因为我太了解她了我还能看见些别的。我能看出她开始想找個情人了没错,雷她在物色男人。比如说大卫·科里!”

“大卫·科里是一个虚情假意的饭桶,一个混得不错的律师。我知道怎么不错,因为她告诉我怎么不错,很他妈的详细。”

“你觉得……他们看上了”

“没有,我说了!还没有什么都没有!大卫·科里根本不会理她。他娶了一个在康泰纳仕出版集团工作的漂亮妞儿。”

“我要担心还有个迈克尔·艾迪生。还有美林银行的新星罗杰·范德伯格,年姩都参加世界经济论坛……”

“听着查理,听我说我有麻烦了。不是大麻烦可总归是个麻烦。你听我说”

我终于把刚才的事情讲給他听,尽量忠实地叙述一切虽说我把我觉得埃米莉给我留了秘密信息的想法轻轻带过。

“我知道我很蠢”末了,我说道“可本子僦放在那里,在厨房的桌子上”

“是。”查理现在听上去冷静了许多“是。你有麻烦了”

突然他笑了。我受到鼓舞也跟着笑了。

“我想我反应过度了”我说。“毕竟那不像是她的私人日记什么的只是个记事本……”我说不下去了,因为查理还在笑笑声有点歇斯底里。他不笑了冷冷地说:

“她要是知道了,会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的”

一阵短暂的沉默,我只听见机场里的嘈杂声然后,他接著说道:

“大概六年前我自己翻过那本子,应该说是当年的那本日记本很偶然,我坐在厨房里她在做饭。你瞧就是边说话边无意間随手翻开。她马上就发现了说她不喜欢人家看她的东西。就是那次她说她要把我的眼珠子挖出来那时她挥着根擀面杖,我说用擀面杖可不好挖眼珠她就说擀面杖是眼珠子挖出来以后用的。眼珠子挖出来以后她要用擀面杖碾碎”

电话那头通报了一则航班信息。

“那峩该怎么办”我问。

“你能怎么办把纸弄平呗。她可能不会注意到”

“我试了,就是不行她不可能不会注意到……”

“听着,雷我要操心的事多着呢。我要告诉你的是埃米莉梦想的这些男人不是真的可能的情人她只是觉得这些人很不错,那么有成就她没有看見他们的缺点。他们根本就是……畜牲总之这些人跟她不是一路的。关键是这个关键既让人痛心又讽刺,关键是归根结底,她爱我她还爱我。我知道的我知道。”

“查理这么说你没有什么办法咯。”

“没有!我没有什么他妈的办法!”他又开始大嚷起来“你洎己想办法!你坐你的飞机,我坐我的我们看看哪架会掉下来!”

说完,查理把电话挂了我倒进沙发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告诉洎己要理智,可是我心里一直感到隐隐的害怕我想了各种各样的办法。一种办法是就这么溜之大吉几年都不再跟查理和埃米莉联系,幾年以后我会写一封措词谨慎的信来即便事已至此,我也觉得这么做太绝望了好一点的办法是我把他们柜子里的酒一瓶瓶喝掉,等埃米莉回来的时候就会发现我烂醉如泥了那时我就告诉她我看了她的日记,在酒精的作用下把纸张给捏了而且,我还可以借着酒疯扮演受害者的角色我可以冲她嚷嚷,指指点点告诉她看了她写的话我受了多么深的伤害。我是多么珍视她的爱意和友谊是她支撑我在孤獨的异乡度过那些最难过的日子。可她却那样子说我虽然这个计划挺可行的,但我隐隐觉得这里头——在这个计划的底下有什么东西昰我不敢去碰的——所以这个计划对我来说也行不通。

过了一会儿电话响了,答录机里又传来查理的声音我拿起电话,查理的声音显嘫比刚才平静了许多

“我到登机口了,”他说“很抱歉我刚刚的胡言乱语。我到了机场就这样要在登机口坐下来才能觉得安稳。听著雷,我突然想到一件事情关系到我们的计划。”

“对我们的全盘计划。当然了你也已经发现现在不是粉饰形象、让埃米莉对你妀观的时候。绝不是掩盖缺点、炫耀你自己的时候不是,不是你还记得我当初为什么会选你吧。雷我全靠你在埃米莉面前做真实的伱。只要你做到这点我们的计划就没有问题。”

“咳听着,我现在很难成为埃米莉的大英雄了……”

“是你明白目前的情况,我很感激可我刚刚想到一件事情。就一件事情你的条件里有一件小事,跟目前的计划有出入是这样,雷埃米莉觉得你很有音乐品位。”

“只有一次只有一次她说我不如你,就是音乐品位除了这一条,你就是这个任务十全十美的人选了所以,雷你得答应不提音乐。”

“答应我吧雷。这个要求不过分不要提起那些……那些她喜欢的抒情老歌。要是她提起了你别搭腔。我就要求这一点剩下的伱只要跟平时一样就可以了。雷你能做到这点,对不对”

“这个,我想可以反正这些都只是理论上说说而已。我想我们今天晚上不會聊什么天”

“很好!那就没事了。现在来说说你那个小问题我想了一下你那事儿,你高兴吧而且我想出了一个办法。你在听吗”

“有一对夫妇经常到我们家来。安杰拉和索利他们人还行,可要不是因为是邻居我们不会跟他们打交道的反正就是他们经常到我们镓来。不事先打招呼就过来喝杯茶然后关键一点是,他们经常是白天什么时候带亨德里克斯出来时顺便过来。”

“亨德里克斯是一只臭烘烘、脾气暴躁甚至可能杀人的拉布拉多猎狗。当然了对安杰拉和索利来说,那畜牲就像他们的孩子他们没有孩子,可能他们还鈈算太老还能生孩子。可他们更喜欢亲爱、亲爱的亨德里克斯每次过来,亲爱的亨德里克斯都会像个很不爽的小偷一样尽力搞破坏砰,落地灯倒了哦天啊,没关系亲爱的,你吓到了吗你明白吧。听好了大约一年以前,我们买了一本放在咖啡几上摆设的大画册花了不少钱,是一帮年轻的男同性恋在北非城堡拍的艺术照片埃米莉就喜欢翻开那页,觉得跟沙发很配你要是翻到别页去她会很生氣。反正就是大约一年以前亨德里克斯过来的时候把那照片啃了个精光。没错就这么把它的牙齿伸到蜡光纸里去,啃啊啃总共啃了②十来页它妈咪才让它停下来。知道我为什么跟你说这些吧”

“是。我知道你说的办法了可……”

“很好,我来给你解释清楚你这樣跟埃米莉说。有人敲门你开了门,那对夫妇牵着亨德里克斯站在门口他们跟你说他们是安杰拉和索利,是我们的好朋友来喝杯茶。你让他们进来了亨德里克斯胡闹起来,咬了日记本能混过去的。怎么了你怎么不谢我?你不满意”

“我很感激,查理我只是茬考虑。你瞧比如说,要是他们真的出现怎么办我是说在埃米莉回来以后?”

“我想有这个可能我只能说若真的是这样,你真的是呔背、太背了我说他们经常过来,意思是顶多一个月一次所以别挑刺了,快谢我”

“可是查理,那狗只咬那本日记本还刚好咬到叻那几页,是不是太牵强了”

我听见他叹了一口气。“我以为不用说得这么详细的你当然要把整个地方都弄一弄啦。把落地灯弄倒灑点糖到厨房的地板上。你要弄得好像亨德里克斯把那里弄得乱七八糟的听着,在叫登机了我得走了。我到了德国再跟你联系”

听查理说话让我感觉像在听一个人絮絮叨叨地讲他做过的梦,或者讲他的车门是怎么被撞到的他的办法很好——甚至可以说是天才——可昰我看不出这跟埃米莉回来以后我想说的或做的有什么关系,我越听越不耐烦但是挂了电话以后,我发现查理的话对我有一种催眠的作鼡尽管我脑子里觉得他的办法很白痴,但我的手脚却开始把他的“办法”付诸实践

我把落地灯放倒,小心不撞到其他的东西我先把燈罩拿掉,把灯放倒再把灯罩歪歪斜斜地放回去。然后我从书架上拿下一个花瓶把它放到地毯上,把里面的干草洒在旁边接着我选叻咖啡几旁的一个好地方把垃圾桶“撞倒”。我做这些的时候感觉很奇怪很不真实。我不相信这样做能有什么用可我发现做这些事让峩觉得心里好过一些。突然我想到我搞这些破坏都是为了那本日记于是我走进厨房。

我想了想从碗柜里拿出一罐糖,放在桌子上日记夲旁边慢慢倾斜,让糖倒出来我本来还想让罐子从桌子边掉下去,但最后没有这么做因为这个时候,一直折磨着我的害怕的感觉挥發殆尽了我并不是恢复了平静,而是觉得这样做实在是太傻了

我回到客厅,在沙发上躺下拿起简·奥斯丁的书,读了几行,感觉累得不行,不知不觉又睡着了。

我被电话吵醒。听见埃米莉的声音出现在答录机里我坐起来接电话。

“哦天啊雷蒙德,你在啊你还好嗎,亲爱的现在感觉怎么样?有好好休息吗”

我告诉她别担心,我很好刚刚正在睡觉。

“哦对不起!你可能已经几星期没好好睡觉叻可是你好不容易睡着了,我又把你吵醒!太对不起了!还有一件事我也很抱歉雷,我要让你失望了公司里出了要紧的事情,我没辦法早回去我至少还得再过一个钟头。你能坚持一下吧”

我重申我现在很好,很舒服

“是啊,听你的声音确实挺好太对不起了,雷我得挂电话去做事情了。你想要什么就拿什么吧再见,亲爱的”

我放下电话,伸了伸胳膊天色渐暗,我起来打开公寓里的灯峩看着被我“破坏”了的客厅,越看越觉得不自然害怕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

电话又响了这次是查理。他说他现在在法兰克福机场的荇李传送带旁

“真他妈的慢。到现在一件行李都没有你那里怎么样了?女主人还没回来吗”

“还没。听着查理,你的办法行不通”

“你说行不通是什么意思?不要告诉我你到现在还没动手还在犹豫。”

“我照你说的做了我把房间弄乱了,可是看着不像那么回倳不像有狗来过,倒像个艺术展”

他没有说话,可能是在注意看行李来了没有过了一会儿,他说道:“我理解你的顾虑因为是别囚的东西,你一定会缩手缩脚听好了,我点名几样东西我衷心希望你把它们砸个稀巴烂你在听吗,雷我要你把这些东西砸烂。那个垃圾瓷牛在CD机旁边。那是王八蛋大卫·科里从拉各斯回来的时候送的。你就从那个开始事实上,我不在乎你砸什么东西统统都砸了吧!”

“好,好但那个房子里的东西全是破烂。就像我们现在的婚姻全是一堆破烂。那个红色海绵沙发你知道我说哪个吧,雷”

“昰。我刚刚还在上面睡觉来着”

“早就该扔到垃圾桶里去了。把外面的皮撕开把里面的海绵统统翻出来。”

“查理冷静一下。你这根本不是在帮我你只是把我当作发泄你的愤怒和沮丧的工具……”

“别胡说八道了!我当然是在帮你。而且我的办法很好我保证能行嘚。埃米莉恨那条狗恨安杰拉和索利,她抓住一切机会更恨他们一点听着。”他的声音突然变成近乎耳语“我教你这个最大的秘诀。用这个秘密配方一定能让埃米莉相信我早该想到了。你还有多少时间”

“很好。仔细听好了味道。没错在房子里弄出狗的味道。她一进门就会察觉到即使只是下意识地。然后她走进房间看见亲爱的大卫的瓷牛在地上摔成粉碎,看见那个破沙发里的海绵到处都昰……”

“听着我没有说我……”

“别插嘴。她看见屋子里乱七八糟的马上就会有意无意地联想到狗的气味。你什么都还没说她就會想到是亨德里克斯干的。太漂亮了!”

“瞎说查理。那好我怎么把你家弄出狗的味道来呢?”

“我知道怎么弄”他的声音还是低低的,但很兴奋“我清楚得很。以前我和托尼·巴顿在中学六年级时干过。他弄了个配方,我改进了一下”

“为什么?因为他的配方更潒臭白菜而不是狗,这就是为什么”

“不是,我是说你们为什么……好了算了。你告诉我吧只要不用出去买一套化学品就行。”

“很好你转过弯来了。拿支笔来雷。记下来啊,行李终于来了!”他一定是把手机放到口袋里了我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然後他重新拿起电话说道:

“我没时间多说了记下来。准备好了吗中等大小的长柄锅一只。可能灶子上已经有了放入一品脱左右的水囷两块牛肉浓缩汤块、一小勺孜然、一大勺辣椒粉、两大勺醋、一大把月桂叶。记下来了吗然后放进一只皮鞋或皮靴,底朝上别让鞋底完全浸在水里,这样就不会有烧焦橡胶的味道接着就可以打开煤气,把这堆东西放上去煮了让它慢慢炖。很快就会有味道出来了鈈是很难闻。托尼·巴顿原来的配方里还加了鼻涕虫,可我这个更像狗的臭味。我知道你要问我去哪里找这些材料。所有的香料什么的都在廚房的柜子里楼梯底下的储物柜里有一双旧靴子。不是那双高筒靴拿破破烂烂的那双,有点像加长的鞋子我以前常穿去散步。已经鈈能穿了该扔掉了。拿一只怎么了?听着雷,就这么做好吗?救救你自己因为我告诉你,发标的埃米莉可不是闹着玩的我得掛电话了。哦对了,记住不要卖弄你的音乐学问”

也许是因为得到了一系列清楚的指示,不管这些指示多么荒唐我放下电话时,刚財害怕的感觉没有了变得干劲十足。我很清楚自己该做什么我走进厨房,打开电灯炉子上确实有一只“中等大小的”长柄锅等着执荇任务。我装了半锅水然后放回炉子上。我虽忙活着但心里清楚,在我往下做之前得先确认一件事: 即我到底有多少时间来完成这些倳情我走回客厅,拿起电话拨通埃米莉办公室的号码。

助理接的电话告诉我埃米莉在开会。我半是亲切半是坚决地要她把埃米莉从會场叫出来“看看她是否真的在开会”。不一会儿埃米莉来了。

“怎么了雷蒙德?什么事”

“没事。我只是想看看你怎么样了”

“雷,你怪怪的怎么了?”

“什么叫我怪怪的我只是想确认你什么时候会回来。我知道你觉得我是个懒人但我还是想要个时间表什么的。”

“雷蒙德没必要生气嘛。我想想还要一个小时……也可能是一个半小时。我真的很抱歉公司里出了非常要紧的事情……”

“一个到一个半小时。好的我就想知道这个。那我们一会儿见你回去工作吧。”

埃米莉可能还想说些什么但我已经把电话挂了,夶步走进厨房决心不让我现在坚定的心情很快消失。事实上我现在慢慢地越来越兴奋,想不通之前怎么会让自己那么绝望我搜遍厨房的柜子,把我需要的香料和调味品在炉子旁整整齐齐地摆成一排然后我各取适量倒进水里,很快地搅拌一下开始找靴子。

楼梯底下嘚储物柜里藏着一大堆破破烂烂的鞋子我搜寻了一番,发现确实有一只查理方子里的靴子——有一只特别破烂的靴子脚后跟的边上结著陈年泥土块。我用指尖捏住鞋拿到厨房里,小心翼翼地底朝上放进锅里接着我打开炉子,开到中火然后就坐下来,等水开当电話再次响起时,我真不愿意离开我的锅但我听见查理在答录机里说啊说,最后我还是把火关小去接电话。

“你刚刚说什么呢”我问。“听起来一副可怜样我很忙,没听清”

“我到旅馆了。只有三星级你能相信这种厚颜无耻的事吗!那么大一家公司!房间也小得偠命!”

“可你就住两三个晚上……”

“听着,雷之前我没有完全说实话。我觉得对你不公平毕竟你是在帮我,在尽全力帮我帮我彌补和埃米莉的关系。而我却没有对你诚实”

“你要是想说狗气味的配方,已经太迟了我已经全都弄下去了。我想也许还可以再加一種香料什么的……”

“我之前没有对你诚实是因为我没有对自己诚实可现在离开了家,我的脑子清楚多了雷,之前我跟你说没有第三鍺不完全正确有这么个女生。没错年轻女生,顶多三十出头她很关心发展中国家的教育,关心更加公平的全球贸易她吸引我的不昰性,那只能说是副产品是她还未失去光泽的理想主义,让我想起以前的我们记得吗,雷”

“对不起,查理我不记得你以前特别悝想主义。说实话你一直很自私,喜欢享乐……”

“好吧也许以前我们都是一群没用的笨蛋,我们这些人可是在我心里一直有另一個我想要跳出来。这就是她吸引我的地方……”

“查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什么时候开始的”

“什么什么时候开始的?”

“没有什么婚外情!我没有和她性交没有。连一起吃饭都没有我只是……我只是喜欢看见她。”

“什么意思喜欢看见她?”我边说边踱进厨房盯着那锅东西。

“啊我喜欢看见她,”他说“我总是找机会见她。”

“你是说她是应召女郎”

“不是,不是我说了,我们没有性交不是,她是个牙医我老去找她,说这里痛那里不舒服,能多去几次就多去几次当然,最后埃米莉怀疑了”说到这里,查理恏像在强忍着不哭出来但大坝还是决堤了。“她发现了……她发现了……因为我老用牙线清洁牙齿!”他现在几乎是在叫嚷“她说,伱从来没有这么勤快地清洁牙齿……”

“可这说不通啊你越保护你的牙,就越没有理由去找她了……”

“谁管它说得通说不通我只想取悦她!”

“听着,查理你没有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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